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的爱情 下——铢衣

作者:铢衣  录入:08-18

 第31章:儿大不由娘

 赵墨朝齐韶伸出手,笑眯眯道:“欢迎成为赵家一员,弟媳。” 齐韶的脸登时黑黑亮亮,大力握上赵墨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请多关照,楚、太、太。” “噗!”赵砚一口水喷得老远,茶几上的水果点心全部遭殃,赵墨一张脸黑得堪比阴雨天的夜晚,咬牙切齿地瞪着齐韶,一时想不出反击的话来,赵征纳闷地道,“大哥为什么是楚太太?” 齐韶笑得纯良:“你大哥是你楚大哥的媳妇哦。” “啊?!”赵征瞪大眼睛,“真的么?!” “千真万确。” “怪不得楚大哥对大哥那么好!” 赵墨的脸黑里透着红,红里泛着黑,黑黑红红,好不精彩,他把眼神化成无形的利箭,朝齐韶发射而去,齐韶八风不动,云淡风轻地笑着,对赵征道:“在度假村看天鹅的时候楚弘亲你大哥你不记得了么?” “我没看见啊。”赵征无辜地道。 “看来你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亲完了。” “楚大哥真的亲大哥了?” “嗯,我和胡勉还有俊扬都看见了。” 赵墨强作镇定地道:“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你看,”齐韶笑眯眯地道,“你大哥心虚想跑了。” 赵墨眼睛里喷着愤怒的火焰,气急败坏地道:“我就叫了一声‘弟媳’,你要不要报复心这么强?!” “滴水之仇当涌泉相报。” “……” “大哥,你要去找楚大哥么?” “不是,我单位有事。” “大哥,说谎的人会长长鼻子。” “我和楚弘的事不能告诉爸妈,知道不?”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总之别告诉就行了。” “哦。” “我走了,无聊就来楚弘公司玩。” “嗯。” “我也走了,学生会还有些事要处理。” “哦。” “老爸,老妈,我还有事,晚上不会来了。” “我也走了,明天回来。” 赵家俩兄弟朝厨房喊完就换鞋出去了,赵妈妈拿着抹布追出来,大喊道:“小砚学校有事要回去办,你能有什么事啊,臭小子!” 赵墨不知真没听到还是假装没听到,头也不回地溜出去,上车打火,蹿出好远。 赵妈妈翻了好几个白眼,叮嘱赵砚:“路上小心,明天早点回来。” “嗯。”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齐韶和赵征,赵征拉着齐韶站起来,笑嘻嘻道:“学长,去我房间玩吧。” 一进门,齐韶就乐了,乍看上去,赵征的房间很像幼儿园教室,各种各样的卡通人物贴得到处都是,墙上,门上,地板上,甚至天花板上,齐韶撑着胳膊坐在床上,仰望天花板,乐不可支:“天花板上是怎么贴的啊,太高难度了!” 赵征一个虎扑,把他扑倒,在他脸上胡乱亲了几下,龇着牙道:“是大哥踩着梯子贴的。” “难怪贴得歪三扭四。” “学长,你刚才笑话我了。”赵征捧住齐韶的脸让他别看天花板看自己。 “怎么,你还想秋后算账?”齐韶微笑地看着他。 “嗯。” “这就是你说的来你房间玩?” “嗯。” “都学会骗人了。” “嘿嘿。” “刚吃完饭就想着剧烈运动,也不怕消化不良,起来,我要去散步。” “别去,”赵征笑嘻嘻地吻上他的唇,“我想抱你,很想。” “不怕被叔叔阿姨发现么?” “发现就发现,反正你是我媳妇。” “天还没黑透呢,你想白日宣银?” 良宵苦短,赵征不想听齐韶啰里啰嗦,索性封住他的嘴,让他没办法说话。圣诞过后他俩就没真枪实弹地做过,不止赵征想做,齐韶也有些迫不及待,他没用言语说出来,却用身体给出最诚实的反应,赵征笑嘻嘻地看着他:“学长,你好热情。” 齐韶红着脸不说话。 “学长,其实你也很想做吧。” “嗯。” “学长,我开动了。” “滚。” 赵爸赵妈从厨房出来,客厅空无一人,玄关处赵征和齐韶的鞋还在,赵妈妈指了指楼上,笃定道:“肯定在小征房间,我上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要看。” “那你去看。” 赵妈妈走了几步,折回来挑了几个水果,拿到厨房削皮切块,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透明果盘里,这才端着上楼去了。 本着尊重孩子隐私的原则,赵妈妈抬手准备敲门,指关节碰到门的一刹那,她迟疑了,纠结片刻,把耳朵凑在门上听了一会,不知听到什么,端盘子的手猛地一颤,差点摔地上去,她吓坏了,忙不迭地跑下楼,找赵爸爸商量对策。 “不好了,不好了!”赵妈妈十万火急地奔下楼,把果盘往茶几上一放,夺下赵爸爸手里的报纸慌张道。 “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的。”赵爸爸把报纸抢回来,打算继续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这破报!”赵妈妈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抓过报纸揉成一团,扔得老远。 没报纸看了,赵爸爸只能面对赵妈妈:“不是给小征和齐韶送水果么,怎么又拿下来了?” “水果没送到,倒是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赵妈妈一脸的纠结。 “什么事?” “你说,小征和齐韶……”赵妈妈想了下措辞,“谁是媳妇啊?” “啊?”赵爸爸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这么笨呢?!”赵妈妈急了,“我的意思是小征和齐韶那什么的时候谁在上面啊?!” “什么时候?” “你看看你,整天做学问,都做成呆子了!”赵妈妈怒火中烧,也不管难为情了,“他俩发生关系的时候,这下明白了吧?!” 赵妈妈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再不明白就去死”几个大字,赵爸爸淡定地咳了一声,笑道:“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决定,你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赵妈妈叉腰瞪眼,“这直接关系到齐韶在咱家的定位!我是让小征把齐韶娶回来当男媳妇的,不是招进门来当上门女、儿婿啊!” “都是男孩子,分那么清干什么。” “不行,一定要让小征在上面!” 齐韶每次都被赵征做晕直接睡到第二天,像现在这样只做一次,然后依偎着聊天,还是破天荒,他有点不适应,推一把赵征道:“去倒杯水,我渴了。” 赵征把睡衣睡裤往身上一套,趿拉了拖鞋下楼拿水,赵妈妈听到动静,蹦得老高,火箭一样冲上来,抓着赵征拖进厨房,劈头盖脸就问:“你老实告诉妈妈,你和齐韶,谁是媳妇?” 赵征挠着脑袋道:“学长是媳妇啊。” “真的?” “嗯。” “你下来干嘛来了?” “学长想喝水,我下来拿水。” “他怎么不自己下来拿?” “学长腰酸,下不来。” 赵征拿着水回房间了,赵妈妈小跑着给赵爸爸报喜:“老赵,我刚才问了,咱们小征真争气,真把齐韶给娶回来了!” “哦。” “有这么优秀的孩子当媳妇,小征就是好命。” “哦。” “你真没劲,我不跟你说了,我给小姑打电话去。” “学长,你睡着了?”赵征把水放在床头柜上,小声道。 齐韶睁开眼睛,把赵征递来的水喝光,笑道:“有点困,闭目养神。” “困就睡吧。” “太早了。” “咱们聊天吧。” “嗯。” “学长,我不舍得你回家,回家就不能天天见到你了。” “可以打电话啊。” “打电话也只能听听声音,我想抱你的时候怎么办?” “打首枪。” “打首枪好痛苦。” “憋着。” “憋着好难受。” “那你想怎么样?” “学长,我想抱你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好。” “学长,你后天就要回家么,再迟几天好不好?” “不回家住哪,寝室楼后天就关门了。” “住我家。” “不好。” “那住酒店。” “我最晚能待到十四号,不能再晚了。” “嗯!”赵征在齐韶唇上狠狠亲了一下,高兴地道,“学长,咱们一会就去酒店吧。” “好。” “学长,我帮你按摩吧。” 赵征的按摩功力愈发炉火纯青,齐韶舒服得快要睡着,赵征把他摇醒,笑嘻嘻道:“学长,咱们走吧。” 齐韶揉着眼睛坐起来,捡起衣服穿好,迷迷瞪瞪地跟着赵征下楼,赵妈妈见状,纳闷道:“这么晚了要去哪?” “不晚,还不到八点,”赵征笑嘻嘻道,“我和学长出去住。” “好好的不在家里住,干嘛出去花冤枉钱?” “我们住楚大哥的酒店,不花钱。” “非得出去住?”赵妈妈看着齐韶道。 齐韶瞌睡虫全跑光了,尴尬得要死,看着赵征不知该怎么回答,赵征眼睛一瞪,撅着嘴道:“就要去酒店。” “好好好,去酒店,行了吧,”赵妈妈好笑得不行,“我又没说不让你去,你瞪什么眼睛啊。” 赵征嘿嘿地笑,拉起齐韶就往外跑,齐韶没准备,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赵征吓坏了:“学长,你没事吧?!” 齐韶摇头:“没事,你跑得太突然,我没跟上你的步子。” “我忘了,那我走慢点。” 赵妈妈目送他们离开,惆怅了:“他们嫌咱们碍事吗?” “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想去外面住就让他们去,待在家里,你不别扭,齐韶还别扭呢。” “你这老古董什么时候思想这么开放了,幸好齐韶是男孩子,要是女孩,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你就哭去吧!” “……” “先回趟学校,我把东西收拾收拾,省得明天还得专门回去。” 寝室没人,赵征开门开灯,纳闷道:“陈学长和胡学长都回家了么?” “他俩都是明天回,估计和师娉婷苏遥聚餐去了。”齐韶笑着道。 “哦,”赵征屁颠颠地跑到齐韶柜子跟前,笑嘻嘻道,“学长,我帮你收拾吧。” “你知道我带什么不带什么啊。”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收拾。” 赵征挂起他的招牌傻笑:“我想帮你嘛。” “不用你帮,你好好坐着,我很快就收拾完。” 齐韶说的很快,果然很快,赵征感觉没怎么等,他就收拾完了,把一个中号的旅行包拎到他面前,笑道:“好了。” 赵征笑嘻嘻地接过:“学长,咱们走吧。” 他们的房间一如既往空着,齐韶有些奇怪:“这间房一直没人住么?” “嗯,楚大哥说这间房不对外开放,专门给咱们留着。”赵征说完,跑进浴室调试热水,没一会又跑出来,“学长,热水调好了,你去洗澡吧。” 齐韶脱了衣服往浴室走,要进去时,扭头看了赵征一眼,赵征傻乎乎地朝他笑,齐韶心头一热,脱口而出,“一起洗吧。” 赵征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脱衣服,三两下便一丝不挂,冲到齐韶跟前,傻笑兮兮:“学长,我脱完了。” 齐韶绝对是头脑发热才说出一起洗的话,可他不后悔,甚至有些期待。 浴室的门很宽敞,齐韶和赵征并肩走过也不嫌拥挤,赵征屁颠颠地打开水龙头,跟齐韶一起冲着,刚开始还挺安分,慢慢地就不规矩了,先是从背后搂着,觉得不满意,又把齐韶转过来面对面搂着,手嘴并用,很快就把齐韶着起来的欲火烧旺,火势燎原。 “学长,你变成粉红色了。” “闭嘴。” “学长,咱俩是黑白无常。” “嗯。” “学长……”赵征没说完的话淹没在他和齐韶的唇齿之间,一个愣怔过后,他化被动为主动,搂着齐韶越吻越深,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赵征高兴极了,“学长,你是第一次亲我!” “嗯。” “学长,我想在这做一次。” 水气氤氲,爱意弥漫,浸绕着寻欢的恋人,春景无限。 在浴室做完,又转战床上,赵征把一腔热情毫无保留地献给齐韶,两人都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齐韶挺尸似的躺在床上,听着赵征均匀的鼾声,相当无语。腰又酸又麻,稍动一下就叫嚣着抗议,齐韶忍了一会,拿胳膊肘撞赵征,撞了好几下才把他弄醒,赵征迷糊地睁开眼睛:“学长,你醒啦?” “别睡了,赶紧给我按腰,难受死了。” 赵征一骨碌爬起来,帮齐韶翻个身,手脚麻利地按摩上。 “你再不知节制,我的腰早晚得交代在你手上。”齐韶趴在床上,两眼发直地盯着床头,声音有气无力。 “学长,我一定改。” “但愿……” “我真的会改!” “好……” “学长,我喜欢跟你一起洗澡。” “哦。” “学长,你喜欢么?” “哦。” “学长,哦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闭嘴,哪来那么多话,赶紧按!” “哦。” 腰酸腿软,除了床上躺着,哪也去不了,去小屋看书的计划只好顺延,齐韶无聊地换台,换来换去没找到好看的,憋闷地想砸遥控时,赵征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管药膏,齐韶脸一下就红了,裹紧被子说什么也不抹药。 “学长,你那里破了,抹了药很快就好了。” “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不用抹药。” “要抹!”赵征一手抓着药膏一手去扯被子,“学长,不抹药会疼的。” “小伤而已,真的不用抹。” “必须要抹!” “不抹。” “要抹。” “不。” “要。” “滚!” “不滚!” 赵征使出无敌缠人功,把齐韶烦得不行,齐韶黑着脸伸出手来:“药膏给我,我自己抹。” “你自己看不见伤口,我帮你抹。” “给不给,不给我就不抹了。” 他的一只胳膊露在外面,防守薄弱,赵征瞅准空子就钻,两手一齐使力,被子华丽丽离齐韶而去,齐韶赤裸的身体晃得赵征一阵眼花,吞了口唾沫把齐韶按住,笑嘻嘻道:“学长,我帮你抹药。” “滚!”齐韶气急败坏,想踹他,腿刚抬起一点腰就受不了了,他赶紧拔腿放下,这么一来二去,失去了躲避时机,人被赵征牢牢掌控了。 “学长,我会很轻的,不会弄疼你。” “我不想抹药。” “不行,必须抹。” “你把我翻过去,我不想看见你给我抹药。” 上药是个痛苦的过程,尤其给特殊部位抹药,齐韶脸上红了又热,热了又红,无数次想把赵征踹下床去,都忍住了,硬着头皮捱到最后,赵征一收手,他就钻进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脸红得像蒸熟的虾子。 赵征手指擦干净,也钻进被子里,搂着齐韶道:“学长,睡觉吧。” 第32章:瘦身有道 去书屋的计划一直顺延,从十号顺延到十一号、十二号、十三号,直到十四号,也没去成,齐韶坐在机场大厅里,跟赵征大眼瞪小眼:“色欲熏心!” “嗯。” “色胆包天!” “嗯。” “不知死活!” “嗯。” 齐韶无语至极,“谁说一定会改的,嗯?你说话是放屁吧?!” “我真的会改,不过要慢慢来嘛。”赵征龇着大白牙道。 齐韶彻底无语,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看起来,决定对赵征视而不见,把他当空气。 赵征不能让他如愿,抢过书塞进包里,又把包藏到身后,笑嘻嘻道:“学长,我不想让你回家。” 齐韶闭起眼睛。 “学长,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齐韶假装失聪。 “学长,你几号回学校?” “正月十四。” “那么晚啊。” “哪晚了,十八才正式上课。” “不是十七么?” “正月十八,十七号,没常识。” “嘿嘿。” “傻。” “嗯。” “……” “学长,暑假你别回家了好不好,咱们一起打工玩吧。” “打工?” “嗯。” “好。” 赵征高兴坏了,傻笑兮兮地往齐韶身上扑,齐韶魂飞魄散,赶紧挡住他:“这是机场大厅,又发什么疯!” “嘿嘿,”赵征挠挠脑袋,“我忘了。” “猪脑子。” “嗯。” “……” “学长,等我毕业了,盖一栋最好的房子,咱们一起住,好不好?” “好。” “学长,等房子盖好,你就不用回家了,我也不回家,咱们一起回咱们的家!” “嗯。” “学长,我好想赶快毕业。” “那你得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就能赶快毕业么?” “嗯。” 过安检时赵征被卡在外面,满脸不舍和委屈地看着齐韶,齐韶微笑地朝他挥手:“就送到这,回去吧。” “学长,我要去找你。” “好。” 赵征眼睁睁看着齐韶通过安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人了才垂头丧气地离开,心里被满满的思念充溢着,才刚分开,他就想齐韶想得发狂。 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家,赵妈妈从电视剧里分出一部分心思来,笑眯眯道:“把齐韶送走了?” “嗯……”赵征闷声闷气地应了声,换鞋上楼,走到一半,又跑下来,宣誓般地大喊,“我要去找学长!” 赵妈妈吓一大跳,拍着胸口直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定了定心神,她瞪着眼睛道,“齐韶才刚走,你就要找他,也不怕人家笑话。” “我就要找学长!” “暂时不能去,爷爷奶奶过两天就回来,你要在家陪他们。”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找学长?” “把爷爷哄开心了就能去。” “哄爷爷开心就是听他讲当兵的故事,从小听到大,爷爷的故事我都会讲了……”赵征嘟嘟囔囔地上楼,上到一半又跑下来,兴冲冲地道,“我去楚大哥的公司玩!” “臭小子,”赵妈妈笑骂,“齐韶在的时候你不回家,齐韶走了还不回家,我把你生在外面了吧。” 赵征龇牙一笑,跑走了。 看着窗外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赵征傻乎乎的笑脸浮现出来,齐韶微微一笑,想起他盖房子的许诺,情不自禁地描绘起他们的未:一栋不是很大却很温馨的房子,一个五脏俱全的厨房,他和赵征一起做饭,吃了饭手挽手散步,睡觉前做到筋疲力尽,一夜无梦地到第二天,简单而美好。 家里空无一人,小蓝也不知道上哪溜达去了,齐韶默默地说了句“我回来了”,换鞋洗手做饭。 饭刚做好,齐妈妈回来了,一进门就耸着鼻子跑进厨房,给了齐韶一个狠狠的熊抱,大笑道:“欢迎回来,儿子!” 齐韶把飞出去的几片肉扔进垃圾桶,转过身无奈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那种事情无所谓啦,”齐妈妈飞快地掐了一片肉塞进嘴里,呼呼地吹气,“好烫好烫……” “刚炒好的,小心烫着。” “好久没吃到我儿子做的饭了,我激动嘛。” “我爸呢?” “路上了,马上就到。” 齐韶把菜装盘上桌,用碗扣着,跟齐妈妈边看新闻边等齐爸爸,齐妈妈捧着齐韶的脸左看右看,皱眉道:“好像瘦了。” 齐韶眉毛跳得欢快:“您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又上一层楼了。” “哈哈,”齐妈妈搂着他的脖子大笑,“在老妈眼里,你吃成两百斤的大胖子我也嫌瘦。” 齐爸爸推门而入,看见面无表情的齐韶和放声大笑的齐妈妈,笑着道:“你又对我儿子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齐妈妈不高兴了:“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对我儿子天怒人怨了?!” “你妈又装失忆。”齐爸爸无视她的诘问,看着齐韶道。 “嗯。” 被父子俩当面说坏话,齐妈妈面子挂不住了,把有肉的菜都摆到自己跟前,怒道:“不给你俩吃肉!” “老妈,您能矜持点不,没进楼道就听见您的大嗓门了。”齐蓝把鞋胡乱一蹬,蹿进卫生间,关门之前冲齐妈妈嚷嚷,“你别独吞啊,给我留点肉!” “你快点,慢了就没了。” “我尽量。” “她中午不是不回家么?”齐韶边盛米边问。 “那是你不在家,你回来了她打死也不吃食堂。”齐妈妈叼着肉片含混不清地道。 “你姐最懒了,单位离家这么近,也不想回来自己弄吃的,宁可吃食堂,吃一顿抱怨一年。”齐爸爸眼疾手快夹了片肉,喊道,“小花,吃饭了,小花?” 没人应他,齐爸爸嘀咕一句:“又跑出去蹭吃蹭喝了。” “八成在老王那。”齐妈妈道。 “齐韶不在家,小花都不想回来,可见你做的饭有多难吃,也就我能吃下。”齐爸爸把肉片吃掉,笑着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知足吧你!”齐妈妈把一根油菜塞到他嘴里,“没有我的难吃,怎么能体现出儿子的好吃来。” 齐爸爸把油菜吃下去,跟齐韶申诉:“看见了吧,你妈专挑我不喜欢的菜给我吃,学校那些老师经常问我保持身材的秘诀,我都不忍心告诉她们。” 齐韶和从卫生间出来的齐蓝一齐大笑,齐妈妈得意地笑,“快五十岁的人了,没有啤酒肚,小赘肉也屈指可数,这都是我的功劳。” “是,您虐待有方。” “哈哈哈……” “怎么只盛了三碗米,我的呢?!”齐蓝把她面前的空碗敲得叮当响,齐韶赶紧把碗拿走,盛满米还给她,“从小敲到大,你嫁不出去了。” “切!”齐蓝飞快地把碗堆满,不屑地道,“什么吃饭时敲碗会嫁不出去啊,也就骗骗小孩子,我齐大小姐才不上当,迷信神马都是浮云!” “好吃懒做,哪个男人敢要你。” “敢要我的多了去了,本小姐还没玩够,不想这么年轻就踏进婚姻的坟墓。” “都二十五的人了,还想着玩。”齐妈妈戳着她的脑袋道。 “老妈,说过多少次了,别戳我脑袋,戳傻怎么办?!”齐蓝瞪着眼睛抗议道。 “你本来就傻。” “臭小子,再说一句!” “食不言寝不语。”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赶紧吃饭,我下午第一节还有课呢,。”齐爸爸出面主持大局。 “我吃完就走,回社里赶稿子。”齐蓝狼吞虎咽地扒饭,齐韶看得触目惊心,“姐,就你这吃相,真有男人敢要你?” 齐蓝翻个白眼:“我在外面吃饭很文雅好不好。” “为我未来的姐夫默哀。” “本小姐才貌双全,举世无双,娶到我是他的福气,默哀你个大头鬼!” “怎么看都不觉得是福气。” “你真是我亲弟弟吗?!”齐蓝把筷子当宝剑,指着齐韶,“我以有你这样的弟弟为耻!” “彼此彼此。” “哼!” 齐蓝一吃完饭就火烧屁股似的跑了,齐妈妈接到居委会的电话跟跟着出去,齐爸爸下午有课要午睡,不能被打扰,齐韶轻手轻脚收拾完碗筷,放到水池里,打算等齐爸爸走了再洗。 躺床上看了会书,睡意渐渐袭来,齐韶把书放到一边,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睡梦里呼吸越来越困难,齐韶挣扎着醒过来,看见胸口上团成一团的毛球,乐了:“百家饭吃了不少吧,胖成这样。” 听到他的动静,毛球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凑到齐韶脸上一个劲地舔,齐韶把它举起来,大笑道:“我快抱不动你了,幸好你是猫,肉不能吃,不然这么肥,被别人逮住,一准儿红烧。” 小猫是一条虎皮猫,齐蓝的一个爱慕者送的,来到齐家时才两个月大,小小的特别可爱,齐韶一下就喜欢上了。 给小猫起名字时一家人争吵好久,齐妈妈在齐爸爸的支持下获胜,小猫从此得名“小花”,齐蓝无数次抗议怎么能给一只公猫起个母猫的名儿,齐妈妈说男孩还能起女孩的名儿呢,抗议无效,当场驳回。 “小花”这个名字,只有齐爸爸和齐妈妈叫,齐蓝和齐韶单独给它起了名字,齐蓝叫它“小韶”,齐韶叫它“小蓝”,于是小猫的名字从一个变成三个,但小猫似乎更喜欢“小蓝”这名儿,因为只有在齐韶叫它“小蓝”时,它才傲娇地给点反应。 齐韶找出家居服穿上,去厨房刷锅洗碗,小蓝竖起尾巴跟在他后面,骄傲得像巡视国家的王者。 整个下午,齐韶在哪小蓝就在哪,齐韶挠挠它的下巴,笑道:“你和赵征是同类吧。”小蓝对他的自言自语不予理会,在他旁边找个舒服的位置卧下,团成一团,眯着眼睛打盹。 赵征的电话突然而至,小蓝警戒地抖抖耳朵,喵喵叫着,齐韶一手抚着它的毛安抚它一手接起电话,赵征笑嘻嘻的声音穿透听筒递过来:“学长!” 齐韶乐了:“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嘿嘿,”赵征傻笑,“学长,我好想你。” “我也是。” “学长,如果不放假就好了。”赵征很委屈。 齐韶失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上学,亏你想得出。” “哪有三百六十五天,还有周末和那些短的假期。” “你计较得还挺细。” “嗯。” “在干什么?” “刚吃完饭,在楚大哥的公司玩,”赵征吸溜一声,连呸几下,抱怨道,“学长,咖啡好难喝!” “哈哈,”齐韶大笑,“茶都喝不下还喝咖啡。” “大哥说好喝,他骗我。”赵征据理抗诉,“大哥还笑我,大哥真讨厌。” “我听见他笑了。” 电话那头一阵混乱,齐韶听见赵墨语带威胁:“你说谁讨厌?!”赵征可能被捏住脸,嘴巴漏着风道,“谁也没说。”赵墨又说,“你明明说了,你说的是楚大哥讨厌,对不对?”赵征没说话,赵墨继续说,“这才乖嘛,来,重复一遍,楚大哥真讨厌。”赵征一字不差地重复完,赵墨大笑着道,“楚弘,听见没,小征说你讨厌,哈哈哈……”楚弘语带宠溺,“小征和齐韶说悄悄话,你别打岔。” 赵墨踢踢踏踏走开了,赵征揉着脸蛋小声道:“学长,大哥欺负我。” 齐韶乐得不行,倒在沙发上笑个不停,小蓝喵喵两声跳下沙发溜达去了,赵征纳闷道:“学长,我好像听见猫叫了。” “嗯,”齐韶看一眼趾高气扬散步的小蓝,笑道,“我家有只虎皮猫。” “学长,我不喜欢猫。” “猫很可爱。” “我比猫可爱。” “噗!”齐韶笑疯了,“哈哈哈……” “学长……” “别说话,让我笑完,”齐韶抹掉眼角的泪水,边笑边说,“你果然跟小蓝是同类,笑死我了,哈哈哈……” “小蓝是谁?” “猫。” “它为什么叫小蓝?” “因为我姐的小名叫小蓝。” “你姐姐为什么叫小蓝啊?” “换个话题。” “哦,学长,我妈妈说暂时不能去找你,她让我在家哄爷爷。” “哦。” “学长,我一定会尽快去找你的!” “嗯。” “学长,你不在我好无聊,干什么都没意思。” “我也无聊。” “你早点来学校好不好?” “嗯,我爸他们都上班了我就去。” “你爸爸几号上班?” “初六。” “嗯!” 跟赵征胡扯了一会,齐韶挂断电话,赵征的声音消失不见,家里重归寂静,小蓝蹿出去找王叔叔家的波斯猫玩去了,齐韶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感觉,竟然是这般寂寞,一个人的时间,原来可以如此漫长。 临近过年,家里的年货空空如也,齐家除了齐韶,其他都是大忙人,置办年货的重任理所当然地落在齐韶身上。齐韶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桌上,呼哧呼哧喘着气,把自己仍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给赵征打过去:“刚才在超市,没空接电话,不是说好下午才打么?。” “我忍不住嘛。” “我只能跟你说五分钟,一会还得出去。” “嗯,”赵征抱着手机蹲在屋檐下,笑嘻嘻道,“学长,下雪了。” “我这没下,不过天阴着,快下了。” “学长,下次下雪咱们一起堆雪人吧,大的是我,小的是你。” “好。” “学长,我想吃你做的饭。” “想吃什么?” “泡椒牛肉。” “我多做点,给你快递过去?” “嗯!” “你把地址用短信发过来。” “嗯!” 