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钊......"
看到林钊嘴角荡开一朵美丽的笑容,游夏担心的心怦怦跳,抓住他被子中的手紧紧握住。气氛变的很沉重,游夏跟凌弃都害怕说什么都会刺激到林钊,两人互相示意,那种默契不言而喻的明了。
"靠......"一阵响声连床上的林钊都被惊动了。只见于琪一脚把原本该他坐着的凳子踢出老远。"妈的!我以为你们爱的多深,出了屁大点的事就丢下对方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什么东西!"
就这么一句话,林钊眼泪失控般流了一枕头,便随着轻微的抽泣,呼吸也变得急促了,眼看就要越来越严重。游夏一把拉住于琪。
"于琪!你给我出去!"
"人摸人样的他妈比狗屎还不如,林钊你为了这样的人简直是浪费,亏的你快死的时候念的还是他的名字。"
"于琪,你说什么呢?给我出去。"游夏拼命的推着骂骂咧咧的于琪,不想他居然推开自己,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
"靠!你装什么好人,你当真以为你犯的错只要记个屁过就行了,不是你那舅舅你也早就从学校滚蛋了,现在还没事人一样自以为是他最亲近的人。狗屁!"
"于琪你闭嘴!"凌弃看出情况不对劲,急忙上前拦住冲动的于琪,"我知道你是打抱不平,可现在的情况是你该打抱不平的时候吗?"
"妈的,那又怎样,我又没说错!"于琪恶狠狠的瞪向跟自己大声的凌弃。
"......"凌弃看着眼前冲动的孩子,实在是说不出太绝的话。他最担心的还是傻站在那里的游夏,游夏一根筋的对朋友,让他知道这个事情,他一定比林钊还要难受。凌弃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校长曾是他的恩师,被请来上课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去求自己的恩师,这个事情总是要有人被处分的,要不然校董也不会善罢甘休。林钊跟郁漾都是知道的,其实他们自己也知道即便是留下来总有一天也会因为流言蜚语而离开。可是游夏不明白,他那种认真的性格一定会把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然后深深的自责,自责到崩溃。
"是不是真的?"游夏挡在两人之间面向凌弃。
"妈的什么真不真的,你没被退学不就是证据。"于琪一把扯开游夏,怒气冲冲的瞪着凌弃。
"于琪你有完没完,事实上谁是罪魁祸首你应该最清楚。"
"那又怎样?你们既然这么伟大,怎么不告诉林钊?"于琪径自站在林钊被欺骗的立场上指责游夏跟凌弃。游夏脸上曾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难看,像一个背叛者更像一个无奈的教徒。原以为什么都是注定的,被退学的是,留下来的是,心里即使难受也是无法改变的。现在清晰的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凌弃"帮忙"。心里好矛盾,凌弃是好心,林钊是无奈,那自己呢?自己的立场是什么?看看躺在床上连行动都很困难的林钊,游夏觉得都无地自容,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你怎么就认为林钊不知道呢?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可理喻。"凌弃冷冷的说,转身发现游夏居然不见了,急忙追了出去。追出去才发现游夏已经跑了很远,围着医院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然后就到家里,到学校到所有有可能的地方去找,也没有游夏的踪迹。
三十四、愧疚
凌弃以为游夏只是有点冲动,冷静下来总是会回来的。不去找他也是要给他缓解的空间,即便他居然搬回寝室住,只要清楚他还有正常的去上课,还在学校,还在自己能找到的范围里,他就稍微安心了。游夏的生活中充满了不安,这次的事情,凌弃即便是想踏进去,也是徒然,毕竟他也是当事人之一。如果太急进游夏也许更加没法接受。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照顾林钊,他的状况很不好,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当知道自己的腿也许永远都无法行走的时候,他也不曾表露过什么,连眼泪都没有掉过,整天盯着天花板发呆。他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又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被退学,班上的同学派代表来看过一次外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他。林钊更是不在乎,只是有一次他问过游夏为什么不来看他,但是见凌弃跟于琪很为难的样子,他敏感的就不再问了。
被凌弃吼过的于琪一直都留在医院陪着林钊,给凌弃帮了不少的忙。凌弃在学校只是一个公开课的老师,一周只要上两次课,平时时间都是自由的,有时候他也会赶回自己工作室所在的城市打理一些事情。现在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一边,精心的照顾林钊。他知道游夏即便是再生他的气,林钊他是不可能丢下不管的。
这天下午凌弃有课,于琪也有课,林钊躺在床上发呆,扭过头看到旁边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出神。愣愣的看了半晌,最后伸手就把他握到手中。忽然一股强风卷了过来一把抽掉他手中的刀。
"你要做什么?"林钊正想问却被对方抢了先。
"游夏!"
