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特无辜地笑了,看着有点可怜。你以为是谁?他问我。我想说我以为是邱凌云呢,毕竟现在我的相好确实是他。可是我没说话。人家好好一大学生成这样儿了,我也不能太过分不是吗?
周荡,他叫我名字,你看我是不是特可笑?啊?对啊,你讲的那些故事,你眼里的不屑,我看得出来,告诉你,我TM都看得出来!他绕着街灯转圈。这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了,我没拉住他,让他闹,借着酒气把心里的话都闹出来,也就好了。
这个Ador,当了BZ还要立牌坊!他学着我说话的腔调自嘲,学得还真像,不愧是艺术生。Ador丫就是一为了钱的主儿!
看他平时也压抑够了,我想,人都说酒后吐真言,我估计我要醉了,肯定把所有人一个一个数落过来。可惜我有个名字叫千杯不醉,嘿嘿,之间还没有……哦,不对,是只有一个人见过我喝醉的样子。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什么样,我问他,他也不说,冲我傻笑。我就不问了。
Ador终于靠在一个街灯柱上面,歪了两歪,吐得稀里哗啦,然后横躺在无人的街中央。抬起手,对着天空抬手去抓,除了空气什么也抓不住。就一直手指指着天空,却什么话都不说。
后来我知道那天他被学校退学了,理由是作风不正。虽说不想承认,但是多少跟我有点关系,而且检举人就是那个Alex。
当然那天晚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问。我蹲在他旁边用手拨弄他,也没想着把他弄起来,略带无聊地说两句,起来,着凉了。不痛不痒。偶尔有人路过,我冲他们吼,看P看啊?喝醉酒没看过啊?也挺过瘾。实在扛不住了,夜风太凉,他不怕感冒我还怕呢。结果弄了两下没反应了。我吓一跳,心想这人不会冻死这儿把。赶紧架着他就往我停车那边跑。真心疼,我的西装我的车啊。
后来我跟Ador还是有所来往,实在寂寞了会跑他那去。他退学之后在一家画廊打杂,不画画,不卖画,只是装订,送货之类的杂活儿。自己租了间筒子楼住,再没要过我一分钱。再后来,很后来,就没联系了,据说他有了新的情人,据说他考到外地的美院重新开始去了,据说……
我只知道那天我把他死拖活拖拖进我给小东在东三环买的房子的时候,他醒了,抓着我的衣服问,你怎么能这样?我当时以为他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了。就说,我不喜欢猪。他笑得难听又难看,但还是笑。
小东不在家,我有钥匙,进来之后把人扔床上,我自己也跌坐在床边。一边摸烟一边惆怅,也不知道惆怅什么,或者就是想。
想小东,我得打发他滚蛋;想莫小军,什么时候跟他出去玩儿一趟,就哥们两个;想丘陵云,这臭小子是不是有钩了别的人过夜,还是也像我一样狼狈;想……想廖迪,他现在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烟圈里面,我看到我的生活,我的日子,我的名字。
我叫周荡,放荡的荡。
我还以为偌大的北京城,估计再见不着丘陵云了,却万万没想到第二次相遇来得这么快。
这天我游说莫家小子出国玩乐未果,心浮气躁就想找个人消遣,正巧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打电话来叫我出去吃饭。我当下答应,一路油门踩过去。北京这交通也真给我面子,一道上居然没堵车,连红灯也没撞见几个。到了地点四下一张望,人哪?手搭凉棚四处看了看,没有。找电话打过去,那边诧异,说道,哥们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们还没出发呢!这丫孙子的,真TM磨叽。
骂归骂,一人挨这儿杵着也真不是办法。这附近我来的少,还真不熟,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可待的地方。正犹豫呢后面有人拍我。
喂,乱看什么呢?哪儿人啊?有没有证儿?拿出来看看!
我一听这老大妈声儿浑身就一哆嗦,心想这大街上居然还有查证儿的居委会大妈?竟然还找上我来了!你说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像无业游民啊?好吧,虽然我确实无业。
转过身来一看,就只看见一带着棒球帽的小伙子站我跟前。哥们儿,刚才,你说话?我心想这小伙子真可怜,年纪轻轻,居然一副大妈嗓。谁想这人扑哧笑了,我说周荡,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这蠢劲儿是装的还是真的。
X的!这声儿我认得,不是邱凌云那小子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他。
他抬手指指路边一片高楼,我家就在那儿。我看过去,也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哪栋。
你呢?他拿腿踹踹我的车,怎么跑这边儿来了,我记得你不混这片儿啊?
