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牡丹花瓣,死者惊恐的表情,索命的花煞究竟是谁?
PS:也不是特别复杂,但是小月很认真的在写,:-)
华音沓沓9-清明时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
费清音在细雨中站了快办个时辰,丝丝细雨迎面扑来,轻柔得宛如情人灵巧的指尖在轻拂他的俊脸,温柔中带著一种清凉。但纵使雨丝如牛毛,他外衣也湿透了。他身後三丈外一个瘦骨嶙峋的锦衣少年撑著伞,担忧地问身边的绝色青年:"哥,我们把他带走吧,这麽淋下去非生病不可,风这麽凉。"
青年凤眸一转,纵是无意,也流露出一股慵懒妩媚风情,"让他多跟婉婉说说会话吧。"
"玉伯伯他们一定来过了,你原谅三叔他们了吗?这两年他们一定很痛苦,你就原谅他们吧。我每年来看你两次,你寂寞吗?寂寞就托梦给我,我多给你找点好看的书。给你看看我十七岁时的样子,是留白表哥画的,为这幅画我给他做了两天的饭。"费清音从怀里掏出油布包著的画像,蹲下身挡住绵绵细雨,点起火,看著画著眉目玲珑的翩翩美少年化为灰烬,他笑了笑,继续道,"我越来越俊俏了是不是?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为你守寡的。我要去京城看大哥,等你生日的时候再来看你,好吗?"他抱了抱墓碑,表情很温柔,玉婉莹在世的时候他们总是打打闹闹,互相挖苦作弄,她去世後才知道自己其实很对不起未婚妻。
人总是这样,在不可挽回的时候才知道後悔。婉婉去世两年,他虽然还是遗憾,却已经不再那麽伤心痛苦,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果然不假。他潇洒豁达,随所遇而能乐,不会为死人而活著,却不知造成这一切後果的玉家叔侄如今怎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们到底算不算有罪呢?就费清音而言,他从未怪过那对叔侄。他有时会想,如果他们一点一点的暗示婉婉,告诉她真相,婉婉不至於在突然撞破时那麽激动气愤,也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害,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回客栈吧。"费清音走到两位表兄面前,很自然的拿过慕容新白的伞,"你这麽瘦,跟表哥挤一把伞里吧。"
慕容新白咬牙切齿,他最讨厌人家说他瘦。慕容留白拍拍弟弟肩膀示意他息怒,就冲表弟那手好菜他也不能得罪。
"你不去光华府看看?他们回来了。"婉婉坟前那些祭品应该是玉家人带来的。
"不去,相见不如怀念。"费清音回答的很潇洒,他知道玉家某些人见到他必定羞愧尴尬。
他避免见玉家人,第二天出城的时候还是见到了,珍宝轩前玉凌风对玉念枫说什麽,玉念枫点点头微笑。费清音放下马车窗帘,不知他们现在是情侣还是叔侄。玉念枫的爱情激烈而深刻,深的如果得不到就会毁了自己,玉凌风一定不会看著他在遗恨中灼伤自己。他自幼喜看野史传记,男男相恋并不觉得有什麽,可偏偏这两人是叔侄,唉,费清音摇摇头。
他几乎从不叹气,这麽一叹立刻引来慕容家兄弟的注意,异口同声问:"怎麽了?"
