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突然被人从头上扣了一盆脏水,我的脸火辣辣地灼烧著,羞辱的,悔恨的,自卑的......种种情绪一瞬间在我心底扑涌跌宕,仿佛巨浪拍击碎石。
还来不急看清爹爹的表情,爹爹一个拳头便朝著御紫风揍了过去,御紫风一闪,夹著重重力道的拳头落在朱柱上,深深的一个坑,甚至听得见木头"刺啦"爆裂的响声。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前厅宾客们的注意,大家纷纷往这边看来。
"你真的确定这个水性杨花的小倌,就是你的儿子?哈哈哈,烈大教主?"御紫风眯著细细的桃花眼,恶意地嘲讽著。
"什麽!烈教主的儿子是小倌?"爹爹、御紫风和我已被那些江湖中人围在其中。
"不可能吧!他这样有头有脸,怎麽可能认个小倌做儿子?"众人疑惑的目光齐齐向我扫来。
我垂著头,惊恐不安。
处处都是陌生的脸庞,处处都是陌生的眼神,无处藏身。
只能在他们层层眼皮底下被审视、打量著。品头论足,体无完肤。
"不过,好像倒真的越看越眼熟......啊!我记起来了!那个小倌馆的玉儿!"突然有人惊叫一声,"虽然看上去比以前清丽了很多,但的确是他!"
人群中一片哗然,接著又陆续有声音跟著起哄。
"原来是他啊!"
"就是他,还是小倌馆的红牌了!当时很红的!"
"真恶心,身为男人,还被其他男人上!真是不要脸!"
"那些小倌,就是喜欢被人压,被人上,你越猛,他就叫得越厉害!滋味比女人还好了!嘿嘿!"
"啧啧,烈教主的儿子竟然真的是个小倌......这真是......"
那些眼神顷刻之间变得复杂起来,夹杂著鄙视,淫荡,不怀好意,一寸一寸,仿佛要把我的衣服全部扒光,在我身上找到"小倌"那两个字的刻印,才能满足他们。
我脑海里一片混乱。
无数的嘈杂的声音在耳旁轰鸣,仿若巨雷般落在耳边。
为什麽......为什麽那些最令我耻辱的,羞愧的事情,要这样一件一件被人拿出来,暴晒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为什麽......为什麽御紫风要出现这里......
为什麽......为什麽都用这样轻蔑的眼神看著我......
为什麽......为什麽都用这样低贱的话语攻击我......
我低垂著头,手紧紧地抓著衣角,恨不得把自己藏在角落里。
眼眶湿了又湿,酸了又酸。
我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忍住......
那些不是我的错,那麽不是我愿意的,我没有他们说的那麽不堪......
可是,我知道,那些真的都是事实,抹也抹不掉的过去。
第一次不想就这麽流泪,然而眼泪还是纷涌地,簌簌地、疯狂地滴落。
原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我的黄粱一梦,掩耳盗铃......
只要在小倌馆里待过,就注定永远无法摆脱这种噩梦,得不到幸福。
我在垂手可及的幸福面前,一脚踏空。
御紫风还嫌不够,薄薄的嘴唇微勾,继续火上浇油:"看来烈大教主的儿子也是非同一般,小小年纪就阅人无数啊!哈哈哈!"
爹爹红著眼,额头冒著青筋,转身朝宾客大吼:"闭嘴!统统给我闭嘴!"
我从没看见爹爹那样愤怒的表情。
小倌44,45(父子,慎入)
仿佛有很多人影在我面前晃动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可一个个都流露著鄙夷的眼神和不屑的神情......
我慌忙地在人堆里寻找,寻找著熟悉的人,熟悉的面孔。
我想得到一点安慰,我想听他们对我说,他们不会介意我的过去,他们不会看不起我。
那柄扇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它的主人经常自作风流地摇著那把折扇,然後戏弄著我和君佑。
我像是溺水的人迫切地想抱住最後一根稻草,恳求地急切地看著他!
