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恩无法,只得悄悄藏了药,叮嘱他道:待会下山的时候,咱俩一块,千万别走散了,晚上打起来,可不是好玩的。夙言只是点了下头。
星元知道,就在这段时间,雪青一定会动。没水缺粮,除非他想找死,派人时时盯梢,报来的消息是毫无动劲,倒是自己连番折腾,累的够呛。猛然醒悟,这便是他们的计谋吧,让自己疲惫而对方正精力旺盛,打了个冷颤,急急传令:晚上也不许懈怠。
不及令官出帐,便听一阵轰隆的巨响,太熟悉了,自己也用过的-----混天雷。
出去一看,山上迎面而下的是-------水
三堂主,筑玉宫的人炸开了山上所有的水道,地层下的水也被逼了出来。
自己驻军在一片平地,不过好在早已经被了防水的东西,从知道雪青公子占了水道的那时间,星元就防备他用水。
这......这是什么....漂浮在水上的?
远远的,山上火把通明,星元看见一束束的火箭射入水中,水竟然着了,通红的火,借着水的流动,冲向驻军的每个角落,水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雪青立在山头,火光映红了他的脸,有些迷茫,失措,"一场仗下来,孤独,有多少人要死在这里呀","不得不死",暗影道,他的话一向简捷,却直插重心,有些牺牲,是必须的,小恩小惠,片面的仁慈,只会换来更大的牺牲。
"叫陈羽他们开始下山吧,别院中的人随在车驾后面,小同也跟着一块走","宫主",小同还待抗议,雪青一个眼神过来,便乖乖的应了声"是"
"文惜,文措,你们两个带人从小路下山,一定要赶在星元追上之前拦住他们","是"
"一旦车驾走脱,你们立即撤退,不可恋栈,还有,本宫不打算让绿文玉佩换主子"
宫主这是关心的意思吧,两兄弟互看一眼,恭声道"宫主放心"
"去吧,京师汇合"。
夙言脸色如常,意外的镇定。
"是浮油吧",他说,"你见过",颂恩奇道,此前讨论,夙言并不在的呀,
"听师傅提起来过,这种油极易燃烧,重于水,可漂浮于水上的。不多见"。又叹道,"他也是聪明,竟知道这点,还用于战场上"。
学子术士,知道的也难寻几个,一个草莽中人,竟.......且不说对方不知来由,端是这等气势,便先生了怯意。
看前面暗影揽了雪青,颂恩道,"我们也走吧",
"恩",夙言窝在颂恩身上不动了。
两对身影双双跃起,只留下身后火光耀天,杀声片片,
在毫无暗色的夜中
遥遥的,京城....在望........
平靖
人皆有心,可谁知道,人有多大,心又有多大。
靖平觉的,有紫姬的时候,心好象很小很小,一点点的幸福,便要溢出似的。紫姬走了,他拥有了金钱,权力,万人上上,却总觉的,心里越来越空虚,什么都填不满一样。想抓住更多的东西......
儿子在书房外震惊的眼神让他觉的颤栗,不过,那只是片刻。
幸福会让人很容易就变的满足,而伤害,不会。他说,"我需要坚强,足够的坚强"。儿子说,"你首先需要的是仁义,我一直以为我的父王是"。
以前,以前,我应该就是他想象中的父王吧,
"王爷",外面有人低声道,"怎么样了",靖平问,
"雪青公子已经护送赵丝儿突围下山了,三首领伤亡惨重,铁骑军半数被毁"。"混帐",谦王低斥一声,"数万人马拦不住三千人,星元是怎么跟我打包票的"?"这个..这个...",来人唯唯诺诺,"没人料到筑玉宫会出这么多人手,再说,也没人见过那般的火势"。
"借口,他们现在到哪了"?"已经和后续的御林军接头了,最多三日,便可到京城"。
"三日...三日..."最后的屏障了,靖平道。
夜色已临,一个小人儿急急的扑进来,雪青雪青,他嚷嚷,满是愉悦,还有慕孺般的亲昵。
丝儿!
