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中只剩下三人,韩彰才发话:“老五淘气,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来个信!”白玉堂笑笑刚要说话,却听蒋平道:“可不是嘛,可急死哥哥们了!连你柳大哥也急了够呛呢。”白玉堂一听忙问:“柳青吗?他也知道小弟来京了?他不是也恨着展昭拿官府说事压人吗?怎么没一块儿来助小弟一臂之力?”蒋平假装刚才失言,慌里慌张的笑道:“他------他来了又走了------是被他大伯给叫回去的。”边说边拿眼偷瞟了韩彰一下。白玉堂一见就知道有鬼,忙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哥你别遮着掩着说话吞吞吐吐的!”蒋平抽抽着脸苦笑。韩彰心里暗骂蒋平多嘴,却不好看他被白玉堂逼问,忙道:“是二哥赶他走的。”
白玉堂闻言就是一愣,忙问:“二哥你赶柳大哥走的?为什么?”韩彰看看自家小弟那充满惊讶的脸,心道:“挑明了也好,免得老五日后吃亏。”于是道:“因为柳青那厮对你心怀叵测,二哥怕你与他在一起久了会吃亏上当!”白玉堂更觉莫名其妙,道:“柳大哥与小弟自幼一起长大,对小弟非常好,又怎么会有坏心呢?再者说他能把小弟怎么样啊?”韩彰叹了一声道:“老五你没看出柳青对你不是像哥哥对弟弟吗?”白玉堂奇道:“那是像什么?”韩彰看看白玉堂一脸纯洁,一咬牙道:“柳青是看上你啦,对你有非分之想!”
白玉堂听后脸腾的一红,忙道:“谁说的?柳大哥才没那么龌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他么?二哥你想太多啦!回头我把他找来,你们多相处几日就知道他了。”韩彰怒道:“不行!二哥不许你以后跟他混在一起!不然你早晚要吃亏!”白玉堂最不喜欢别人把想法强加在自己身上,尤其厌恶别人对他说“不许你”如何如何,更气别人替自己做决定。上次与展昭在陈州决裂,一大半是因为展昭替自己决定不去凤阳。若是换了别人这样说白玉堂怕已翻脸,可对韩彰白玉堂还是要让上几分,于是耐下性子来解释道:“二哥,小弟知道您最疼我了,可是柳大哥真的不是那种人!你还不信小弟看准的人吗?”
韩彰见白玉堂执迷不悟,气道:“不信!”白玉堂继续嬉笑道:“您不信小弟看人的本事?那小弟当初还认定了你们几个死活不肯随大哥回家呢!难不成小弟没看准人?你们不疼我?”见韩彰不语,白玉堂只当他听进去了,又道:“放心吧二哥,小弟心中自有分寸,没那么容易会吃亏的。再说柳大哥他------”韩彰怒道:“你还一口一个柳大哥!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要是看人准的话,当初怎么会被唐季风骗回蜀中?幸------”韩彰本想说“幸亏展昭救了你,你还不识好人心,听了柳青挑拨和人家作对”,却忘了为不伤害白玉堂,他们谁也没提过当初对白玉堂用强的不是唐季风而是另有其人。白玉堂一听他提起唐季风,顿时想起自己曾经受辱之事,立即面孔紫胀,怒视着韩彰。蒋平见火候差不多了,忙插言道:“二哥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当初的事老五心里已经够难过的了。咱们都说好谁也不再提了,您怎么又揭老五的伤疤?”
韩彰还没反应过来错在哪里,只道白玉堂不愿有人提起展昭救过他的事,冷声道:“我怎么揭他伤疤了?这事儿就那么招你忌讳?有能耐当初你自己跑啊,干嘛叫人帮你?你再这样下去二哥可真要看不起你了!”白玉堂只当韩彰说“叫人帮你”是指当初他们四个把自己接回去那件事,哪往展昭身上想啊?又听韩彰说“看不起自己”,哪知道他是说自己受了展昭恩惠却不肯承认的事?只当韩彰因自己被人侮辱过,因此轻看了自己。白玉堂因自己的容貌没少招惹是非,最怕别人以貌取人轻贱自己,因此素来轻易不与人亲近。唐门的事也确是他轻信了唐季风而惹来的,他生怕哥哥们以为是他不知自爱才会招致受辱。而今见韩彰只因柳青对自己太好就往那龌龊事上想,更做实了自己的猜测,一时间悲愤难平,只觉得最疼自己的人都这样想,更何况别人呢?越想越难过,嘶声道:“看不起就看不起,我也用不着你看得起!五爷我自不识抬举,我自犯贱,就是觉得柳大哥待我好!你看不起我你可以走啊!谁让你呆在这不走的?你走!你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韩彰从没见过白玉堂对自己这样无理,更觉得是平日里把他惯坏了,竟然连是非黑白都不分,略说上几句重话就翻了脸,顿时觉得心灰意冷。他也是个倔强性子,一怒之下起身道:“好,我也不配教训你!既然你为我赶走柳青而反过来赶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拂袖而去!
