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魁选要开始了,我也算是有理由。
我正要开口,沉酣发话了。
他说:“七分相象。”
孔雀摇头:“至多五分。”
沉酣又沉默了,只是不再看我。
靠,什么七分,五分的,敢情在讨论牛仔裤呢?!
所有人都会打哑谜,独独瞒我一个。
这时,孔雀的一个手下进来了,在他耳边耳语两句。
孔雀的脸色变了,第一反映竟是对我说:“璧落,你先下去。”
我正等着这个机会呢,自然能用跑的不用走的。
脚底抹油,滋溜了。。。。
跑远了才想起来,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叫我....璧落?!
之前那些恶心的小落儿....
伤了,鸡皮疙瘩啊....
第八章 魁选
果然,我一出门就被揪到台上。十人一组,正抽签写诗呢!
这醉欢楼规矩倒是挺怪,选个男妓的头儿,还要求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得武艺高强。
NND,皇帝选状元都分文武呢,他个相公馆还得是文武全才?!
我走上去,发现前面已经进行了不少轮。
到我这里,可以选择的笺已经不多了。
同组的人又都去争抢粉笺,没有武功自然抢不过,所以我撇撇嘴,悠哉悠哉的转着手中的毛笔,顺手扯下了最顶上的银笺。
其他人诧异的看着我,好似看外星人。
怎么?少爷就是觉得这个颜色好看,而且还不用抢得。迎着大家的惊异神情,打开,里面篆了两个字——
“寻幽”。
那个孔雀怎么这么水仙花,他连考题里面都要放上自己的名字?!
我正纳闷,这是个什么意思?
旁边的蕊珠姐姐——冰盈手下的大老鸨,给我解疑,
她说:“根据你看到的名字,写一句与之意义相对应的诗词歌赋。”
我顿悟,为什么不让我抽到自己的名字,多好写:“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就是不太吉利。
我冥思苦想:寻幽寻幽,红楼梦里有“曲径通幽”,
这幽是指美不胜收的景色。
寻幽,难道是想寻找某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你想找,我偏让你找不到。
我提笔写下:“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语文考试无数,谁肚子里没有几首现成的诗词以供穿越瞎掰的。所以当我写好的时候,还有人在冥思苦想。这个题出的好,虽说是一句,反而比做一整首还要麻烦得多。短小精悍,意蕴深远,确实刁钻。
我凑到这一行人中唯一的熟人——簟奚身边,这家伙嚣张起来很行,但舞文弄墨似乎差好多。他抽得的是蓝笺——
笺按颜色划分等级,银、白、粉、蓝,
越高代表其人的地位越高,粉笺包含的一般是宫众之名,
那么蓝自然更低,大概是器具之类的。
果然,上书:吟风。
.....
恩,大概是坐骑。
他摇头晃脑了半天,愣是一句都没出来。
我可怜他,主动要求帮忙。
他狐疑的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的好意。
我耸耸肩,无所谓。正要离开,他悄悄的拉了我一下。
我心中暗自好笑,脸上却表现得盛意拳拳。
小声说:“吠月荒村里,奔风腊雪天。”
他注意力都集中在下半句,大概还觉得挺有气势,展颜,提笔写下。
我故作哀怨的看着他,用眼神对他之前的怀疑表示控诉。
簟奚竟然有些愧疚之色。
殊不知,我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簟奚啊簟奚,你之前得罪我那么多次,难道不知道老子是锱铢必较的小人?
此时不报复,更待何时?
哈哈,“吠月荒村里,奔风腊雪天。分明一太字,移点在旁边。”
不知道是那个大人物的宝马,被你骂作狗,哼哼,有你好受的喽~。
接下来,我一直沉浸在某种类似大仇得报的喜悦之中,蕊珠姐姐开始吟诵:“吠月荒村里,奔风腊雪天。”
来的人虽是些纨绔子弟,但却不是不学无术,一个吠字,已然足够。
果然,下一秒就有人窃笑。
簟奚脸皮足够厚,依然鼻孔朝天,一幅自大狂样子。
只听正对舞台的月白纱帘后传来一女子银铃般的声音:“主上请这位公子上来一叙。”
簟奚愣了愣,转而开怀,连蹦带跳的上去了。
我也愣了愣,奇怪,这纱帘后面分明应该坐着孔雀他们啊,哪有女人?!