雪青一把抱住他,摸着少年久违的脑袋瓜,细细的贴着他的额头,感受着少年腻滑的皮肤"丝儿...丝儿....."
站着的所有人都不怀疑,他们比血亲更亲近,更何况已是小别,他们理该这样才是。
可是雪青就那样定定的站着,对着扑上来的少年,清清楚楚的叫了声:"殿下"
殿下?!!!
少年急切的身形顿住了,大家甚至看到了他在那一刻的颤抖,殿下?何其残忍!
"雪青",少年的象似要笑,却有些僵硬,"你是雪青"?
是雪青,怎么会这般冷漠,这般无情?
雪青不答,只是淡淡的道"殿下现在应该在行宫的床上,小时,小同,送殿下回去。"
少年的脸色泛白,有些无措,"雪青你怎么了,我是丝儿呀",他朝已转身准备离开的雪青扑去。
喀嚓,两个容貌的相同的少年拦在大厅门口,"殿下,请回吧"。
"让开",丝儿厉声喝道,"你们连我也敢拦,混帐东西",可两人竟生生挡住,纹丝不 动,丝儿手脚并用,想挤进门去。又趁势朝门内喊道"雪青.......雪青".
此时方才回神的颂恩忙上前拽住他,"小心撞伤了,丝儿",哪想红了眼的丝儿并不领情,反过来对他又踢又打,"谁让你找去的......谁稀罕当什么皇帝...谁稀罕"。到后来便成了发泄似的哭喊。"雪青不要我了,都是你,你把雪青还我......"
颂恩难得的奈下性子任他闹,一句话也不说,看他的饿拳头缓了,道:"累了吧,先歇了,明天再找他谈,好不好?"
丝儿却一把甩开他,径自坐到了地上,"雪青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等他"。"胡闹,晚上这么凉的风",颂恩拉他起来,丝儿拗着不动。
"你想见他",夙言过来,缓缓的说,"睡到床上比等在这里有用多了",
心思剔透的人儿,颂恩见丝儿低头想了下便爬起来快步走了,侍卫八剑紧跟了过去。
"丝儿......".他还不及叫出声,旁边夙言淡淡的道:"迟了,先去歇息吧"。
室内,雪青脸上难掩激动,"孤独,小家伙瘦了些呢",暗影不答,他又自语道"路上吃了不少苦吧,小家伙嘴那么刁",既然放心不下,刚刚何必把人拒之门外,暗影想,回头看那人已黯然了,半晌叹气道"孤独,要是师傅找不到圣山冰果怎么办"?"一定找的到"暗影脱口而出。
行宫之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一个身影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并未惊动任何人,几个起落,很快接近了殿下的寝室,闪了进去。
默默的注视着床上的少年,逶迤在枕上的发,柔嫩如婴孩的皮肤,熟睡中,长长的睫毛淹住了星目.
终是忍不住来了,小家伙从小离开自己的天数五个指头就掰的清,此次回京被迫分离近一月之久,危险重重,却幸得他平安到了。
上前掖掖被角,小家伙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衣襟被人扯住了,床上的人儿两眼圆睁,"雪青...雪青",无限的委屈,配上泛着水光的小鹿一般的眼睛,雪青的心顿时沦陷了一大半,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用手磨蹭着小家伙的脸蛋,轻笑道,"我说怎么没流口水呢,原来还醒着"。少年一下子乐了,猴到他身上左摸右摸,"雪青陪我睡,没雪青我都睡不着"。可着劲的拽着他上床,很快的,房间里就传来喃喃的悄语声,在夜中,如咛如吟.....
厅怒
窗外大亮,床上的人儿,睡的好甜。
小玄子在架上喳喳大叫:"懒虫,起床,懒虫...快起床",案上刘嫂的点心阵阵香气,扑鼻。好似------别院的早晨。
丝儿抱着棉被哼哼乱滚,好不惬意。
凉的,摸向一边,顿时清醒,雪青走了?爬起来推开棉被就往外跑"雪青呢,雪青去哪了"?小时在后面喊,他丝毫未闻.
