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烟直暗自揣摩了香大掌柜的意思便不动声色的笑,苏楼依然沈默。
"不知孤公子何方人氏,做何营生,府上还有什麽人?"香大掌柜呷了一口茶问道。
孤烟直敛眉端坐道:"家居长安,父母双亡後便浪迹江湖。"
"哦。"香大掌柜的眉间便有了些歉意,吁了口气道,"原来是位少年英侠!"
孤烟直微微挑了挑眉,淡淡瞥了他一眼一边漫不经心的想大掌柜的这会不用比较他与苏楼哪个更适合做东床娇客。一个落魄江湖,一个一家酒肆的掌柜,怎麽选择不言而喻,更何况香香姑娘一颗心是扑在苏楼身上的。
"苏楼,说实话,香香姑娘不错!"孤烟直翘著脚半躺在房顶上卧看星空,天很高星星很亮,是个好天气。
"小兄弟!"
"如果......娶了她吧,一个女孩家家出风头斗心眼,其实很辛苦。"孤烟直的话停的突兀,转得也突然。
"孤公子倒怜香惜玉,不过一面之缘便成了知心人!"苏楼回眸,冷冷淡淡的扫了眼孤烟直。
"苏楼!"孤烟直听他话中含讥带诮不由微恚,"象你这样不知情识趣的倒也稀罕!"说著一跃而起,一提身子正要纵跃却听得身後悠悠传来一句话,"也不知谁说日後当追随我左右,长伴我身?"
孤烟直立时收脚,霍地转身:"谁说长伴你身?"苏楼伸出一个指头指了指他,孤烟直怒,"犯的著把话说得这麽暧昧,两个大男人,你恶不恶心?"
苏楼慢慢伸出手拉他,孤烟直不理,但转念一想这动作好似有点别扭,遂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昂首挺胸一副正气凛然模样。
苏楼倒笑了:"你这模样真象倒毛的猫儿!"
哼!孤烟直怒冲冲回头瞪他,那模样倒真象是浑身毛倒竖的利爪小猫,苏楼嘴角笑意越深,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发,火上加油的添嘴道:"乖啦,小猫儿!"
孤烟直伸手用力掐住他的脸往两边扯:"你到底是谁,以为戴了和苏楼一样的面皮就是苏楼了!"
苏楼疼得呲牙咧嘴,伸手去拉他的手,哪知孤烟直整个人都欺上身来,身子几乎全挂在他怀里,手仍捏著他的脸死紧一边嘟囔著,苏楼长臂一伸干脆将他囫囵抱住,头不停的左右躲闪著他乱抓的魔爪。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两人索性在瓦顶上玩耍起来。
玩了半晌,孤烟直才停下手,苏楼便虚虚环住他的身子,两人有一会子没开口,平息著方才玩的有些气喘的呼吸。
"小兄弟,说真的,如果一直找不到剑神,你是不是也愿意长伴我身侧?"许久,苏楼问,声音很轻,心却在一刹那间急骤的跳动起来。
"那,你要不要一直陪我找剑神?"孤烟直也轻声问,自己也觉得有些无理要求。
"可我不知道你有多恨他?"苏楼的眼中似蒙了层月影,有些忧郁。
"我......也不知道。"孤烟直有些恍惚,慢慢的开口,"开始的时候我想是恨的,为什麽每个人为了手中的剑入魔般的杀人,可後来,我也开始杀人了,只是为了试剑,不断的去挑战人,或被人挑战,无关善恶只有输赢,生死之争。如果,我再恨他,那麽岂不是连自己也要一起恨,可我若不恨,我又拿什麽来支撑著练剑......"
"小兄弟!"苏楼闻言心一揪,环住他的手便拥紧了些,却又不敢太大动作,便僵硬著不知如何是好。
"我和他是一样的人,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无辜!"
"好,小兄弟,我陪你去找他!"苏楼握住他的手慢慢的道,一脸坚决。
"好!"孤烟直反握他的手,心中却殊无喜悦,每与苏楼接近一点心中的绝望便会深一点,他如此倾心待他,他又岂能无动於衷,可是,他与他之间,注定没有永远,遇到剑神的一天便是两人分离之际。
"我有个感觉,剑神他离我越来越近了。"
"小兄弟!"苏楼身子一震,却听孤烟直兀自道,"苏楼,我希望到时候不管情况如何,你让我和他公平比一场!"
