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叶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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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洛宫主还真会谦虚,你教出来的好徒弟白某若能拐得来,那又把洛宫主的颜面置于何地"白初云看向四千寻的眼神就像两把钢刀,若不是看在洛珏的面子上,这小子死上千次万次都不够偿他所犯之错。
想起那日白初云就血脉逆流,气冲丹田。他阅人无数,偏就看错了这个小子。一脸纯真质朴,骨子里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男人,不就是在客栈之时拆穿了他的谎话,居然记恨到如今。
"后悔吗"薄雾氤氲中淡淡白影在月下翩跹舞动,软剑荡下园中兰花,卷起香风阵阵。
剑气一舞动四方,浅紫色的花朵在空中飞舞,就像一场惊艳的舞蹈。懒散倚在廊下的人缓缓说了一句话,如真似幻的美景却因平淡的三个字花终舞落一庭。
"你知道,本宫做事从不后悔"汗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折射着月华跌落尘埃。
微重的喘息声和起伏的胸口与淡如夜风的声音形成强烈的对比。洛珏并没有回身看向说话的人,只对着天边圆月轻声像是说给自己听。
"哼,死鸭子嘴硬。一个伤了至今未醒,一个疯了见人就咬。洛珏,你难道真的不后悔"白初云步出回廊漫步月下,本就娇弱的兰花在他足下被踏得粉碎。抽出软鞭轻甩了一下,蹙起眉头问道。
"初云后悔吗"转回身,洛珏偏头看了看他手中的软鞭,月光映在他半边无暇脸庞上,隐射着淡淡光晕。
月色皎洁,四周宁静,长长睫毛下眸光轻转有笑意绽放。就如同悄然绽放的兰花,幽静清淡,却瞭得人心醉。
"少废话,看鞭"悔吗?他从来不想这等无意义的事情,悔了怎样?可以重来?而面对洛珏这样的男子,怕是悔过千遍万遍,重来时依旧会重蹈覆辙。
微笑着抖出一鞭,用上十成的劲力,要发泄大家一起发泄吧,胸中积闷散去后依然还是结伴同行,谁叫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呢。
洛珏笑了,白初云从来不知道,原来洛珏真正笑起来会有酒窝。纯真,赤诚却不显稚嫩,是种君临天下,笑傲江湖的岿然。像是一面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让人涌上无尽斗志。
剑影动,剑气鸣,洛鎏宫主出手必尽全力。逐清风,舞辉赫,一生一知己,一剑一快意,回你一份血性豪情。
"阁主,你快去看看慕容公子吧,又发作了--呃?!阁主,谁偷袭你!"脚步踉跄跑到后院的黑幕然,在见到白初云衣衫碎裂,发丝凌乱,满头大汗的跪坐在哪里时,先前来此的目的早就忘记。扑到白初云身边大吼道。
"小黑,别那么大声,小心把伤口震得又流血。扶我起来,咱们去看看慕容公子"白初云本来想抬手柔柔被震得有些轰鸣的耳朵,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早不是轻狂年少的自己,竟也会因为那男子的一个笑容就逞凶斗狠起来,洛珏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
"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偷袭你,老子非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打断不可"黑幕然是头牛,一头脾气强到极点的牛,不得到想要的答案是不会作罢的。
"哼哼,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走了,别废话"斜眼瞥了一下躺在不远处的人,素白的衣衫道道鞭痕,有血轻渗。
哼,此时若有人来袭,咱们两个就等着被阎王爷收了去吧。身体上的痛如果能大过心里的痛,世上也便无有心病这一说了。
脚步声渐去渐远,洛珏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一样。他也很想去看看净之,去看看泉水一样清澈的人儿,是否还会如几日前一样,避他如蛇蝎。可是他没动,怕真的看见后,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会奇痛无比。
想不到,他洛珏也有怕的一天。轻抬手,遮住满眼的月光,爹爹,珏儿早就万劫不复了是吧,所以还是黑暗最适合我。
"啊--痛死了!"狼嗥般的嚎叫声在寂静夜里传出很远,远到隔一座回廊的后院都清晰可闻。四千寻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腰部灼痛的如同被人砍做两截。
深深吸了口气不敢再乱动,感觉腰间剧痛渐渐平息后,才又睁开眼睛。模糊的黑夜中隐约只见床幔上金线织就的繁复花纹,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努力思索着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却发现,除了慕容习血淋淋在擂台上的画面是清晰的,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明日要问问小舞,是哪个好狗胆,敢偷袭小爷"咬牙切齿的声音哼出口时却更像是呻吟--痛,真痛!