齐韶买了一套特大号的真空保鲜盒,每个都满满当当装着做好的泡椒牛肉,马不停蹄地往邮局跑,邮局的人说从H城到C城,走空运当天就能送到,齐韶毫不犹豫地选了空运,填完快递单出来,才想起来C城在下雪,又急匆匆地折回,仔细询问发货的问题,得到“C城下的是小雪,不影响发货”的回答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揣着快递单给赵征打电话:“我把泡椒牛肉发出去了,走的邮政,你等电话。” “嗯!” 踩着点做好午饭,齐蓝第一个冲回来,又是搓手又是跺脚,嘴里直喊:“破天气,冻死我了!” “谁让你不多穿点,美丽冻人的齐大小姐。”齐韶笑眯眯地道。 “切!我才不要穿得跟狗熊似的。” “那你就冻着。” “冻着就冻着,”,齐蓝白他一眼,指着茶几上的小山,“你把年货都买好了?” “没呢,三分之一了。” “对了,”齐蓝从包里抽出一张便签,递给齐韶,“这是我要买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 齐韶接过来瞄了一眼,嘴角抽搐:“内裤和bra也要我帮你买?!” “是啊,”齐蓝理所当然地点头,“反正你要结婚娶媳妇,以后少不了帮老婆买,就当积累经验了。” “……” 齐爸爸和齐妈妈有样学样,一人列了一张单子,把他们要买的东西都写在上面,让齐韶照着单子去采购,其他年货由他做主看着买,齐韶摇身一变,成了包管买菜做饭洗衣拖地采购跑腿张罗过年的一把手。 第33章:针尖对麦芒 泡椒牛肉当天下午就到了C城的邮局,赵征一得到消息就坐不住了,屁颠颠地跑过去拿,当场就把箱子开封,捧着保鲜盒流口水,傻笑不止。 赵征鞋也没换就往厨房跑,没一会又跑出来,抱着个箱子嚷嚷道:“冰箱为什么有那么多东西,都拿出来,我要放吃的!” 赵妈妈好奇了:“你要放什么吃的?” “学长给我做的泡椒牛肉!”赵征满脸得意和幸福。 “他在家做好,给你寄过来?” “嗯!” “一点菜不占地方,你找空地儿放就行了,那么多东西,拿出来放哪啊。” “我不管,地方太小了,放不下,都拿出来。” “挤一挤就能放下了。” “放不下,学长做了很多!” “给我看看,”赵妈妈看了一眼赵征抱着的箱子,惊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冰箱倒腾不出这么多地方啊。” 赵征扁着嘴快哭了:“你把里面的东西都扔掉。” 赵妈妈头大了,左思右想,眼睛一亮:“你大哥的冰箱一直空着,放他那去。” “大哥会偷吃,我放楚大哥那,有楚大哥在,大哥偷吃不了。”赵征说完,抱着箱子跑了出去,跟赵砚擦身而过,赵砚纳闷地道,“他干什么去?” 赵妈妈眉开眼笑:“齐韶寄了他做的菜过来,家里冰箱放不下,放你大哥那怕他偷吃,小征跑去找楚弘了。” 赵征屁颠颠地跑到楚弘办公室,门也不敲,直接冲进去,吓得赵墨一个激灵,从楚弘腿上跳起来,手忙脚乱整衣服,结果越整越乱,羞愤欲死,指着楚弘破口大骂:“你不是说锁好门了?!” “我记得锁好了啊。”楚弘两手一摊,做无辜状。 “你明明没锁!” “我以为锁了。” “妈的!阿茨海默提前了!” “……” “楚大哥,你把冰箱空出来给我用吧。”赵征对他们的争吵充耳不闻,急慌慌地扑到桌上,隔着桌子期待地看着楚弘。 “你要干什么?”楚弘微笑地看着他手里的箱子。 “这是学长给我做的泡椒牛肉,我要找冰箱放起来。” “齐韶做的?”赵墨眼睛都绿了,“我也要吃。” “不给,都是我的。” “好东西要跟大哥一起分享嘛。” “不要,我要存起来慢慢吃。” “吃完可以再做嘛。” “不行,学长会累的。” “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大哥!” “楚大哥,大哥又欺负我。”赵征要保护齐韶的劳动果实,双手腾不出来,只能由着赵墨的贼手在他脸上作威作福,漏着风跟楚弘诉苦。 楚弘笑了一会,拉住赵墨的手道:“别逗小征了,晚上去留香斋吃,有段时间没去了。” 赵墨悻悻地松开手,眼馋地盯着赵征的箱子看,楚弘把冰冷藏室清空,笑着道:“好了,放进去吧。” 赵征小心翼翼地把保鲜盒从小到大依次拿出来,放进冰箱前还拿衣袖擦一遍,赵墨看得嘴角直抽,等赵征把所有的保鲜盒都摆弄好,赵墨眼睛都转不动了,如狼似虎地盯着最大的那个,吞着口水道:“齐韶做了这么多,你一个人哪能吃完,给我分点。” “我能吃完!”赵征把冰箱门关好,不放心地对楚弘道,“楚大哥,你帮我看着大哥,别让他偷吃。” 赵墨脸腾地黑了,伸出手来要捏赵征的脸,赵征早有防备,把脸捂得密不透风,赵墨无从下手,勒着他的脖子泄愤。 楚弘乐得不行,放任他俩闹腾,自己在一旁看好戏,赵墨跟赵征较了半天劲,胳膊酸了才不甘心地把他放开,瞪一眼楚弘:“告诉经理我要吃泡椒牛肉,满满一桌全部都上泡椒牛肉,不好吃就开除他!” “嗯!”赵征殷勤地点头,“楚大哥会跟经理说的,大哥,你快去吃吧。” “臭小子,巴不得我赶紧走。” 赵征不说话,只是傻笑,赵墨趁虚而入,捏着他的脸胡拉乱扯,听着赵征叽哩哇啦乱叫,赵墨满意地笑了,大发慈悲地放开他:“等齐韶嫁到咱家来,让他每天都泡椒牛肉,吃到吐!” “你跟楚大哥一起住,不回家,吃不到。” “齐韶嫁过来我就搬回去。” “楚大哥不会答应的。” “老子想去哪是老子的自由,不用他答应。” “楚大哥,我大哥说的是真的么?” 楚弘看着赵墨笑道:“我会看好你大哥,不让他偷吃你的肉,你还没吃饭吧,带一盒回去吃,剩下的什么时候想吃了随时来取,我和你大哥还有事要商量,你先回去。” 赵征拿了最小的一盒菜蹦蹦跳跳出去了,楚弘扯松领带朝赵墨招手:“关于用不用我答应的问题,我们来深入地讨论一下。” 走了几步,想起来还没跟齐韶说收到快递的事,赵征赶忙给齐韶打电话:“学长,我收到泡椒牛肉了!” “吃过了么,好吃不?” “好吃!” 齐韶乐了:“不会没热就吃了吧?小心拉肚子。” “嗯。” “我要做饭了,晚上跟你说。” “嗯。” 赵爷爷携赵奶奶降临C城,赵爸赵妈和赵家三兄弟气势浩大地去接,赵爷爷看见赵征,中气十足地喊了声:“征小子,又长高了,还长结实了,不愧是我孙子!” 赵爷爷嗓门洪亮,一如当年给小兵训话的派头,引得来往的人频频侧目,惹得赵奶奶嫌弃他了:“喊什么喊,你当这是自己家呢,才回国就丢人。” 赵爷爷气势马上弱了下去,指挥一家老小:“都别傻站着了,回家!” 赵墨把楚弘的加长悍马开来接人,赵爷爷眼放绿光,盯着车走不动路了:“这车哪来的?” 赵墨笑道:“跟朋友借的。” “我来开。”赵爷爷放下话,抬脚往驾驶室走,赵墨魂飞魄散,赶紧拉住他,“爷爷哎,这车很贵,咱赔不起啊!” 赵奶奶也发话了:“一把年纪了凑什么热闹,你当这是威尔逊的那辆破车呢,撞散架了拼起来接着用,这车随便刮个道道,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这个合我胃口,我看着眼馋,心痒手痒浑身都痒。”赵爷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完了我找个人少的地儿让您开两圈过过瘾。”赵墨笑眯眯地道。 “就这么定了!”赵爷爷朗声大笑,使劲在赵墨肩上拍了两下,“不愧是我孙子,好样的!” 说完,他瞥了眼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的赵砚,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大笑道:“这小子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 赵爷爷手劲可不轻,赵砚被他敲过的地方很快红成一片,他吃痛地捂着脑门,眉头紧皱:“我不是小孩了,您怎么还动不动就弹我。” 赵爷爷大咧咧地挥手:“习惯了!” 赵墨快笑疯,开了一路笑了一路,到了家还停不下来,赵砚愤怒地瞪着他:“你有完没完?!” “噗!”赵墨笑趴在沙发上,指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红、红的、那、那块,实在、实在、太、太违和了,哈哈哈……” 赵征笑嘻嘻地搭腔:“二哥看起来没有那么严肃了。” 赵砚狠狠白了他俩一眼,转身往厨房走,出来时手里抓着一个冰包,赵墨笑得更厉害了,瘫在沙发上喘粗气。 “小征,把爷爷奶奶的行李拿到楼上去。”赵妈妈看了下三兄弟的状态,只有赵征比较正常,拉着他道,“爷爷奶奶要倒时差,你们都悄悄的,别吵他们。” 被勒令跟爷爷奶奶一起吃晚饭之前所有人原地待命哪也不许去,赵征饥肠辘辘,万分想念放在楚弘冰箱的泡椒牛肉,赵墨也饿得头晕眼花,爬起来晃进厨房觅食,赵征屁颠颠跟上,在冰箱里翻腾半天,一人叼着一个苹果走出来。 赵妈妈乐了:“饿得受不了了?” 兄弟俩齐齐点头。 “再忍忍,爷爷奶奶快醒了。” 赵妈妈料事如神,赵墨和赵征刚把苹果核扔掉,打算再吃一个时,赵爷爷溜溜达达下楼来了,首长似的环视一周,看着赵妈妈道:“凯旋和小砚呢?” “书房和房间,妈呢,还在睡?” “醒来了,一会就下来。” “您和小墨小征先去餐厅,我去叫凯旋和小砚。” 没有泡椒牛肉,赵征吃得不香,赵妈妈最拿手的菜吃在嘴里也味同嚼蜡,赵奶奶跟赵妈妈说话,没注意到,赵爷爷明察秋毫,把赵征的不在状态都看在眼里,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过几天把亲家两口子也接过来,一起过年。”赵奶奶拉着赵妈妈的手温和地笑着,余光瞥见一直走来转去的赵爷爷,没好气了,“你属驴的啊,绕得我眼都晕了!” 赵爷爷打从吃完饭就绕着客厅一圈一圈地转,拧着眉头琢磨事情,被赵奶奶呵斥完,屁股挨了沙发不到一分钟,又站了起来,对赵妈妈道:“去把小征叫下来。” 赵妈妈云里雾里,上楼叫赵征去了,赵奶奶不快地道:“说好小征的事缓缓再说的。” 赵爷爷烦躁地来回踱步:“我忍不了,不说我心里堵得慌。” “说了给一家人添堵。” “那也得说!” 赵墨本来不确定赵爷爷知不知道赵征和齐韶的事,扒饭时随意的一瞥,吓得他胃口全无,煎熬地把饭吃完,拽起赵征就往他房间跑,关门落锁一气呵成,赵征纳闷了:“大哥,不陪爷爷聊天么?” “还聊天呢,都快大祸临头了!” “怎么了?” 赵墨担忧地看着他:“爷爷肯定知道你和齐韶的事了,十有八九不同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爷爷让你和齐韶分手的准备。” “不要!”赵征瞪着的眼睛绽放出坚定的光芒,“我不要跟学长分手!” “爷爷逼着你分呢?” “死也不要跟学长分手!” “你敢跟爷爷作对?” “敢!” 赵墨笑了:“不愧是我弟弟,有担当,是条男子汉,齐韶知道你这么说,一定很高兴。” “嗯!” “一会爷爷要是动起手来,跑快点。” 赵妈妈找到赵征,把赵爷爷叫他的指令传达完,细心叮嘱他:“如果爷爷说起你和齐韶的事,你先顺着他,再从长计议,记住了吗?” 赵征一言不发,横冲直撞跑下楼去,不等赵爷爷说话,劈头盖脸就喊:“除了学长我谁也不要,我不要跟学长分手!” 赵爷爷周身散发着迫人的低压,赵妈妈欲哭无泪,不说还好,一说赵征的犟劲上来了,早知道她就什么也不说,爷孙俩说不定还能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这下可好了,事情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 赵家人面色各异,沉重的氛围在客厅里弥漫,赵爷爷气红了脸,抛出狠话:“不分也得分,喜欢谁都不能喜欢男人!” “不要!”赵征梗着脖子吼道,“我就要喜欢学长!我要跟他永远在一起!” “不分老子打死你!” “打死也不分!” 一模一样的犟脾气凑在一起,都是不懂拐弯让步的人,针尖对麦芒地干上了,赵爷爷抓起遥控朝赵征扔过去,赵征晃身一闪躲过,手脚麻利地往楼上跑,跑了几步觉得不对,又扭头往门口跑,眨眼间跑没了影。 赵爷爷追了几步,眼看着赵征跑远,把赵墨揪过去,吼得他耳朵嗡嗡直响:“给老子开车去追!” “爸,”赵爸爸和声和气地道,“小征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随他去吧。” “不行!”赵爷爷吹胡子瞪眼,“我赵家不能出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变态!” “爸!”赵妈妈不高兴了,“您怎么能这么说,齐韶那孩子我和凯旋都见过,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很好,各方面都很出色,配咱们小征绰绰有余,小征追到他是捡到宝了。” “再好他也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您在美国生活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能结婚吧!” “美国是美国,中国是中国,两码事!” “国籍有区别,感情没有。” “什么也别说了,我们赵家,决不允许出现这种事!” “爸!”赵妈妈还想继续争辩,赵奶奶示意她打住,赵爷爷气冲冲地回了房间,她才摇头道:“别浪费口水了,那头倔驴油盐不进,我和胜利在美国就跟他谈过,好说歹说就是听不进去。” “爸越来越犟了。”赵爸爸无奈道。 “臭驴脾气。”赵奶奶说。 赵墨看着赵爷爷气呼呼跑上楼,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跑走,去追赵征,赵征垂头丧气地看着他:“大哥,我不想回家。” “我也不想回,咱们去楚弘家。” 楚弘回来得很晚,开门时发现保险没上,心想早上走的时候明明锁好了,难道阿茨海默真的提前了,推开门意外地看见赵墨和赵征猫在客厅里打游戏,顿时宽心了,靠在门上看着杀红眼的两兄弟,笑道:“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 赵墨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无暇鸟他,赵征把遥控一扔,朝楚弘跑去,笑嘻嘻道:“楚大哥,你回来啦。” 楚弘摸摸他脑袋,笑了一下,“怎么跑来了?” 赵征无精打采地道:“爷爷让我和学长分手,我不要,他想打我,我就跑出来了。” “哈哈哈,小征,你的小人死了,我赢了!”赵墨抱着遥控又叫又跳,余光瞥见楚弘,笑眯眯地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楚弘看一眼时钟,哭笑不得:“你们玩了多久了?” 赵墨挠挠脸颊:“也没多久吧,一个小时?还是两个?” 楚弘笑着拍拍赵征的肩膀:“太晚了,去睡吧。” 赵征进了客房,楚弘上前抱住赵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道:“几点回来的?” “不到九点。” “回来一直在玩游戏?” “嗯。” “玩了四个半小时啊。” “啊?”赵墨傻眼了,“不会吧,都一点半了!我怎么没觉得困?” “你说晚上不回来,我特意在公司加了会班,既然你不困,就做点运动补偿补偿我。” 赵墨立刻打个哈欠,含混道:“好困啊,洗洗睡吧。” 楚弘乐了:“我有个好办法让你清醒,想不想试试?” “不试,”赵墨翻个白眼,“大晚上不睡觉保持屁的清醒,老子要睡觉。” 楚弘揽着他的腰往房间走,笑着道:“带着小征离家出走,兴奋过头,忘了困吧?” “有点。”赵墨老实道。 “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小征不想回家,我也不想回,这几天就赖你这了。” “求之不得。” “一定要帮小征打赢这场仗!” “在此之前,做下运动当热身吧。” 第34章:最苦最甜皆为相思 赵征在楚弘家待了一天就坐不住了,嚷嚷着要去找齐韶,赵墨奸诈一笑,幽幽道:“把泡椒牛肉分我一半,我就送你去见齐韶。” “真的?”赵征高兴地道。 “嗯。” 赵征满心不舍地把保鲜盒拿出来,纠结地看着他:“就剩一盒了。” “我知道,”赵墨笑眯眯地道,“你每次从楚弘那拿走多少,我都有数。” “大哥,你别老惦记我的肉。” “不是我惦记,是我的胃惦记。” “大哥,我不舍得。” “舍不得肉就见不着齐韶。” 赵征为难了,看看肉想想齐韶,狠下心来:“那分给你一半吧。” “这就对了,”赵墨搂着他的脖子笑没了眼,“赶快把菜热热,吃了就出发。” 屁颠颠把菜热上,屁颠颠吃完,屁颠颠洗完保鲜盒,屁颠颠下楼,屁颠颠上车,屁颠颠出发,还没上高速,一通电话把赵征欣喜雀跃的心情全搅没了。 电话是赵妈妈打给赵墨的,她听上去很高兴,声音带着喜悦:“小墨啊,爷爷气消了,你和小征回来吧。” 赵墨看一眼赵征,回道:“我和小征在去H城的路上。” “什么?!”赵妈妈惊叫一声,赶紧压低声音,“小征不懂事,怎么不也跟着瞎胡闹,赶紧回来,大过年的不在家待着,乱跑什么!” “就去一两天,很快回来。” “不行,马上回来!”赵妈妈捂着话筒小声道,“爷爷难得服软,你们不回来,他的面子往哪搁,到时候发起火来,这年还过不过了?!” “好吧。”赵墨切断通话,对赵征道,“老妈让咱们回家。” “不回!”赵征想也没想,脱口就道。 意料之中的反应,赵墨把车停在路边,准备苦口婆心劝上一番,赵征苦大仇深地瞪着他,一副你说什么也没用的架势,赵墨头疼了,赵爷爷早不消气晚不消气,偏偏这个时候消气了,这不是成心添乱嘛! 成也电话败也电话,齐韶的电话打进来时,赵墨感动地快哭了,赵征也快哭了:“学长……” 齐韶愣了一下,紧张道:“怎么了?” 赵征掉了两滴眼泪,哽咽道:“我想去找你。” “不是要陪你爷爷么?” “不要陪。” “为什么?” “爷爷让我和你分手,我不要,我讨厌爷爷,不想陪他。”赵征一五一十地说完,齐韶沉默片刻,平静地道,“你爷爷也是为你好。” “才不是!”赵征吼了一嗓子,抽泣道,“让我和学长分手的都是坏人!” 齐韶被他那一吼吓一大跳,听到后面的话又乐了:“同意咱们在一起的都是好人,不同意的都是坏人?” “嗯,”赵征点头,接着又摇头,“大哥也是坏人!”说完,恨恨地憋了赵墨一眼,扭过头去不看他。 赵墨两手一摊,表示很无辜。 齐韶好奇了:“他干什么了?” 赵征委屈极了,对着电话一通控诉:“大哥说如果我把泡椒牛肉分他一半他就送我去找你,妈妈打完电话他就不走了,还想让我回家,大哥是骗子!” “噗!”赵墨没绷住,华丽丽笑出声,惹来赵征愤怒的瞪视,他更乐了,趴在方向盘上笑得一抽一抽,齐韶也很想笑,但他忍住了,柔声道,“想吃我再给你做,下次多做点,你跟叔叔阿姨他们一起吃。” “不要!做那么多你会累。” “不累。” “那也不要,等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再给我做。” “也行。” “学长,我什么时候去找你啊?” “过完年吧,过年之前我都很忙,你来了我也没时间陪你。” “我可以陪你啊。” “咱们在学校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放假就多陪陪家人。” “哦……” 赵墨疯狂笑完,把车往回开,赵征眼睁睁看着离去齐韶家的路越来越远,心情低落了:“学长,我要回家了。” “嗯。” 跟齐韶聊了一路,赵征心情稍微好些,看到自家的大门也不郁闷了,欢快地跑进去,蹿进自己房间,继续跟齐韶煲电话粥。 赵妈妈和赵砚收拾饭桌,赵征跟阵风似的呼啸而过,赵妈妈没逮到人,便拉着赵墨嘘寒问暖:“你和小征吃午饭没,没吃我再做点。” “吃了。”赵墨笑道。 “小征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呢?” “一切正常,吃得好也睡得好,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和美美来的好了。” 赵爷爷瞥见一个人踩着风火轮似的跑上楼,再看看后面进来的赵墨,就知道那是赵征,顿时拉下脸来,把赵墨叫过来训斥:“还知道回来啊?!” 赵墨摸摸鼻子,没做声,赵奶奶不乐意了:“没回来你惦记,回来你又摆架子,臭着个脸给谁看呢,小墨别理他,过来跟奶奶坐。” 赵墨笑眯眯地坐过去,陪赵奶奶拉起了家常,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他的终身大事上,赵奶奶满心欢喜地看着赵墨,乐呵呵道:“小墨过完年就25了吧?” “嗯。” “有女朋友了吗?” “没。” “中意的姑娘呢?” “也没。” “这找女朋友娶媳妇啊,不能太挑剔,高矮胖瘦美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跟你合得来,品性好,结了婚才能把日子过住。”赵奶奶语重心长,“你也不小了,抓紧时间找个女朋友,相处上一两年,结婚定下来,男人成家和立业一样重要,不能偏废。” “嗯。”赵墨乖巧地应道。 “奶奶有几个老朋友的孙女外孙女都挺优秀,改天把她们请到家里来见个面,看看哪个合你心意,奶奶帮忙撮合。” “别,”赵墨急忙摆手,“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你得利索着点,奶奶等着抱重孙呢。” “嗯。” 耐着性子把赵奶奶应付完,赵墨逃难似的跑上楼,速度不比赵征慢多少,看得赵奶奶直乐,说小墨肯定害羞了,赵爷爷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赵奶奶白他一眼,抢了遥控换台。 休息了两三天,赵爷爷和赵奶奶走访老友的行程开始了,赵墨要上班没时间,赵征没事干不乐意,司机的重担落在赵砚头上,整天陪着二老走街串巷,拜访朋友,故地重游。 “司机当得开心吧,”赵墨不怀好意地笑着,“听说爷爷的一个部下的孙女看上你了?” 赵砚面无表情:“有时间八卦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怎么了?” “奶奶见了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女人就问人家有男朋友没,她怎么想的,你比我清楚。” “奶奶真那么干了?!” 赵砚点头。 赵墨急了:“要是她们问起来,你多说我点坏话,最好把我说得一无是处,让人讨厌!” “我会实话实说。”赵砚波澜不惊地道。 “什么?!”赵墨怒了,“见死不救会被雷劈!” “你本来就一无是处惹人厌,我不喜欢夸张。”赵砚说完施施然走了,留下赵墨囧着一张脸风中冰冻。 赵砚的忙碌程度只有齐韶能跟他媲美,身为家里的临时一把手,齐韶花了好几天才把年货准备齐全,确定没有遗漏了,照着三张单子买齐爸齐妈和齐蓝点名的东西。 买女士内衣裤的时候,售货员小姐笑眼弯弯地看着他:“给女朋友买吧,真体贴。” 齐韶红着脸辩解:“不是,帮我姐买。” “你们姐弟感情真好啊,你姐姐真幸福。” 齐蓝童鞋确实很幸福,从小到大把他当小厮使唤,端茶倒水盛饭夹菜,高高在上的公主从来不自己动手,齐韶更多时候感觉自己是哥哥,齐蓝是妹妹,齐妈妈生他俩时把顺序搞错了。 齐爸爸放假之后齐韶的担子轻了不少,父子俩分工合作,把家里里里外外好好打扫了一遍,齐妈妈看着纤尘不染窗明几净的家,乐得合不上嘴,毫不吝啬地夸奖爷俩一番,工作上的烦恼一巴掌扇到九霄云外。 得了齐妈妈的夸赞,齐爸爸劲头正足,撺掇齐韶把家里积攒的脏衣服都扒出来,分批次扔洗衣机里,大刀阔斧地洗上了。 手机响了很久齐韶才听见,匆匆擦了擦手跑到阳台接电话,刚按下接听键,赵征委屈的声音传进耳朵:“学长,你在干嘛啊?” 齐韶笑道:“洗衣服,刚听见手机响。” 赵征笑嘻嘻地道,“学长,快过年了。” “嗯,再有四天就除夕了。” “过完年我就能去找你了!” “嗯。” “学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什么也不吃,你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 赵征眼巴巴地盼着过年,这种事他小时候干过,长大以后也很期盼,但不是今年这种心情,与其说他在盼着过年,不如说盼着去找齐韶。 一大早起来,在赵妈妈的指挥下贴完春联和福字,赵征兴冲冲地跟齐韶报告:“学长,春联和福字都是我贴的!” 齐韶乐了:“干得不错。” “嗯!” 赵妈妈动员全家人一起捏饺子,赵征也凑热闹,中规中矩地捏完一个,找齐韶邀功:“学长,我会捏饺子了!可是,他们捏的都圆鼓鼓的能站起来,我捏的扁扁的只能趴着。” “哈哈哈……”齐韶乐不可支,“你真笨。” “学长……” “刚开始捏都不熟练,多练几次就好了。” “嗯!” 齐韶接完电话,齐妈妈纳闷地道:“谁的电话啊,把你乐的?” “一个同学。”齐韶强迫自己绝对不能脸红,声音也要平稳,齐妈妈长了双火眼金睛,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他的掩饰工作做得很好,齐妈妈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齐蓝不干了,托着下巴端详齐韶半晌,来了一句:“你都大二了,该交女朋友了吧?” 齐韶手一哆嗦,刚夹起的肉馅骨碌碌滚回碗里,齐蓝得意了:“心虚了,绝对心虚了,老实交待,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齐韶垂下眼皮小声道。 “哼!没谈你心虚什么?” “真没。” “不信!” “好了,别逗你弟弟了,”齐爸爸出面主持公道,“他脸皮薄,说到这种问题不好意思是难免的,你当人都跟你一样,大大咧咧什么话都敢往外丢啊?” “我哪有?!”齐蓝撅着嘴抗辩。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 齐蓝愤愤地瞪齐韶一眼,找齐妈妈告状:“妈,爸爸偏心,你管不管?” 齐妈妈捏好一个饺子,淡定地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齐韶偷乐,齐蓝抓起一小块面团朝他扔过来,正中眉心,齐蓝乐不可支,抓起手机火速把齐韶顶着一眉心面粉的糗样拍下来,看着照片笑得东倒西歪。 齐韶面无表情地擦干净脸,把掉在衣服上的面团扔掉,继续包饺子。 吃年夜饭时,赵征吃到好几个有硬币的饺子,忙不迭给齐韶打电话:“学长,学长,妈妈说吃住有硬币的饺子会有好运,我吃了五个呢!” “那你好运很多啊。”齐韶笑着道。 “嗯!”赵征高兴地点头,“学长,你吃到硬币没?” “吃到了。” “几个?” “三个。” “学长,你也有好运!” “嗯。” 赵征不喜欢看晚会,把开场看完就坐不住了,扭来扭去怎么都不舒服,赵爷爷看不下去了:“电视里的舞蹈演员也没你扭得花。” “哈哈哈……”全家哄堂大笑,赵征傻笑着挠头,从沙发靠背翻出去,往楼上跑,“我去打电话!” 赵爷爷瞪着眼睛道:“臭小子从早上到现在打了无数个电话了,哪来那么多话!” 赵奶奶把剥好的花生塞给他:“吃你的吧,管那么多干什么。” 看了会晚会,赵奶奶颇有些遗憾地道:“要是亲家两口子也来就好了。” 赵妈妈从赵砚手里接过去壳的长寿果,递到赵奶奶手里,笑道:“我妈说他们把欧洲游遍,下一站就是美国,到时候去看您。” “亲家真会享受生活。” “那么大岁数了不好好呆着,成天瞎转悠,不嫌累得慌。”赵爷爷鄙视地道。 赵奶奶白他一眼:“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可惜姑姑回不来,没人掀咱家房顶了。”赵墨笑眯眯地道。 “胜利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她婆婆哪肯放她回来,旅途劳顿万一再流掉,这辈子都别指望要孩子了。”赵奶奶叹着气说完,又笑了,“胜利昨天还打电话跟我抱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一样的日子,才一星期就胖了一圈,等生完孩子,指不定胖成什么样呢。” “哈哈,”赵墨乐了,“姑姑不是一向自诩怎么吃都不胖么?” “那是没遇到她婆婆。” “小姑今年三十七了吧,算高龄产妇了。”赵妈妈担心地道。 “没事,我生她的时候三十五,也不小了,不也好好的,现代医学这么发达,没问题的。” 