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者之歌----莲七白

作者:  录入:02-23

仙道看了眼来人,很不满意打斗被打断的样子,他将风剑远远一抛,正好打碎了守护者之墙,扎在流川身边的地上,向流川示意地挥了挥手。流川拔起剑,向仙道跑去。
牧紧张起来,一个会剑术的魔法师就够受的了,流川看样子已经恢复正常,两个人联手他恐怕难以抵挡。他紧了紧握剑的手,全力盯住仙道,做出反击的姿势。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仙道脸上突然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他几乎站立不住,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手紧紧地抓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牧等人见此机会,立刻将攻向仙道,力图将他毙于剑下。
流川大急,大喊一声:“仙道!!”
仙道似乎没听见流川的声音,依旧自顾自的痛苦挣扎。眼看着士兵们的剑就要落在仙道萎顿在地的身上,流川心痛如绞,他只恨不得能飞到仙道身边去,全然不顾身边向他砍来的剑。可惜周围的士兵实在太多,缠着流川不能脱身,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仙道躲闪不及,被一把把剑插入了身体,血溅了出来,染红了流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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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戟翔阳

流川睚眦俱裂,大吼一声,像是不要命似的左右拼杀搏击,士兵们被他的战意所震,不由得让出一条道来,牧试图阻拦,被流川一剑从肩膀斜劈,险些毙命,只来得及退后,看着流川冲到仙道身边。
流川一把扶起倒在血泊里的仙道。仙道已经闭目,他身中数剑,三剑是致命处,眼见着是活不成了,鲜血汩汩地流出来,迅速地被沙子吸收,只剩下暗红的痕迹。流川摸了摸他的脸,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心里早不知是什么滋味,满脑子就只是这两个星期以来仙道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是敌是友都不清楚,却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每天下湖捉鱼,细心地给他上药包扎,把床让给他睡,那天晚上在耳边的“谢谢”,像孩子一样的笑容,以及夕阳下那个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吻……跟仙道在一起的时间是何其短暂,却好像令自己忘记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世界。
“仙道,你是个白痴……”他轻声说着,眼泪砸在仙道的脸上。仙道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流川流泪的脸,勉强牵起嘴角,想要笑笑,张口想说什么。流川忙将他抱住,骂道:“不要说话了!”
仙道咳了咳,咳出一口血沫。伤到内脏了,流川想。仙道开口道:“我不会死的。”他说的很慢,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流川。“不要哭了。”流川心痛得受不住,哽咽着想说什么,仙道吃力地抬起手指,按在他的嘴上说:“为我唱支歌吧,昨天晚上我唱的那支……”话还没说完手就滑了下去,被流川一把握住。仙道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流川的手抖得几乎扶不住,仙道的身体在变凉,他知道,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把剩余的眼泪逼了回去。嗫嚅地张了张口,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令自己平静下来,轻声地唱起来:“我将归去,我将归去,风信子花为证,森林之心为证,沙漠之风为证,我将回到你身边。以我的血起誓,永不背弃,永不远离,永不消亡。我在时间的尽头,生命的彼端,万物的根源,呼唤你,呼唤你……”几个小时之前还是仙道抱着他为他唱这首歌,几个小时之后就轮到他唱了,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要颤抖,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哽咽了,停顿了一下才能继续:
“我的爱,唯一的爱。”
流川扶着仙道的时候,有士兵想攻击他们,被牧拦住了,他静静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岸本暗自皱眉,他知道牧一向比较喜欢光明正大的战斗,但是趁着流川心神俱乱的时候攻击是他们最大的机会了。这样想着他手中悄悄画起了魔法阵,打算一举杀死流川他们。
岸本是前任大神官北野的得意弟子,出生名门,尤善雷系魔法,可以说,没有人能在他全力施为的落雷下逃生。他口中念念有词,仙流二人头顶的天空渐渐有云层堆积,隐隐可见有闪电在其中穿梭。流川依然抱着仙道,断断续续地唱着歌,仿佛毫无察觉。
牧却注意到了,他急忙转身斥问岸本:“岸本!你在干什么!快停止!!”
