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修改版)----卡门青德[上]

作者:  录入:12-13
迷途 序章

前言:原本说是打算重写这个故事的,毕竟当年写的时候还不成熟,之後断断续续、写写改改了N年才写完......现在看来还是汗颜。然而尝试重写的时候,感觉却又总是不对。最後思量再三,还是不写了,也懒得再改个没完没了。青春回不来,当年的感觉也回不来,这个系列就当青春的纪念吧~於是继续放修改版进行修缮,先前无意被重写版坑到的看倌们,这里先谢罪了。

-序-
他们两个人的相遇,仿佛有点宿命的味道。
烟花三月,午後熙来攘往的街道,阳光下的喧嚣里有女歌手若隐若现的缠绵歌声在阳光下蒸发轻飘飘的懒意。
应以暄知道那个女歌手的名字叫王菲,那首歌的名字叫做《流年》。
流年。
一切只是命运中一个游戏开始的预告。
然而这封预告函通俗完整的解释显然是"流年不利"。
是的,流年不利。
否则他的摩托车前轮不会撞上他的腿。
此刻马路边上的音像店里传出的歌里正反复唱著什麽: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终不能幸免!
眼前看上去细瘦柔弱的身躯轻晃了一下,然後缓慢跌落,犹如电影慢镜头所意图传达的震撼效果。
我们昏昏欲睡的男主角终於在瞬间彻底清醒。
他撞倒的是一个学生,就在这家学校大门口。
接下来,以他的人格而言,他绝对不会没良心没公德地从事发现场逃之夭夭。再说,那位身穿黄背心发挥余热的义交大妈兼现场第一目击证人已经一个箭步窜上来死死抓住他的车後座。插翅难逃。
他无奈地瞧著大妈:放心我不会跑──您不如去抓受害者。
只见那被他撞到在地的小孩不声不响从地上爬起来,迈开步子埋著头继续走路。
"!?你这孩子怎麽一声不吭就走?快快,去医院!"
大妈忙几步赶上去和学校保安一起将意图逃逸的受害者追回来,问了年级班级後交给年轻的肇事者,就浩浩荡荡押往医院。
医院就在马路的另一边,与这所远近驰名的重点名校大门相对,十分便利。
诊断的过程相当顺利,急诊科大夫话没说上三句就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下病历和药单子,叫人去交钱抓药。
初春正逢流行病高峰季节,医院急诊部也没有空余的铺位,於是那孩子便被安排在走廊的长椅上接受治疗。
说到治疗,其实也就只是打点滴而已。
这是一起异常安静的交通意外。
原因就在於苦主:没有哭没有叫,也没有斥责和怒骂,他一直低著头,连看到自己大面积流血的膝盖也没什麽特别的触动。就那麽安静,甚至有点心不在焉。
自己腿伤的诊断书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身上穿著对面那所名校青中的学生制服,肃穆工整的黑,更显出身躯的沈静与娇小──至少,以他的身高和角度来看,这个孩子身材算是娇小没错。
既然能上这样的学校,那麽至少说明这起码是个各方面正常的孩子吧?
我们的肇事者不禁有点疑惑地想。
"你叫......颜肉?"不知何时离去又复返的大妈那尖细的嗓音刺破空气的沈寂。
"颜芮,我叫颜芮。"颜芮尽量有礼貌地纠正道。
"啊,我说也是,颜肉那是人的名字麽。"
颜芮盯著对方手里自己被收去的学生证,无语。
"你赶紧跟他家联系一下,让家长过来!"
颜芮听话地拿出手机,眼睛却为难的看著坐在长椅上木偶一样的少年。在医生看诊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了。要这孩子开口简直比登天还难。只会点头和摇头,而且不会多,点只一下,摇也轻轻只一下。仿佛真是不会说话的木头人。
大妈见他犹豫的模样,显然大为不屑,大步上前对著沈默的小孩劈头就问:"家里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依旧是那一低头的沈默,颜芮自动理解为那是在思考。
半晌,大妈正欲发作。
木头娃娃这才低低开了口:
"5151748。"
颜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他怎麽不管怎麽听都觉得是"无聊无聊去死吧"?
