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吃!"游夏诚实的答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节目。我不知道原来你就是聆听。"
司徒清抬起头看着诚实的游夏,眼睛水汪汪的像个单纯的孩子,转而又低头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游夏错愕的拿筷子的手都僵掉了,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他摸不着头脑。
"关于姐姐的事情我很抱歉。"司徒清放下筷子,正视游夏,这一句道歉说的很诚恳。
"不!你不用道歉,我知道妈妈很快乐。"游夏低头幽幽的说:"我其实都知道,只是那时候我不能接受是因为我不相信妈妈的幸福会比我还重要,我......一直以为我才是妈妈最重要的东西。更何况她......一走就是十年。"
"对不起。"司徒清忽然很后悔提起了这个敏感的问题,看着这样的游夏,很让人心疼,在他这个年纪不是应该享受着家庭的温暖么?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么多?司徒清很说点什么,却发现他这个最擅长说话的人除了"对不起"三个字外好像什么都不会说了。
"说了你不用道歉,我并没有失去什么。"游夏低着头在笑。
"其实我也不想道歉,只是我想为姐姐给你做点什么,但是看到现在的你,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身上却有着一股韧性,我相信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的多。"司徒清就这样看着低头的游夏,声音一高一低像音符像铁块撞击的声音,游夏的脆弱的心弦被拨动,眼睛就在这一瞬间开始湿润。
"妈妈一走就是十年,那时的我年纪还小,爸爸又不管我。我觉得自己的天空一直都没有亮过,时间越往后走我就忘记的越快,我已经记不起妈妈是什么样子。"游夏的头低的很低很低,"我甚至连怨恨都忘记了,对于别人怎么说,我听不到也看不到。我什么都不需要,爸爸妈妈朋友都不要。"
"小夏。"司徒清怜悯的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左手。这种柔软的触觉像极了凌弃的感觉,游夏沉浸在回忆中冰冷的心又恢复了一点生机。
"你一定不知道,因为你我变的有点不一样了。"
"我?"
"记得那首‘Over The Rainbow'吗?"
司徒清点点头,眼中全是不解。
"你每次节目开场总会放这首歌,歌里说‘如果快乐的小青鸟儿,飞过了彩虹,那么,我为何不能?'小时候还不太懂,后来就明白了。没有多难,也没想象中难受。妈妈的影子又开始变得清晰,我才发现我从来就没有恨过她,我甚至比以前更爱她。"
"妈妈就像那欢快的青鸟,飞向的地方就是那片美丽的彩虹。可是......"
"小夏?"司徒清及时的打断游夏的话源,他看着眼前这个韧性十足的孩子,低着头,桌上却有着他滴下的泪水。"小夏......你也试着飞一次吧!"
游夏惊讶的抬起头,眼中的泪水涨的眼睛发疼,他就这样睁着,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说不出的滋味。"如果快乐的小青鸟儿,飞过了彩虹,那么,我为何不能?"心里默默的回味这句话,由司徒清嘴里说出来似乎充有魔力般。
"如果是我,我不要飞跃彩虹,我要跟我的爱人在彩虹身边幸福的生活下去,谁能料定彩虹的那边就一定比这边幸福?"
