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履寒不解的皱眉,“你若将我送走,你们焱暨必定会被黎霄大军攻下,且将我送回黎霄驻地对你们而言有益无害,你又何苦坚持你们国主的命令?”他转念一想装作嘲讽笑道:“还是说你只是个胆小鬼,为了逃避战乱才坚持要将我送走!”
“赵履寒你简直是放屁!就是因为你才会发生这么多事,我恨不得杀了你才能泄愤!”萧扈恼怒大吼咬牙切齿,捏紧拳头道:“但国主对我恩重如山,他的命令我萧扈就是死也要听从,他命令要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便一定会送到。之后若国主已不幸殒命,我必定追从。”
萧扈如此忠心,赵履寒有感于心怔愣的沉默,恍惚便从他身上看出另一人的影子来,苦笑。“好……好……你可真是忠心……你既不肯将我送回黎霄驻地,我自己去。耶律睢云对我有情我岂可对他无义,告辞。”他道,拂袖便走。萧扈如何肯依,牵着马抢走几步,欲拦在赵履寒身前。
便是这时从东边传来一阵格外匆忙的马蹄声且越来越近,分不清究竟是敌是友,两人同时防备的抬起头来往声源处看,只见有人驾着匹黑马迎面奔来扬起一路的沙尘,然后蓦的在赵履寒身前停住。赵履寒隐隐觉得此人熟悉却一时说不出是谁,直到他摘下蒙头的斗篷,赵履寒这才得以看清他的面貌,这一看便是稍稍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眼中渐渐有了喜色。
“我来接你。”那人哑声道,刻满风霜的脸上亦有着与赵履寒相同的欣喜,一种历尽了风雨终于见了彩虹的喜悦。他自马上伸出手来,赵履寒微微一笑伸手和他握紧,一切皆在不言中。
直到那人将赵履寒拉上马背环在身前坐好,萧扈才醒过神来,三两步赶上拦在马前道:“你要将他带去哪里!?我已答应了国主要将他安全送离,还请不要误了我的事!”却听赵履寒微微一叹道:“萧将军,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实在无法坐视两国争战不管,你且回去告之你们国主,他的情谊我铭记在心,他朝若有相见之日,定当还抱。”
萧扈知他去意已决只得放弃,又唯恐他有了什么闪失耶律睢云失望,万般不愿却仍是低声道了句小心。赵履寒笑,拍了拍紧握缰绳的手示意动身。烈马一声长嘶,朝着东方绝尘而去。
暖风旭日,崎岖山道上两人一骑朝东飞奔,战鼓未鸣,东方仍是片寂静。
赵履寒长长的呼出口气来,放松身子靠在身后人的肩上,那人微微一愣,随即会意的一手松开缰绳改环住赵履寒的身体,满足的轻叹,赵履寒便扬起唇角淡淡的笑了。
“古弦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赵履寒道,酸了鼻头哑了嗓音,忙仰头让风吹散眼角的一点湿意,扬手握住古弦抓缰绳的手,紧的似永不想放开。古弦收臂将他圈紧,低头在发梢落下一吻,笑道:“老天爷不收我,所以我又回来了。”
赵履寒失笑,不可置信的扭头望他,上下打量一番道:“看你平日寡言少语的,倒也难得这么风趣啊。”却见古弦格外认真道:“我心里有放不下的人,那老天爷就算要收我我也是不依的。”
“我也是放不下你,现在见了你可算是安心多了。”赵履寒笑,转而神情变得凝重,叹了口气道:“却是还有另一人我始终放不下。我在焱暨帐中听说赵凛尔吐血昏迷,这可是真?”
古弦点头,便将这段时日偷藏在黎霄军营里所见所闻之事一五一十说于赵履寒知道,说到他中箭落马后赵凛尔凄吼吐血昏迷,赵履寒抿紧了唇不发一言,又听古弦道赵凛尔醒后痴迷寻他,赤脚远行千米在他血迹前痛哭,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最终听完古弦说赵凛尔是如何的茶饭不思,又是如何的下令攻城夺尸,失败后又是如何的行事,统统说了。赵履寒重重一叹无奈摇头道:“冤孽啊……这一切。”
他沉默许久幽幽道:“事到如今我真的可以放手么?”是问古弦,更是问自己,将事情弄成这样后便能不管不顾的抽身而去么?
