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韩X风]游离----易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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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仲省本是想让澜真来拖着风行烈,一并也拖住韩柏。但他没想到风行烈会丢下澜真一个人在那儿,自己冲了上来。
  既然风行烈已经上了阵,韩柏又怎么肯乖乖待在那里。
  风行烈跳回到自己的马上,手执丈二红枪,直杀到箫仲省跟前。他与澜真接触过,他知道澜真有野心,也胆大。但她绝对不是有勇无谋的人,起码她能分清楚什么是危险,然后避开。但是刚才的境况,显然不是澜真心中所想的。加上箫仲省的一句狠话,风行烈几乎可以肯定,澜真之所以会这样不顾一切地当先锋冲向敌阵,一定是受了箫仲省的鼓惑。
  这次谋反阴谋的幕后策划,一定就是箫仲省。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要光复大元江山。
  所以风行烈冲了上前。只要拿住箫仲省,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箫仲省亮出金刀,不出十招,便让两名高手处于下风。不是他的武功别两人都高,而是因为箫仲省使的刀法诡异,两人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灵巧如剑的刀法,才会让箫仲省占了先机。待二人想要反击时,箫仲省也早抓住了两人剑法上的破绽。
  正当两人不敌后退,风行烈刚好赶到。
  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银色的枪头已经直逼箫仲省的心房。
  箫仲省大刀一扫,挡开了风行烈的抢。虽然勉强,却又是刚刚好。
  马上对战与风行烈不利,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风行烈弯身出手,横着枪身横扫箫仲省坐骑的下盘。
  箫仲省反应凌厉,一手抽住缰绳,提起马儿墙脚,避开了风行烈的红枪。
  “好快的动作。”箫仲省低声赞许道。
  是赞风行烈,也是在嘲笑风行烈——任你在快,也逃不过我的双眼。
  叶统领远远看着箫仲省在马上与风行烈过招,一招一式都没有落下。
  丈二红枪似是有了灵魂一般,犹如灵蛇一般游走在风行烈的身边,收发自如。稀薄的月光之下,那银色的枪身时隐时现,说是灵蛇,却更像蛟龙。
  银抢碰上金刀,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一瞬间绽开、又在一瞬间消亡。
  从什么时候起,风行烈与马儿之间有了不可言喻的默契。只见他双手早已放开了缰绳,却依然稳坐于马背之上。那马儿仿佛能预先知晓风行烈的动作,还是说风行烈能感知马儿的动向,不管风行烈在马背上如何扭动腰身攻击防御,马儿仍旧以稳健的步伐配合着风行烈的攻势。
  箫仲省的武功不及风行烈,但他有经验。战场上靠的是经验,但往往更这种随机应变。箫仲省的经验很足,足以让他在大脑思考之前身体就先做出反应。
  那是抚养澜真成人的人,是以风行烈对箫仲省没有杀心。
  然而,风行烈会阻碍箫仲省的大业,所以箫仲省对风行烈有杀意。
  箫仲省的金刀凝聚了他的内力、杀意,还有霸业,所以,风行烈必须得死。
  看出风行烈处处留下一手,聪明如箫仲省,一下子就明白这就是风行烈的破绽。任他武功再高,没有杀心怎能战胜敌人。
  看准了这一点,箫仲省每每当危急之际,便用身体去接招。风行烈一见不好,赶紧收手。如是几招,箫仲省忽然装作就要受伤,便趁着风行烈收手之时,回手举刀横斩过去。
  风行烈这才刚收回内力,一下子竟回不过来。眼见刀刃就要没入风行烈的腰间,忽然听到韩柏一声吆喝,箫仲省一惊,手一迟,风行烈逮住了他的空隙,躲开了箫仲省的金刀。
  韩柏与风行烈,两个对一个,胜算甚大。
  可见箫仲省忽然后退几步,收起金刀,笑了。
  “柏,小心!”风行烈话刚落,身后便传来了杀气。
  强烈,而且集中。
  说时迟那时快。风行烈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来者何人,对方剑刃已至。风行烈举起银枪,清脆的碰撞声划破夜空。
  “澜真?!”风行烈心一震:怎会是她?!