这回换司徒清惊讶,他握紧游夏的手变得更用力。很久很久两人忽然都"噗嗤"笑了出来,两个男人在临窗的位置面对面的握着手,场面实在是很不好看。因为这一笑先前的尴尬仿佛一扫而光。司徒清发现这个忧郁的孩子其实很健谈,爱好虽然单一但是很坚持。游夏发现这个人其实跟自己所了解的聆听一点也不一样,他的嗓音不仅仅好听,眼睛也很好看,是一双充满故事的眼睛。
一场饭吃下来,两人都很愉快,彼此还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下午的拍摄很早就结束了,因为原本就不是很大的广告。游夏看着大家很轻松的开始工作又很轻松的结束工作,他甚至怀疑这只广告的效果。直到后来他在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看到这些照片,才发现凌弃真的比他想象中要厉害的多,只是那时候的他除了难受剩下的只是惆怅。
凌弃开车把送游夏回家,然后还要赶回工作室去做后期处理。游夏心情很好,嘴角总是挂着笑容。
"就这么高兴?"凌弃不满的抱怨。
"他是我妈妈女朋友的弟弟。"游夏看着凌弃抱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一个急刹车,凌弃吓出一身冷汗。
"看你吓的!没你想象中那么糟糕,我们聊的很开心。"
凌弃不再说话,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游夏冰冷的手。他不知道游夏跟司徒清距离聊了些什么?只要是会带起游夏不开心的回忆,他宁愿自私的把这些东西全部尘封到箱底。说是逃避也好,冷漠也好,只要牵涉到游夏的事情,他都会乱阵脚,所以遗忘或者逃避也不见的不好。只要他还能紧紧握住那只手,他就能为他做他想要做的一切,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松开。游夏回握过来的力量更让他坚信自己能守护好他。
寒假是游夏的寒假,凌弃却有很多事情要做,米亚的连环夺命call总像阴魂一样追着凌弃跑,她说等开学凌弃就要去为人师表,要趁着假期这段时间充分利用他的肉体跟廉价的劳动力。所以凌弃才说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她害死。游夏总是笑,他很开心。凌弃白天忙于外面的工作总是要很晚才能赶回来,有时候晚饭都赶不上。游夏从来都不曾抱怨,只是他把三楼的杂物房腾了一半给自己做画室,卧室里的画具也全部搬了上去,这样凌弃跟他住在一间房间也不会觉得拥挤。
整个寒假凌弃的时间给了工作室,游夏的时间给了三楼的杂物房。一直到过年,然后又一直到了开学。彼此间的默契是很少去干扰对方的事情,凌弃虽然好奇游夏整天在画什么,却从未想过入侵到游夏的内心深处,那种地方不是自己愿意,外人哪怕是强行进入也只能在外面徘徊,反而会让防守更加坚固。虽然游夏什么都不说,凌弃却没有被疏远的感觉,相反反而觉得自己越来越靠近游夏,是心与心的靠近那种。
二十七、难题
画中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站着,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拿着相机的手垂在身侧。眼神悠远而深沉,四分之三的侧面和微抿的嘴唇让人想入非非。游夏愣愣的在画布前坐了一个上午,一个寒假足够他来完成这幅为那个人所画的画,只是总感觉缺少了什么?明明色调神情之类都无可挑剔,但是缺少一个灵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可是来不及了,下午就要回学校了,完不成的画就没办法送出去?这么大的画又不方便携带,其实在家里送掉是最佳的选择,可是这种缺少灵魂的画,他宁愿丢弃。只是他不舍......总觉的却少的那一部分他总能补上。
"小夏,东西准备好了,让你爸爸开车送你们去机场好吗?"林阿姨在楼下喊他。
"好!我就下来。"算了!以后送也没关系。这样想心情又好了很多,从楼上下去,就看到玄关处放了两个大大的行李袋。凌弃跟林阿姨正在门口说话,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却全身穿的周正,游夏笑了,爸爸其实很比想象中要在乎自己些吧!
"你怎么穿这么少?"凌弃责怪的看着从楼上下来的游夏。相比较凌弃来游夏穿的确实有点少,无领的淡紫色毛衣外面只套了件厚实的外套,因为是敞开的所以看起来并没有起到实质的御寒作用。凌弃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挂到游夏光溜溜的脖颈上,又拍拍他的脑袋。
"小弃好好照顾小夏。"林阿姨很开心凌弃跟游夏能这样亲昵,其实一个寒假看了下来,她跟游雷都欣慰了不少。
"知道了姐!"凌弃意味深长的看了游夏一眼。
"再外面听舅舅的话!"游雷也站起来,准备去车库取车。
"是!"虽然听话的应着,但是在"舅舅"那两个字上还是冲凌弃挤了挤眼,对方还他一个无所谓的笑容,齐齐出了门。
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旅途,游夏几乎昏昏欲睡。
出了机场游夏就感受到这个海滨城市特有的温暖冬天,他得意的看着包的严实的凌弃,轻松的脱掉外套。凌弃无奈的也脱掉外套果然寒冷的北方跟南方没法比,自嘲的用年纪大的借口来为自己解围,被游夏一拳打在胸口。
"小夏!"