赵征欢乐地趴在床上,跟齐韶说悄悄话,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滋味,嘴上一直在傻乐,齐韶也乐了:“有那么高兴?” “嗯。” “傻。” “嗯。” “说了一个多小时,手机都烫手了,先挂了,一会再打。” “嗯!” 挂上电话,赵征蹦蹦跳跳跑下楼,跟赵墨挤在一起,抢了他剥好的长寿果扔进自己嘴里,笑嘻嘻道:“大哥,你剥快点。” “……” 赵征边吃边看,安安静静坐了几分钟,又坐不住了,听见主持人说的短信互动来了灵感,拿出手机给齐韶发短信:学长,晚会好无聊。 齐韶回得很快:我觉得还可以啊。 我不喜欢看晚会。 小品也不喜欢看? 不喜欢。 那你喜欢看什么? 我喜欢看学长。 除了这个呢? 我就喜欢看学长,别的都不喜欢。 好吧。 学长,后天我就能去找你了! 嗯。 学长,我不让我大哥送了,我要自己坐飞机去。 我去机场接你。 嗯! 临近十二点,外面的爆竹声声声入耳,赵征把手机揣兜里欢呼着跟赵墨赵砚跑到院子里,放炮玩。 就着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赵征朝话筒大喊:“学长,新年快乐!” 齐韶也大声回道:“新年快乐!” “学长,快看,有烟花!” “看到了。” “学长,你都没在,怎么看到的啊?” “我这也有人放烟花啊。” “哦。” “你来了咱们一起放烟花玩。” “嗯!” 初一一整天都忙着到处拜年,压岁钱拿到手软,赵征躲在房间里数钱,数完跟齐韶报告:“学长,我今天挣了两万块!” 齐韶大惊:“那么多?!” 赵征嘿嘿地笑:“楚大哥给了一万块,另外一万块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好多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给的。” 齐韶乐了:“你现在可是有钱人了。” “嗯!” 第35章:铜墙铁壁 天蒙蒙亮,兴奋了一天的人们还沉浸在各自的美梦中,不合时宜的闹钟忽然响起,把呼呼大睡的人吓一大跳,屁滚尿流爬起来,把闹钟按掉,着急慌慌地穿衣服,胡乱刷完牙擦完脸,小心翼翼开开门,蹑手蹑脚地下楼。 大哥说了,如果把去找学长的事告诉家里,爷爷肯定反对,爸爸妈妈说不定也会用过年不要乱跑的理由阻止他,到时候就去不成了,干脆先斩后奏,去了学长那再告诉他们,他们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出了大门,赵征屁颠颠地坐上公交车,往机场赶,兜里揣着楚弘帮他订好的机票和他的全部家当,心里就跟放鞭炮似的,激动得静不下来。 下了飞机,赵征边往出口走边伸长着脖子找齐韶,找到时眼睛一亮,屁颠颠朝他跑去,龇着大白牙道:“学长,我来了!” 齐韶微微一笑:“嗯。” “学长,我好想你。”赵征旁若无人地抱住齐韶,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齐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反手抱紧赵征,跟他深情相拥,无声地诉说着相思。 过了一会,齐韶松开手,示意赵征也松开,笑道:“先去我家,吃完饭带你到处逛逛。” “嗯。” 到家时,齐爸爸已经起来,在客厅里看电视逗小蓝,看见齐韶进来,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没起呢。” 齐韶面色微赧,僵了半天身子,把赵征引进来,小声道:“这是赵征,我的……学弟,来咱们这玩的。” 齐爸爸舒了口气,笑眯眯道:“吓我一跳,看你那架势,带女朋友见家长似的。” “女朋友?!”齐妈妈睡眼惺忪地奔出来,“儿子的女朋友,在哪?!” 齐爸爸乐了:“不是女朋友,是学弟,叫赵征,是吧?” “嗯,叔叔阿姨好。”赵征乖巧地道。 “你也好。”齐妈妈打着哈欠说完,回房间补眠去了,齐韶让赵征在沙发上坐下,进厨房去捣鼓早饭,顺便平复下七上八下的情绪,面色心跳都正常了,才端着早饭走出来。 齐爸爸喝了一口粥,眯起眼睛感慨道:“有粥的早饭才是真正的早饭啊。” “还有豆浆。”赵征笑嘻嘻地道。 话音刚落,齐爸爸脸就绿了,齐韶乐了:“别在我爸面前提‘豆浆’两个字。” “为什么啊?” “因为他长年累月受豆浆荼毒,听到这两个字就反胃。” “豆浆很好喝啊,咱们在学校每天都喝呢。”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以后再跟你说。” 齐爸爸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就着小菜把粥喝完,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拿给齐韶,笑眯眯道:“赵征难得来玩,你带他到处逛逛,去附近的景点转悠转悠。” 齐韶摇头:“这是您三个月的零花钱吧,您自己留着吧,我有压岁钱,够用了。” “压岁钱攒着以后用,我会把零花钱的去向如实禀告你妈,她会给我补发的。” “好吧。” 齐韶和赵征前脚出门,齐妈妈后脚爬了起来,迷迷糊糊走到餐桌旁,一屁股坐下,指挥齐爸爸盛饭,茫然道:“儿子呢?” “跟赵征玩去了。” “赵征?谁啊?” “儿子的学弟。” “哦,我想起来了,他们去哪玩了?” “先在市里逛逛,再去附近的景点看看。” “大过年的不在家待着,净瞎转悠。”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时兴春节黄金周,出去旅游的人多着呢。” “都瞎折腾。” “对了,我把零花钱给儿子了,请领导给我报销。” “儿子比你有钱,还用你给?” “我让他把压岁钱存起来以后用。” “哦。” 走在小区的路上,齐韶看了赵征好几次,每次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反反复复连赵征都察觉不对了:“学长,你怎么了?” 他的眼神单纯而无辜,齐韶心里的愧疚更是排山倒海,翻滚着要把他吞没,他不敢去看赵征,盯着脚尖小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赵征纳闷道。 “我本来想着等你来了,就把你正式介绍给家里,把咱们的事说出来,可是……”齐韶抬头看了赵征一眼,又低下头去,“可是我不敢,我临阵退缩了,对不起。” “没关系,学长,只要你喜欢我我就很高兴了。”赵征傻乎乎地笑着,没心没肺地叫人心疼,齐韶定定地看着他,认真道,“再给我点时间,不会太久,我一定会跟家里出柜,好么?” “嗯,学长,你不要有压力,要开开心心的。” “嗯。” “学长,我有点困,咱们去睡觉吧。” “不想玩了么?” “想睡觉。” “去我家睡还是去酒店?” “酒店。” 订好房间,赵征着急忙慌地拉着齐韶往电梯跑,等了半天电梯就是不下来,赵征没耐心了,调头往楼梯跑,齐韶被他抓着,不想走楼梯也不行,只好跟上。 打卡开门,赵征先进去,不等齐韶抬脚,就被一股力道扯了进去,跌进赵征的怀抱,赵征随脚关门,把齐韶压在墙上,如狼似虎地吻上去。 如果亲吻的力度跟想念的程度成正比,那这世上一定没有人比赵征更想念齐韶。 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上的热度越来越高,欲望的火焰越来越旺,简直要把人焚烧殆尽,齐韶受不了了,拼命推搡赵征,赵征从亲吻的迷醉中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齐韶喘着气道:“别、别折腾了,要做快做!” 赵征就像卸下缰绳的野马,肆无顾忌,粗暴地扯下齐韶和自己的裤子,跑进浴室拿了浴液,倒在手上匆匆给齐韶做了润滑,一口气冲进去,横冲直撞地动了起来。 齐韶满头大汗,一件件脱掉上衣,最贴身的背心像下了水似的,湿得通透,身上也跟洗过澡似的,汗流浃背,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急个什么劲啊?” 赵征把自己脱光光,笑嘻嘻道:“我想你嘛。” 齐韶翻个白眼,忍不住乐了:“我刚才差点笑场。” “不许笑!”赵征瞪着眼睛道。 “我说差点,又没真笑。” “差点也不行!” “那也不由我啊,刚才真的很搞笑。” 赵征怒了,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压着齐韶就要再来一次,齐韶速度投降:“先让我洗个澡,身上汗淋淋的,不舒服。” 齐韶走进浴室,赵征也跟着进去,齐韶瞪眼看着赵征,赵征笑嘻嘻任由他瞪,齐韶败下阵来,警告他:“我没洗完澡不许乱来。” 赵征一眨不眨地盯着齐韶的身体,视线沿着每一条纹理划过,在皮肤上留下灼热的温度和耀眼的红晕,齐韶忍无可忍,把毛巾扔他头上,怒道:“不让你乱来你就视奸?” 赵征把毛巾扔到一边,搂着齐韶在他颈窝闻了闻,好像味道还不错,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齐韶一颤,慌忙闪躲,可是被赵征困在怀里,躲无可躲,只好颤着声道:“别……” 赵征没听到似的继续着舌上的动作,齐韶崩溃:“住嘴!” 赵征扁起嘴看着他,控诉道:“你说不能留下印子,我又没留,不让吃,舔舔还不行啊!” “你还有理了?”齐韶气乐了。 “嗯。” “铜墙铁壁。” “嗯。” “厚颜无耻。” “嗯。” 被赵征缠着在浴室做了两次,齐韶彻底交待了,腰酸腿软站着都困难,做到后面几乎是搂着赵征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出浴室时也是赵征抱着他,齐韶躺在床上使劲瞪他,瞪得眼睛酸涩,赵征脸皮毫不变色,齐韶认输,认命地摊开手脚,哑着嗓子道:“你悠着点,别把我做死了。” “嗯!”赵征得令,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你他妈的果然没把老子做死,还留了口气。”齐韶瘫在床上挺尸,对赵征买来的饭菜和他本人一视同仁,鄙视不分物种。 赵征笑嘻嘻地把饭吃掉,凑上脸来,齐韶急忙把头扭过去,满脸嫌弃:“恶心死了,谁要吃你吃过的!” “学长,我不恶心。”赵征委屈地道。 “装可怜滚出去。” “学长,再不吃饭就凉了。” “别把你吃过的喂我啊,小心我揍你。” 赵征喂齐韶一口,自己吃一口,吃完主动给齐韶按摩,齐韶身体舒服了,心情也好了,看赵征顺眼多了。 “学长,你初六就回学校么?” “嗯。” “那我初六再回,跟你一起。” “不行,你出来这么多天,家里会担心。” “不会的,我跟他们说来找你了。” “你爷爷不是不同意咱俩的事么,你来找我,他不担心才怪。” “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别任性,你先回去,过两天我就去了,才分开两天而已。” “两天好长。” “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 “学长……” “下午就回去,不然我十四才去学校。” “哦。” 赵征极不情愿地应下来,在齐韶身边躺下,把他抱在怀里,紧紧地,他从始到终都没有打消过把齐韶揉进自己身体的念想,此时这念头更强烈了,齐韶深吸一口气,幽幽道:“你要勒死我么?” “把你勒进我的身体。”赵征的眼睛闪烁着认真的光芒,齐韶笑了,“好啊。” 赵征收紧手臂,鼻子在齐韶脸上蹭了蹭,小声道:“学长,你又勾引我。” 齐韶脸黑了:“我干什么就勾引你了?” “你那样笑了。” “我怎样笑了?” “那样。” “哪样?” “就那样。” “……” 去机场时赵征百般不情愿,各种不合作,齐韶无奈了:“看在我腰酸腿软去送你的份上,你就乖乖听话吧。” 上飞机前,赵征扁着嘴问了一句:“学长,你初六几点来啊?” 齐韶想了一下:“下午吧。” 把赵征送进安检口,齐韶笑眯眯地朝他挥手,赵征折了几步跑过来,快哭了似的道:“学长,为什么我觉得你巴不得我赶紧滚蛋?” 齐韶愣了一下,乐了,“哈哈哈……” “学长……” “好了,赶紧回去,过两天我就去了。” 赵征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齐韶一个人乐了一会,觉得自己挺坏的,看见赵征可怜巴巴的小媳妇模样就想欺负,哈哈哈…… 初六一大早,齐爸齐妈齐蓝小蓝吃了早饭按顺序走人走猫,齐韶收拾完碗筷,着手整理东西,整到一半,门铃响了,纳闷地开开门,齐韶惊讶地眼珠子差点蹦出来:“你怎么来了?!” 赵征嘿嘿地笑:“我来陪你去学校。” 齐韶把门让开让赵征进来,无奈道:“我下午就去了,你上午还跑来,严重吃饱撑的。” “嗯。”赵征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问道,“学长,家里就剩你一个人么?” “你不是人的话。” “嘿嘿。” 大人不在家,赵征的胆子肥了起来,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这摸摸那瞧瞧,不亦乐乎,看累了,跑进齐韶房间,往齐韶的床上一扑,欢乐地打个滚,心满意足地躺着了。 齐韶失笑:“你跟小蓝真是同类。” “我差点忘了,学长,你的猫呢,我想看看。”赵征托着脑袋侧躺在床上,看着齐韶道。 “你来晚了,小蓝约会去了,不到晚上不回来。” “约会?”赵征瞪圆眼睛,“猫也约会么?” “嗯。” “跟谁约啊?” “跟狗。” “真的么?!” “假的,猫当然要跟猫约会了。” “哦。” 东西整理好,齐韶挽起袖子道:“想吃什么,随便点,我现在做。” 赵征笑嘻嘻道:“吃什么都行么?” “嗯。” “我想吃学长。” 齐韶打掉他蠢蠢欲动的爪子,淡定道:“这个不行。” “你明明说什么都行的!” “我改主意了。” “说话不算话!” “嗯。” “学长……” “什么也不吃?那我不做了。” “泡椒牛肉。”赵征可怜兮兮地道。 “等着。”齐韶忍着笑往厨房走,赵征伤心了一会,想起什么似的追上去,“学长,你说过要教我做菜的。” “唔……”齐韶看了下冰箱里的牛肉,笑道,“我现在就教你吧。” “嗯!” “我准备两份材料,你一份我一份,我给你示范,你照着我做的一步一步来,这样行么?” “嗯。” “那咱们开始吧。第一步,处理食材和配料。先处理牛肉,用冷水把肉洗净,我一般都过两道水,洗肉的时候要注意,最好不要用温水特别是热水,不然会使肉里面的蛋白质和B族维生素流失,氨基酸受损,口感也受影响。洗净以后要把牛肉切成薄片,刚开始学做菜不容易切好,可以先把肉放进冰箱速冻一下,稍微硬了再拿出来……” 齐韶把肉块在冰箱放了一会,拿出来,给赵征看了一下:“这样就很好切了。”他先切了几刀给赵征看,赵征一板一眼地跟着他做,也算切得有模有样,齐韶笑着拍他一把,“不错,多练几次绝对青出于蓝。”赵征嘿嘿一笑,继续切肉。 齐韶看着他把肉都切成片,继续道:“切好以后加油、盐、酱油、料酒、淀粉、花椒粉拌匀腌十五到二十分钟。” “等肉腌好的同时,来解决泡椒和其他配料,泡椒切成小段,配料部分一般有葱姜蒜,考虑色香味俱全的话可以放点青椒,红辣椒根据个人情况,选择多放,少放或者不放。” “青椒洗净去籽,切成小块,蒜切片或者剁成蒜蓉,葱切段,姜的话切丝切末切片都行,红辣椒切角。” “肉腌够时间以后,就开始炒了,你看着我炒一遍,然后再练习,给锅里放三勺油,烧热,把牛肉放锅里炒到变色,出锅,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盘子里,然后再放一勺油,放入配料,炒出香味,再把泡椒放进去,开大火,炒一会,四十秒左右,最后放入牛肉片,炒匀,加少许鸡精,出锅,这道菜就算完成了。” “我要教的都教完了,剩下的就是练习了,刚才的步骤你都记住了吧,炒一遍给我看看。” “哈哈哈…...”齐韶笑不可抑,撑着洗碗池狂笑,赵征躲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小麦色的皮肤红晕满布,羞恼又愤慨地瞪着齐韶,齐韶笑了好一会,擦着眼泪站直身体,把残局收拾完,边笑边说,“幸好我在旁边看着,不然我家就遭殃了。” “学长,你又笑话我。”赵征委屈地巴着门框,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齐韶又是一阵笑,笑完才说:“我实在忍不住,噗……” “学长……” “你在家从没进过厨房吧?我指的是打下手之类。” “进过,就一次,然后我妈妈就让我离厨房远远的。” “你都干什么了?” “跟刚才一样。” 第36章:玫瑰花的威胁 让我们还原一下赵征炒菜的场景。 齐韶教得很仔细,赵征听得看得也很认真,理论上的知识和技巧都掌握了,实践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油放进锅里的一瞬间,齐韶以为他会把锅扔了,结果没有,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油锅,如临大敌似的,油快熟过头了,也不晓得把肉放进去,齐韶提醒他他才想起来,放肉的时候身体离锅至少有一臂半的距离,齐韶看他踮着脚尖把肉划拉进锅里,抖着身子把笑意忍下去,起锅时赵征明显瑟缩了一下,炒完配料要放泡椒,并且开大火,火苗蹿到最大的一瞬间,赵征眼睛瞪得溜圆,把锅一扔,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事发突然,齐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迅速关火,把火灾扼杀在萌芽中。 事情发展到这齐韶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有了狂笑的那一幕。 “就你这样还想学做菜,怕火怕得要死,锅都扔了,笑死我了,哈哈哈……”齐韶想到他刚才的反应就想笑,太逗了。 “学长……” “别说话,让我再笑会,哈哈哈……” 赵征耷拉着脑袋蹲在一边,等他笑完,齐韶笑得肚子都疼了,一屁股坐他旁边,笑道:“你怎么那么怕火,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有心理阴影?” 赵征摇头。 “只是单纯的害怕?” “嗯。” “那你学不了炒菜了,哪有炒菜不用火的。” “我要学!”赵征刷得一下站起来,大声道,“我就要学!” “你怕火怎么学啊。” “我不怕了!” “再扔锅我就把你扔出去。” 炒第二遍时,赵征条件反射地想扔锅跑人,想到齐韶的话和他充满威胁的眼神,他忍住了,硬着头皮把菜炒完,关了火,长长地舒一口气,端着他炒的菜跟齐韶邀功:“学长,炒好了。” “你自己先尝一口。” 赵征夹起一片肉吃下。 “味道如何?” “糊了。”赵征把肉吐出来,苦着脸道。 齐韶乐了:“我早就闻到糊味了,你吃了才尝出来,嗅觉太迟钝。” “你怎么不告诉我?”赵征就着水龙头漱口,把嘴里的糊味吐干净,扁着嘴道。 “你太笨,我不想告诉你。”齐韶笑眯眯地道。 “学长……” “糊了的菜好吃么?” “不好吃。” “下次还炒糊么?” “不了。” “牛肉炒到变色就基本熟了,最后跟泡椒和配料混在一起炒匀就行,不用炒那么久,你一边炒菜一边躲火,连菜糊了都不知道,满分一百的话,你只能得二十分。” “我要得满分!” “目标很远大,继续努力吧。” 练到齐韶做午饭时赵征勉强得了及格分,齐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错,进步很大。” “我还想练。” “先停停,我得做午饭了,你给我打下手吧。” “嗯。” 最后一道菜出锅,齐妈妈开门进家,齐韶笑了:“您真会踩点。” 齐妈妈得意了:“那是。” 赵征拿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齐妈妈呆了片刻,纳闷道:“他不是回去了吗?” “上午刚来的。” “又来玩?” “算是吧,在家无聊。” “哦。”齐妈妈笑眯眯地看着赵征,“你每次都来得不巧,阿姨吃完饭就要去上班,没时间招呼你,你想吃什么玩什么都跟齐韶说,他闲得很。” “嗯。” 齐爸爸和齐蓝勾肩搭背地进门,齐妈妈乐了:“你俩怎么碰上了?” 齐爸爸边换鞋边说:“拖了十分钟课。” “我刚才还教育我爸呢,拖堂是学生们最最鄙视的行为,他执迷不悟。” “冤枉我,我明明反省了。” “没听见……诶?这谁啊?”齐蓝盯着赵征瞧了一会,看着齐韶说,“你同学?” “学弟。” “挺俊俏的小朋友嘛。” 赵征笑嘻嘻地道:“姐姐好,我叫赵征。” “赵征啊,我叫你小征吧,你也学英语的吗,我给你说,男生学英语最没出息了,看他就知道,”齐蓝白皙修长的手指往齐韶的方向戳了戳,“趁着还没开专业课,赶紧转系吧!” “……” “我是建筑系的。”赵征春光烂漫地笑着。 “哇!建筑系啊,我一直想找个建筑师男朋友,你今年几岁了,有没有女朋友,我不介意姐弟恋,你愿意的话咱们交往试试。” 赵征摇头,嘴巴微张,正要说话,齐韶抢先说了:“赵征不愿意,姐,你都一把年纪了,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再过几年就嫁不出去了。” “要你管!”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赶紧吃饭,”齐妈妈拍着桌子大声道,“从小斗到大,嘴皮都磨薄好几层了,还嫌不够,也不怕赵征笑话。” 赵征挂上他的招牌傻笑,偷瞄一眼齐韶,低下脑袋专心吃饭。 齐韶吃了两口,说道:“我下午就回学校了。” “什么?!”齐蓝大惊,“这才初六,你们不是十八才开学吗?!” “反正在家也没事,不如去学校呆着。” “反对!”齐蓝拍案而起,“你走了我吃什么?!” “食堂啊。” “抗议!” “抗议无效。”齐爸爸看了看齐韶,平声静气地道,“我儿子是要考研读博的,哪能窝在家里给你当保姆。” “可是……” “好吃懒做就找个愿意伺候你的勤快男人嫁了,不想嫁人就吃食堂去。” 齐蓝绝望地趴在桌上,声音里满是痛苦:“食堂……” 齐妈妈和齐蓝吃完饭就各自回单位,出门前,齐蓝泪眼朦胧地看着齐韶:“走之前能用菜把冰箱堆满吗,包括冷冻室?” 齐韶打个冷颤,挥手道:“能能能,你赶紧走吧。” 齐蓝立刻收起眼泪,笑语嫣然地走掉了。 把锅碗瓢盆放水池里泡着,齐韶把赵征拉进自己房间,食指竖在唇边:“嘘……”赵征也学他“嘘”了一声,齐韶忍俊不禁,小声道,“我爸要午睡,别吵他。” 饱暖思银欲,赵征乖巧了一小会,多动症犯了,一会摸摸齐韶的胳膊,一会碰碰他的腿,齐韶没反应他就蹬鼻子上脸,把咸猪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齐韶脸越来越黑,抓住他的贼爪,咬牙道:“这房子不隔音,再乱动,剁了你!” 赵征龇牙傻笑,把手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赵征又不安分了,翻身而起俯在齐韶身上,想要吻他,齐韶用手掌抵住他的脸,不让他亲下来,两人拉锯似的谁也不肯让步,齐韶怒了:“老子揍你了啊!” 赵征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跟他大眼瞪小眼,齐韶哭笑不得,硬的不行来软的:“再忍一会,我爸马上就去上班了。” 赵征一直支楞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防盗门关上的一瞬间,他就化身为狼,嗷呜着朝齐韶扑过去,齐韶直接笑场:“噗……” “学长,你又笑我,我要惩罚你。” “哈哈哈……”齐韶乐得不行,抱着肚子大笑,边笑边说,“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嗷呜。” “拖着声调叫。” “嗷……呜……” “哈哈哈哈,不行,真要笑死了,哎哟,噗,哈哈哈……” “学长……” “哈哈哈……” 齐韶大笑不止,赵征幼小的心灵受了伤,蹲坐一边一眨不眨地看着齐韶,想再扑上去,又觉得气氛不对,心情万分不好。 齐韶笑累了,翻身平躺,平复呼吸,缓了一会,坐起来,穿鞋下床,笑眯眯地道:“我去做菜,你要一起么?” 赵征怨念地看他一眼,摇头。 “好吧,你先自己玩一会,我去炒菜,然后就去机场。” 齐韶说完去厨房了,赵征一动不动地蹲坐好久,坐累了改成趴着,趴累了又躺着,躺不住了,爬起来去厨房。 厨房里温度很高,齐韶热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只能在每盘菜出锅时用袖子蹭一下,赵征看见了,屁颠颠跑上来,守在一旁,当起了擦汗的小厮。 齐韶腾出空来朝他微微一笑,继续炒菜。 冰箱里的食材变成一道道美味佳肴,齐韶深深呼出一口气,笑道:“大功告成!我冲个澡就能走了。” “先生们,女士们……”广播响起,赵征兴奋得脸都红了,“学长,我终于和你一起坐飞机了!” “早上特地跑来就是为了下午跟我一起坐飞机?” “嗯,学长,你别回学校好不好,咱们去酒店住。” “你得回家住吧。” “不回。” “我回学校,你回家。” “不要!” “你想造反?” “嗯!” “我去酒店住,你白天可以在,晚上回家。” “不!” “那我就回学校。” “学长……” 任凭赵征怎么磨他,齐韶闭着眼睛不搭理,赵征纠结好久,委屈道:“学长,你去酒店吧。” 赵征走路很急,齐韶却是慢悠悠的,拉着他也走不快,赵征抓狂了,索性走在他后面,推着他往前走,这样一来,两人一起也快了很多。 把齐韶的包随手一扔,赵征抱着齐韶倒在床上,急不可耐地撕扯他衣服,齐韶挡住他:“我自己来。” 赵征急吼吼地把自己脱光,齐韶才脱到背心,他急了,揪着背心的底边往上一掀,齐韶的上身光溜溜了,裤子也如法炮制,脱下来扔出几米远,最后是内裤,看着他赤裸的身体,赵征双眼血红,带上齐韶一起沉入欲望的海洋。 齐韶再一次被做晕,一觉醒来,日上三竿,赵征睁着又圆又亮的眼睛在看他,齐韶一点力气也没有,声音沙哑:“你昨晚没回去?” 赵征点头,喂他喝下一杯水,嗓子舒服很多,齐韶说:“你昨天答应我什么了,敢骗我?” 赵征摇头:“那不是骗,是缓兵之计,三国演义里面演的。” “……” “学长,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什么也不想吃。” “不行,吃了饭才有力气。” “有力气也会被你做到没力气,吃再多也白搭。” “学长,离这不远有家蒸饺铺,你想不想吃,我去买。” “老子不要吃饭。” “学长,你再睡会,我很快回来。” 吃了做,做了睡,睡了再吃,吃了再做,如此循环,齐韶摸到腰上多出来的一圈肉时,他和赵征在这幽静的房间里厮混了整整一星期。 “老子以后再跟你来酒店,就是猪!”齐韶愤恨地踹赵征一脚,牵动腰上的酸疼,龇牙咧嘴地哼唧两声,规矩躺好,不再乱动。 赵征爬起来给他按摩,笑嘻嘻道:“学长,十八才上课,大后天再回学校吧。” “滚!” “学长,好点了么?” “嗯。” “学长,大后天再回学校吧。” “滚。” “学长……” “我跟你说过没,后天是我生日。”齐韶翻身平躺,扯过被子搭在身上,微笑地道。 “真的?!”赵征既惊又喜。 “嗯。” “学长,你的生日是元宵节啊?” “是啊。” “太好了!”赵征又蹦又跳,高兴地道,“学长,后天咱们去约会吧!” 这个冬天的雪似乎停留在初冬时节,越往后雪越少,整个寒假只零星飘了几片雪花,天气干冷干冷的,好不舒服。 挽着手在街上逛了一圈,路过一家花店时,一个小姑娘拎了一篮子玫瑰花巧笑倩兮:“帅哥,给你男朋友买只玫瑰吧,不贵,七块一只,十朵以上五块。” 齐韶面红耳赤,慌忙甩开赵征的手,揣进兜里,蒙头往前走,小姑娘拉住他,笑道:“别走啊,你也送朵玫瑰给你男朋友吧。” “为什么要送玫瑰啊?”赵征纳闷道。 “你不知道吗,今天情人节啊。” 赵征眼睛越睁越圆,视线在玫瑰花和齐韶间逡巡,大声道:“我全买了!” 小姑娘花枝招展地笑着,把花篮递到齐韶面前,作星星眼状:“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很幸福吧?” 齐韶别扭地把花篮接过,对她的问题选择性无视。 