  澜真没有回应。她只是死死盯着风行烈。
  “你干什么!风大哥救了你呀!你这么做还算是人吗?!”韩柏破口骂道。
  这澜真究竟还是不是人?!先前为了覆雨剑害了风大哥,现在风大哥冒死救她一命,她竟然恩将仇报偷袭风大哥。枉风大哥还千方百计要保住她。
  澜真依旧没有回应。她转手抽回被挡下的覆雨剑,再次袭向风行烈。
  不错,澜真用以突袭风行烈的,就是覆雨剑。
  那一柄就算没有解除封印也依然吹发可断、斩金断石的绝世宝剑。
  风行烈就着澜真的动作,见招拆招。
  澜真的功夫风行烈见过,但先下的澜真,比起那时候,多了几分杀意、少了一分理智。
  风行烈注意着澜真。
  她眼睛一直追着风行烈,却没有焦点;她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风行烈,却没有意识。
  仿佛是一具活动的人偶,澜真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风行烈甚至能感觉到,澜真的行动并不是出于自愿。正是因为这样,风行烈才更不能狠下手。
  “澜真!你醒醒!”风行烈弹开澜真的剑,叫道。“澜真!”
  又是一剑。
  澜真不理会风行烈的叫唤,依旧是拼了命的攻向风行烈。
  “没用的,风行烈。九叶罗伞的功效,比你知道的广得多。”箫仲省轻蔑笑道。
  九叶罗伞……
  风行烈知道这种植物。秦梦瑶说过,它能使人迷失心神。
  难道!?
  看见箫仲省的笑容,风行烈知道自己是猜得不错了。澜真不是他苦心养育的蒙族的皇裔吗?为什么他会对澜真用药?!
  风行烈不解。
  但先下不是发问的时候,再说,就算问了,也不见得箫仲省会把真相说出来。但既然箫仲省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风行烈也不难想到,他必定是觉得澜真的利用价值已经完了,于是便来个顺水推舟,借澜真之手除掉自己。
  “柏,绝不能放他进城!”风行烈道。
  “我知道了。”韩柏回应。
  翻云刀已然出鞘,刀尖指向箫仲省。
  韩柏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厮,机缘巧合得到了赤尊信四十年的功力,半路出家当了个武林高手。内力可以传承,但经验不能。经验只能靠自己积累,可是很明显的,韩柏的经验远不如箫仲省丰富。
  但是韩柏单纯,非常单纯。
  他做事从来都是一条直线。
  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丢了覆雨剑就去找回来,燕王要靖难他就去帮忙。
  很简单,也很直接。
  所以,当风行烈说不能放箫仲省进城,他就去拦。
  拦得住要拦,拦不住也要拦。因为叫他拦的人,是风行烈。只要是风行烈说的,韩柏就会照办。
  不因其他,只因是风行烈。
  浪翻云说过,翻云刀法,必须心中有情。浪翻云信的是爱情,他爱着亡妻,所以心中有情。韩柏信的是人情,他爱着所有人,是人就应该有情。
  风行烈与他来说,是兄弟、是朋友、是亲人,所以他对风行烈的情,不是其他人所能比。
  只要有风行烈在韩柏身边,乃至只要韩柏心中想的是风行烈,他就能发挥翻云刀法的极致。
  对上这样的韩柏,箫仲省不禁心惊。
  韩柏的眼神太认真、太坚定,与刚才赶过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箫仲省端起金刀,对上韩柏。
  澜真的攻击还是没有缓下来,连风行烈也不禁担起心来。
  她手上有覆雨剑,体内有道心种魔的功力,所以风行烈害怕,因为他的武功比澜真高,而且高得多。
  澜真手上如此厉害的武器,伤不了敌人,便会伤及自己。
  他害怕澜真会受伤。
  澜真只攻不守。
  风行烈只守不攻。
  两人只有僵持。
  在决斗中僵持。
  风行烈在想着对策,一个不伤澜真又能让她停下来的对策。
  但是风行烈找不着机会。