岸本没理他,他的咒语快要念完了。随着最后一个字符的落下,他双手大张,法师袍飞扬,目光如炬,大喝一声,天空好像裂了条口子,闪电挟裹着雷电从天而降,发出爆炸般的声响。此时,流川正好唱完了最后一个词。
雷笔直地落在沙漠上,把沙子激得飞了起来,四处顿时烟尘弥漫,在场的人纷纷捂住口鼻。岸本心想,成功了。
过了一刻,沙尘散去,雷落地处出现了一个大坑,岸本连忙上前查看,却惊恐的发现倒在地上的是牧!牧被雷劈中,一半的身体都烧焦了,他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流川倒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毫发无伤,吃惊地看着他。仙道消失了,地上只有他留下的大片暗红血迹。
流川反应过来连忙扑到牧身边,抓住他的肩膀,叫道:“坚持住,牧!”他左右看看没发现仙道,脸色变得更白了。
牧吃力地吐出一口血,看着流川因为焦急而闪亮的眼睛,苦笑了一声。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雷落下的一瞬间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把流川推开的,大概是觉得就这样让他死掉很可惜。结果这下好了,真的如彩子所说,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他推开流川的手,试图站起来,摇晃了几下都没成功,索性倒在沙子上,望着天空说:“流川,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为你而死,我是为我自己。”流川要说什么,牧笑着摇了摇手,阻止了他,继续说道:“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用双手创造的。从生到死,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一生从不信天命,天要亡我,我却要与他争上一争。”他闭上眼睛,声音渐渐低下去:“如今看来,却还是我输了。”再无声息。
流川“嗵”地一声跪倒在牧的身前,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牧虽跟他并不如彩子木暮亲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后来学剑牧更是他一直试图超越的对象。印象中的牧,踏实稳重,是天塌下来都会努力撑着的类型。南烈讨厌他,藤真冷淡他,木暮更像个朋友,只有牧,是他觉得最像个哥哥的。顶天立地,英勇威武,就像他的剑一样大气磅礴。他一直都认为这样的牧会永远站在他的前面,像标杆一样笔直坚定,让他无论走到那里都知道自己的位置。这样的牧,竟然为自己而死!
他将牧的手放好,将他脸上的尘土擦去,露出完整的额头来。牧操劳过度思虑又重,虽然只有二十几岁看上去却像三十多。流川仔细看着牧的脸,感觉他从来没有认真看清过这个哥哥的样子。他从来不知道牧有这么执著的心思,对抗天命,简直是胆大妄为。
流川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短短几分钟内连续失去两位亲近之人,他的心中充满了痛楚。周围的士兵都是牧的亲兵,看见统帅死去,都非常悲伤,慢慢地围拢过来,有的还掉下了眼泪。
岸本没有想到牧会冲上去替流川挡了一下,但是事已至此,他更需要把流川干掉才能复命。于是故伎重施,再次召唤落雷。天空又再次浓云滚滚。他这次为防止打偏,拼尽了全部的力量,他呼唤了雷群,准备进行狂轰滥炸。士兵们都骚动不安起来,空气中凝结着令人心慌的因子,好像一触就会爆发一样。
流川警惕地站起来,搜寻着岸本的身影,准备为牧报仇。看见岸本后,他的眼中燃起了火,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只见岸本须发皆张,大喝一声,天空中一个响亮的霹雳,一团团火球以雷霆万钧之力向流川砸来,速度之快简直难以躲闪,靠得过近的士兵几乎是立刻就被烧死,惨叫声连连响起。
流川只来得及往前一跃避开一个火球,那火球擦过他的瞬间他甚至能闻到自己的头发被烧焦的味道。他迅速爬起来,连续数个火球接踵而至,避无可避!
