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1世纪的好青年,没有古人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代表我就白。
单单凭峥嵘的几句话和说话时的语气,我可以认定馨和暗宫的关系菲浅,可能还是个人物。
若不是亲见云变态与馨在森林里对峙,我几乎都要大胆想象馨是宫主……?!
呵呵,当然这只是想象。
那么完美温柔的馨,怎么会是个“冰渣滓”呢?
更深子夜,前街的灯火隐隐约约。
寂寥空旷的街衢飘荡着“梆梆梆——托托托”的打更声,伴着风时断时续地传来。
咦?
对街的西瓜灯底下竟然卧着个人?!
虽是四月,天气回暖,但这样在风口躺一夜也得去半条命。
我蹑手蹑脚的下楼,小心的拉开门栓,奔了出去。
一看地下侧躺着个人,身量欣长,
头上戴了紫色的发带,上面嵌着翡翠。
散穿一身宝蓝宁绸夹袍,套着月白色坎肩,趿一双软拖鞋。
明明是有钱人的居家打扮。
可脸色却像生姜一样赭中带红,红中透紫,双目紧闭,人已是昏迷多时。
细看那眉眼,那微翘的鼻尖,那紧抿的双唇....
他,他他——
?!!!
他是馨!
馨很瘦,这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可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这么沉?
璧落细胳膊小腿儿的,想扮英雄来个“打横抱”都不成。
只得费尽拔力得背负起来,咬着牙,一步一哆嗦地挪回客栈。
客栈的老板伙计,被我从甜梦中硬生生得揪出来。
一连请了N回大夫,愣是没查出个所以然。
寅时,楚觐风听到了消息赶来,还带了耀晨山庄的名医。
竟然也是一头雾水。
末了,楚觐风摸了摸馨的脉门,皱紧了眉头,缄默不语。
如此这般,一直折腾到清晨。
尽人事,知天命。
馨的浑身滚烫,不断盗汗。
我想起酒精降温的常识:用高度白酒加适量的温水混匀之后,用干净毛巾擦患者的背部、四肢、肋窝、腋窝等各处。应用物理降温,简便易行,疗效可靠,自然立即实施。
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的帮他擦试。
心中不断祈祷上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千万显显灵,别收馨的魂儿啊。
太阳东升西落,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的动作已经趋于机械化,脑子熬成浆糊,好在馨的脸色有所好转。
直到最后一点太阳公公的影子消失,我“扑通”栽到床上。
什么都不知道了... ...
*********** *********** *********** **********
琉璃瓦,朱红墙。
摇曳的杨柳、高贵的梧桐、挺拔的槐榆....
各色杂树墙里墙外茂密葱茏,在金碧辉煌的楼宇映衬下,显得碧郁而深邃。
进入仪门,蹦跳着踏过一条卵石甬道,爬过一座玉带金桥,下桥再过宗门进天街,
无视身后大呼小叫的侍从,一溜烟儿的跑进正殿。
... ...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只是本能的跟从着身体,心中涌动着不可抑制的雀跃... ...
殿前站着八名带刀侍卫,钉子似地一动不动;
殿内按方位立着数名太监,低眉垂手,恭侍在座前。
一堆人排成数排,聚集在大殿中央排开,正对着大殿首座的人行三跪九叩大礼。
我旁若无人的步入殿中,
首座的几个人似乎在摆手嘀咕着什么,听不清晰,或者根本没心思去听,
径直走过去,一排一排的找人。
殿宇金翠碧紫,辉煌曜目。
满目金砖铺地,楹柱上雕着朱漆金粉云龙。
我却没有欣赏的心思,雀跃已然变成焦躁,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看见他——
那个人站在角落里,低垂着头默不作声,根本不被旁人所注意。
我快步来到他面前,轻轻地拉着他的手大声宣布了什么。
呵呵,这小声音可真是稚嫩的很,软绵绵,清脆脆~~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骤然紧张,首座的人不再说话,
连立在旁边的太监们都感觉到了似的,更夹紧了脑袋大气儿不敢出。
死一般寂静,
只能隔窗看见殿外狂舞斜飘的落叶,无穷无尽,发出单调枯燥的“嚓嚓”声。
我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异常坚定。
只是....他是谁呢.....