小姑娘毫不介意,把钱收好,笑盈盈道:“你男朋友好害羞啊。” “嗯。” “你们是我今天的第一对客人,一定要幸福哦。” “嗯。” “咱们还要去很多地方,拎着这花篮怎么走啊?” “走路用腿,拎花篮用手,不影响啊。” “……” “学长,今天是元宵节,情人节,还是你生日,咱们一定要好好庆祝!”赵征满面红光地道。 “庆祝可以,花篮你拿着,傻死了。”齐韶把花篮扔给他,径自走开。 “不行,这是我送给你的,你拿。” “不要,你自己拿。” “你拿!”赵征强行把花篮塞进齐韶手里,满意地笑着,“学长,玫瑰花跟你很配。” “……” “学长,还是我拿吧,你把两只手都塞兜里捂一捂。” 齐韶笑着摇头:“没事,不冷。” “明明很冷,你都换了两次手了。” “我把手缩进袖子就不冷了。” “你刚才就缩过了。” 赵征把花篮抢去,指着前面的商店道:“学长,咱们去买手套吧。” 原本打算只买手套,无奈售货员巧舌如簧,把赵征给说动了,从帽子到围巾到手套买了全套,齐韶瞪着垂下来的两只毛线球,坚决不肯戴:“走开,难看死了!” “不难看,我照镜子了。”赵征戴着一顶一模一样的帽子在他跟前晃,齐韶按着他的脸把他拨拉到一边,满脸嫌弃,“这帽子跟你一样傻,滚一边去!别让我看见。” “学长,你也戴吧,帽子围巾和手套都是情侣款的,咱们一起戴。” “要傻你自己傻。” “学长,围巾手套都戴了,帽子会孤单的。” “孤单你拿去戴。” “我戴了一个了。” “再戴一个也没关系。” “学长,你戴嘛戴嘛。” “闭嘴。” 赵征绞尽脑汁想给齐韶过个浪漫的生日,无奈浪漫细胞有限,想来想去,除了看电影和烛光晚餐,想不出别的了。 “学长,晚上去吃烛光晚餐吧。” 把吃烛光晚餐的决定跟楚弘报告完,赵征乐颠颠地道:“楚大哥会搞定。” “楚弘快成你保姆了。” “嘿嘿。” “晚餐决定了,午饭还没着落,吃什么好呢?”齐韶琢磨着往路两边看,看到火锅两个大字时笑了,“走,吃火锅去!” 从前台领了号码,齐韶和赵征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赵征揉着空荡荡的肚子,委屈道:“学长,前面有十个人在排队,呜呜呜……” “没事,很快的。” “我好饿。” “饿得受不了了?” “嗯。” “吃点玫瑰花瓣吧。”齐韶把花篮拎到他面前,笑眯眯道。 赵征摇头,抓一把盘子里的瓜子,可怜兮兮道:“我吃瓜子。” “花瓣比瓜子好吃。” “不要。” “不吃就别买这么多,下次再买一篮子,我就把花瓣都塞你嘴里。” 赵征惊恐地捂住嘴,点晕了头。 第37章:老油条 大厅里熙熙攘攘,吃饭的人吃得热火朝天,送菜的人忙的不亦乐乎,赵征眼巴巴地看着送菜服务员脚下的溜冰鞋,羡慕极了:“学长,我也想像他们那样滑来滑去。” “那个啊,有点难。” “我想学。” “学校好像有个轮滑社,明天下了课过去问问,看收不收不会滑的社员。” “嗯。”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叫到他们的号,赵征小跑着蹿到叫号的服务员跟前,大声道:“是我是我!” 服务员愣了一下,笑了:“请跟我来。” 赵征在椅子上坐好,一个劲朝齐韶招手:“学长,快点快点!” 齐韶慢吞吞走过去,落座,赵征捧着菜单埋怨他:“学长,你真慢。” “我又没饿到要吃花瓣,走那么快干什么。” “学长……” “好了,不逗你了,赶紧点菜。” “嗯。”赵征看着菜单道,“学长,要什么锅底啊,种类好多。” “清汤锅吧。” “嗯,学长,肉呢?” “除了羊肉,其他都行。” “我不知道点什么好,学长,你点吧。” 齐韶把菜单接过来,拿笔勾画几下,再还给赵征:“我想吃的都点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赵征摇头,笑嘻嘻道:“学长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就知道是这样。” “嗯。” 菜肉都上全了,齐韶把菜一样样滑进锅里,赵征拿起肉要往锅里倒,齐韶赶忙摇头:“菜容易吸油,肉到后面再放。” “学长,好辣。”赵征把舌头伸在外面用手扇着,辣得满头大汗,齐韶乐了,“什么都要跟我一样,受不了了吧。” 赵征苦哈哈地点头。 “我给你叫份麻酱吧。” 齐韶无辣不欢,再辣也不怕,吃得面不改色,赵征一会吃麻酱,一会吃辣的,嘴上一半麻酱一半红油,看得齐韶直乐,赵征也跟着乐:“学长,你嘴唇红红的,真好看。” 齐韶下意识地摸了下嘴,红着脸道:“吃你的饭,别盯着我看。” “你先看我的。” “那我不看你了。” “学长,你看我吧。” “傻。” “嗯。” “赶紧吃饭。” 吃了一身的热汗,出门时风一吹,齐韶打了个哆嗦,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好,小声道:“咱们回酒店吧,吃太撑,哪也不想去了。” 赵征趁他系围巾,贼笑着把帽子套他头上,还不撒手,齐韶抓狂了,“把手拿开,帽子挡住我眼睛了。” “不,拿开你就不戴了。” “我戴,戴还不行么,你拿开手,让我把帽子弄舒服些。” “真的会戴?不骗我?” “不骗不骗。” 赵征将信将疑地把手拿开,齐韶翻着白眼把帽子调舒服,瞪着他道:“把我弄得跟你一样傻你就高兴了。” “嗯!” “哇!!!”一声女尖音穿透空气直奔齐韶耳膜,齐韶惊了一跳,扭头去看,一个女生指着他们的方向跟同伴说,“快看快看,一模一样的帽子和围巾,还有一篮子玫瑰,啊,手套也是一样的,我敢打赌,他俩绝对是一对!” “两个都是帅哥,好般配啊!” “情侣帽萌死了,有木有?!” “我想跟他们合影,这样的帅哥情侣好难得的说!” 最后这句把齐韶吓坏了,拉着赵征落荒而逃,一路狂奔上另一条街才停下来,齐韶看一眼身后,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那些女孩会追上来。 赵征把松开的围巾紧了紧,笑嘻嘻道:“学长,你看什么?” “什么也没看,”齐韶气不顺地白他一眼,“拜你所赐,拎着一篮子玫瑰走到哪都被当成大熊猫。” “大熊猫可爱。” “可爱个屁!” “就是可爱。” “我赏你两拳,把你变成大熊猫。” “不要。” “大熊猫可爱啊。” “不可爱。” 齐韶翻个白眼:“走了,回去。” 酒店前台的几个姑娘跟赵征混熟了,看见他俩手挽手进来,齐韶还拎着一篮子玫瑰,不住地乐,笑着打趣:“九百九十九朵吗?” 赵征挠头傻笑:“不知道,没数过。” “九百九十九朵寓意天长地久,一千零一朵是直到永远,以后送玫瑰就送着两个数字的,最好了。” “你敢送,我就让你每天吃花瓣。”齐韶压低声音威胁道。 “学长和我一起吃。” “我不跟你抢。” “你没抢,我主动分给你的。” “滚。” “不。” “我大概脑子进水了,一直跟你废话。” “嗯。” “……” 严厉抵制了赵征为达求欢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各种撒娇耍赖撒泼行为,齐韶捂着被子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赵征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蹲坐好久,无人理睬,只好掀开被子钻进去,吃不到抱着也是好的。 这一觉齐韶睡得很不踏实,梦里反反复复都是赵征的背影,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够不着追不上,反而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齐韶心急如焚,拼命叫赵征的名字,赵征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朝光亮处走,在他的背影彻底消失的一瞬间,齐韶跌入无尽的黑暗,恍惚中想着赵征怎么会那么无情,连声道别的话也不说,就扔下他走了。 “学长!学长!”睡梦中听到赵征焦急的叫喊,齐韶忍不住哭了,你都走了,走得那么决绝,还喊我做什么。 “学长,你怎么了,快醒醒!”赵征大力摇晃齐韶的身子,想把他叫醒,叫了半天齐韶也没有反应,赵征急了,大吼一声,“学长!” 齐韶咻地一下睁开眼睛,眨去眼里的水雾,盯着赵征放大的脸,茫然道:“你不是走了么?” 赵征也茫然了:“我去哪了?” 齐韶撑床坐起来,甩了甩头,满脸疲惫,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倦意:“我做恶梦了。” “嗯,你一直叫我的名字,还哭得很伤心,学长,你梦见什么了?”赵征把齐韶拉进怀里抱着,温热的身体驱散齐韶身上的湿冷,帮他找回力量,齐韶长吁一声,笑了笑,“我梦见你走了。” “学长,你害怕我走么?” “嗯。” “我不走!”赵征笑嘻嘻道,“学长在哪我就在哪,没有学长的地方,我不要去!” “嗯。” “学长,我刚才叫你好久你都不醒,我妈妈说这是被梦魇住了。” “你睡得时候是不是把手放我胸口了?” “没有……吧。” “肯定是,不然我怎么会被梦魇住。” 赵征挂上他的招牌傻笑,不做声了,齐韶白他一眼,从他怀里爬出来,往浴室走,赵征屁颠颠跟上,齐韶回过头瞪他一眼:“排队。” “我要跟你一起洗。” “滚。” “不。” 赵征抢先一步跑进浴室,把齐韶拽进去,笑嘻嘻道:“学长,你刚做恶梦,心情不好,我帮你洗吧。” “我心情不好,又不是胳膊不好,你的逻辑真诡异。” “嘿嘿。” “学长,咱们做吧,做完心情就好了。” “好个屁!” “学长,我开动了。” “咕……”滚字发了前半个音,齐韶的嘴巴被赵征火热的亲吻堵个严实,想再说话是不可能了。 “亏得老子刚才还感动了那么一小下,现在收回!”齐韶眼睛里喷着火,“松手,放开老子!” “不放。”赵征把手臂收得更紧了。 “放开,让我下去。” “不要,我喜欢你趴在我身上。” 齐韶磨牙霍霍:“要么把你的东西拿出去,要么放我下去,要么我剁了它!” “学长,再躺一会去吃烛光晚餐。” “不要转移话题。” “哦。” “快选。” “哦。” “老子揍你了。” “嘿嘿。” 洗完澡穿戴出门,齐韶死也不要戴情侣帽,赵征死缠到底:“学长,晚上戴别人看不到。” “那也不戴。” “学长,你戴这个帽子很好看。” “好看个屁,跟你一样傻。” “真的好看。” “别想忽悠我。” “学长……” “要戴你自己戴,我戴羽绒服帽子。” “我想跟你一起戴。” “那你也戴羽绒服帽子。” “不要。” 直到在西餐厅坐下,赵征也没打消跟齐韶戴情侣帽的念头,执着得吓人,齐韶把一大块牛排塞到他嘴里,笑眯眯道:“食不言,闭嘴吃饭。” 赵征使劲吃啊吃,没嚼烂就咽下去,嘴巴终于得了空:“学长,一会去看电影吧。” “不想去。” “那买个蛋糕回酒店吃吧。” “不想吃。” “过生日不吃蛋糕怎么行?” “谁规定过生日必须吃蛋糕的。” “大家都这样啊。” “不喜欢。” “你不吃我吃,吹完蜡烛许完愿,我把蛋糕解决掉。” “随便你,在那之前,先把牛排还给我,好大一块呢。” “不给。”赵征把盘子往自己跟前拉,远离齐韶,“哪有给了别人还要回去的。” “你还不还?” “不还。” “不还我再点一份!” “学长,你吃得下那么多?” “废话,我快饿死了。” “那把我的给你吃。” “不要,有口水,恶心死了。” “你吃过我好多口水。” “闭嘴吃饭,再说话让你啃盘子。” 赵征安静地吃掉半块牛排,拿起酒杯笑嘻嘻道:“学长,元宵节快乐,情人节快乐,生日快乐。” 齐韶乐了:“原来我生得这么巧。” “嗯。” 齐韶笑着跟他碰了碰酒杯:“元宵节快乐,情人节快乐。” 齐韶不吃甜食,对蛋糕之类腻死人的东西敬而远之,生日蛋糕由赵征全权做主,从挑到买到拎到点蜡烛,一条龙服务,周到齐全,齐韶郑重地许完愿,赵征自编自跳了一段扭屁股舞,五音不全地唱完双语版生日歌,齐韶瘫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手机乌拉拉叫着,齐韶艰难地从兜里翻出来,笑着接起来:“喂?” “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给我分享分享呗。”胡勉在电话里说道。 “不行,没说完我就笑死了。” “你这么说我更想听了。” “想听就行。” “你说。” “我就是吊你胃口,怎么可能说。” 胡勉气急败坏:“老子后悔给你打电话了!” “我好像听见苏遥的声音了,你俩都到学校了?” “来过情人节。” “俊扬呢?” “要在家磨蹭到最后一秒。” “哈哈。” “陛下明天就到了,你啥时候来?” “看情况。” “赵征那么粘你,没追到你家去?” 齐韶瞟一眼赵征,又乐了:“我和赵征在外面。” “果然”胡勉咂舌道,“我说,你说这话都不脸红不心跳,混成老油条了。” “……” “老油条,生日快乐,三喜临门呐。” “……” “就这样,回学校再聊,祝你们度过一个激情四射的夜晚。” “滚。” 把胡勉打发掉,齐韶看着赵征道:“你干什么呢?” 赵征比划个噤声的动作,手捂在嘴巴上,小声道:“学长,快点来吹蜡烛。” “你吹不就行了。”齐韶的力气都笑完了,不想起来。 “不行,学长,快点来吹,不然愿望实现不了。”赵征紧张兮兮地盯着蜡烛,生怕它们自己熄灭,要不是怕动作太大带起的风把蜡烛吹灭,他早就扑上去把齐韶抓过来了。 齐韶无奈,翻滚着往蛋糕跟前挪,赵征紧张得手心冒冷汗:“学长,慢点,有风。” “真麻烦。” 一点点蹭过去,齐韶吸足了气要吹,赵征又说了,“要一口气全部吹灭。” 齐韶点头,卯足了劲“呼”地一下,蜡烛全部熄灭,赵征高兴地又蹦又跳:“学长,你的愿望能实现了!” “嗯。” “学长,咱们要隆重庆祝你的二十大寿!” 赵征言出必行,拉着齐韶好好“庆祝”了一番,齐韶眼睛闪着火光,把抱着蛋糕大吃特吃的赵征一脚踹翻,赵征惨叫一声:“啊!” “啊什么啊,老子腰疼都没喊。”齐韶看见他就来气,要不是要疼得厉害,绝对再补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赵征缓缓扭过头来,哭丧着脸道:“学长……” “噗!”齐韶华丽丽笑翻,赵征吃得太欢,齐韶踹他时手里的蛋糕不偏不倚撞在右眼上,齐韶乐不可支,“独眼大熊猫,哈哈哈……” 赵征睁着没有奶油的左眼哀怨地看着他:“学长,你又笑话我。” 齐韶看见他就想笑,肚子一抽一抽地疼,他把脸扭到一边,不看就不那么想笑了,赵征凄凄凉凉地把眼睛上的奶油抹掉,挨个把手指舔干净,舔到一半,把手伸到齐韶面前,笑嘻嘻道:“学长,有你的味道。” “?”齐韶表示疑惑。 赵征龇牙一笑:“昨晚摸完你的小弟弟没洗手。” 齐韶笑不出来了,通红着脸瞪他,赵征嘿嘿一笑,继续舔手指,齐韶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怒道:“不许舔,滚去洗手!”手心一阵湿热滑痒,齐韶触电似的缩回手,崩溃道,“大中午的发什么情?!” 赵征很无辜:“没发情啊。” 齐韶倒回床上,指了指浴室:“去洗手,给老子按摩。” “嗯。”赵征身形矫健地跳下床,看得齐韶愤怒之火一股一股往着点,赵征出来就见齐韶黑着脸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赶紧低眉顺眼夹起尾巴,讨好地爬到床上,使出浑身解数给齐韶按摩。 他的乖巧没有唤回齐韶的恻隐之心,无情的宣判幽幽响起:“以后我在上面,你在下面,看老子把你做的三天下不了床!” 赵征耷拉下耳朵,假装没听见,暗自下定决心,绝不给齐韶任何可乘之机。 开学前两天,大部分人都返校了,来来往往穿梭在校园里,给空寂了一个假期的校园重新注入生命力。 齐韶特意挑了晚上回来,为的就是方便作案,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放心,把围巾摘下来盖在花篮上,让赵征拎着一起往寝室走。 寝室里只有胡勉自己,带着耳机咋听歌,看见他俩进来,先是一愣,继而把耳机一扔扑上来,泪眼汪汪地道:“你可回来了,我一个人好寂寞。” “怎么没去约会?”齐韶把手套扔在桌子上,转过脸对赵征道,“篮子给我,你把我那个绿色的盆找出来,去打一盆水。” “什么篮子啊?”胡勉好奇地拿掉围巾,眼睛立刻瞪圆了,“这么多,那小子送的?!” “嗯。” “我靠,有钱人,这么多花,得多少大洋啊?!” “不知道。” 赵征很快打回水来,齐韶仔细挑出还没焉掉的花扎成一束泡在盆里,笑道:“今晚先这样,明天去找个玻璃瓶放着,大概能保鲜一周。” “这花跟咱寝室气场不合啊。” “主要是跟你气场不合。” 胡勉摩挲下巴装深沉:“确实,太艳丽了,不适合我。” 齐韶微微一笑:“太高贵了,不适合你。” “是老子太高贵了,它配不上老子!” “嗯,您的高贵气质只有狗尾巴草才配得上。” “哈哈哈……”赵征大笑。 胡勉怒了:“再笑老子就辣手摧花了!” 第38章:急转直下 “随便催,小心别扎了手。”齐韶说完,动手收拾床铺,把被套床单和枕巾都替下来,换上干净的,对赵征道:“明天我要大洗,你把要洗的拿来,一起洗了。” “我呢?”胡勉凑上脸来,谄媚地看着齐韶。 齐韶眯眼一笑:“老师从小教育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做。” 胡勉怨愤地指着赵征:“为啥他要例外?”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这是区别对待,我抗议!” “抗议无效。” 跟胡勉斗了一会,齐韶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还不回去?” 赵征眯着眼睛装可爱:“我想跟你一起睡。” “咳咳,”胡勉咳嗽两声,“我不是死的啊。” 齐韶脸红了:“说什么胡话呢,赶紧回去。” “不要,”,赵征抓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学长,就让我住一晚嘛。” 齐韶偷瞄胡勉,胡勉偷看他俩,两人眼神撞到一起,胡勉咧嘴一笑:“一个被套。” “成交。” 赵征如愿以偿地留了下来,拿着齐韶的肥皂毛巾屁颠颠洗完澡,爬进被窝躺下,齐韶上完厕所回来,瞪着他只露在外面的脑袋,无语了:“你要睡我床?” 赵征笑嘻嘻道:“我要跟你一起睡。” 齐韶翻个白眼:“我去俊扬那睡。” “不行!”赵征翻身而坐,义正词严,“你跟我睡。” “那么窄的床,摔下来怎么办?” “摔不下去,我睡外面保护你。” “我嫌你占地方。” “我不胖,不占地方。” “你……” “你俩有完没完,”胡勉听不下去了,“床是小了点,两个人挤挤还是睡得下的,有床栏护着,掉不下去,”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俩做过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一起睡小case了,不用不好意思,要真觉得别扭,就当我不存在,现在开始我是空气,空气睡着了。” 胡勉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呼呼大睡了,齐韶从头红到脚,在赵征期盼的目光下登梯子上床,赵征把他让到里面躺好,自己也速度躺下,傻乎乎笑个不停。 齐韶翻个白眼,看到亮闪闪的灯管,面无表情道:“忘关灯了。” “我去关。”赵征手脚麻利地爬下去关了灯,眼睛适应了一会黑暗,就着月光爬上来,在齐韶身边躺下,笑嘻嘻道:“学长,我好高兴。” “高兴什么?” “能和你一起睡。” “又不是没睡过。” “没在你床上睡过嘛。” “你靠过来点,别掉下去。” 一晚上没敢翻身,胳膊又麻又木难受得要死,齐韶快哭了,偏偏赵征睡得跟猪一样死,齐韶没办法,只能把他叫醒:“赶紧起来,晚了胳膊得截肢了。” “学长,怎么了?”赵征揉着眼睛坐起来,忽然“嘶”得一声,龇牙咧嘴地看着齐韶,“胳膊动不了了。” “我也是。”赵征起来齐韶就能活动开了,他先翻身平躺着,再腰上使力坐起来,拖着麻木的胳膊欲哭无泪,“好像不是我的了。” “我也是。” “噗!”胡勉绷不住了,笑眯眯看着他俩,“昨晚睡得好么?” “明知故问。”齐韶丢个白眼给他。 “睡得很香,就是胳膊压麻了。”赵征老实回答。 “一晚上没翻身,不麻才怪。”胡勉幸灾乐祸地说完,眯着眼睛笑得欢畅,“你俩宁可胳膊酸麻也不想吵醒对方,多么伟大的爱情啊!” “嗯。”赵征喜滋滋地应道。 齐韶无视他俩,忍着针刺般的酸麻活动胳膊,好些以后穿衣服下床,抱了一堆东西出门,赵征赶忙跟上,要帮他拿,齐韶摇头,“你回寝室把要洗的都找出来,顺便帮我带早餐。” 东西很多,得分批洗,齐韶把他和胡勉的被套扔进去,倒上皂粉,让洗衣机自己转,回寝室拿牙杯,看见抖着二郎腿等泡面的胡勉,冷哼一声:“我不记得还成交了一条床单。” 胡勉表情很无辜:“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听不懂啊,看来多出的床单不是你的了,那我扔了。” “别啊,”胡勉急了,“商场里买一送一,我这是洗一带一,多人性化啊。” “把床单换成你,塞洗衣机里人性化一下,如何?” “体积太大塞不下。” “拆分啊。” “太血腥了。”胡勉打着哆嗦往角落里猫,努力装不存在。 齐韶飞几片眼刀给他,洗漱去了。 赵征一手夹着床单被套一手拎着早餐,直奔水房,笑嘻嘻道:“学长,先吃饭吧。” 齐韶把他的床单被套扔在盆里排队等洗,笑道:“隔壁就是厕所,我没那么重口味,能在这吃下东西,你先去吃,吃完来替我。” “嗯。”赵征转身要走,齐韶拉住他,“还是一起吃吧,我也饿了,把胡勉叫过来先看着。” 胡勉才闻着饭香就被打发去厕所隔壁看洗衣机,越想越觉得不平衡,愣是冲回去抢了半根油条,赵征瞅着他出了门,小声道:“学长,胡学长口味真重。” “哈哈哈……” 丰朔半上午到校,毫不犹豫加入清洗大队,齐韶犯愁地看着一堆等洗的物件,回去扒了陈俊扬的,反正很多,多一两件也不算什么。 浩大的工程终于竣工,齐韶指挥胡勉和赵征把阳台晾衣绳挂得密不透风,两手一拍,笑道:“大功告成。” 陈俊扬最后一个到,推开门直接映入眼帘的就是阳台上密密麻麻的床单被套,他看了看自己的床,嘴角抽搐:“我放假前刚换的,你们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哈哈哈……” 伴着爽朗的笑声,新的学期拉开序幕。 赵征一如既往地不想上课,老师讲得再幽默风趣,在他看来都是煎熬,无奈齐韶在逃课的问题上毫无商量余地,他除了忍耐别无选择。 “学长!”赵征一屁股在胡勉的座位上坐下,把他的书放到前面一排,笑嘻嘻地看着齐韶,“学长,我下课了!” 齐韶在整理笔记,头也不抬地道:“哪个不怕死的给你的课表?” 赵征老实交待:“胡学长。” 胡勉上厕所回来,笑着拍他一把:“你后脑勺长眼睛了,我刚走到你身后你就喊我。” 赵征龇牙一笑:“学长问谁给我的课表。” 胡勉双手护胸,跳出几米开外:“我看他可怜,一时心软,就给他了,我是无辜的!” “哈哈,”陈俊扬乐了,“每个有罪的人临死前都会喊我是无辜的,我冤枉,喊完就死了。” 胡勉流着宽面条泪道:“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我错了,下次再也不犯了,求大师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哈哈哈......” 胡勉怒了:“都是你害得我小命不保,还有脸笑!” 赵征挂出他的招牌傻笑,胡勉大怒:“别想装傻蒙混过关!” 赵征继续傻笑,齐韶白他一眼:“你不是想学轮滑么,吃完晚饭过去看看,给你找点事做你就没这么闲了。” “不要,我要跟你上课,不学轮滑了。” “跟我上课有什么用,不如学点有用的东西。” “不要!” 赵征梗着脖子跟齐韶对峙,齐韶面无表情跟他瞪了会眼睛,抚额道:“不学拉倒。” 赵征高兴了,朝胡勉打了个V字,傻气十足,齐韶无语,翻开课本转移视线。 赵征一如既往地不合群,整天跟齐韶呆在一起,似乎打算大学四年就这么过下去了,郑国林没辙了,导员黔驴技穷了,两人在办公室面面相觑好久,导员说话了:“你继续给赵征做工作,我把他家长叫来商量商量对策。” “叫家长?”郑国林惊恐了。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不见起色,只能跟家长联手双管齐下,说不定有点作用。” 郑国林跟导员谈完就找到赵征,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你怎么还和齐学长纠缠不清,导员让我给你做工作,不然就叫家长了!” 赵征抓抓脑袋,满不在乎地道:“叫吧。” “叫吧?!”郑国林眼珠子快要撑破眼眶,“别告诉我你这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赵征嘿嘿地笑:“叫家长也没用。” 赵征和齐韶吃完烤肉,往图书馆走,下周选课,齐韶说提前看看有哪些课,想好要选什么,选的时候就省事多了,走到图书馆门口,遇到赵砚,赵征开心地跑上去:“二哥。” 赵砚面无表情地道:“跟我过来。” 赵征去看齐韶,齐韶微微一笑:“我先上去了。” 赵征跟赵砚走饭图书馆后面,纳闷道:“二哥,你找我什么事啊?” 赵砚冷冷地看着他:“你们导员要叫家长,电话却打到我这,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知道啊。”赵征茫然道。 “你不知道才怪!”赵砚的脸上刮起了狂风暴雨,“你们导员要找爸爸,却把电话打给了我,新生资料你怎么填的?!” “啊!”赵征恍然大悟,“填爸爸电话时我写了你的!” 赵砚眉毛重重一抖,咬牙切齿道:“别告诉我是赵墨让你这么干的!” “嗯!”赵征欢快地点头,“二哥真聪明,一猜就中,大哥说你是学生会副主席早晚要当主席的,把你的电话写在爸爸名字后面万一我闯了祸你会替我挡着。” “我、就、知、道!”赵砚一字一顿地从牙缝挤出这句话,甩手走人, 赵征看他走远,拿出手机给赵墨打电话:“大哥,二哥知道我把爸爸电话写成他的了。” 赵墨愣了一下:“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我们导员给爸爸打电话,二哥接住了。” “啊?哈哈哈......”赵墨笑疯了,“他的表情肯定很好看。” “一点也不好看,黑不隆咚,好吓人。” “哈哈哈......” “大哥,我不跟你说了,学长还在图书馆等我呢。” 挂上电话赵墨继续笑,边笑边滚,楚弘进来时他笑累了也滚累了,瘫在床上喘气,楚弘淡淡一笑:“捉弄了小砚,这么开心?” “虽然老是连名带姓地叫我,从没喊过我哥哥,我还是要替他着想,时不时让他换个表情,总是板着脸会面瘫的啊!” “......” “哦,我没影射你,你好歹会笑,比他强。” “......” 赵征打从在齐韶旁边坐下就一直乐,齐韶好奇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赵征把来龙去脉给齐韶说了一遍,齐韶忍俊不禁:“赵墨经常捉弄赵砚?” “嗯。” “主席的光鲜背后竟然如此凄惨,我同情他。” “嘿嘿。” 不知道赵砚怎么跟导员说的,似乎打过那通电话以后再没任何动静,赵征对这个本来就不在乎,根本不关心,齐韶却有些忐忑,担心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齐韶保持每天去一次办公室,每周值一次班的频率,跟赵砚打的照面不多,偶尔会碰见,赵砚的态度很明显,明摆着告诉齐韶他不支持他和赵征的事,听赵征说他爷爷也不同意,虽然赵爸赵妈肯定了他们的关系,可老一辈的反对,他和赵征的未来始终罩着一团迷雾。 为了印证齐韶的忧虑似的,赵征最近消沉许多,很少傻乎乎地笑,即使笑也带着愁云,齐韶压下心底的不安,笑着道:“考了第一名还愁眉苦脸的,那些考倒数的还不得痛哭?” 赵征抬起头看看齐韶,一句话也不说,趴回桌上继续盯着虚空处发呆,齐韶笑不出来了,担忧地道:“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赵征眼睛里闪着水光,软糯糯道:“学长,考第一名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 “爷爷让我去美国读书,他把我高考的成绩和上学期考试成绩给好几个大学寄去了,收到了面试通知,他让我去面试,。” 