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残小残是奇人是殿下,而老子是...装模作样?!
三百六十一度眩晕中。
孟诩摇头晃脑的继续道:“....啧啧,莫非区区真的老了?竟然开始讲江湖逸闻....啧啧,小公子故事听完了,那区区要的东西.....”
我一笑,特爽快地走到案边。
取来两张纸,奋笔疾书后方道:
“这一张是给你的,这个折叠起来的嘛....麻烦你转交摄政王殿下。”
孟诩对着那三个字打量良久,才特诧异地问:“推—恩—令?”
我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万分恳切地说:“在下装模作样的功夫先生是知道的,以这种智商如何能想出什么高明的谋略?但以我的身分....啧啧,耳濡目染一点儿还是可能的。所以在下为了保命,只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其他的就请殿下向暗宫最高领导人请教吧!”
那老狐狸特怪异的瞅我,又低头捏着纸片儿沉吟。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一整衣衫,轻手轻脚的往门边蹭。
眼看着胜利在望,突然,一丝冰凌的触感如水蛇般吻上了我的咽喉。
我小心地控制呼吸:“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他道:“不仅区区错了,所有人都错了.....错把珍珠当鱼目!我只道小公子顽劣无知,愚蠢易怒,鼠目寸光,不堪共语.....啧啧...竟然连语音楼都被阁下蒙混过去...”
从装模作样上升到顽劣无知,愚蠢易怒,鼠目寸光,不堪共语?!
我盯着脖子上那柄冰寒彻骨的利刃,自我开解:
NND,忍字头上一把刀啊一把刀。
“小公子用这几个字换区区几句话确实值得,但用它来换公子的性命似乎轻了点儿.....区区本怀疑小公子哪里来的自信确定这招准成.....啧啧....原来是用区区的性命来交换......”
孟诩虽然嘴角挂着笑容,略带调笑,神情中却透出凛凛寒意。
我心下一个“咯噔”,小心措辞道:“先生少安毋躁,在下顽劣无知、鼠目寸光,不堪共语,可是这刀剑无眼... ...”
“啧啧....小公子何必妄自菲薄。阁下似是说了,其实重点都未讲明。”他抖抖手中的宣纸:“区区若此时杀人灭口,殿下问起则无法自圆其说;区区若向暗宫求教,就会立时被追杀。阁下算准区区为了天朝,为了殿下不得不让步...啧啧...更何况公子还在纸上下了红香帐
暖......”
“先生披肝沥胆,竭尽忠诚,为社稷为百姓计之长远哈。”我抓紧狗腿两句,趁机将颈动脉错开刀锋。
孟诩却逼近一步冷笑道:“忠诚?哈哈哈.....小公子你就是算错这了一点!区区在神算谷一十三载,讲左右逢源见微知著,讲揣测讲应变,将先忤后合以忤为合,就是不讲忠诚!家师曾曰:人可欺骗,狡诈,残忍,无耻,却不可愚忠.....啧啧....区区对自身都无所谓忠诚,又如何会忠于他人?”
他修长的手指一个用力,立刻多了条长且深的血口。
鲜红的血花绽放,斑斑点点得晕染于衣衫,如一幅恢宏的历史画卷。
纵观上下五千年,自大一统后纵横家就难有用武之地。
所以,我几乎忘记它的三大特征:
一、没有固定的君主。
二、没有固定的政治主张。
三、没有固定的价值标准。
........
孟诩此人擅长造谣生事,挑拨离间,煽动人心,惹起事端,
如何会为摄政王计长久?如何会为天朝百姓计长久?
他们还真没有说错,我TM真是个鱼眼睛!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老子也犯不着装傻X,嘲讽道:“人无所谓忠诚,只是所受的诱惑不够!先生一无正义,二无道德,忠诚他妈算个鸟?!”
人一激动,又添新伤....200CC啊....
此时不能自乱阵脚,我定了定神道:“先生未痛下杀手,就说明我们还有得谈不是吗?”
