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渠----上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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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了眼,他倚在树上,感到万分的疲惫。
目前在第63篇


雁渠(二十二)
建档时间: 12/12 2008更新时间: 12/12 2008第八章
彷佛是激怒般,在与秦幽和犴见面後,商凤印随即开战,强悍的兵力将虹族据点团团包围,他下令只要看见虹族人,格杀勿论。
高坐堂上,商凤印长脚交叠著,把玩手上粗糙的瓷杯,耳朵听著无梦的汇报。
「所以说现在他们企图要连结他族?」低沉的嗓音吐著无关紧要的口气。
「是。将军……雁渠……」
「不会有事的,就算那两人要杀,虹族人也不会让他们如愿。」轻抚著杯上花纹的手在听到雁渠时不著痕迹的握紧,商凤印看著那粗犷的纹路,低叹了口气。「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我……」
「不会。」想也不想的,无梦回答。「你们共经患难,他一直都很相信你。」
「但我不相信自己……」抬头看向无梦,湛蓝色的眼睛闪烁著茫然。「犴的出现让我不由得的去怀疑我自己是否真的爱雁渠,他的出现……让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何时何地。」时光在见到犴时好似错置了,他回到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割舍了那份最纯真的爱恋……
静静望著男人,无梦叹了口气上前,站在商凤印面前,她伸出手触碰那头黑发。「我记得我捡到你时,你的眼睛充满了无助徬徨以及恨,我无法相信那是一个十五岁孩子的眼神。」柔荑抚上了那张俊秀的脸庞。「你说你还爱犴我不相信,一个人的心怎能剖成两半分给两个人?你只是在见到他时陷入了过去,你还纠缠在过去的美好……你只是期望是否还有回到过去那段日子,你追求的不是犴,而是那段日子……你懂我的意思麽?」无梦淡淡的说著。
「你说你不爱雁渠,我也不信,你如果不爱他,怎麽会怀疑自己是否爱他。」
商凤印抬起头,凝视著无梦的双眼。
「告诉我,你现在要怎麽救出雁渠。」无梦笑著问。
商凤印耸耸肩,无谓一笑。「虹擒了雁渠,我便生捉族长。」
「明白了,属下告退。」退了两步,无梦躬身行礼,方才彷若姊弟的亲腻瞬间消散如烟,在商凤印的默许下她退出了军帐。
望著随风而有轻微摆动的垂帘,商凤印闭上了眼,试图理清这几日来的紊乱。雁渠的身影和犴的身影不停交叠错乱,最後他分不清楚到底站在眼前的是谁。
真的爱麽?
商凤印问自己。在经过那样的苦楚後,他还能爱人麽?犴代表爱情,父兄代表亲情,秦幽代表友情,他所有的感情都背叛了他,那他还能相信什麽?
揉揉自己皱得发疼的眉心,商凤印叹了口气。
猛然的,脑中窜过雁渠落泪的模样,莫名的他感到愤怒,也感到厌烦。
放下杯子,他站起身走出帐外,迎面吹拂而来的暖风让他纠结的心更加郁闷,他思念观风的冷冽,那彷佛搔刮骨头的透彻寒冰能让他沉淀思维,想想到底该怎麽做。
合上眼,一股强烈的、好似想找寻浮木的溺水者,他想见雁渠,想知道冰雪聪明的他会给自己什麽样的解释。
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他自问著。
商凤印睁开眼,转过头,看见太苍,他一旁还有祈祯。「没想到你一路追我,从观风追到送水来了。」嘴边噙著淡淡的戏谑,他双手环胸,企图遮掩方才的烦闷。
「基於互惠关系,在下代表我王南下支援将军。」太苍淡淡说著。
「我看是南下来监督、调度安排暗桩吧。」蓝眸看往祈祯,商凤印勾了勾手要她过来,就见她毫不迟疑的上前。一把揽过她细腰,商凤印笑了笑。「你该不会是夏侯斥放在我身边的眼线吧?」