扇子的主人渐渐笑了,漾出一抹迷人的,冰冷的笑容。
那是一种我自作自受、罪有应得的笑容。
然後,他转过头,对著火神教的弟子说:"他来之前就有服用过逍遥散。只有小倌才会长期服用这种药物。"
姚子溪的声音不急不缓,只是掷地有声,才短短的一句话,便激起了千层浪。
此话一出,连火神教的弟子们都义愤填膺,唾骂著,仇恨的目光恨不得在我身上烧出一个个窟窿,好像都是因为我,才玷污了爹爹的名誉,才亵渎了他们崇拜的副教主。
我在他们眼中,一下从副教主的小少爷变回低贱的小倌,根本就是个羞耻的存在。
我颤抖著,像是被啐过毒的匕首在心口划了一道刀子。
我摇著头,不敢相信地望著姚子溪,不敢相信他这样落进下石。
有人悄悄地撇过脸。
我有些恍惚。
那张侧脸那麽俊美,跟我并肩靠在树干时,偶尔还有白色的细小的花瓣飘在他的肩上,他曾跟我说喜欢我。
但是现在,只是侧过脸,目光游离闪躲。
江湖中人的奚落声,火神教弟子的谩骂声,姚子溪冰冷的笑容,君佑撇清关系的神态......渐渐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朝我重重地压过来,束缚得我无法呼吸......
心像被钝钝的刀子,一刀一刀,戳著肉,凌迟著。痛楚万端。
爹爹矗立在我前方,跟御紫风对峙著。
我看不到爹爹的表情,只能感受得到他高大的身躯愤懑而紧绷。
他现在是什麽样的表情呢?他心中又是怎麽想的呢?
最初是那麽愤怒,但是这种愤怒到底是因为御紫风这样的诬蔑?
还是爹爹作为火神教副教主面子上过不去?就像所有火神教弟子都替爹爹感到不值一样......
所有的人都与我划清界线。
完全是被孤立,被鄙屑的状态。
最後一个,我能依靠的,只剩下爹爹了......
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爹爹没有回头。
然後。
用力地抽开了那片衣袖。
"哗"得一下,甚至看不清到底是什麽样的动的,只感觉到红袍滑软而沁凉的布料从我脸上掠过,在我脸颊上划开一道浅浅的红痕。
那麽猛烈而迅速的动作。甚至有种决绝的意味。
"大家都是远道而来,大厅里的菜肴都等到快凉了,这里可没什麽赏心悦目的舞蹈呀!"一道清澈如玉石叩鸣的温润嗓音从身後传来。
人群自发地恭敬地从中散来,留出一道一人宽的空隙。
君如玉优雅走近,清俊儒雅,漆黑眼眸,噙著浅浅的笑意,一袭白衣飘飘,身姿无限美好。
君如玉走到爹爹身旁,两人并肩而立,红袍白衫,身姿挺拔。
仿佛只要两人站在一起,任何事都无法阻挡他们,这样的默契和气势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他轻轻握住爹爹的手,白皙漂亮的手像朵幽幽的兰花附在爹爹古铜色的手腕上。
那么的优雅,那么的般配。
"我们回去。"君如玉在爹爹耳旁低语。
爹爹僵硬了一会,终究,紧绷地身体渐渐缓和下来,环绕在周身的戾气慢慢消散......
我身体一颤。
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突然明白,这个世上,也许,只有君如玉才能制得了爹爹。
不然为什么振臂一挥便众所云集的爹爹肯长年屈居于君如玉手下?
我想拉住爹爹的袖子却被他甩开。
而君如玉轻轻一握,就能让极端愤怒中的爹爹渐渐平息下来......
脑海里一片混乱。
像有大锤子一下一下猛烈地砸着,思绪纷纷扰扰地狂乱掉落。
但是身子怎么也动不了。
只能呆呆地望着他们,看着他们如此亲昵,看着君如玉不着痕迹地安慰着爹爹。
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
不要,不要跟他站在一起......
