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救!
恶马恶人骑-36(完)
李家老大有一天著实看不下去了,终於忍不住对小五说:「你们二个真是,没完没了的孽缘,要胡闹够了,赶快给我滚回花信山庄去,别一直赖在娘家吃白食!」
早不知何时就爱上人家了,偏生嘴硬要强,扭扭捏捏憋憋拗拗,非你磨我我磨你的互相折磨一通才过瘾。呿,他们当彼此是石磨与黄豆吗?得要咬牙切齿的磨呀磨呀,才能磨出一碗香浓豆汁?真受不了!
李从紫默默的注视老大,没顶嘴、没跳脚、没抗议,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一直看著他,一直看著。
「做麽这样看大哥?」李从银不由蹙眉。
这个小弟实在变太多了,以前从不会这样一声不吭瞅著人看,好似有很多话想讲,却又讲不出口或不肯说出口,怨念十足。
瞧他如此模样,李从银不禁有点心生悔意,他希望弟弟妹妹们都能快乐过日子,可眼下的小五并不快乐,从原本一匹暴躁的小野马,成了一只忧郁的闷葫芦,前後变化之大教人难以适应。
唉,让他跟了沈绿酒,难道真是错误的选择?暗叹口气,缓和声色再道:「倘若真不想和沈绿酒在一起,大哥绝不会再逼你,明日我便差人送信给他,叫他写休书,虽然你们都是男人,但毕竟你与他正式拜堂行礼过,而且当时有贵人在场见礼,轻率马虎不得。」
李从紫又若有所思静半晌,才缓缓开口说:「为什麽一定是他写休书休我,而不是我写休书休了他?」
「闷葫芦肯吱声啦。」
「大哥,我想了很久。」
「一想三个多月,是够久的了。」李从银嗤声,心道,沈绿酒的耐心大概也磨得差不多了,再不把这对冤家的鸡吵鹅斗给了结,不知又要闹出什麽乱子来。
唉唉,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可他们自个儿关起房门打打杀杀便算了,偏要连累周边一堆无辜老百姓,躺著躺著也会被踢一脚,真倒楣。
李从紫定定看著老大,神态正经的说:「我要嫁妆。」
稍顿了顿,笑:「你小子长脑了。」
「给我酒铺。」
又顿了顿,怒:「臭小子长胆了!」
在李家众多产业中,酒铺是最具规模的其中之一,全国几乎每个大城重镇都会开分号,甚至临国也有驻点。
「给不给?」
「胳臂都往外弯啦!」李从银大为不满的嚷嚷起来。
「我既然被你卖给沈绿酒,就是沈绿酒的人了,我的胳臂当然弯向他。」
「哦哦哦,听听你说的什麽浑话,我是那种连弟弟都可以卖的狼心狗肺之人吗?」某奸商还打死不承认。
「没错,我和二哥不都给你卖了吗?不要以为我真笨的看不出来,和二哥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当今皇帝陛下。」
「啧,一直以为你很笨,没想到还有点脑子。」老大啧声连连的挖苦道,嘴巴真是坏透了。「你二哥的屁股我都卖了,你的屁股还留著当滞销品不成?趁还有人要时,当然就要赶快高价出清呗。」
「哼,哪天你连自己的屁股也卖了。」
「嘿,待价而估,待价而估。」
「死要钱的,一句话,到底给不给?」
「这次你哥哥我是钱要死,哎,好吧,咱们的酒铺就给你当嫁妆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李老大摇头感慨,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活该,谁让你卖二哥求荣,卖弟弟我求财,这叫偷鸡不著蚀把米。」李小弟弟真的变聪明了,连俗话谚语都琅琅上口了。
「哎哎,怎麽就不懂你哥哥我一番苦心呢,我是在帮你们寻找幸福啊。」只是顺便捞点好处,总不能连个礼聘都没有,白白把弟弟当赔钱货送出去吧。
「才怪!」李从紫表面嗤之以鼻,可其实是信哥哥的这句话,心里明白,老大比谁都盼望他们能幸福。
「好了,这下你可以拿著嫁妆滚回沈大庄主的身边了吧,让他一辈子欺负你!」拱手让出酒铺的老大还恨恨的,後悔莫及。
「大哥......」
「又怎麽啦?」
「谢谢你。」
李从银一顿,伸手用力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笑著应道:「你把酒铺还给我,换哥哥谢你,如何?」
「没门儿!」李从紫龇著牙,跳起来,撒腿就要往外面跑。
一旦想通透了,李从紫的精气神一下子全恢复了,又是活力充沛的霸王小猴儿一只,一双大眼睛重新闪闪发光,可爱极了。
「小五你等等,天还冻著呢,把这件大袍穿出去。」李从银忙拉住他,取来那件织绵紫裘大袍替他披上。
「我走啦!」李从紫迫不及待,火烧屁股一溜烟跑了。
李从银不禁大为摇头,又笑又叹息。「唉,果真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啊。」
本已冲到大门边,忽地顿住脚,又转回来,匆匆到马柩随意牵了匹马,跳上马背离开李府,往城郊奔驰而去。
袖中,攒著三天前送来的梨花笺,感觉梨花香气从其中冉冉荡漾开来,弥漫著只有他闻得到的,迷醉的芬芳。
梨花白雪飘,杏豔紫霞消。野桥,路迢,一弄儿春光闹。
夜来微雨洒芳郊,绿遍江南草,醉模糊归去好。
花梢上月高,任拍手儿童笑。(青译:我在城外等你,不见不散。)
你若问他,你爱他吗?
