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紫鸢停下手,转眼看着欧阳若辰问:"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天眼的部署,不应该如此不济。"
欧阳若辰微微一怔,手上缓缓地编着藤条,淡淡道:"无论你是否相信,我这次来胶州,只是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为什么?"
"不为什么。"话毕,欧阳若辰便不再说话。
紫鸢怔怔地看着他。难道说,他是为了我?
不过这个怀疑,紫鸢很快便自我否定了。不需要理由。只是,不愿意这样认定而已。
两个人忙碌了一日,木筏完成了大半,山狼睡醒了,在欧阳脚边来回踱步,欧阳既不管它也不赶它。
正准备返回洞内休息之时,突然林间传出一阵浓烈的杀气,继而一阵密箭急射而来,两人惊起避开后,便见林中冒出一群人来,穿着古怪十分,为首那人举着弓箭,冷冷注视着两人,厉声问道:"什么人!"
第 43 章
"我们没有恶意。"紫鸢摊开手,极力想表示他的友好,微笑着看着对方。为首的少年眯了眯眼,并没有放松警惕的迹象。
"你们是什么人?"少年拉紧了弓,瞄准了紫鸢,看了眼欧阳若辰,"擅入月神岛,触怒天神!说,是不是来窥探神物的!"
神物?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无意漂泊到此处,并无心叨扰,更不知何谓神物。"紫鸢指了指地上的木筏,"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少年看了眼地上尚未完成的木筏,他身后一人走上前,咬着他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少年双眼眯成一线,突然箭离弦而出,他一挥手,身后众人齐齐拉弓射箭,密如细雨般的箭直射向两人。
紫鸢一惊,闪避不及,眼见将中箭,欧阳若辰挡到他身前,又见一道雪白的身影擦过眼前,惊魂方定,再看去时,只见那匹雪白的山狼落在身前,嘴里咬满了箭支,呲牙咧嘴地瞪视着眼前的众人。
"雪狼王......"少年惊愕地看着山狼,挥手令身后的人停止了动作,走向前,山狼吐去嘴里的箭支,跃到欧阳若辰身前,蹭了蹭欧阳若辰的小腿,看去像只撒娇的大狗。
少年走到欧阳若辰跟前,欧阳若辰挥剑向前一指,身后众人紧张地举起弓箭对准两人,其间有人急急唤道:"宝少爷,小心!"
少年微微一笑,抬手将欧阳若辰的剑缓缓推开,蹲下身子,一把抱起那只雪白的山狼,山狼蹭了蹭他的脸,很是亲切。少年捏了捏山狼的身子,发现了后腿伤口处的包扎,抬眼问道:"是你们救了雪狼王?"
欧阳若辰冷冷点了点头,仍将紫鸢护在臂下,丝毫不放松警惕地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紫鸢看着少年问:"这山狼是你养的?"
少年轻哼了一声,道:"雪狼王是月神岛的神兽,又岂能是凡人驯养的了的?不过,既然你们救了雪狼王,该不是什么恶人才是。"
紫鸢松下口气来,少年抱着雪狼王向回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脑袋对着两人道:"两位远来是客,就请来敝庄稍作休憩吧,也寥表我们一族对两位救下雪狼王的感激之心。"
紫鸢还想委婉推拒,不料,只瞬间,两人便被数十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看向四周,均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催促着两人向前走。紫鸢皱了皱眉。这分明不是邀请,而是要挟。
欧阳若辰居然未表示抗拒,大步向前走去。紫鸢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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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前引路,穿过密林,逐渐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座建立在高树之上的木屋,人们在其间往来穿梭往来。妇人们背着满筐的水果经过,男人则是扛着各色猎物在向朋友炫耀,谈笑声声声入耳。少年经过人群之时,众人都会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对着他鞠躬,微笑着称他为"宝少爷"。
紫鸢和欧阳若辰被带到了一间看上去比较大的木屋前,少年嘱咐他们先在门口等候,便一个人抱着雪狼王先行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便有人传话说,让人带着紫鸢和欧阳若辰进去。
走入屋内,便看见屋子正中间,雪白狐裘铺就的长椅上,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身着的服饰和其余人一样,都是画着古怪的不知名的图案,一眼看去慈眉善目,很是和蔼。
老人起身对两人表示欢迎,微笑着令人递上温暖的奶茶,开口道:"听宝儿说,两位救下了雪狼王。老夫身为日月神族的族长,在此替族人和雪狼王对两位表示我们日月神族的感激之情。"
