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峰的出现，附带著一道冷空气，瞬间，原本high得不行的包厢立刻凉了下来，我当然很不高兴，如果对方不是常峰，我会揍得他哭爹喊娘。
很可惜，就因为对方是常峰，我只能忍住心里的不快，但是明显已经醉了的李乾在看到常峰的出现，立刻拉了一张马脸。
“呃……常，常哥……呃，你来干嘛？”李乾这麽明显的不欢迎语气，让我生生捏了一把冷汗，这小子，找死也不要在这个时候啊！
把李乾往後推了一把，示意还没有醉的几个兄弟看住他，然後在一脸阴沈的常峰对面坐下。
“常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这种时候说什麽只会越描越黑，天知道在别人眼里很正常的兄弟玩闹，在常峰这个变态眼里可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常峰阴翳的两眼盯著我，嘴巴叼著烟。
“能给我个解释吗？”
解释？解释什麽？为什麽解释？常峰他好歹也给我个具体目标，我才好对症下药啊，可偏偏常峰在说完这句话之後就完全闭嘴不鸟我了。
我能做的就只有干笑一声。
“这个……兄弟们说要为明天大干一场打打气，所以……”干涩的理由，连我都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明天的安排，完全是常峰一手操办的，要打气，怎麽说也要常峰开口，而且以刚才我和李乾这帮人的玩闹，确实有点过了。
整整十八瓶白酒排在包厢中间的矮几上，周围还放著零零散散的啤酒瓶，这压根就是在用酒精麻痹神经，不是在打气！
“打气？拿白酒对啤酒当水喝只是为了打气？”
当然不是，我心里很清楚，我只不过是为了用酒精来麻痹我心底的那抹不安。可我也很清楚，常峰要的不是我的解释。老子怎麽知道李乾那小子为什麽要拿白酒对啤酒当水喝？
忽然觉得自己就这麽站出来有点白痴，常峰再怎麽样也不会把跟李乾过不去，可我不同，常峰他一个不高兴，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捏死我。
你说我这不是自找死路麽？
常峰见我不说话，拧掉了手上的烟头。意味深长地看著我。
“陈景，我一直以为你很懂事，许多东西你看得比李乾清楚，现在是什麽情况，能这样猛灌酒吗？如果现在冲进来的不是我常峰，而是周也那帮人，你觉得後果会怎麽样?”
我不明所以，好像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了。
“发生什麽事情了吗？”我问得有点战兢。
常峰斜了一眼在不远处发酒疯的李乾。
“要不是那天我赶上，李乾那小子还有命在这里发酒疯？”
那天？
“哪天？”
“我跟他打架的那天。”
之後我才明白，原来那天常峰跟李乾打架并不是单单因为我揍了李乾，还有一个原因，李乾找上了周也，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幸亏常峰赶得及时，在爆发前拦下了李乾。
不自觉地回头看了李乾一眼，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欠了李乾很多很多，活了这麽多年，只有李乾真真正正把自己当回事，包括我那对父母在内。谁都做不到像他这样重视自己。
“知道他为什麽这麽重视你吗?”
为什麽？一句为什麽将我问倒，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出手大方，李乾为我做事那也是理所当然，可也不至於豁出命去吧。
为什麽……李乾为什麽肯为我做到这份上？我不明白。
“李乾不是gay。”三天两头跟我一起去红姐那找女人，时不时开些黄色笑话，看A片时跟我一起冲厕所的男人，绝对不是gay。
常峰笑笑。
“当然，不然我也不至於这麽苦恼。”常峰从没在我面前掩饰过自己对李乾的意图，不过这次却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正面承认对李乾的兴趣，很难想象像常峰这样阴狠毒辣，诡计多端的男人会对另外一个男人束手无策。
门外跑进来一个人，是常峰的手下，和常峰随身跟班嘀咕了几句。
“常哥……”那跟班正要说什麽，常峰开了口。
“我知道了。”常峰站起身，低下头看著我说：“陈老弟，实话说吧，对於周也，我也忌惮他三分，这次明著跟他对著干，全是因为李乾。如果你真把李乾当兄弟看了，这次你得让你爸出马，否则，以李乾的性子，周也的手段，估计到最後我也保不住他。”
16
我傻眼了，原本以为只要常峰出马，整倒周也不是问题，可刚才常峰的话却明显的表示，常峰可能不是周也的对手。
周也到底是什麽样的人物，居然能让常峰这样的人也忌惮他三分！
“你想想吧，李乾能为你不要命，现在不过就是借用下你爸的权势而已……”
常峰後面说了些什麽我没听清楚，脑子里不断回响著‘李乾能为你不要命’。我陈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欠人情。
李乾这麽做，无疑是给了我巨大的压力，我无欲无求，不硬要得我得不到的，不要求做我做不到的，踏踏实实过我逍遥的日子，现在却平白无故被人扣了这麽大顶帽子。
常峰带著他的人扬长而去，就留我一人坐在那发傻。
确实如常峰所说，李乾能为我不要命，我只不过去和我家老头子通一下气而已，有何不可？这其中的利弊我还是能分清楚的，虽然我不愿意去打扰我家老头子，但是这一次，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让老头子为我出马，是最好且唯一有效的办法。
晚上，开著车，进了我三年来从未回过的家。
我那老妈常年要开这会那会，一年365天有300是住在酒店里的，就算是离家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车程，也不会回家一趟，典型的继承了古代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精神。