第三十一回完
前言:有雪白水嫩热气腾腾分量十足的小白鼠豆腐哦!
当卢方约么着时间差不多了,带徐庆一起回来时,就看见白玉堂坐在床边,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眼睛通红,似是要哭又强忍着不肯落下泪来。蒋平在旁边一边搓手一边语无伦次的劝着,韩彰却不知去向。卢方大惊,忙问出了什么事。白玉堂赌气不语,蒋平忙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卢方听了叹口气道:“五弟呀,不是大哥说你,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是,你在陈州帮展昭捉庞昱也算是还了他一份人情。可是咱们行走江湖不能想做买卖一样这么算账不是?毕竟当初展昭若不救你,你陷在唐家堡里谁也不知道,那可就真的万劫不复啦!”
白玉堂被他这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瞪着卢方刚要细问,旁边徐庆又道:“是呀老五。展昭这人其实不错。昨儿晚上三哥跑到开封府去寻你,被他一袖箭射下房去,还是他帮我包扎的哪!说话也客气,没打官腔,没像你说的那样儿!”被徐庆前言不搭后语的这么一搅和,白玉堂更发蒙了,但有一点他听清楚了,徐庆腿上的伤是展昭弄的。白玉堂当即立起了眉毛道:“你们刚才不是说那伤是打抱不平时弄的吗?怎么又是去开封府找我时被展昭打伤的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卢方叹道:“嗨,还不是怕你又发脾气去闯祸吗?你三哥不知听了柳青什么话,以为是展昭扣了你,就去开封府找你。他又忘了展昭的名字啦,就知道跟人家说找猫要他五弟。人家听不明白他就开打!三更半夜的,开封府的人当然以为他是刺客了,就这么着------”
徐庆嘿嘿笑道:“展昭这人不错,一弄明白三爷是谁,立马给三爷包扎伤口,话说得也客气。末了也没说啥就把我给放回来啦!”白玉堂这才知道是三哥胡闹。夜闯府衙本是大罪,展昭竟然这么轻易就把三哥给放了,而没利用他引自己前去,看来还算是君子,讲江湖道义。不过,这话头怎么转到展昭身上来啦?白玉堂越发觉这不对,忙问:“怎么这话说着说着转到那官猫身上去啦?”卢方道:“大哥不是在跟你说你二哥的话有道理嘛!”白玉堂听了又气又急,颤声道:“大哥,您也那么看小弟?也觉得小弟是以色诱人,才招致受辱么?要是这样,那------那------”白玉堂气苦,话也说不下去了,脸憋得紫胀,却死活不肯哭出来。
卢方见白玉堂话语和表情都不对劲儿,忙上前一把揽住他,急问:“老五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怎么啦?你要是实在讨厌展昭不愿领他的情也就算啦!反正你也帮过他啦!你------”白玉堂听了更气,大喊道:“这关那只死猫什么事啊!”蒋平见不能再错下去了,要不然白玉堂真急了,连忙装作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哎呀!咱么都说两岔去啦!”卢方和白玉堂一起看向他,蒋平忙道:“大哥你忘啦?看来二哥也是忘啦!唉,这撒谎就是不行嘛!”白玉堂气道:“四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蒋平打个嗨声道:“是,哥哥们是有事瞒着你。其实是当初白大哥来的时候私下里叮嘱我们不让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可现在这个时候不告诉你怕是不行了。老五啊,你误会二哥啦!”卢方也听明白怎么回事啦,可却还是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误会的。蒋平这才把三年前他们四个入蜀去唐家堡找白玉堂,却看唐季风卧床不起,说是白玉堂被展昭给带走了,而后几人又寻了一个多月才在湘蜀交界的官道上遇见他的经过讲了一遍。而后道:“老五啊,按时间算起,那个男的绝不会是唐季风那个混蛋。可是你只记得离开唐门前唐季风要欺负你,然后就是在官道上碰见我们。中间的事儿你全忘了。我们寻思着,反正唐季风都死了,就让你以为是他吧,总比你心里牵挂着要好不是?可没想到------”
白玉堂这才弄清楚是自己误会韩彰的意思了,忙飞身冲出客栈四处找寻,可又哪里寻得见?一时间想着最疼自己的二哥被自己给骂跑了,又想着侮辱自己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偷着乐哪,只觉心中又悲又苦,又气又恨,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正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一把抓住,白玉堂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抬头一看竟是展昭。原来展昭早在客栈外守着了,见白玉堂一出来就跟了上来。白玉堂只顾着急,全没了往日的机警,竟没发现。展昭也怕在闹市上招呼白玉堂万一动起手来怕被人发现,因此等白玉堂走到这个偏僻的所在他才上前来拉住他,道:“五弟悄声,展某并无恶意,只是想和五弟说几句话。此处不便,随我来。”