孟诩突然凑近,呼出的热气使视线模糊。
我有些忐忑地抬头,他居然重重吻上。
大惊,愤然地躲闪却被死死的掐住脖子,
刀伤加缺氧使得眼前昏暗一片,只能屈从本能的张开嘴。
反反复复地吮吸,直到要窒息的前一刻才被放过。
孟诩邪笑道:“当然还有的谈....小公子,我们来谈笔买卖.....如果有人用十万黄金买一人生,又有十万黄金买此人死,阁下认为区区该如何?”
我被憋得不住咳嗽,却不敢不答:“黄金万两之于先生...咳咳...不过九牛一毛....咳...先生自然会待价而沽...”
“如果有人用百万黄金买其生,又有百万黄金买其死,区区又该如何?”
“....虽然有利可图,但升值空间巨大...”
“如果有人用千万黄金买其生,又有千万黄金买其死呢.....”
“咳...先卖再杀,双份利润。”
他不赞成的摇头道:“...啧啧...不成不成,区区武功不高,先卖再杀太费心思,不如喂毒。”
喂毒?
我一愣,立刻俯身压住舌根干呕。
孟诩见状抚掌大笑:“从未有人如小公子般了解区区的心思!区区还真有些舍不得结果阁下性命了呢!只可惜...啧啧....小公子觉得相思入骨的滋味可好?”
上帝知道,我脸色定是瞬间铁青。
“世人有三惑,酒色财也。区区独不惑色,尤其是男色....”他拂袖一甩啐道:“恶心!”
整个人飞起“咣当”撞到门板又栽回地面,颈项的血倒流,一片狼藉。
孟诩踱回案几拿起宣纸,竟是写给摄政王的那封密信,念道:“这是一首无名诗,世上很少有人知,只有我和傻瓜知,傻瓜正在读此诗....啧啧....阁下下毒在先陷害于后...既然小公子如此对待区区,区区也就用不着手软....”
我吐出一口血水,一边冷静地撕扯内衫下摆,做成布条缠住伤口,一边盯着他悠闲前行的脚步,心中默数:一、二、三.....。
还未到十,孟诩脚步渐显虚浮,似是头晕目眩,一下子栽倒在地。
我长舒一口气:“先生既然知道红香帐暖,怎能不知恨晚?我能在先生的纸上下毒,又如何会遗漏那位的?在先生手下讨活路,怎能不步步为营,多买几重保险?”
孟诩听闻“恨晚”二字后一愣,喃喃道:“红香帐暖加恨晚,奇毒‘缱绻’竟当真存在......”继而仰头狂笑:“哈哈哈....区区枉聪明一世,末了竟死在传说中的西域奇毒之下,罢!罢!也算不枉此生....”
传说的奇毒?可残疏明明说是些没用碍事的药啊....
我将疑问暂放一旁,挣扎地站起怒道:“你根本不在乎战乱会枉流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你在乎的只是能左右多少人的生死,从中得到多少利益。孟诩,你不过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我杀你...更不会手软.....”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也许是此职业本身使然,千年之后我理解,此时此地却不想为其开脱。
孟诩已经全身瘫软:“区区是小人....唔...何谓君子何谓小人?圣上年幼,诸王不是荒淫无耻便是昏庸无能。殿下辅佐幼主复兴祖业重辟河山,可谓君子?只不过这君子要除旧布新,要四海归心,要成就尧舜之天地,他眼里容不得丝毫沙子,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可谓小人?”
我皱眉,这老狐狸话中有话,愤然地提起他的前襟:“摄政王睚眦必报.......他要做什么?别跟老子在这里装死,你他妈要想死这里有一百种方法等着你,还是说你想试试生不如死?”
顺手捡起旁落的软剑,举手横七竖八地划过他前胸,从贴身衣袋中取出七八个锦囊。用顾客是上帝的口吻问道:“断肠散,化尸粉,砒霜,番木鳖.....您想先来点儿什么?”
孟诩欲待再说,已是气若游丝,神情却依旧欠揍到极点:“....区区命不久已...啧啧...只能回答阁下一个问题:何人用千万黄金买你性命和殿下对暗宫的计划,小公子选择哪一个?”
