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小桥初相见(上)----剩余石

作者:  录入:02-10

高桥英司面无表情地对楚良说了句“没关系”之类的,并示意楚良坐下来,神态依旧端正、严肃,没有再看稀朗一眼,却与楚良简短地聊了起来,英挺的眉宇间偶露锋锐,其间,楚良偶发微笑,谨慎应答。
当新的餐盘端上来时,楚良适时起身告辞,高桥英司微微点头,稀朗如遇大赦,头也不回地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看着稀朗满脸豆绿色,楚良本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地先笑了。
稀朗咬着后槽牙,睨视着他:“这下你开心了?”
楚良忍笑问道:“你不会是成心的吧?”
稀朗瞪着他:“你给我成心一个看看,我差点没被那汤噎死,让那小日本骂,妈的,老子跟他铁定八字不合。”
楚良收了笑,无奈地看着兀自气咻咻的稀朗,说:“不过,你干嘛骂他?还骂得乱七八糟的。日本老板骂人是常事,我想他也是无意识的。他后来让我转告,对你表示歉意。”
稀朗提起心神:“噢?他还说什么了?”
楚良看了看他:“没什么,只是聊了几句工作上的。”稍顿,他又嘱咐稀朗:“我看你还是少惹这个高桥英司,他比他哥哥厉害多了,我在日本的时候,高桥正男成天开着名车约会女明星,到了公司不是训这个就是训那个,然后自己再挨老子训,挨完了训没老实几天,公司里又不见了人影。”
很少听楚良提及日本的事情,稀朗不禁好奇起来:“怎么那么大差别?那他们哥俩关系好不好?”
楚良摇摇头:“不清楚,我在日本这两年,高桥英司在英国读书。只听说他和高桥正男同父异母,小的时候也不是在高桥家族长大的。否则,高桥总裁也不会把单单把小儿子发配到咱们这儿来,像高桥英司这样的人,留在总部岂不是更有帮助?而且,传闻有个二流女明星,曾经和高桥正男好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做了高桥英司的女朋友。想来,这里边复杂程度不是一时能明白的。”
稀朗若有所悟:“噢,你的意思是说,老爷子偏心大儿子?”
楚良说:“我可没这么说啊,中国市场也是重中之重,派高桥英司,那是他有这个能力,要是高桥正男过来,天高皇帝远,更没人管了。”
稀朗轻声一“嘁”,想起刚才食堂的遭遇,不知为何,倒觉得自己小气了些。忽而来了兴致地问:“他还有女朋友?哪个女明星?”
楚良想了想:“好像那什么……在咱们这儿播过那剧……忘了……”
稀朗一连串提了好几个剧名,楚良都说没印象,一提起日剧、韩剧,稀朗还是那样的两眼冒光,如数家珍。
稀朗忽然一个激灵:“高桥英司以前是不是也当过演员?”
楚良为他的大胆猜测弄得哭笑不得:“没听说过,你这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
稀朗嘀咕着:“看着他,有些眼熟似的,算了,日本人整过容,模样都差不多。”
一个下午,心神不定,将一大堆混乱的数据排列演算,制成单据,稀朗心烦意躁,错了又写,写了又错,索性丢下笔,跑到吸烟室,吞云吐雾,面壁思过。
今晚,是最后的放逐,明天,独自一人,走在阳光下,将那些阴暗潮湿统统掩藏。他真想就此别过,却是那样的不可割舍,即使,走到了悬崖尽头,回去,不甘,前进,无路。他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楚良,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如果你真的消失了,那我又该如何?
无力的抵抗,不如不去抵抗。楚良想来,也是如此心境,只是,每每的沦陷,却不曾消除那份根深蒂固的孤独。他们,到底还是错了。
在微风送爽,烟雾缭绕的这一刻,稀朗忽然想起了林岳阳,还有林岳阳说的换张床。稀朗不禁苦笑,要是能换,又何苦等到今天?
是啊,整整一个星期了,他几乎忘了林岳阳,准确地说,是他不得不忘了他。在有楚良的日子里,任何一个人都显得多余了,想到此,稀朗不禁觉得有点对不住林岳阳,虽然那家伙有些自以为是,屡屡让他有挫败感,可他,偏偏愿意承受这样小小的折磨,即使气得跳起来,他也是跳得好兴奋,好快活。
回到办公区,楚良告诉他,今晚要赶写个案子,晚些回去。稀朗痛快地答道:“好啊,我在家等你。”
楚良轻微一愣,他本以为稀朗会失望,毕竟这是黛清回来前最后一个晚上,他与他,应该倍加珍惜才对,可看稀朗的神情,不带半分留恋,也没有提出陪他一起加班的意思。他终究,还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开着电脑,上了网,将MSN提示音调到最大声量,稀朗系上围裙扎进厨房,也像模像样地滋拉片炒起来。他不是不会做饭,只是讨厌油烟味,今天,犹如假期的结束,他为他们的日子也要奉献一把。
红红绿绿的四菜一汤,关上煤气,擦净炉台,一看表,已经八点了,给楚良打个电话,那方还在努力结案。
心里一松,挂上电话,稀朗迫不及待地坐在了电脑前,一副时间紧,任务重的模样。

