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杨蒿带上门,伸脚猛的一踹墙根,该死的章硕!
走廊有路过的人被吓了一跳,他们斯文有佳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气质出众的主席大人居然会有如此暴力的一面,看花眼了吧?
杨蒿收敛起情绪,若无其事的掏钥匙开门,慢慢的推开,轻轻的合上。
唔,刚才果然是看花眼,他们那个斯文有佳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气质出众的主席大人还是那样的斯文有佳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气质出众嘛。
余杨在快熄灯的时候才回来,进门时网上泡告诉他杨蒿找他於是调头就去敲对门的门,进去看到杨蒿正靠在床头看书,见他进来就把书和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随手往床上丢。
"你跟我来。"抓住他的手往外拖。
"去哪里?快熄灯了。"余杨被拖著走,有些磕磕绊绊:"诶,你放手让我自己走。"
杨蒿当没听到只管往前冲,两人往上上楼,快到顶楼时灯熄了,楼梯间也是漆黑一遍。余杨一时适应不了,伸了另一只手去抓杨蒿的衣角,杨蒿顿了一下然後放慢了脚下的速度。
上天台的门平时都是关著的,礼拜天才打开来让学生们晒被子什麽的,钥匙自然是在管理员那里,所以当杨蒿用自己宿舍的钥匙打开这把锁时余杨只得说一句你不做小偷这一行可真是浪费了。
杨蒿没理他,拉上门,走过去靠在栏杆上,余杨跟过去:"有事?"
杨蒿看他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你今晚跟谁出去了?"
"黎诗诗。"
"中文系才女,写情书那个?"
余杨没答他话:"章硕找你有什麽事?"
"他神经病发作。"杨蒿语气里有少见的烦躁。"你准备跟黎诗诗交往?"
"章硕条件不错,你为什麽不喜欢他?"
"余杨!现在是我在问你!"杨蒿终於控制不了情绪的低声怒叫。
"哥。"余杨的声音不大,甚至带了些叹息。
杨蒿僵住,余杨第一次叫他哥,他有不好的预感。
"我可能迟钝但我不是傻子。"余杨双手往後搭上栏杆,仰头看没有星星被霓虹灯映照得昏黄的夜空。"你知不知道我们中间有个血缘摆在那里?你是我哥,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跟你是一样的。"
"你先告诉我,"杨蒿双手插进外套口袋,恢复平时的思考方式:"你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吗?"
一针见血。余杨在心里撇了下嘴角,反应那麽快做什麽,这种情况下还能那麽犀利他脑袋里究竟是什麽构造啊?
"我不知道。"还是老实回答。
"余杨你看著我。"
余杨转过头去就迎上了杨蒿的唇,片刻後离开。"你觉得厌恶或者恶心吗?"
这麽短的时间能有什麽感觉?余杨很想这样说,不过他想了想,这句话说出来怎麽都有索吻的嫌疑。呃,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怎麽在发烫?"不会。"
杨蒿低头想了一会儿:"你先跟黎诗诗交往看看吧,先搞清楚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们再来谈血缘。"
"唔,可是,这样不是在利用她吗?"
杨蒿忽然笑得有丝邪恶:"我当然也不介意你先跟我交往看看有没有感觉。"
"切。"余杨捌开头,用手在脸颊旁边挥著扇风。脸又在烫了,好在这里光线并不明亮,要不然让杨蒿看到他脸红成这样子不知道会想到哪里去了。
"下去吧,你明早第一节不是有课?"杨蒿转身往出口走。
"哥,你为什麽不喜欢章硕?"余杨在身後叫。
哥,哥,哥,他还叫上瘾了!
"你以为同性恋就是是男人都喜欢吗?"回头狠瞪他一眼。
余杨摸摸鼻子,那麽凶做什麽。
"手给我。"
"哈?"
"你不是不习惯走夜路?"