"想起长恨歌了,玉环飞燕成古冢,庄生蝶梦一场空。爱恨情仇,又何须执著?"他剔透如水晶的大眼含笑看著表兄们,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我呆会看看哪家寺庙收人,把你丢下出家算了。"慕容留白一向懒於思考,也不管他为何生出这种一切皆空的想法,只管舒舒服服的倚在车背上继续看闲书。
"哥哥不怕被喜欢清音的人追杀?"慕容新白托著腮帮子搭话,刚才构思的一首风雅无比的小诗被小表弟一声叹息给吓走了,此刻只有闲话的心情。
"有我大哥护著,谁敢追杀他?"慕容留白还没来及开口,他又继续道,"而且,这等美人杀了可惜,不如废去武功金屋藏娇,从此享尽豔福。"
慕容留白豔到极致反到显得清妍的脸有些黑,心里默念"他会做菜他是神厨"才控制住自己没掐他脖子。
费清音就喜欢看人家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表情,心中偷著乐。
慕容新白想哥哥就是想不开,为了吃顿好饭老是被小表弟欺负,连带他这个弟弟也跟著受苦。
三人各怀心思踏上了北上的路,这三个无聊乏味对江湖毫无贡献的世家公子哥准备顺道去去洛阳看牡丹。
费清音对野史传奇、志怪小说极感兴趣,途中讲些神鬼传说给两人解闷,新白胆子小,费小公子恶趣味的捡些恐怖惊悚的鬼故事说给他听,听的慕容新白汗毛倒竖,全身冷汗。
後来两人都自己挑选题材让他讲,慕容新白想到此次去洛阳看牡丹,便叫他讲牡丹花的故事。
"从前,在洛阳北邙山住著一对勤劳善良的夫妻。小两口男耕女织,恩恩爱爱,但有一样不顺心,成亲三年还没有孩子。医也求了,神也拜了,不见灵验。 这天,小两口从一只凶猛的老鹰的爪下救下一只美丽的鹦鹉。鹦鹉知道小两口的心事,从邙山仙人台上衔回来了灵芝草。妻子吃了灵芝草,不多久,生了个胖小子,取名叫鹦哥。 鹦哥10岁那年,邙山上流行一种病,好多人染病卧床不起,爸爸不幸去世,妈妈也奄奄一息。 鹦哥决心找到仙人台,挖来灵芝草为妈妈治病。他走呀,走呀,也不知趟过几条河,翻过几道岭,眼看走不动了,迎面遇到一位白胡子爷爷。 白胡子爷爷问小鹦哥为啥出远门,鹦哥说要找灵芝草救妈妈。白胡子爷爷摇头说,你妈得的是冷热病,灵芝草治不好。他交给鹦哥一块石头叫鹦哥把石头磨成钥匙,说完就不见了。"费清音声音清甜,脸上笑容浅浅,慢慢的讲述这个传说,这是大哥小时候讲给他听的,想必表哥也听过,他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见费清音停了下来,慕容新白催促道:"然後呢?"
"鹦哥来到河边,找块青石就磨开了石头。手磨出血来了,膝盖跪出血来了,这样三天三夜,石头终於磨成钥匙。 白胡子爷爷又出现了。他笑著夸赞小鹦哥一番,说,这钥匙能打开王母娘娘瑶池的门,那里面放有金丹,一粒就可救他妈妈的命。说完,吹口仙气把鹦哥送到了天宫。 鹦哥用石头钥匙开了瑶池的门,找到了金丹葫芦,倒出一粒金丹。他刚要出门,又想起邙山的乡亲们也需要金丹救命,便把葫芦来个底朝天,尽其衣兜装满金丹。 也许是时间耽误太久,王母娘娘发现金丹被偷,急忙仗剑追来。鹦哥哪能跑过王母!正在焦急,忽从云缝间见地上已是邙山,便不顾一切把金丹全部撒下,心想:我大不了一死,但乡亲们谁拾到金丹,或可保住一命。 王母娘娘抓住鹦哥,便要处死,白胡子爷爷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原来,他是南极仙翁。南极仙翁赞鹦哥心地善良,请王母饶恕鹦哥,王母点头应允。仙翁又告诉鹦哥,你撒下的金丹会即刻长出一种奇花,可用它的根熬药治病,定安然无恙。 鹦哥回到邙山,果见满山遍野都是鲜花。他把经历告诉了妈妈和乡亲,大家把花根刨出来熬药汤,喝了病立马好了。因这花是王母娘娘的金丹变的,人们给这花取名‘母丹',後又改为牡丹。"费清音讲完笑笑,呷了口茶,意味深长地看慕容留白一眼。
慕容留白回过神来叹口气,费清吟小时候也说过这个故事,但好像跟清音说的不一样啊,清吟总喜欢骗自己。
华音沓沓10-旧友重逢
天公作美,他们赶路时一场雨都没下过,三人脚程不慢,赶到洛阳时听说第二天城南大户刘员外要在自家的国色园举办花会,便选了离国色园最近的飘香客栈住下。金陵奸商范清池在全国各地共有八十四家客栈,十五间酒楼,这家飘香客栈正是范奸商名下。费清音三人与该奸商是自小相识的朋友,但夥食住宿完全没有优惠。不但没有优惠,掌柜的还告诉他们,就剩一间房,请三位客官挤一挤。
费清音手撑在柜台上逼视掌柜,笑吟吟的问:"天字一号房有人住吗?我听说裁云剑现在在杭州啊。"
掌柜冷汗涔涔,吞吞口水回答:"费公子,天字一号是没人住,但是我们家公子吩咐过,天字一号房只留给邵公子。"
"真的吗?八十四家天字一号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为同一个人空著,这麽奢侈浪费的事老范会做?他可是一两银子都当命的人啊。"慕容新白惊呼,心里算盘打的劈里啪啦想,奸商一年得损失多少钱啊?