************ *********** *********** ***********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发觉自己侧躺在床上。全身脱得只剩内衣。
桌上摆着药碗汤匙。
屋里别无他人。
我眨眨眼,揣猜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馨是病人,我是陪护。
现在陪护躺在这里,病人哪里去了?!
半天没理出个头绪,便索性不想。
支着一只胳膊起身,顿觉浑身酸麻,呻吟一声又躺了回去。
正当此时,门“吱呀——”开了... ...
紧接着飘来阵阵饭香。
馨端着托盘,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幽儿,你醒了?”
蓝衣雪衫,腰间垂着块通透晶莹的汉白玉佩。
潇洒飘逸,恰如临风玉树,令人一见忘俗。
他放下托盘坐于床边,抬手抚了抚我额头:“嗯,不烧了。”
冰晶的手指滑过我脸颊,轻声笑道:“怎么?烧傻了?不认识哥哥了?”
笑靥如玉,黑瞋瞋的双瞳闪烁生光,哪有半分病态的样子?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什么时候改戏码了?
不应该是我对着躺在病床上的馨嘘寒问暖,
然后馨美人先是懵懵懂懂,随即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吗?
难道昨天那脸色黄紫的像生姜一样的不是馨,而是我?
亦或是做梦?
下意识的去摸他的脸,扯了又扯,直到出现红晕才确定没有易容。
又上上下下的摸索一番,也没有其他的毛病。
才略放下心来。
馨弯着两个小月牙儿,纵容我对他大吃豆腐,
直到“尽兴”之后,才慢悠悠的道:
“哥哥的身体,幽儿可还满意?”
哥哥的身体你可满意?
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馨见我不答,有些落寞,淡淡说:“幽儿对哥哥不满意,可哥哥对幽儿的身体很是喜欢。”
说完冲我眨眨眼,神情调皮而暧昧。
啥...啥米?
我气愤得脸涨红。
终于明白哪儿别扭了,
这...这分明是那个...完事之后的对话嘛!
馨...馨他竟敢调戏老子?
馨无视我那煮熟的虾子似地窘态,轻柔的揽过我上身,在背后放置个大枕头:“昨天我醒来之后,发现你烧得厉害。看过大夫,吃了药,还是一身汗。就帮你擦了擦身子,换了件衣服。”
他的鼻息扫过我的耳垂,浑身一颤。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他接着说“幽儿肤白胜雪,哥哥不舍得你穿这粗布的衣衫,要不把自己的换给你?”边说边做势脱衣。
我大惊。
掉转头,正对上他狡黠的双眸,趁机啄了一口说:“幽儿不是不理哥哥了吗?”
狂黑线。
这家伙是馨吗?
是病糊涂了,还是被暗宫整变态了啊?
我一拳挥到他脸上:“你……发春离我远点!”
馨巧妙地躲过一把揽住我,下巴轻颏在额上。
哀怨道:“好多天没有抱过幽儿了,好想念幽儿的身子。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 ...幽儿怎么都不想哥哥?”
额的老天爷唉!快来个雷劈了我吧!
这家伙越说越色。
我的心脏啊,抽搐到心肌梗塞.... ...
馨抱着我,我僵硬。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拿过桌上的一碗碧粳米粥,用调羹舀起一勺,轻轻地吹,待热气散了些,才慢慢地送到我口中。
嗯,润润的,糯糯的,很是爽口。
古代的米不比现在的精细,粥熬到这份上,实属不易。
他喂我喝了两口,又夹起一块春卷儿,送过来。
我抢过瓷碗,迅速跳下床,自己吃。
馨颇为不舍地瞅着我,黑宝石似的瞳仁泛着水光,乌溜溜的象街角的小狗。
我的胃抽搐,实在消化不良阿... ...
