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本睿收起了笑声,沈声对他吩咐,「小心她的影卫,玄堂既聪明武功也不能忽视。」玄堂为皇后的影卫,虽然身为女子,却一点也不柔弱,还会耍手段耍心计,是个不容看小的角色。
「属下会谨慎的,请殿下放心。」立站起身,他低声地对立鹰说:「必要时带殿下走,失败的话,老地方等,万事小心。」又拍了拍他的背,展冀就使轻功走了。
看著他们三人的举动,檀幽帝知道这是什麽的意思。果然,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把他们都重重包围住。看样子,这些人,就是幽本睿秘密训练的精英部队了吧。
约莫有三、四十人,人数不多,但武功似乎比宫里的侍卫好上很多。
见檀幽帝满脸忧心,幽本曦乖巧地温言道:「父皇不必担心,皇儿跟五弟已早有准备……」大喝一声,又冲出一群同样身穿黑衣的人,只是为数比上幽本睿的精英部队更多。
立鹰看著满房间的黑衣人,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些黑衣人的装束都差不多,他根本分不清楚到底谁是敌谁是友……
对於幽本睿,同样的感觉。
太混乱了,眼都花花的,个个都是身穿黑衣……
幽本睿还来及想到底他是不是过於冲动,下一刻双方的黑衣人已经动手了。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都刀来剑去,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左闪右避,看著檀幽帝悠閒地站在一旁,身边的侍卫警觉地保护著他,幽本睿的心里就有气。
也不通知一声,他擅自走向檀幽帝身边,用手捏住了两个侍卫的咽喉。没有留意原来身後有个黑衣人凌空而起地扬剑打算一刀了结他,幸好立鹰眼明手快的先发制人,把那个黑衣敌人先杀了。
踏过两个侍卫的尸体,幽本睿看著那些挡在他身前保护他的人,嘲笑道:「这样的皇帝还值得你们拼死保护他麽?」
在谈笑间暗自运劲,凌厉的掌风向那些黑衣人去。一群黑衣人倒在地上,口吐血泡,檀幽帝见状不禁阵阵退後,让後面的侍卫站在他前面当他的盾牌。
「贪生怕死之徒!」扬起讪笑骂了一声,就在他准备继续打下去的时候,一群後援及时来到,同样是身穿黑衣,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幽本睿捉住。
那群後援黑衣人同时向幽本睿出招,以一对十多人的幽本睿显然在下风,而且情况不太乐观,因为刚刚的消秏战也把他的体力消秏了不少。
而另一边厢,立鹰那边也好不了多少。不但得应付不断增加的敌人,而且还得小心地分清楚敌与友,他刚刚已经中了几次招──误把敌人当作自己人。
慢慢地杀到幽本睿身边,靠近他,轻声道:「殿下,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不如先撤退再从长计议吧。」再这样打下去,吃亏的会是他们啊。
「你先走,本皇子得现在为洁儿报仇!」现在不报的话,也许要等下去……一直的等……他不想再等下去了!即使最後下场是死也好,他只要能为洁儿报仇就心满意足了。
立鹰摇头,「不行,属下不能丢下殿下。」
幽本睿淡淡地笑了,「你是本皇子的心腹,要是我这次报不成仇,你就替我报,所以你一定要保住性命,你走。」有这麽的一个好属下,这也是他的福气。
立鹰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心里暗暗衡量轻重。
幽本睿知道他在犹豫,於是大声喝道:「本皇子命令你,走!!」
立鹰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定,亦同样大声地承诺:「属下领命。殿下,属下一定会把您救出来的!」然後就行使轻功离开了打斗的现场。
看著立鹰离开的背影,幽本睿相信他,相信立鹰一定会回来救他的。这是他跟立鹰相处这麽多年的无言却绝对的信任。
因为分不清黑衣人到底是敌是友,只得见人就杀。感觉上,只有他一人在孤身作战。
奋战不懈,幽本睿随手在地上执起一把剑,当作武器。
他想,即使自己多麽逊,大概还不至於被这一群的黑衣人杀死。
一阵强劲的掌风从身边擦过,幽本睿停住攻击檀幽帝的动作,转头看著突然而来的敌人。令他有点惊讶的是,连幽本曦也加入了战争。
他们都是皇子,跟同一个师傅学习。但幽本睿有自学武功,所以按道理说幽本睿的武功应该是比幽本曦高的,可是打起上来,幽本睿却发现他从前实在太过大意了。
幽本曦每招都快、狠、准,招式极为凌厉,幽本睿得尽力地应付他,不能分心,只要一分心的话,大概就会被一掌打飞。
交手後,幽本睿更加肯定幽本曦是早有准备的想置他於死地!
