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退路，因为不敢回忆，他把自己完全沈浸在学习中，总算熬过来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他也许会比很多大学同学找到更好的工作，站在更高的起点。现在再说到杜峻林这个名字，他已经没有什麽波动了，平平淡淡的，像一个逝去的朋友，连恨也没有。偶尔清晨醒来的时候，他眼角会残余点滴睡梦中的泪水，但他仍是相信，该过去的总会过去。
当初他离校後，杜峻林有跑到他家里来找他，後来来了T城，莫笛就没有让他来找自己了，只是告诉他，在T城找了工作。他隔三差五的就会打电话、发短信，似乎两人依旧是热恋中的情侣，他也偶尔说要过来找莫笛，莫笛都拒绝了，说是工作忙。莫笛不知道他是真装还是假装，他累了，不想再去思考，他只是牢牢记住了那个男人疯狂起来的样子，也把陆迅临走前的忠告铭记於心，居然也就这麽和杜峻林挨了将近八个月。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说谎的时候，心跳速度已经不会有什麽太大的波动了。进入社会前，我们都是有七棱八角的顽石，进入社会後，我们都沦为鹅卵石，他也一样。
前两天他给杜峻林发了条短信，短信简简单单的只有三个字──分手吧。也是突然之间，莫笛不想跟他再这样虚假的耗下去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虚伪的人，他到底还是不希望自己完全沈沦。
和他在培训学校同宿舍的人叫苏原，比他大五六岁，以前是个计算机老师。他想起昨天听苏原说的一句话，一分锺就可以遇见一个人，一小时喜欢上一个人，一天爱上一个人，但需要花尽一生的时间去忘记一个人。说著话的时候，苏原眼睛不像往常那样清亮，莫笛想，也许他也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不知道现实是不是真的如这句话般残忍？莫笛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去验证。
明天去换个号吧，王菲干净清透的声音又响起，他如是想。
"莫笛在哪？"
"你都不知道，我怎麽会知道。"
"我问你他到底在哪！"
陆迅靠在沙发上，懒懒抬头，对这声怒吼极为不耐，"哟！杜大帅哥！你找不著人就问我来要，这我可就真要对不起你啦，我还真不知道小笛在哪！你要不，再去问问别人？"
周围的喧闹早已被杜峻林的低吼震慑，众人都静默不语，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庄棋酒醉摇晃的搂住李迅，对杜峻林道，"峻林你干嘛──？找陆迅发什麽难？"
杜峻林面无表情的伸出一只手推开庄棋，而後一把揪住陆迅衣领，忍耐在爆发的边缘，他也没有再说什麽，只是那麽冰冷的眸子直盯著陆迅，让人寒颤。
"杜峻林你他妈的发什麽神经啊！放开他啦！"庄棋抓住他的手，想要拧开。
杜峻林冷冷扫了一眼四周众人，光是眼神就让众人浑身一颤，像是遵从他未开口的命令，纷纷立场。偌大的包厢内，瞬间只剩下三人。
"杜少，我今天还想痛痛快快和几个兄弟庆祝毕业呢！你这是做什麽啊？把兄弟几个都吓跑了？"陆迅舒缓舒缓脖子，笑道。
"少用这套腔跟我说话，说，莫笛在哪？"杜峻林猛地松手，陆迅又直落回沙发上。
"操！都说了不知道，听不懂人话啊！唔──"未完的话硬生生被卡在喉咙里，杜峻林单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用力。
"杜峻林你干嘛！"庄棋瞧见陆迅换不过气的痛苦表情，猛然清醒，一拳狠狠揍在杜峻林脸上，他吼道："你要找那个死同性恋干嘛！"
杜峻林松开桎梏陆迅的手，冰眸冷冷转向庄棋，也是一记狠拳揍向他，在庄棋整个人来不及还手的时候，又迅速补上一拳，他面无表情说，"第一拳打你骂他，第二拳打你被人耍了四年还跟白痴样。"
庄棋原本挥出去的手因为第二句话而顿住，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什麽？"
"不如问问他啊！"杜峻林斜瞟了眼陆迅，"问问他和李武杰是怎麽分的那五千块钱？"他勾起的讥笑正对上陆迅瞬间嬉笑僵硬的脸。
庄棋猛地回过头，呆愣的张开嘴，无法言语，眼神中唯有震惊，不信，不解。
杜峻林不屑的笑，"你还真厉害，拿著莫笛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那两千五，心里做何感想啊？啊？好兄弟？好朋友？"