自来到这个世界,就顶着个“小倌”的头衔。
从爬床的男妓到侍寝的男宠,本质没有丝毫变化。
早就对于断袖这种由于基因问题,准确来说是碱基对的问题而造成的性取向不同见怪不怪了。
对着寻幽可以调笑,对着残疏可以挖苦。
可对着馨....却怪怪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上上策:转移话题。
我一本正经道:“馨美人,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得的什么病?为什么查不出来?”
他一挑眉,一抹黛眉瞬间凌厉如剑,可怜兮兮的样子转瞬消失。
幽深的瞳孔中似结冰凌,高威压立时笼罩四野,声音却依然温柔:“幽儿叫我什么?”
我一个哆嗦。
受不了哇受不了,这变脸的速度,腿肚子都抽痉了....
“呃?那个...馨...哥....”
呕吐。
璧落的小嗓子又软又甜,这一声喊出来,
高糖量,甜到腻死人。
馨这家伙偏偏好这一口,立马笑的跟朵喇叭花似的。
又是捏被角,又是整枕头。
殷勤的把我安置在一堆棉花垛中间,才柔声说道:
“幽儿问哥哥什么事?”
狂汗...
估计现在我说要天上的太阳,他也会想法子和我射下来...
馨虽然和几天前没什么大变化,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
我就是直觉地感到他哪里不一样。
急切寻问:“馨...你到底怎么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暗宫那群混蛋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虐待你?”
馨不语,微微蹙眉。
我追问,他见躲不过。
才小心翼翼的捧过我的脸,细细的描摹我的眉眼、嘴唇,晶莹的手指微微颤动。
半晌喃喃:“对不起....让幽儿担心了。”
声音苦涩而哽咽。
我心中一阵犯酸:“你这家伙是对不起我!发生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让我先走,老子也是男人,谁希罕你只身涉险冲锋陷阵!”
越说越激动,将苦水一股脑儿的吐出来:“我回去找你却找不到,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接连好几天等不到你的消息,好不容易等到了….却是个半死不活的…. 这就好像拨洋葱,辣得眼泪稀里哗啦,结果却连心都没有… ...你他妈有心没有?”
璧落的身子特敏感。
一激动,鼻子就发酸,鼻子一酸就发狠的往泪腺上冲。
鼻子酸胀,嗓子发干,说出的话有些模糊不清。
哽咽的感觉还真不好,干脆先收声。
其实我还想说:
你丫做英雄做得那么开心,可我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怎么还?
NND,老子初来乍到,被抓回暗宫说不定还能活。
倒霉催的被扔在个全是武林高手的地界,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馨那个心疼,又是抱又是哄。
轻巧的小舌儿带着甜腻的触感,一遍遍的舔舐我的脸颊,有节奏地拍打着:“幽儿,幽儿,幽儿....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都是哥哥不好,是我的错...”
他的低吟,象大教堂做弥撒时的风琴曲,舒缓悠扬带着催眠的魅惑。
连日来的委屈,不知不觉中得到安抚,心境不由得平和。
一直以来只有我安慰别人的份儿——妈妈,女朋友,同学....
男人嘛,心里流血也得笑得出来,似乎才够“爷们儿”。
第一次体验被别人宝贝似的宠在心尖上...
嗯,感觉还不错。
我倚靠着,小心得注意措词:“馨,暗宫放过你了吗?...他们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总是对这个话题避而不答,可能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遭遇。
云变态那个恶魔,肯定有什么折磨人的损招。
馨这么漂亮,他...他不会把他给...
强了吧?!
果然,馨的身体一僵,揽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深深得埋入我的颈弯里,没说话。
这分明就是无声的申诉嘛!
我暴怒。
痛骂:“我就知道暗宫没一个好东西,尤其那个云变态!
他那么有钱,怎么会偏偏吝啬一辆马车?!
就算追个偷车贼,怎么需要亲自出动,还带着四个黑皮?
就知道这色魔肮脏下流,不安好心!”
