“呒，那是不是这四条虫子围成一个圈？”
“不是不是，不都说了他们排成一条直线吗？”
袁愿的眼睛露出狡黠的目光：“猜不到吧。”
这问题看来我只能摇头了。
“把耳朵靠过来，我告诉你答案。”
我把耳朵靠过去，袁愿在我耳边说了几个字。
当我知道答案时，我只有这个反应——
“喂，这问题的答案也太离谱了吧，有谁能答对啊。”
袁愿眨了眨眼：“三岁的小孩有可能答对啊，这问题我们一般答不对是肯定了，如果答对了那么很不幸，你的智力只有三岁，如果你答错了，很幸运，你的智力有三岁以上啦。”
“袁愿，你的报表还没有交！”一个从打印室出来的同事愤怒地呼叫着袁愿。
“哦！我现在就交，等一下。”袁愿开始转身准备把椅子滑走，“苏寓，很抱歉，我先走啦。”
想了一下这虫子题，这题目，的确荒谬得很。
哎，我还是继续画我的设计图好了。
绘完图，刚好到五点，好，可以下班了。
把图纸放到柜箱锁好，打卡下班。
到市场买了点菜，便直接回家。
“我回来了。”在玄关处我对着屋内叫了一声。
笨娃娃立即跑出玄关处，甜甜地冲我笑着：“爸爸。”
我溺爱地摸了摸笨娃娃的头：“今晚吃鱼哦。你要吃清蒸的还是吃煎的？”
“呒……煎的！”
笨娃娃跟其他小孩子一样，都喜欢一些煎炸炒吃起来香口的食物。但我问得出这句，就当然不可能再去煮蒸的了。
想起我那张满满的出勤记录卡，我的心情也不禁飞跃起来：“一一啊，今晚爸爸买了蛋糕给你，我放在冰箱了，你可是要吃完饭过一阵子才准吃啊。”
一般男孩子都不算太喜欢吃甜吃，但我家一一就挺喜欢吃甜吃的。
“嗯。”笨娃娃用力地点了点头，“是了，爸爸，一一想加入市区的绘作协会。”
“啊？”奇怪了，笨娃娃竟然会想加入这种协会？
我转头看了看放在玄关处的鞋子，笨娃娃的鞋子竟有一点土。
“你怎么不听我话乖乖留在家里，你在外面走失了要我怎么找你！”我生气了，智障的孩子单纯洁净得就像一张白纸，很容易去相信人，很容易被一些有坏心的人利用。这笨娃娃，怎么就这么老要别人担心。
笨娃娃把头越低越下：“一一，一一只是想去买一支油笔，家里那支不能用了。”
他抽着鼻子，强忍着泪水的模样让我一阵心痛，不忍再这么责骂下去，果然，我还真把这笨娃娃宠上天了。
我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抱着笨娃娃，拍拍他的后脑勺，说：“爸爸没有生气，只是你买画笔怎么就跟绘作协会扯上关系了？”
“我在公园旁遇到绘作的会长，他带领其他协会的会员到公园来画画，他们画画都比一一画的漂亮多啊，会长还是个写书法好漂亮的好人。”
行了，才遇见一次就把别人判定是好人了，哎，真单纯的孩子还真时时让人担心。
一一看来对这堆人十分有好感，不断地劝说我。
“爸爸，一一不想天天都关在家里画画，我想跟他们一起画画，一一会不负爸爸的期望，肩负起对社会负责的重任……呃……”笨娃娃转头把口袋中的小本子掏出，掀啊掀，然后把本子上的语句继续读，“还有不……爸爸，这是什么字啊？”
笨娃娃把他手上的本子递给我。
行了，这协会主席还帮我家一一准备好台词来劝说我了，还不辜负国家人民寄予的厚望，在绘作协会创新辉煌呢。就说笨娃娃怎么可能能说出这样的话。
笨娃娃纯洁的眼还是对着我眨啊眨，行了，我承认我被打败了：“这读‘辜’，辜负。”
看着写在笨娃娃本子上的字迹隽永秀丽中混合着刚劲，看起来的确满像很有功底的。而且市区绘作在我们这市区还满有名气，听街坊邻居说他们都蛮好人的。
或许，我应该尝试着让笨娃娃去接触生活了，不应该再这么把他当成小孩子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他好歹也二十岁了啊。
“哎，一一，你真的想加入绘作协会？”
笨娃娃的头用力地点着：“想。”
“过几天爸爸带你去参观一下绘作协会，如果适合你，我就让你加入。”
笨娃娃高兴地冲过来抱着我的脖子，往我脸颊亲过去。
一瞬间，我的脸颊火辣辣的，一阵莫名的热感充满我全身。
我怎么了，这，这只是小孩子的亲吻啊，我干嘛这么紧张。