难怪人说不管什么伤,醒着要比昏迷痛楚。依稀记得也曾这么痛过,像是什么人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身体,让他痛得整个心都颤抖。
"什么人?!"有的人疼痛时会意识模糊,用昏迷来逃避疼痛,有的人越是疼痛就越清醒,很高兴还能痛,还能活着。四千寻就是后面这一种人,所以当门扉开启时,细微的声响他马上就察觉了。
没人答话,颀长的身影慢慢走进来,轻得不辨足音的脚步,像是踩在人心上一般,没有节奏,没有韵律却步步都踏在人思绪的每一个空点和间隔上。如一首歌的节拍,偏偏在每阕将完未完之际响起,让人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还死不了。麻烦你转身,出门,把门带上,谢谢"不用看也知道来的是谁,男人身上有汗味,臭味,酸味的很多,有淡淡花香的他就只遇过这么一个。
四千寻觉得腰间伤处更痛了,脑中一闪而过的一条线就这么被人给踩断。浅浅的花香却带着黑暗的锋利,就如黑色的曼陀罗,越是靠近越接近死亡。
"本宫就是见你死不了,特意过来补上一剑"说话间洛珏已经走到床边,伸出的手上却没有剑。冰凉的手心抚过四千寻的额头,俯身看了看他的脸色后,翻身上床和衣躺在他身边。
"你--哎呦--你干什么躺在我床上!"挺身想坐起来的人半途而废,腰间的伤口扯得他嘴巴都歪在一边。
对于洛珏的话,四千寻不置可否,想杀的话也不必费力气给他包扎伤口。但是对于洛珏在他身边躺下这个举动,比捅他一剑还让四千寻惊骇。
"怎么,怕本宫玷污了公子的名节?"翻身侧卧,洛珏轻笑着问道。长长微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眼波流转极是妩媚。
"哼,我又不是大姑娘,洛宫主亦是男人。不过是这床太小,两个人很挤"向里侧费力的挪了挪身体,四千寻嗤笑一声回道。
总觉得脸上的温度在不断升高,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看得他有些头晕。而不肯轻易服输的他又不肯把视线飘向别处,看得越久越觉得心脏被什么勒住阵阵抽搐。
"如此,本宫便不打扰公子了"对视良久,洛珏垂眸淡淡回了一句后坐起身,柔顺的长发顺势扫过四千寻的手臂。
"呃,算了。这么晚客栈早就没了别的房间,我好心留你宿一夜吧"冰凉的发丝落在他的手背上,就像那双妩媚的眼睛敛起春光那时,有太多情绪闪动,却又像不带丝毫情感,显得格外寂寞。心痛不过是一瞬,但也足够让他不由自主的扯住洛珏的衣袖。
"既然是公子邀约,那本宫便也无需客气了"反手握住四千寻的手,洛珏俯下身贴着四千寻的唇轻声笑道,眼里的狡黠让他看起来是只地地道道的狐狸。
"等等等一下,什么邀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顾不得会不会牵动伤口,四千寻急欲起身推开眼前的人还有那只探进他领口的手。
曾经有人对他说过,不要轻易卸去防备,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所以他现在吃亏了,如果不起身,怕是还要吃更大亏。



33
这做人就不能太好心,一只手压上四千寻的伤口时,疼得眼前发黑的他总算是领悟到什么叫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不过片刻,冷汗已经湿透衣衫,这种撕裂般的疼痛还不如一剑捅了他来得痛快。
"公子莫要再乱动了,不然本宫可不保证会不会真的把你给吃了"埋头在四千寻的肩窝处深深吸了口气,洛珏翻身把人搂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喂,出门左拐,丽春苑的姑娘任你抱去。都是男人,抱在一起有意思吗?"也不知道是因为疼得没了力气,还是因为这人身上滚烫的温度烧得他头晕,四千寻就算想动身体也不听他的使唤。索性就放任自己找个舒适的位置靠在他怀中,反正逃不开了,做什么还跟自己过不去。
"还疼吗?"不答反问,洛珏横过手臂把人更紧的锁在自己怀里。
看看他苍白的脸色,满头的冷汗,也知道刚才自己下手确实是重了一些。他就是喜欢小四这个倔强的性子,就是喜欢看小四明明疼得要死,却总是要自己咬牙挺过去时的坚强表情。那会让他觉得,其实一切不过忍一忍就没什么大不了。
