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最后关头，西线军总指挥部意外被格兰特将军亲自带领的一营兵力攻陷。仅存不到五分之一的北线军在埃尔文少将的指挥下大举反攻，竟与失去指挥部领导的西线军勉强打了个平分秋色。
演习的总结会上，两边的部队都互不服气。
“肯定是什么人不小心把我们的作战计划泄露给西线军了！否则以格兰特将军那么出色的谋略，他们才赢不了呢！”
“北线军怎么会对我们指挥部的位置那么清楚？而且居然连口令都知道！我们这儿肯定有他们的内奸！否则也不会被一个营摸到离指挥部那么近才发觉了！真可惜啊，大好的胜局就这样给丢了！本来还想看看那位‘不败的’格兰特将军在不得不面对失利时，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呢！”
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却并肩坐在长桌另一端，各自的位置上。两人都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淡定。
“把那么重要的作战计划随身带到我的营房来，原本就是你的失误嘛，格兰特。”
“哦？那照这么说，亲手把口令给了我事后又没有修改的人，岂不是天下头号大笨蛋！”
“……我忘记了！我真的忘了还不行嘛！你就别再拿这个来取笑我了！”
桌子下面，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番外.演习篇.外传
“‘对付敌军，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话是这样说的么，艾普？”
西线军演习总指挥部，格兰特用手枪对准艾普的额头，微笑着说。
冷汗，湿透了艾普背后的衣服。
这时北线军总指挥部直属第一营的士兵们纷纷脱下用做伪装的西线军制服，将对方指挥部内的人员一一收押。
“将军阁下！”
营长走过来，向那位银发的将军敬了个礼。
“敌军人员清查完毕，共五十三人，已全部收押！”
“很好。”
格兰特点点头。营长却站在他面前不走，偷眼看着艾普。
“将军阁下……这个……”
“这个，”格兰特看了艾普一眼，“就交给我吧。”
说着，他板着脸向艾普伸出右手。
“枪。”
艾普无奈，只得解下配枪交给了他。格兰特娴熟地噼里啪啦卸掉子弹，把空枪递给营长，然后对艾普微微一笑。
“还有备用的。”
艾普乖乖的将备用枪也交了出去。格兰特看着他笑，那笑容温柔得让他全身发毛。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总共就两把枪，你又不是不知道！”
“艾普。”
格兰特板起脸，指了指墙角。
“不想让人给你上手铐的话，就别碍事，那儿呆着去。”
艾普一脸悲愤欲绝，但终于还是没敢跟他争辩，自己去墙角老老实实蹲着划圈圈了。
这时候，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喊：
“将军阁下！他们的人发现不对劲，已经把这里包围了……”
“你去告诉他们，克莱默中校。”
格兰特飞快地翻阅着档案柜中的文件，头也不抬的对营长说：
“这个地方已经被北线军占领了。艾普将军是我们的人质，如果西线军敢进攻的话，就等着一根一根收他们指挥官的手指头吧。”
营长目瞪口呆。看看墙角里同样如遭雷劈的艾普，他犹豫着说：
“将军阁下……我们毕竟还是正规军，不是绑匪，这么干恐怕不好罢！”
“没关系，就那样说。”格兰特看了艾普一眼，一本正经的说，“我倒觉得，这么对这家伙还算是便宜了他呢！”
入夜，西线军总指挥官的营房。格兰特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全神贯注地读着一本书。而这个房间的主人，却被迫在一边的墙角里蹲得头晕眼花。
“格兰特……”
“闭嘴，别忘了你是俘虏。”
格兰特冷淡地说，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书本，看都没看他一眼。艾普再也受不了了。他咬了咬牙，站起来，忍着双腿的酸痛几大步跨过半个房间，站在格兰特面前。
“喂！我要告你虐待俘虏！就算是学校里面惩罚违纪也没有这么干的吧！让我在墙角里一蹲就是两个钟头！还不给吃晚饭！”
格兰特抬起头，看着他。那漂亮的唇角露出了一点点嘲讽的笑容。
“学校？列奥纳多?艾普先生，我可不记得我们的学校教育里面有包括偷窃的内容啊！”
盯着那双难以捉摸的浅色调眼睛，艾普深吸了一口气。学着格兰特的口气，他一字一句的说：
“亲爱的先生，学校里同样也没有教过这个……”
他扳起格兰特的脸，俯身狠狠的吻下去。噬咬着两片柔软的唇，逐渐深入。但不管他怎么辗转挑逗，对方始终没有半点回应。格兰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解剖刀般锐利的眼神竟令他隐隐感到恐惧。
“你要为我的所作所为报复我，可以。”
艾普在他面前站直了身体。
“但我不认为我是做错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必要时不择手段，这原本就是战争的铁则。”
格兰特笑了。他合上手里的书，轻轻放在膝头。
“好一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者！”他微笑着说，“那么在你看来，战斗的胜利和我们的友谊，到底是什么更重要呢？”
“胜利。”艾普毫不犹豫，“虽说一次演习算不了什么，但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我不可能让我的士兵因为我个人的软弱白白失去性命。如果我担负道德和良心上的谴责可以减少流血的话，无论什么事情我都愿做。”
格兰特沉默了。他望着艾普，表情非常平静，眼睛里的神情却冷得像冰。
“对不起。”
凝望着他这样的面容，艾普一阵心痛。他情不自禁的单膝跪倒在格兰特面前，拉起他的右手，轻吻他的指尖。