“爸爸？”笨娃娃歪过头，天真地看着我。
这笨娃娃还真是只要微微掂起脚就能抱到我的脖子，这娃，长得是不是太快了……
整理好心绪，我去把饭煮好了，看着笨娃娃吃饭时那一脸满足的模样，我的心也不禁觉得幸福。或者，这就是一家人的感觉吧。
想起今天袁愿问我的问题，我看了一眼笨娃娃，说：“一一，爸爸问你一个有趣的问题：有四条虫子，头都向着前方，尾都向着后方，它们排成一条直线。第一条虫子说：‘我后面有三条虫子。’第二条虫子说：‘我后面有两条虫子。’第三条虫子说：‘我后面只有一条虫子。’可是第四条虫子却说：‘我后面有三条虫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只觉得我这举动绝对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因为只要笨娃娃答不出这题，我的心理起码会舒畅很多。
因为，因为我家笨娃娃智力在三岁以上啊！
笨娃娃努力地想啊想，把筷子撑在下巴思考着。
不一会儿，笨娃娃兴奋地摇着筷子，搭配着一个大大灿烂的笑容，说：“爸爸，是第四条虫子不乖，在说谎。”
……
……
……
我全身脱力了……不放弃最后一个希望，有气无力地问：“……一一，你以前听过这问题吗？”
笨娃娃很老实地摇着头：“没有，爸爸，一一答对了吗？”
……
……
答对了……还非常正确……
有豆腐不，给我一头撞死好了……
第三章
笨娃娃与绘作协会
过了几天终于到周末，我带着笨娃娃来到绘作协会。
看着门口那潇洒豪放的绘作协会这四个大字，笨娃娃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指着那块门口的牌匾，兴奋地说：“爸爸，你看你看，那四个字是会长写的啊。漂亮吧～”
看着笨娃娃那自豪的样子，就像这里是他家一样，一个令他自豪的家，我的嘴角也不禁随着笨娃娃的兴奋而泛出笑容。
我宠溺地摸着笨娃娃的头：“我还没有参观呢，还不知道你适合在这里不，这么快高兴什么，傻孩子。”
笨娃娃扬起大大的笑脸，拉下我摸他头的手，兴高采烈地拖着我进入绘作协会：“爸爸，那么我们就快参观吧！”
透过一一那温暖的手，我感觉到他那非常高兴的心情，或许，应该多点让一一出去外面接触一点新事物，这样一来，一一感到高兴幸福，我也会感到高兴幸福。
哈哈，我还真能做个及格的爸爸，自己的孩子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
突然，在面前出现一个高雅稳重的男人，笨娃娃放开我的手，兴奋地跑到男人面前，扬着大大的笑脸：“会长～会长！”
男人亦笑着说：“一一，你来了啊？”
我走到那男人面前，男人打量我一下，非常优雅地微笑着，向我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绘作协会会长浮云，你是一一的爸爸吧？很荣幸见到你。”
我也打量一下那会长，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用一条白色的缎子侧绑，使发丝随意地搭在左肩，上挑的单凤眼长在他那俊秀的脸上很奇迹地更添成熟稳重，连挂在脸上的笑也是高雅，即使只是一身整洁的锦缎黑马褂也比一身西装更显稳重，哎，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成功人士？
我也礼貌性地伸出右手：“幸会，我是一一的爸爸，苏寓。”
“听一一说，苏先生要来这参观，需要我来带领不？”浮云笑着问。
我刚想拒绝，但笨娃娃却立即高兴地拍着手：“好啊好啊，会长来带路。”说着，笨娃娃就跑到我身边挽着我的手臂，“爸爸，会长带我们一起参观，好不好？”
一一你这笨娃娃，真让我想拒绝也拒绝不了，看着笨娃娃充满期待的笑脸，我又被打败了。
我对着会长点点头，礼貌地笑了笑：“那么有劳会长带路了。”