丝儿朝昨晚影象中的大厅跑去,无视一路上惊讶跪地的仆从。被拒的惶恐惶恐尚残留脑中。远远看见大厅正中的雪青,兴奋的跑了进去。待叫出声,却见雪青的脸色变的铁青。这样不同的反映,丝儿慌了,喏喏的"雪...."字竟叫不出口.
充满压迫的气氛,一厅执手相立的人,突然间,哑雀无声。
空气如弦,绷了起来
"小公子.....小公子",小时拿了衣服闯进来。嘣....弦断了。
雪青怒喝道:"没用的奴才,叫你伺候殿下,你就这样任他出来"。筑玉宫待下人和善,且雪青平素多淡然。如此厉相。小时一时被吓住了。
丝儿看见小时手上的衣服才记起自己急切间忘了不在别院,仅着内衣便跑了出来,见她脸上惊惶便急道:"不怪小时,是我急着....哎呀",丝儿忘了他鞋也没穿的,光着脚板跑,一路上受了伤自己也不晓得。刚一移动便失声痛呼。
雪青脸如黑煞,一道箭气直劈向小时,众人眨眼之间,小时已撞在门上,鲜红的血喷成了一个弧形。雪青的声音冷的发寒,"伺候不好主子,要你何用"
"雪青,你...你打小时"?丝儿受惊,拉了拉 雪青的袖子.
"殿下如此的打扮,不成体统,快回房间",,雪青甩袖离去,盛怒中将丝儿带跌地上.
"你发的什么疯!丝儿......丝儿.....",颂恩把抱起滩在地上的丝儿,脚上划的引已经渗出血丝。"小时......小时",丝儿恍惚的道。
"别担心,我这就去看他"。颂恩把丝儿抱到塌上。夙言已经跟了过来,接过下人递来的纱布替他包扎了起来。
颂恩探了探小时的气息,外伤虽重,内脏却无损伤,他并不知雪青内力被禁的。叫了人扶小时下去。即刻唤来了行宫御医,回身再看丝儿。
双目失神,看来还未从惊吓中解脱,本就玲珑的身子更显苍白,接过衣服替他披上,还觉得出小人儿在发颤。朝夙言示意下,便抱起丝儿朝内厅走去。
徐徐的走到呆立原地的陈羽面前"陈将军"?
"啊.....哦,夙大人",可叹陈羽一直在想,平日规规矩矩,礼仪颇佳的殿下,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
"殿下既然身体不适,这议事,暂且挪后吧"?"是....是..全凭大人做主"。
居然出手了,雪青看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能原谅。小时自来伺候丝儿,两人感情如仆亦如姐弟,自己对她便也格外开恩。今日,看到丝儿衣鬓散乱,光着脚跑出来。控制不住的唳气,方察觉已经出手了,幸亏现在功力不深。
丝儿醒来看不见自己便是要到处找的,多少年来,已成习惯。为此,从他卧房到大厅的路,自己都着人铺了地毯,而在这里,一时意外,便令他受伤,雪青心疼。
暗影突然开口道:"圣山冰果,有老宫主在,应是无妨的"。语气却轻到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已经超出期限两月了,真到了那时,什么都就迟了。丝儿那样,我怎么放心得下",雪青道。
暗影的唇,凉凉的,特有的坚韧,堵住他的话:"不许乱讲"。雪青推开他"迟早的事,你过去给小时服一颗回春丹,别让她察觉"。"丝儿哪,你不去看看"?