你倒把我调查的挺清楚啊?臭小子。我斜他,只要是北京城里的,我都混,你是我妈啊?管的不少。
他笑了,大少爷,那你今天来此有何贵干啊?
呸。我看着他,说,一帮人约这儿吃饭,我来早了,不知道干啥呢正。
是不是这人啊?他右手作势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变了个声音说道,嘿周少有空儿没?哥儿几个孝敬孝敬你?
我XX他个祖宗!可不就是这声音?闹半天是这小子耍我呢。
我估计是我脸上表情过于丰富,这小子笑得更厉害了,连腰都弯了。我上去抱着他脖子就想捶他,这丫估计是怕了,赶忙说别别。我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来我家吃饭吧,我刚买了菜,咱们吃火锅。
鬼使神差地,我忘了所有的愤怒和浮躁,点点头说,好。
火锅是后来京城掀起小火锅热潮之后,我才开始熟悉的。就是那种涮涮锅。听朋友似乎说过,原来还有那种烧碳的火锅,一家子人围在一起,一边涮一边聊,热火朝天不亦乐乎。吃那种锅,捞的晚了,肉会粘在炉壁上撕不下来。
可是我没吃过。从我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就是聚少离多。坏处自然有,好处也是大大的。没人管我,乐得逍遥。
进了邱小子他家,我看了看,说,真小啊。一间房,一个卫生间,连厨房都没有。
他白我一眼,没来过这种屋子吧?
我摇摇头。确实没有。
他推我,还不感谢我让你体验生活?
我捶他一拳,滚。
邱凌云不胡闹了,把袋子里的东西放在一边,开始支锅。他说,这房子没厨房,我平时不想出去吃了,就在家里一个人涮锅。
我想说你今天怎么想起找我来了,不过我没问,估计这丫也是太无聊了。一人这么小屋子,搁谁谁都得疯。
涮开了两个人都埋头苦吃,话说得少了。我喜欢吃宽粉,冻豆腐,喜欢肉。邱小子看着我乐,一个劲儿夹给我,还不忘了讨嘴上便宜。可怜啊可怜,这么大了家常火锅都没吃过,啧啧,来尝尝这百叶,劲道儿。
我挤开他拨弄我头发的手,没回话,心想等我吃饱喝足开始思□了,你还不是任我宰杀?如今这点嘴上便宜就当是我让给你的,随便占好了。
后来邱凌云也不逗我了,只说,以后电话号码别随便给人,小心被人阴了。你行事莽撞,树敌多,又没防人的心……我不屑,我还真不相信这城里谁能阴了我。他摇头,又说,以后常过来吃火锅吧,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我说,那你出来玩啊,我带你吃王府,吃顺峰,对了,听说那个西贝莜面挺好吃的,什么时候咱也去尝尝。
那硬了吧唧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吃了都不容易消化。
我说,你吃过啦?
他说没有,莜面还不就是那东西,听就知道了。
我说没吃过不算,非拉着他,自顾自地作决定:咱明儿就去。对了,刚刚那个就是你手机号?什么时候存我电话里的啊?他无奈地翻白眼,你真的不记得咱之前遇见过?
我摇摇头,死想活想,想不来。
他就说,先吃,一会儿给你讲。我点点头,甚是同意。
我躺在他那张单人床上看他收视餐后的狼藉,清楚的看到他T恤和牛仔裤之间露出的腰身,还有白色内裤窄窄的一条边。看得我那叫一个血脉喷张。一把抓上去抱住了,邱小子放着别收了,咱先来乐乐。
谁知丫回手给了我个棒槌,不收一会儿就爬蚂蚁了!一边儿待着去!
我委屈,我郁闷,我求欢不成,我憋得慌。
我这是干什么呀我,要搁往常,肯定就甩门走了。就算小东被我赶了,我养的人也照样大把抓,还愁这有火没处泄?