"不如让我捅你一剑试试疼不疼"其实打从被他搂进怀里开始,所有精力都用来防备那只不老实的手上了,伤口反到不觉得有多疼。只是被他提及,四千寻免不了生气,混蛋,要不是他有伤在身,早一脚把他给踹到床底下去了。
"小四真能下得去手的话,为师的命就送给你"轻咬了一下四千寻的耳垂,洛珏用极是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低语。总是冰凉的指尖顺势滑入他的衣领,半眯起眼睛享受着指尖下微微轻颤的肌肤。
洛珏说的什么,四千寻是一句也没听见。不过一个动作而已,他怎么觉得脑袋像被一击闷棍给砸晕一样,满眼的星星月亮的。一种酥麻得让全身都燥热难耐的感觉迅速升腾,被个男子轻薄,不觉得恶心,反觉得舒服!天那,地啊,灭了他吧!
"勿忘吗。在水之湄,我自独行。勿离勿忘,天涯与共"贴着肌肤游移的手指触到胸前一块温润的玉石停了下来。
像是遇到久别重逢的恋人般,一遍一遍勾画着玉石的纹理,黑暗中,那簇红光如火焰般映得白皙的手指都成淡淡红色。
"还我,哼!"从洛珏手中抢回自己的玉石,四千寻重重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其实他想破口大骂,想扇这个人一耳光,想一掌拍到这人的心口上。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哼了一声。像夜莺一般好听的声音却如一根细韧的丝线,不断的收紧缠得他心脏疼得厉害。
"这玉石是你爱人送你的?"软软柔柔的声音飘进四千寻的耳朵,让他觉得身上的骨头都酥得要散了架。洛珏起身半靠在床头上,浅笑着问道。
"不是小舞送的"不自觉的举起手中的玉石送到眼前,四千寻想了想还是回了洛珏一句。说完后又使劲咬了咬嘴唇,似是懊恼为什么要有问必答。
"我知道,我是问是不是你的爱人送给你的"伸出手抚上四千寻的手,那块勿忘还带着暖暖的体温,小四的亦或是他的?
雁过总有声,船过总留痕,也许总有不易察觉的点滴留在荒芜的沙漠里也说不定。
"笑话,男子汉大丈夫,不做那等脚踩两条船的事"总算明白洛珏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四千寻对着帐顶嗤笑一声,非常不屑的回道。
说完还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人,以表示出自己对他这种吃着碗里的还惦着锅里的人是多么的鄙视。
"你怎知道以前没有爱人呢?毕竟你只有这三年来的记忆而已"哼笑一声,洛珏不以为意。
手指沿着四千寻的手臂缓慢的游移到颈项,脸颊,双唇,鼻梁,眼角,眉梢。每一寸都似在描绘早已印刻在心底的画面,缱绻心伤由指尖倾泻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身体一瞬间僵硬,四千寻惊讶的问出一句话后痛苦的闭上眼睛。
冰凉的手指却如同烙铁一般灼热,每动一分便像在他的身体上烙下一个伤口。四千寻不敢动,怕一动,身体就被撕裂。从相遇起便认定这个男子无血无泪,但是这一刻的悲伤压的有些喘不过气。
"是啊,我怎么知道的?"无缘对面不相识啊,洛珏弯起眼睛笑着看向四千寻困惑的脸。轻挥衣袖,淡淡清香悠然飘散。
因为我是你的师傅啊,是你从小到大不离不弃的师傅,所以不管你身在何方,我总是记挂着你。不过,这些只要我知道就好了。
"废--话......"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四千寻便在似曾相识的香气中昏昏睡去。嘴巴还不高兴的噘着,秀气的眉峰拧做一团,就像以前每次猜不到师傅的心事时一样,闷闷的生自己的气。
手指顺过柔软但不顺滑的发丝,洛珏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指间滑落的发丝如同更漏里的细细黄沙,时间沙沙的流过,日升日落,斗转星移,每天重复的经过,却没有一次是原来的那时那刻。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是否我便可以如此时这般拥着你片刻也不会分隔?