而且,主上是个什么称呼?
醉欢楼的人不都称孔雀为主子吗?
我在犀利精辟的分析形势,台下的人在犀利精辟的分析我的诗。
有男子一拍桌道:“真真好词!”
我大惊,这人不知道孔雀是这里老大,竟敢当面挑衅?!
这个词自然是好词,可此时重在应景。
这首好词应在孔雀的名字上,诋毁的意味明显重些。
那个人不想活了?
那名男子走近了些,一身黑衣,绣着暗纹,价值不菲。
他仰头看我,我也歪着头看他。
他竟然“扑哧”一声笑了,低声说:“这位小公子所作的两笺都属绝妙,我们主上请公子一叙。”
我好奇,怎么又一个主上:“你们主上是谁?”
他也一脸好奇:“你不知道?”随继又摇头,看得我颇气闷。
他说:“欲擒故纵这一招,主上已经见惯了,换一招吧。”
怎么这些人都觉得我是在欲擒故纵?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换一种问法:“簟奚,就是刚刚那个,他也在你们主上那里?”
他笑得夸张:“敢说吟风是狗,小公子果然好胆色。”
我越发奇了,他怎么知道是我写的?簟奚告发我了?
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不能啊....
正想开口问,这边金锣已敲得震天响——武试开始。那名男子倒也不急,站到我身后的台下。
我欲哭无泪,第一个对手竟然是若衡,铁输。
若衡选了一把刀,我提起一把剑试试,太沉。再提一把枪,更沉了。
所以,我最终选了一根棍子。
若衡的脸阴郁发黑,他肯定以为我瞧不起他。
事实上是这皮囊太破,怪不得我。
至于武功,我是一招都不会,什么白鹤亮翅、青蛇探路的,只在电视剧中见过。
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若衡认定我挖他墙角,非常之恨我,竟然上来就是一实打实的招数。我为了保命,一个横拦,纯粹是身体本能的反映,没指望能有效。
全心全意寄希望于若衡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放过我的小命。
兵戎相见,短兵相接,“当”的一声————断了。
断了?!
......若衡的刀居然断了?!
周围一片哗然,起哄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我瞅瞅手中的小细棍,摸摸,再用牙咬咬.....
没错啊,这确实是木头做的.....
再看看若衡,他似乎还受了点儿伤。
我去扶他,他甩开我,自己飞下台,跑了。
我抱着这根木棍想下台,才发现没有台阶。
怎么办?
旁边的英雄适时地跑出来,他一个提气抱起我,又飞了下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又是叫好声一片....
我依旧低头研究手中的木棒,到底是什么做的,能够震断铁?
他拉着我走出来,说:“小公子,刚才感觉很不错吧!”
我睁大眼睛:“是你搞得鬼?”
他呵呵的笑了,说:“我不是有意帮你,只是看不惯对没有武功的人下手罢了。”
我说:“若衡那小子只是小心眼,你没有把他怎么样吧?我看他似乎不太舒服.”
他道:“一成力,应该不会。”
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这高手真不是普通的多....
我说:“我叫璧落,你是谁?”
他盯着我狂瞅,我更加气闷,良久,他道:“好吧,我就当你真不知道我是谁。我叫峥嵘。”
这世界变态多,孔雀也不少,各个一副“地球人都认识我”的模样。
我说:“峥嵘,你是第一个,我没有解释我吃了忘前尘,你就相信我不知道的人。你是个好人,懂得相信人。”
他大笑:“我是好人?小公子,等你真的想起来的时候再对我说吧!”