  澜真的剑很快,甚至比韩柏的刀更快。因为澜真的心中无情、也无爱。她只是仅仅想要取风行烈的性命。只要能取下风行烈的性命,她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覆雨剑在空中来回抽放,交织出一个几乎无法打破的剑网。风行烈的枪更快,也更强。但风行烈心中有情,亲情。一旦心中有了情,交手就有了障碍。既有了障碍,战起来就有了顾虑、放不开。
  忽然风行烈向后弯下腰身,双腿一夹马腹、一手收紧缰绳,马儿一个掉头,便从澜真身边滑过。
  澜真的脚边,便是那剑网无法触及,或者应该说是澜真没有顾及的地方。
  风行烈调转枪头,枪尖向里。横着枪身扫向澜真。澜真一个失衡,正要堕下马去。风行烈顺势跳到澜真身后,轻按她颈后穴道。
  之前豁出去的攻势,如今忽然收回内力,真气反噬,澜真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收起银枪、从澜真手上夺回覆雨剑,风行烈以不可能的迅速完成了这样两个动作。把没了意识的澜真抱在怀里,风行烈转头看向韩柏那边。
  情况不妙!
  韩柏的实力很够,战意亦浓。
  但箫仲省除了有经验,还有计谋、有准备、有战术。
  在两刀相接一瞬,箫仲省催动内力,把韩柏弹开一个距离。他高高举起金刀,一声高喊:“杀!”
  他身后的人士气一震,从他身后涌了过来,直取城门。
  一切都还在箫仲省的计算之中。
  不管是哪种形式,风行烈到底是被澜真给缠住;只要拿到韩柏的一个分神,就等于是拿到了冲进去的机会。
  就是现在。
  叶统领在后面被铁将军拖住,一时半刻分身乏术。中原武林的高手,武功再高,也抵不过蜂拥而上的兵马。
  各派的高手边杀边退,渐渐退到离开城门的位置。
  韩柏亦然。
  面对一拥而上的人,韩柏怎么也无法下手见一个杀一个。
  那是人命,是风行烈非常珍惜,珍惜到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去维护的人命。
  “风大哥!”韩柏看了四周,未有见到风行烈的身影。
  “柏!”韩柏听到风行烈的回应,他竟然在自己的身后。“我们退。”
  “嗯!”韩柏收刀,喊道:“大家撤!”
  众人闻言,迅速往城门里面退。
  箫仲省的战略成功了,他们成功冲进京城之内。从大街一直向前,过了内城门,就是皇城。
  成功仿佛就在眼前、皇位仿佛就在跟前。
  然而,箫仲省想到了风行烈,想到了韩柏、想到了秦梦瑶,却忽略了范良极,也忽略了云清。
  范良极和云清都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但是他们是韩柏的师父、是秦梦瑶的朋友。
  箫仲省进了城,逼得韩柏和风行烈以及八大派的高手一同进了城。
  对峙之前,城门忽然关上。
  铁将军在城外,叶统领也在城外。
  双方都没有援军——
  箫仲省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错了。在城门关上的瞬间,街道两旁忽然杀出两拨人。
  在韩柏和风行烈的身后,有八大派、有慈航静斋、有怒蛟帮,还有魔师宫。
  这些人之中,有秦梦瑶、范良极、云清、凌战天,还有里赤眉。
  再者,澜真在风行烈手上。
  箫仲省连可以用作人质的人都没有了。
  棋差一着。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看不见皇城,更看不见皇位,却仿似听见阎王的低笑。
  难怪朱棣只派了那么一点人,原来他早就与风行烈串谋好,要让他宽了心,然后一举把他们消灭掉。
  好一个风行烈、蒙族的王者。
  箫仲省不禁笑了起来,想着了魔。
  “风行烈,想不到你竟然把我们都给卖了。大明的狗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这样为他卖命?”