喘著气地避开一剑,幽本睿跳到横梁上喘息,他好久没有碰过这麽强的对手了。面对幽本曦这个同样狡猾的人,幽本睿若费神想法子的话根本没用,此时此刻,唯有用武力来解决。
喝的一声,跳落在地上,剑划过了幽本曦的衣袖,一截衣料落在地上。
两位皇子在交手,其他的黑衣人也很知趣的没上前加入。
然而,对於幽本曦来说,他在意的不是能胜过幽本睿,他在意的只是把幽本睿铲除,让太子的候选人又少一名。
於是,他把一只手放在背後,比了个手势,立即有两个黑衣人加入了斗争。
原本还以为这两个新加入的人是个没料、能两三下手解决的人,幽本睿轻敌地笑了。殊不知,就在这个时候,背後突然一阵麻痹,看样子是被人点了背部的穴道。
他一转身,朝那个点他穴道的人狠狠地踢了一脚,那个人应声地倒下。发现少了一个黑衣敌人,幽本睿迷惑地边打边找著他的踪影。冷不防一些粉末从头上洒下,幽本睿反射性地抬头一看,粉末全落在他的脸上。
然後……手中的剑滑落,他跌倒在地上,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第49章
一见三皇子大势已去,在他那方的黑衣人,也就是他的精英部队也开始为了保住性命地争相逃走,这时才可见人的自私。
幽本睿紧紧地闭上眼,抿紧唇瓣一声不响,眼睛传来的刺痛让他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方寸大乱。他就这样坐在地上,内心的无助与惊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把他关进大牢里,听候父皇的发落!」幽本曦走向他,朝他的小腹处用力地踢了一脚,向著那些呆著的黑衣人命令道。
「是。」一听到主子的命令,两个黑衣人上前点了幽本睿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然後就拉起他,把他送到大牢里去。
檀幽帝目送著原本自己最为欣赏的儿子被人押下去,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伤,他缓缓地开口:「曦儿,你做得很好。」
见檀幽帝称赞自己,似乎已经取得他的信任,幽本曦的嘴角勾起道迷人的微笑,「谢父皇的赞赏,孩儿自当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把所有幽本睿的馀党揖拿。」低头抱拳,幽本曦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充当了一号好人物,可是实情是怎样,只是他自己才知道。
幽本睿一个人坐在乾草堆上,他第一次感到迷乱、感到丝许惊慌。
他不敢相信,自己瞎了,眼睛看不见。
他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一个瞎子,一个看不见的废人。
机关算尽,自以为胜劵在握,殊不知却反倒被人计算,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只失去了一群训练多时的精英部队,还失去了自己的一双眼。
眼睛看不见,自己的世界里居然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明,这让他感到陌生和害怕。他自小在深宫长大,宫里的明争斗,他看得一清二楚。从小开始孤身一人地作战,为洁儿报仇,他什麽苦没吃过,什麽东西没见过,没什麽能教他害怕的……
他想,也许宫廷的世界已经很黑暗了。没想到,当他真正活在一片黑暗的时候,那种如洪水般的不安感和惊慌……也许是害怕,把他紧紧地困住,他似乎,一辈子也逃不出这种黑暗。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黑漆漆的,最希望就是有一个温暖的人出现,给他支持,让他的心安定下来,重新振作。
眼是瞎掉了,耳可没有听不见,武功也没有被废。凭依旧灵敏的耳朵和内功,他能听到有脚步声朝这个方向进来,似乎是找他的。