"老先生言重了。"欧阳若辰微微抱了抱拳。
老人颇慈祥地笑问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在下,余弦。他......"紫鸢有些顾忌,并未说出这一世的姓名,脱口而出的是自己前世的名字。看了眼欧阳若辰,欧阳若辰简略答道:"晨若。"
老人对着两人点头微笑,招呼道:"快喝吧,这奶茶可是我们一族特制的,非常好喝。"
紫鸢微笑着接过奶茶,闻来很是香浓,浅浅喝了一口,只觉芳香甘醇无比,令人回味无穷,禁不住赞道:"好喝。"
老人微微一笑,看向欧阳若辰,欧阳若辰淡淡地喝了口奶茶,并无任何表情。
"不知两位,为何会来到此地?"老人开口问道。
紫鸢沉吟了片刻,方欲开口,欧阳若辰已淡淡答道:"商船不幸遇上风暴,我们两人是无意漂流到此处的。"
"原来如此啊,真是不幸呢......"老人垂首喝了口奶茶,转眼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少年,少年正在替雪狼王梳理着毛发,雪狼王很是享受地眯着眼,平趴在少年腿上。
"想必两位这两日定然未能好生歇息。月神岛虽算不上什么富饶之地,但足以安居乐业。两位若是不嫌弃,不妨在此住下。"
老人的话听来很是在理,但言下之意,却有软禁两人之嫌。紫鸢心下明白,在孤岛隐居的人,定然有什么避世的缘故,他们不愿与外界联系,更不愿让外界知道他们的存在。紫鸢禁不住想起桃花源记来了。若是心无牵挂,住在此地也并无不可,但,紫鸢心下却记挂着很多事很多人,是万不能留在此地的。
"多谢族长好意,只是......"紫鸢还未说完,却被欧阳若辰硬生生一口打断,他微微一笑,抱拳道:"既然族长愿意收留我二人,我们自是感激不尽。"紫鸢不解地看了眼欧阳若辰,欧阳若辰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又道:"只是,我和弦儿都是外人,只怕风俗习性不同,会造成诸位的困扰。"
"呵呵,无妨无妨。"老人乐呵呵地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一族,并无甚特殊的礼仪禁忌,两位多心了。"
欧阳若辰点头微笑着,转眼看向趴坐在一边的雪狼王,开口问道:"族长,有一事,我不知是否该问?"
"但说无妨。"
"既然这雪狼王为日月神族的神兽,为何会落入捕猎陷阱之内?"
老人的神色略略一黯,随即长长叹了口气道:"这日月神岛,分为日岛和月岛遥相呼应。除了我们日月神族外,还有一族居住在此处。那一族......"老人的话嘠然而止,突然急咳了起来,少年赶忙上前抚拍着老人的背脊,老人缓过口气来,抱歉地笑道:"此事,日后两位自会知晓。既然两位已经决定留在此处,宝儿,你这就去安排两位的住处吧。还有,尽快准备两人的入族仪式吧。"
"入族仪式?"紫鸢抬眼问。
"嗯。只是个简单的仪式而已。"老人和蔼的微笑着,目送两人走出屋外,门关上的瞬间,老人的面色一沉,对着身后的人淡淡道:"明日,在日月神台前,杀了这两人,丢入月神祭坛。此事,别让宝儿知道。"
"是。族长。"
第 44 章
"你们是从大陆来的?"
出了门,被唤作宝少爷的那个少年边走边随口问着,雪狼王时而跟在他身后,时而绕着欧阳若辰瞎转。
"大陆?"紫鸢对这个词着实有些敏感,不过想想也是,这里是孤岛,确实可以称对岸的陆地为大陆。
"是啊,就是海对岸那里。你们总不见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吧?"宝少爷说笑着,引着两人穿过了一座木桥。
"那应该就是,从那里来的吧。"
紫鸢微笑着作答,少年侧转过脸来,浅浅一笑,嘴边露出两颗小虎牙来。紫鸢一直未仔细看这少年的容貌,一是缘于他脸上画的油彩浓重,图案复杂,所以初看到时,就觉得是装扮古怪罢了;二是也没有留心去看。如今仔细看来,微黑的肤色,个子中等,脸是典型的国字脸,却并不显得生硬,反是那双闪着灵动光泽的乌黑眸子,令整个人透着股活泼清新的气息。他身上穿的都是动物皮毛缝制而成的简单皮衣,却并不显得粗糙。手臂上,脖子上垂挂着稀奇古怪的饰品,都是由动物骨头和牙齿制成,这更令他整个人添了股野性,看起来像个调皮的野孩子。
"我听爷爷说,大陆很富饶,也很危险。不过,也只是听说罢了。"宝少爷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黯然,紫鸢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从未离开过这里么?"
宝少爷摇了摇头道:"我们不可以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
"这是族规。"宝少爷的神色看起来显得有些严肃,"凡是族人,若是擅自离开这里,都会受到天谴。"
紫鸢觉得很荒谬,不过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风俗习惯,也属正常。欧阳若辰听后,嘴角微勾,轻笑了一声,透出一丝不屑来。少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前两年,也有个外族人不幸飘落到岛上,他也和你们一样,入了日月神族。但此后,他却妄图私自离岛,结果遭到神谴,得了怪病,成了个活死人。"
"活死人?"
