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关门,教育小周衙内:“一回来就和蛇玩儿!还好我们住顶楼,隔壁的还总不回来。不然邻居出来进去还不被蛇给吓死!”
周天渊抬起头,精神抖擞地听教,小声反驳:“阿花是蟒不是蛇。”
王衡不理他,吩咐蟒蛇:“阿花,回你屋里去。”
缅甸蟒感激地向房东吐吐信子,回北客卧去了。房东回来的太及时了,不然它又要听主人痛说革命家史了。
小周衙内撇着嘴眼睁睁地看着阿花溜走,问王衡:“你不是说要加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中午没休息,再赶了赶,做完了就准时下班了。”还不是为了赶回来按时给你做饭。
自从破产后经济意识空前高涨的小周衙内提醒他:“中午加班没加班费的!”
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计较,王科长直接进厨房弄吃的。
周天渊去洗澡。
等他洗完了,饭菜也做好了。
穿着家居服的小周衙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吃饭。
王科长把饭菜都端到桌上,周天渊很有眼色地给他盛了饭,才给自己盛放夹菜,风卷残云。
“刚才进小区的时候,看见一个人跑出去,看背影好像是那个苏白。你把人家怎么啦?”王衡想起苏白跑的那拼命样,不由皱眉。
“啊?啊!这鱼真好吃,你的手艺见涨啊。”小周衙内顾左右而言他。
王科长用筷子敲桌子:“你把人家怎么啦?”
“我没把他怎么啦。”小周衙内委屈,“是阿花把他怎么啦!”
“什么?”王科长一滞,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
“苏白见到阿花了?”
小周衙内哀怨地点头。
“阿花把他怎么啦?
“阿花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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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分局警草排行榜季军苏白同志,时值二八。由于天生一张娃娃脸,所以时常被误认为二八年华:(,穿便服进出分局时,屡次被以为是对面中学里的迷路人士。因能激起最广泛女性的爱心而被推上警草季军位置。
该同志曾有几次恋爱史,均无疾而终。众大妈大婶大嫂大姐大妹子痛心疾首,言“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人要呢?”。后经多方打探,终明其因。
女方看不上苏白的,是因为“他看上去太年轻,显得我可老了”。
苏白看不上人家的,是因为……“不想多个妈”!
局长出去开了趟会,回来一个电话叫政治处主任和人事科科长都到他办公室去。
老主任携爱徒直奔十八楼,到了门口问徒弟:“准备好了吗?”
王科长点头:“准备好了。”
老主任敲门,里面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进来!”。
一推开门,老主任和王科长立即以迅雷之势一人一边闪门外两侧去了。
哗啦啦啦啦,五六个文件夹依次飞出。
等东西全部安全着陆,王科长问老主任:“差不多了吧?”
“再等等。”
话音未落,一个搪瓷杯砸出来了。
“差不多了。”老主任摸了一把汗,恢复道骨仙风的模样,缓步进入局长办公室。王科长殷勤地把文件夹搪瓷杯捡起来,也跟了进来。
局长正跟座位上运气呢,桌上就扔剩下几只笔了。
“你,还有你,你们——!!”局长大人指着俩混球说不出话来。
应付领导很有一套的王科长立刻用手里的杯子给局长大人接了杯纯净水送过去,局长一饮而尽,开始训话。
“我今天跟着市局局长去市府开大会了”,局长大人神情惨烈,老混球和大混球做洗耳恭听状。“开完会周老爷子让秘书把我请过去……”
“原来就这事儿啊。”俩混球异口同声,神情同时放松。还以为什么缺德事儿被揭发了呢,原来是为了个小混球的事儿啊。
“什么叫‘就这事儿啊’?”局长大人恨的想搬桌子砸人,两只手上去老板台连一厘米也没挪动,气得拍桌子,“你们知不知道,周老头和我这一通客气!!又是工作辛苦了,又是成绩突出了,一会儿领导有方,一会儿肯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绕了十几分钟,最后给我来一句‘小犬顽劣,小孙你多管教’!!!”