白玉堂见了展昭先是一惊,以为他是来抓自己的。正想动手,却看他语气平和,又没带人,看起来确是有话要私下里讲,于是就由他拉着往前走。走着走着白玉堂心里忽然一动——既然当初是展昭带自己离开唐家堡,那么之后两人又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分开的呢?如果弄清楚了这件事,也许自己能想办法找到仇人洗雪前耻。一想到这,就更觉得有必要跟展昭去了。
展昭带着白玉堂来到蒋平昨夜带自己去的那个小院,进了前厅,请白玉堂落了座,而后道:“五弟,展某想我们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应该说开才好。”若依着往日白玉堂一定会抢白展昭几句。但一则今天没那份心思;二则想起展昭虽救过自己却只字不提,怕是不愿自己想起唐家堡的事难堪,想来亦是一番好意;三则想起陈州的过往,昨夜三哥的事,再加上这件事展昭都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实在不像是一个利用朋友的人,这其中怕是真有什么误会;再则自己还要问他当初的事,有求于人毕竟客气点好,于是也就没说什么,静静的等待下文。
展昭道:“五弟此次前来,怕是因为在陈州临别时的误会,再加上展某确实如柳兄所言入朝为官,还叫出了御猫的称号,才要找展某问个清楚吧?”白玉堂冷笑道:“看来你还算是个明白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尽快说吧!”展昭深吸一口气,先将在陈州自己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又道:“结果没等展某说完五弟就气跑了。”白玉堂听了也觉有理,但又不愿承认自己性子急躁以致产生误会,脸一红道:“那你不会追出来把话说明白吗?”展昭苦笑道:“那也得追得了算哪!柳兄二话不说就跟展某开打。等展某摆脱了他,五弟早就不见踪影了!”白玉堂想想那天柳青确实回来得晚些,于是道:“那你送包大人回京后怎么不去找我?反倒是真的做了官,还叫什么死猫!”
展昭苦笑道:“展某护送包大人回京途中,因为一个案子而绕路走,结果遇到当今国母李太后喊冤。包大人将她带回京中,费尽周折才使她与皇上相认。而后包大人又受命审理当初的宫廷惨案。五弟你想,事涉宫中和朝廷重臣,有多少人想让这案子审不下去就有多少人想置包大人于死地。在那个时候展某怎能离京呢?”当时狸猫换太子一案震惊朝野,白玉堂当然也知道,于是点头默认。展昭不待白玉堂再问,又讲了案子结束后自己本想动身去陷空岛,谁知包拯突然发病。自己怎样救人及包拯上表弹劾庞集,皇上问起自己而后耀武楼演武封官的事细细讲述一遍。
白玉堂这才知道展昭不是不想来给自己赔礼,而是根本就来不成,心中的气已消了大半。正沉吟着,展昭又道:“其实在此之前展某也有过入朝为官的念头。”见白玉堂看向自己,就把当初发生在五槐镇的事讲述了一遍。白玉堂听完半是后悔半是气恼,问道:“你也是因为这个当初才不愿让五爷去凤阳府劫金子的对吧?”见展昭点头,白玉堂更生气了,“那你怎么不早说?怕五爷笑话你吗?”展昭道:“怎么会?展某是怕这件事一样会让五弟彷徨,不知日后该怎么办。那种滋味不好受。展某不想五弟------嗨!”看看白玉堂怒色已消,又盯着白玉堂的眼睛道:“至于御猫这个封号,到真是合了展某心意。因为当初有一个展某挚爱之人最喜欢称展某为猫了。只可惜------”
白玉堂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只觉得展昭那乌黑的眸子想要把自己吸进去一样,那眼神也透着古怪,看得自己一阵心跳,忙低下头来慌乱的回问道:“可惜什么?”展昭沉声道:“可惜他已经把展某给忘记了。”白玉堂抬头一看,见展昭神情落寞,显是为情所苦,看来对那个人真的是用情极深。想到这,白玉堂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心中一阵酸苦,忙语无伦次的安慰道:“那个------展兄,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她忘了就忘了吧,那是她没福气。那天五爷替你再寻个好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嘛!”