"就是人虽然活着,但看上去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吧......"紫鸢喃喃道。
少年轻哼一声道:"不只他一人,很多人都没他那么幸运呢。"
紫鸢虽不是很相信,但这般听他说来,感觉好像还真有其事一般,心下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想来方才如此轻易地答应入族,实在有些考虑欠妥。只是不知,在入族之前,是否还能反悔。只怕,会多生事端。
宝少爷轻车熟路地在前领路,三人又穿过了几条林间小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村子。
这个村子比先前看到的那个要小很多,就只有几间简单的木房,也是搭建在地面之上的。宝少爷领着两人走到一间木屋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们暂时就先住在这里。"
屋子不算大,分成三个隔间,紫鸢转了一圈,其中一间看上去类似客厅,就放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还有个木橱,里面放着些生活必需品。另外两间各放着一张木床,虽然简朴,看起来倒也整洁。
"这里基本什么都有,有什么其它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宝少爷笑着说,"我先走了,还要去准备明天你们入族仪式的祭品。噢,对了,离这里往东不远,有个温泉池子,还有,屋子里有两套干净的衣裳,你们肯定很久没洗澡了吧?"
紫鸢这才想起这两日都没时间顾忌到这个,想来自己现在的模样定然很糟糕,不禁面上微窘,干笑了起来,算是作答。
宝少爷哈哈一笑,拍了拍紫鸢的肩膀道:"看你的样子,大概还没我大,日后就是我宝少的弟弟了。这里的人都很好,你们肯定会喜欢这里的。"话毕,便转身走了出去,雪狼王跟着他走出去后,没多久,又跑了回来,紫鸢方想要坐下身子歇息,谁料少年也突然折返回来,提醒道:"还有件事情忘说了,山泉后的林子里,你们千万别去。那里有怪物出没,很危险。"
紫鸢点了点头,宝少爷笑了笑,便转身走了。雪狼王也不跟着他,而是蹲在欧阳若辰脚边,开始舔爪子。
欧阳若辰一路上并未开口说话,此时却突然冷下脸来,低声道:"那个族长,也许会对我们不利。我们要趁早离开这里。"
紫鸢微微一愣,疑惑道:"可是,族长他看上去并无恶意啊?"
"你还小,不会看人。"欧阳若辰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两口,又递了一杯给紫鸢,"他的神色并无漏洞,但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想杀我们,而且是很快。"
"为什么我会看不出来?"紫鸢仍有些疑惑,"也许是你多心了吧?"
"不会。我杀过很多人,所以自然有很多人想杀我。"欧阳若辰的语气平淡十分,仿佛所说的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在紫鸢听来,却有其他意味。
"无论一个人多么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但没有人能做到控制自己的眼瞳。而方才,他的眼瞳告诉我,他起了杀意。"
"可是为什么呢?我想不出他们的动机。"
"不清楚。"欧阳若辰想了想,道:"也许,和那个所谓的神器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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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示感谢的同时,偶又要再次道歉了)>-<(,更新确实慢了,只能请大家多多见谅~~~我会努力写的~~~鞠躬~~~~^-^~~
第 45 章
紫鸢虽不清楚日月神族是否真会对其不利,但心里仍觉得不过是欧阳若辰过于多心罢了。只是,不可否认的是,能尽早离开这里回到暗月,也是紫鸢心中所希望的。他十分担心锦月,还有思良,不知道秦炩会如何对待他们。如今想来,当日在猎场选择跳崖轻生,实在是有些幼稚鲁莽,甚至可以说是愚蠢。若是心中毫无牵挂,就如此这般死了,也就罢了。分明有所依赖和依赖自己的人,却还这般感情用事,实在是不该。
欧阳若辰稍作休憩,便出门去了,说是要四处查探一番。紫鸢留在屋内,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内的一切,微微出神。
屋内都是些简单的木制摆设,做工粗糙,却粗糙得令人很愉快。
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条件一般,父亲为了节约开支,经常会自己做些简单的家具,什么小椅子阿,小柜子阿,都是用家里没用的或者捡来的木料拼拼凑凑做成的。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这般粗糙,却令人感觉很温馨很实在。
不知道现在,在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里,父母亲是否都安好呢?还是,因为意外死亡或者变成植物人的自己,伤心的一夜白发,变得苍老无力呢......
天色渐渐暗了,照入屋内的光芒显得暗淡无力。紫鸢本不觉得有多疲累,但这会儿子却突然觉得困乏无力得很。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他决定暂时什么都不去想,先去温泉泡个澡,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休息好了,再考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出了门,问清了温泉的大致所在,紫鸢便独自一人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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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木屋到宝少爷所说的温泉,需要穿过一小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往后,踏过一条小溪,便可以看见半空中冒着的雪白蒸腾雾汽。
温泉四围围绕着嶙峋的石壁,面向竹林的那一面有一条窄小的入口。石壁平均高度大约一人左右,称得上是天然的屏风。走到其间,便可以感受到水汽带来的暖意,紫鸢褪去衣衫,跳入温暖的泉水中,靠在池边,泡起澡来。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眼前的风景,绿蒙蒙的一片。不知为何,紫鸢突然想起在他离开风月楼之后,第一次去到欧阳若辰府中的情景来。那里的人都很漂亮,也都很和善。府里的那个特大的豪华大浴池令人记忆犹新,浴池里汩汩流动的水流,和现代的按摩浴缸一个效果,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躺在软塌上看书的欧阳若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