「不是。」祈祯淡淡的,却坚定的回答。
听到她的话,商凤印收回手,一耸肩。「那还不快去泡茶迎客?」
「是!」祈祯转身离去。
看著她娉婷的背影,商凤印目光并没有收回。「什麽时候吸收她的?」
「从头到尾祈姑娘都不是夏侯军的人,将军多虑了。」太苍说道,不给商凤印下一个逼问的机会,他开口。「在下将支援你救回雁渠。」
挑眉,商凤印蓝眸好似在笑。「你倒是聪明,懂得拿雁渠来堵我的嘴。」迈开脚步,他踏在青草上,头也不回的进入军帐,太苍随即跟入。
「在下不愿也不能过问将军私事,但有一事我须明了。」
「说!」翩然上座,商凤印斜靠著躺椅,目光直逼太苍。
「在将军心中,是雁渠重要还是犴重要。」不惧不慌的回视男人目光,太苍回答。「若不知孰轻孰重,太苍无法对战局下决定。」
那话,像巨石投湖,瞬间波涛激盪,昏天暗日。
商凤印忽然说不出话来。
静静等著堂上人回答,太苍无语,谦卑温顺的低下头,没注视男人眼中交错的复杂和矛盾。
就在此时,祈祯捧著茶进入,这无言的沉思也被打断。示意放一旁即可,商凤印挥挥手要她离开。
「这事和战局有何相干?」
「若您重雁渠,对犴在下不必留情,若您寄情於犴,则雁渠我可舍之。」
商凤印再度沉默,许久许久,他好似叹息般的低语。「照你想做的去做。」说完,他起身离开,对於太苍的问题,他没有回答。
看著商凤印背影,太苍叹了口气。「雁渠,也算不值了。」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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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族内,雁渠张著眼睛望著在面前急踱步的莲歧,显然这支民族对战争毫无招架之力。也或许,是商凤印这攻击来得太快,他们措手不及。
莲歧晶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阴霾,她双手紧握著,不停来回走动。「怎麽办、怎麽办……」她看了眼雁渠。「为什麽!你们不是相爱麽,为什麽他还要出兵!我看根本就只是你一厢情愿吧!」她声音拔高,从音色中透露出她的不解和愤怒。
好似雁渠骗了她。
面对这指控,雁渠只是微笑,什麽话也不答。
「你说话。」走至男人面前,莲歧抽出弯刀抵在他脖子上。
「你们开出的条件是退兵放人,他不见得要照你们的路走吧。」瞄了眼头下方银晃晃的刀身,雁渠平静的回答。
「你!难道他不怕我杀你?」
「杀了我他不更无後顾之忧?」雁渠笑,那笑像在笑莲歧的不懂事。
「该死!那你说怎麽办……要怎麽才能让他退兵?」
对於莲歧孩子气的模样,雁渠内心苦笑。他怎可能告诉她如何使商凤印退兵,更甚者,他也不知如何能退兵。「何不问问犴?他是个参谋。」
听见犴这名字,莲歧眉头愤怒的绞扭在一起。「他?得了吧,他前几天从商凤印那里回来後就失魂落魄的,谁知道他怎麽了,当初说助我们退兵的是他,现在要我们别烦的也是他,我们根本被他害死了!」
听著莲歧的忿怒,雁渠忽然明白,虹族的一切都是犴煽动的。他目的不在胜利,而在商凤印。这突来的真相让雁渠感到不安。
雁渠低语。「而且他回来後商凤印就发兵了?」
「对……」莲歧跳了起来。「难道这一切都他搞鬼的?假意要帮助我们,实际上让商凤印来并吞我们?」清秀的脸蛋露出不敢置信,接著转为愤怒,正当她转身要去和犴理论时,雁渠淡淡的声音阻止了她。
「从头到尾你们的生死根本就不是他的重点。」他看见莲歧顿住的背影,雁渠在笑,笑得很冷。「他目标只有商凤印的人,你们只是不值一文的踏脚石。」他话一停,就见莲歧如离弦箭,猛地奔出。
褐色眼眸漾著浮冰,雁渠手指轻叩自己屈起的膝盖。他的目标也只有商凤印,虹族也可以当个无意义的牺牲品。歛下眼,他忽然叹了口气。「商凤印你这妖孽……」如果不是妖孽,怎麽能使自己变得如此可怕,如果不是妖孽……怎能让两个男人为他神迷颠倒、抛却一切?