“莫要再往身上套枷锁了履寒,已经够了。”古弦轻声道,搂紧了赵履寒将自身的温度传递给他,一种仿佛最厚的冰雪都能融化的温暖。
“放过自己么……”赵履寒又想起昔日赵吟凉所言,心中突然一亮道:“如此说来是四哥救了你?”古弦颔首道:“当日我以为必死无疑,正巧遇上回宫的四王爷及他那位神医友人,他二人宅心仁厚将我所救,后来四王爷又在我养伤期间入宫,将你的情况告诉我知道。此等恩情我此生都不知能否报答了。”
古弦说罢却见赵履寒面上表情有些古怪,又像是气恼又像是好笑,端端一付哭笑不得的模样,正欲询问就听得赵履寒阴测测一声笑道:“四哥明明救了你却只字都未跟我提,这等恩情他日定当好好的报答一番……”他报答二字格外加重了语调,让人顿感毛骨悚然。古弦失笑,心道这样的赵履寒有些孩子气的可爱,倒是与平日不同。
“我想四王爷是有什么苦衷罢,前几日皇上昏迷那会也是他乔装改扮了带着他的友人进军营给医治的,若非如此皇上只怕危险。”古弦忙给赵吟凉打圆场,再度提及赵凛尔,两人便同时沉默了。
许久赵履寒凝望着天边道:“你也知道如今这情形我是无法放任不管的,我本来一人回去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若是无法脱身最多不过是回到从前的那种日子而已。”古弦微怔,揽紧了听他继续说。“现在我却是忍不住要担心了,这与在两湖时心境相同,便是不愿你因我而涉险……”
古弦窝心的笑,接下他话茬道:“若说心境我与你也是相似的,我亦不愿你孤身涉险,所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即便是你赶,也是无论如何也别想赶走的了。”
“以后也会永远的陪着我么?”赵履寒双目一亮扭头问古弦,便听得他指天发誓信誓旦旦道:“天涯海角,黄泉碧落,不弃不离。”赵履寒朝天微笑,慢悠悠道:“好,天涯海角黄泉碧落,你我同行。”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似是终于放下了背负多年的沉重包袱。
战鼓突被擂响,然后便是纷乱的马蹄声,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闯入二人的耳中。
“这场错误该结束了。”赵履寒道,与古弦相视会心一笑,两手紧紧交握。古弦一鞭抽上马臀,如闪电般冲喊杀声最重的方向飞驰而去。眼见着混乱的战团,古弦歇马下地,把缰绳马鞭递到赵履寒手中轻道:“你们想必有话要谈,我在这等你。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会立刻赶去救你,你可放心。”
“放心,我定会回来。”
焱暨驻城三里开外,两兵相交死伤无数。黎霄大军后方赵凛尔茫然的望着一团混乱的战场,那些厮杀时的吼叫,兵刃间相交的声响充斥着他的耳朵,错落的人影在他视线中来回反复,却仍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空落落的,说不尽的寂寞。
赵凛尔渐渐觉得麻木,神志与现实几乎脱离,然后突然一瞬间发现苍茫天地间唯剩下他一人了,眼睛再也看不到别的,也再听不到别的。他慢慢的转过身去环视四周,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奉命护在他身旁的两个将军见状赶忙询问:“皇上您要去哪?”赵凛尔没有听见,便是听见了,他也不知自己想去哪里。胸中一直以来的混乱迷茫倒是越来越清明了,伴随着自责无奈种种,化作了更深的哀痛。
做了皇帝又如何?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爹没有了,妹妹没有了,现在连叔叔也丢下他不管,仍旧只剩下他一人。这一切真的是赵履寒的错么?摇头苦笑笑自己推卸责任,这一切追根到底都是他任性妄为所造成的,才会变成现在这种连回头的路都找寻不到的地步。灭了辽报仇又如何,自怨自艾自暴自弃又如何,就算哭喊哀求,失去的也永远找不回了。
若一切能够重新开始,他愿意付出所有。可一切真能回到从前么……
“统统住手!!”一声利啸突兀的响起,语气中带着绝对的不容拒绝。赵凛尔闻声猛的狠狠怔住,不禁怀疑自己幻听。那熟悉的嗓音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听到了不是么,如今又怎会在这里?他僵直了脖子不敢回头望,害怕这只是一场虚幻,只是他的一场梦。战场上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停下动作,齐刷刷望向声音的来源,世界顿时鸦雀无声,唯剩一骑的马蹄声。