求求你,求求你,爹爹,求你我看我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不看我呢?
"紫风!来者是客,我们敬你是客,但是客人也要有客人的样子!"
君如玉再次开口,嗓音清亮,恩威并济,风度翩翩。
御紫风双手环抱,眯了眯眼,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君如玉一眼,偶后勾起嘴角轻笑。
"既然是君大教主说的,那我也不能不从了!"
他长腿一迈,率先从这场混乱之中,扬长而去,回到了前厅的宾客席。
君如玉噙着浅淡的笑容,环顾四周。
"那么,还请各位继续回位赏舞。"温柔淡定的声音却含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呵呵,是啊是啊,刚才那舞跳得真是不错!"
"君教主安排的宴会哪里会不好看!"
"就是,就是,我对后面的更是期待了!回席吧!"
......
众人如洪水退散。
刚刚的疾风骇浪一下恢复成风和日丽,无波无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君如玉漂亮地压下这场混乱,无懈可击。
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场仿若虚幻的紊乱里,溃不成军。
君如玉执起爹爹的手,优雅地,缓缓地,从我面前经过。
"爹爹......"
我嘴唇哆嗦着,目光紧紧地胶着在爹爹身上,声音像在沙子里揉过,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身体一怔,悬在空中的脚步一滞,最终,脸侧向另一方,快步走开。
仿佛严冬的寒风呼啸而过,我的心一片冰凉。
轻软的雪白的衣袂流水般划过我的脸,我抬起头。
是君如玉。
我仰视着他。
君如玉衣袂飘飘,白衣胜雪。
漂亮的眸子居高临下地地扫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地,朝我扬起一抹笑容。
高贵的,意味深长的,胜利的。
我呆呆地望着他,脑海一片空白。
后面不知有谁在推攘着,我被撞了一下又一下,绊了一脚又一脚。
我爬起来,被推倒,再爬起来,再被推倒。
我瞥见自己的衣衫,同样是雪白的。
但君如玉俊逸高贵如嫡仙,而我,衣角鞋袜沾满了擦也擦不掉的泥污。
也许,挑到这件衣服就是个错误,来到火神教也是个错误。
而从一开始遇见爹爹,就是个最大的错误和笑话。
我想起,那些凋零在泥水中的白色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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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公子,新来的公子受伤了,请你过去看看。"穿着紫衣的小童低着头,轻言细语,露出半截白皙美好的脖子。
"我就过去。"我放下手中的书卷,抬手揉揉眼,取出诊箱,跟在他身后。
已是深夜,夜色正浓,只留一线月光。
小童走在前面,脚步轻巧,提着一盏纸灯笼,灯光微弱,影影幢幢。
夜风轻轻吹过,花木沙沙作响。
我拍了拍脸,保持清醒。
三年前,我也穿着这套紫衣,从最低的小童做起。
楼阁重重。
珠帘在风中轻轻摆动,偶然碰撞发出"哗"的轻响。
汉白玉砌成的屋宅,亮着一盏琉璃角灯,紫金炉里青烟袅袅,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这抹药饵叫情丝,催情用的,药效很不错,绵绵如丝,是我两年前配成的。
"阁主,玉公子到了!"紫衣小童跪在地上,恭敬地禀报,鼻息多少染了点药香,脸有点微微泛红。
"让他进来。"懒洋洋的,邪魅的嗓音漫不经心地从帐内传来。
我听从前往,这样的夜,这样的事,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御紫风喜欢折腾自己看上的人,等折腾完了顺从了,便弃之偌履。
愈往前,愈闻得到那浓浓的,云雨之后的气味。
情丝的香气,交欢的味道......还有血的腥气。
这人的性子想必烈极,都用上了情丝,还能折腾成这般。
一只大掌拨开帷帐,赤裸精壮的身躯随即显现,赤脚踩在泛着点点金光的大理石上,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麝香,伺候在一旁的青衫小仆连忙细心地为他着衣。
"他就交给你了。"御紫风懒懒的说,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的离开。
我点点头,手撩起一角月白色纱帐,卷入挂钩里。
帐内的血气更加鲜明,一具精光漂亮的身子被折腾得惨不忍睹,浊夜混着血水粘滑在股间和大腿内侧,胸前是被噬咬蹂躏过的痕迹,丝丝缕缕的黑发凌乱地撒在背上,脸色苍白如纸。
怵目惊心。
我眼前一惚。
纷纷杂杂的影子在雨中狞笑着。
豆大的、冰凉的雨珠一粒一粒地砸在脸上,身上,铺天盖地。
衣服毫不留情地撕碎,寒气嗖嗖扑了过来,呼啸的冷风灌进身体。
不断有人影晃动,不断在体内进出。
挣扎着,叫喊着......