"哦。"被发现了呀。余杨没查觉自己嘴角在往上扬,脸上有轻微的笑意。
他想起在公车上第一次抓住杨蒿的手;他想起在T市那个空旷的体育场上杨蒿说余杨没关系,你还有我;他想起自己曾经庆幸有个哥哥总是好的。
他想自己可能已经喜欢上杨蒿了吧,不管这喜欢里面是爱情友情或者亲情。
余杨自然是没有跟黎诗诗交往,那晚黎诗诗来宿舍找他,两人出去没一会儿他就明确的说了抱歉,女生咬著嘴唇好一会儿说那你帮我一个忙吧,今天就陪我到快熄灯才回去。余杨点头答应,他想应该是女生面子的问题。
他也有想过自己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杨蒿说同性恋有遗传性时他就在怀疑了,为什麽他从来就没有对女生感兴趣过?那怕是在十六七岁最对异性憧憬的时候。回家查资料一半是为了杨蒿一半是为了自己,但是他看著在厨房的余兰兰时想自己是一定要找女朋友结婚生子的,就算不是现在。杨蒿有可能喜欢他一开始他只是在怀疑,然後在杨蒿那句如果里得到证实,他之所以那样回答杨蒿不过是想起了余兰兰。
那麽,他究竟要不要去知道自己究竟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放一边的手机在震动,余杨拿过来看,是短信,杨蒿发的,只有两个字,过来。余杨看了看时间,七点,这麽晚了才从学生会回来?
起身,下床,手机放口袋,余杨打开门出去,身後网上泡在问:"余杨你出去?"
"嗯。"
深吸口气看著对面的门有些无措,他这几天都在尽量的避开杨蒿,这会儿的心慌有些莫名,抓抓头发正要举手敲门,门忽然拉开。
两人都愣了一下。
杨蒿侧身让他进去:"我还以为你不敢见我了呢。"
所以想过去抓人?余杨进去嘴硬的说:"我为什麽不敢见你。"看见桌上的杯面:"你吃方便面?"
"食堂早没饭了。"杨蒿在凳子上坐下指指对面自己的床:"坐。"
"你们宿舍没人?"
"你觉得呢?"杨蒿瞪他一眼,明摆著的还用问,这家夥不会是在紧张吧?
余杨没说话,坐在杨蒿床上随便抓一本书在手里翻著。
"余杨,你没跟黎诗诗交往。"他用了肯定句,明说了他知道他一切动向。
余杨沈默,表现得很用心在看书。
杨蒿抽走他的书说:"你根本看不懂这本,不用装了。"国际贸易,他看得懂才有鬼。"意思是不是你知道自己喜欢男人或者女人了?"
"你面泡好了。"
"不要转移话题。"到这份儿上了,他怎麽可能让他逃。
"哥~~"余杨拖长声音叫他。
"叫我哥也没用,上次说好了。"
余杨盯著他的眼睛:"妈怎麽办?你觉得要是她知道自己两个儿子是同性恋她会怎麽样?"
"意思是你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的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这次换余杨叫。
"是你在转移话题才对!"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已经有了赌气的成份在里面了。
"那你现在和我交往。"杨蒿淡淡的说
"交不交往有区别吗?我的空余时间不都被你占著?"