"你,可有把握胜他?"
"没有!"孤烟直答得毫不犹豫神色渐渐沈下来,面沈如水,眼中光芒亦渐渐沈下去,苏楼有一刹那的慌张,却听他慢慢的说下去,"我们剑庄承袭庄主之位凭的是剑,剑术至高者居其位,我爹爹当年在比剑大赛中用了三百五十一招卸了叔叔的剑胜了他,然後才接管剑庄成了第七代庄主,亦承袭了天下第一剑之称,後来,剑神上门挑战,那时候,他十八岁,正是我现在这般年纪,那个时候他也还不是剑神,人称鬼剑无情,手持一柄玄铁宝剑,冷面无情,一连挑战了武当少林等八大门派,风头疾劲,然後他来到剑庄。当时爹爹的剑术已臻化境,他们比试了三天三夜,爹爹回来时已是油尽灯枯,对著我连声叫:後生可畏啊!连叫了三声,一口气回不过来,吐出几口鲜血......"
"小兄弟!"苏楼的神情亦慢慢沈痛起来,搂著他的手却慢慢松开好似失了力量般。
孤烟直没有看他,目光转向邈远的夜空,月正当空泛出周围云纹如同风起涟漪一波波:"爹爹将白露剑交给我说要重夺回天下第一剑的名誉,然後溘然而逝,自此,剑庄声誉一落千丈,爹爹的祭日未过便有仇家寻上门来,剑庄百年来雄立武林,寻常门派自不敢轻扰,一旦失势,墙倒众人推,一夜间皆纷拥而来......"孤烟直顿了顿,夜色沈进眼中黑得透不进一丝光,但苏楼分明看到他眼中暗焰窜起,如地狱炼火般,想伸手拥住他,却只是僵在原地,静静看著他,痛,在心中肆虐。
九
"叔叔临危之际重返剑庄,风雨飘摇之中挑起重负......"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时期,庄中人心惶惶,孤烟直尚年幼,弟弟烟飞不过五岁还是懵懂年龄,看著一屋的白幡飘扬,闯庄的人气势汹汹,满是恐惧,庄中的弟子或死或伤......孤烟直微微闭上眼,那段噩梦般的日子,便是现在想起仍是窒息的痛,不知道当时怎麽过去的,但是,剑庄在叔叔的带领下终於闯过来了,慢慢的恢复声望,慢慢的那些找过碴的门派又开始毕恭毕敬起来了,烟飞却是再也不愿练武,在他眼里,练武者都是嗜血的狰狞的野兽,父亲曾说过,烟飞的天赋也许比不上自己,但他有股武者的坚韧与执著,及对武学的痴迷,日後成就不会在他之下。孤烟直还记得从三岁开始烟飞就举著木剑有模有样的比划著,五岁招式间依稀有了大家风范,可就是那一次,烟飞从此见不得血腥见不得刀光剑影,开始时寄宿在学堂里,後来长大些,他便自己搬离了剑庄,安居一隅,宁愿是侍花弄草也不愿踏回剑庄一步。孤烟直每次去看他时皆要沐浴焚香解去佩剑後才能去见他,他却仍是一脸漠然的样子,微微蹙著眉说他身上血腥过重。
孤烟直仰起头不愿再想,曾经的惨淡经营至今仍解不开的心结,这一切一切怎能不恨,怎能不卯足劲的练剑,练得狠了只恨不能自己也成为一柄剑。
"小兄弟!"眼前一黑一股清冷的气息袭来如同海洋般,苏楼将他按在怀里,苏楼身上有股凛冽的清冷气息可他的怀抱很温暖,孤烟直心里的空洞仿佛慢慢的被这股温暖填补。
"苏楼,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未必是剑神的对手,但不管怎麽样,你不要插手!"
"小兄弟,你可以再等等!"