"他只是不想有人住小云住过的房间。"一个清朗的声音回答,只见楼上走下个俊美高挑的青年,一身藕荷色绸衫,笑容温文尔雅,自然流露出一段风流蕴藉。
"啊,你怎麽也来洛阳了?"慕容留白欣喜的看著故人。
费清音凑过来上下扫了青年一眼,手中折扇捅捅表兄,道:"这人是谁啊?你们认识?"
"明诺哥哥,这是我一个痴呆表弟,经常不认识熟人。"慕容新白把费清音推到铁明诺面前,嘿嘿笑道,"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啊,明诺哥哥素来急公好义,今晚请为我这个表弟开启一下智慧。"
铁明诺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费清音,微笑道:"愚兄当效犬马之劳。"费清音撇撇嘴,不看他。
就这麽著,费公子和铁公子一间房,慕容家兄弟一间房,总算在飘香客栈安顿好了。吃过晚饭慕容留白要去散步,铁公子作陪,费公子知道他们八成有话要说,就没跟去。慕容新白舟车劳顿,先洗了澡等哥哥回来。不知道那两人经年不见有几肚子话要说,散步散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回来,他拿本书倚在床边打盹。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哥哥,却是费清音的声音。
"咦,表哥怎麽还没回来,小白居然也不在?"清脆的声音显得很困惑,听的慕容新白一个激灵,立刻坐正,瞪大双目看著他。
"什麽声音?明明没人这麽好像有人动弹?"费清音的声音里参杂著紧张,似乎有一些颤抖,又环视屋内一圈,目光落在慕容新白身上,慕容新白勉强对他微微一笑,刚想说你什麽眼神啊,不料他脸色苍白,几乎不见人色,双眼瞪的老圆,嘴唇颤抖,甚至鼻尖上流出了冷汗,气息粗重,半响才道:"血,怎麽这麽多血?小、小、小白、小白呢?表哥表哥。"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支离破碎,低的几乎听不见。慕容新白想起这一路上听来的鬼故事,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划破长空,寂静的晚上,大家以为出了人命。刚回来的铁明诺二人立刻冲上二楼,掌柜和店小二也跟著跑上来。
踹开门一看,慕容新白吓得瘫在床上发抖,费清音一脸无辜不解地看著大家。慕容留白瞪他一眼,抱住床上的弟弟,柔声安慰。慕容新白死命抱住兄长,手脚冰凉,头发都微微汗湿了。牙齿打颤道:"哥、哥、哥哥,宝、宝、宝、宝宝见到鬼了。你别出去,别出去,我害怕。"他一紧张又叫费清音宝宝,惹得费公子长眉一挑。
费清音正打算拍拍小表哥肩膀告诉他刚才是在开玩笑试探他胆量,却见铁公子对自己温柔一笑,费公子心一寒,拔腿就跑。
"真是恶劣。"铁明诺摇头笑笑,跟在他背後追打他。
可怜费清音向来自负轻功,最後还是被追上打了两屁股。被打完後坐在某户人家房顶上,咬住下唇,清眸含泪,一脸委屈。
还装可怜,这表情也太假了。
"你就该打,小白胆子多小,你把他吓出毛病怎麽办?你怎麽对你舅舅舅妈交代?"铁明诺似乎觉得刚才的教训不够,又在他额头上赏了两个暴栗。
"能这麽打我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我老母,一个是我老婆,请问阁下是谁?"费清音见扮可怜无效,立即换了副愤怒的表情。
"还没恢复记忆?我喝过你满月酒,给你换过尿布,教过你念书习武。"这人对费公子的愤怒视而不见,继续调侃。
"孙二炮我认出你了。"费清音没好气的道,孙二炮乃他家厨房负责采购的彪形大汉,满脸络腮胡子,怎麽看怎麽像胡人,但胆小如鼠绝不逊於慕容新白,小时候费清音曾拿只五彩斑斓的蜘蛛把他吓晕过去。
"气我离开两年音讯全无?"铁明诺搂住他肩膀问,下巴压在他肩上。"我不是回来了吗?"
