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教练：发短信给你，你怎么不给我回复？
钮循侧眼瞄了下董健咏，对方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放心的咧咧嘴，无声的笑着回复：哦，知道了。
牟教练：……就这样？好歹表现一下你对一个星期后的期待吧^-^
钮循：恩，很期待……的话，它能变成半个星期么？
牟教练：……我当你这是变相的甜言蜜语。
钮循：……
牟教练：^o^
钮循：一只很强壮的猫看到一只老鼠为什么会跑？
牟教练：老鼠比猫还强壮！
钮循差点儿喷笑，转头刚好跟董健咏的视线撞上，心里一阵打鼓——此时他的眼神沉得像深潭，令一无所知的人害怕。
半掩饰情绪的低下头，借着手机转移自己的视线。
牟教练：我说对了吧？
钮循：……果然一句老话说的没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牟教练：= =||| 那是什么？
钮循：因为猫去追耗子了……这样的智商，怪不得会曲解别人的语意。
牟教练：—o— 你……真是不解风情。不过吧……
钮循：嗯？不过什么？
牟教练：不过，你手上功夫比嘴上功夫好很多啊~
钮循一怔，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虽然他人脑子比较单纯，可以不是未经情事的人啊，对于一些专业术语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人也太流氓了吧！俩人这才到哪儿呀，就已然上黄腔了！何况，他实在不明白这么几条短信怎么就对比出了自个儿手与嘴的能力？
“到了。”就这会儿，董健咏把车开进一个老式小区。
“……”钮循张望一圈，他再度怀疑，此行的目的，“呃，经理，咱这是到客户家谈生意？”
董健咏脚步一顿“不是”，再没有说话的打算。
钮循瘪瘪嘴。在他的印象中，董经理似乎没有过这么含糊其辞的情况……
看看前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个人的背影笼罩着一种伤感和孤独。
默默地跟上，这个人，一直在工作中照顾着自己的人，在工作中总给人一副硬朗形象的男人，此刻也许，也需要帮助吧……
一梯三户的房子，董健咏从自己的钥匙里找出一把铜色的钥匙开了中间那扇门。
钮循欲迈进门槛的脚被前面的人堵在门口，不明所以的越过他的肩膀向里看去——整齐，素白。
董健咏的脚步慢慢往里挪，视野扩大——沙发上罩着布，遮盖了它的形状；沙发前的矮桌上全然没了物品，蒙在顶层的塑料桌布被开门时带进来的风带着动了动，从侧面能看出一层薄薄的灰尘；电视机上盖的是一块白底镂空大方巾，钮循记得十岁前家里用的也是这种；餐厅的桌子上基本没什么东西，茶壶茶杯也拿白布盖上了……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而又死气沉沉。
钮循心里有些忐忑，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如果不是那会儿刚毕业正需要钱，也许自己会将父母的那所老房子如此的保留这许多年吧。真是，拖累了父母二十几年，到二老过世了，还得指望着那点儿遗产……
戳到了心里的伤，钮循愣了下神，再抬头发现董健咏已经走进里面的书房里，正背对着他站在写字台前面。写字台的抽屉是开着的，他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在看，半天没有出声。
钮循无所适从的站在原地，就那么干等着，看着董健咏的头越来越低，然后发出低低的声音：“你先走吧……”
钮循呆住了，不是因为他赶他走，而是，他的声音中，掺杂着哽咽，压抑却无法忽视。
脚不受控制地挪进去，“经理……”
“……”
拥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第二十四章
钮循无法推开一个溺水者伸出的求救之手。董健咏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无声无息。钮循觉得他哭了，尽管没有看到他的眼泪。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依赖过，对于父母、对于朋友，似乎自己永远都是别人照顾的对象。最近的两年时间，他甚至忘了别人是如何照顾自己的，更别说去安慰别人……钮循此刻不知所措。
董健咏有些贪图钮循身上微凉的体温和淡淡的气息，他可以帮助他冷静，无论何时都不懈保持着的理智态度……可笑的理智，教他“理智”二字的人已经死了，然后留下一个最难让人保持理智的故事。董健咏觉得够了，他受够了这种折磨，体内的欲望叫嚣着要挣脱束缚，寻觅自己想要的东西。
“经理……”感受到董健咏靠近自己脖颈的炙热双唇，钮循意欲退开。
董健咏没有放手，反而抬起原本垂在两侧的双手抓住了他的两臂，炙热的呼吸迫近钮循的耳际。
“钮循，我……”
牟士冬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怎么这么半天都没回消息？”
钮循趁机挣开，神志还没完全恢复，说话磕磕绊绊，“我……我，我刚才接了个客户的电话。”
“哦，我还以为你回公司的路上被人打劫了呢。”