所以从小我就跟我那妈不亲，印象中就是一张冷脸，能冻死人的那种……
我翻了好久才翻出一把疑是能开我家大门的钥匙，结果插进去半天，硬是扭不动，正气得想一脚踹了那门的时候，老头子的声音从上面传进我耳朵里。
“怎麽？终於想到要回这个家了？”
我抬头，老头子正从上而下看著我，心底一阵发窘，再试了几下，依旧开不进去。
“操！什麽破门！”我火气被撩了起来，一脚踢上了门。
老头子被我这一脚吓了一跳，急忙从楼上下来，为我开了门。
“和门生什麽气，要怪也只能怪你，三年不著家，怪不得门不让你进！”老头子横了我一眼。
我心底嘀咕，也不知道当年是谁逼走自己儿子的！死老头，要不是没有办法，我死也不来这里！
大步跨进门内，我坐上正厅中央的沙发。
老头子跟在我後面，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不想跟老头子面对面，我索性脱了鞋子仰躺在沙发上。
“老头。”
“没大没小，应该叫爸。”
如果叫声爸，他能爽快答应我的事，我一百声都愿意，可我知道，这事还真不是我叫一声爸能解决的。
“老头，我兄弟因为我招上一个人，很棘手，你能不能动动你的手替你的不孝子还个人情？”
老头子沈默了一会，忽然说：“我早跟你说过了，让你少跟那些混混们瞎混，这对你没好处，你说，这次是不是又是你惹祸了？”
我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老人家就不会随著改革时代的发展也创新一下他脑子里的思维细胞？每次见我都说一模一样的话，他不烦，我还嫌烦呢。
“没有！这麽多年了，我这个不孝子什麽时候给您添过麻烦了？”就为了不给老头子添任何麻烦，我才认识了李乾。
“还没有？上次都躺到医院里了，你妈电话一直埋怨我没教育好你，可你这样……三年不著家，我怎麽教育……”
实在不想听老头子说教下去，我半路截了老头子的话。
“停！老头，9年制义务教育我都可没落下一年，高中三年我也是按您的要求顺利毕业考上X大，大学三年也没挂过一门课，要说教育，我陈景不敢说最好，好歹也算是完整接受了的。”
“我是说……”
“停停，废话少说，你动不动手？”我坐起身，看著坐在一旁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切！连晚上睡觉还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累呀。
老头子叹了口气。
“那帮混混惹上了谁？”
“知道西区有家同性恋吧麽？”
“西区靠淮南路路口的‘本色’？”
靠！老头还知道得不少，我点了点头。
“行，最近上头有下达扫黄的命令，端了它就是。”
“明天就动手。”常峰和李乾明天就要和周也对上，老头子必须在他们还活著的时候把周也的老窝给端了。
“这麽急？”
我能不急吗？李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想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我不想欠人情，可李乾这人情是在我不自觉中欠下的，我必须还掉！
“不急就出人命了。”
“行，明天就明天，一会我挂个电话去你舅舅那，你今天就安分点待家里，哪都不准去。”
这个时候当然是不要忤逆我家老头子为最好，要是老头子一个生气，反悔那可就糟糕了……
17
应了老头子的要求，我转身上了楼，刚开门进卧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和弦铃声告诉我，这通话是周珊打过来的。
周珊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十有八九是为了明天的那顿饭，我倒想知道这小妮子想耍些什麽花样，翻开手机盖，按下了通话键。
“珊珊，怎麽了？”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让我从头凉到了脚底。
周也低沈的声音从那边传进我耳朵里，刺激著我的耳膜。
“陈景，是我，周也。”
我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特别是现在，正想拿离耳朵边，对面的人说了句话，让我硬生生地刹住了手。
“别挂！你不想知道明天我会怎麽做吗？”
我重新把手机贴近耳边，关上房门。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明天还要早起和美女约会吃饭，不想因这个王八蛋坏了心情！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我暗自骂道，笑个屁,明天看你怎麽笑得出来！
“我知道明天你要去周家吃饭，不过我等的是你，不管怎麽样？明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在‘本色’，直到你出现。”
“周大少爷，不好意思，明天的约会很重要，我没空去‘本色’。”他等我干嘛，不是和常峰他们料理事情？还有心思等我？
对面一阵沈默，好一会，周也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陈景，别试图激怒我，我知道你明天很忙，不过不管多久我都等。”
这一点我绝对相信，就像现在，明明是周珊的手机，此刻却在和周珊关系并不是很好的周也手上，就像当初，明明是李乾的手机，传到我耳朵里的却是周也的声音。
“随便你，我睡了。”不等周也有任何表示，我立刻就挂了电话，再听那个疯子的声音，我想我会比他先疯……