他必定回答不出个所以然,他可以毫不迟疑的说讨厌他,甚至痛恨他,有时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啃他的骨。
可是不能否认的,看不到他的时候,便会想与他见面。离开他的候时,便会想和他在一起。白天清醒的时候,想的是他;夜晚睡觉的时候,梦的也是他。这,是不是就叫爱呢?
那麽,你是否已经原谅了他的欺骗?
原谅如何,不原谅又如何,老大说过,不管多讨厌他,都不能用伤害自己来报复他,包括强迫自己去恨他。所以用分离惩罚他,不等於惩罚我自己吗?
你想想,那人多爱欺负捉弄你,你确定还要回到他身边?
怎麽不回,以後换小爷欺负捉弄他不就得了,扯平!
嗳,真服了你这匹谁都管不住的小野马。也许你会这麽笑著感叹,恶马恶人骑,到底谁才是恶马谁才是恶人?又到底真正驯服了谁的,是谁呵?
马蹄躂躂,这次不是要离开,而是归心似箭呀。
奔出城门外,拉住马,来来回回踱步徘徊,踏了一地春雪凌乱。
在哪里?他在哪里等我?他会不会走了?不,他说不见不散的,他若没等我来就走了,小爷和他没完没了!
「小家伙。」
悠悠的轻轻的,日日夜夜回盪脑海的低沉音嗓。
胸口猛地用力一撞,扭头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一袭梨花白,半溶在皑皑雪色中,淡淡的微笑,深刻的凝视,愁沉沉的冷雾都化做第一抹明媚的乍现春光了。
调转马头漫步过去,在他的身前站定,骄蛮的神采飞扬,眸光粲粲的俯视著他,跋扈大声道:「喂,我们回家吧!」
他说,我们回家吧。
沈绿酒微仰头,与他的目光交缠,笑微微的温柔应道:「嗯,我们回家吧。」
-尾 声-
李小弟弟问,你做麽蘑菇这麽久,要是小爷一直不肯回去,你要怎麽办?
沈大公子答,不怎麽办,我已经准备好直接上李府去逮人了。
李小弟弟骂,你个熊老子的,小爷一定是上辈子欠你了!
沈大公子笑,没错,所以这辈子就乖乖以身相许还债吧。
又一次欲擒故纵,虽然这次的等待稍长了点,不过效果很好,不是吗?
二人都需要各别冷静一下,而李从紫在分别的这段日子里,终於明白自己的心情,沈绿酒在赌,赌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
沈绿酒很幸运的赌嬴了,即使输了,不过重头再来纠缠一次而已,不会放弃,小家伙这辈子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话说他腹黑沈某人哪可能长期的被动等待,一天二天他可以忍,一个月二个月勒紧裤带继续忍,可要他再忍三个月四个月的,那是......
不、可、能!
事实上,他早已盘算准备的好好了,来到京城後,第一件事就是买下王家那一艘画舫。是的,他们初夜的那一艘。
他忖度著,第七只梨花笺送过去後,若迟迟没得到回应,他就再扮采花贼,选个月黑风高夜潜进李府绑走他的小媳妇儿,二人重温那极致美妙的初夜,而且这次要变本加厉地连续做他个十天半个月,直做到他肯点头回到他身边为止。
多美妙的计画。他蛰伏等待著,每延迟一天,欲望的战栗便多增加一分。
因此,李从紫主动前来找他,虽然内心的喜悦无可比拟,然而亢奋已久的身体有那麽一咪咪小失望。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他们有一辈子可以好好温存,小家伙假若又跑了,再抓回来,继续温存。跑了再抓,跑了再抓,七擒七纵的小别胜新婚不也是一种情趣哈!
为了不浪费购买画舫的大笔银两,沈绿酒还是带李从紫上来了,深情温柔的微笑变成阴阴险险的暗笑,衣冠禽兽的尾巴开始翘起来。关於做他个十天半个月这个计画,基本上没有什麽可以阻碍他实行。
船舱中燃著火笼,相当温暖,陈设与上次所见无所差别,只是多了更多的被毯,把船舱地面铺成一整片柔软的大床。
这样,可以滚遍整个船舱。这是沈大公子的想法,色心蠢蠢欲动,已经忍耐太久欲求不满惨无人道的生活了,不想再苛刻自己下去。
「你带我来这里干麽?」
「干你。」
「干个屁啦!」
「呵呵,我是要干你的屁没错。」
「下流的禽兽!」
「小家伙。」
「不要老叫我小家伙!」
「小东西。」
「我还小南北哩。」
「小人儿。」
「你个熊老子的骂小爷是小人?」
「小妖精。」
「肉麻死了,恶心!」
「小兔子。」
「你一身白白的才是兔儿爷咧!」
实在太好玩了哈!沈绿酒怀念死这种逗弄小家伙的乐趣了。「小......」
「不要一直叫小爷我小什麽小的,我哪里小啊?」李从紫气跳跳的截声抢白。
沈绿酒摸摸下巴打量他,心道,除了眼睛大一点之外,你全身上下头头件件都小小的,可爱极了,尤其是......眼光可恶的投在胯间,饶富揶揄兴味。
男子汉的尊严遭受严重污辱,李小弟弟脑羞成怒,叉腰抬头挺胸。「你那是什麽眼神!我年纪还轻,以後还会长大。」
「我很期待你长大。」
「哼,到时就换小爷我让你要死要活,哭著求饶。」
「我也很期待,不过现在,还是由我让你要死要活,哭著求饶吧。」
「你这只禽兽不要过来!」
「嘿嘿,你就乖乖从了本大爷吧,本大爷会好好疼爱你的。」
「不准抢小爷的台词!」
「那麽,亲爱的娘子,让为夫尽心尽力的侍候你吧。」话落再不容分说,飞扑压倒。
哼哼哼......叫本大侠好等,罪不可赦,大刑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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