陆迅惨白著脸，双目无神，陷入某种不忍的回忆，"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没有要小笛去赚......我根本就没想要过他的钱啊！"
庄棋却猛然揪住他摇晃，如一头丧失理智的嗜血野兽，怒吼，"那我呢！你就可以陷害我，你要钱为什麽不直接问我！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啊！"
"谁要你的钱啦？"陆迅冷笑，"......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害我丢了那八千，我会这麽做吗！你滚开啊！放开我！"
"庄棋，你们俩的事，你自己慢慢算，我只要他的手机。"杜峻林冷冷打断。
"你干什麽！庄棋你干嘛！放开我听见没有！......杜峻林，你干嘛？不准去找莫笛，不准去找他！"陆迅怒吼著，心急如焚，却只能被禁锢在庄棋怀里，看著自己的手机落入杜峻林手中。
"你说......如果我告诉小笛，你对他做的一切，他还不会不会把你当朋友？"杜峻林报复的笑，转身准备出门。
"别告诉他......我後悔了，我後悔把他带进来了......杜峻林你这个混蛋！你凭什麽说我！你自己又有多了不起吗！是谁假装喜欢他，是谁故意让人拍照片，是谁计划把照片贴出来，把事闹大，把他牺牲，只是为了自己老爸那点可怜的股份！"
杜峻林猛然停住脚步，嘈杂瞬间寂静无声，良久，他微微僵硬的回头，声音冰冷彻骨，"......小笛......他知道......？"
陆迅笑了，胜利者姿态的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小笛心目中，是什麽样......哈哈！你现在说什麽他都不会相信你啦！他就是那种相信你时就全心全意，不信你时你就是把心挖出来他都绝对不会相信的！你尽管去找他啊！他不会相信你了，永远都不会！"
隔了不知道多久，只是几秒锺，却又像是一个世纪，杜峻林沈重的迈步，握手机的手紧紧用力，开门走了。
"别去找他！混蛋！你他妈的股份还没搞定吗！为什麽不放过他！放了他啊！杜峻林你给我回来──！"陆迅怒吼。
"啊──！"
却猛地被人推倒在沙发上，无论怎样挣扎也挣脱不开禁锢，陆迅重重喘著气，愤怒不耐的话还未出口，衬衣就被人猛地撕开，纽扣散落一地。
他呆住，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再也抑制不住颤颤抖动，他惊恐的大叫，"庄棋你干嘛？你干嘛──！！！"
若爱只是擦肩而过32
火车站外人潮涌动，喧闹嘈杂，莫笛无聊地站在空地等待，昨天下午收到陆迅的短信，说是他买了连夜到T城的火车票，打算过来找工作，让自己来火车站接他。
不愿拥挤著像是寻亲般四处探望，反正已经告诉陆迅就站在出口站外的第一个电话亭旁，他应该看得见吧。
六月底，T城的早晨并不炎热，7点多的时间，已经是上班的高峰期。莫笛已经和公司签好约了，正处於每天无所事事的阶段。於是他早早过来，宁愿在火车站多等一会，也不想在路上堵车到绝望。
他闭目养神，微微仰起头，尽情享受阳光普照。思绪万千，前几天爸妈来了趟，对他就这麽出去闯荡甚是不放心，交代了许多後，实在不忍难舍难分，昨天晚上就回去了。
朝阳照在脸上好舒服啊！啊......笨！都快八点了，还朝阳呢？
他闭著眼睛心中自嘲，突然感觉温热的脸颊透入一丝冰凉，他疑惑的睁开眼，心一颤，笑容僵在嘴角。
熟悉英俊的脸正对著他温柔的笑，深邃的眼睛直凝视著他，一眨不眨，那人宽厚的大手不住的抚摸他脸，像是怎麽也摸不够似的，描摹著他的轮廓。
莫笛猛地从迷蒙中清醒，微微偏过头，躲开对方的手，整个人震惊的退後一步。
"小笛，我好想你。"杜峻林任由手停顿在半空，喃喃道。
莫笛皱起眉，又是退後一步，且步子越来越大，他转过身就要往人群里跑，才跑出三步开来，手就猛地被人抓住，紧紧抓住。再也顾不得震惊，困惑，他只是慌乱的挣扎，想甩开那只手。
他低吼，"放开我！"
杜峻林笑，静静地看著莫笛，犹如看著一只挣扎的蚂蚁。笃然，他把莫笛紧紧搂在怀里，嘴角扬起微微笑，他说，"一路上我都在想，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会是什麽，真惊喜啊，是这句。"
莫笛愣了一瞬，仍使劲挣扎，耳边又传来杜峻林的声音说，"小笛，我这麽想你，你说我敢不敢在这吻你。"