"当然有。"杨蒿的眼睛变得深沈起来:"如果是交往,我会这样。"倾身过去亲啄他的唇,"或者这样。"抓起他的手,一一吻过指尖。
"喂!"余杨推不开他只得不停的往里缩,脸上滚烫滚烫,这次的光线完全够,杨蒿把他的脸红一览无遗。
他笑起来放低了声音温柔的叫他:"余杨。"
"滚!"余杨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烧起来了,奈何杨蒿半个身子都已经压在他身上,他根本推不动他。奇怪,自己明明曾经还有练跆拳道的说。
杨蒿头埋在他肩窝,声音闷闷的传出来:"余杨,余杨,余杨......"他叠声的叫他,声音温和平缓。"从很早很早我第一次看见你相片知道我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的时候我就跟我自己说,余杨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只属於我一个人的,没有妈妈也好,没有爸爸也好,只要有余杨就好了,我只要余杨。"
抱著他的身体在很轻的颤抖,余杨又想起T市那个空旷的体育场,寒冷的风卷袭过来,杨蒿分一半围巾替他围上,他说没有关系余杨,你还有我。
缓缓伸出手抱住现在这个在轻微颤抖著的身体,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说,没有关系杨蒿,你还有我。
23
其实也没多大分别,说交往其实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情况,余杨在一些不重要的课时逃课去继续上他的钢琴课,杨蒿空闲的话会跟他在一起耗时间,校园里,操场上,走廊,教室,能看到并肩在一起的两人,偶尔交谈,更多时候各自做著各自手上的事。
这些和以前别无区别,如若非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倒还是有的,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当然这种情况极少,杨蒿偶尔会偷袭余杨的唇,很轻很快的轻啄,通常让余杨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已经结束。杨蒿喜欢看余杨在那一刹那的怔忡,有些茫然的望著他,这让他莫名的满足。
杨蒿13岁明白同性恋是怎麽一回事,14岁有了第一个恋人,那孩子大他两岁,外校的,他们在一次群架中认识然後接触相恋相处吵架分手,一年的时间走完全部过程,15岁知道有余杨的存在,看到他相片的瞬间对自己说,余杨是杨蒿的,杨蒿一个人的。
杨蒿从7岁开始15岁以前打架打得厉害,只是他一向注意不伤到脸,又长时间的一个人住校,学习成绩也并不糟,杨梓新和方劲根本不知道他那一段时间在学校让校方有多头疼。
余杨同杨蒿不一样,虽然是单亲家庭,但他的环境要正常得多。余杨从没打过架,虽然练过跆拳道,他很听余兰兰的话,又懂事,周围的人都对他疼爱有佳,再加上身边一起长大的柳柳,和杨蒿比起来,他可以用不知疾苦来形容。
有时候或者应该庆幸,杨蒿想到的是占有而不是摧毁。也许血缘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杨梓新的温和余兰兰的开朗让他没有往死角里钻。
头痛的是,他杨蒿是自15岁就打起了余杨的主意订了非他不可的情意,而这余杨却是在30岁之前人生规划里都无感情这一项。虽说现在对於杨蒿提的交往看看并不多大反抗但那是因为杨蒿与他的相处与之前别无太大分别,除了那些个偷吻,这些个吻动作还要极快才能在他反应不过来时完成,否则天知道他和他会不会因为这个打起来。
可是
只有他知道他有多想好好的久久的长长的抱他吻他确实他在他怀中属於著他。
而另外一个最大的麻烦,是余兰兰。
杨蒿扔了手里的笔,揉著发胀的太阳穴,他的确没想过余兰兰这一关要怎样过。
旁边的余杨推椅子起身,杨蒿看过去:"干嘛?"
"去买喝的。你要什麽?"说完又接著说:"罐装咖啡。"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余杨挑了挑眉:"我就知道。"
杨蒿轻笑一下。
临近考试,自习室里人也就多起来,杨蒿视线越过众多头颅看著余杨走出教室,然後调回来落在他看的书上,一本设计概论放在一边,摊开的那本却是一本琴谱。
杨蒿想起除了大一第一学期余杨的功课让人吃一惊以外後来都是平平,保持在中等水平不高不低,这家夥也许还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吧,或者会是钢琴?
"给。"
一罐咖啡递到他眼前,杨蒿接过来:"谢谢。"晃晃已拿在手里的琴谱:"准备考八级?"
"唔。"余杨坐下来拿过琴谱。
"有打算去维也纳吗?"杨蒿拉开罐子。
余杨点头:"不过我还没跟妈提过。"
"早点跟她说,也好早做准备。"
"嗯。你呢?毕业後就去,"余杨停顿了一下:"方叔叔那里?"