"笨蛋!再艰难也能过去不是吗?怎么......怎么......"游夏握着刀的手在发抖,他不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害怕一说又会刺激到林钊。
"你以为我会去死?"林钊伸手握住游夏颤抖的手。他笑笑,苍白的脸上在出事一来第一次有了生机。
"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了,也得到了相应的代价,我不会再那么傻了。"林钊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很沙哑,听起来却让游夏流泪。他偷偷的抽回自己的手说:"我走了!"
"回......来!"林钊在背后叫住他。
游夏立住脚却不转身,门口立着的人更是让他无法动弹。
"小夏......"凌弃放下手中的教材,挡住游夏的去路。因为放心不下林钊,他早早就下了课赶了回来,没想到居然能看到游夏。
"对不起......请让让。"游夏低着头继续前进。
"既然来了,就多陪小钊一回吧!你一来他高兴了不少。"凌弃握住游夏的手臂,紧紧的拉住他。游夏挣脱就要往门外走。
"游夏你有完没完,一定要这样吗?"凌弃挡他面前。游夏不说话挣脱继续向门外走,凌弃再挡,游夏再挣脱,两人跟孩子般拉扯着。
"你到底想怎样?一辈子这样躲着我?"凌弃几乎是吼出来的,游夏习惯性去逃避问题,如果让他一直这样逃避下去,他们就跟回到了从前有什么区别。他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有错。游夏的灵魂过意不去那是他自己该处理的事情,实际上林钊都没话说,他还这样一直执着在不该执着的地方,实在是让他寒心。
"我不该来的。"
"你不该来?就因为我帮你在校长那里求了情?你知道什么?你认为我不该帮你吗?那想过如果你退学了你要怎样去跟你爸爸解释,你又怎样去跟你死去的妈妈交代。好......到最后居然是我对不起你!"凌弃以从来都没有过的怒火爆发在游夏面前。游夏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他说不清楚到底要怎样?只知道林钊弄成这样都是因为他,现在自己好好的该上课继续上课,还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林钊失去了爱人,失去了笑容,还失去了双腿。
"都是我的错,你骂我好了,要不是我林钊也不会这样,要不是我郁漾也许不会走,林钊的腿也不会有事,你更不会因为帮了我而被我责怪。所以我......"
"所以你就离开我们,躲起来,做一只永远只会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是呀!你还是个孩子,我不该要求你那么快成熟起来,但是事情前因后果是什么样的你自己看不清楚吗?你以为把所有的错都揽上身你就伟大了吗?就可以安枕无忧的做你的鸵鸟......"凌弃咄咄逼人任性的像个孩子,压抑太久了,从来都是包容,一直一直都是。现在乏了也累了。
"老师......你说的太过分了!游夏他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这样的......"林钊强撑着坐起来,不大的声音却很好的制止住两人即将升级的争吵。
"游夏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可以永远都不用成熟起来,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你的成长,我想即使不能等到最佳状态,至少时间长了你能懂我。看样子我看错了也爱错了!"最后几个字凌弃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从来都只把游夏捧在心口上来疼的,一句狠话都不舍得说。换来的只是不理解跟不信任,做爱人没有信任的话那还有什么?
"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凌弃直视游夏的眼睛,对方却是一直的逃避,头低的很低很低。
"我明白了,我真的是爱错了。"
凌弃隐忍的脸上全是失望,拿起桌上的教案坚决的走出了病房。
"老师......"林钊在后面喊,可恨的是他根本无法动弹,"游夏你快去拉住老师,他是为你好呀!"
游夏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猛然间抬起头却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凌弃说爱错了。游夏懦弱站在原地,任林钊怎么喊他都不动。
"游夏......游夏......"
"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不是你的错,我跟郁漾原本就有问题......"林钊一声一声喊着他,他都无动于衷,林钊也不在强求,只是自己述说着自己的故事:"我跟郁漾之间原本就很问题,他虽然看起来总是在保护我,其实真正需要保护的是他。有人说谁先动心谁就输了,我是老师也是,我爱郁漾,所以我一直都容忍他。你们都不曾了解如阳光般的郁漾其实有多么脆弱,在这个时候就已经体现的很彻底,他选择离开也是无法承受更多。我跟老师一样都以为自己能等到你们的改变,可是到头来真的只是一场空。老师看起来是很成熟稳重,你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最冷静的,可是在爱情里他跟我们一样,都是懵懂的。"
"当我站在顶楼的时候,我想的不是要用自己的死来挽回他的爱,只是这个世界上都不再有我所需要牵挂的人和东西了。我就跟出身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只是惹了一身的肮脏......"林钊闷闷的捏着自己的手,一下一下掐着,直到一条手臂被掐的通红。游夏扑上去拉开他的双手,一双眼睛哭的通红。
"不......你还有我,没有郁漾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小夏去把他找回来吧!"林钊替游夏抹净脸上的泪水,全是心疼。游夏不认可也不否决,犹豫不决的态度让林钊都恼了。
"你真的以为老师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吗?不会的......等到你回头的时候你会发现一直以为都会在的人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就不在了吧......"