听着马蹄声渐近最终停在身后,赵凛尔终于醒悟这并非幻觉,慌忙的转过身来望向马上之人。但见赵履寒白衣胜雪面如冠玉面上笑容优雅一如梦中,赵凛尔看得痴了。不禁又是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凛尔……”赵履寒轻唤,见赵凛尔面色憔悴异常,眼神稍稍黯淡了些许,仍是笑着。赵凛尔几乎忍不住要激动的颤抖,忙握紧了拳让自己平静,嗓子却还是哑了,他双唇颤抖不止,许久才吐出三个字节来:"……小……叔……叔……"积聚了许久的哀痛、绝望、不安统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化作了泪决堤而下。
不能心软……不能再害了他与别人……赵履寒暗暗告诫自己,逼着自己下定决心与赵凛尔说清道明。然而心中苦痛难消,他抿紧唇控制情绪良久,叹了口气道:“莫要哭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赵凛尔几乎是恐惧的睁大了眼,含着哭声喃喃道:“你要走……?你不愿意和我回去……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么!!”他扑到马前抓住赵履寒的手大吼,"我什么都可以不要,金钱地位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我只要你!"
在看到赵履寒眼中明显的去意后,赵凛尔神情瞬间变得暴虐许多,咬牙手指赵履寒放狠话,“无所谓你答应不答应,我会将你抓回去的,永远都不会放你离开!”
赵履寒叹他自欺欺人,摇头道:“那样你只会永远的失去我,够了……”
闻言赵凛尔如胸口挨了一掌般后退了半步,面色先是铁青随即变得煞白,平日的强势暴虐再也无法伪装,不知所措的低喃:“为什么……我只是爱你你难道不明白么……”
“恕我……不能接受。”赵履寒不忍见他那般绝望模样而垂目道:“你我本就不该变成今日这般情形,现在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了。你既道一切的事情皆由我起,我便唯有从你眼前消失了。近则天涯海角,远则黄泉碧落……皆看你所愿。”
“爹……” 赵凛尔胸口猛痛,脱力的跪倒在地。幸在周遭没有一人敢上前,并未听见赵凛尔喊爹,这便避免了以后的很多麻烦。赵履寒稍稍放心的同时亦是因赵凛尔的悲声红了眼眶,他捏紧缰绳拼命控制着不让自己下马去扶赵凛尔,低声道:“你须记住一件事,从今以后你便是高宗帝赵拓的儿子,而不是我的儿子,这对你有好处。”
别开视线不敢再看赵凛尔的双眸,赵履寒望着广阔无垠的天地道:“你也大了应该明白,什么事情是该做,什么事情是不该做。你身为天子应以天下为重百姓为重,莫要将心思用在强求得不到与不该得到的东西上。”
他神情犹如一只被关在笼中过久的鹰渴望着天空的宽广,风吹得衣袖袍角翻起,似是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激起了赵凛尔心中的惶恐。
“不……不要走……”赵凛尔跪行几步扬手抓赵履寒的衣角却抓了一空,抬头露出种极为落寞悲伤的神情:“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赵履寒眼角早已酸疼,硬忍着不让自己落泪,挑起嘴角露出抹略显苦涩的笑容慢悠悠道:“你不是一个人,你身边还有关心你的人,现在有以后也会有,只要你用心看便会发现,他们都在你的身边,莫要再强求得不到的了。”
一阵暖风吹过干了眼角的泪,赵凛尔面上浓浓的哀恸褪去,化作了无法散去的无奈茫然。“我果然是不该强求么……那为何老天要让我爱上不该爱的人……为何要这般折磨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低头苦笑,“不……我错了。我错在被恨意左右做出了太多天理难容的事来……皇兄……冰皓……古弦……还有你……我错了太多。你可恨我……?”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赵履寒轻喃,“是我妄想得到根本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才有了今日的种种……前尘往事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若说恨,你也是恨我的,不如两消罢。你若是心中有愧便好好治理大宋,以后你我或许还有相见的一日……别了。”