"我等不了那麽长时间,苏楼,我跟剑神之间的差距不在於天赋和时间,而是......"他顿了顿道,"在於对剑的执著与追求!"他为了剑庄的荣誉而战,而剑神,只是为了剑,也只有剑。他抬手指了指胸口,"这里比他要繁杂许多!"
"小兄弟!"苏楼耸然动容,"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要逼自己!"
孤烟直微微阖上眼,从他胸口抬起头,不要逼自己!如果不逼自己又如何能捱过那日复一日的练剑生涯;如果不逼自己,他拿什麽跟剑神比;如果不逼自己,这些年的寂寞孤苦他又如何过;如果不逼自己......
"苏楼,谢谢你!"他直起身,推开苏楼,纵使赢不了剑神,剑神也休想胜了他。
家传剑法九九八十一式,从未有人见过第八十一式,所以,传言有言实际剑法只有八十式,便是剑庄中一些弟子亦有此说法,因为谁也没见过第八十一式,便是他父亲,有生之年亦不能悟出第八十一式,但八十一式是存在的,父亲将剑交於他时,曾有言败剑神非八十一式不可。
他悟出来了,孤烟直仰起头望著夜空,月光如水夜空如洗,第八十一式其实也不难,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有置之死地方能悟。
"你放心,我胜不了他,他也胜不了我!"
苏楼闻言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心惊,孤烟直的话凛冽而决绝,如同淬毒的锋刃般,他,另有打算!
孤烟直淡淡瞥了他一眼回身纵跃下屋顶,苏楼仍坐於房顶,怔怔的望著月色,良久良久。
"如果一直找不到剑神,你是不是也愿意长伴我身侧?"
"那,你要不要一直陪我找剑神?"
如果,我一直陪你找,你是不是便会永远不离开?孤烟直!
苏楼长长叹一口气终於直起身,目光灼灼象是下定了决心般,身子如猫一般贴檐而行,倏忽间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比武招亲开始,香香盛装打扮在众人簇拥下高高兴兴去摆擂台了,走前对苏楼抛了个媚眼:"小哥,我在擂台上等你!"
孤烟直笑著揶揄苏楼道:"那麽,我便不去妨碍你了!"
"你要去哪里?"
"三里铺!"
"三里铺?你去当铺做什麽?"三里铺是图集镇最大的当铺。
"听说剑神的玄铁宝剑在三里铺里。"
苏楼脸有讶色:"有这等事?你可知三里铺是香家名下的第一号当铺。"
"香家的?"孤烟直目光一闪,恍然省起苏楼曾说过图集镇的生意都是香大掌柜的,便笑道,"原来这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香大掌柜已随著香香去擂台坐镇了,要问玄铁宝剑的事情也得等他回来方好说话,可孤烟直却是一刻也不愿多等了,转头便要去寻香大掌柜。
"小兄弟,你冷静点未必会是玄铁宝剑。"苏楼拉住他。
"孙道子家的消息,一字千金岂能有虚?"孤烟直冷睨他。
"小兄弟,可若真是玄铁宝剑,又怎会在三里铺?"
"这正是我要见香大掌柜的原因。"
"可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剑神的剑又怎麽流落在外呢?"
"苏楼,你想说明什麽?"孤烟直蓦地睁大眼睛。
"小兄弟,你什麽时候会放开手中剑?"苏楼的目光清澈冰冷锐利。
孤烟直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白露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话出口脸色大变,"你是说,你是说......"
"剑神已亡!"苏楼肯定的点头,"如果那真是玄铁剑的话!"
"不可能!"孤烟直脸色唰地变的惨白,叫道,"他十八岁就击败身为天下第一剑的我爹爹,试问普天下还有谁可与他争锋?"
"我不知道!"苏楼眼中有了沧桑,"剑神再厉害,他始终只是个人!"一样是血肉之躯,他会累会倦会渴会饿会乏会有疏忽倦怠的时候,明枪暗箭,他躲得了明枪未必能过得了暗箭;天灾人祸,他躲得过初一未必会闪得过十五,世上有那麽多的意外他未必次次皆无恙。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剑神的时代五年前便过去了,现在的江湖,新人辈出,日月更替。
孤烟直摇摇头:"我不相信!"