展昭听了他的话,只得苦笑道:“先不说这个,还是说说五弟的事怎么解决吧!”白玉堂一愣道:“五爷的事?五爷有什么事?又没有哪个姑娘把五爷给忘了!”展昭只觉哭笑不得,道:“难不成那夜入皇宫题诗杀命的不是白五爷?”白玉堂这才反应过来展昭说的是什么,脖子一梗道:“不错,是五爷做的!五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五爷误会了你这只猫,那也没什么说的,来,把五爷带回去交差吧!”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展昭面前冲他伸出双手要他给自己绑起来。
展昭一把将白玉堂拉过去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真想抱住他好好亲上几下诉诉相思之苦。但见白玉堂满脸不忿的样子,只得强忍了道:“谁要抓你了?就连皇上下旨也说是要‘访查’,不是‘捉拿’,还严令不得伤害于五弟呢!”见白玉堂不信,又把自己随包拯进宫的经过讲了一遍。白玉堂听了低头不语,半晌抬起头来,已是露出了欢颜,道:“既如此,五爷就随你回去,了了此事吧,也省得哥哥们日日挂心。”展昭见他想开了,连声说好,起身就要带白玉堂回开封府。白玉堂也站起身来跟了过去,刚出厅门却想起自己还有话要问,忙一把拉住展昭道:“等一下!我------有件事要问你。”
展昭回过头来问:“什么事啊?”白玉堂转身回到厅中重又坐下,低着头想话该怎么说。展昭也不打扰他,静静的坐在他对面等他发话。白玉堂想了一会儿,一咬牙抬起头道:“听说当初在唐家堡时你救过我?”展昭道:“也算不得救。不过是五弟发现了唐季风的恶行,展某及时把五弟带离是非之地罢了。”白玉堂听他说得轻松,心中却知道,既然自己发现了唐季风的秘密,他又怎肯轻易放过自己?展昭这么说还是要顾及自己的面子,不禁心中一暖,也就不再有所顾忌,接着问道:“离开唐家堡后,我与展兄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分开的?”
展昭听白玉堂这么问,已明白他想知道什么了,暗暗叹了口气,问道:“五弟问这个做什么?”白玉堂咬了咬嘴唇,道:“我忘了很多事,总觉得不自在,想尽量想起来。我听哥哥们说,算起日子,从咱们离开唐家堡到他们找到我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我想知道我都干什么了。”说着已是低下头去。展昭想起当初对白玉堂的伤害,只觉得心中犹如油烹一般,再也无法忍受下去,颤声道:“五弟在那期间没与展某分开,一直寸步不离。”白玉堂没想到展昭会这样回答,不禁一愣,茫然的抬头道:“怎么会没分开过呢?那又怎么会------”展昭咬牙道:“五弟是问展某既一直与你在一起,又怎么会任你受人侮辱吧?”
白玉堂闻听此言如遭雷击,上前一把抓住展昭双肩,嘶声道:“你知道的?你都知道?是谁?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是谁啊!”展昭见白玉堂疯了一般,知道他心中悲愤至极,忙一把抓住他的双手,颤声道:“玉堂,你就没怀疑过展某吗?”白玉堂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半晌才目光四顾,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支撑自己一样,口中却发出一阵笑声,“是你?哈哈哈------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你?”忽然缓过神来,直视着展昭,一字一字的道“真——的——是——你?”见展昭承认,白玉堂一拳打了过去,怒吼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一直这么信任你!你------你------你欺五爷什么都忘了,过后竟然还有脸来接近五爷!你------你是何居心?!难不成还想要伺机欺辱五爷?!我------我------我要杀了你!”说完就要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