该来的总归要来,齐韶无声地叹一口气,微笑地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去,我不要跟学长分开。”赵征泪眼汪汪地摇头。 齐韶温和地笑着,微垂的眼睑掩去眼底的不舍,和悲伤。 赵征状态不好,吃完饭齐韶把他送回寝室,独自去办公室值班。书翻了两页,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齐韶心烦意乱,靠着窗台看远处,看着看着走了神,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齐韶揉揉眉心,过去开门。 “是你啊。”看到门外之人,齐韶淡淡一笑,侧过身体把过道让出来,“请进,随便坐。” 赵砚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找了把椅子坐下,齐韶知道他要长谈,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笑着道:“你果然来找我了。” “这么说,小征告诉你了?” “嗯。” “我以为他不会告诉你。” “所以你来是想告诉我,顺便劝我。” “是的。” “说说吧,看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赵砚没有直奔主题,看他良久,说道:“你很聪明。” 齐韶愣怔一下,笑了:“我也这么认为。” 赵砚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极为少见的带着人气的笑:“我想说什么你知道。” 齐韶眯着眼睛笑得像狐狸:“知道归知道,可是,人往往自己劝说不了自己。” 赵砚盯着袅袅上升的水汽瞧了一会,缓缓开口:“也许赵墨说的对,你是最适合小征的恋人。” 齐韶但笑不语。 “小征脑筋特别好,从小到大不管学什么都一教就会,他还贪玩,一有时间就跑出去跟在赵墨屁股后面疯,但每次考试都能轻而易举地考第一名,把那些没日没夜拼命学习的孩子远远抛在身后。”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些可怜孩子的一员。”齐韶面色不善地道。 “噗!”赵砚难得被逗乐,“你不要对号入座。” 齐韶翻个白眼,示意他继续说。 “高考之前,我爷爷就有把小征弄去美国读书的念头,我妈不放心,小征也不想去,他就没再坚持,你和小征的事我妈跟姑姑说的时候被爷爷听见了,小征出国基本板上钉钉,没有余地了。” “不是先面试么,面试通不通过,还不一定吧?” 赵砚缓缓摇头:“你不明白么,面试只是幌子,为了把小征骗过去,我姑姑工作的大学通过了小征的入学申请,但要先上半年语言班,九月份再正式入学。” 齐韶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回过神来:“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怕我告诉赵征么?” “你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凭你在乎小征。” “所以我要留住他。” 第39章:隔山跨海 “所以我要留住他。” “不会,你在乎他,所以万事都会以他为先,替他考虑。” 视线交汇处一阵刀光血影,赵砚气沉丹田运功自如,齐韶气息不稳心神不宁,很快败下阵来:“我想自私一次。” “你做不到。” “别说的你多了解我似的!” “你和小征共同的未来建立在你们各自的未来的基础之上,你的目标很明确,可小征每天浑浑噩噩除了和你谈恋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提要定个目标并为之奋斗了,他有天赋,是块学习的料,你也不想他荒废才华庸碌无为,对么?” 赵砚的话犹如一根钉子,深深地钉在齐韶心窝里,直切要害,他垂着头沉默很久,似乎对自己的手起了兴趣,又似乎什么也没看,仿佛过了一年似的,他艰难开口:“其实听到要面试时我就做好了和赵征分别四年或者更多的心理准备。”他顿了顿,接着道,“我跟你一样,希望他前程美好,绝不会拖他后腿……你放心吧,他会去的。” 赵砚不知说什么好,轻声道了声:“谢谢。” 齐韶笑着摇头,笑容里的苦涩比纯黑的咖啡还浓上几分。 赵征的愁云尚未散去,齐韶的天气也晴转多云,胡勉勾着陈俊扬的脖子小声道:“他俩怎么了?” “不知道。” “你去问问。” “你怎么不去?” “我怕踩雷。” 胡勉怕死,陈俊扬作为敢死队的头儿,自然要冲锋陷阵,他把手在齐韶面前晃了两下,齐韶没反应,打算晃第三下时,齐韶转过脸来:“我没发呆。”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陈俊扬笑呵呵地收回来,指着胡勉道:“他担心你,让我来问问出什么事了。” 胡勉面色一僵,狠狠瞪他一眼,陪着笑道:“他自告奋勇,不关我事。” 齐韶扯出个笑脸,淡淡道:“等我处理好了再告诉你们。” 胡勉坐前面一排,上课说话不方便,他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传给陈俊扬:他笑得那么难看,这事儿肯定很严重。 陈俊扬回他:他不愿意说,不好追问。 胡勉:问赵征。 陈俊扬:等他落单了再问。 齐韶满腹心事,看书效率为零,索性收了东西,拉赵征出去说事,不等他开口,赵征先说了:“学长,爷爷说我不去美国他就跟我断绝关系,不认我了。” 齐韶帮他掖了掖围巾,笑道:“赵征,你想过以后么,你的将来,咱俩的未来?” 赵征傻愣愣地看着他:“我要和你一起留校当老师,松鼠老师,胡学长说过。” “你不适合当老师。” “为什么?” “太傻。” “我不傻。” “逗你的,”齐韶乐了,“你是学建筑的,当建筑师更好,你不是说要盖一座房子,咱俩一起住么?” “嗯!” “建筑师可以自己设计房子,喜欢什么样就画成什么样,然后让别人照着图纸施工,盖好以后再把它装修成自己满意的样子,带着喜欢的人住进去,那样的家,你想要么?” “想。” “想成为建筑师么?” “想。” “想就出国读书吧。” 赵征顺口想说“嗯”,又觉得不对,惊慌地抓着齐韶的手:“学长,我不要出国,出国就见不到你了。” 齐韶跟他十指交叉,掌心的温度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齐韶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只要两个人能牵到手,就有了无尽的力量,任何难关坎坷都攻无不克,他想把这个信念传递给赵征:“如果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你不出国,能跟我每天在一起,可是只有几年,第二个,你出国了,每年只有寒暑假能跟我见面,但毕业以后能一直在一起,你选哪个?” “哪个都不选,我不要出国,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不行哦,太贪心了,只能在两个里面选一个。” 赵征委屈地抿紧嘴,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芒,齐韶摸了摸他的眼睛,笑道:“真正的在一起不是形影不离抬头低眼看得见,而是不管身在何方都把彼此放在心里,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走到哪都感觉得到对方,身隔再远也好像从没分开过,你懂么?” “懂,可是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 “那你还让我出国。” “你知道么,国外的大学和国内不一样,他们是学分制,修够学分就能毕业,你这么聪明,再用点功,一定能提前毕业。” “我不要去。” “你要去。” “不要!” “不去你爷爷就不要你了。” 赵征梗着的脖子立刻耷拉了:“我不去美国爷爷真的不要我?” “嗯。” “我不想去,学长。” “去吧。” “你也一起去。” 齐韶愣了一下,失笑道:“我要留校当老师呢,不能去。” “我也留校当老师。” 齐韶怒了:“再把话题绕回来我揍你了!” 赵征委屈了:“你揍吧。” 齐韶扶额:“你只是去面试,通不通得过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校方看你傻乎乎不想要你,你就能回来了。” “真的?”赵征看到了曙光,既能讨好爷爷又能不跟齐韶分开,他打定主意,“学长,我一定不通过面试!” “嗯。” 把赵征打发回寝室,齐韶慢慢地往寝室走,心里的沉重传染给腿脚,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耗费掉全身的力气,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仿佛走了一年半载,回到寝室时只有丰朔在,他笑了笑道:“怎么就你在?” 丰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想笑就别笑,太难看了。” 齐韶胡乱揉搓发僵的脸颊,点了点头。 胡勉和陈俊扬鬼子进村似的冲进来,一声大吼把齐韶从发呆中惊醒:“赵征要出国?!” “嗯。” “那你俩的事怎么办?”陈俊扬还保有一丝理智,想到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齐韶扯了下嘴角,笑道:“他去留学,又不是不回来了。” “国外的诱惑那么多,万一他不想回来呢?” “不会的。” “我靠,别人谈恋爱不在一个班都嫌远,你俩倒好,隔着千山万水,怎么谈得下去!”胡勉抓着齐韶的肩膀大力摇晃,“听我的,别让他去!” 齐韶笑着摇头,胡勉急了:“你傻啊,他那么听你的,你不让他去他肯定不会去!” “耽误他前途的事我做不出来。” “这怎么能叫耽误他前途,难道不出国就没有前途了么?!” “出国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谁都知道的道理,我骗不了自己。” “万一,我说万一啊,他在那边喜欢了别人,怎么办,你到时候连哭都找不找地儿!” “他不会的。” “赵征不是花心的人,他对齐韶很专一,不会变。”一直沉默不语的丰朔开腔了,胡勉皱着包子脸跑上前,抓着丰朔的衣角道,“陛下,你怎么能帮齐韶说话,他在把心爱的人推向美利坚啊,遥远的大洋彼岸啊!” “心爱的人……”陈俊扬嘴角抽了两下,凝视齐韶,“你决定了?” “嗯。” “胡勉,别折腾了,”陈俊扬抱胸而立,表情很是无奈,“他决定的事什么时候变过,别白费力气了。” “你真的决定了?”胡勉不死心,死死盯着齐韶,似乎这样就能听到他想要的答案,可惜,事与愿违,齐韶缓慢却坚定地点了下头。 胡勉失望了,陈俊扬拍拍他脑袋笑眯眯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俩的事让他俩折腾去吧。” “我靠!”胡勉想拍掉他犯上的手,落了空,怒了,“你把老子当你家宠物狗么?!” 陈俊扬看着及时收回的手眯眼一笑,拿东西洗澡去了,胡勉在他身后跳脚:“光笑不说话是什么意思,给老子滚回来,老子跟你没完!” 作出决定的第二天下午,赵征就要去美国了,齐韶请了假去送他,打车到机场时赵爸赵妈和赵家两兄弟早早等在那里,赵墨赵砚和齐韶一样,来送机,赵爸赵妈要陪赵征一起去,一来把他送过去,二来探望身怀六甲的赵姑姑。 离登机还有些时间,赵征拉着齐韶的手跟他说悄悄话:“学长,我一定不会通过面试的。” 齐韶怔怔地看他半晌,笑道:“嗯。” “学长,我第一次出国,好紧张。” “有叔叔阿姨陪你,别紧张。” “学长,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我给你买。” “暂时想不到,你看着买吧。” “嗯。” 过安检时齐韶死命抓着赵征的手不放,赵征笑嘻嘻地道:“学长,我不想买东西了,面试完就回来,好不好?” “好。”齐韶微微一笑,陡然松手。 赵征傻笑着挥了挥手,追上赵爸赵妈,过了安检,朝登机口走,齐韶收回追随他的视线,眼神不期然地跟赵墨的撞在一处,赵墨笑眯眯地看着他:“去喝一杯?” 齐韶摇头:“不了,一会还有课。” “小征出国留学,是为了更好地跟你在一起,别太难过了。” “我知道,我没有太难过,就是很、很……”齐韶说不下去了,他怕说出之后,跟那个词如影随形的后悔像海啸一样把他淹没。 赵墨心领神会,在他肩上拍了一把,幽幽地道了句“别离是为了重聚”走掉了。 齐韶看他一眼,无意中瞥见赵砚,淡淡道:“你在等我?” 赵砚点头。 “走吧。” 走出机场,一架飞机从天空滑翔而过,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消失在视线里。 赵征到了美国才知道爷爷骗他,哭喊着要回去,赵爷爷牛脾气上来,没人拦得住,他把赵征的证件全部没收,还放出狠话谁敢帮赵征逃跑就跟谁断绝关系,赵爸赵妈对赵爷爷这种极端的做法无语至极,却不敢跟他对着来,赵爷爷年纪大了,万一气出个好歹,他们都成了不孝子孙,赵爷爷不让步,只好赵征做出妥协。 赵爸赵妈还有赵奶奶赵姑姑赵姑父轮番上阵,对赵征各种规劝,赵征一句也听不进,哭得稀里哗啦,给齐韶打电话,齐韶一直守着手机,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你那是子夜了吧,怎么还没睡?” 赵征听到他的声音,更难受了,大哭着道:“学长,我回不去了,爷爷把我的护照藏起来了,哇……” 他的一声嚎啕把齐韶吓一大跳,哭声里的悲伤几乎震得齐韶心神俱碎,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极力维持声音的平静:“赵征,你是孝顺的孩子么?” “嗯。”赵征哽咽着应道。 “你爷爷让你去美国读书,是为你好,他疼爱你关心你,你也应该爱护他孝顺他,对么?” “嗯。” “你在那边好好学习,尽可能多地掌握知识,争取提前毕业,好么?” “见不到你我不想学习,我不要知识,就要你。” “你可以见到我啊,我明天去买电脑,跟你视频。” “怎么视频?” “用扣扣啊。” “我没玩过。” “没关系,我教你。” “嗯。” 电话两端都陷入无言的静默,赵征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小声道:“学长?” “我在。” “学长,这的人都叽哩哇啦说鸟语。”赵征声音里夹着刚哭完的鼻音,说起话来有些奶声奶气,跟他嫌弃的语气很是搭调,齐韶乐了,“你在那上学,也要说鸟语。” “爷爷说等我倒完时差就把我送去学鸟语,”赵征惆怅地“唉”了一声,“学长,鸟语说多了会不会变成鸟人?” “哈哈哈……”齐韶笑翻。 “嘿嘿,”赵征抱着手机傻乐,自言自语似的道,“应该不会吧,街上的人没有长翅膀的。” 齐韶撑着床乐疯:“真傻。” “嗯。” 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日子少了谁都照样过,齐韶的生活回到没跟赵征相遇的时候,起床上课,吃饭睡觉,没课在图书馆呆着,偶尔去学生会露个面,每周开一次例会值一次班,无聊的时候跟胡勉斗斗或者跟陈俊扬联手打击胡勉,一切照旧,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赵征去美国后,齐韶把刚上大学时申请的扣扣号找出来,给赵征也申请了一个,约好视频时间,用一张网和两个摄像头把遥远的异国距离缩短成一幕之隔。 每晚六点二十是齐韶和赵征说好的视频时间,老师前脚走出前门,齐韶后脚从后门蹿出去,飞快地跑回寝室,开电脑联网登扣戴耳机,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一上线,赵征就发了视频请求过来,齐韶速度接受,赵征龇着大白牙的笑脸立时出现在屏幕里。 “学长,”赵征笑嘻嘻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我昨晚自己做饭了!” “泡椒牛肉?”齐韶笑道。 “嗯,这次炒得刚好哦,不生也不糊,姑姑还夸奖我了。”赵征得意地说完,跑开了,很快又跑回来,手里拿着着个保鲜盒,笑嘻嘻道,“这是留给中午吃的。” 齐韶看着他手里的保鲜盒,笑了:“这不是我给你寄泡椒牛肉用的盒子么?” “嗯!” “昨天上课怎么样?” “可以说一些复杂的句子了,红头发老师还夸我了!” “哈哈,绿眼睛老师呢,她的语速你能跟上了么?” “大多时候跟不上。” “你还在适应期,慢慢就好了。” “嗯。” 不知不觉聊了半小时,赵征得收拾上课了,恋恋不舍地跟齐韶说明天见,齐韶关上电脑,想起他撅嘴的一吻,笑了好久。 副主席、副部长和干事的竞选提上日程,这是学生会新学期的第一件大事,也是学习部的第一件大事,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斗志昂扬,尤其几个活跃积极的新部员,雀跃欲试,信心满满,齐韶看得高兴,张琳瞅着他有空凑上来,小声道:“部长,跟班哪去了,好些天没看见他了。” 齐韶微笑地道:“他去美国留学了。” “什么?!”张琳失声叫道,“真的假的?!” “真的。”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 “天哪!”张琳抱着脑袋很抓狂,“跟班那么粘你怎么可能出国,这个世界太凌乱了,不要告诉我你们这个寒假惊天动地地出柜了,跟班的家里不同意,为了棒打鸳鸯,不顾他的反抗把他打包丢到美国,从此你和跟班阴阳、呸呸、异域相隔!” “……” “为什么不说话?”张琳惊恐地张大眼睛,“难道被我说中了?!” “……” “部长,你和跟班真可怜,我同情你们!” “……” “部长,你和跟班一定要坚持到底,不要放弃,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们!” “谢谢。” 第40章:记忆的恶作剧 韩嫣很久没出现了,复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和跟班敢分手,我就在小说里把你们虐杀一万遍的N次方的N次方!” 齐韶冷汗潺潺:“没分手。” “他真的去美国了,不是被家里人关起来?”韩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盯紧他,要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事情的真相。 “韩大作家,您想偏了。”齐韶坦然自若,由着她看。 似乎真的毫无破绽,韩嫣失望地叹息:“好可惜,如果跟班被关起来,你就有好戏唱了,不顾自身安危前去相救,搭乘一艘破船流浪到无人知晓的岛屿,在那里发现一个异性恋会被处死的神奇国度,从此在那里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改写童话了?” “没,把格林和安徒生童话重温了一遍。” “真有闲情。” “跟班要去几年?”韩嫣把思绪转回到现实中来,“不会只读本科吧,本硕连读得五六年,读博的话更久。” “不知道。”齐韶想过这个问题,但没问出来,他认为没必要问,凭赵征的头脑和努力,提前毕业不在话下,不管他读到什么程度,都会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学业,回到他身边。 “未知的等待很煎熬啊。” “还好。”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齐韶仰望苍穹,阳光明亮地晃眼,他眯起眼睛,顺着漂浮的云朵向西看,指着天际的某处道:“赵征就在那片天空下的大地上,生活学习着,我担心他交不到朋友,交到不好的朋友,交到太多的朋友,唯独不担心他交到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哎呀,不愧是我选中的男人,有自信,有魄力,有气度,完美得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啊!”韩嫣心花怒放,双眼放光地扑上去,抱着齐韶乌啦啦乱叫,齐韶小声道,“有人过来了。” 韩嫣迅速放开他,四下张望,哪有人啊,连个鬼影也没! 齐韶大笑着走开,韩嫣小跑着追上去,嘴巴上下开合,极快地说着什么,齐韶始终笑着,只字不语,在微暖的日光下渐行渐远。 为了提高英文写作能力,赵征开始写日记了,每晚睡觉前把一天发生的事都写下来,第二天视频时给齐韶观摩,齐韶看着干净洁白的本子上爬满的歪扭小蝌蚪,笑疯了,赵征不高兴了,扁着嘴控诉:“学长,你又笑话我!” 齐韶努力绷了,完全绷不住,最长只能维持两秒,时间一到,准时破功,赵征眼睛瞪得又圆又亮,要不是隔着电脑,他一准儿扑上去把齐韶就地正法,这么一想,赵征硬了,他把挺起的帐篷指给齐韶看,悲惨惨地道:“学长,我又得打首枪了,要打好久哦。” 齐韶脸又红又热,他极力避开赵征让人脸红心跳的部位,把视线集中在他脸上,低声道:“别去想那些事,就不用打首枪了。” “我考了第一名还要打首枪,这不公平!”赵征用力拍床,愤怒地大叫,“It isn’t cricket!” 齐韶发誓,他真的拼了命忍着不笑了,可笑意太盛,他挡不住:“哈哈哈……” 齐韶一笑,赵征愤怒的气焰灭了大半,面色戚戚,无声诉说着他的可怜,齐韶擦掉眼角的水珠,瞥一眼他的兄弟,忍着笑道:“快去打首枪,不然上课要迟到了。” 每天跟赵征笑闹半小时,齐韶能连续几天都心情甚好,做事学习效率成倍提高,看得胡勉羡慕又嫉妒,他啥时候能有齐韶这样的心理素质…… 至此,分别的阴霾似乎如数散去,只是偶尔会寂寞成灾思念成狂。 齐韶翻着张琳整理好的上学期每个新部员的表现记录和打分情况,笑道:“这届的部员积极能干的很多啊。” “当然了,部长钦定的人啊,必须非同凡响。”张琳吃着芒果冰,幸福地眯了眯眼,“最开心的事就是坑到部长的芒果冰!” 齐韶失笑:“大冬天吃冰,已经够需要勇气了,你还能连吃两份,世界第一勇敢的称号非你莫属。” “冬天算什么,两份算什么,给我一桶我也能一口气吃完!”张琳得意地拍拍肚子,“我的肠胃是铁打的,什么也不怕,芒果冰小意思啦!” 齐韶崇拜地竖起大拇指。 “有资格参加竞选的我都打勾了,你去通知就行。”齐韶把资料放进抽屉上锁,钥匙扔给张琳,笑着道,“部里的事你多上点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Yes, sir!”张琳叼着勺子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笑盈盈道,“部长,加油哦,过了专四请我吃芒果冰。” “没问题。” 天还没亮,闹钟响得欢快,赵征一骨碌爬起来,熟练地支起电脑架,打开电脑,点开扣扣登录页面,然后他顿住了,茫然地盯着屏幕,他为什么要登扣扣?扣扣哪来的?密码是什么?他抱着脑袋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姑姑在门外催他下楼吃饭,他恋恋不舍地关掉电脑,换衣服洗漱下楼。 赵征失约了,齐韶在扣上等了他三晚也没等到人,电话打过去被告知是空号,齐韶心神不宁,不住地告诉自己赵征不会出事,他把手机丢了,密码忘了,学习太忙了,他越自我安慰心里越慌乱,胡勉第二次扶起他打翻的杯子,纳闷道:“怎么了这是,魂不附体的。” 齐韶快哭了,他无助地看着胡勉,声音虚弱:“我联系不上赵征了,已经三天了,他会不会出事了?” 陈俊扬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宽慰道:“别胡思乱想,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你有他大哥电话没,打过去问问,说不定他知道。”胡勉临危不乱,脑子转得异常快,把赵墨从千头万绪中拎了出来。 齐韶没有赵墨的电话,可有赵砚的,一想到赵征可能出事,他魂都吓飞了,脑子一团浆糊,胡勉一提他才想起赵砚,哆嗦着手翻出他的电话,拨过去忐忑不安地等着,过了一会,电话通了,赵砚似乎很诧异:“齐韶?” 齐韶声音在发抖:“你这两天和赵征联系过么?” “没有,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他了,电话打不通,网上找不到,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知道,”赵砚的不知情绝不是装出来的,赵征和他不亲近,没事基本不联系,“小征和赵墨走得近,你找他问问。” “我没他号码。” 把赵砚给的号码拨了好几次才拨对,电话一接通,齐韶就迫不及待地道:“你有赵征的消息么?” 赵墨茫然了:“没有啊,怎么了?” “我联系不上他了。”齐韶心乱如麻,赵墨和赵砚都没有赵征的消息,他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谁来告诉他啊! “你别急,”赵墨听出他声音里的焦急,心也悬了起来,“怎么就联系不上了,你把前因后果给我说说。” “忽然就联系不上了,电话打不通,扣也没见他上,已经三天了!” “你等等,我给姑姑打个电话,一会给你打回去。” 还有十来分钟上课,齐韶一门心思扑在手机上,走一路绊了一路,胡勉看不下去了,和丰朔一人架起他的一条胳膊,把他架到教室,眼瞅着快上课了,赵墨的电话还没回过来,齐韶等不及了,又打过去,回答他的是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齐韶按下挂断键,恍惚地熬完半节课,休息时再打过去,响了几声,接通了,他心里一喜,刚要说话,楚弘先说了:“小墨去厕所了,小征出了点事,问题不大,我们马上要去美国,具体情况到了再说。” 齐韶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耳边一直回荡着楚弘的话,出了点事,点到什么程度,需要惊动楚弘,问题不大,小到什么地步,一连消失三天?! 齐韶人在教室,心飞去了大洋彼岸,他恨不得变成鸟人,长出翅膀飞到赵征身边,亲眼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坐着等电话,等别人来告诉他赵征的情况! 直到凌晨,赵墨或者楚弘都没有再打电话,齐韶拨过去也只听到关机的提示,无边的担心伴随着深深的恐惧,紧紧攥住他的心,几乎不能呼吸了。 一连四晚辗转反侧,无法安眠,齐韶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人也有些昏沉,可是脑子始终清醒,所有的心思全部被赵征占据,他急切地想要知道赵征究竟怎么了?! 赵墨和楚弘下了飞机脚不停歇地往赵姑姑家赶,楚弘一路上都在安慰赵墨,可是跟赵墨的不安比起来,他的安慰简直杯水车薪,根本毫无作用。 家里只有赵姑姑和赵姑父,赵墨疾步上前,抓着赵姑姑的手道:“小征到底怎么了?!” 赵姑姑和赵姑父相视一眼,惨淡地摇了摇头:“他和爸妈被Elsie的祖父邀请到家里吃饭,估计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你自己看吧。” “问题很严重?”赵墨手脚冰凉,浑身发冷,脸白得像吸血鬼。 赵姑姑也要说话,赵姑父制止了她:“你回房间休息,我跟小墨聊聊。” 赵姑姑被佣人扶着上楼了,赵姑父的从容淡定消失不见,换上沉重的面容,叹口气道:“小征失……” “大哥!楚大哥!”赵征一脸惊喜地跑进来,抱住赵墨蹭了蹭,笑嘻嘻道,“你们怎么来了?” 赵墨反手抱住他,劫后余生似的地道:“臭小子,这不是好好的么,吓死我了!” 赵征一口大白牙闪闪亮亮:“我本来就很好啊!” 