这还有的选择吗?心下一阵揪痛。
我以为感情是画在记忆里的素描,可以被愤怒冲淡,
不想他却被镂刻成铜版,每一丝痕迹都深沉且不朽的刻划入骨
... ...
“唔——”,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孟诩幸灾乐祸道:“相思入骨,柔肠寸断。这毒虽比不上残堂主的缱绻,但对付阁下......”
我一脚踢飞他下巴,从其身上踏过踉跄地奔出门去。
一路上,什么噬心之痛什么翻涌血气,通通感觉不到,只是一遍一遍的回想老狐狸的话。
他说:“摄政王对付暗宫分三步:第一步引其出宫,第二步各个击破,第三步剿灭。整个计划最关键也最困难的都集中于第一步,暗宫夕落城地处东南海,攻不破困不成。暗宫若死守,朝廷处于弱势;暗宫若出城,一入腹地就是瓮中捉鳖的死局。”
他说:“暗宫那人之前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英雄大会也只是在试探.....当日瞬杀姚仝,今日血洗赌坊,这人究竟是谁...啧啧...殿下如何会不怀疑?”
他说:“...一个神志不清遭反噬之人且在明处....他的性命可比之区区....啧啧......”
夜色深沉,露水瀼瀼。
面前斑驳的暗红色墙壁高耸入云,遮挡住微薄的星光。
月光溶溶,镶在嵌金饰玉的文窗、穿过富丽雄伟的殿堂。
我傻眼。
这里......这里竟然是.....
皇宫?!
怨念地无声大吼:
临死还摆我一道的老狐狸,你他令堂的给我等着!
解释:
地火明夷卦像:上坤下离
这一卦,上卦“坤”是地,下卦“离”是太阳,太阳进入地中,是光明被创伤的形象。
以卦的性格来说,内卦“离”是文明,外卦“坤”是柔顺,这种内心明智,外貌柔顺的性格,就可以承受大难。
第二十四章 子夜幽兰
“玉骨冰肌入夜香, 羞同俗卉逐荣光。
辉煌生命何言短? 一现奇芳韵久长。”
更深子夜,一座座龙楼凤阙巍峨矗立,在暗夜里散发着说不出的肃穆闳深。
我隐藏在重重阴影之下,小心翼翼地猫着腰穿梭。
却不想在这个偏僻败落的宫殿中竟然看到了一园类似昙花的奇葩。
枝叶翠绿,花苞初绽,紫色的外衣裹着由深入浅的花瓣。
清风摇,花影乱,空留神秘而孤傲的精魂翩然起舞。
正思量,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响,
我赶忙躲藏起来,秉吸从缝隙中张望。
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鬼鬼祟祟地来到荷花池畔,
银色的铠甲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他们抬着一只灰色的口袋,依稀能辨别出装的是人。
心下一个咯噔:用这样一支特种小部队来抛尸,那么这个人... ...
随着口袋扔进水里,同时,我的脑袋也“扑通”一声彻底懵住:
孟诩小看了我,我却小看了摄政王!
原来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孟诩能处理掉我”,而仅仅是将我安置于皇宫。
这样一来,不管孟诩成或不成,
我都只是个诱饵儿,钓得却是馨这条大鱼!
如果事实确实如此,那么事情的经过就应该是:
我被孟诩引走——馨血洗赌坊——我被打晕带走——馨随后追至。
而当我昏迷的时候,摄政王就应该开始行动。
那么从傍晚到子夜过去了n个小时,眼下这个被抛尸的人... ...
我发疯般奔出去,脚下的泥泞和石子发出毫不顾忌的轻响,
如同血肉模糊的尸身和破碎的头骨,终将埋身于万劫不复的沼泽。
什么我是谁他又是谁,什么秘密什么阴谋,什么爱不爱,
现在,统统都没有意义。
生命是1,其他是0。
馨要是死了,一切都将随之结束。
我潜下去,左手扒住池壁,右手奋力去扯那只下沉的口袋。
池塘壁上突出的尖利石子一次次将手指划破,鲜血蜿蜒混入水中,
飘荡成奇怪的图形,血般浓烈水般清冷。
从池内到上岸再到打开,我没有一丁点儿意识。
因为那根本不是身体,没有头发没有面目,一片焦黑,
随着动作,飘逝着点点灰黑的尘屑。
存着侥幸的祈祷:不是,不是,不是。
天不遂人愿。
世界在我捧起那块汉白玉时轰然倒塌。
从醉欢楼的初遇,到悦来居的重逢,一直到方才的赌坊....