俩混球想鼓掌,——孙局长你学领导说话学的越来越像了!
老主任装傻:“孙局,这不是挺好的吗。领导的领导都夸你了。”
“放屁!”孙局长蹿起来搬椅子,“从领导的领导那儿一出来,领导就差点掐死我!”
王科长充愣:“他那是嫉妒您被大领导赏识,怕您夺权篡位。”
“哐当”。孙局长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地上了。
老主任连忙上前,把椅子扶起来。一边扶一边劝局长大人:“你说你,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
局长没生气了,局长已经背过气了。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悔不当初:“我竟然跟这两只笑面虎生气,我闲的我。”
俩笑面虎对望一眼:行了,可以谈正事了。
局长大人再次落座,张大嘴,深呼吸,吐气,呼吸,吐气。
一分钟后,P分局老谋深算深不可测号称杀人不见血剑下万点红的孙点点局长隆重登场。
孙局长一脸高深莫测,“老爷子的秘书把市局局长训的跟三孙子似的。他在里面夸我,他的秘书在外面训人市局局长,说是领导日理万机不能再给老人家添麻烦了,要让领导没有后顾之忧全心投入工作,作为市公安局局长你对周天渊同志的关心太不够,竟然让他到个小派出所当民警!就算让他当局长也不为过不还是个警察!”
老主任和王科长面面相觑,王衡苦笑:“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孙局长面无表情:“你们没看见市局长的脸色,包公跟他比那叫面若桃花!最可气的是那几个分局的局长,一副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蠢像,看我的眼神跟看冤大头似的。”局长大人又有点愤愤然了。
老主任赶紧给局长灭火:“孙局,你总得让人家在后怕和庆幸中保持个平衡吧。”
“哼”,孙局长横他一眼:“要不是你,”再指王衡,“还有你,我能把这个祖宗收进咱们分局?”
老主任立刻撇清:“孙局,这事儿主要责任在小王,跟我没太大关系。”
“你就是帮凶!”局长大人指控,盯着眼前两人,“说说吧,现在怎么办?”
王科长摇摇头:“没什么怎么办的。周天渊喜欢当警察,即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就是要当警察。连他老子把他踢出家门都没动摇他当警察的决心,难道咱们不让他当?理由呢?年度考核末位?”
孙局长沉默不语。
老主任提醒他:“人家在申泾所管着六个村居委,才几天已经收到两封表扬信了。”
王科长继续出主意:“要不我把他灌醉了再让他开车,然后举报给纪委,‘五条禁令’压都压死他,看他还当不当的成警察。”
孙局长继续沉默。
老主任继续提醒局长:“用‘五条禁令’让他扒皮,他不跟你急他老子面子都过不去!你这不是挑是非吗!”
王衡看着局长大人:“那怎么办?要不咱们把他请到分局来,就在您局长办公室跟他说清楚,就说让他放我们一条生路,当警察的已经不容易了,实在供不起他这尊大佛,请他牺牲一下,别再做小警察了,还是去做他的小衙内。您看好不好?”
“好,好,好,”老主任称好,“这个方法好!既省事还不兴师动众。孙局你再告诉市局局长一声,你这儿要是说不通,咱们就带上周天渊去他办公室里说,说到他自动辞职为止。我相信咱们公安部门有这个本事!”
王衡和老主任一起看着局长大人,等一把手做决定。要不说要成为领导的左膀右臂不能光向领导提出问题呢,还要给领导N个解决方案,供领导择优选用。
孙局长不得不爆发了,再沉默下去他能消亡了!
“算你们狠!”局长大人瞪着自己的左膀右臂,痛下决心,“我负责去搞定市局长,你们两个不管用什么办法,是让周天渊去还是让周景渊去,反正给我把周老爷子搞定了。我还不信了,当警察怎么啦,当警察矮人一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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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警察矮不矮人一头,赵培青说不好。当警察的名声好不好听,赵培青可以肯定的说:“不好。”
陆明彦说:“当警察的还有名声?”