如雷贯耳，莫笛再也不敢乱动一下，他眼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来去的人群向他们抛来疑惑的眼神，两个男人搂抱著，已经够怪异了，接吻？他不敢想像。
不记得是怎麽被拉著穿过人潮拥挤的火车站，不记得是怎麽被拉进出租车，一路承受著出租车司机惊讶的眼神，不记得是怎麽忽视门卫的瞠目结舌，不记得是怎麽僵持著站在楼梯口......难以呼吸？
啊......是这个人突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紧紧搂住了他，让他呼吸抑制。耳边传来的更是这个人用貌似哀伤的声音，不断呼唤自己的名字，"小笛......小笛......"
这人突然放开他，还没有让他呼吸足够多的新鲜空气，就深深吻住了他的唇，激烈急促的四唇密合带著足够多的热情，纠缠、丝磨。
"小笛......小笛......"那人喃喃自语，终於解放他的唇，把他从溺水的边缘拉上岸，转而蜻蜓点水的亲吻他的脸颊。
"你把陆迅怎麽了？"莫笛任由他亲吻，任由他把自己压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淡淡的问。
杜峻林顿住动作，苦涩的笑，凝视莫笛的眼睛，他说，"你什麽都知道了？"
莫笛双手推开他，不再躲避他的眼神，仍是口气淡淡，一字一顿道，"你把陆迅怎麽了？"
话音一落，双唇随即被猛然堵住，侵袭来得太快，连反抗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杜峻林的舌就强硬顶开他的牙齿，一举进犯到幽密的最深处。
像是要惩罚他刚才的话似的，这吻力道既狠又重，不留一点余地，他一阵晕眩，过於激烈的四唇交缠让他跟不上换气速度，肺中的空气几乎被压挤殆尽，口里分泌的津液也全被男人吸吮夺走。
"唔、唔唔唔──"
眼前快升起黑雾之前，他腰间突地一凉，衬衣衣摆完全被撩了起来，冰冷的大手直探入他的胸膛。
"唔唔──"不要！
"莫笛！我出来丢垃圾，就听见你在那唔唔不停，呵呵......你干嘛──！"
楼上传来的苏原调侃的声音戛然而止，莫笛眼角余光看见他一脸震惊的站在楼梯上。
杜峻林终於松开禁锢，他大口呼吸著新鲜空气，几乎要停摆的心急速震动起来，茫然无措，他低著头，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苏原。
空气凝固在安静窒息中，他微张开嘴，想说点什麽，嗓子却沈重的抬不起精神，心中叹气，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面对别人特殊的目光了，原来根本没有。
但他怎麽也没想到会是苏原先打破沈默。
苏原轻松道，"莫笛，都租了新公寓，一人一个房间，怎麽还不敢叫朋友进来玩啊？再说......你这朋友，我也认识。"
"啊......？"诧异脱口而出，莫笛抬起头愣愣的看著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苏原，和冰冷得面无表情的杜峻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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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爱只是擦肩而过33
"我记得杜同学以前说过，......同性恋很恶心？"苏原端著两杯橙汁放在两人面前，盯著莫笛问，"怎麽他这是弃明投暗啦？"
"怎麽你不能先滚吗？"
"呵，‘滚'我可不会，你对老人家说话还是一样不尊重啊！"苏原抿嘴冷哼，看向莫笛时又恢复以往和睦的样子，"莫笛，我先出去了，晚上我再回来罗！"
"啊？喂......苏原......"莫笛急忙喊他，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不应该就这样让自己的‘救命恩人'轻易离开。更何况他现在是满脑子的疑惑不解，实在想不通这两人是哪里来的恩恩怨怨，杜峻林对苏原的态度也实在是......简直让莫笛不敢相信这是平时待人亲切和蔼的杜峻林？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他？
"你怎麽跟他住一起！"杜峻林口气不善的问，"你们什麽关系！"
莫笛愣了一瞬，看著他愤怒的双眸，心中冷笑，一把推开他抓住自己肩膀的双手，"我跟他能有什麽关系！他是我同──事！"
"你不知道他是......"