“……才几步路啊……”
“你那迷糊样儿，走路摔一跟头也说不定。”
“……”钮循抬眼，董健咏的表情阴晴不定，难以揣测。
“呵呵，没法辩驳了吧？”
“内个，你到了？”
“还没，在车上呢，无聊。”
“我……”钮循这边氛围异常诡异，走也不是，挂电话也不是。
“怎么了？挺忙？”
“嗯，有点儿……”找着台阶赶紧下。
“好吧，你先忙着，回头再聊。”
“嗯。”
“拜拜~”
牟士冬很体贴的挂了电话，钮循却抓着手机没放下，脑子拼命转着，研究脱身之计。他甚至不敢抬头，虽然刚才董健咏话只说到一半，可愚钝如钮循都能闻出他口气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那个，经理，客户催我给他报价，您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钮循头也不抬得转身要走。
“钮循，你等等……”
钮循还是心软地回头看了一眼，董健咏眼底的伤感直直的渗进自己眼中，这让他有所动摇；两年来空白的感情生活同样让他丧失了些微的坚定……但是有一点他非常清楚：他不可能不顾原则的跟一个有妇之夫混到一起。并且，电话里那人的声音仍在脑海里盘旋。早一步站到自己身边的牟士冬，与自己一起吃早饭的牟士冬，一脸严肃的说“我想亲你”的牟士冬……蓝天下、阳光里的那个身影，魔咒一样开始驱散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我真的……”
“对不起。”钮循还是没等董健咏说完就跑了，留下的三个字，彼此明晰。
董健咏回头看着桌上舅舅留下的日记本，和那封寄给自己、署名陶谦的信……舅舅啊舅舅，你这是何苦？当初分开了我们又怎么样？陶家人的生活就平静了吗？陶谦照样找他的男朋友，陶叔叔终究回不到你身边……现在好了，你们团聚了，留下我，不但没了爱情，还要背上你们留下的痛。
惨然一笑，一个人的债，两代人的苦。
钮循在小区大门口站了半天，脑子里乱哄哄，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开门老大爷眼瞅着门外小伙子顶着大太阳半天没挪窝，坐在门口藤椅上冲他喊“小伙子，等人吗？这边儿坐着，凉快。”
钮循左右看看，没人，指着自己鼻头不确定地望着大爷，“我？”
“可不就你么，你不都看见没别人了嘛。”
“我不是等人……”钮循一边这么说着还是走了过去，他的综合症里面，除了老师、领导又得加一条——老人。
“不是等人？那你在那儿干嘛呢，大热的天儿也不找个凉快地儿呆着，我还以为你等女朋友呢。”大爷摇扇子的手一滞，“哎，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包饭的？是这么说吧？”
钮循两眼茫然：“包饭的？什么东西？”
大爷这回可神气了一回，“这小伙子，还不如我呢。我跟你说啊，‘包饭的’就是对象的意思，知道不。你看人家说的多贴切，结婚以后可不就是包着伙食的嘛！以后要好好学外语啊！现在这么多外国人来中国，咱们得跟人家沟通啊，交流啊，都得靠语言不是？”
“是，是……”后面说的确实有理，钮循被忽悠得频频点头，可这“包饭的”跟“对象”有啥关系？
兜里手机一震，拿出来一看，牟士冬的短信：注意休息，别老打电话，伤脑啊 >B<
钮循看着那个可爱的表情，心情也阵雨转多云了……B，Boyfriend，包饭的……
= =|||
钮循抬眼瞄了瞄惬意享受午后的大爷……算了，对象就对象吧，也算对了一半。
再看看短信，这就算，正式的对象了吧？那，是不是应该对这段关系负责了呢？
“大爷，这附近的车站在哪儿？”
“哟，要走啦？”
“呵呵，是。”
“出门右拐，一直走就能看见，丢不了。”
“好，谢谢您。”
“去吧去吧，别让你包饭的等久了，一生气人家不给你做饭了！”
“好，好……”钮循转身的时候才笑了出来，还好看门大爷没看着。可再一想到要处理的事情，又开心不起来了……
第二十五章
钮循说不上来对现在这份工作有什么感觉，说讨厌吧，不至于，可说喜欢，那也是骗自己。当初刚毕业的时候，急需一份工作，也是到处投简历，到处面试。自认没有巧舌能言，能进这家公司、这个部门，现在想想大概也是运气——面试他的人，是董健咏。
看着屏幕上刚打出来的辞职信，钮循叹口气，按了打印。
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市场部就是这样，十有八九都得出去跑，也就自己了，挂个市场部助理的名，可以舒服得呆办公室里吹空调。
走到打印机前，拿辞职报告，小贞突然跑了过来。
“钮循，不好意思，我急着复印东西出门，你先等等哈……”姑娘以为钮循要复印，急冲冲的，赶在前面冲到了机器旁边。
看到台上有张纸，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正是钮循的辞职信。
“啊？”小贞转过头看他，“真的假的？”
钮循挠头，无奈得笑着点头。
“为什么啊？不是做得好好的嘛……”小贞声音压低，撅着嘴问，挺有点儿舍不得的。
“呃……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这个工作，两年了，一点儿进步都没有……”
“不会啊！你每个月的报表做的最仔细，然后，报价也记得最好，考试的时候你不是每次都是最高分？还有还有，咱们部门的网页也是你做的吧，设计啊什么的，一手包办，大家看了都说很新颖、很漂亮的，内容也丰富……你看，这怎么能说没进步呢？”