可现在,今天,我TM还就想要他,就想上邱小子了。我给自己找借口,他鼻梁高,挺,眼眶深,看着舒服。眉型好,比很多修过的人都好。他嘴唇软,舔着舒服,咬着也舒服。还有,恩,好像现在还想不出别的。
我这心火烧得呀,就快把我自己的内脏烧成灰了。一捶床坐起来,咬牙切齿地说,算你狠。然后动手开始和他一起收拾东西。这家伙居然还假仁假义,说什么,哎你别动手啊,大少爷伤了你我这小老百姓可赔不起。
我X,谁TM要你赔了?我自己乐意,懂不?别废话了,快干活,干完活儿洗干净屁股让老子爽爽,一切好办。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
他居然还问,瞧那装傻的样儿。
大爷,不然怎么样啊?他又学着女人的声音,学得真像,风尘味儿十足,酥掉我一身的骨头。我心头一冷,不会吧?我TM什么时候对女人声音也有感觉了?这可不太对劲儿啊。
后来我抱着他躺床上,啃咬并重,舔捏齐施。他偶尔回应一下,说,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有你电话的?我心说不想,赶快办事儿吧,别啰嗦了。可嘴上冒出来的却是个想字。
他就给我解释,说之前有一次,他在街上假扮盲人老大爷,撞上我,自己摔地上了。我仔细想想,也可能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是记不得了。他笑了,说,我当时就拽着你硬说我腿摔断了,要你送我去医院,你猜你怎么反应的?
送医院?那就送呗。我还怕丫讹我钱?老头儿不容易,万一腿真的断了得赶紧治。
他在我耳廓上舔来舔去,说,还真是你,我当时就想,这孩子怎么看着机灵得要命,做事儿这么傻呢?
我问后来呢?
他说,后来你就把我送医院了呗,还留了电话,说要钱别客气,尽管打。
我也笑了。听他这么说,是有点傻里傻气的。这丫不会故意涮我呢吧?
那天天挺热的,我们俩都卖力,撞来撞去,摸来摸去的,摸出两身汗来。我从他身体里出来的时候,连头发都湿透了,低着头,看刘海的地方全打柳儿了。心想今儿可是既满足了男性的生理和心理欲望,还外带减肥保持身材了。我估计刚才吃的那点儿羊肉这么会儿都让我消化完了。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竟然又有点儿饿了。
邱小子趴在床上呼哧带喘,我踹他,说,看看谁是老年人?这么几下就不行啦?
他瞥我一眼白,没说话。
我点烟,问他,哎,邱凌云,你怎么会模仿那么多种声音?还都那么像?
他也坐起来,靠着墙。把被子垫在背后,仰头看天花板,说,我喜欢呗,天生就会,后来觉得好玩儿,经常上街扮演别人。
有人拆穿你没?
他点头,当然有,但是很少。
我吞云吐雾,让烟气弥漫在两个人的眼前。下次你扮女人咱俩去逛街怎么样?
行啊?他缓过劲儿来了,也从盒子里抽了根儿烟,对着我的烟点火,我演你妈,带你上街买衣服。
我没反驳,也许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也许我只是懒了。
第二天中午,我真跑去接了邱小子,然后直奔西贝莜面村。进去以后一看装修,还算满意,让服务员推荐了几个菜,上来一吃,我的妈妈呀,真是够呛。抬眼看他,也是一副苦瓜脸,难得好看的眉毛扭在一起。
我说,咱别吃了,换一家吧。他不甘心,瞅了瞅说道,多浪费啊。
又不让你花钱?我不满。
他叫了服务员来要打包,然后拎着饭盒儿上了我那车。去哪?我问。他说我也没主意,跟附近看看吧。我点头,倒车出去就在这四环路上顺着开起来。结果是眼看这饭点儿都要过了,我们俩还肚子空空呢。邱凌云先撑不住了,说,要不你就别耍大爷了,跟我去个地方吧。我说,什么地儿啊?他说就一小饭馆,常去,家常菜做得还不错。我一方面是饿的,一方面也确实觉得自己很久没坐过小饭馆的破凳子了,就说行,你指路吧。
不远,开了不到十分钟,七拐八挂,进了一巷子。邱小子说,前面路边儿停吧,就这儿了。我赶紧听令行事,三下五除二靠边一停。
我正想着一会儿要吃什么呢,还没进去,邱小子已经吆喝上了,老板,两碗刀削面,辣的。好嘞!那边师父答应着。我跟在他后面在一靠墙的四人桌边落座。他说,还好这不是饭点儿,不然咱俩就得站着吃了。我心说那谁还吃他这面啊,外面找什么不能填肚子。他估计看我神色,猜我心里想啥呢,就说,你不懂了吧?这面好吃,不然你以为人家愿意站着吃啊?