"洛宫主春宵帐暖,想必是一夜风流吧。可怜我们的小清清,没人疼没人爱的"第一缕跳跃的阳光洒落到四千寻的脸上时,朦胧间一个让他讨厌至极的甜腻声音隐约传进他的耳朵。
不自觉的蹙起眉尖勉强睁开眼睛,花蝴蝶一样的白初云正背对着他同站在窗边的洛珏说话。
"净之的事有劳初云费心了"黑亮如玉的发散落在身前,朝阳在他身后洒一身金黄,映得那张笑脸也如旭日东升般耀眼。洛珏一袭墨绿衣衫站在窗前如此鲜明,突兀得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飘到他身上。
但在四千寻眼中,那道身影在绚烂阳光中却越来越淡,直欲化入清风中,遁入无常间。转头面向墙壁,不再去看那道一早便让他心情烦闷的身影。嘴巴却噘得更高,眉头蹙得更紧。
"哼,我费心有什么用,一个临时的爹爹怎么也比不上让他挂心的人。就算他此刻已经不认得你了,但我也不希望洛珏你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没发现有人正竖着耳朵听他说话,白初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后,端肃颜色,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同慕容清仅几面之缘,但那个清澈的身影却是他这等腥风血雨中的人最想靠近的暖暖阳光。
"本宫何时喜新厌旧过?"扫了一眼床上的人,洛珏露齿一笑,偏过头不解的问道。一句话赌得白初云张口结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要见小舞" 呼吸极度的不顺畅,心口疼得厉害,四千寻再也装不下去,抢在白初云开口前说道。
真是够了,什么喜新厌旧,管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他现在只想见到小舞,只想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个男子。
"小舞?啊,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吗?被她爹爹给抓回去了"洛珏没出声,转身看向窗外。到是白初云,边用袖子扇着风边凉凉的回道。桃花眼眨呀眨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嗤......骗人。你说话没一句是真的"四千寻不屑的看了一眼白初云,嗤笑一声嘲讽的回道。心下却有些焦躁,该不是他屋漏偏逢连夜雨吧,这个时候小舞不在的话,他到真是没有办法离开了。
"哦呵呵呵......你还真是了解本阁主呢,怎么?对本阁主一见钟情了?"白初云拽着衣袖掩面而笑,扭动纤腰,水蛇一样扭到床边在四千寻脸上摸了一把后说道。
就是欺负你小子动不了,怎么样!哼,跟本阁主斗你还差得远呢。
"呸!我又不是瞎子"挥开白初云的手,使劲擦了擦被他摸过的地方,就好像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让他恶心的呲牙咧嘴外带挤眉瞪眼。
不过心下到更是慌乱了,怎么同是被男人占了便宜,一个让他舒服的只想呻吟,一个却让他想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大事不妙了!
"小朋友,歧视那些身有残障的人是不对的。人人都有爱的权利--呀!小气的男人!"白初云边说边把魔爪伸了出去,这回的目标是四千寻的胸口。
不过指尖离雪白云杉尚有半寸的时候,一根银针飞射过来,直取他的曲池穴。好在劲力不大,让他反手一甩,用掌风扫落。
"初云没骗你"淡淡留下一句话,洛珏转身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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