浮云把我们带到一个很大的房间，只见里面有很多人围着一盆紫罗兰临摹，有素描的，有油画的，有版画的，甚至连国画的也有。
那些人虽然是在作画，但有时也会低声在各人耳边交流几句。
会长把我们带出那个室，轻轻地关上门，微笑着解说：“刚你看到有人用国画来画紫罗兰，你被吓着了吧。我们这里是海纳百川，每一种事物都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来表达，有人用素描，就有人能用油画，有人能用版画，那么国画肯定也有。如果说用哪种绘画方式画这紫罗兰最好，这是说不清的，因为每一种画都能表达出它所有的魅力。”
“会长。”一阵轮椅的轮子滚动的声音响在走廊内，一个清秀的小男孩单手推着轮椅的轮子向浮云推去。
“小南～”一一兴奋地跑到小男孩身边。
“一一哥哥。”小男孩腼腆地笑着。
“小南，今天怎么这么迟？出了什么事吗？”浮云皱着眉头，语气中充满担心。
“呃，”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今天不小心睡过头。”
浮云走到小男孩身边，语重心长地对着小男孩说：“小南，下次记着别这样了，即使睡过头，起床也要先给我们打个电话，你知道我们都会担心你的吗？”
“嗯。对不起，会长。”小男孩低头道歉。
“行了，快进去里面吧，免得其他人都担心你。”浮云立即扬起温暖的笑容，安慰着小男孩。
一一拉了拉我的一袖，一一笑着指着小男孩进美术室的背影，介绍：“这是我在这的好朋友，肖南，我们都叫他小南，他也是画油画的哦，他比一一小很多，但画的油画却，非常～非常漂亮。”
我轻轻地拍拍笨娃娃的头，因为我满喜欢笨娃娃他那柔柔发丝的触感，笑着说：“瞧你介绍个人都能高兴成这样。”
“会长？你怎么在这里？”一阵平淡没温度的声音响在我们身后。
浮云转身对着来人微微一笑：“小浮。我在带领家属参观绘作协会。”
“家属？苏寓？”来人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着我。
我也惊讶地看着来人：“云浮？你……你怎么在这里。”
云浮一身笔挺的白色衬衣灰色西裤，还是一如既往带着厚厚泛着冷光的银框眼镜。
“苏寓，自从大学毕业后我们都没见过面了吧。”云浮温和地笑着。
云浮是我大学时同系的朋友，也算比较哥们那种，只是毕业后都没有怎么联系了，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见到他。
“是啊，云浮，你……在这里工作？”我好奇地问出声，同样是学建筑的，怎么我去了建筑公司，他却在这绘作协会工作。
“是的，我在这工作有半年了。”云浮说。
我惊愕地看着这浮云与云浮，两个性格如此不相似但名字却相似的人竟然相遇了。
浮云搂着云浮的肩，对着我，但这口气怎么这感觉总让我觉得他在宣布着云浮的所有权似的，说：“他现在是我的贴身秘书。”
笨娃娃高兴地挥着手向云浮打招呼：“云秘书好。”
云浮礼貌性地对着一一笑了笑，问：“下面你们要参观哪里？我可以带领。”
“云秘书，错了，是我们。”浮云摆摆手，指了指自己和云浮。
云浮礼貌地拍开浮云放在自己身上的手：“会长，之前谭先生向你订的对联你写好了吗？”
“早写好了。”浮云讪讪地摊了摊手。
“好，那么我们就去参观一下会长写作的地方吧。”
“哎，你怎么可以这样。”
停停停，我刚看到的高雅稳重男人怎么这么同意被低调有点冷漠的云浮制服再变了个样了。
嗯，说难听点就是，怎么变得这么窝囊废了……
然后，云浮把我们领到会长浮云挥毫的地方。只见室内悬挂着许多书写着透着豪放的文字。
云浮按着头，苦恼地看着桌子上的两张长宣纸：“你还说你写好了，这是什么？”
浮云会长怡然自得地哪起桌边的茶品尝：“我是说我写好了，你看清楚点，我可是写好了上联的。”
我和一一双眼都好奇地看着桌案上的对联，左边那张书写着苍劲有力的大字：
春去秋来千条杨柳迎风绿
这句上联也看过很多次，甚至是某年的高考题目吧。