把手机里周珊的号码拖入黑名单，暂时我不想受到任何姓周的人的骚扰。然後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自己转身进了浴室，现在我只想好好洗个澡，舒展下劳累了一天的四肢百骸。
结结实实地在按摩浴缸里泡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澡，我舒坦地走出了浴室，然後把自己扔到久违了三年的床上。
依旧是自己以前最喜欢的味道，我趴在床上深呼吸了口气。
“叮！”
有消息进来，我整个人埋在床被中，伸出手摸索了好一会，才摸到手机，侧过眼看著手机屏幕。
是个陌生的号码，按下阅读……
还是周也，那王八蛋还真他妈的阴魂不散！直接按下了删除，就想把手机扔回去，又是叮的一声，顿时觉得心烦，肯定还是周也的消息！正打算看也不看直接删除，却发现这次来消息的并不是周也，而是李乾……
“陈景，兄弟对不起你。”
这小子，还知道跟我道歉啊，早上喝那麽醉害我一个人顶著常峰那死变态难看得要死的嘴脸。
按了下键盘，一阵劈里啪啦回复了过去。
“谁叫你是我哥们。”
回完了李乾的消息，我合上了手机，心里开始盘算著明天怎麽在吃完周珊家那顿饭之後，神不知故不觉地去‘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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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地起了床，老头子见我起来了，招呼我吃早饭，我摇头，跟老头子说有事要去主任家一趟这个主任家当然就是周家，老头子不知道缘由，只当我是为了学校的事情找主任，一口便答应了我，还开了车，特意送我过去。
在周家吃饭，气氛倒是还好，但是……在我故意提及周也的时候，周家的人却反应一致地支吾几声就立马转移话题。
原因其实我知道，周家是世代书香门第，这代出了周也这麽个异类加败类，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应该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周家扫地出门了。
呵呵，这点倒是有点像我，虽然我并不是被家人扫地出门的。
跟周家一家三口人周旋了三个小时，我越来越对那两只老狐狸烦躁不已，妈的他们就不能说些我比较感兴趣的事儿，他们家周珊的小时候的丰功伟绩我没兴趣！
早知道来这里就是聆听他们对自己女儿的吹捧，老子还真他妈的不如和李乾他们去‘本色’！想到李乾他们，我心底不禁开始想离开了……
可想想也知道，周家的人，特别是周珊又怎麽可能就放我这麽离开？我，在他们眼里可是一块硕大的肥肉呢。
当然，我这口肥肉也不是随便就能吃的，不付出点代价，就让我跑这趟，门都没有！
18
逮了个空，我故意带著暧昧的神色把周珊拉到她房间，周家夫妻俩当然不会跟过来，不过那两只老狐狸像翻白眼的鱼那样对周珊使眼色，我可没漏掉。
没有了周家夫妻那两只修炼高深的老狐狸在场，顿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很多，周珊嘛……总比老狐狸们要好套话。
“珊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半抱著周珊柔软的身体，其实我还是很享受这软玉在怀的感觉的，但是我没晕头，还记得我来周家的目的。
“恩。”带著羞怯的声音从胸口处传过来，顿时我觉得一股热气从下腹传来！千万可别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啊！兄弟！我暗暗祈祷自己别在这时候发春。
“那个……昨晚你手机给谁用了？我还想打过去问问你今天该准备点什麽。谁知道是个男的……”
我话还没说完，周珊倒是比我还急。
“昨天我手机丢了，这不今天还是用家里电话给你打的呢，真不好意思。”周珊猛地抬起头，脑袋就这麽撞在我下巴上。
靠！那头真是硬，老子的下巴……疼……不过这一下撞，倒是把我下半身的热气给撞下去了……
“丢了啊，不过我昨晚打过去的时候好像听到一些……呃……怎麽说呢，一些特别的声音……”我这快赶上明示了的暗示，周珊不会不明白吧。
周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後只能喃喃道：“那……那可能是我哥，阿景，你该知道我哥他……”
她这一声阿景生生地把我身体里好好呆著的鸡皮疙瘩全抖了出来，哇塞，为什麽最近对女人特意的发嗲反应如此强烈？
不过倒是顺利带到了周也身上，也不枉我掉了那麽多的鸡皮疙瘩。
接下来当然是我顺其自然地问到周也身上，周珊起初不肯说，但是一看到我那质疑的眼神，我想在她眼里家丑完全比不上我重要。
活活耗了四个小时在周珊身上，我终於大致上了解了周也的悲惨经历，不提也罢，只能说他比我放得开，比我有勇气，比我……更懂得干净利落地做事。
不得不承认，通过周珊那贬低周也的嘴脸，我真的有些佩服周也，他能放得下一切……这是我怎麽都做不到的。
或许……这就是我要的答案吧。
老头子的一个电话拯救了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我，让我得以安然逃出狐狸们的魔爪，说句实话，刚走出周家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那阵风，我觉得特清新。
当我偷偷摸摸出现在‘本色’旁边的小店里，一边观察著‘本色’有什麽动静，一边暗自想著这个时候常峰和李乾应该和周也干上了吧，但眼见到酒吧正常的人来人往却让我愣了好一会。
人呢？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和周也见面的吗？难道已经谈完走人了？我拉住小店里的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