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云霜,这种没有定数的相遇让游夏措手不及。云霜怨恨般的瞪着他,小嘴一撇眼泪就要流出来,游夏慌了神,像做了坏事的孩子般立在一旁却什么也没做,其实身为别人男朋友的他更应该在这种时候上前抱紧对方然后道歉。游夏的笨拙在这种时候体现的空前彻底。整个寒假云霜的电话倒是接了不少,却不曾见面,游夏几乎扯遍了所有的借口才躲开跟她见面,知道很对不起云霜,但是他没有勇气。总想着回学校一定好好解决,好好解决的结果就造就了他一次次的逃避跟欺骗。
凌弃笑笑暗示游夏该上前安慰一下这个受伤的女孩。游夏才局促的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袋,然后又回头注意凌弃的表情。凌弃有点头疼的看着这个孩子,大概不会有人再像他这么大度的把自己的爱人借给别人,还要教爱人怎么安慰别人,他想自己八成是被这城市一年四季不变的海风吹傻了。他感谢游夏在这个时候还会关心他的表情,当然他也不是圣人,但是他也不是孩子,去吃一个小女孩的醋,那他也就不值得游夏的倾心。
三个人一起回到了游夏的小房子里,云霜是住校的,但是她今天有了跟平时不一样的固执,她执意要跟到游夏的住处。她很少会有这样的坚持,看着她那双忧郁的眼睛,游夏不忍拒绝她。
将近一个月没有住的地方布满了灰尘,云霜虽然一路上都不是很高兴,但进门还是帮着打扫,甚至连饭都帮着做了。其实从各方面来说云霜都是很完美的一个女孩子,她很独立,家庭丰裕的她一样是什么都能做;她很乖巧,知道跟游夏这份感情是自己要来的,所以她从来不会强迫游夏来跟上她的脚步;她很自信,在这个奇异的感情世界她理智的去要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总是用自己独特的微笑来面对一切,而这些正是游夏不忍的地方。
晚饭后凌弃拿了外套就去了"stagger"。走的时候游夏还低着头做在凳子上,连头都不曾抬起,凌弃凄凉的什么也没说就出门了。他其实是不想自己给游夏带来麻烦,虽然他很想帮游夏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始终都不是他所能碰的。游夏的感情是游夏的,那种自己一头栽进去只会破坏和平相处的规则。"stagger"里的人和他才是同样的天空。
"小夏!"云霜从吃完饭就一直这样静静的坐着,不擅长言谈的游夏低着头拿起身边干枯的画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上面干掉的颜料。
"你一点也不爱我对不对?"
云霜的声音似乎在笑,游夏不敢正视她,云霜向来是很直接的。她这样坦率反而让游夏无法开口,只是强烈的愧疚感深深的刺动他的心。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也不必愧疚,其实你对我一直都很好。只是你太不擅长说谎,连骗我你都做不到。其实你也很想爱上我对不对?可是再怎么努力你也做不到对不对?"云霜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绝望般痛苦。
"云霜!"游夏走到云霜面前蹲了下来,看清楚云霜使劲低着的脸。这张永远都是灿烂笑容的脸此刻居然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似乎能说的永远都只是对不起,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是游夏一手造成的。他有义务也必须弥补这个错误。可是他能做的只能是一百遍一千遍的重复那三个不负责任的字。
"你不要说对不起,那只会让我更觉得自己可悲。"云霜闭上眼睛,泪水就这样划破寂静。游夏捧住她的脸,一颗颗抹掉那些晶莹的泪水,心痛不已。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真的不需要。可是......你真的不能把我放到你的心里吗?"