我问:“你主上到底是谁?”
他道:“暗宫云宫主。”
云宫主?那个糟老头子?
我急道:“他找我干什么?”
他狐疑的看着我,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干什么?恩....怎么说好呢。男宠,侍寝,应该就是这样。”
我惊了!
古代人的寿命短,六十岁就是满寿,七十岁就古来稀了,他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怎么会想和我....圈圈叉叉?!
不行,我得跑路。
首先得找到后援。
我说:“你见到寻幽和残疏了没有?”
他斜着眼睛看我:“怎么?想找帮手?”
我汗....这个他也知道?
他装作若无其事:“不用白费心了,他们来不了。现在他们还在南涧城外呢。”
我好奇:“为什么?”
他蔑笑:“欺瞒宫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刚想再问点什么,突然那边叫我,第二场比试开始。
我跑过去,峥嵘没有跟过来。
临了,上不去台子。
还要蕊珠姐姐帮忙,我很不好意思。
第二场的对手是筳秋。
....今天是净遇冤家。
筳秋使剑,他是残疏教出来的,自然比若衡只高不低,我是完全没有胜算。
所以,选择硬拼不如来软的。
我朗声说:“我弃权。”
弃权这个词在古代可能还没有被造出来,
于是,我又解释道:“我不比了,直接认输。”
下面又是哗然一片,
大家都奇怪,刚刚还大展神威的人怎么突然作了缩头乌龟。
我谄媚的对蕊珠姐姐笑,希望她把我弄下去。
可是筳秋却来了劲,他说:“醉欢楼的魁选不是儿戏,不是你想比就比,不想比就算的。”
大哥,你行行好,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我转头寻找峥嵘“枪手”,可他竟然不在。
我慌了,忙道:“筳秋姐姐,你大人大量,放过小弟我吧!”
他紧抿樱唇,有些微恼,道:“璧落你不要信口雌黄,请赐教。”
老天啊,来个雷把我劈回去吧,晚点真要出人命啦!
我不动,是希望敌不动。
可他不睬我,提剑一记“蛟龙出海”,直刺我胸前。
我满场飞奔,却怎么躲都躲不掉。
那剑就像安了雷达,一分都不带偏差的。
银晃晃的剑光刺得我眼晕,剑气破空,眼看就要当胸刺入,我一屁股坐到地上,等待死亡的来临。
欲哭无泪啊~~~~这家伙是来真的,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说时迟,那时快。
一支筷子“叮”的一声击在剑尖上,筳秋脱手,剑被击飞。
先前那个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筳秋胜。”
我在心里不断画着十字,无限感慨造物主的伟大,果然救人于危难之中。筷子万岁~~
临了,筳秋还不忘揖礼,明明恨的牙根痒痒。
我被蕊珠姐姐扶下来,却正对上峥嵘的脸。
顿时怒火中烧,NND,你见死不救。
他无视我的仇视,说:“怎么样?没有主上,你的命就没了,还想跑?”
我冷哼:“游戏规则是你们宫主定的。救人的是他,杀人的也是他,还想别人记得他恩典?”
他一把抱起我,说:“你倒也不笨。只要记得:主上让你今日死,你就决不会明日亡。”
我撇嘴:“你们宫主忒俗,整天拿死来压人,搞专制。”
他笑道:“不是你们宫主,也是你的主上。”
我不屑。
他瞥我一眼继续说:“璧落,从今天起你就是玉銎园的第一百四十九位公子。”
我的嘴惊得能放下一个鸡蛋。
那个老头子竟然有一百四十八个男宠?!
这是个什么怪物?
我愤然道:“暗宫是邪宫没错,但邪宫也不能这样惨无人道。一个老头子要那么多男宠做什么?”
他更愤然:“老头子?谁给你说主上是老头子的?”
我还要和他理论,竟然看到残烟迎面走来。
我连忙追问:“残烟,残疏呢?”