流川闭上了眼睛,心想,仙道,我来陪你了。
等了一会儿,只觉得耳边风声大作,除此之外并无动静。他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身在沙子筑成的漩涡之中,所有的落雷都落在了漩涡之外。他站的地方正是一个龙卷风的风眼,一片平静,可是距离不远之处龙卷风卷起的沙暴把士兵、马、死去人的尸体、鸣沙兽的尸体都抛了起来,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连同呼呼的暴烈的风声一起离他越来越远。他周围却很安静,过于安静,只有头顶传来“啪沙,啪沙”的扑打翅膀声音。
流川抬起头,一个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太阳刺目的光。它的翅膀很长,正有力地扇动着,风从它的翅尖流出去,它低头看着流川。
一只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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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官藤真正打算点上灯看两本书睡觉。他已经被软禁很久了,除了没办法出门之外生活南烈倒没有为难他。他走到卧房,打开橱柜,准备换上睡衣,忽然察觉到什么,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哪里。”藤真头也没回地说。
沙沙的声音传来,藤真暗中念了几个咒,准备攻击躲藏在暗中的不速之客。
“五殿下。”藤真听出这个声音很耳熟,迅速地转回身,看到宫城从房梁上缓缓下来。他记得这个人,是大公主彩子的贴身侍卫,从来不离彩子半步。藤真不由得有些疑惑,彩子发生了什么才会把贴身的侍卫也遣出来?他迅速地画魔法阵放了个屏障,将宫城和自己包围在内。
宫城感激地点点头,说:“感谢五殿下的信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五殿下。”
藤真示意他继续说。宫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放低声音说:“大殿下要我转告您,前任大神官北野还活着。”藤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殿下还说,无论如何请您尽快随我一起去见她,有件事关湘北国命运的大事要与您商量。”
藤真皱紧了眉,说:“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和七殿下有关的事,有关七殿下背负的神喻。”宫城恭敬地答道。
藤真踱了几步,说:“我可以过去,但是我明天天亮之前必须要赶回来面对其他神官施法,”他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如果北野师父还活着的话,我很可能随时处于他的监视之内。”他做了个手势指了指门外。“南烈派了很多人看管我,我没把握跟你出去。”
宫城说:“五殿下放心,我带着你走,不会被人发现。只是需要您施法先做出您已经睡去的假象。”
藤真点头应允,换了身紧身一点的黑色衣服,随手吹灭蜡烛,将被子弄成有人睡在里面的样子,拿了几个枕头,一一画上魔法阵,塞进里面,说了几句咒语,枕头就变成他的模样。
宫城沉默地看着藤真做好这一切,然后转身背朝藤真,蹲下来说:“委屈五殿下,您趴在我背上,我背着您出去。” 藤真依言。宫城运气,飞身上檐,小心翼翼地避开守卫和关卡,借着夜幕的掩护朝着彩子府奔去。
彩子和木暮正在房间里焦急等待着,忽然听到有轻轻的石子击打窗户的声音,彩子急忙扑过去开了窗,宫城背着藤真钻了进来。藤真下了地,宫城拍了拍身上的灰,彩子上下打量着他,发现没受伤之后松了口气,把手绢递给他叫他擦擦汗,宫城腾地红了脸,讷讷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另一边木暮已经跟藤真说起话来:“藤真,我们请你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
藤真没有说话,双手结印张开了一个结界,将房间包在内,才开口道:“我的时间不多,直接说重点吧。”
彩子问:“你知道御龙者的事情么?”
藤真摇了摇头。他其实知道一点,他师父北野非常沉迷于御龙者的研究,只是他对这种已经灭绝很久的民族不感兴趣,并没有深入了解。
木暮接着说:“御龙者是可以驾驭龙的民族。传说中的龙骑士黑色暴风就是御龙者,但是因为他们太早以前就消失了,所以有关的资料很少。御龙者跟龙签了契约,终其一生与龙相伴,龙为御龙者服务。”
“御龙灭城,至死方休……”藤真反应很快,他想起流川的神喻。“你的意思是,流川是御龙者?”