"你是不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被抓起来流放了吧?逃回来的?"费清音凉丝丝的问,表情认真诚恳,"从哪来回哪去吧,别等刑部的通缉文书下来,那就来不及了。而且我可以保证,就算赏金只有一两,范奸商也会天下海角把你抓住送牢里去,他就等著嘲笑你呢。"
"多谢提醒,花前月下,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谈情说爱吧。"铁明诺捏捏他嫩脸调笑。
费清音举头见中天一轮满月,低头见这户人家满庭牡丹娇豔芬芳,倒真是所谓的花前月下。只是这人不是自己想的美人,顿觉无趣,折扇"啪"地敲在搂在肩膀的大手上,站起来几个腾身飞纵回客栈。
客栈里很热闹,几个官兵正在盘问慕容家两兄弟和店小二。原来附近巡逻的捕快听到慕容新白惨绝人寰的尖叫以为出人命了,便来调查。
掌柜一个劲解释:"误会误会,这位客官听鬼故事吓著了,本店开张七年从未出过纰漏,官爷,您尽管放心。"
费清音回来对著铁明诺一指:"这人鬼鬼祟祟跟了我半天了,把他带回去好好审查一番,说不定有收获。"
那鲻衣捕头白眼一翻,道:"费公子说这人有问题,那一定是没问题了。你们自己小心点,这麽晚了别随便出去走动。好了,兄弟们,收队。"
这鲻衣捕头是京城六扇门第一名捕的弟子靳祥,费清吟在京城为官,费清音没少往京城跑,两人自是认识的。
慕容新白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费清音颇觉内疚,也没再作怪,安安稳稳跟铁明诺回房睡觉,心里盘算著明早起来给小白做几道好点心压压惊。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在慕容新白被吓到的这晚,洛阳的一个角落里,真有人被吓死了,只是他被吓的叫都叫不出来。
华音沓沓11-牡丹花煞
总算费清音此人不是全无心肺,第一天一天没亮起床给慕容新白做早饭,起床的时候不小心一脚踩铁明诺肚子上,这位睡得正香的公子痛呼一声转醒,苦笑著小声嘀咕道:"蛇蝎美人。"
费清音眼睛一横,他立刻掀被子跟著穿衣服,主动跟到厨房去帮忙。边做边尝的结果是等到早餐做完两人已经吃饱了。殷勤地端到那两兄弟房间,小白说他没胃口,就喝了点压惊的珍珠茶。费清音掏出脖子上挂的一个通体莹白,精光外露的玉佩丢给慕容新白。
"玉有安神避邪之效,昨晚吓坏你了,沧海桑田先借给你戴几天。"这玉佩是万年古玉,名唤沧海桑田,岂止可以安神避邪,戴著它便是百毒不侵。
慕容新白看著铁明诺,这玉是费清音两岁半时铁明诺送给他的见面礼,铁明诺微笑道:"玉佩是清音的,他有权支配。"
新白没有食欲,那些精致的点心便便宜了慕容留白,该公子完全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铺张浪费恶习,吃到是在撑不下去了便拿出干净的帕子把点心包好,对小表弟风情万种地一笑:"带在身上随时可以吃。"
慕容新白无力的看了兄长一眼,倒回床上,费清音眼泪汪汪的看著慕容留白,伸出双臂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身边与他深情拥抱:"表哥,你是我的知音,是最知道珍惜我劳动的人,是我最大的鼓励者,我永远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