第十四章

稀朗差点笑出了声,那“上善若水”的头像闪烁着魔幻般的夺目色彩,一天的阴霾,顿时风清月明。
朗朗月:嗨,好久不见。
上善若水:是啊,好久不见。
稀朗静等他能问些什么,比如,你这一星期去哪了?怎么没上网啥的。可对方没有任何反馈。
朗朗月:你还在吗?
上善若水:在。
朗朗月:在哪?
上善若水:在公司,正忙。
朗朗月:那我不打扰你了。
稀朗无比的失望,甚至有些难过。
上善若水:没关系,我能应付。
稀朗眼里又亮起来。
朗朗月:你是做什么的?
上善若水:科技研发
朗朗月:我也是,咱们算同行了。你知道XXX 吗,我就在那家。你呢?
上善若水:是啊,大品牌啊,我比不了,自己干。
朗朗月:自己干?不赖,总比给别人打工好,还给日本人打工,简直是自虐。
上善若水:你好像一肚子苦水,怎么,又把老板得罪了?
稀朗无限感慨,大遇知音,三下五除二,手指翻飞,把中午一幕讲给了林岳阳。最后,不忘悲愤交加地总结:
朗朗月:此人真是我命中克星,天生克我。
上善若水:呵呵,你骂了老板,还说人家克你,怎么不想想,也许你也克他呢?
朗朗月:我天生贱命,哪克得了人家富贵命,但决不能让他“巴嘎”我,小日本,当真可恶,我也是替祖国人民出口气。
上善若水:怎么,你很讨厌日本人吗?
朗朗月:具体说,是讨厌那个日方老板。再这样下去,我怕饭碗都保不住。
上善若水:放心,不会的。
朗朗月:别安慰我了。
上善若水:那好,如果你哪天真的被炒鱿鱼了,就到我这儿来干,只要你不嫌弃。
朗朗月:怎么会,你是说真的?
稀朗眼睛发亮,这可真是个让人兴奋的讯息。
上善若水:可有个条件。必须是你被老板炒掉,自动辞职就免谈。
朗朗月:为什么?这叫什么条件?
上善若水:你所在的企业毕竟是有实力的,机遇不错,要懂得珍惜,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朗朗月:好吧,但你要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上善若水:好,我保证。
稀朗心里热乎乎的,隐隐地,倒真希望高桥英司对他不要客气,一气之下炒了他。名正言顺的到林岳阳那里去,看他还有什么话说。稀朗一时浮想联翩,没来由的对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如此的相信、依靠。如同当年,对着楚良,他把自己全交了出去。
正自眼冒桃花,憧憬未来时,林岳阳却话锋一转:
上善若水:你换了没有?
朗朗月:什么?
上善若水:床,或者,人。
朗朗月:两样都没有,换了床,他照样躺上来,换了人,躺在哪里都是无眠。
上善如水:你,很爱他?
林岳阳的问题,让稀朗不知如何应答。他想承认,也应该承认,即使彼此心知肚明,可让他明明白白当着林岳阳面说出口,他迟疑了。
网线两端的人,沉寂无声。
稀朗有些后悔,林岳阳知道自己太多,太多,而他,对林岳阳,知道的太少,太少。
良久,稀朗回复道:我想见你。
上善如水:我不想。
朗朗月:我想知道原因,别对我说“不为什么。”林岳阳,我的感觉不都是错的。你……不讨厌我……
上善若水:对,我不讨厌你,甚至比你认为的要多,但是,陈稀朗,我不想让自己搅进你那个混乱的局面,进退不由我。
稀朗茫然地望着电脑,字字沉重,敲打心头。
朗朗月: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上善若水:把你的人和床都换掉的时候。
楚良回来的很晚,饭也顾不上吃。在夜的暗昧中,听着楚良粗重的喘息声,那份饥渴,犹胜当年。当稀朗在把身体交出的同时,心内却异常清冷地自问:局面,早就混乱不堪,那他,该如何进退?
律动忽然停了停,楚良的声音在黑夜中探询:“稀朗,你在想什么?”
“别停,继续。”稀朗回过神来。
继续,律动,混乱,混乱,律动……