雁渠弯起了唇,像让人硬折弯的桃花木,随时都要断成两截。
很快的,没几个时辰他便听到犴被擒秦幽逃亡的消息,对於让那女人跑了这点,雁渠稍有不快,但转念她并不是什麽危险人物,也就不多想了。
「印,听到他被抓起来,你会怎麽做……」眯起了眼,他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从外头透进来的阳光将眼前的飞尘照得清清楚楚,彷佛在发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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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凤军帐中,商凤印听著探子的回报。
抿起的唇没透漏些什麽。
抬眸看向太苍,菱唇似有若无的翘起。「他被抓起来了,你说现在该怎麽做?」
太苍没有回答,只是看著茶杯中载浮载沉的茶叶。
「你听见我问话没有?」商凤印的声音陡然下降,像那被热流卷起的叶片。
「听见了。」太苍淡淡回答。「依然是那问题,将军要的是谁,您如果要犴,在下就替您救他,您若要雁渠……」
「我不是说照你想的去做?」
我不是雁渠,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麽。太苍在心中冷哼。
「那在下就设法一解犴之围。」起身,太苍行了个礼退出军帐。
看著那轻微摆动的帘子,商凤印有些怔怔然。
走出军帐,太苍看见站在外面一脸复杂的无梦,他正要出声,就见无梦做了个禁声手势,要他跟她走,太苍疑问,但仍跟上她脚步。走出了军营,他俩到了小溪旁。
水声泠泠,清澈,清凉。
「无梦姑娘有何要事需要到这麽远的地方来?」
「你当真要救犴?」
「姑娘不赞同?」太苍反问。
赞不赞同……无梦笑了。「我不知道犴是谁,我不知道犴和印有什麽过去,我只知道……印和雁渠在一起是开心的,是受到安抚的。」她顿了顿,目光遥远了起来,好似陷在哪个不可追的过去。「你确定要舍弃雁渠?」
「不是在下舍弃了雁渠,是将军舍弃了他。」太苍淡淡的回答,口吻中不自觉流露些微的不悦。
「是了,连你也知道他需要雁渠更甚犴,为什麽他总看不透?」无梦叹了口气,深深的,像从心脏最深处吐出来似的。
「或许将军要的,是记忆一隅的平静。」
听到他话,无梦放声大笑,佐著水声,一切忽然尖锐了起来。「平静?」无梦大声的问著。「那个恨不得世界颠倒过来的商凤印会要平静?!」无梦看太苍的眼神是那样疯狂,那让太苍怀疑她是否还正常。
「太苍,你要的是太平盛世,而商凤印他要的是浑沌乱世,他热爱战火他恨不得全世间都如他那样的污秽……你太不了解他了。」
太苍别开眼,看著水中游鱼。
「但不能否认的,他渴求在商凤印之前那殇胤的幸福平静。」太苍低语,随著风飘入无梦耳中,停住了她的笑。
「他错了是不是?」无梦问。
「是,他错了。」太苍转过头看向无梦。「除了雁渠,是没人能导正回来的。」
「那你还要救犴?」
「商凤印是在下的敌人。」太苍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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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渠直勾勾望著眼前女人,看著她清秀的脸蛋,看著她不停张阖的粉色嘴唇,看著她因为匆忙而显得凌乱的头发,看著她绣功精美红色服饰,看著她震怒的双眼。
「你……刚刚说了什麽?」雁渠问。
莲歧深深吸了口气。「我说,犴被商凤印的人救走了!」
是麽……「是麽……」被救走了?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了什麽,犴被商凤印救走了,这到底怎麽回事,雁渠这到底怎麽回事!」
雁渠愣愣的抬起头,双眸中黯淡无光。「你再说一次。」
「商凤印把犴给救走了!」拔高的音量和声调狠狠重击雁渠的双耳,他脸一阵青一阵白,就像被打了两巴掌似的。
「所以呢?你来告诉我做什麽呢?」雁渠淡淡的问著。
「你!你!」莲歧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说不出话来,要不是看见雁渠苍白的脸色和茫然的双眼,她真会上前给他两巴掌。一跺脚,她转身离去。
看著女子在空中划过的红色弧影,雁渠无力的靠在墙上,嘴边勾起嘲讽的微笑。「你救走了他,那我……呢?」
我被舍弃了麽?
这是你的选择麽?选择了过去,抛弃了我、还有我们承诺好的未来?