"我想考哈佛工商管理的研究生,不过这也只是打算,具体要到时候看情况。"杨蒿拿起笔重新写写画画。
这是两人第一次聊到以後,於是一时都沈默下来。
寒假的时候杨蒿同余杨一起回了S市却呆不到三天就搭车回了T市,用他的话说就是已经有好几个春节没有同杨梓新一起过了。余兰兰不好说什麽,但在年关临近时让余杨发短信给杨蒿让他同杨梓新在正月里一起回来过年,吩咐完了又皱著眉捶著肩膀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是不是老了啊,已经在开始念旧。
余杨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框上一阵慌乱,他想他一定不能让余兰兰知道他的性取向。
杨蒿同杨梓新在正月初二那天过来,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余杨说了他想毕业後去维也纳的打算,余兰兰和杨梓新自然是同意的,两人甚至已然开始商量钱、护照、还有找那边老师的问题。余杨毕业还有一年半时间,这些跑下来也差不多要一两年时间,时间上到还是刚刚好。事情商量到一个段落,余兰兰问杨蒿有什麽打算,杨蒿说学校的工商管理专业倒是每年都有两个留学研究生的名额,他也许会考虑,不过还没有决定。
当天晚上杨蒿同杨梓新一起返回的T市,余兰兰叫他留下来好和余杨一起回学校也被他推说东西都在T市没拿过来而做罢。
余杨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怪。
於是两人再见面时已经是开校日在学校的宿舍了。两间宿舍的人拼在一起吃从家带来的特产小吃,加上有女朋友的一起带了过来,拉拉杂杂的一大帮子人挤在余杨他们宿舍,余杨被挤在了床上缩在角落。杨蒿进来就赶走坐在他身边的一只然後坐下来头靠在了他肩上,很累的样子。
余杨侧了侧头:"怎麽了?"
杨蒿闭上眼揉捏著鼻梁:"没事。"
余杨没再问,让他靠著,注意力转回那堆人里面去。在暗处的手没一会儿就被握住,余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心里慌了一下然後嘴角就勾了起来轻笑,有一种很满足的情绪慢慢的从身体里溢出来。
深圳的夏天来得很快,余杨在这一学期回了几趟S市为了办护照的事。原本白!的肤色被晒成了浅浅的小麦色,於是温和斯文的气质减少了,看起来阳光又帅气,他们宿舍有无聊的人给他统计了一下,有余杨的自习室女生比平时多了三个百分点,余杨踹他一脚一句无聊了事,杨蒿却在一旁听得心事重重。
其中一次余杨去了T市,因为方劲的一个朋友曾在维也纳呆过认识那边的老师,於是他和方劲杨梓新一起去拜访那人。在车上的时候杨梓新有些内疚的对他说:"对不起杨杨,当初我不应该答应蒿蒿过去找你的。"
杨蒿这家夥居然单方面摊牌!余杨咬了咬牙。
"余杨,你如果接受不了杨蒿就告诉他,不用担心些多余的东西。"方劲在前面的驾驶位低声说:"再怎麽说,你们也有层血缘关系摆在那里。"
有点可笑,有血缘关系的同性恋在同性恋眼里也不正常了。余杨只是沈默。
杨梓新试探著叫他:"杨杨?"
余杨皱了皱眉:"我只希望你们别告诉妈。"
"这个当然。杨蒿呢,你打算怎麽办?"方劲从後视镜里看他。
余杨掉头看窗外不做声。
两兄弟都是一个脾气,不想让人知道什麽事的时候死也不会开口。
余杨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杨蒿,他刚做完学生学主席的交接工作闲得发慌约了一群人在深大的篮球场打球。余杨站在场外冷冷的看,杨蒿打完球下场来才觉得他的不对劲。
打球的那群人都是认识的,於是有人过来搭上余杨肩:"正好,余杨,我们约了等下一起去吃饭,你也来?"
余杨拍开那人的手,他一向不喜欢与人有过多身体上的接触,王志范棋亦然:"不了,我找杨蒿有事,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