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接林钊出院,于琪也来了,还带来了一把全新的轮椅。看着制作精细的轮椅。游夏忍不住在心里流泪。这个冰冷的东西将伴随林钊下半辈子,这个没有温度的东西将是林钊下半辈子的依靠。林钊客气的跟于琪说谢谢。当初的恨在几个月的相处后,也烟消云散了。人要钻牛角尖很容易,看更加容易,在死过一次后就更容易了。
"谢谢!"游夏也想谢谢这个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唉......你们不怪我就好了。有什么好谢的。"于琪拘谨的挠挠脑袋,把林钊抱到轮椅上,"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就尽管招呼好了,反正我这个人没交过什么好的朋友,你们算是我唯一认识过的好人,也算是我欠你们的吧。"
彼此客套的时候,车子已经到家了。早在林钊回来之前游夏就准备好了一切,买了一个单人的钢丝床放在卧室里,这样也方便他照顾林钊。等一切安顿好,吃过午饭于琪也回去了,说明天再来。游夏才跟林钊说起画廊的事情,原先以为林钊会拒绝,没想到他同意了,并且说会一直画下去。
有了斗志的林钊看起来好多了,他几乎一整天都泡在阳台。游夏开始没日没夜的忙碌,学校、画廊、酒吧几个地方那个轮回转动,他几乎要忘记了那个消失的,让他心痛也被他深深伤过的男人。
三十六、成长
游夏真的很好,至少在外表看起来真的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认真做事、认真学习,认真的照顾林钊。
这个暑假他没有回家,每天在画廊、酒吧、医院三头跑,人变结实了,原先白白嫩嫩的皮肤也变黝黑了。林钊的画买的很好,但是因为没有名气所以价格不是很高,但是还是有些收入的,加上游夏打工和家里给的钱,七七八八加起来两人每月还有些余。但是林钊痊愈后还要经常到医院去做复建,所以生活还是比较节俭的。
两个人都默契的不提那两个离开的男人,彼此相互依靠,故意隐瞒自己的伤口。两个都是有着伤口的人,怎么能做到彼此舔舐伤口呢?只有隐藏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夏天变得格外漫长,咸咸的海风吹过来,总是带着浅浅的忧伤。画廊的老板很好,每个月除了固定工资外还会有奖金。游夏几乎是没吃过什么苦头,其实慢慢的他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凌弃走之前给自己铺好的路,他没法拒绝,他很需要这份工作。AY也是,对他倍加照顾,店里偶尔会有不礼貌的客人,都是他出面摆平的。游夏知道自己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是同样他需要这份工作。
"游夏,我想我还是......"林钊坐着轮椅滑到游夏跟前。
"想也别想......"游夏帮忙整理林钊的画具,头抬也不抬的就打断了林钊的话。
"我......不能一直拖累......"
"不要跟我说拖累这两个字,谁拖累谁我很清楚......"游夏忙碌的整理好画具后要开始打扫房间。炎热的夏天,室内温度很高,房间里面东西太多,不打扫干净,林钊会很难受的。
"游夏你让我去吧!"
"你还能去哪里?"游夏停下手里的动作,话虽然说的很残忍,但是这真的是事实。林钊哪还有能去的地方,"你父母那里?你真的宁愿跟他们一起也不跟我住在一起?"
"不能这样说!我毕竟......"
"我们现在生活的不是很好吗?等毕业后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我跟爸爸都说过了......"林钊的父母游夏是见过的,在林钊腿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来看过一次,象征性的给了点钱,就再也没出现过。林钊若真的回去了,那会被怎样冷漠对待,可想而知。游夏不允许在自己跟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跟家里谈过,游雷的态度很随意,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制游夏。
"不......"林钊低着头。游夏的倔强,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以前的游夏似乎变得很远很远,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韧性十足的人,已经由不经世事的孩子蜕变成一个能挑能扛的成人。拖着一双无法行动的腿,林钊不想再拖累游夏,"你不欠我的!"
他认为游夏一直都有解不开的结,便是自己,可他真的不觉得游夏欠他的。
游夏一愣。笑着蹲到林钊面前,"我......不欠你的。但是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觉得你不该留在这里陪我......你该去那里......"林钊眼睛看着桌子上被压到最下面的杂志,那是一本摄影杂志,封面是一张草原的照片,作者也很清楚的写在目录下面。家里能出去的人只有一个,林钊知道游夏时时刻刻都在找寻凌弃的脚印,找到了就收集起来压在箱底。
"那里......呵呵......那种地方我怎么能呆呀!"游夏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烈日,"我只喜欢都市的繁华,等他飞够了,我也成熟了。那时候他若还要我,我也不会再放开他。"
"游夏......我......"林钊捏着拳头的手握的很紧。
游夏笑笑。掰开他的手,把画笔放到他的手心,"你跟他很像,他用相机寻找自己的世界,你用画笔来描绘自己的世界。你们谁都可以不要,也是谁都不能少的。郁漾......郁漾他......会跟我一样......后悔!"