忽然脆弱的云霜太陌生了,她紧紧握住游夏的双手,甚至放到了自己的心口。游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放低姿态的云霜,她是在祈求,她是在向自己祈求一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给她的爱情。游夏愧疚的底下了头,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手。不敢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云霜。
"不......不是这样的。"开始重复这句没有意义的话。
"你......能不能再我一个机会?"云霜几乎是在哀求了,"你就像那没有终点的铁路,我不期望做你的终点,做中途一个小站可以吗?"
"我......"
"我们先从好朋友做起好么?"
游夏惊讶的抬头看云霜,云霜饱含泪水的眼睛满带自信的笑意。
"我可以让你从新认识我,然后喜欢上我。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她带点偏执的语言把游夏吓了一跳。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希望?哪怕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看来是那样软弱无助,游夏根本无法拒绝,他不明白云霜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是无望的等待,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此。可是他不懂女孩的爱情总是在无望中变的更加执着,只是为什么了青春时那个细小的尾巴,初恋。女孩天生就是爱情的守护者,她们愿意用尊严或者生命来守护爱情直到无望变成彻底的失望。游夏给的是无望,云霜这样坚强的女孩自信的认为自己不会被遗弃,所有能力范围之内的东西是自己能把握的。可是她忽略了爱情不是努力就能得到了。
凌弃带着些醉意回到家的时候,游夏正坐在床上发呆。见到凌弃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没法跟云霜坦白。"
凌弃微醉的眯着双眼,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然后......
然后他借着醉意大胆的亲吻了他的嘴唇,小心翼翼的虔诚的却是带着惩罚意味......游夏定定的看着凌弃的眼睛,眼波之中闪动着令人会不由沉溺的温柔目光,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慢慢的再一次贴近对方。本能的闭上了双眼,安静的与他唇舌相融,接受他的惩罚......一点一点加深了这个吻。只是流下的泪水滑落到嘴里咸咸的让这个吻总是带点苦涩的味道。两人心里都在叹息,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对方。
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两人都可以感觉到对方同样的有些激动,凌弃将游夏搂得愈发的紧,唇舌的交战也愈发激烈,游夏几乎无法呼吸,四肢无力,软软的靠到了他的怀中。凌弃的唇失控一般在他的脸庞游走,他的唇、他的眼、他的眉都没有放过,并不温柔还带点粗暴的吻着,游夏就像被狂潮袭卷的一叶小舟,根本无从思考挣扎,只能随波逐流,直至凌弃移向他的颈间,轻轻的含住了他的喉结,舌尖轻轻的舔舐着它的凸起。前所未有的酥麻感令他低呼出声,本能的颤抖了一下,这个冷战仿佛一记冷水一般惊醒了他,云霜幽怨的眼神在脑海里漂浮。他伸手就推开了凌弃贴上来已经炙热的身体。失控的凌弃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令彼此无所措从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然后,他深深的盯着他,最后,他便沉默的缓缓放开了他。
蓦然失去了温暖的怀,这才发现夜晚真得很冷。
两人第一次背对而眠。
二十八、认知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冷战着,凌弃已经好几天都不曾回来过,虽然知道他不会没有地方住,但是这是两人同住以来的第一次。游夏苦恼的同时,云霜的问题更加让他头疼。
云霜的变化,足以让她惊恐,却又拒绝不得。她那种对人好都是点到即止,像是要融入骨子的细细打动。她会早上带着买好的早餐来喊游夏一起去上课,会在自习室给游夏占好位置,会第一时间赶到食堂给游夏打好他最喜欢吃的菜,会给游夏整理笔记......只要是游夏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她都会去做。她对游夏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不再像以前那样亲昵的把手放到游夏臂弯,也不会撒娇的赖到他怀里,更不会径直问他要他房间的钥匙......只是每天总是会在游夏一切空余时间出现在他面前,温暖笑容在游夏看来却十分恐怖,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