木暮点点头:“不光他是,南烈也是。他们的母妃是御龙者。”说完把下午发现的信递给藤真。“这是我们找出来的流川母妃留下的唯一线索,她留给流川的信,读出来给彩子听,这种中古魔法文字,我只会认不会读。”
藤真展开已经有些发黄脆弱的信纸,缓缓读出来:“流川吾儿,你若有机会见到这信,证明你逃不开你的命运。诚如你所想的,我继承了御龙者血脉,并且是最纯的那支。我们这一族其实并没有灭绝,只是数量过分稀少罢了。传说中和龙的牵绊已经离我们远去,不光是我,我的父母终其一生都没有见过一只龙。御龙者除去驾驭龙的能力跟普通人并无不同,并且由于这一能力我们不能拥有魔法,不能习练召唤术,生命也比一般人短暂。一旦和龙结成契约就不能婚娶,不能生养,一辈子必须做龙的仆人。所以我并不认为这是很好的能力。”他顿了下,继续读道:
“吾儿,就算我并不喜欢我所继承的血脉,我也必须要告诉你我们血脉里代代相传的秘密,驾驭龙的秘密。”藤真有些激动,他咽咽口水,继续读道:“你若还对我唱的歌有记忆,那便是召唤龙的咒语。‘我将归去,我将归去,风信子花为证,森林之心为证,沙漠之风为证,我将回到你身边。以我的血起誓,永不背弃,永不远离,永不消亡。我在时间的尽头,生命的彼端,万物的根源,呼唤你,呼唤你,我的爱,唯一的爱。’召唤龙之后,龙会依照你的心意是否坚决以及血统的纯度决定是否选择你作为主人。龙将会把它的心脏,一颗龙魔晶给你,这颗龙魔晶就是进入陵南森林的钥匙。拥有龙魔晶,你就控制了龙,龙不能违抗你的命令,同样的,你也不能离开龙,一辈子束缚在龙身上。龙是忠贞的,他只会服从你一个主人,任何一只龙,认了两个主人就会遭受最严苛的惩罚,它的心脏将会慢慢破裂,在极短的时间内死去。它们是世上最强大的生物,掌管魔法与生命,只有当我们死去之后它们才能重获自由。”
“然而我个人,其实真的不希望你走上御龙者的道路。那意味着你将失去尘世间的一切欢乐,爱情,友情,亲情,你都无法享受到。龙不会对你有感情,它们只会盼着你早点死去。你将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也是最寂寞的人。我们的族人中,能成为御龙者的屈指可数,一方面因为龙很挑剔的选择主人,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多数人不愿意放弃尘世。吾儿,假如哪一天你成为了御龙者,又后悔了,希望还可以想起我的话,以及我告诉你的这个秘密,一个可以强行终止契约的咒语。只是这个咒语风险很大,龙可能会在暴怒之下杀了你,我所知道的历代御龙者里,几乎没有试图解约的。我写在这里,只是作为一个参考,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割破你的手掌,让血留下来,按到龙的头顶,然后对龙唱:‘我将离去,我将离去,风信子之花枯萎,森林之门关闭,沙漠之风平息,你将与我分离。契约即将终止,我背弃你,我远离你,我诅咒你。你在天空的尽头,河流的彼端,大地的深处,我给予你自由,我的龙,请离开我。’曲调跟召唤龙的咒语是一样的。咒语可以不需要由你来吟唱,只需要有你的血就可以。”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你迟早会知道你所背负的神喻,我希望它不要成为你的困扰。北野很久以前来见过我,他猜到我的身份,希望我可以配合他抓一只龙,他似乎对陵南森林的龙群和宝藏非常感兴趣。我拒绝了,他便说了这个神喻,因此我怀疑这个神喻是他臆造的。我怀疑他为了控制御龙者故意令南烈成为王储,自己做他的老师。我没能保护得了南烈,我只希望能尽我所能保护你,因此我封印了你身上御龙者的血脉,用我自己的血,只有同为纯血的御龙者或者龙才能打开你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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