林钊猛的回头,看到游夏脸上盈盈的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异样的色彩。手中的笔握得紧紧的。
从那个时候起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那两个人,林钊也不会再提离开的事情。游夏会继续买不同的杂志回来,只是看看,然后压到桌子最下面。
倒是于琪确实隔三岔五的往他们这边跑,总是一呆就是一天,陪在林钊身边看他画画,帮忙照顾他。这也让游夏放心不少,这个罪魁祸首居然最后成了他们的朋友,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的奇妙。想要留住的总是会不小心放走,原本该恨的人却成了朋友。
于琪是个很奇怪的人,性格有点暴戾,很容易动怒,但是只要林钊冷眼一瞪,他便乖张的温顺起来,游夏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几次都跟游夏横眉瞪眼几乎要动起手来,都是林钊一个眼神便缓解了。游夏也不明白自己居然会跟别人横眉瞪眼起来,要知道以前的他是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现在似乎什么都伤不到他,到了这种时候,反而更加能清楚当初凌弃的用心,他总是护着他。总是站在他前面......总是......
那些堆在桌子下面的杂志,还有很多信息......他都知道,凌弃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从各种渠道知道。AY那里、米亚姐姐那里和画廊的老板那里......各种地方都能听到,每个人都知道他跟他的故事,都知道他们关系很好,都仁慈的告诉他,并不强求他去找寻这段感情。原先以为不好走的路,意外的很宽敞,意外的有很多朋友支持。
连于琪听到他的故事后,都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暗示他,他的故事根本就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爱上的人正好是个男人,又正好不幸做了自己的舅舅还有老师......又怎样?
又怎样?就是这样三个字游夏一直撑到了毕业......
毕业后回到家里,跟着爸爸手下做事,不是很大的公司,接手起来不是很难。但是游夏却明白男人对于事业那种热血的滋味。忙碌起来想起的事情就少了,只是依然会继续买杂志,会继续握住那个人的脚步。
游雷有点苍老的面容其实还是很精神的,有着风华正茂的林阿姨更是神采奕奕,两人一起出去旅游,尽享儿孙自有儿孙福的乐趣。
游夏把林钊安置在自己家,在顶楼他看到了自己没有画完的那副缺少灵魂的画。指尖滑过画布,上面的油彩已经干透,摸上去凹凸不平,跟路一样每一步都能烙下不同的痕迹。游夏笑笑把画搬到了自己的房间,没什么好顾忌的,在逃避与面对上,他选择接受,几年过去了,感情依然未退却,成熟了越发沉得住气,一直等下去,一直自信的等下去,一直一直的等下去......
抱歉拖了这么久都米更新了!!因为要完结了所以有点困难!!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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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完结
"游夏明天于琪要过来,你去接他吧!"林钊拄着拐杖走到游夏身边。
"他?他过来干什么?"
"过来帮忙,画展不是下周要开始了嘛!他比你闲!"
"也是!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闲的人了。"两人呆久了说话的语气都开始相似。几年下来,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来来回回好几拨,于琪却始终留了下来,交情一天比一天深。
"他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他!"游夏拿起毛毯盖在林钊腿上,天气越来越凉,林钊这个时候总是比较受罪。看着体贴的游夏,林钊也只是笑笑。
"游夏......你真的不再画了吗?"
"咦?"游夏回头看林钊,然后露出笑脸,"不画了!"
"你那么爱画画,却不画画。我这么不想画却不得不画。一画就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许还要画一辈子。"林钊嘲讽般扯了扯身上的围裙,上面布满油彩的围裙,那上面色彩斑斓,却是灰色调。
"小钊,你真的不爱画画吗?要是真不喜欢那就不要画了。"
"哈哈......果然......这么久了你依然对我千依百顺,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要移情到我身上了。"
游夏无奈的看着笑得夸张的林钊,他当他真的不明白他。郁漾啊!郁漾!怎么能在一个人心中扎根那么深,却忍心抽走,连根拔起,真的痛的只是泥土吗?根不痛?