赵墨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拉扯,假装生气地道:“没事你玩什么失踪啊,我电话都快被齐韶打爆了,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以后别这么乱来,他快担心死了!” 赵征抓抓头发茫然道:“齐韶是谁?” 赵墨怀疑自己重听,皱眉道:“你说什么?” “大哥,齐韶是谁啊,我为什么要给他回电话?”赵征一派天真无辜,不像装出来的,赵墨傻眼,看看楚弘看看赵姑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赵姑父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继续:“小征失忆了,准……” “失忆?!”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赵墨惊叫一声,“好端端怎么会失忆?!” 赵姑父郁闷了:“让我把话说完行不?” 赵墨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你快点说。” 赵姑父揉着眉心,声音低沉:“准确地说,小征是选择性失忆,他只把跟齐韶有关的部分忘记了。” “怎么可能,他忘了谁也不会忘了齐韶啊!” 赵姑父瞥一眼跟楚弘说笑的赵征,无奈道:“这个问题,去问你爷爷吧。” “为什么要问爷爷?” 赵姑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苦笑着道:“我从不知道爸爸能偏执到这种程度。” 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什么了,赵墨放弃了追问的念头,拉着赵征说话:“你真不记得齐韶了?” 赵征摇头。 “那你记得去年国庆和你一起去度假村玩的其他人么?” 赵征傻乎乎地看着他:“高考完我不是病了好久么,怎么出去玩?” “什么?”赵墨傻兮兮地跟他对视,“谁说你高考完病了好久?” “爷爷啊。”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我病一好就来美国念书了。” 赵墨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眼泪毫无预兆地往出涌,赵征吓一大跳:“大哥,你怎么了?!” 赵墨无助地看向楚弘,楚弘抹去他的眼泪,把他拥进怀里,赵姑父惊讶地看着他俩:“你们……” “小征关于齐韶的那部分记忆被动过手脚了么?”楚弘打断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看着赵征问道。 听到楚弘的提问,赵墨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询问地看着赵姑父,赵姑父压力山大,扛不住他俩的凝视,点了下头。 赵墨眼泪流得更凶了,哽咽道:“怎么办?齐韶还在等消息呢,我没办法面对他。” “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赵征很茫然,听大哥和楚大哥的口气他应该是认识齐韶的,可是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记忆被动过手脚又是什么意思?好多星星啊。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对劲的?”楚弘继续问。 “前天中午,胜利说泡椒牛肉快吃腻了,让小征找齐韶问几个别的菜式,换换口味,可是小征竟然问齐韶是谁!我和胜利还有妈妈都很震惊,爸爸却很高兴……”赵姑父抹了把脸继续说,“小征吃完饭回房间写作业,爸爸说小征彻底忘了齐韶,以后跟齐韶没关系了,让我们也别再提起他,胜利当场就翻脸了,问爸爸这是怎么回事,爸爸说他找心理医生把小征的一部分记忆消除了,爸爸怎么能这样,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他太霸道太偏执太极端了!” “那个心理医生是谁?” “不知道,”赵姑父摇头,“我们连爸爸什么时候做的都不知道。” “小征呢?”楚弘摸着赵征的头道,“小征,你好好想想爷爷前几天带你去见过什么人,都有谁,他们是干什么的,认真想。” 赵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茫然道:“不记得了。” 楚弘神情凝重:“看来,那个心理医生把小征见过他的记忆也消除了。” “怎么办?”赵墨虚弱地看着楚弘,“小征的记忆还能找回来么?” “一般来说记忆是不能消除的,不知道那个心理医生用了什么办法,不找到他恐怕无从下手。” “别的医生不行?” “不清楚,我托朋友找这方面的专家问问,如果可以,一定帮小征找最好的心理医生。” “Dave!”随着一声脆喊,一个洋娃娃似的女孩跑了进来,看到楚弘和赵墨,先是一愣,继而大方自然地打招呼,“Hi,你们好。” 赵墨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算是回了礼,楚弘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洋娃娃也不在意,转脸对赵征道:“再不走就迟到了哦。” “我去拿包。”赵征来去飞快,笑嘻嘻地跟赵墨楚弘摆手,“大哥,楚大哥,我去上学了。” 赵征走了没一会,赵爷爷拉着赵奶奶的手溜达回来了,看见赵墨也不惊讶,板着脸坐下,嗓门洪亮地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赵墨的怒气簌簌往上蹿:“爷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爷爷气定神闲地押了口茶,瞥他一眼道:“我们赵家不允许出现违背人伦的不肖子孙,我这么做事为小征好,把齐韶忘了他就能过正常人的生活,Elsie各方面都不错,我和她祖父又是好朋友,小征和她在一起最好不过了。” “您想过齐韶的感受么?!这样做对齐韶伤害有多大,您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能这么自私!” “要不是他,我的宝贝孙子不会变成变态,这都是他自找的!” “您把话说反了,当初是小征先喜欢上齐韶,死缠烂打把人家追到手,要不是小征,齐韶根本不会喜欢男人!” “苍蝇不叮有缝的蛋,他自己本身有问题,怨不得小征!” “爷爷!不管您想干什么,想把小征变成什么样,您都不会得逞的!” “老子想干的事还没有干不成的,小征已经把齐韶忘了,他会开始新的生活,你马上给我滚回去,没事不要来打扰小征!” 第41章:最不可能的事 “你以为我想来么,跟你这种顽固不化的老古董,霸道成性的强权主义者呆在一起,我都快喘不上气了!”赵墨说完,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楚弘急忙去追,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大门,再没回来。 赵爷爷差点背过气去,赵奶奶赶紧给他拍背,无奈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呢。” “你懂什么?!”赵爷爷一拳捶上沙发靠背,大吼,“小征才十八,什么也不懂,稀里糊涂成了变态,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他越陷越深,更何况,我们赵家,世代光明磊落,决不能把清誉毁在任何人手里,决不允许!” 赵爷爷一把挥开赵奶奶,上楼去了,赵奶奶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声,和赵姑姑相视无语。 赵爷爷无比痛恨让小征变成变态,让小墨跟他大吵的源头,这一切都因齐韶而起,他要让这个罪魁祸首得到教训! 凌晨三点,寝室一片安然,呼吸声打鼾声梦呓声响成一片。金属的乐声乍然作响,打破宁谧,赵砚心脏猛地一收,拿起手机,是爷爷打来的,他不敢迟疑,立刻按下接听键,赵爷爷夹着怒气的声音像把锤子,折磨着他的耳膜:“去告诉齐韶,小征厌倦他了,要和他分手,开始新的人生,以后不会跟他有任何联系,让他别再缠着小征!” “我靠,谁啊这是,嗓门这么大……”有人睡梦中听到赵爷爷的声音,嘀咕地说完,又沉沉睡去。 赵砚睡意全无,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眼睛发直,脑子一团乱麻,什么情况? 瞪着眼睛等到闹钟响起,赵砚手脚麻利地穿衣服下床,跑到外面给赵姑姑打电话,把赵爷爷的一番话转述完,赵姑姑平静地道出事情真相:“小征和齐韶的事我听你妈说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最无辜的就是齐韶,受伤害最深的也是他,爷爷的话你听听就过了,别往心里记,更不能跟齐韶说,小征的状况很可能就这样了,齐韶早晚都会知道,你找合适的时间跟他说吧。” 赵砚从小耳濡目染爷爷的顶天立地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认为男人就应该这样,如今,他怀疑了,怀疑自己的信仰,怀疑他崇拜的爷爷其实并没有那么伟大,不然他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来,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而肆无忌惮地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为什么?凭什么?! 赵砚琢磨一上午怎么说能把对齐韶的伤害降到最低,脑袋快想破了,才悲哀地发现,除了实话实说,根本别无他法。 齐韶等赵墨的电话没等着,却等来赵砚的,饭吃了两口,扔下筷子往外跑,胡勉不放心,偷偷跟上去,保持三四米的距离紧紧跟着,齐韶几天没好好吃饭,走路都在打晃,好几次差点摔倒,胡勉看得心急,却不好上去扶他,好在有惊无险地走到和赵砚约好的地方,他总算松了口气。 “赵征怎么样了?!快点告诉我!”齐韶抓着赵砚的肩膀用力晃,没把赵砚晃晕,自己倒晕了,扶着额头等眩晕过去,赵砚看见他惨白的脸悔得要死,应该让齐韶说个地方,他赶过去的,他把齐韶扶住,嘴巴张张合合,话溜到嘴边就是说不出,齐韶心急如焚,恶劣的心情暴躁的脾气一起发作,一拳挥上赵砚的脸,大吼道,“你他妈的倒是说啊!” 赵砚被他打得踉跄一下,齐韶自己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体,他愤怒地瞪着赵砚:“把老子叫出来又不说话,看我着急好玩么?!”说着就要再出拳,赵砚抓住他挥过来的手,满脸不忍地道,“小征失忆了。” “什……失、忆?”齐韶眼睛越睁越大,不敢置信地重复,“失忆?!” “嗯……”赵砚移开视线不看他,补充道,“跟你有关的记忆都被消除了。” “消……除……”齐韶傻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他……只忘了……我?” 赵砚艰难地点头。 “他忘了我……”齐韶似哭似笑,“原来他忘了我……我以为他出事了,没想到他只是忘了我,他只忘了我……他竟然忘了我……” 赵砚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晦涩得不像话:“虽然我不赞成你和小征的事,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我很抱歉,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齐韶惨淡一笑:“对不起?你替他说?”他大力推开赵砚,冷笑道,“对不起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齐韶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一路上撞到不少人,最后撞进胡勉怀里,揪着他的衣领道:“老子要喝酒,你陪老子去!” 胡勉哪敢说不,头点得简直要掉下来。 半搀半扶着齐韶往校外走,胡勉趁齐韶不注意,掏出手机给陈俊扬发了条短信:陪酒,速来。 陈俊扬收到短信,拐了丰朔火速出发,没出校门就追上了胡勉和齐韶,陈俊扬朝胡勉投以询问的眼神,胡勉沉着脸摇头,一行四人沉默地走着。 找了家清静的馆子进去,屁股还没坐稳,齐韶拍着桌子大叫:“上酒!” 胡勉赶紧招呼服务员速度上酒,白的啤的一起上,齐韶铁了心要喝醉,抓起一瓶白的往下灌,气都不带喘一下,服务员看得瞠目结舌,走开时还嘀咕着“这么斯文的人喝起酒来这么彪悍”,胡勉给自己和陈俊扬丰朔各倒一杯啤的,小声道:“意思意思就行。” 陈俊扬了然,丰朔面无表情地点头。 一瓶白酒下肚,齐韶面色微红,抢过胡勉的啤酒一口气灌下,胡勉赶紧给他满上,喝了七八杯后,齐韶不高兴了,指着胡勉大骂:“你他妈的真蠢,以为这点酒就能把老子喝醉么?!” 胡勉陪着笑:“我蠢我蠢。” “老子不喝白的也不喝啤的,老子要喝混的!”齐韶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手拍肿了也不肯停,胡勉越忙越乱,酒洒得到处都是,陈俊扬看不过去了,接过他手里的活,瞥一眼齐韶道,“你抓住他,再拍下去就成熊掌了。” 胡勉冒死抓住齐韶的手,任他骂别人娘,就是不松开,齐韶手动不了,就上脚,泄愤地踹了胡勉七八脚,酒兑好了,有了酒,他的目标迅速转移,胡勉搓两下被齐韶踹疼的部位,龇牙咧嘴地跟陈俊扬咬耳朵:“这家伙真狠,专瞅一个地方踹。” 陈俊扬扯了下嘴角,看着齐韶道:“他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么喝下去,胃受得了么?” “所以得赶紧把他弄醉,白的和啤的都没用,全都兑了吧。” 四五杯深水炸弹下肚,齐韶总算有了醉意,看东西重影,他醉眼惺忪地盯着胡勉,“啪”得一巴掌拍上去:“晃什么晃,好好坐着!” 胡勉捂着脸蛋泪眼汪汪,心里把赵征和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嘴上却陪着笑:“你喝醉了。” “放他妈的狗屁!”齐韶大怒,横眉竖眼地瞪着他,“老子是那么容易醉的么?!” “得,继续兑。” 又灌了四五杯,齐韶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在嘴硬:“老、老子、没、没醉,拿、拿酒来,拿、拿、拿酒来……” 胡勉看一眼陈俊扬,陈俊扬上手兑酒,丰朔拦住他,摇头道:“别兑了,够了。” 齐韶耷拉着脑袋嘴里念念叨叨“拿酒来,拿酒来”,念着念着,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一眼,低下去,再抬起来,盯着胡勉一直看,看得胡勉寒毛直竖,齐韶毫无征兆地开始哭,边哭边说:“你不是把我忘了么,还回来干什么……” 胡勉愣住了,齐韶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我忘了”,陈俊扬也很奇怪,纳闷道:“赵砚和他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离他俩很远,什么也没听见。” 齐韶的醉意全上来了,撑着桌子站了几次没站起来,胡勉抬手去扶他,被他狠狠拍开,齐韶满脸水渍,瞪着眼睛看他,看了半天,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胡勉被打傻了,挨了好几拳才想起来反抗,嚎叫道:“我不是赵征,我是胡勉啊!”齐韶置若未闻,继续揍,胡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陈俊扬和丰朔,“姓陈的,陛下,快救救我。” “他心里难受,你就先替赵征捱上几拳,以后再还给他。”陈俊扬笑眯眯地道。 丰朔点头,依旧面无表情。 胡勉算看出来了,这俩家伙死道友不死贫道,打定主意让他当出气筒了,他怎么这么悲剧啊!胡勉无声地悲鸣。 齐韶的眼泪噼里啪啦掉在他脸上,胡勉心疼得要死了,恨不得把赵征碎尸万段,心想揍就揍吧,顶多皮肉疼几下,比起齐韶心里的疼痛,万分之一也不及,齐韶卯足劲揍了一会,揍累了,趴在他身上泣不成声:“老子后悔了,后悔了!为什么要让你去美国,为什么?!为什么……如果你没去,就不会忘了我,你说过不会走……不会离开我,我在哪……我在哪,你就在哪的……可是你忘了我,”齐韶瞪着眼睛咬牙切齿,“你竟然敢忘了我,我要揍死你!” 齐韶放着狠话,可是力不从心,醉酒的无力和揍人的脱力让他再没力气抬起胳膊,只能靠在胡勉身上念叨:“揍死你,揍死你……” 听到这,其他三人都明白了,胡勉失望地叹道:“没想到赵征那小子也会变心。” “我不相信爱情了。”陈俊扬幽幽地说着。 丰朔面色沉重地点头。 “我就说不能让那小子去美国吧,异地恋有几个结果好的,亏得齐韶这么相信他,太让人失望了!老子都想揍死他!” 服务员听到动静,探头探脑看了好一会戏,陈俊扬把酒钱放在桌上,招呼胡勉和丰朔走人。 齐韶乖巧地俯在丰朔背上,似乎陷入沉睡,不知梦到什么,一会笑一会哭,眼泪成串成串往出滚,含混不清地说着“房子”、“家”之类的字眼,听得胡勉一阵心酸,被揍的地方隐隐作痛,也想哭了。 “他妈的,别让老子再见到那小子,不然揍得他妈也认不出来!” 胡勉和丰朔联手把齐韶弄上床,给他喂了些水盖上被子,沉沉睡去,睡梦里也不安稳,不是梦呓就是踢打,丰朔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他来个大动作翻下床去。 下午有节毛概课,虽然是好几个班一起上的大课,可那老女人出了名的爱点名,每节必点,想逃课也不容易,必须派个代表去坐镇,胡勉瞅着陈俊扬:“姓陈的,一局定胜负,输的去上课。” “成。” “石头……剪刀……布!” “哈哈,老子赢了!”胡勉举着剪刀得瑟了,“答到的任务交给你了。” 陈俊扬愿赌服输,拎了书去上课。 赵征又被闹钟叫醒了,双眼迷蒙地跳下床,拿了电脑屁颠颠跑回床上,开机联网,打开扣扣登录页面,没有密码,登录不上,他就傻乎乎地盯着头像看,帽子真好看啊,和围巾是一套吧,什么时候买的啊? 赵征想不通明明什么也做不了,他为什么就想在电脑跟前坐着,不用上学时,他能一动不动坐一天,每次要关掉电脑,都很不舍,要磨蹭好久。 姑姑又在催他下楼了,赵征依依不舍地合上电脑,没有立刻下楼,而是翻箱倒柜找东西,终于在一个箱子里找到头像里的帽子和围巾,他欢呼一声,冲下楼去。 “姑姑,姑姑,”赵征戴着帽子在赵姑姑面前转了两圈,笑嘻嘻道,“好看吧!” 赵姑姑好笑地看着他:“有点傻。” “嘿嘿,”赵征傻兮兮地笑着,笑着笑着迷茫了,“好像有人老说我傻,是谁啊,想不起来了。” 赵姑姑心头一酸,眼泪冲破了眼眶,赵征慌了:“姑姑,你怎么了?” “没事儿,”赵姑姑抹掉眼泪,红着眼睛道,“怀孕的人都这样,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想哭。” “哦,姑姑,等我放学回来,给你讲笑话吧,听完笑话就不想哭了。” 齐韶撑着胀痛的脑袋坐起来,看了眼时间,竟然比闹钟醒得还早,他晃了晃头想让疼痛缓解一些,却把昨天的记忆晃了出来,接到赵砚电话,得到赵征消息,喝得酩酊大醉,喝醉以后干了什么,记不太清了。 赵征……竟然被消除记忆了,齐韶有些无法相信,可是他知道赵砚不会骗人,更不会弱智到编这种无聊的瞎话。 然而,记忆真的能消除么,消除到什么程度,还能再找回来么,或许只要赵征再见到他,就能想起来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齐韶坐不住了,飞快地穿好衣服,从柜子里找出旅行包,往里扔东西。 陈俊扬活生生被尿憋醒,半睁着眼睛起来上厕所,床下到一半,注意到齐韶的动静,心里一惊,睡意全无,尿意也憋了回去,他飞快地爬下床,溜到齐韶跟前,抓住他的手道:“你要干什么?!” 齐韶他一心想着赵征,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陈俊扬突然冒出来,着实吓他不轻,他皱了下眉,把旅行包拉上,道:“我去找赵征。” “等等,等等,”陈俊扬抓着他的手猛地收紧,把他扯了回来,按在凳子上,严肃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知道,我说我要去找赵征。”齐韶想挣开他,陈俊扬手上施力,把他牢牢按住,齐韶站不起来,急了,“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赵征!” “你冷静点!”陈俊扬吼了一嗓子,“他都变心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胡勉忽的一下翻身坐起,把眼睛揉开,迷糊道:“什么情况?” 丰朔也醒了,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跳下床,面无表情地道:“不要去。” 齐韶奋力挣扎:“放开我,我一定要去,我要亲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不然我死不了心!” 胡勉醒悟了,急慌慌爬下床,小心翼翼道:“你别冲动啊,美国那么远,万一去了找不到他怎么办?” 齐韶挣得脸都红了,额头冒上一层细汗,声音里带了哭腔:“我知道他在哪个学校,我能找到他,你们让我去吧,我必须去,说不定他没完全忘了我,看到我就能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忆?”胡勉错愕地看向陈俊扬,陈俊扬也一头雾水,“赵征到底怎么了?” “他被消除记忆了,关于我的那部分,他不记得我了!”齐韶崩溃地大喊,“他不记得我了!不记得我了!” “消、除……记忆?”胡勉震惊了,“记忆还能消除?!” 第42章:最远的距离 陈俊扬松开按着齐韶的手,用力揉了揉脸,有点疼,确定不是在做梦:“太匪夷所思了。” “我靠,谁干的,这么缺德!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也不怕遭报应!”震惊过后,胡勉跳着脚痛骂那个罪魁祸首,陈俊扬比他冷静,很快理清前后,“赵征出国才几天,就发生这样的事,里面绝对不单纯,对记忆动手脚,没有完全的准备和精湛的技艺,谁敢轻易下手,”他来回踱着步子,给出更具爆炸性的推理,“记忆消除一定是谁精心策划好的,为的就是让赵征忘掉齐韶。” 丰朔赞同地点头。 胡勉一拳锤在床架上,脸涨得比猪肝还红,如果那个罪魁祸首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把他撕得碎成渣! “是赵征的爷爷。”齐韶听完陈俊扬的分析,笃定地道,“一定是他。” “为什么这么说?” “赵征出国的事是他爷爷提出来的,也是他一手包办的,他说过如果赵征不肯出国,就跟他断绝关系,而且他反对我和赵征的事,让赵征和我分手,赵征不干,从动机来看,他的嫌疑最大,可是也不能排除赵征家其他反对势力的存在。” “我看他爷爷就是那个幕后黑手,把赵征骗到美国去,给他做记忆消除,太缺德了!”胡勉愤愤地道。 “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赵征的确忘了我。”齐韶脱力地靠在柜子上,疲倦感一波一波往上涌,身体的疲乏还在其次,心里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洞,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 “你有什么打算,真要去找他么?” “嗯,不过不是现在,刚才一时冲动,忽略了很多事,护照、签证和钱,我都没有,想去也不成。” “你终于冷静了,冲动起来吓死人。”陈俊扬翻着白眼道。 “抱歉。” “这句抱歉你应该对胡勉说,”陈俊扬勾着胡勉的脖子把他拽到齐韶面前,“看看,好歹还能看的人脸活生生变成猪头了。” 陈俊扬手一戳,胡勉直接惨叫“嗷!别戳,疼啊!” 看起来有些肿了,齐韶抬手想碰下他的脸,胡勉条件反射地往后闪,齐韶尴尬得不行:“不会是我干的吧?” “除了你还有谁。” “怪不得手有点疼。” “老子要是毁容,被小遥嫌弃,就赖定你了!”胡勉捂脸叫嚣。 “好,我一定负责到底。” “部长,你是不是为了请我吃芒果冰,太用功了,几天没见就瘦了一大圈啊!”张琳抓着齐韶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一遍又一遍,心痛地跺脚,“没有十斤也有七八斤吧!” “哪有那么夸张。”齐韶笑着道。 “部长,你笑得好勉强,你哪里不舒服么,不舒服就回去休息,部里有我和陶舒他们在呢。” “对啊,部长,我也在呢。”于筱楠欢快地笑道。 齐韶摇了摇头:“我没事,有些天没来了,想呆一会,你们别管我,各忙各的吧。” 齐韶靠着窗台往外看,三月中旬的天气,没有丝毫暖意,稍不留意,椎骨的冰冷就会穿透外套,直抵皮肤,让人深切感受一番它的无情。 不知道赵征那里是不是也一样,冬春交替时节,冷得刻骨铭心。 “Dave!”Elsie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冲到赵征房间,把电脑合上,嗔怪道,“干嘛一天到晚对着电脑啊,周末应该到处去玩才对,快点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赵征摇头:“我不去,我要学习。” “我知道你很用功,很爱学习,可是要劳逸结合嘛,这样效率才高。” “我不想玩,我得抓紧时间学习。” “为什么你要这么拼命?” “我要提前毕业。” “提前毕业?Why?” 这个问题把赵征问住了,他想了好久,抓着脑袋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太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前毕业,还这么拼命。” “嗯。” “你真的不去玩吗?” “不去。” “那我去玩了,拜。” “拜。” Elsie欢快地跑出去了,赵征把电脑打开盯着看了一会,翻开书认真学起来。 “小征,”赵姑姑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倚在门上笑着,“陪姑姑去趟超市,家里没有泡椒了。” “嗯!” “怎么没和Elsie出去?” “不想去,她们玩的那些我不喜欢。” “Party” “嗯。” “有些party很乱,不去也好,学校的尽量多参加,社交也是一种能力,是学习的一部分,在美国不能死读书,知道吗?” 赵征点头,笑嘻嘻道:“姑姑,中午还吃泡椒牛肉么?” “是啊,别的菜你又不吃。” “姑姑,今天的菜我炒吧。” “我巴不得呢。” “姑姑,你也觉得佣人炒得好难吃吧。” 赵姑姑忍俊不禁:“我看啊,除了齐韶炒的,你都嫌难吃。”话绕过脑子脱口而出,赵姑姑说完脸色就变了,赶忙把话题拐走,“你不是爱吃甜食吗,我这两天跟电视学了一款蛋糕的做法,味道还不错,吃完饭做给你吃。” “嗯。” 赵征没在齐韶的问题上纠结,赵姑姑松了口气,把翻滚的酸涩压下去,跟赵征走进超市。 赵墨自打从美国回来就惶惶不可终日,把手机当炸弹似的躲着,躲了好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按理说齐韶没等到他的电话应该跑来轰炸他才对啊,怎么这么安静,他不甘心了,跟楚弘确认了他因为忙忘了跟齐韶说后,赵墨蠢蠢欲动地拿起手机,纠结几番,拨号过去。 