赵履寒拉起缰绳让马后退了几步,与赵凛尔相望。见他抿紧了唇强迫自己不说挽留的话,双眸中无奈苦楚中仍存一丝坚忍,淡淡一笑掉转身去,抬目遥望矗立在辽国城楼上眉宇间尽是担心之色的耶律睢云,笑了笑扬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若有缘他日便还有相见之期。”
耶律睢云颔首示意,扬手告别。
“驾!”扬鞭轻叱,一人一马朝西奔去,白衣胜雪衣阕翻飞,乘风而去。
半世浮沉,这世间终是有一人在等他,足矣。
番外 到底谁最倒霉【EG】
某日众人聚在一起讨论究竟谁最倒霉
赵履寒:要说当然是本王最倒霉了,明明那个玉树凌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聪明绝顶,一枝梨花压海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嫦娥见了也滚边玉帝见了也色迷的堂堂端王!(人见人上吧你……- -)不救谋个反逼个宫居然赌上了贞操还会失败!关了我十七年啊十七年,偏偏老天不长眼,一把年纪了还被亲生儿子压在底下压的我苦不堪言!我的老腰啊……那死小子平日就没什么好,床上还喜欢玩□,我……我我我苦啊!六月飞霜我履寒冤啊!古弦睢云嘛别看对我有点意思,关键时刻!咳,忙是帮上了,可我下场怎么更惨了?私奔……被抓回去我好生凄惨!放生……那干嘛射我一箭,很痛你知不知道!!!咳……没体力了,我歇会继续说……
古弦:……寒儿你都说完了我说什么……?我就随便说点啥了,注意!我就是个炮灰炮灰炮灰炮灰炮灰……回声。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二十多年我容易么我,我保存着认识他以来的童贞我容易么我!(这么说来你认识六以前的童贞就早没了?这么多年,没用了吧……?)当然有用,我宝刀不老我金枪不倒!!!(我看你是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示吧……二十年未曾示……)我还差点让人给杀了让太阳给晒成人干,我容易么我!
赵履寒:哪来的寒儿,我不认识- -
古弦:哀怨
耶律睢云:我……我最倒霉……(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我……我……我大好的美青年怎么二十年后脸就变形了?!为什么我脸变形了履寒倒没变?!为什么连古弦大叔都没变!
古弦:我就比你老一岁- -
耶律睢云:[自顾自的说]我明明为了履寒美人决定放下江山了,为什么还要把江山还给我,我好累的啊啊T T为什么给了我人也跑了TAT还好的还好,还好他叫赵履寒不叫赵小春,否则我儿子岂不是要叫耶律思春……
赵履寒:好名字……
赵吟凉:小月儿你在哪里?
赵凛尔:小叔爹你在哪里?
赵履寒:……
赵凛尔:[踹开古弦坐赵履寒身旁靠着]
古弦:……
赵吟凉:小月儿你在哪里+1?
众人:……
籁源:小叔爹是什么……
赵凛尔:小叔叔和爹的结合体!
众人:……
赵履寒:别人笑我命太差,我笑他人……没看出我命比你们所想的还差么……TAT
赵凛尔:曾经有一朵娇艳的菊花开在我面前,但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你说……爹啊,你的菊花好棒!
籁源:某好像严重偏题了啊……
赵凛尔:哦倒霉……倒霉……呃我三岁没了爹……呃我五岁没了娘……我小黄菜地里白……
赵履寒:你两个耳朵竖起来……
籁源:我还两根黄瓜竖起来呢……
众人:$&*^(*%$%^&)()_&_……
赵凛尔:背错台词了,我爹不亲娘不爱,襁褓中央险遭害,多年相聚又动情,偏被无情伤,爹亲弃吾吾宁成魔,我虐了哥哥上了爹爹杀了后爹(后爹???)害了自己,我我我……我现在啥都没了呜呜呜呜,谁能比我倒霉?
众人:被你虐被你上被你杀的都比你倒霉- -
籁源:0v0 =v= -v- 好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