"我去通知给他们!"大妈大喜过望。
"家里没人。"小孩的声音和同龄人不太一样,低低沈沈的带点磁性,又迷迷蒙蒙象是隔著雾,看不清庐山真面目,飘飘缈缈的竟有种奇怪的吸引力。
颜芮忍不住想,这女孩儿的声音真有个性。
"移动电话有吗?"
点头。
"号码?"
"不知道。
"父母都不知道?"
"不知道。"
"工作地点有没电话?"
那颗黑脑袋又轻轻点了一下。
"快说号码!"大妈急了,活像像审犯人的中统特务,不觉间双眼凶光毕露。换一胆小的孩子早吓的哭著叫娘。
小孩摇头。
"咋了?"
"不晓得。"
"......"大妈老树皮似的脸上登时爬满樱桃小丸子式的黑线。
一直旁观的肇事者总有该大妈被该小孩当猴子耍著玩的错觉。
可热心热肠的大妈哪懂人要会死心的道理,继续盘问:"工作单位总知道吧!"
这小孩低垂的小脑袋也继续无辜,继续楚楚可怜,继续──摇头!
这次黑线终於也成功的蔓延到旁观的肇事者脸上。
大妈终於败下阵来,喘著粗气冲身後的年轻人叫道:"喂,那个你!叫什麽颜肉的......"
"颜芮。"他好脾气地再次纠正道。
"在这好好照顾人家,要负责啊!"说完,人一溜烟就走了。没多久,小孩的班主任接通知来了,他的功劳就是让方才发生过的事又在颜芮面前剧情重演。颜芮依旧是一头一脸的黑线并呈几何积数增长中。班主任也被传染上斯面部疫病後败兵而走──他说还有课要上,要这位同学好好养伤。
这小孩不会真的是在耍他们玩吧?
要是被个初中生耍著玩,自己也实在不用混了。
他单纯地觉得,这只是个有点内向木讷的孩子罢了。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个......严重了点。
"......你吃不吃水果?我去买。"
视线下依然深埋的脑袋轻摇。
"那看书报杂志什麽的麽,坐著很闷吧。"他继续和颜悦色发动体贴攻势。
迟疑,点头。
他微笑,其实是个好孩子呢。喜欢看书,还很安静。
"要看什麽?"他轻声问道,生怕把个陶瓷娃娃吓倒。
"......《XX奇妙冒险》......"
虽然是完全没听过的东西,但颜芮还是去了。
半个锺头後满头大汗的回来,那个什麽冒险原来连附近的报刊亭的啊书店的人都不知道。没错吧,书名听起来像是木偶奇遇记一类的东西,可是现在小学生都不兴看那个不是麽?
於是最後一本标题为《少女手册》的杂志被轻轻放在了医院长廊静静等候的孩子面前。
"娃娃"的目光从封面三个字上扫过,久久无语。
颜芮压根没看见"娃娃"轻微抽搐的嘴角,还自顾一本正经讨好道;"没找到你想要的。老板说这个不错,最近很受女生欢迎,我想你看也挺合适。"
"你什麽意思?"这麽问的时候,这孩子的声音显得有点咬牙切齿,听起来也更加低沈。
"嗯?"颜芮疑惑地偏头看身边的孩子,然後惊讶的愣住。
对方终於抬头,他还以为大概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小孩长啥样。
果然是女孩子吧?非常秀气漂亮的脸庞,可惜气势太强悍、表情太冷漠,看起来不太好接近,听说青中有很多穿男生制服的女生......当然,也有穿女生制服的男生......想到这里,他有一点理解不能。
觉得棘手地抬抬鼻梁上的轻度近视眼镜,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就遇上了那种传说中的女生。
是了,虽然五官看起来相当秀气,但不幸的是面前抬起的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胆小怯懦、腼腆害羞一类的表情,相反的,那双大而清澈黑眸毫不回避地直视著他,将冰冷的视线直刺进他的脸上,形状秀丽的眉毛在长长的刘海後微微挑起,居然散发出不容忽视的英气和魅力,让人想起丛林里某种擅於捕猎的野兽。
惊讶归惊讶,但颜芮是什麽人?师范名校外文系即将毕业的精英啊,所以第一反应是这个问题儿童需要好好的教育和矫正。现在的小孩都太缺乏管束了!