雁渠摇摇头,望著那高高的小窗子,看著外面似有若无的月光。
直直的看著,从月光转成了刺目的阳光,他叹了口气,似有若无的,像那微弱的月光,他笑著,囚门被打开来,是替他送饭菜的人。「莲歧。」他说,得来那人疑问的注视。「我想见莲歧。」来人听不懂他说的话,紧紧的皱起眉头。「莲歧,我要见莲歧,莲歧。」雁渠将莲歧二字加重。
「莲歧?」
雁渠笑著点点头「莲歧。」那人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转身关上门後跑走。看著他离开,雁渠叹了口气,这一个民族显然相当单纯啊……嘴边的那抹笑,变得苦涩。
数分钟的等待,就像几个时辰那样的难熬,风从上边的窗子吹进来,吹入了几片枯叶,叶子落了下来,在地上摩娑著,发出刺耳的声音。
门被打开了,雁渠抬眼看了气喘吁吁的女人。「让我走,我帮你杀他。」
「……」莲歧愣在当场。「杀谁?」
「杀商凤印,也杀犴。」嘴边勾起月弯,却凄冷得让人打颤。
「你……」莲歧想说些什麽,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把那把匕首给我,我帮你杀他们。」
「你不是……喜欢商凤印麽?」
是,我喜欢他。「所以我更要杀他。」
莲歧摇著头退後了一步。「我不会让你杀他,更不会让你走。」看著雁渠冰冷的,扫射而来的双眸,她碰的关上铁门。「我不会让你去做傻事,我知道,你要疯了。」像是自言自语般的细语,莲歧隔著门看著雁渠。「你冷静点。」
「我不杀他,才真要疯了。」站起身,牵动身上锁链,发出尖锐而冰冷的摩擦声,往前几步,雁渠站在莲歧三步之处。「让我走。」
「休想!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诈逃的诡计!」莲歧低著头,低吼著,而後转身奔离,就像一开始雁渠问她是否幸福那样,她就像逃亡那样的奔离。
她不能明白啊……
她不能明白……
离开牢笼,她从叶隙间看著洒落的阳光,微风拂过她的脸庞,她才惊觉自己汗流满面。刚刚看著她的雁渠,就像没有灵魂的娃娃,冰冷而死沉,这哪里是那个她认识的,温柔聪明的男人?
摇摇头,挥开脑中思绪,莲歧往部落走去。
在她之後,一道人影闪入了牢房,卫兵见了她纷纷行了个礼,她屏退所有人,直接走到了雁渠之前。
「你想杀商凤印?」她说道。
雁渠抬眸,看著眼前陌生的老妇。「你是谁?」他问。
「何必管我是谁,你想杀商凤印?」
「你和他是什麽关系?」慵懒的靠在冰冷墙上,雁渠目光犀利的盯著眼前老妇。
「我可以放你走,但……不要杀他。」
内心浮出大大的疑问,雁渠警戒的眯起眼,他露出微笑来。「谁。」那笑连自己都知道虚假得可笑,他猜想自己现在脸上必定写满了忌妒、愤怒以及嘲讽,那些最丑陋的情绪啊……
「商凤印。」老妇人淡淡的说著。「我可以放你走并帮你处理掉犴,但请你不要伤害他……」
撤下了笑容,雁渠皱起眉打量眼前女人。以妇人的年纪他相信绝不会是商凤印多如毛絮的红粉知己,就他所知,和商凤印有关系的女人不是敌人就是床伴……「我为什麽要听你的。」
妇人叹了口气,对雁渠一笑。「很多事情是不能说的。」
那笑,雁渠看著,好像在那沧桑而苍老的脸上看见自己的影子,看见自己的苦涩和悲伤。还想开口,就见妇人从怀中拿出一个锦袋,袋子上绣著美丽的花纹,看得出来妇人很珍爱袋子中的物品。
妇人缓缓从中抽出了碧蓝通透的匕首,将其递给了雁渠。
静静看著,许久,他才上前接过。
而後,妇人又从袋中抽出了一把与献蓝一模一样的匕首,只是刀深通红,透明而美丽的红。
「这……」
妇人脸上的笑如此哀凄,雁渠问不出话来。
「这本是一对的,在我大婚之时,献蓝给了我的夫婿,豔红留在我的身边,但因为某些原因我俩分开,也不再有音讯,直到前几年我才听说我夫婿的部落早被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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