这么些年林钊画了不少画,名声也积累了不少。办画展是于琪的主意,游夏也积极的响应,他们都是那样呵护这林钊,以林钊以前的性格必定会恃宠而骄,可是那双连走路都要靠拐杖的腿,却收拾了他所有的傲气。看着让人心疼,而画展只是想让他开心而已。
"别走的太久,你的腿会受不了的。"见林钊拄着拐杖又要走进一楼由客房改建的画室,游夏忍不住提醒他。
"我清楚!"林钊摆摆手,示意不要紧。这么久过去了,虽然依然离不开轮椅,偶尔也能拄着拐杖走走已经是极限了,但是已经足够安慰林钊破碎的心灵。游夏知道林钊一直在努力,不管是什么他都努力做到最好。有时候看到林钊摸索着给腋下上药,再后来摸上去已经结了厚厚的茧,他总是忍不住心酸,怎样的努力才能使那里那么细嫩的皮肤结成厚厚的茧。
林钊的气质越来越好了,光是那些从容蹙定就足够震住所有对他腿充满好奇的人。他微笑的坐在门口迎接一个个过来参加画展的人。
"很久不见!"送上素净的百合,再轻轻拥住林钊。
"干什么?搞的跟多久没见似的。"林钊接过鲜花,白了于琪一眼。
"诶......我觉得这样比较新鲜。"于琪抓抓脑袋跟游夏站到一起。
"那个......听说是你......要把那个挂在那里的。"林钊笑着把头转向室内正对着门口挂着的那幅画。那是一副很凌乱的画,色彩脏乱可以说不堪,勉强可以算作映像派的画。只有他们清楚这幅画的故事,在右下角还隐约可见两个小小的签名。
"我觉得......你不会反对!"于琪有点局促的站着,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林钊叹气,捏着花束的手微微颤抖。
"也好......这个坎我总是要过去的。"
于琪眼中闪过一丝绚烂色彩,游夏看的真切。
"我们进去吧!主角是不是该尽主角的作用了!"游夏推推于琪,示意他去推林钊。三个人同时露出开心的表情。
看到这样的林钊,游夏总算是稍微安心了一点。画展请了很多朋友,也有媒体的朋友过来,大家都对林钊的腿好奇,游夏帮忙应付的很累,幸好于琪在,他霸道的性格总算压制住了那些对八卦比对画感兴趣的人。
"先生这幅画是不卖的!"服务生礼貌的声音,传到游夏耳里。他笑笑,不错嘛!才开始几个钟头,就有人要买画了。非卖品是有一些,都是林钊特别关照过的。游夏实在太累了,有服务生在,他也懒得管了,坐在休息区,喝上一口小酒,想起远方依然在游历的人。从上个月起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不管是"FULL"还是林姨都没有他的消息。游夏想结束林钊的画展后,自己是不是该去寻找这个人了。
"如果是钱的问题,那应该不是问题我可以跟主办人商量一下,多少都不是问题。"浑厚的男声有点耳熟。游夏眯着眼睛开始沉思。
"先生,林先生从一开始就强调了这幅是非卖品,我想应该不是钱的问题。"很专业很礼貌的拒绝。游夏心里微笑的点点头,这回请的人似乎都很专业。
"这样啊?那还真是头疼呀!"男人的声音全是无奈,却又带有很强的笑意,可以想象说这话的时候他笑的有多优雅,或许是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许会很高贵。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把这个给游先生吗?我想他看到后也许会改变主意!"
游夏睁开眼睛,给自己?游夏好奇,不是应该给林钊么? 努力看过去,却只对上服务生走过来的身体,背后的人看不真切。
接过服务生手中一个小小的名片,游夏眼睛瞪的很大,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那张名片,设计的很简单,四周是黑色的花边,不华丽却很优美,无形中增加了名片的名贵,中间印着楷体的两个字,像是会灼伤眼睛般,让人眼睛生疼。游夏接过名片的手,激动的颤抖个不停。
"郁漾!......很好......很好!你终于回来了。"
"把这位先生带到VIP室去吧!我想跟他谈谈。"看看林钊在于琪的陪伴下并没有注意这边的情景。他微微放心。
这个人比以前成熟了,当然现在大家都长大了,成熟了不少。只是先前阳光的气质被冷漠取代了,即便是戴了眼镜也遮不住他黑色的气息,黑色的纯手工制作的礼服也显示他现在的身份多么不一般。优雅高贵的坐在沙发上,手肘放在扶手上半撑着脑袋,微笑在嘴角散发的适可而止。
"好久不见!小夏!"郁漾微笑着站起来,跟游夏握手。
"如果可以,我觉得最好可以一辈子不见!"游夏没有跟他握手,只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冷眼打量着这个富贵的男人,恨从心底泛起。
"我只是想见林钊而已!"
"你见到了!如你所见他现在过得很好。你可以出门左拐直接离开这里了。"游夏的尖酸,犀利的像护小鹰的老鹰。
"呵......一起生活这么久,说话方式也这么相似,真让人怀念呀!"郁漾嘴角上扬,邪气的很。
"不管你抱着什么心态过来?只是......你认为你有资格来见他吗?你认为他有可能愿意见你吗?"
"所以......我才先见你咯!"好不屑的语气。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他如此蹙定。
"我在国外见过老师了......"像是观察游夏的反映般,郁漾笑着打量游夏的表情,"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没回来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可以让你走的那么坚决?"游夏也不屑。"过去了的东西,你认为你能补回来?"
"我......想解释这种东西,不是该跟你说的。"郁漾指尖在沙发边缘弹跳,不屑从指尖散发出来,"你也没有资格质问我!那些事情责任你也有!"
游夏气绝,恶狠狠的站起来,指着郁漾说:"你......我有责任......所以我一直都在做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你呢?林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林钊了,你有本事伤他不见得有本事让他愈合。"
"那是我跟于琪做的,根本不是他的本意,我们只是想让他彻底忘记过去。"
"连于琪你们都能原谅......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