“我请求你原谅我。无论如何，我不应该伤害你。更不应该背叛你对我的信任。”
他仔细地一点一点亲吻那只石雕般冰冷的手。指尖。掌心。手背。直到手腕。
格兰特却沉默地推开了他的唇。艾普的心一下子坠入了深渊。他们望着对方，气氛沉重得仿佛凝固。
“唔，艾普，假如一个人想别人给他金钱、官职或某种势力，就去恳请、哀求、发誓，睡门槛，做出一些奴隶所不屑为的事情，那么，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仇敌都会尽力阻止他，仇敌会骂他趋炎附势，朋友会责备他，替他害羞。可是，这些事如果是情人做的，反而会博得赞许，因为他所要达到的目的是高尚的。”
格兰特微笑着捧起艾普的脸，继续说下去：
“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他用甜言蜜语，下跪和亲吻，拼命的试着让我回心转意。可他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刚才所说的两类人，他又属于其中的哪一类呢？什么……您说是后一类？这我可不敢肯定。没准他乞求我的原谅，是为了下次再从我这儿偷走些什么更贵重的东西呢！比如说身体，还有心。您说是这样吗，列奥纳多?艾普先生？”
他弯下腰来和艾普接吻。感觉着那充满爱意的亲吻，艾普闭上眼睛，胸腔中汹涌的喜悦与悲痛令他几乎窒息。他伸出手去拥抱格兰特，却碰到了他膝上的什么东西。是那本书。
“这是什么书，格兰特？”
“对话录，会饮篇。”
格兰特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慢慢抚弄，带着笑意凝望他的眼睛。
“这本书上说，‘为了品德而眷恋一个情人是很美的事。’当人同时遇到美丽的身体和一个既美又高尚又优秀的灵魂时，他就会对这个身心俱佳的对象五体投地的喜爱。由于他们的交往和谈话，他就把自己向来积蓄在内心的东西生育出来。由于他不管对方是否在场都怀念对方，他们就共同培养着他所生出来的东西。所以他们之间有一种非常重要的共同性，比夫妻关系深厚得多，他们的友谊无比巩固，因为他们共同拥有着更美、更不朽的子女。”
听他用富有感情的语调背诵着柏拉图的句子，艾普不由得热泪盈眶。格兰特把他拥抱在怀里。他的头紧贴在格兰特胸口，听得到那心脏热烈有力的跳动。
“艾普，我一直这样想，从我们的关系之中，或许也能够孕育出什么美丽而不朽的东西吧。但是我没有你那种不顾一切向目标前进的决心。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我都无法放弃，也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我背负不起。我不知道，在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我……”
他停住了，留下一段意味深长的空白。许久，他叹一口气，笑了。
“那天的事情，并不是你错了。我怎会不知道你是什么个性的人呢！只能说随身带着那份计划是我的疏忽。至于你，又是为什么没有更换口令？否则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仅仅靠一个营就拿下你的指挥部的。”
艾普的脸红了。沉默了很久，他才小声说：
“那个……因为战场上的情况太顺利……我一高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格兰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
“这下可好，我们算是扯平了！”
“谁要跟你扯平！”艾普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被你毫无道理的罚站，罚蹲，还饿饭，难道这些统统都一笔勾销啦！假如是我俘虏了你，你觉得我会这么对你嘛……”
“列奥纳多?艾普先生，我看，您是忘记了自己身为俘虏的立场了吧！”
格兰特的口气十分严格，眼中却带着笑意：
“现在我命令您，去把桌上保温桶里的粥喝掉。我这儿还有面包和几片火腿——都是给您留的。别用那种赌气的眼神看我，这个晚上还长着呢，饿着肚子可不行。把这些吃了就去洗澡，我顺便再为您念一点这本书里的句子，您看怎么样？”
番外.恶搞
周末的休息日，几个阿格莱亚高等军官学院高年级生踢罢足球一块去冲澡。一群无聊的年轻人，又精力过剩，冲着冲着不知是谁挑的头，大家开始比肌肉，比身材——自然也免不了比那儿的大小。正闹着，有人忽然提了一句：
“对了，格兰特的身材似乎不错哎。”
“是啊是啊，”一人随声附和，“马术课上穿紧腿马裤的时候，就数他的腿最长，最漂亮！”
“就是不知道那儿的尺寸怎么样……”
另一人坏笑着加上一句，立刻引发起哄声一片。
“那么在意人家那儿的话，下次冲澡的时候就多留心一下呀！或者问问艾普。喂，艾普，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的嘛？”
“哦，他啊……”
艾普正往身上抹肥皂，听了这话想了想，很顺手的比划了一下：
“差不多就这样吧，大概比我小一点点。”
众人默。觉察到气氛似乎不大对，艾普一脸茫然的左右四顾。终于，维克多?希尔维斯特——这小子虽然低两级，但跟艾普混得熟，就常跟他们玩在一块儿了。带着八卦而好奇的表情，维克多探过头来，问艾普：
“学长，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呢？”
艾普大窘。立刻红着脸背过身去匆匆冲完，便落荒而逃了。
这事还没完。
隔日，维克多去格兰特的寝室还书。狭小的单人间除了一张小铁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之外，几乎就被两个高及天花板的大书架占满了。
“学长好！”
格兰特正倚在书架旁，翻着一本半旧的厚书。见维克多进来，他露出微笑，点头回礼。