但这联上的字，字字苍劲有力又有丝丝柔和之气，每一笔一划都透出书写者十分厚重的功底。
云浮和浮云继续争持着，突然觉得，让娃娃在这氛围中接触社会也不错。
我们再参观了其他地方。
最后，我把云浮拉到一边，问：“你觉得这里适合一一吗？”
云浮没想到我会问他这问题，给了我一个舒心的微笑：“会长虽然是个怪人，但我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个好人，你也看到小南吧。失去双腿的他，原来打算一死了之，后来被会长的劝说下，在画画中找到小南他自己生命的意义，小南才有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笑容。我觉得，一一生活在这里或许会不错。”
“那么你能多照顾一下一一吗？这孩子，你也知道他情况的。”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希望云浮能多照顾点一一，毕竟是自家的孩子啊。
“好。”
有了云浮这保证，我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下了。
在告诉笨娃娃我愿意让他来这里之后。
这孩子高兴得抱着我直嚷：“爸爸真好爸爸真好。”
浮云一直微笑地看着云浮，云浮却乐得看我们父子拥抱图。
看着他们俩，却又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别扭。
看着绘作协会这四个大字，悲脊却总有一种冷感，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
看着云浮坚定的笑容。
算了，可能是我多心吧。
晚上，笨娃娃一直嚷着明天就去绘作协会报道。
我就笑着说：“好，反正明天我也要早点去上班，会把你也早点叫醒。”
笨娃娃一听我要早点上班，眼睛就开始发亮，讨好地跑到我身边：“爸爸，爸爸，那么一一明天叫你起床好不好？”
我顿了一下，心窝也不禁暖起来。
习惯性了摸着笨娃娃的头：“好，我知道一一对爸爸我最好。”
看着笨娃娃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我就心满意足。
睡觉前，笨娃娃又是把枕头抱到我床边要跟我睡。
原来帮他单独买的床直到现在为止一直都空着。
后来我只好去买张双人床，免得笨娃娃再跑来跟我睡的时候挤床不舒服。
我示意笨娃娃是时候睡觉了，笨娃娃也躺下。
在我帮笨娃娃盖上被子的时候，笨娃娃扇着他那大大的眼睛。
“爸爸。”
“嗯？”
“明天一一会叫你起床的哦。”
“嗯。”
“爸爸。”
“怎么了？”
“明早你醒来后记着提醒我叫你起床啊。”
……
……
……
这笨娃娃……没救了……
我按捺着大囧的表情，摸了摸笨娃娃的头，很不情愿地说：“好。”
看着笨娃娃闭上眼睛，美美地睡着时。
哎，我也没救了。
第四章
笨娃娃牌一百万瓦电灯泡
自从笨娃娃决定去绘作协会后，前几天我都是忐忑不安地送笨娃娃到绘作协会门口，如果受委屈了要告诉我云云的，搞到在一边看的浮云和云浮都一脸无可奈何的笑容，看着我这全职奶爸——一个已经二十岁大娃娃的爸。
后几天呢，笨娃娃开始自己去绘作协会，但我还是很担心，会偷偷跟在笨娃娃身后。
这感觉……就像自己的孩子刚上小学要自己去上课，做父母担心孩子偷偷跟着孩子那模样。
但……我现在在跟一个二十岁的大孩子，无视那些躲我远远的大妈们，行，她们当我变态就继续当我是变态吧。反正我知道自己不是变态就好了，但……我现在这样怎么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啊！
跟了几天，发觉笨娃娃完全是非常听我话地直接去绘作协会，我这下也放心了。
虽然不是第一个回到办公室，也算是及时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