「谁?」他巧妙地收起了内心的不安,脸上仍是那铁青的表情,慢慢地、低低地开口问。
回应他的先是一阵笑声。幽本睿认得,这是幽本曦的笑声。正当他想发话的时候,幽本曦走近牢房,讽刺道:「也是,三弟现在可是个瞎子,当然看不见为兄了。」
幽本睿暗中有了个底,回道:「有些东西,看不见为净,比如是狗粪或是什麽的。」耸耸肩,他话里的意思对方不可能不知道。
同样是聪明人,幽本曦拍响手掌,拍手声在这空旷的牢狱里回响著。「三弟虽然瞎了,可是嘴巴仍是这麽妙啊。」
邪气地一笑,「二哥可不用句句提醒小弟,小弟清楚知道自己看不见。」看来,真相跟他想的都差不多。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不知展冀到底成功了没有。
「这为兄就放心了,真怕三弟你接受不了呢。」优雅地莞尔一笑,幽本曦拉了一张木椅子坐下,准备跟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好好「聊天」。
「哼,狗屁话终於说完了。」不屑地哼了一声,幽本睿虽然瞎了,可身上的气势和傲气还是一点都没变。
自然明白幽本睿又在暗骂他,幽本曦轻轻地笑,终於肯打开天窗说亮话。「嘴上就给你逞强,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软禁……花言巧语哄皇帝可是他最在行的呢。
「一切都在你计划之内麽……先是减低我对你的戒心,然後暗地里彻查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部队……对吧。」
舒适地喝了一口茶,他坦言道:「对啊,不过你跟皇帝互骂的事可不是在我意料之内。原本我是打算把皇帝唤来然後假装你反抗,还伤了我的人,再召後援,再诱你的精英部队出马。等那时候人证物证俱在让皇帝看个清楚,免得他说我白冤枉你。」
经他一说,幽本睿才明白,「那麽,所有侍卫身穿跟我部队一样的黑衣是你计划的吧,目的是用来混乱我们。」
「这个说起来才好笑,看你那个忠心的随从傻傻的把敌人当作自己人,救了人却反被伤了。这台戏也实是不错,我想三弟你也这样认为吧。」言下之意,他把幽本睿当成猴子般耍弄。
「你很聪明机智。」然而,幽本睿不得不承认,幽本曦很聪明,即使当时发生的事情不在意料之内,他还能处变不惊地应接下去,这充份地表现他的机智。
「三弟夸奖了。」重英雄识英雄,知道幽本睿这刻是真心夸他的,幽本曦也就接受著这种赞美。其实,只要幽本睿能更加细心以及提高警觉,那麽自己也不会那麽快便解决他。
幽本睿笑著指了指自己已经什麽也看不见的双眼,「那麽,这是你计划的吧。你大可以一刀了解我,不是吗?」不可能无端随身也带著一包药粉,把他弄瞎一定是预先计划好的。
「哦,这个啊。」幽本曦应了声,接著道:「你记得我妹妹幽心悦吗?这是她要求的,你大概不会忘了发生过什麽事吧。」
幽心悦……是了,他记起了,他曾经拒绝过幽心悦的求爱……难道就是因为这样……
见幽本睿一脸不解,幽本曦叹一口气好心地解释:「她说早就想把你弄瞎,要你以後看不见漂亮的女人……和男人。现在时机来了正好,所以叫我把这包毒派掌门人亲自研制出来的『灵毒』洒在你脸上,这毒药内服反而没事,可是一进了眼睛可就没救。」他这妹子跟他一样,记恨得很,当然乘著这机会报仇了。
果然最毒妇人心。
幽本睿心里知道这个幽心悦可不是一般的难搞,平静的道:「那她一定想来见见我。」是啊,名义上来见他,可实际上,还不是想顺势对他用私刑罢了。
「猜得可没错。她待一会儿就会来了。你好好在这里熟悉一下吧,就算你不死,也得留在这里一辈子。」幽本曦站起身,低声说,「呆著吧,阶、下、囚。」语毕,大步流星地离去。
幽本睿没有错过他话中的笑意,是的,要是连展冀也被捕的话,他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到时候,阶下囚这个名字便会一直的跟著他。
若果展冀成功的话,他就能跟立鹰一起来救他,然後他就能每天与洁儿一起,远离这个地方……
这是他这麽多年的希望啊。