这块通透晶莹的玉佩,是馨从不离身的配饰,
我仔细地描摹那精雕的缠护花纹,
清晰的辨认其上的两个篆字——清宁。
馨……老婆……
咬紧牙关,抑制不住的颤抖,悲愤得捶打地面。
之前总是恨你欺瞒,恨你神志混乱,恨你爱着别人;
现在却是恨自己,恨我愚蠢上当,恨我何苦纠结于种种枷锁。
我想要抱紧你,吻你,告诉你:不是幽儿不是璧落是“我”爱你!
可一切都太迟了... ...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
人总是在太迟的时侯才会记起,
这是怎样一种浓烈似血的感情。
脸庞一片潮湿,分不清何处是水,何处是眼泪。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精致的靴子,我一滞,
暗道糟糕,这人走路没有声音。
抬头却愣住。
“怎么,幽儿以为这是我?为一个辨不出面孔的陌生人哭?”
馨的表情淡淡的,无喜无怒,因为背着月光,洒下半边的阴影。
我揉揉眼睛,再揉揉。
试问:被人烧死和丢一块玉佩到口袋,对这家伙来说哪个更容易办到?
答案:我果然是个白痴。
我有些恼,说不清是气愤还是羞愤:“什么哭?.....我养死乌龟都会哀悼,更何况你这么个美人,还不许我掉几滴鳄鱼的眼泪?”
他根本无视我的狡辩继续问:“幽儿,既然我死你会伤心,又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
因为你TM骗我是一贯伎俩,
因为你是云变态,
因为我....
可现在明显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站起压低声音道:“你快走!这里不安全,摄政啥设圈套杀你。那位仁兄城府太深,老狐狸都被他耍得团团转,更何况是你?”
馨浓黑密稠的睫毛忽闪,如数只黑蝴蝶翩飞:“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
喜悦不自觉地流露,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我傻了,同样的错误怎么能犯两次......”
我把尸骨再次抛回水中,祷告了几句。
急忙拉他躲回阴影:“你何止是傻,是神志不清.....算了,中国话总能听懂吧?摄政王把渔网钓竿布置上,案板菜刀也准备好,就等着宰割你这条美人鱼。”
话未落,心口突然一阵绞痛,苦楚犹似火般剧烈:“....听话,快走!你脑子不好武功还在,跑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我走了,那你...”
我捂住胸口,焦躁地打断:“你TM不要唧唧歪歪的学小娘们儿生离死别....快走,孟诩这狈我都折腾死了,还怕个那头妄想篡位的狼?快滚!滚——!”
说完放开他的手,猛得一推。
他愣住,抬起被我推开的右手,皱紧了眉头。
我转身往这座破旧的深宫内院奔去。
曾听残疏讲过,相传“相思入骨”是埘公创出的一种奇毒。
以口哺之,入血液沉于心脉。
毒性按血脉运行每日不定时发作,
如一棵由心内生成的相思树——生根,发芽直到枝叶繁茂。
让人遍尝诸般苦楚却不得死,要折磨到一定时日后方取人性命。
所以,馨,我....不是不想走,而是已经走不出...
“同样的错误我已经犯了两回,如何还会有第三次?”
馨不知何时瞬移到身前,一把抱住冲过来的我,笑得畅然。
“你——”我惊异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你这个傻子!摄政......”
“好了。幽儿想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说过的,幽儿可有明白?”馨说:“我说过:我们不会再分开,永远都不会。”
我四面环顾,急得几乎跳脚:“那些都是说说而已...你懂不懂‘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馨说:“为夫驽钝,还望老婆大人示下。”
...老婆大人... ...?!
我僵硬。
他趁机拉起我的手,十指相扣,郑重地握紧,神情肃然:“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握我的手,只许我来握紧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