我不服气,心想要我我就不愿意。
邱小子看着我笑,没说话。
面上来吃了两口,嘿,还真是香,又滑又筋道儿有味儿,刚才那点赌气的心情全没了。正要继续享受,就听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喊?撞车啦!谁车啊?给撞啦!
我背着门口坐,转过头去看,就瞅见一小男孩歪倒在路边地上,旁边还躺着一辆自行车。再一看,靠丫!这不是我车吗?
噌地站起身就往外走,迈了两大步,突然感觉脖子上一紧,差点喘不过气儿来。谁啊这是?找死啊?
转身一看,除了邱小子还有谁,还跟我这儿乐呢。我说你干吗?他说不就把你车撞了么?那点碰伤至于这么激动吗?你周少还在乎这点儿?
在乎?搞笑,我就是想找他事儿。看那小孩儿,这会儿站起来,挽着裤腿看自己膝盖的碰伤。我走跟前凑过去看,说,哟,伤不清阿。一大片,破皮又出血。他疑惑地看着我。我指指旁边的别克,这车,我的。他恍然大悟,忙道,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管你故意成心上天下地,撞了车就得赔不是吗?
我于是斜他一眼,说,你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我估计你自己也赔不出来,叫你家长来吧。
他大惊,看着我半晌,我来北京上大学的,不用把我家长也叫来吧?他们……
原来是大学生。你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显小呢?我说,那就不用了,还以为你上中学呢。我刚想继续说,那边邱小子发话了。他说你跟我们进来吃饭吧,吃完了一块儿去修车,再看怎么解决好不好?
我心想这好啊,看那小子似乎也不是很反对,就说,进来吧?
车怎么办?他指着自己的自行车。
哎呀我的祖宗,您那破车就是扔马路中间也没人要阿,得得,靠边锁上呗。
真是打出生就没吃过这么困难的一顿午饭,折腾到下午三点多才算结束。不过郑雪岭吃过午饭了,就一直坐在那儿等我俩。郑雪岭,就那小孩儿的名字,真是一听就知道是打东北来的。我说你怎么没有东北口音阿?他说我是在黑龙江出生的,但是一直寄住在北京的亲戚家。
我噢一声儿没再说话。
三个人驱车进了修车的地方,师傅看见我乐了,说小伙子你怎么又来了。结果那俩人听见这话看着我也乐了。我冤啊,明明每次都是别人撞我。您应该问问为啥我的车这么有吸引力才对吧?
您给看看吧,这儿撞了。一边说,我一边瞪了郑小朋友一眼。
师傅也看见了,继续乐呵呵地检查了一下,说刮了点漆,没大事儿,我给你好赖弄弄,绝对跟新的一样。我说师傅您尽管弄,好好把钱算算。他说,不用不用,你平时给钱都不带要找的,这次就当回馈老顾客给你免费了。
我说不是吧?
要说会顺竿爬,邱小子也真不是外行,赶紧上来就说,这下好了,雪岭,还不快跟师傅道谢?郑小朋友一听,上前一步说道谢谢师傅,然后转身来双手握住我的手,脸绷得特爱国的样子跟我说,谢谢您,党和人民会感激您的。
我X!
后来接触多了我才知道郑小朋友是多么的有帝都精神,一张嘴贫得你恨不得把他缝上顺道挖个坑埋了。
不过我当然没有,用莫小君同志的话来说,我把郑小朋友给养起来了。没当情人,起码时候来,而是当弟弟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我觉得他眼睛像我,又大又亮,看着机灵。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