"他....已经有了真正的哥哥了",雪青淡淡的道。
颂恩在外厢大骂,想起那个假穷酸便是满腔怒火,可恶!!!不都说筑玉宫主把义弟宠的上天吗?今天的情形,分明就是丢他下泥淖。
回头看夙言在那品茶,过去,重重的坐在对面,见对方仍不理,低吼道:"小言"。
"怎么"?夙言拿眼角问他,自那场恶斗后,他便褪去了那层外镀的傲气,轻易决不开口,却益发的不可琢磨。
"这么晚了,丝儿还不睡,说要等那个假穷酸"。颂恩气呼呼的。
夙言随手递给他一个纸包,"什么"?"安眠药"。
"小言",颂恩暴跳。
"颂恩",夙言定定的对他说,"真正的兄弟情深,可不是这么点耐心就够的"。一句中的,颂恩低下了头。
进了内厢,丝儿依然固执的坐在那,颂恩靠近他:"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好?丝儿,我也是你哥哥啊"。
"雪青......怎么突然就不一样了呢",丝儿迷惘道,"小时是他亲自挑给我的,雪青平时连骂他也没有过的,怎么突然就动了手呢"?
雪青一夕巨变,颂恩的脑袋,自然也是猜不透的,和小言找到别院的时候,自己是亲眼见的,丝儿被宠的比个太上皇还嚣张,难道,一入京就变,是他真的在管教丝儿,还是他觉的,丝儿承皇位,他居功.....自傲?
打了个寒战,颂恩不敢再想。那般的父王,因为皇位,也撕破了面目。更何况是一个暴富的奸商。若真如此,前有父王,后有筑玉宫,丝儿的安危......
王府书房中,"跟他们在一起"?
"是的,小王爷脱身后在并州和他们相遇,后来一直跟车驾人马在一起。还有......"
谦王皱眉,吞吞吐吐的,"说"。"二首领已经带三首领回教中了,他说,快擒住雪青公子的时候,是小王爷打了岔,他们也不算违约,况且已经尽了力的,以后.....以后这里就没有他星萝教的事了"。
谦王冷哼一声,星商和老匹夫闭关练功,分明就是置身事外,派了个小子来敷衍他,是想看自己和筑玉宫斗法吧,哼,自己藏身十年,难道真会去靠他们?
转身问道:"他们还在行宫歇着吗","是,据说是殿下身体不适,要歇几日才会起程"。
"殿下不适"?谦王笑道,"我是不是也该去探探这个小侄子呢"?
割据
雪青和颂恩各据一方
"送进去",雪青的声音不容拒绝,颂恩一副恶霸脸,"你敢进去,吵到了殿下我砍你的脑袋"。仆从看了看两尊杠在门口的大佛,端着东西手很困的好不好?到底是进去还是不呀。
"殿下已经醒了"。雪青对着颂恩道,有些教诲小孩子的耐心。
你又没进去怎么知道。假穷酸,颂恩在心里道。"殿下天快亮才歇下,谁敢贸然去打扰"。哼,看我做什么,他睡的那么迟是为什么呀。
"那就叫醒他,早上还有要紧事"。雪青的声音已有火气。
"进去",下人看了害怕,抬腿便进。"滚 出去"。颂恩抬手一挥,盘子里的粥和小菜哐堂响着砸在了地上,下人捂着手上的红站在了一边。
"你下去敷药吧"。雪青的声音反而平静了。"暗影"!
一个黑影应声掠出,也不答话,直直便朝颂恩攻去。手忙脚乱间,颂恩看见雪青的脚已经跨进了门沿,又想找丝儿做什么,假穷酸,想拦,暗影却象蛇一样的缠住他,不得脱身。
"住手",一人喝道。丝儿自门口翩翩而出。
真起来了?昨晚天快亮了才勉强歇下呀?颂恩停了手。暗影不待人看情便闪的不见影了。雪青叫了声"殿下"
"雪青公子找本宫是什么事呀",丝儿问道。
"京城的第二队人马已经来了,陈将军和各等执事都侯在外面。等殿下用过早餐后,安排启程返京"。"且让他们侯着吧"。看了地上的散粥,雪青立马道"我叫刘嫂再去准备"。
"待会叫送到前厅,给候着的人也备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