“已经看完了？老规矩，还要借什么，自己拿吧。”
维克多很好奇的盯着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看，然后一脸惊讶。
“拉丁文？”
“李维的《罗马史》。”格兰特顿了一下，问，“你的拉丁文怎么样？我好像听尤维纳利斯老师说……”
“糟透了！”
维克多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把带来的凯撒传记放回书架，又挑了一本拿破仑传。
“那老头儿早就骂我是朽木不可雕，对我彻底放弃啦！”
格兰特忍不住笑，摇了摇头。
目光从格兰特手里的书转移到他脸上，然后又不老实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维克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了？”
格兰特被他看得奇怪，终于开口发问。
“没有啦，学长，只不过听人说你身材很好罢了。”
“嗯？”格兰特愣了一下，“谁说的？”
“艾普学长啊。”
“艾普？”
“是啊，大家一块儿冲澡的时候随便聊起来了嘛。还说那儿的尺寸——就是那儿嘛，他说比他的小一点，什么的。”
“那个混蛋！瞎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格兰特“啪”的合上手里的书，恼火的说。见他恼了，维克多不由得吐吐舌头，但还是大着胆子加上一句：
“学长，是真的吗？”
“什么？”
“嗯，就是那个嘛……”
“少听他胡说八道！我没跟他做过那么无聊的事！”
“切，原来没有啊。”
维克多小声嘀咕。格兰特盯着他。
“没有什么？”
“我以为你们，你和艾普学长之间，那个……”
“哪个？”
格兰特的眼神异常严肃。被看得心里发慌，维克多赶忙解释道：
“不，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那个，呃……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作业没做完，就不打扰了！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看着开溜的维克多，格兰特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
深夜，银发的年轻人在台灯下伏案疾书。桌上堆满了书本和笔记，他不时停下笔来翻阅，神情十分专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闪进来。背对着门，格兰特并未回头。进他房间之前不敲门的，除了那个人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这么晚了，你还在忙？”
“嗯。”
格兰特淡淡应了一声。
“马塞纳教授布置的战史论文，我打算写汉尼拔。要查的资料还很多。你呢？”
“我……大概写蒂雷纳吧。”
“蒂雷纳？倒还有点意思。你看看右边书架从上面数第二层，有本他的传记——你既然决定选这个题目，那本书你应该是看过了的。我这本是原版，需要引用的话也方便些。”
“哦。谢谢。”
把书拿到手，艾普凝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半晌。
“那个，离论文到期还有半个月时间，你别赶得太紧了。注意身体。”
“是啊。”格兰特头也不抬的说，“我可没时间在人家背后说些什么‘那儿’大小之类的无聊话。”
“我……”
艾普语塞。格兰特的口气淡淡的，似乎没生气。他尴尬的站在那儿，看着格兰特的背影，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最后他只好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嗯，怎么错了？”
口气依然淡淡的。
“我不该把你的事情拿到外面乱讲。”
格兰特放下笔，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还有呢？”
艾普使劲想了想。
“我不该……我不该……呃，不该说你那儿比我小来着！”
愣了一下，格兰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艾普，你真是个笨蛋！”
见他露出笑容，艾普才稍稍放下心来。沉吟了一下，他认真地再次道歉：
“对不起，我明白这种事情张扬出去不好。可那天我心里正想事儿，不知不觉就随口……和别人讲起这种话题，确实是我不够自重，牵涉到你就更不应该了。这一次的过失我会设法补救，请你原谅，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格兰特笑了。他走到艾普面前，指尖描摹着他脸上的线条。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还欠妥当。”他低低笑着说，“不过，也正是这样的你才叫人喜欢啊！”
台灯昏暗的背光下，那双颜色浅得仿佛透明的眼睛含着温柔和悦的情绪，指尖却因长久写字冻得冰冷了。艾普将他的十指握在掌心，慢慢暖着。格兰特微笑，反握他的手。
“呐，你的手也够冷的呢。”
“那咱们就取取暖好了。”
艾普露齿一笑，凑过去吻上他的唇。一边加深这个吻，他解开格兰特的制服，撩起衬衣，把手探进他怀里，轻车熟路地爱抚、挑逗，直到感觉对方的身体一点点炽热起来。
“其实我没说假话吧。”
把他按倒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艾普咬着他的耳朵说。
“什么？”
格兰特看着他，问。
“你的身材真的很漂亮嘛。比谁都好。”
“得啦，这也不是什么好拿出去炫耀的事情吧。”格兰特好笑似的看着他，“再说，还有后半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