没有漏看杜峻林惊讶的眼神，莫笛皱眉，咬牙道，"他是什麽！？还是你先回答我，陆迅呢！你怎麽拿他手机！"
"他在庄棋那......"杜峻林叹口气，"如果我不拿他手机，你是不是想一辈子都不让我找到你！"他抓住莫笛的手紧了紧。
莫笛舒缓一口气，想著庄棋和陆迅的关系，便不再担心，听杜峻林带著些许哀伤的话，又面无表情的低著头不言不语了。
杜峻林猛地把他抱在怀里，摩挲他的颈脖，轻咬他的耳垂，双手搂得越来越紧。
"小笛，对不起......原谅我......我不想骗你的......"
莫笛叹了一口气，眼睛怔怔注视窗外，白光耀眼。他思绪混乱，想起曾经有个下午，阳光也是那麽耀眼，那时候是冬天，他坐在床上觉得很温暖，温暖得想流泪，现在是夏天，他反而觉得很冷，冷得想流泪......
"你的......计划还没有成功吗？既然你知道我已经都知道了，还来找我......是还要我帮你做什麽？你说吧......"
"小笛！？"杜峻林猛地搂紧莫笛，声音微微有丝颤动，"你说什麽呀！相信我！再相信我这最後一次......我爱你啊......"
被他搂得有点喘不过气，莫笛皱起眉，"你先放开我，我们心平气和的说。"
杜峻林停顿数秒，才放开他，双手改为轻抚他的脸。
莫笛看他流露似是内疚，似是痛苦的眼神，叹气道，"......我不怪你，也不恨你，所以......你直说，你要我做什麽？只要我能接受我马上做，我真的没时间陪你耗下去了，是要拍照，还是干什麽，你说呀！"
杜峻林却难以置信的摇著头，"你真的不肯相信我......你不信我！"
他猛地把莫笛推倒在沙发上，愤恨的撕开碍眼的衬衣，冷笑著说，"你的爱也不过如此，说得那麽好听，那麽感人，原来也是一样脆弱，不堪一击！"他说完，便发泄似的啃咬莫笛裸露的肌肤。
"杜峻林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为什麽就是不放过我！"莫笛挣扎，可是手却被死死扣住越过脑袋，怎麽也用不上力，脚本能无措的乱踢著，有一下没一下踢到杜峻林。
"我不会放开你！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
杜峻林誓言般的吼声，震耳欲聋，莫笛愣住，看著他冰冷著一张脸，和刚才哀哀伤神截然不同，他心中的疑惑再次不断扩大，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胡乱的思绪在看到他改为单手扣住自己，另一只手却去松开自己裤子的皮带时，终於停止，莫笛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不要！不要！他死都不要再经历一次！
他只能疯狂的扭动身躯，好不容易挣脱开一只手来，在杜峻林还来不及抓住时，他随手拿起桌上满杯的橙汁，猛地往杜峻林肩上砸去。
"！！"玻璃杯砸碎的声音终於震住疯狂的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