  “他没有给我好处,他是给了我们好处,而且很多。”风行烈顿了顿,继续道:“当今皇上一改过往的政策,向蒙族人民提供粮食牲畜,又向蒙人教授玉米的种植方法,让我族人民自给自足。而且他减免赋税,让汉蒙两族人民都能过上和平富足的生活。他给了我们很多。”
  “那不过是狗皇帝在做样子。风行烈,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不应该被这样的小把戏骗到。”
  “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做做样子,只要老百姓能受惠,朱棣的心怎么想,并不重要。”
  “那你是铁了心肠要与族人为敌。”
  “不是与族人为敌,只是与你为敌而已。”
  “冥顽不灵!”
  “那是你太死心眼。箫老,天下已定,你再怎么样也无力回天。现在退兵,还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我已经走到这里,就不会退兵。我是一个战士,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你要你的部下都为你陪葬不成?”
  “他们都是不惧死的勇士。”
  “不惧死不等于要送死。”风行烈转了个姿势圈住还没有醒过来的澜真,又道:“箫老,我愿与你一战,谁若输了,谁退。”
  就像当日他与韩柏一战那样。
  “不。我与你不一样,我不会做这种无聊的赌局。成王败寇,要战,就该当上下一心轰轰烈烈战一场。”
  风行烈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嗉”的一声,箫仲省阵营之中,一个年轻的士兵应声倒下。
  他瞪大了一双眼,仿佛在发问自己因何而亡。
  看不见杀人的箭,更看不见放箭的人。
  只见有人倒下了。
  箫仲省这边的人倒下了。
  在风行烈与箫仲省谈判的时候,箫仲省这边的人倒下了。
  不用想,杀人的定是风行烈的人。就算不是风行烈指示,也是他这边的人做的好事。
  箫仲省的人马忽然士气大振!
  因为风行烈摆出怀柔的态度却暗箭伤人而怒、而士气大振。
  箫仲省的人中开始有人起哄。
  “杀!”箫仲省把握住了这个最后的机会,和最后的士气,叫了这一声。
  已成败局的谋反,结局只有两个:
  作为一个大将死在战场上,还是沦为一个钦犯死在刑场上。
  箫仲省没有选择,也不想去选择。
  杀声四起,箫仲省的人马已经冲了上前。
  混战。
  与箫仲省对战的,是韩柏。
  风行烈还抱着澜真,他不能放手,也没有时间放手。如果他手上只有银枪,他便能再战。然而他手上除了厉若海留下的红枪,还有覆雨剑。
  一手怎么同时使枪使剑。
  秦梦瑶护在风行烈身边,挡明枪、放暗箭。
  “刚才放箭的人是你安排的?”风行烈匆匆问道。
  “不是。”秦梦瑶又挡开一道快箭,“我正奇怪我们是谁安排了弓箭手。”
  “别多想了,先摆平现在。你帮我照顾澜真。”说罢,风行烈把澜真转到秦梦瑶怀里,“她一时三刻不会醒,你先带她会将军府。”
  “知道了,你自个儿小心。”话落,秦梦瑶便已转过马头。又闻风行烈道:“我与你开路。”风行烈一手抽出覆雨剑,往人群中一挥。
  剑气所至,人尽往两边倒下。就像用神兵劈开大海,开出一条路。
  秦梦瑶鞭策胯下灵驹飞速离去,像脱了弦的箭。
  看了手中的覆雨剑一眼,风行烈最终还是把它收回剑鞘之中。
  风行烈已平了争夺天下之心,这王者之剑在他手上,早已没了意义。他现在使的是枪,是厉若海贯注了毕生精力潜心修炼的枪。
  风行烈要用这一柄枪向厉若海证明,汉蒙可以共存,蒙古人也有资格为天下百姓而战。
  银枪舞动,犹如青龙翻腾。
  风行烈战开一条路,来到箫仲省面前。
  终究还是对上了。
  “柏,你退下。”风行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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