似乎对於他毫不掩饰的打量的眼光及没有反应感到及不耐烦,那孩子一扬手直接就把书砸上了他的脸,表情也露骨地传达出了"滚边儿去少来烦我!"这样的信息。
颜芮忍住火弯腰捡起那本杂志,拍拍上面的灰,努力平静地道:"女孩子不要这麽粗鲁。"
他印象中的中学女生,要麽打扮得豔光四射,要麽就是死气沈沈,就连以严格闻名的青中也不例外,不甘青春在书本中掩埋的女孩儿们总是在制服上或校规的约束外的种种细节上绞尽脑汁让自己看起来美丽一点。
虽然也是有不但不偷偷打扮,反而把自己严严实实藏进男生制服的长袖长裤里的那种异类。
眼前就是一个典型?
颜芮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学生,果然是水嫩水嫩的,打扮下不知道多好看。
如果按女友陈兰说的,那种把自己藏进奇怪的男装里成天咋咋呼呼的女生,多半是因为认为自己就算打扮也美丽不起来而对自己女性身份自暴自弃的行为,那眼前这个......他就是真正的不能理解了。
他的感叹还没完结,在他的说教和打量里显然已经愤怒到极点的少年已经吼了起来:
"女人怎样干我屁事!你TM是不是该去看下眼科!靠!"
走廊上众人纷纷侧目,只见这边先前挂著吊针的病号正满头青筋地站在椅子旁边,举著装满液体的吊针瓶子正欲往一边的高个子青年头上砸,至於那个吊针麽,就不知道怎麽回事已然也扎到了那个正无辜瞪大眼的俊朗青年帅气的左脸上。
"你、你你──"
颜芮的脾气在熟人中向来是出了名的好,这会儿,他头一次感到那种气血一股脑往上涌,压也压不下去,浑身颤抖的愤怒。
一时间急得,说话都结巴了。
扎在他左边脸颊上的吊针,也带著白色的医用胶布,跟著他的愤怒情绪一抖一抖。
"我什麽啊?"对著滑稽的男人露出冷笑的小孩,放下本想砸过去的吊瓶,双手抱臂,接著发出轻描淡写的声音:"哦,对了,我有艾滋和丙肝。忘了,真对不住。"
说完,捡起外套,放下膝盖上的裤子,拍拍手,走人。
徒留一个僵硬在原地,脑子转不过弯来的男人。
──刚才那声不管是气势还是声线都很有男子气概很粗暴的怒吼是怎麽回事?


迷途1、地狱or代沟

"真的不去做个检查?"
摸摸男友帅气的脸上那个破坏观感的小红点,陈兰第一百零八次忧心忡忡地询问自己的男友。
颜芮坚定地摇头。
尽管回过神後他也一时间吓了一跳,不过,稍微用下脑子就知道是在耍他。
谁见过这麽活蹦乱跳、肤色红润的丙肝病人?
至於那个艾滋,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正常卫生状态下的小孩有机会得那种病才怪!要真得了还不早隔离起来了!
"万一那小孩真的带有什麽麻烦的病毒怎麽办?有些病潜伏期很长,你还是去检查下,我不放心。"对於那天的遭遇,陈兰只是听他讲了个大概。
颜芮当然也是好点小面子的,不可能把那麽丢脸的细节包括最後那不良小孩艾滋丙肝的吓唬都告诉他。
可是陈兰这麽一说,他不禁又忐忑起来。是啊,没发病不代表没有啊,现代那些层出不穷的怪毛病,谁也说不准。
觉察到自己的动摇,他很快又不太舒服起来:那不是正好如了那坏小孩的意?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很恶劣。
太恶劣了,他真是没见过比这更恶劣的小孩了!