"你......"林钊气的不再说话。
"小钊,我也没法再见你了。"半响后游夏站起来,抹掉脸上的痕迹,依然自卑倔强。
"你说我还有你这个朋友?"林钊嘲讽,"朋友病成这样你也不管?老师不会再来了......"
"我......"游夏知道林钊说的是挽留的话,可也是真话,凌弃真的可能不会再来,把林钊交给于琪那样的人,游夏没有自信也没有把握。他愣愣看着林钊,这个原先坚强勇敢执着的人现在坐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心疼、难受更多的却是愧疚。
三十五、消失
游夏不知道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凌弃真的离开了他。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温吞隐忍的,离开的时候却是这样的坚决,果断的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等到知道的时候游夏已经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抓不到了。
学校的工作他毅然坚决的辞掉了,打电话到工作室去,米亚姐姐说凌弃这次回来状态很不好,第二天就收拾东西走了。问林姨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游夏慌了神,所有可能的地方都去找,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永远都是一个冰冷的女声在重复对方已停机。
真的走了。他说爱错了,然后选择离开自己了。就像林钊说的,一直以为他在,等到自己回头的时候,发现一直以为在的早就不在了。
"游夏?游夏......"
"恩?什么事?"游夏被唤的回过神来。
"你还没找到老师吗?"
"林钊,明天你就要出院了,住我那里好吧!我会照顾你的。"游夏笑着转移话题,帮林钊整理东西。
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一个人要躲你,无论你多么努力也不会有效果的。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帮着他躲避自己。游夏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眼睁睁看着凌弃的离开,连手都没有伸出去过。相反时间越久他反而越平静,仿佛已经长成了大人。
林钊没有说话,他还有的选择吗?游夏这样悉心的照顾他,他即便不想拖累他,反而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压力。他一直固执的认为是他的错,是他欠自己的。林钊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不由得用力掐着,真的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医药费,我们再慢慢的还给于琪吧!"实际上凌弃走的时候留给了他们不少钱,但是林钊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又大大小小动了好几次手术,游夏猜着钱应该用完了,医院却从来没催过他们,后来他实在是沉不住气的时候,去问才知道于琪已经把剩下的医药费全垫上了。
"恩......不过......我还能做什么呢?"林钊幽幽的叹气,他连基本的生活需要人照顾。总不能一直拖累游夏吧!
说到沉重的话题,两个人都沉默了。
晚上游夏在林钊睡着后独自一个人在医院外面的草地上坐着,从身上摸出一包只抽了几根的烟,摸出一根,动作不太熟练的点上火,强烈的不舒适感一直由肺里涌上来。一阵激烈的咳嗽感后,反而开始变舒服,似乎能忘记最近所有的不快。已经缓缓步入夏天的城市,连风都是温柔的。最近游夏总是医院学校两头跑,累还不说,若不是靠着那点愧疚感在支撑,他恐怕早就逃到天涯海角了。可是放不下林钊,林钊总是坚强的装着若无其事,若不是一次在病房外看到失神的林钊,他恐怕也要相信林钊真的好了。郁漾一直都没有消息,林钊不恨他,游夏更是没有立场恨他,只是觉得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夜晚的风很怡人,也容易让人忘记一切。游夏漫无目的的漫步一直晃到"stagger"看着五颜六色的招牌失神。
"来了怎么不进去呀?"是AY,他手里捏着打火机在转动。
"门口小弟说有人一直在酒吧门口晃,我还以为是来闹事的呢。"AY叼着烟的样子说不出的邪气,在游夏看来却格外的诚恳。这个人也是因为凌弃才认识的。呵......走了又怎样,自己身边全是他的影子。
进去stagger,里面依然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旁若无人的搂抱在一起的恋人,调情的男人们......曾经他跟凌弃经常腻在一起的角落,如今坐着的也是如胶似漆的一对。
"要来点什么吗?"AY拿着玻璃容器问。游夏摇摇头然后呆呆的问:"你这里招人吗?"
"你不会想来我这里打工吧?像你这样的,在这里迟早会被吃掉的,我可保护不了你哦。"AY玩笑的捏了捏游夏细滑的脸,"这么可口的食物,不属于我们哦。"
游夏拍开AY不规矩的手,愣愣的说:"我缺钱!"
"是为了你那个朋友吧!"AY夹着烟的手在桌上敲击。沉思了片刻,"你那朋友画画好像还不错吧!"
游夏点头,也没想AY怎么会知道。
"我有个朋友是开画廊的,或许能帮上忙。你也可以去那里打工。"
"真的!"游夏万分感激的握住AY的手。弄得AY倒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我还是想在你这边打工,你知道的......我们还欠了很多钱。"既然都说开了,游夏也不在乎被AY知道他有多窘迫。
"好吧!"AY想了想勉强答应了。看着眼前瘦小的孩子,窄瘦单薄的肩膀真的能承受这么多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