他看了我一眼,竟然先对峥嵘点头行礼,说:“璧落,你好自为之。”
接着离开。
靠,这都是些什么人?
语言是为了交流而产生的,而不是为了阻碍交流打哑谜的。
这些古人说话,永远说一半,让你猜一半。
你想知道的永远隐藏在他没说的那一半里面。
所以,明显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我,只有见招拆招,异常郁闷的随峥嵘去见他那个见鬼的老头子宫主。
第九章 云宫主
一色的红松木板地,紫檀大理石屏风,作隔东西二室。
紫檀雕螭案上设着戈壁玛瑙的八仙献瑞玉雕,墙面上悬着各色名人字画。
正中一张紫檀梅花式漆桌,一溜玫瑰椅环绕。
百合薰香袅袅,清雾缭绕。珠宝器皿,琉璃灯盏,熠熠生辉。
极其精美而不真实。
这依然是一两个时辰前的屋子,现在却坐着不一样的人。
正中一人脸上遮着银色的面具,黑发盘于脑后。
插着一只蝴蝶玉簪。
玄黑锦袍,团着银色的祥云花纹,暗浮金丝,
明明是暗沉至极的颜色,却意外地有着斑斓的感觉。
锦袍宽大,从头罩到脚,看不出身形,
倒是颈项处露出一小片晶莹如玉的肌肤。
恩,这就是浴袍的古代奢华版....
此人斜倚在桌前,一手撑头,一手率性的搭于桌面,
轻轻点着节拍,和着舞台上的筝乐。
手指修长凝白,指甲圆润透着健康的粉红。
他身后站着两位侍女。
冰清玉润,香培玉篆;云髻堆翠,榴齿含香。
明明是风华绝代,却冷若冰霜,
又是一模一样的脸孔。
恩,女版大残小残。
不禁又想起残疏不知下落,残烟不冷不热,而我生死悬于一线,
顿时一阵胃痛.....
案几两侧分立两男一女,俱是黑衣,
倒是与峥嵘有异曲同工之处。衣服上团着暗纹,看不真切。
衣服贴身剪裁,下摆前后襟分四片儿,
露出里面的裤装和黑靴。
靴子上似乎饰不同颜色的翎羽。
那名女子可谓清秀,但在醉欢楼的一众美女中就算不得出彩了。
她的身上多了几件玉石饰品,着裙。
胳膊自然弯曲,挽一袭黑纱。
一屋子黑衣人,气氛明显阴森。
峥嵘进来,施礼:“主上,璧落带到。”
银面人略一点头,峥嵘立刻站起,立到黑衣女子的一边。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峥嵘对我使眼色,我硬着头皮上拜,
低头道:“小人璧落,见过云宫主。”
云宫主....云....
听着就觉得没有人味儿...
怪不得是个变态老头,哼哼....
等等,他的手指...
怎么可能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
我想抬头,却又不敢,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气压低得很,
压得我呼吸都困难。
玩完,又开始心理战。
我确实不怎么适合生活在这里,这里的人城府太深。
一光年过去了....
女子的声音响起,果然,先前说话的都是这个黑衣女子,
她说:“璧落,主上收你做玉銎园的第一百五十一位公子,你可愿意?”
第一百五十一位?刚刚不是还第一百四十九吗?
我奇怪的抬头,用眼神询问峥嵘。
后者耸了耸肩,竟然一脸面无表情的严肃相。
而黑衣姐姐却天使的多,
她说:“刚刚主上收了簟奚公子和筳秋公子,所以您是第一百五十一位。”
敢情这家伙的办事效率还真快,一会儿功夫搞定俩。
我回话:“小的不愿意。”
搞笑嘛,前身和孔雀有不正当关系,后来又与残疏扯不清,现在还要成为什么宫主的第一百五十一位公子?
我怎么尽是和男宠撇不清干系。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明了的问题,这些人为什么总是爱问为什么?
我第一百零一次实话实说:“小的不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