第十五章

陈稀朗百无聊赖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这样一个周末,大太阳照着,天空蓝得耀眼,没有一丝的风,热,就热得汗流浃背,挤,就挤个你推我搡。
琳琅满目的橱窗,鳞次栉比的时尚小店,簇拥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区,至少,心不会全部的落空。偶尔为擦肩而过的美眉,送上粲然一笑,看到别人开心,自己也会快乐一点。
实在热的不行了,身上汗津津的,推开一家音像店的门,冷气迎面扑来,稀朗舒适地吐出一口热气,钻进一排排货架慢慢地浏览起来。
目光停留在日剧货架上,《夏日恋歌》,几年前就在国内播放过,剧情、演员都还不错,害得稀朗一边做着习题,一边花痴着剧中的男主角。
昨日午餐时,许姐不知从哪个八卦人士那里听来关于高桥英司的花边消息。
虽然稀朗早听楚良提过,还是装作第一次听到的模样,大惊小怪了一把。愈发触动许姐八卦之能事,“那部日剧叫什么来着?”许姐翻着眼珠,竭尽所能不辜负大家所望。
“《夏日恋歌》”,包青青不屑地撇撇嘴。
“对,就是那部。”许姐如释重负。
豆丁一脸欣羡地:“原来是她啊,甜甜的,川岛凉子嘛,不赖啊,居然是他女朋友?”
楚良催促着:“好啦,快点吃,下午好多事呢。回去就不要再讲了。”
稀朗从货架取下影碟,看着封面女主角甜腻腻的圆脸,不禁一笑,高桥英司的眼光还算马马虎虎,艳福不浅呢。
“稀朗——”啪,一只纤纤玉手拍在稀朗肩头,黛清一脸欢愉地出现在面前,楚良大包小包地跟在其后,勉强一笑。
“好巧啊,刚才还和楚良说给你打电话,一起吃晚饭呢。”黛清雀跃不已。
是啊,好巧,世界这么大,哪里不去,偏要跑到这片商业区里凑什么热闹,有那么多店都不进,偏偏在这么一个拐角的音像店里狭路相逢。
真真是宿命难违。
楚良一声轻轻地:“嗨。”两眼望定,个中滋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既已如此,稀朗也露出“好意外,好高兴”的表情道:“好啊,好啊,你们请客。”
黛清一向大方:“当然。”一垂眼,看见稀朗手中的影碟,抢过来念着:“《夏日恋歌》?稀朗,这片子好早了,不要买,我有碟,借你看。”
一旁的楚良瞟了一眼影碟,目光闪动,看着稀朗,嘴里重复着:“《夏日恋歌》?”
稀朗微微窘然,拿过影碟迅速塞回货架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走在街上,黛清一手挽着一个,满足地说:“看,有多少女孩嫉妒我呢,身边有两个帅哥相陪,我好幸福哟。”
楚良无奈地笑道:“瞧你疯的,像个孩子。”
在他眼里,我们都是孩子吗?稀朗不禁望向楚良,他只比自己大一岁,可是,从一开始,当身着球衣的楚良,从学校操场那边稳稳走来,走进了稀朗的视野里,一颗心,犹如一叶荡舟,缓缓地驶进了平静的港湾,在楚良温和一笑中,一切躁乱,止息了。
当稀朗踢进一个漂亮的点射,疯狂地飞奔过来窜到楚良身上大叫时,楚良含笑宠溺:“瞧你,像个孩子。”
当稀朗泪眼婆娑地欲摔门而去时,楚良还是那样宽容谦然地说:“瞧你,像个孩子。”
那天,稀朗“巴嘎——you——too高桥英司时,楚良捂住他的嘴,眼里分明写着:不要孩子气。
就因为我是个孩子,所以,他要如此对我吗?任意着,轻忽着,也呵护,也辛苦!不管大人如何相待,孩子终归是离不开,对吗?
可是,孩子最终还是要长大,不管留意与否,楚良看着与黛清走在前边说说笑笑的稀朗,宽宽的肩膀,挺拔的身姿,天蓝色罩衫穿在他的身上,是那样的好看,衬得玉色肌肤,夏日生凉,他干嘛还穿牛仔裤?平日在公司,看惯了他西装革履,今天,显示青春无敌吗?腿长,就可以一个人在街上走来走去的卖弄吗?要命,腰身包衬得那么紧干什么?还有,《夏日恋歌》怎么回事?关他什么事?好奇心也太过了吧?
“楚良,你表情怪怪地干什么?快点走,我都饿了。”黛清的催促,着实吓了楚良一跳。
回到家里,想起饭桌上话少得可怜的楚良,倒是他和黛清叽里呱啦的一通天南地北,稀朗所有的心情全部归零。
默默地从书包里掏出楼下买的《夏日恋歌》,放进电脑里,片刻,似曾相识的日文歌曲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女主角开始一笑一颦地诱惑众生,男主角早已没了当年的蛊惑力。
稀朗闭起眼,听着半懂不懂的日语对白,剧中男主角因为误会责骂女主角,一声清晰的“巴嘎”,稀朗睁开了眼,迎面墙上挂着那副彩绘面具,稀朗缓缓道:“巴嘎——you——too。”