齐韶声音平稳镇定,赵墨慌神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齐韶淡淡道:“赵砚都告诉我了。” “我把他忘了。” “只要能知道,谁说都一样。” “楚弘在想办法了,一定帮小征把记忆找回来,你别放弃啊!” 齐韶的冷静沉着中透着萧条和荒凉,赵墨听得心里直发慌,挂了电话就往外冲,开车狂奔到楚弘公司,扑进办公室就喊:“大事不好了,齐韶好像要放弃了!” 楚弘举着电话哭笑不得,对话筒说了几句,朝赵墨招手:“我姐要跟你说话。” 赵墨吓得不轻,连连摆手,楚弘笑着说了句“有事要谈,一会打过去”,放下电话,确认挂断了,赵墨才敢走过去,掐着楚弘的脖子怒道:“都火烧屁股了你还有心思跟你姐煲电话粥,老子警告你,要是小征和齐韶吹了,咱俩也玩完!” “心理专家找到了,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试上一试。” “有危险么?” “有。” “什么危险?” “记忆混乱或崩溃。” “不行!我不答应!” “我也没答应。” “再想别的办法,请侦探,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狗日的心理医生找出来!” 齐韶迫不及待地想去找赵征,可钱的问题还没解决,打工一时半会挣不到那么多,胡勉他们帮忙凑了一些,连机票的零头都不够,齐韶急得抓狂,找谁借呢?齐蓝是个中规中矩的败家女,每月工资绝不剩下一分钱,找她她还得找别人,万一让齐爸齐妈知道,后患无穷,齐韶果断打消找她的念头。 去美国找赵征的事他不打算让赵墨和楚弘知道,找他们帮忙就免了。 把认识的人一个个筛选下来,齐韶泪奔了,为什么他认识的都是些穷得叮当响的家伙! 张琳好奇地凑过脸,盯着齐韶的手机问道:“部长,你在算什么?” 齐韶头也不抬地道:“算钱。” “算钱干嘛?” “找找刺激,壮壮胆子,准备抢银行。” “哈哈,”张琳乐了,“银行可不好抢,部长你缺钱啊?” “嗯。” “缺多少?” “很多。” 张琳贼兮兮地笑着:“部长,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 “说。” “打劫韩学姐,她可是富婆。” 齐韶如醍醐灌顶,收起手机,对张琳道:“谢了,打劫成功请你吃芒果冰。” 韩嫣一万个不情愿地从寝室磨蹭出来,扔给齐韶一张卡,猛翻白眼:“我一半身家都在这了,拿去。” 齐韶愣了:“我不要那么多,三万就行。” “行什么行,办护照办签证不得要钱啊,不多带点,回不来怎么办?” “赖在那。” 韩嫣白眼翻到一半,忍不住笑了:“被遣返多丢人。” 齐韶也乐了:“难得丢人。” “亏你还笑得出来,”韩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笑得难看死了,美人形象打了五折。” “不会吧,那不是毁容了。” “少来,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快去快回,见到跟班狠狠揍他一顿,不要手软。” “嗯。” “回来记得补偿我,灵感刚来就被你叫下来,不带这么虐的!” 目送齐韶离开,韩嫣幽幽地叹了口气,回寝室把齐韶说的记下来,赵征竟然失忆,忘了最爱的人,狗血真是无处不在,现实也不例外,把记事本关闭保存,韩嫣遗憾地想着他俩的故事恐怕要无限期搁置了。 等了二十多天,护照和签证终于办下来了,齐韶心急火燎地请了假,打车往机场赶,胡勉在后面追着喊“别误了专四”,他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上了车驶出很远。 胡勉气急败坏地吼:“挥手是什么意思啊?!” 陈俊扬笑着卡住他的脖子,把人往回拖:“他自己都不担心,你瞎操心个什么劲,皇帝不急太监急。” “滚!你才太监!” 一路忐忑难眠,下飞机时齐韶恍惚一下,差点一脚踩空,幸好抓着扶手,才没有从梯子上滚下去,心悸之余,不安感更加清晰。 时间紧迫,齐韶顾不上去酒店休息,打车直奔赵征的学校,他必须尽快见到他! 齐韶在赵征说过的上学必经之路一等就是两天,茫茫人海之中,独在异国他乡的感觉格外鲜明,他无比期盼赵征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龇着大白牙朝他跑来,笑嘻嘻地喊他“学长”,念想太强烈,以致他好多次产生幻觉,看到赵征真的朝他跑来,可再下一秒,他就发现,眼前来来往往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外国面孔,没有他想要的人。 最多再等一天,他就得回去了,周六要考专四,不能错过,可是,如果没见到赵征,他千里迢迢跑来又有什么意义,不,他一定要见到赵征! 齐韶不敢吃饭,不敢走开,哪怕一个眨眼他都不敢,生怕就那么一瞬间,他和赵征就错过了,第三天了,赵征还是没有出现,齐韶开始怀疑难道他找错地方了,还是赵征换了学校,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办,上哪去找他? 正午的阳光很热情,对他乡来客毫不吝啬,齐韶一阵阵发晕,靠墙站着,支撑身体。一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地从他面前走过,时而用英语交谈,时而说着汉语,齐韶猛地一震,追上去抓住男孩的手,男孩诧异地转过头,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眼泪夺眶而出,齐韶哽咽地叫了一声:“赵征……” 赵征茫然地看着他,嘴里吐出的字眼打破齐韶最后一丝希望:“你认识我?” 眼泪流得更凶了,给眼睛蒙上一层薄纱,齐韶拼命擦掉眼泪,想看清赵征,可泪水叛逆得很,对他的心情毫不体谅,刚擦掉又涌上来,赵征的脸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看不清,齐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Dave,你认识他吗?”女孩疑惑地看看齐韶又看看赵征,忍不住问。 赵征想了很久,缓缓摇头:“不知道,没印象了。” 心疼得几乎窒息,齐韶紧紧抓着赵征的手,这仿佛是他最后的稻草,一旦松开,就会被命运的洪流无情地冲走,再也回不去到那些幸福温暖的时光。 赵征手很疼,这个哭得很伤心的男生抓得太用力了,赵征想告诉他自己很疼,让他放手,可被那双溢满悲痛的眼睛看着,他说不出口。 “你……真的忘了我?”齐韶泣不成声,简单的一句话六个字用掉他最后的力气,而意料之中的答案更是让他连呼吸都透着虚弱无力,“不记得。” 齐韶用力握了他最后一下,缓缓松开,垂着眼睛轻声道:“我大概认错人了。” “哦,你在找你的朋友吧,要我帮忙么?”赵征笑嘻嘻地道。 “不,不用了,谢谢。”齐韶摇了摇头,靠在墙上盯着地砖出神。 “好吧,祝你好运。” 女孩穿了一双跟很高的鞋子,走起路来有些摇晃,齐韶看着她松开和赵征拉着的手,挽上他的胳膊,这样一来,即使鞋子还很不稳,身体却不左右打晃了,她笑着和赵征说了什么,开心得弯起了眼睛。 齐韶怔怔地看了一会,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离开。 一直以为和赵征的相遇是他们的缘分,原来不过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一场短暂的美梦,他和赵征,之于彼此,都是过客,停留过,错开,各自前行。 恍惚间,齐韶想起他做过的那个梦,梦里面赵征跟刚才一样,背对着他,渐行渐远,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面容姣好眉眼像混血儿的女孩,他们看起来那么亲密,好像热恋中的情人。 原来赵征并不是非齐韶不可,齐韶惨淡地笑着,默默地告诉自己,赵征走了,他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所有的愿望,连同希望都化成一个个脆弱的泡泡,被风一吹,消弭无形。 赵征,再见了,让过往的种种,都随着你被消除的记忆,留在你我的背影之后,尘封在这光影斑驳的时光里。 “刚才那个认错人的男生好漂亮啊,就是太瘦了,如果再胖点,绝对是Cecilia喜欢的类型。”Elsie笑眼弯弯地道。 赵征没注意他长什么样,只记得他一直在哭,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水分流干似的,他的眼神从痛苦到绝望,赵征看得一清二楚,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渐渐远去,心里忽然针扎似的痛,好奇怪,明明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心痛,赵征捂着胸口怔怔地想。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Elsie担忧地看着他,“没好利索就来上学,太勉强了吧?” 赵征摇头:“没事,走快点吧,要迟到了。” “我也想走快点,可是这鞋太难穿了,”Elsie愤愤然,“下次一定要赢回来,让她们穿二十厘米的鞋绕学校跑一圈!” 第43章:他们的幸福 五年后。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齐韶把枕头按在脑袋上,努力无视,打电话的人似乎知道他故意不接,一个接一个地打,大有没人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齐韶烦躁地扔掉枕头,爬下床,盯着屏幕上的小眼睛男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恶劣的心情直接影响说话的语气:“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不把老子手机打没电你能胖十斤么?!” “呸呸呸!”胡勉急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够胖了,你可别再咒我。” “你那叫胖?你是发福好么?大叔。” “我靠!你才大叔!你和姓陈的都大叔!” “还没奔三就顶着个啤酒肚,要不是长得太丑,一准儿被人当成孕妇。” “我靠!老子哪丑了!好歹也是英俊潇洒帅哥一枚,怎么可能是孕妇!” “您把您的肚子弄掉再来跟我说英俊潇洒好么,太玷污这俩词儿了。” “我靠!你嫉妒老子营养均衡吸收好!” “我嫉妒你营养过剩。” “我……”胡勉气得说不出话来,喘了好半天,齐韶嗤笑一声,“听听,都喘上了,肥肉太多,身体超负荷了。” 胡勉给他噎得直翻白眼,气急败坏地大吼:“老子一定会瘦下来的!” “哦?是么,我拭目以待。” “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仅要瘦,还要把腹肌练回来!” “难度真高。” “跟你胡扯半天,差点把正事忘了,”胡勉言归正传,“房子给你找好了,啥时候搬?” “天气太热,不想收拾,让我缓两天。” “收拾还用你动手?哪次不是陶舒收拾你在旁边看?” “我拦不住他,只能看了。” “鄙视,你啥时候给他名正言顺的身份啊,老这么没名没分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名分他已经有了,学弟,哥们儿,朋友,还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你能不知道?” “那个我给不了。” “我说,你不是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有何不可?” “相当不可!中午出来吃饭,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苏遥又出差了?” “是啊,早上走的,临走的时候勒令我找你一起吃饭,让你监督我减肥。” “哈哈。” “老子有那么不自觉么,”胡勉嘟嘟囔囔喊冤枉,“下班我去学校接你,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馆子,味道一流,带你开开眼界去。” 和胡勉斗完嘴,睡意全跑没了,齐韶伸伸懒腰拎了牙刷毛巾去洗漱,洗完回来寝室多了一个人,齐韶无语了:“你能别把我当老佛爷么?” 陶舒眯着眼睛笑得欢快:“你本来就是老佛爷。” 齐韶抓过豆浆喝了一大口,皱着眉道:“夏天要喝冰的,热的喝完更热了。” “这是温的。” “夏天有一点温度就算热的。”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的好像我蛮不讲理你姑息纵容似的。” “Bingo!” 齐韶翻个白眼,笑了:“中午和胡勉吃饭,你去不?” 陶舒两手一摊,遗憾道:“去不了,导师让我中午去她家吃饭。” “师母铁了心要把你招进门当女婿,你就考虑考虑吧。”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能考虑。”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知道说了我也不会听,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不能强迫你喜欢我,你也不能强迫我不喜欢你,我在等你喜欢上我,你在等我不喜欢你,齐韶,我们之间是个死结。” “只要你愿意,随时能解开。” “我不愿意。” “……” 陶舒总能把齐韶噎得无话可说,齐韶无数次怀疑他是胡勉派来的奸细,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无耻手段帮他报言语不敌之仇。 胡勉拉风兮兮地开着他的新车招摇过市,齐韶和陶舒对视一眼,都读懂对方表情里的无语,齐韶失笑:“我看你找我吃饭是假,炫耀你的新车才是真。” 胡勉得意地笑着:“怎样,不错吧。” “楚弘又给你涨薪水了?”齐韶拉开门把他拽出来,自己坐上驾驶座,冲陶舒挑了挑眉,“上来兜一圈。” 陶舒急忙摆手:“驾驶经验为零的菜鸟开的车,我可不敢坐。” “就是!菜鸟不要开我的车!”胡勉扑上来把钥匙拔走,后怕地拍着胸口,“我都忘了你才拿到驾照,考完试就没摸过方向盘了!” 陶舒乐不可支,靠墙笑了好久,朝他俩挥手:“走了,蹭饭去。” “回见。” “我说,您挪挪屁股呗,旁边那座才是你该坐的。”胡勉撑门而立,笑眯眯地指着副驾座。 齐韶把他语气里的鄙夷听得一清二楚,可不能否认他说的是事实,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会,下车换到副驾座上。 胡勉哼着不成曲调的歌拉风兮兮地开进车流,操作熟练,进退自如,俨然高手,齐韶羡慕了,瞅着他的车钥匙提议道:“把车借我开几天练练手。” “No,”胡勉拒绝得斩钉截铁,“我可不想一边交分期的钱一边花维修的费!” “我好歹也过了考试,哪有那么弱。” “那也不行,姓陈的也买新车了,你去开他那辆旧的小破车练手吧。” “……” 停车场车满为患,胡勉进去遛了一圈又撤出来,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下,瞅见屁股后面那辆车时,乐了:“老板也没找到车位,我平衡了。” 齐韶白他一眼:“同样是越野,跟楚弘那辆一比,这辆小太多了,你是不是该不平衡一下?” “切!老子早就不平衡过了!” “哈哈。” 被服务员带着往预订的位子走,胡勉眼尖地看见楚弘和赵墨,跐溜一下蹿了过去,笑眯眯地道:“老板好,老板娘好。” 赵墨手抖了一下,新鲜出瓶的红酒华丽丽洒在裤子上,楚弘忍着笑拿纸巾帮他擦,赵墨愤愤地夺过纸巾,怒道:“老子自己来!” 胡勉蹿出去的同时齐韶也看见了他们,慢悠悠地晃过来,胡勉愣怔的一瞬,才想起来他也在,转身想把他支走却为时已晚,齐韶脸僵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微笑地跟在座的人都打了招呼。 楚弘还好,赵墨尴尬得不行,纠结要不要介绍时,赵征说话了,他指着齐韶惊喜道:“我记得你!” 赵墨愣了,楚弘也有些变色,不等他们流露出更多的情绪来,赵征的下一句话让他们都惊诧了:“在美国那次,你去找人结果认错了,你记得么?” 齐韶淡淡地笑着:“记得。” “那你记得我吗,我是那时跟他一起的女孩。”Elsie弯起眼睛看着他。 齐韶微微一笑:“也记得。” “那什么,你们慢慢吃,我们订的桌子在那边,先过去了。”场面太尴尬,胡勉及时打圆场,拉了齐韶速度走开,齐韶比胡勉从容许多,没有露出半点不自在,坐下以后神情也很自然,点完菜安静地坐着,对胡勉的偷看视若无睹。 “你还好吧?”胡勉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 “不好的是你。”齐韶笑着道。 “我能有什么不好,还不是担心你。” “我没事。” “真没事?” “嗯。” 胡勉盯着他看了半天,没看出任何心情不好状态不对的端倪,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他是真的放下了,便放了心,奸诈一笑:“我听你的每次看见赵墨就喊老板娘,楚弘给我涨了好几次工资了。” 齐韶乐了:“下次换楚夫人楚太太试试,老叫一个久了会腻味。” “没问题!” 胡勉的话匣子一打开,吃饭也合不上,滔滔不绝地跟齐韶汇报心情:“以前看楚弘楚氏,多么高不可攀啊,悍马多遥远啊,没想到我不但进了楚氏,给楚弘当翻译,还分期买了越野,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啊!” “这都是你努力的成果。”齐韶说。 “我是努力了,可前提是有人肯给我机会让我努力,要不是赵墨对你愧疚,想补偿你,进楚氏这么好的事哪轮得到我。” “所以啊,你要知恩图报,把悍马借我开开。” “没门儿!老子宁可以身相许,也不能让老子的爱车羊入虎口!” “……” “不要三心二意,专心去打姓陈的破车的念头吧!” “……” “对了,你看见赵征和那女人的手没?” “看见了。” “真看见了?” “不就是订婚戒指么,瞎子才看不见。” “呃,那我不是白拉你走了?” “怎么,你还想跟他们蹭饭?” “哪能啊,我这不是怕你伤心嘛,看来你真的没事了?!” “废话。” 把齐韶送到寝室楼下,胡勉开着车飞也似的跑了,生怕慢一步齐韶就把他的爱车抢去搞破坏,齐韶无语至极,目送他消失在拐弯处,转身上楼。 烟雾缭绕,齐韶点了根烟趴在阳台上俯瞰校园,又是一年毕业季,校园里人来人往,相机的咔嚓声充斥着校园的每个角落。 视线随着一拨人转移到学校最偏僻的一处,那里有片小树林,很久没去了,竟然会有人想到跟它合影,也许那里也有过谁和谁的重要回忆。 抽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迷蒙的烟雾模糊了齐韶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烟雾渐渐散去,他的脸重新清晰起来,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早上起得晚,这会睡意全无,齐韶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着手收拾东西。寝室的常住人口只有他自己,其他三个都在外面租房子和女友同居,不忙的时候齐韶不是睡觉就是抽烟,只有这两样东西能让他不那么寂寞。 不知什么时候发起了呆,哼唱的手机把他从神游中叫醒,是家里的电话,齐韶笑着接起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舅舅,你放假了没?” 齐韶坐在地上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没有哦,你呢?” “我放假了,妈妈说你暑假不回来,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舅舅回去接你,带你来C城玩,好不好?” “好。” 扔下收了开头的东西,齐韶匆匆回了家,齐蓝看见他惊奇得不行:“怎么回来了?” 齐韶眯眼一笑:“被小祖宗召回来的。” “哦,”齐蓝了然地点头,“回来几天?” “一会就走,我带小煦去C城玩几天。” “难怪,他说要去C城玩,我当他又跟我闹,没理他。” “他人呢,跑哪去了?”齐韶出来进去找了几圈,没看见小外甥,纳闷地道。 “老妈带他买吃的去了。” 话音刚落,乔煦跟外婆手拉手进了门,看见齐韶兴奋地扑上去,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两口,奶声奶气地道:“舅舅,我可想你了。” 齐韶擦掉脸上的口水,笑弯了眼:“舅舅也想你。” “舅舅,我想去C城玩,咱们走吧。”乔煦蹬着小短腿从齐韶身上跳下来,一手拎着刚买的零食,一手拉着他,就要出门,齐蓝就在齐韶旁边坐着,儿子竟然一眼没瞧她,她不高兴了,“乔小煦,你敢无视妈妈,想挨打吗?” 乔煦灵身一闪,躲到齐韶背后,抱着齐韶的腿探头探脑地看她,齐蓝气乐了:“臭小子,有了舅舅不要妈妈。” 齐妈妈也乐了:“小家伙路上一直念叨舅舅要回来接他去C城玩了,高兴得不得了。” “过来亲妈妈一下,说妈妈再见,不然不让你跟舅舅走。”齐蓝把脸伸出来,斜眼瞅他,乔煦咯咯笑着扑过去吧唧左右脸各亲一口,奶声奶气地说完“妈妈再见”,忙不迭地跑回齐韶身边,催促他赶快走。 齐蓝笑骂:“臭小子,敷衍我。” 齐韶大笑着抱起乔煦,出了门。 回到C城是已是晚上,夜幕降临,齐韶没有回寝室,而是带着乔小煦到超市买了些瓜果菜肉,打车去胡勉家。 胡勉看见一大一小大包小包喜笑颜开:“来的正好,我还没吃饭,这位小朋友就是乔煦吧,久仰久仰。” 齐韶乐了,对乔煦道:“这是胡叔叔,咱们今晚要在他家睡,该怎么说啊?” 乔煦一本正经地道:“胡叔叔好,多有叨扰,请多包涵。” 胡勉笑翻了:“这话谁教的啊?” “外公教的。” “哈哈,你们一家都是活宝。”胡勉乐不可支,拎了东西拿到厨房洗切,很快端了一盘果拼出来,笑眯眯地放到乔煦面前,“先吃点水果,饭很快就好。” “谢谢叔叔。” 奶声奶气的声音配上憨态可掬的外表,把胡勉萌得直闪星星眼:“太可爱了,比传说中还可爱。” “喜欢吧,喜欢赶紧生一个。” 齐韶叮嘱乔煦乖乖坐着不要乱跑,跟胡勉到厨房洗菜做饭,胡勉惆怅地叹道:“我巴不得明天就生,可小遥不同意,她暂时不想要孩子。” “你俩结婚才半年多,确实早了点,多过几天二人世界吧,有了孩子就得围着他转,想浪漫不容易了。” “小遥和娉婷那死丫头干啥都要同步,一起结婚,还要一起生孩子,难道女人都这样?” “闺蜜大概都这样吧。” “可怜的我啊。” “没事,有俊扬陪你一起可怜,你不孤单。” “他比我可怜,我好歹是自愿走进婚姻的坟墓的,他多惨啊,被娉婷逼着走进来,哈哈哈……” 胡勉和苏遥,陈俊扬和师娉婷同年同月同日同时领了结婚证,婚礼和酒席也是一起办的,当时的热闹和搞笑齐韶现在还记忆犹新,想起来就想笑。 “对了,陛下的好日子也快到了。” “什么时候?” “不知道,上次我给他打电话有个女的接起来,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很喜欢陛下,在倒追呢,抓着我东拉西扯,套了不少情报。” “那女的很开朗吧?” “可不是,特能说,我不说话她一个人也能说得很起劲,跟陛下绝配!” “那就行,要是都是闷葫芦,早晚得憋死。” 菜陆续做好,就剩一道汤了,齐韶把胡勉弄出去跟乔煦玩,自己看着汤,不知不觉走了神,汤滚得疙咕嘟响才赶紧关火,衬了抹布端出去。 乔煦高兴得一个劲敲碗,喊着:“吃饭喽!” 齐韶假装生气呵斥他:“再敲碗筷不给吃饭。” 乔煦摇头晃脑,嫩声嫩气地道:“舅舅是只纸老虎,就会吓唬人。” “哈哈,”胡勉大笑,“说得对!” “……” 第44章:陌生的偶遇 吃饭时胡勉又把话题拐到终事大事上,语重心长地教育齐韶:“中午忘了给你上政治课,这会补上,我跟你说啊……” 齐韶把一块豆腐塞到他嘴里,胡勉烫得一个哆嗦,张着嘴巴直呼气,乔煦兴奋地拍手:“胡叔叔好像狗狗哦。” “噗!”齐韶及时抬手,挽救了一桌子饭菜,“咳咳……” “活该!”胡勉终于把豆腐吃下去,狠狠瞪齐韶一眼,喝口冰水镇定被烫到的舌头。 齐韶放下筷子往卫生间冲,磨蹭了好一会才出来,瞪着眼睛对乔煦道:“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乔煦吐吐舌头,乖乖吃饭,没有再发表任何惊人言语。 胡勉好了伤疤忘了疼,扒了两口饭又想说话,齐韶威胁地瞪过去,胡勉在不说话憋死和说话被揍死之间徘徊,最后选择被饭撑死。 把乔煦安顿睡着,齐韶和胡勉黑灯瞎火地蹲阳台上闲扯,齐韶点上烟抽着,火光明明暗暗,引人眼球,胡勉盯着看了片刻,幽幽道:“我们仨都基本定下了,就剩你了,你到底怎么想的,给我说说。” “没怎么想。”齐韶说完,又补了句,“真的。” “你是不是真打算一个人过了?” “嗯。” “我靠,年轻的时候还成,老了连个互相搀扶的伴儿也没,我不答应!”胡勉一激动嗓门大了不少。 齐韶看了看卧室,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儿,把小煦吵醒你去哄。” “我看陶舒就不错,这些年一直守着你,你怎么就不动心呢?”胡勉急得不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目前最大的忧虑就是齐韶的终身大事了。 齐韶不想纠结这个话题,抛出个胡勉更感兴趣的:“上次跟你说的去英国的事,学校批下来了,八月底走。” 胡勉震惊了:“真的?!” “嗯,出去读博,回来直接留校。” “我靠!老子有三年见不到你了!” “再嚷嚷把你扔楼下去!” “我舍不得你走,你走了,我找谁斗嘴啊!” “欢迎打来国际长途。” “滚,老子才不干那烧钱的蠢事!” “读完博士顺便读个博士后吧。”齐韶笑眯眯地道。 “你要把书读穿么?!”胡勉眼睛睁得牛大,可惜齐韶看不见。 齐韶淡淡笑着,盯着快烧到头的烟蒂默而不语,面庞被月光映照得半明半暗,看不清表情。 乔煦是个小小冒险家,大老远看见儿童公园的摩天轮就兴奋地坐不住,缠着齐韶道:“舅舅舅舅,我要玩那个,摩天轮!” 齐韶远眺一眼,立刻晕了:“不行,舅舅恐高,不能带你玩。” “我自己玩!” “不行,哪有小孩自己玩的。” “舅舅……”乔煦甩着齐韶的手撒娇,粉嫩嫩的嘴巴嘟起来特别可爱,“舅舅,去玩嘛,去嘛,去嘛……” 颤巍巍地坐进吊舱里,齐韶抱着乔煦眼睛闭得紧紧的,乔煦踢打小短腿嚷嚷道:“舅舅,你放开我,我要看风景!” “就在着看,我怕你掉下去。”齐韶声音都在发抖,腿软得动弹不得,乔煦咯咯笑了,“舅舅是胆小鬼,乔煦是大英雄。” “是,你是英雄,乖乖坐好,别乱跑了。” 齐韶发誓,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也不来儿童公园了!摩天轮发动的一刹那,心跳得超出正常频率好几倍,齐韶甚至想好了遗言,腿软脚软地爬出吊舱时,他看着灿烂的阳光,激动得泪眼汪汪,竟然还活着啊! 齐韶瘫软在地上走不了路,乔煦恨恨地看着他:“你们大人真是太没用了!” “……” 齐韶想他还算可以吧,跟刚才那对年轻父母比,他够坚强了,至少没哭! 所谓舍命陪英雄,齐韶深刻体验了一把。乔煦对公园的风景毫感兴趣,正眼不瞧一下,双眼亮晶晶地瞄准各种游戏,齐韶越怕什么他越想玩什么,陪着他把能玩的玩了个遍,齐韶一条命就剩半口气了。 “舅舅,舅舅,”乔煦吃着冰激凌兴冲冲地道,“我玩得好高兴,咱们明天还来吧!” 齐韶果断装死。 从公园出来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怎么也打不到车,齐韶只好牵着乔煦去坐公交,乔煦指着肚子委屈地道:“舅舅,肚子咕咕叫。” “再忍忍,马上就到胡叔叔家了。” 