"小兄弟!"
"我不相信!"一字一句,孤烟直眼中迸发出几欲焚人的火焰,"他不会死的!"
"小兄弟!"虽然知道孤烟直一直追逐著剑神,这消息对他一定会有所震动,却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激烈。
"苏楼,不要再说了,我要去见香大掌柜!"孤烟直神情虽坚定心里却已乱了,苏楼说的没错,剑神爱剑胜命,如今他的剑流落在外人却不知去处,只怕已是凶多吉少,只是,他怎麽可以死,在他找到他之前?
十
香大掌柜端坐在台上看下面人山人海,比武招亲的消息一传出去後,图集镇已人满为患,香大掌柜的名声与香香姑娘的豔名,远近不知有多少垂涎之人,更有些好事者,香大掌柜抚须颔首笑看擂台上的比武趋向白热化。正在对打的是个持三节棍的五短汉子与持双!的满脸短髭的中年人,汉子身体灵敏,中年人一招一式走的沈稳,一时打的不可开交。香香端坐在他身侧,眼睛却没往擂台上的两人看而是瞟著台面下人头攒动处,忽然脸上一喜,一紫一青的两道身影风一般卷过来,正是孤烟直与苏楼。她正要站起来去迎接却见那道紫色的身影已掠到擂台上,衣袂翩翩如同惊鸿。"香大掌柜!"身子尚未站定便已扬声叫道,话音未落却听得有人喝问:"咄,什麽人擅闯擂台?"那两个比武的人立时停下打斗,同仇敌忾的看著孤烟直。又一条人影降落在台上,香香霍地站起来迎上去:"小哥!"那两人见又来一个人,互相打个眼神,一齐举兵器朝毫无防备的向香大掌柜行去的孤烟直攻去。孤烟直也懒得开口,右手举剑迎向兜头罩来的双!,左手化爪直接去抓那三节棍一探一推,那人狞笑一声竟敢用手来抓,我让你废了这只爪子,然而想法未消便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跌去,不由大骇。只听得接连两声砰地巨响,身体已著地,待烟雾散去才发现跟他打对擂的人亦趴在尘土中,两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擂台上香大掌柜已站起来大声宣布结果:"这一局孤公子胜!""我不是来打擂台的!"孤烟直忙上前一步解释,香大掌柜却抚须笑道:"你已经在打了。""香大掌柜,烟直是有要事相询!"香大掌柜一摆手笑道:"什麽事打了擂台再说不迟!""不是,香大掌柜......"香大掌柜仍是笑:"贤侄,打了擂台老夫知无不言!""这......"没有察觉到他口中称呼的微妙变化,孤烟直蹙眉,却听得一声大叫:"且待我来会会你!"一人一阵疾风般从台下刮上来,指著孤烟直一声咄:"吾乃过江龙常海天,小子,报上名来,爷爷的通天棒下不打无名小卒!"孤烟直愕然,香香已拉了苏楼去後边坐定,一面对著孤烟直道:"这什麽虫的就交给你了,你不会打不过吧?""啊,不!""小子,看招!"那过江龙不由分说一棒乌云盖顶当头劈下。孤烟直见他高高跃起,棒挟虎虎风声而来倒也有几分蛮力,当下腰身一沈,手臂起滑过棒身忽地手腕一沈化指为爪抓住棒尾一转一扭一送,那人身躯一震如破絮般飞出去,跌落台下,口中狂喷出一口血,通天棒脱手而出。抬头,看见孤烟直身子未移,凛然而立,阳光筛过人群落在他衣袂上,光影熠熠一时恍如天神,不由心生敬畏:"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不敢,无名小卒不劳挂齿!"孤烟直笑眯眯的道,话一出口周围便有人嗤笑出声,想起过江龙先前的话无疑是自取其辱。