馨摇了摇头道:“幽儿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继而神情有些茫然的重复:“云变态?那是谁?”
“就是那个云宫主!”我嘴里,眼睛里都在“噌噌”冒着火苗:
“我告诉你个秘密:那家伙就一社会渣滓,还是冰渣滓。声音象刀划在冰上,艰涩的让人胃疼,禁不住地想挠。整个人就是冰棒槌,又僵又冷。怎么没人把他杵到北疆去,作界碑,做华表,绝对合适!”
馨一愣,抿嘴低笑。抱着我的手臂一抖一抖的,似乎忍得辛苦。
不久破功,“哈哈哈.....”声音大得振的我耳膜生疼。
我本来愤然地心绪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我说错了吗?
还是他受刺激过度,失心疯啦?
馨终于笑够了,正色问: “幽儿知道暗宫是第一邪教,没有人敢说他的闲话吗?”
我愣愣的点头:“知道。”
又问:“你知道凡是妄论暗宫者都是什么下场?”
我搜罗了一下记忆:“听徵羽说过,什么砍手砍脚,剜眼拔舌,喂虫子之类的。”
他笑了,挑衅的看我:“那你还敢说?”
我诧异:“我又没和别人说,难道和你说说,他们也会知道?”
这个世界没有言论自由我知道,可是也不能压迫到两个“受害人”相互吐苦水都不可以的地步吧。
馨的笑意更深:“这可说不定呢。幽儿可是怕了?”
害怕?开玩笑!
“当然不。”
他挑眉,“喔?”
我大义凛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反正说都说了,对于我这种一点武功都没有的人,云变态要杀我。多这个理由不多,少这个理由也不少。”
NND,我可不是美人面前充英雄。
云变态要是想杀我,单之前的帐就够了,确实不需要找别的理由。
馨无奈的摇头,叹气:“你呀,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变?
我下意识地反问:“什么没变?”
他宠腻得理顺着我的头发,道:“惹是生非的本事,一点也没变。”
… …
自从来到这里,个体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明显。
老子天天夹着尾巴做人。
这还惹事生非?!
实在是气不过,一跃而起:“什么啊?我才没惹他,明明是他惹我。他要是杀我,我临死也要恶心恶心他。他那破技术,烂死了!还好意思养那么一大堆男宠,脸皮真是厚的可以了!”
馨的目光一寒:“幽儿你说什么?什么技术?”
完鸟… …
我吹了声口哨,装作没有看见馨眼底的探究,掩饰道:“没什么。那个…对!英雄大会已经开张两天,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馨满不在乎:“英雄大会?那有什么好看的?”
我热血沸腾地连说带比划,一脸憧憬相:“正所谓:面如冠玉目似星,剑来飞雪气如虹。当然是看武林高手!”
越说越兴奋,馨却越听脸越黑。
房里的气温急剧转冷,气压激降。
我一个寒颤,连忙改口:“呵呵,当然最主要还是看功夫啊!飞檐走壁铁布衫刀枪不入飞镖打出二百步穿杨落铜钱,那可是中华武学精髓!”
心下叹气,老子怎么也算经过些场面的。
寻幽啊,残疏啊,峥嵘啊,
甚至云变态面前,我都敢挺直腰杆儿,争一两句。
可临到馨这里,他还没出招,我就立刻缴械投降。
是我对美人没辙,还是馨注定是我命中的克星?
“哼,”馨嗤之以鼻,颇为不满:“不去。那些有什么好看的?幽儿要是喜欢,哥哥舞给你看。”
上帝啊,馨莫非是在闹别扭吃醋?
我嘴上忙道:“好啊,好啊。下次你舞给我看。但若是没见过别人的武功不就没有比较,我怎么知道你比他们强多少倍呢?所以今天还是去看看吧。”
馨真的病得不轻,你要是武林高手,我还武霸天下呢!
NND,从小身体不好,所以空手道,跆拳道,剑道,柔道都略有涉猎。
可自从来到这个变态世界,再加上一幅病怏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