周天渊委委屈屈杵在户籍室里,看着边上的大妈哭哭啼啼骂骂咧咧。
大妈指着里头给办户口的民警高汤大姐:“你们算什么警察啊,警察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吗?我要把户口迁进去,凭什么不让我迁?我自己买的房子,不是偷的不是抢的,凭什么不行。”
高汤笑眯眯地回答:“大妈,跟你说过好几次了,这房产证上是您女儿女婿两个人的名字,得他们两个都同意您才能迁进去,光您女儿的同意书不行,还得您女婿同意。”
大妈哭天抢地:“作孽啊,我出钱买的房子我都不能去住,还有没有天理啊。你们派出所还不帮我们老百姓,你们怎么执法为民的?”
高汤继续笑眯眯地解释:“大妈,您的情况我们理解,可是规定就是规定,我们也不能给您开这个口子啊。”
“理解有个屁用!”大妈哭了,“你们有什么用。你们也不想想是谁养着你们,我们可是纳税人!”
高汤大姐还是笑眯眯地赔礼道歉外加解释法规。
大妈没辙儿,伤心的走了。
小周衙内低个头,站在高汤跟前,“高大姐,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他们的家庭问题,还让你跟着挨骂。”
高汤大姐依旧笑眯眯的,“小天啊,你挺好的,我在你这年纪遇到这种事儿的时候,就和人家吵起来了。你不错!别内疚,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刚那大妈。”
周天渊有气无力地说:“知道了!我接着上班。”
到下班小周衙内都无精打采的,一声没吭就走了。
苏白伸长了个脖子往楼下看,见着周天渊孤孤零零地骑着个破自行车心事重重地走了。
苏小白有点担心:“他能坚持住吗?这在社区都两个多月了,碰到的事儿不少。不顺心的总比顺心的多几倍,他受得了吗?”
赵培青笑笑:“派出所不是机关,在局里人家知道他是小周衙内,在这儿边远地区谁认识他!老百姓管你是太子还是衙内,跟他们没关系。”
苏白说:“他在这里就是社区民警,没有仗势欺人,也没光拿钱不干事儿,干的还比别人多。比那些在机关混事儿的警察公务员强多了。”
陆明彦看他一眼:“我们都长眼睛。神经所这些人能这么快跟他打成一片,还不是因为都看见了他是个好警察!”
苏白还是担心:“赵老,我听教导员说,上面几层对小天的去留意见相左呢。”
赵培青点头:“我从局里听来的信息,咱们老板想留下他,就在派出所当警察。市里的老板不同意,觉得就算当警察也不能搁基层受罪,得安排个好位置,不然不好向上面交代。至于他们家里,人家从头到尾就没乐意他当警察!”
陆明彦沉吟。
苏白凑过去,“陆兄,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好像在躲着他!这么关心他也没见你去安慰安慰他两句。”
因为我怕蛇。
苏白觉得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瘪瘪嘴:“我下班了。”一溜烟下楼了。
“我也该下班了。”赵副所长挥挥手,“陆警,今天你值班,辛苦了。”
“赵老。”陆明彦叫住他。
“还有事儿?”
陆明彦问他:“我想知道你是从局里那个地方打听到的消息。”
“啊?”赵培青一头黑线。说漏嘴了。“那个,以前一起的同事呗。”
“你自从到神经所就没去过分局,连开会都是我替你去的。有两年了吧。”
不用算的这么清楚吧,而且这个世界还有一种东西叫手机不是。
“呵呵,其实是一起去警衔晋升培训的哥们儿。”
说实话你会死啊?陆明彦冷笑:“一年前你去培训挑的是最难的市局培训,而且是没有咱们分局其他人的那一批。”
=_= !!