孤烟直想速战速决,接下来的十来人上场皆是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狠辣果决,看得苏楼不住摇头,如此张扬今日之事定不能善了,一边又忍不住微笑,看少年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心中实在欢喜。台下一片静寂,显然被这从天而降的人高强的武功震慑住了,原本蠢蠢欲动的人们顿生怯意,全场凝滞,谁也不敢轻易动弹。孤烟直淡淡瞟了台下一眼,那些人倒抽一口气,竟不由自主脚跟浮动,连连後退。"哈哈!"香大掌柜笑著站起来,正要宣布孤烟直胜,却听得一阵喋喋怪笑,笑得人气血翻滚,脚步虚浮,一时人人自惊纷纷掩耳抵抗。笑声不绝於耳,如同利锥般直穿耳膜,终於有人禁受不住惨叫一声,口吐鲜血痉挛著倒地,一时,场中大乱。香大掌柜亦大惊失色,怎麽也料不到有如此变故,苏楼目光一凝探向台下,纷乱的人群中看到一僧一道一尼正紧紧盯著孤烟直,目露狰狞,笑声正是那女尼发出来的。孤烟直呵呵一笑,说也奇怪,笑声一出,众人皆觉身上一轻如沐春风般,那股尖锐的戾气顿消,当下精神一振。"我说大和尚,这小子存心拆你台呢!"那声音如同锥子刮著锅底般说不出的刺耳,孤烟直微微拧眉。"阿弥陀佛!"宣佛声中一个和尚从天而降双手合什,没有人看清他是怎麽上来的,看到的时候他已在台上了。和尚很胖,胖的象颗球,滚圆的脑袋滚圆的身子,好似小球连大球,手拈著圆滚滚的一百零八颗佛珠笑眯眯的看著孤烟直,慈眉善目。"小公子生得如此俊俏,老和尚怎生下得了手,不如同这姑娘一起随了和尚吧!"孤烟直怎麽也料不到这和尚言语如此轻薄无礼,心中恚怒,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大师这一招驴打滚倒使得炉火纯青啊!"他温声细语,言下之意却极刻薄,暗骂和尚是秃驴,亦讥诮他肥胖臃肿刚刚上台的动作是滚上来的。那边厢便有人拍掌大笑:"姑娘我可不想给匹驴披红挂彩,而且这驴还是秃的,孤哥哥,你让他滚回去!""香儿住嘴!"却是香香,她生性豪爽爱闹,孤烟直一番话极得她欢心当即便改了称呼,却不想香大掌柜的一脸凝重开口叱喝,只好悻悻的坐下。孤烟直也狂性窜上来,大笑著答道:"好妹子,你若喜欢,我自当遵命!"一边斜眼睨著和尚倏地变得狰狞的脸。"你姓孤?"和尚脸色变了又变,目光落在他手中剑上,眼中忽地一鸷,森森然,"白露剑!"孤烟直扬了扬眉,胖和尚冷戾了神色,喝道:"孤青峰是你什麽人?""正是家父!""好,好,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和尚蓦地仰天暴发出一阵大笑道,"我们兄弟十年前有幸曾蒙孤庄主一番教导,难得今日在此遇到孤青峰的後人,你们也上来吧!"话声中两道人影飞上台,却是一道一尼站在和尚一左一右,将孤烟直围於当中。女尼穿著灰白道袍,发盘髻,髻上插著一朵硕大的红花,脸却抹得雪白,厚厚的脂粉掩不住眼角周围的皱纹如树叉分支般绵绵密密,颧骨高耸,下巴很尖显得腮帮亦削了下去,她一肩负著拂尘一肩背剑,乜斜著眼看孤烟直露出阴恻恻的眼白。"孤青峰的儿子!"女尼忽然仰天一阵桀桀怪笑,"真是老天有眼啊,孤青峰,十年前你断我姻缘,夺我男人,驱我岁寒三友出中原,可曾想到竟有今日,孤家的後人落入我等手中,哈哈!"另一个道士,身著玄色道袍肩负方剑,身子细长,宽大的道袍下空荡荡仿佛罩著具骷髅般,他惨白著脸,翻著眼皮冷冷看向孤烟直。"岁寒三友?"孤烟直微微眯起眼,漫不经心的道,"没有听说过。""小子莫狂,岁寒三友纵横江湖时,你还是个小奶娃!"道士的声音毫无平厌起伏,带著骨子里的阴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