钮循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他这个人资质一般，若要有点儿成绩的话，必然要靠努力。小贞说的不错，那都是靠自己加班加点搞出来的。唯独网页的事情，他还真没想到大家都有看过，并，有这么高的评价。当初自己闲暇时浏览公司网页，觉得市场部之前的那个样式老旧，又没有人打理，因此就抽空随便搞了一下。做好了之后他还一直保持更新，凡是有了新产品，或者价格变动，都会抽时间更新好。他没有在意有多少人关注，只是因为自己对此比较有兴趣，而且大学学到的东西也不想就那么丢了，正好趁机复习一下……今天小贞提起来，他才知道自己所做的大家都看到了，心里挺愉悦的，带那么点儿满足感。另外还有一点，至少自己不是完全靠着董健咏的照顾、吃闲饭的人……
看钮循傻笑着也不说话，小贞戳戳他，“真要走啊？”
钮循余光扫到里间的办公桌上——市场部经理 董健咏。
“嗯。”
“唉……”小贞看着对方心意显然已决，叹息，“以后上哪儿找你这么老实又好玩的人啊……”
= =||||
钮循嘴角抽筋，刚才还因为那一番话感动来着，怎么一会儿就从煽情改黑色幽默了？女人，真难以理喻。
“找好下家了？”
钮循摇摇头，事情这么突然，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了退路。不过，也不能算突然吧，其实一开始就有所察觉不是？只不过抱着侥幸心理……
小贞张了张嘴，“看不出你是这么有魄力的人啊。”
“呵呵……”
说话的功夫，东西已经复印好了。小贞拿了起来，很“同志你好”地拍了拍钮循的肩膀，眼神中写满了“自求多福”。
“好了，我得赶紧走了。”抓了包，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句，“有空别忘了找姐妹们玩儿！”
要不是钮循百分之百确定自己未曾性向外传，他一定会认为这句话含沙射影——自己俨然被归类为姐妹的行列了？
环顾四周，此刻一个“姐妹”都没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办公室空荡荡的，经理办公室的门锁的严严实实，手里这封信该怎么交给董经理呢？见面亲手交给他？照目前的状况，实在是很尴尬。
上网，用E-mail发了一份电子件到董健咏的邮箱，手里这封……叠好，装进口袋，决定回家以后寄出来。所有抽屉检查了一遍，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轻轻松松得走出了公司。
忽略日后经济来源的严肃问题，钮循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牟士冬：你回来前通知我一声，我去接你。
是，此刻，他无比想念那个人。
牟士冬刚到目的地，一下车就收到这么一条鼓舞人心的消息，差点儿没高兴地跳回车上直接跟回去。
故作娇羞的回复：你突然这么热情，让人家怪害羞的……
钮循回复很快：……看到“害羞”两个字的时候，我特意重新确认了一下发件人姓名。
牟士冬研究了半天，才恍然明白过来——人家这是拐着弯骂自己“不知羞耻”呢。又气又乐，这个钮循吧，平时说话墨墨迹迹，不善言辞的样子，可一到发短信的时候，倒是变得活络的很，每次都能把自己搞得哭笑不得。
回复：你果然还是手上功夫比较厉害。
钮循：流氓！
牟士冬这回反应快多了，人类果然对于性具有与生俱来的悟性。摸着下巴淫笑——钮循明显是会错意了 ^-^
牟士冬：我只是说你手指按出来的文字总能让人惊艳而已……你想太多了吧？
钮循半天没回复，牟士冬脑中浮现着小孩儿满脸红霞的模样，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牟士冬：不要紧，我不介意在适宜的时候、适宜的地点，把你所想象的情景实践一下 ^-^。
钮循：……
牟士冬很有成就感得看着钮循败北后的“无语”。
“牟教练，您能快走几步么？大家都等着你呢！”训练营的同事老远看见他，扯着嗓子喊他。
= =|||| 叹息，美好的情景还是需要经过现实的洗礼之后才能实现。
第二十六章
段倩接到董健咏电话的时候有种不祥的预感。前两遍电话她没接，她想至少给自己三次机会……
“段倩……”董健咏的声音还是犹豫了一下，这让段倩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我在上班，晚上回家说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段倩暗暗告诉自己。
“好吧，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我不一定什么时候下班呢，兴许加班也说不准。”
“那……”
“呵呵，真不用，你下班直接回去就是了。”
董健咏摸了摸沾灰的床罩，说“好，我等你”。
颓然倒在床上，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哪怕没有感情，却也衍生了一些默契。
钮循一个人回到家里，不到吃饭的点儿，也不饿，绕了屋子转了一圈，看到早上没来得及刷的碗筷，顺手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