成功与失败,就只在一线之间。
第50章
毒辣的太阳挂在天空上,整个天空很蓝,万里无云。大漠上沙尘滚滚,一只体形高大的马快速地在沙漠里奔跑,那只马儿踏过的地方出现了浅浅的沙印。
马上坐著两个人,坐在前头策马的人一身白衣都已被飞扬的沙子弄成泥黄色,他身上没有披风,俊美如玉的脸,优雅的姿态,那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贵公子一样。坐在他怀里的人身上盖了一件灰色的披风,戴上了面纱,纤细的身段看起来就像一个仙子一样。
两个人身上都似乎有种淡淡的香气和出尘,就像一对神仙美绻。
「再忍耐一下就好。」叶日丞一边策马一边注视著怀中的人的动静,见他似乎开始喘气,就柔声地在他耳边道,另一只手则把怀中人儿抱得更紧,没有一丝松懈。
感觉到怀中的人轻轻地点点头,叶日丞轻拍他的背为他顺气,同时亦暗暗为他注入真气以缓慢一下他病发的症状。
他们那天一大清早就开始赶路,不分昼夜,只求想尽快的穿过这个沙漠,到达那片绿洲,好好在那儿定居下来,不再离开。
经过两天长时间的折腾,小宝贝的身体似乎已经承受不住了,心疾发作的更频密,叶日丞只想快点在泥黄的大漠上看到一片绿地。
靠著儿时的记忆,大概快要穿过沙漠到绿洲了吧……只要再忍一下就好了,一到达草原,他就立即替小宝贝施针。
大约再在沙漠上奔跑了一会儿,空气突然间变得没那麽乾燥,还带了点湿润,远远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片绿色,叶日丞看到後,更加大力的抽向马儿,让他能够跑的更快。
被狠狠抽了几鞭的马儿长叫一声地加速,一双前足终於踏进这片绿色上。只见整只马一完全地踏进绿洲的范围,叶日丞就马上拉扯姜绳令马儿停下来,然後抱著怀中的小宝贝跳下,顺手拿起了那个绑在马上的包伏。
把小宝贝平放在草原上,解开了他的披风和面纱。叶日丞摊开了包伏,取出闪亮的银针,缓缓地在清儿的头上及胸口附近的位置插了一针。
看著小宝贝原本苍白得吓人的脸色终於慢慢消失,他才松一口气。翻弄著包伏内不同的白玉瓶子,找出自己要的那个,拔掉瓶塞,倒出了两颗白色的药丸。
他扶起躺在地上的清儿,支撑著他的背,承受他的重量。「张嘴吞下。」然後把两颗药丸放进那张小嘴里,见他吞下才满意地笑了。稍为调整了位置让小宝贝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他双眼看著这个大大的草原,悠悠地问:「好了点吗?」
「嗯。」感觉到心口的痛楚已经舒缓,清儿才敢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的景色,他不禁呆住了。
这里好像人间天堂一样,草原很绿很绿,就连他身下的草地也有著淡淡的草香;天空很蓝很蓝,让人看了也有一种好心情,天气即使很炎热,可是看著这样的明媚风光,他也忍不住柔柔地叹道:「这里好漂亮……」
声音虽弱,可是跟他相处了也有个几天的叶日丞在这个宁静的环境也能听到。看起来他带小宝贝来大漠的决定没有错呢,虽然来的途中是让他受苦。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缓缓地道出,此时的叶日丞眼底里的邪气好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清儿的眼珠儿往上看不禁看到他这样的眼神。当看到小宝贝正看著自己时,叶日丞点了点他的前额,「怎样,我很俊吧。」
清儿没有理他,继续地感受著这个地方。真是个很舒服的地方呢……
「是叶公子!公子您回来了!」一把嗓音划破了此刻的宁静。前方一个身穿棕色古怪长袍的人向他们跑来,一看到叶日丞,就惊喜地走向他,然後跪在他身旁,就差没激动得泪流满脸。
「大家都好吗?」叶日丞朝他温柔地笑问,两个人就像奇怪而亲密的主从关系一样。
那个男人猛地点头,话语里掩饰不住的恭敬,「大家都在等著公子您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