“咯咯咯咯”,赵培青一阵怪笑,掐着腰告诉陆大警长,“讨厌啦,打听别人的隐私。人家不要理你了啦。”
陆警长一脸吃了死苍蝇的表情。
赵副所长趁机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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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衙内夹着尾巴回家了。
王科长已经回来了,在厨房研究葱烤鲫鱼的做法,香味却没能把小周衙内引过来。
熄了煤气,王衡走到北客卧,看见周天渊抱着阿花,无声无息地坐在地上发呆。
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怎么啦?”
小周衙内垂着眼皮:“我帮不了那大妈。我知道她女婿拿了她的钱去买房子,却不给她养老,连住都不让她住,可我帮不了她。我只能告诉她去法院告状,去要赡养费,可我不能证明她对房子有居住权,不能让她们家和和睦睦。我帮不了她……还有很多人,我都帮不了……”
你在哭吗?!
王衡把他连阿花一起揽进怀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不可能帮到所有人,你尽力了就行。”
“他们说警察没用,我很难受。王衡,我难受。”
“你不能保证每个警察都有用,只要你自己是有用的,就可以了!”
“真的?”
“真的!”
周阿花也点头,真的!只要你们俩别再把我往中间挤,一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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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主任跟孙局长在局长办公室里密谈。
“你把市局长搞定了?”
“搞定了。我把他个老家伙喝趴下了,他穿这身皮三十几年,想起来有人瞧不起警察,把酒瓶子都吃了。”局长大人自己也不太清醒。“你们搞定了?”
“不是我们,是王衡一个人。”老主任几十年行走江湖,从没湿过脚。
“嗯,王衡,不错,”局长的舌头都大:“他和周家熟,和大小衙内都熟,老家伙说,他就和小祖宗住一会儿呢。他办事,我放心。”
“什么?你说什么?”老主任一把掐住局长的脖子,“你说他们住一起?”
局长很坚强,就是掐不清醒,“对,周家说的,小衙内住王衡哪儿呢。呵呵呵,挺好。”
“好个屁!”一贯装学者的政治处主任爆粗口了。
这下完了,他的一世英名要毁在弟子手里了。
老主任惨笑:“这次不是湿不湿脚的问题了。这次是在游泳了。”
警察体能测试要增加游泳项目这事儿,已经传了有两年了。
小周衙内早一年就准备下了新的泳帽泳裤泳镜,这一年多了,还是新的。
所以至今周天渊还在跑步。
呼哧带喘的跑完两千米,一回头,苏白和柳时飞还有好几十位都在一百米后呢。
小周衙内得意,把头扭正了,陆明彦同志已经穿上警服坐在一边了。
“差距啊同志们,差距。”警训中心的老师握着秒表抒情。
陆警长斜着眼睛瞄后面的这群人冷笑,害得人家跑了一身热汗后再惊出一身冷汗。
不是神经所的几个人连衣服都不换了,抱起警服就走。是神经所的,连过来换衣服都不敢!
柳时飞神经大条,他没走,还把周天渊拽到一边,“小天,我有件事要问你。”
“你说 !”
“咱到分局去说。”柳大夫觉的陆明彦瞄他的眼神很可疑,还是少接近为妙。
小周衙内摇头:“不能在这儿说?我们领导说没事少去分局,没好处。”
“你什么时候开始听领导话了!”柳大夫数落他,“那咱们晚上下班老地方见,我请你吃饭。”
小周衙内还是摇头:“不要,我要回家吃。”今天王科长做白蟹豆腐。
柳大夫一愣:“回家?你今天忘吃药了?”
“回租来的家。”说是霸占来的也可以。
柳大夫嗤之以鼻:“就你那一室一厅的蛇窝?回去吃蛇肉啊!”
“阿花是蟒不是蛇。”小周衙内第N次解释,“我搬了,房东会做菜。”
柳大夫有恒心:“搬哪儿去了?告诉我地址,晚上我找你去。”要是能噌顿饭就更好了。
“一禾路333弄木易小区13号602室。”
柳时飞握着胸口确认:“哪里?!”
小周衙内觉得柳大夫才需要吃药,“一禾路333弄木易小区13号602室!别告诉我你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