第十六章

晴天白日,绿草如茵,奔跑在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里,稀朗神采奕奕,灵如跳鹿。
一年一度的中日员工足球友谊赛终于在稀朗望眼欲穿中开场了。本以为高桥英司这个只重工作少有娱乐的家伙,会取消这样的美事,没想到,如期举行。
好久没和楚良驰骋疆场了,你传我射,亦如当年般的配合默契。
中方张总经理挺着肚子奔跑在后,却无比得意地将寄托的目光投在了这对猛将身上,其余几个业务部的小伙更是生龙活虎,日本队,哼哼,大大地不行。
因为租用附近大学的场地,不少学生、老师听说与日本人打比赛,纷纷来捧场,一时间,操场四周乱糟糟地人头攒动,为中方员工呐喊助威,中方员工倍受鼓舞,在祖国人民大力的支持下,越战越勇,上半场,踢了个5:2。
稀朗和队友们欢呼跳跃,向祖国人民挥手致意,大有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豪气,只差没有国旗披挂在身,绕场一周了。
日方队员一个个也很有民族气节的戳立在场地上,脸色都甚阴郁、凝重。
坐在主看台上的高桥英司是在中方踢到4:1的时候进场的,手拿一瓶清水,毫无表情的注视着场内的赛况。中方进球,没反应,日本队进球,也没反应。
稀朗对奔跑在身边的楚良说:“这家伙简直是冷血动物。”
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稀朗一抬眼,看台上的高桥英司不见了。耳边听得日方员工高声欢呼,高桥英司不知什么时候换好了球衣,英姿勃勃的走进了场地。
风,忽然止住了,空气,也停止了流通,耳边的声音全都化为虚无。原来,他的轮廓如此清晰漂亮,五官醒目夺人,成熟却也灵动。天生的一股不怒自威,可眼底那抹狂放,却逃不过稀朗久久凝视的眼睛。
雪白的球衣,一滴惊心的红太阳,没有了往日笔挺束身的西服,他整个人看上去随性、不羁。虽然面上还是那样的冰冰冷冷,可到底是不一样了,阳光白云下,仿佛,只他一人独立。
这情景,想是梦中遇见过,为何令人如此的恍惚不安?
日方队员围着他,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队员们仿佛士气大振,“嗨咿,嗨咿”此起彼伏。

推书 20234-02-12 :[SD仙流]教会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