一方面觉得就此被耍弄非常不甘心,另一方面又担心著那小孩的伤有点放心不下,可是又相当不愿意再遭遇这麽让人郁闷的事情。
然而渐渐的,在为了毕业去向的忙碌中,他淡忘了这些不甘心和担心的纠结。
不知不觉迎来了毕业实习的日子。
但比如有些事情,是宿命,他要来的时候,你怎麽躲都躲不掉。
命运终於将他推向青中某年级某班的讲台的时候,他忽然间觉得自己依稀,看见了全能的上帝,在云端,奸笑。
迟到的应以暄就那麽突然的出现在教室门口,姿态慵懒松散地斜靠在门框上,背後是斜斜的夕阳,映得那身影很不真实。有点朦胧的目光,从讲台前呆滞的男人身上做短暂停留後没有变化地移向一边的中年女人:
"报告。"
"进来。女人是上周新任的班主任。见迟到的人听话地走进来慢慢走向自己的座位时,如释重负般松下口气,丢下一句"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我还有事!",然後极其干脆的拔脚走人──可颜芮老觉著她在逃命。
接下来的时间教室里一片安静,颜芮一直盯著最後一排窗边的那个位置,他确信这就是那个他前阵子不小心恶魔,更可气的是从进门到落座,那小孩儿就一副完全没看到他的样子,只顾自己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漫画看起来。
"小颜,自我介绍!"直到被分配在同一班实习的同伴余凤悄悄提醒他,他下意识的给全班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然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用工整的字体写下自己的名字。
是的是的,自我介绍,实习宣言等等等等的俗套过场是免不了的,他自然会尽心去完成。
但是......
"颜肉。"後面有声音念出来,不大不小正好让全教室的人都能听见。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比较夸张的是还有人吹口哨擂桌子。
"盐肉!哈哈,盐肉!""刚才的乖宝宝们全没了样子。
"新鲜肉比较好吃吧?"有人大声咕哝。
"就是就是,腌过的肉总感觉臭烘烘的呢。"
"所以说还是新鲜肉好吃。"始作俑的恶魔居然对著身边的同桌笑得一脸天真。
"恩~~~~~说的对,亲一个。"那留平头的同桌男生不知何时已经乘乱把自己的位置挪到紧贴那恶魔处,伸手搂住他,然後对著那张笑的十分灿烂和邪恶的脸,亲了下去。
这、这成何体统!
颜芮傻眼了,其实最让他震撼的是那死小孩的声音......好像更偏向於男孩子吧?他原先还以为是初中生,原来已经是高二快上高三的学生了。
不过你们现在的行为连小学生都不如!
颜芮没好气地想。余凤脸色难看地瞧了他一眼,已经开始在试图好声劝说暴乱的孩子们,却不怎麽有效。
就在那男生被一巴掌拍开的时候,教室里口哨声骤起,紧接著尖叫声及叫骂无数,然後有别的男生怒骂著开始向那男生丢书本。
一场混战拉开序幕。
其余的女生们呢?会好点吧?
当然,只是好一点。
她们只是在受到无辜牵连後,马上讲台上难得一见的美男教师抛到一边,不要淑女风范的加入混战,个别老实些的,也就笑嘻嘻看热闹。
简单点说,我们的菜鸟实习老师面前,一片天下大乱,群魔乱舞。
颜芮观战5分锺後终於忍无可忍,尽管大声招呼,但主犯们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拼了命的把战争不断扩大,空中飞舞穿梭的物品种类越发丰富。
颜芮当机立断,决定先制住事件的导火索,这无疑是最有效最节省时间的做法。
他径直走下讲台,穿过战场向那个躲在别人身後一个人笑得别样开心的恶魔走去。岂料一不明飞行物猛地从侧面向他飞来,砸他个猝不及防,差点晕了过去。再定下神来看时,那竟然是一个双层不锈钢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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