却被大雨一次又一次的湮灭,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捂住。
下巴也被卸下来了。
像被摁在砧板上,被人刮鳞的鱼,一刀一刀地凌迟,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不断的有血水流出,被冰冷的磅礴大雨急速冲走,不知道到底流了多少血。
脸在粗糙的地上磨着,泥水混杂着细碎的尖锐的石子,血肉模糊。
到最后连身体不在是自己的了。
所有的痛感都消失。
耳中唯一听得分明的,是不远处前厅传来的悦耳丝竹声。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骗子。
御紫风就是这样的邪侫,从我见到他的第一天,直到现在。
尽管,他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救了我。
明明知道这些是我最想逃避的事情,却总是时而不时地在伤口上洒一把盐,看着我痛着,忍着,煎熬着。
不断地利用这种方式,提醒我,那些不堪的噩梦。
那些,令人伤心到绝望的噩梦。
我扣上香炉盖,灭掉情丝,燃了两根蜡烛,屋里顿时明亮许多。
床榻上的人动了动,难受地呻吟了一声,发现屋里还有人之后,便将尾音吞了下去。一点都不肯让人知道他软弱的一面。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人还真是倔。
铜盆里还有热水,是先前的青衫小仆放在这里的,我伸出手探了探,水温刚刚好,将毛巾放在温水里滚了一道,拧紧。
我半坐在榻前,轻轻拂开他脸上被冷汗黏住的发丝。
指尖感触得到他身子一瞬间绷紧,他墨黑色的瞳仁防备地望着我,满是愤怒,但全身无力,动不了我一根手指。
这也是情丝的效果之一。
"我只是逍遥阁的一名大夫。"我淡淡地说道。
他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番,而后不屑地哼了一声,脸侧到一边。恐怕在他眼前,只要是逍遥阁里的人,都跟那个强暴他的男人有干系。
"你受伤了,如果不处理,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我冷淡道,边说边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脸。
温热的毛巾在这种时候最为舒适,他紧绷的肌肉明显纾解了一些,但依然不发一言。
"你那里伤得很重,不将那东西弄出来,你会感染发热,后果更糟,到时候恐怕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我平淡地阐述着。
他是自尊心极高的人。
冒然上药只会引来他的反抗,与其这样,不然直接点名利害关系,我不相信他不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甚少在当年,就是这个原因,才让我坚持下来的。
尽管连个帮我上药的人都没有。
御紫风那时说,如果你死了,我就直接将你扔了。
屋里静默了一会。
最终,他忍辱负重地点点头。
我将他翻了个身,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将那些骇人的污渍擦掉,我的手指轻轻探入他的穴口。
他的身体一颤。
那里又红又肿,伤痕累累,避开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我利落熟练地按压着,让那些东西流出。
他隐忍地低喘着,精悍的肌肉布上细密的汗水。
我一脸淡漠,这种事情做多了,已经快到麻木的程度。
御紫风性子偏颇,看上的就一定要弄到手,被他蹂躏过的小倌、戏子、平民少年,甚至是世家公子,翩翩少侠都有。
幸而,逍遥阁是武林上最为神秘的一阁,行事神秘,位置神秘,加上御紫风本身的功夫,被折辱过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报仇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