齐韶拿出手机想跟胡勉说一声让他速度滚回去把饭做好,还没拨号,手机先响了,赵墨打来的,齐韶纳闷了,他和赵墨有三年多没联系了,怎么突然打电话来,迟疑片刻,接起来:“喂?” 赵墨既惊又喜:“我以为你会不接我电话。” 齐韶笑了一下:“有事么?” “这个时段公交车也不好挤,我把车开到公园门口,你们也过去吧。” 齐韶诧异地环顾左右:“你在附近?” “嗯。” 赵墨把车开过来,齐韶看见车里的人就后悔了,可开都开来了,不上车显得太矫情,他只好带着乔煦坐进去,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赵征从副驾座上扭过头,笑嘻嘻道:“Hi,咱们又见面了,真巧啊!” 齐韶笑着点头:“是很巧。” 赵墨摸摸鼻子,心无旁骛地开车。 Elsie把乔煦抱在腿上坐着,跟他聊天:“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乔煦乖巧地答道:“我叫乔煦,大美女,你叫什么呀?” “哈哈哈……”赵墨和赵征齐声大笑,Elsie笑得花枝乱颤,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卖个关子道,“你想听我的英文名字呢,还是中文名字?” “两个都要听。”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都告诉你,好不好?” 乔煦大方地在她脸上打了个啵,Elsie酒窝深深地笑着,“我的英文名字叫Elsie,中文名字叫赵茜,你觉得哪个好听啊?” “都挺好听的。” “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嗯,谢谢。” 一大一小的对话很逗人,齐韶也忍俊不禁,微笑地看着Elsie和乔煦玩闹,眉眼间满是放松的神色,不像刚上来时那么紧绷了。 赵征看了一会Elsie和乔煦,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齐韶脸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齐韶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脸来平静地跟他对视,赵征龇牙一笑:“你真好看。” 齐韶呼吸一滞,险些控制不住眼泪,乔煦适时插话给了他平定呼吸的空隙:“我舅舅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 “哈哈,”赵征大笑,“我也觉得。” “英雄所见略同。”乔煦有模有样地朝他拱手,惹得众人一阵大笑,齐韶笑着把从Elsie怀里抱下来,放在自己腿上,笑眯眯道,“这句也是外公教的?” “嗯,我听电视里面有人说了,就问外公,外公说是两个人意见一样的意思,我就会说了。” “真聪明。” “外公说舅舅小时候跟我一样聪明,我也要跟舅舅一样,每次都考第一名。” 齐韶刮刮他鼻子,笑道:“好好学习才能考第一名。” “嗯,我要好好学习!” 微笑地看着赵墨把车开远,齐韶搓搓脸,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按下门铃。 吃过晚饭,Elsie和赵妈妈在厨房刷碗聊天,赵家三兄弟排排坐在院子里,乘凉喂蚊子。 赵征拿着两把扇子左右开工,把赵墨和赵砚扇得很凉快,自己热得不行,扇累了,他把扇子一扔,躺倒不干了,赵墨乐了:“心静自然凉,这么狂躁可不行。” “大哥,”赵征一脸纠结地看着他,看完又不说话,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赵墨好奇了,决定把他的小心事扒出来,“怎么了?” 赵征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墨更好奇了:“不知道什么?” 赵征眉毛皱成小山,闷声闷气地道:“大哥,今天跟咱们一起坐车的那个人是谁啊?” 赵墨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他怎么了?” 赵征想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自己的感受,胡乱地说:“感觉很亲切,想靠近他,而且好好学习,好像在哪听过,想不起来了……” 赵墨直直地盯着他,表情很微妙,赵砚也好奇了:“他在说谁?” “齐韶。” 赵砚瞪大了眼睛,惊诧不已:“你们碰见齐韶了?!” “嗯,两次了。” “他叫齐韶么?”赵征挠着脑袋看赵墨,“大哥,我是不是应该认识他啊,你好像说过。” 赵墨张口结舌,拿眼去瞥赵砚,赵砚撇过脸,问的是你别看我,赵墨抓狂了,不敢去看赵征充满期待的眼睛,含混道:“我有说过么,不记得了。” “你说过!楚大哥也说过!”赵征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怒了,“我给楚大哥打电话!” 赵墨巴不得他去找楚弘,这种烂摊子丢给他最合适,赵征跑一边打电话去了,赵砚若有所思地看他一会,对赵墨道:“楚弘会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赵墨翻个白眼。 “小征和Elsie已经订婚了,有些事还是不告诉他比较好。” “凭什么?”赵墨挑眉,“爷爷难得放人,我肯定得抓住机会把事情真相告诉小征,顺便找人帮他恢复记忆。” “你要真这么想,刚才怎么不说出来?” “叙述太长,我嫌麻烦!” “口是心非。” “不是!”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 “……” “我觉得齐韶把他和小征的事放下了,让小征知道,不过是徒添烦恼。” “楚弘知道分寸,没事儿。” 赵征收了电话,乐颠颠地跑回来,扁着嘴巴道:“大哥又骗我,我和齐韶明明认识,楚大哥都告诉我了。” 赵墨和赵砚都是一愣:“他……都告诉你了?” “嗯!”赵征笑嘻嘻地点头,“楚大哥说有一次我被小混混围攻,是齐韶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赵墨左等右等,没等来下文:“没了?” 赵征点头,“没了。” 赵墨和赵砚相视一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放心的同时那浓浓的失望又该怎么解释,赵墨轻叹一声,赵砚凝眉不语。 赵征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被巨大的欢喜充斥着,那个很漂亮的人原来叫齐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次见到一定要跟他说声谢谢,而且要跟他交朋友! 乔煦睡得很熟,乖巧安静,像个小王子,齐韶撑着脸看他,神思飞到自己小时候,被迫听完齐蓝的鬼故事才能睡觉,吓得整晚都裹在被子里,不敢露出哪怕一根发丝,不然会被鬼捉走,再也回不来。 现在想想,能在齐蓝的魔爪下平安无事长大,身体健康,心理正常,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啊,齐韶乐了,翻身下床,去客厅的阳台上抽烟。 其实长大也不好,齐韶多想像乔煦那样,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天亮,而不是整晚整晚地失眠,盯着烟头发呆,天快亮时才睡上一会。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的痛苦,没失眠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胡勉早晨起来上厕所,瞅见齐韶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纳闷了:“怎么睡沙发上了?” “客厅凉快。” “卧室里也没多热啊。” “我热。” “毛病。” 从卫生间出来,胡勉把两张小沙发对在一起,蜷着身子躺进去,过了一会,又爬出来,嫌弃道:“不是人干的事。” 齐韶乐了:“所以你干了。” 胡勉瞪他一眼,蹿回卧室,呼呼大睡去了。 齐韶突然很羡慕胡勉。 带乔煦玩遍了C城的公园、游乐场,吃遍了冰激凌店,齐韶拎着满满一大箱子零食把乔煦送回家,做出出国前回家呆几天的保证后,被放行,回到C城。 寝室的门开着,却空无一人,齐韶不管那么多,打着哈欠走进去,把鞋胡乱一蹬,爬上床补眠。 陶舒刷完鞋回来,看到地上多出的一双鞋,乐了,把刷好的鞋放在阳台上晾着,笑着瞥一眼床上鼓起的大包,拎了刚出现的拿去刷。 齐韶回来忘了上厕所,睡了不到十分钟就尿急得不行,跳下床穿鞋上厕所,偏偏越急越出岔子,到处都找不到鞋,就在齐韶怀疑难道他忘了把鞋穿回来时,陶舒拎着湿漉漉的鞋进来了,齐韶脸都黑了:“我上星期刚刷过!” 陶舒很无辜:“才一星期就这么脏了。” 齐韶翻了好几个白眼:“拖鞋呢,不会也洗了吧?” 陶舒笑眯眯地指了指阳台。 齐韶彻底无语了:“把鞋借我穿穿,我快憋炸了。” 陶舒忍着笑把鞋脱给他,齐韶匆匆套上,卷着风冲了出去,陶舒乐不可支,把最后一双鞋摆在阳台上,看着满满一排遭遇大清洗的齐韶的鞋,笑得直不起腰来。 齐韶甩着腿坐在床上,看陶舒整理他的东西,没好气地道:“你对我的东西比我自己还熟悉。” 陶舒笑了:“我每个月都会整理一次。” “难怪,”齐韶瞪起眼睛,“我经常找不到东西。” “找不到就问我啊。” “别想浪费我话费。” “哈哈。” “笑屁,胡勉帮我找好房子了,我这两天就搬过去。” “我帮你搬。” “必须的。” “齐韶,”陶舒忽然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盯着他,“你真的要去英国?” “嗯。” “我也去。” “哈?” “我要去英国的孔子学院。” 齐韶坐不住了,跳下床光脚蹲在椅子上,严肃地看着他:“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没用的。” 陶舒微笑地跟他对视:“你在暗示我你永远都忘不了赵征么?” 齐韶移开眼睛,小声道:“我早就放下他了。” “骗人。” “没有。” “那你跟我在一起吧,跟我在一起,我就相信你放下他了。”陶舒把他的脸掰过来,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看到他心底最深处,齐韶心里一颤,闭上眼睛,他不想把太多心事暴露给别人,那样会让他没有安全感,长久以来他习惯了用微笑和淡然粉饰太平,在当下和过去中取得微妙的平衡,他要维护好这种平衡,好不容易得来的平衡。 “你这样很像在邀吻哦。”陶舒调侃地说完,覆上齐韶的唇,舌尖细细描摹他的唇形,挑逗意味十足,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珍惜。 齐韶一惊,身体后仰,动作太大使得凳子失去平衡,往后倒去,陶舒眼疾手快,把他抱在怀里,顺势稳住凳子,才没让他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齐韶怒了,从凳子上跳下来,在他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陶舒吃痛,抱着受伤的小腿蹦来蹦去,悲戚戚道:“腿断了。” 齐韶怒极反笑:“装屁的可怜!” “真的断了。”陶舒快哭了。 “装,接着装!”齐韶身姿矫健地爬上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陶舒乐了:“你蹿上去那么快,怕我兽性大发强了你?” 齐韶白他一眼,利索地掀被子躺下,冷冷道:“别吵老子睡觉!” 陶舒无声地乐了好久,接着刚才被打断的地方继续收拾。 搬家这天胡勉开着他的越野来当运输工,看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上自己的新车,心疼又心酸:“老子的越野啊,竟然沦为搬家车,可悲可叹啊!” “叹完了么,叹完就来搭把手,别跟那杵着看热闹。”齐韶瞪他一眼,指着楼上道,“有一箱书特意给你留着呢,上去搬吧。” “为啥是我?” “胖者多劳。” 第45章:没用的大人们 哼哧哼哧把满满一大箱子书搬下来,胳膊的肉都在跳,胡勉怒了:“你不会分成两箱装么?!” “啊,能分成两箱哦,”齐韶恍然大悟地说完,凉凉道,“我忘了。” 胡勉干气没话说。 “这箱书在我出国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顾了。”齐韶眯着眼睛笑道。 “收起你的假笑。” “我笑得挺真诚啊。” “真诚个鬼!” “你俩随时都不忘斗嘴,”陶舒拎着几个衣架走过来,笑眯眯道,“我检查过了,没有落下的。” “那就走吧,”齐韶拍胡勉一把,“司机同志,朝我的新家出发吧。” 站在新家的小区门外,齐韶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楚氏大楼,嘴角抽搐:“你找的房子是你们公司的宿舍?” “是啊,”胡勉理所当然地点头,“就是我住过的那间。” “我不想跟人合住。” “那套房子现在空着,没人住。” “好吧。” 房子看上去空了有段时间,齐韶和陶舒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完,指挥胡勉往上搬东西,整理完毕,齐韶踹了一脚瘫在地上装死的胡勉:“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别麻烦了,”胡勉累惨了,说话都嫌费劲,“公司餐厅还有饭,上那吃吧。” “也行,反正我也没锅。” “没锅你买什么菜啊!” “我刚想起来没锅。” 陶舒乐得不行,跟齐韶勾肩搭背地去等电梯,胡勉有气无力地跟在后面,随时会昏倒似的,陶舒看不下去了:“我来回跑好几趟楼梯都没觉得累,你上下都坐的电梯吧,怎么累成这样?” 胡勉张了张嘴要说话,齐韶先说了:“肉多坠得累。” “噗!”陶舒笑喷了,“我看是长期坐办公室,缺乏锻炼。” 胡勉泪眼汪汪:“还是你通情达理。” 胡勉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把盘里的红辣椒都拣出来扔齐韶盘里,齐韶淡定地吃饭,对盘里的红辣椒视若无睹,陶舒笑眯眯地看着他俩,幽幽地来了句:“其实你俩才绝配。” “咳咳咳……”胡勉咳得昏天暗地,齐韶面容扭曲了一下,很快恢复,淡淡道,“吃饭时间不要说这种倒胃口的话。” “就是!”胡勉咳完,拍着桌子大吼,“太倒胃口了!” 陶舒两手一摊,继续吃饭。 把齐韶和陶舒送出公司,胡勉回办公室打个盹儿接着上班,电话响起来时惊得他差点把尚待消化的午饭吐出来,接完电话,胡勉屁滚尿流地往楚弘办公室跑,不知道老板亲自打电话找他有何贵干啊!难道又要给他涨工资?!!! 胡勉强作镇定地敲响楚弘办公室的门,听到一声“进来”便推门进去,楚弘抽着烟俯瞰窗外,见他进来,笑了一下:“齐韶又来餐厅吃饭了?” 胡勉惊了:“这你都知道?!” 楚弘乐了,指着窗户道:“我看见他往对面走了。” 话说到这,胡勉决定和盘托出:“老板,我把我之前住过的宿舍给齐韶住了,不会太久,就两个月,这个,没问题吧?” “他今年毕业吧。” “嗯。” “读博?” “嗯,八月底就去英国了。” “跟他一起的是谁?” “啊?没人一起啊,他自己去。” “我说刚才跟他一起回宿舍的那个人,是谁。” “你说陶舒啊,他是齐韶研二的学弟。” 楚弘笑眯眯地看着他,胡勉扛了一会,缴械:“他在追求齐韶。”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老板,你叫我来,不是要给我涨工资?!” “不是。” 胡勉泪奔了,伤心又失望地退了出去,楚弘失笑,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 赵墨撂下电话,心急火燎地跑过来,揪住他的领子,双眼喷火:“再说一遍!” 楚弘双臂一圈,顺势把赵墨搂在怀里,笑道:“你跟我想的一样吧。” “呸!老子才不干那缺德事!” “好,你只管想,我来干。” “不行!这样对齐韶不公平,万一小征记忆恢复不了,他会再受一次伤,我不同意!” “如果齐韶同意呢?” “你找过他了?!” “还没。” “我看齐韶差不多放下小征了,小征和Elsie也订婚了,算了吧。” “你想过没有,万一小征哪天突然恢复记忆,看到身边躺着的不是齐韶,而齐韶成了别人的,他会怎么样?” “不敢想。” “我把小征电话里说的跟心理专家说了,他说根据小征对齐韶的反应来看,他很可能没有被消除记忆,而是有人利用催眠之类的方法让他忘了齐韶,如果是这种情形的话,他的记忆完全可以恢复。” 赵墨眼睛越瞪越大,几乎脱框而出:“真的?!” 楚弘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道:“但也不排除消除不彻底留有残余的可能,不过,不管结果如何,总要试试才行,多制造些机会让小征和齐韶相处,说不定小征能慢慢想起来,万一没想起来,再尝试催眠找回记忆。” “可是小征下个月就要回美国了,时间来得及么?” “跟时间来场赛跑。” 搬完家,给自己放了两天假,齐韶的家教生涯重新开始,他带的两个学生都放了暑假,上课时间从平时的每周两次改成每天一次,备课上课改作业出考卷,忙的连轴转,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挤没了,偏偏有人还要给他添堵。 “你一个法医能别来我住的地方么,尤其是晚上,这不成心让我做恶梦么。”齐韶堵在门口,坚决不让赵墨踏进他的领地半步。 “在这说话不方便,让我进去吧。”赵墨笑眯眯地道。 “不行,有话就在这说,不然别说。” “我要跟你谈谈小征的事。” 齐韶眼睑微敛,似乎在犹豫,片刻之后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只有白开水,将就着喝吧,”齐韶把水放在茶几上,瞥了赵墨一眼,淡淡道,“你不用这么惊喜,我让你进来,不是因为赵征,我怕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打扰到我,有什么就赶紧说,说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赵墨尴尬地摸摸鼻子,齐韶以前就说话直接不留情,几年不见,嘴皮子更厉害了,要是赵墨脸皮再薄点,就得找地缝往进钻了。 赵墨清了清嗓子,看着齐韶道:“如果有机会挽回小征,你愿不愿意?” 齐韶愣住了,呆呆地看他好久,有那么一瞬赵墨以为他要哭了,他却面无表情地摇头:“这么多年过去,能挽回早就挽回了,何况他已经订婚了,这种时候说挽回,对他的未婚妻不公平。” “抛开所有的顾虑,只考虑你和小征,你愿意么?” 齐韶沉默良久,缓缓地摇头,平静地道:“怎么可能只考虑我和他,为了一己之私要伤害无辜的人,我做不到。”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他现在过得很好,学业有成,找到喜欢的女孩,还订了婚,我也不错,马上就去英国了,也许会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这种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很好么?” 赵墨抓狂了:“好个屁!妈的,一对相爱的人硬生生被拆成两对,这种事怎么可能好!” “我觉得挺好。”齐韶淡然道。 “你不能这么想啊!”赵墨扑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他,唾沫星子飞溅,“万一小征哪天突然恢复记忆,看到身边躺着的不是你,而你成了别人的,他会崩溃的啊!” 齐韶嫌弃地把他推开,擦了擦脸,面无表情道:“你用橡皮擦掉的字迹会突然跑出来么,被消除的东西,消失了,怎么可能再出现。” “小征失忆后,楚弘找了最好的心理专家想帮他找回记忆,可专家说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小征恢复记忆,如果强行找回,极有可能造成记忆混乱或崩溃,我们不敢冒险,就雇了私家侦探找那个心理医生,记忆消除是他做的,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有办法补救,可是找了将近两个月,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他死了,死于意外!”赵墨脸都涨红了,“那时候我都绝望了,以为小征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可是现在有转机了,我怎么能放弃,我爷爷一意孤行,想让小征按照他的意愿生活,小征是人,有独立思想健全人格的人,怎么能像宠物一样被人摆布,你也不想看到他糊里糊涂过一辈子,不是么?!” 他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抓过杯子一饮而尽,齐韶愣了半晌,小声道:“什么转机?” 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他说得小心翼翼,有些期望又害怕失望的模样,简直让赵墨酸涩地要掉眼泪,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盯着水杯道:“小征他觉得你很亲切,想靠近你,你说的好好学习他也似曾相识,而且……”赵墨抽了张纸巾递给齐韶,接着道,“而且我听姑姑说,这五年多来,小征一直有个习惯,每天早晨闹钟一响就准时爬起来对着电脑坐半小时,从没间断过。” 齐韶泣不成声,眼泪像决了提的洪水,止都止不住,赵墨也红了眼圈,哽咽着继续往下说:“他学习很用功,心心念念都是提前毕业,大学五年他三年就读完了,硕士也只花了两年,还一直拿奖学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他说他就要拼命,不知道为什么。” “别说了……” “他虽然忘了你,可潜意识里那些印象最深的东西,根深蒂固,像信念一样,”赵墨流着眼泪说完,轻声道,“齐韶,你有没有想过,小征的记忆也许没被消除,而是用催眠隐藏了?” “隐藏?”齐韶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记忆还在?” “嗯,这种情况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恢复记忆。” “怎么做?” 爱情的确是自私的,把深爱的人拱手让人,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做,齐韶傻过一次,不会再傻第二次,即便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他也要让赵征清醒过来,从他爷爷给他制造的梦境中,彻底醒来! “他答应了!真的答应了!”赵墨没进门就大声嚷嚷开了,不是一般的兴奋,楚弘从文件里抬起头,把扑上来的人揽在怀里,笑道,“费了不少功夫吧?” “嗯,在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攻势下,他终于答应了!”赵墨眉飞色舞地说完,又惆怅起来,“你说,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不知道。” “总觉得不太放心,要不把Elsie和赵砚支开,让心理专家给小征做催眠,这样更直接利索。” “催眠的效果也不一定立竿见影,万一打草惊蛇被你爷爷知道,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小征回来了。” “妈的,爷爷真是个老顽固偏执狂!” “老人家难免死心眼。” “别帮他说话看,不然老子连你一起骂!” “我错了,你爷爷搞不好还是个大骗子。” “对!狗屁记忆消除,亏他编的出来,骗我这么久!爷爷是个阴谋家,彻头彻尾的!” “嗯。” “爷爷怎么那么阴险啊啊啊!!!” “嗯。” “你有脸嗯么?我爷爷顶多阴险了点,你呢,阴险外加不要脸!” “……” 齐韶踩着点赶到电影院,脸蛋红扑扑的,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流,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齐韶看着镜子里满脸是水的自己,想到一会要干的事,热度一层接一层地往脸上罩,脸更红了。 赵征拿着米花饮料走到座位跟前,意外地发现齐韶坐在后面一排,惊喜万分,屁颠颠跑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笑嘻嘻道:“你也来看电影啊?” 如果是以前,齐韶一定会说“废话,来电影院不看电影难道吃饭”,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微微一笑:“是啊,你们也来看电影啊,真巧。” 心里阵阵恶寒,脸上还得保持微笑,齐韶森森地把自己鄙视一番,跟Elsie笑着打了招呼。 Elsie欢快地凑过来,先是坐在赵征旁边,隔着他和齐韶说话,后来觉得不过瘾,转移到齐韶旁边,巧笑倩兮地看着他:“见过好几次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Elsie,也叫赵茜,你呢?” 齐韶笑着点头:“我叫齐韶。” “shao?”Elsie重复一句,皱眉道,“这个拼音有可以当名字的字吗?” “有啊,韶华的韶。” “啊,我想起来了,这个字我学过,不过不常用被我忘了。”Elsie吐吐舌头,露出个顽皮的笑脸。 齐韶恍惚一下,愧疚感一波波往上涌,他要从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身边把赵征抢回来……么? 赵征不满自己被无视,把话头抢过来:“楚大哥说你救过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对吧?!” “他还说什么了?”齐韶屏住呼吸,心跳失去控制,好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别的没说了,还有什么么?”赵征双眼亮晶晶,“咱们以前认识吧,我不记得了,你给我说说吧。” 齐韶怔怔地看着他,压下不断翻滚的苦涩,微笑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你被一群小混混围攻,我刚好路过,就顺手帮了一把。” “你会打架吗?是不是很厉害,像电影里面演的那样,功夫?”Elsie胡乱比划两下,双眼放光地看着齐韶,好像他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似的,齐韶失笑,“不是,我不会打架,也不会功夫。” “那你怎么救他?” “他们想暗算他,我提醒了一句,没出手。” “你真勇敢!不怕他们连你一起打吗?” “提醒完我就跑了,赵征一个人把他们都打倒了。” “哇!怎么从没听你说过?”Elsie兴奋地盯着赵征,“你会功夫吗?!” “不记得了。”赵征挠头傻笑。 “晚上回去你找二哥对打,打着打着就想起来了!” “二哥好凶,我不敢。” “那找大哥。” “大哥不晓得回不回家。” “把他叫回来嘛。” 齐韶听他俩一口一个“大哥”“二哥”,胸口一抽一抽地疼,三个人,两段感情,过去颠覆现在,还是现在取代过去,齐韶茫然了,也许过去的应该让它过去,把机会留给现在?不,他不能放手,赵征真正喜欢的人是自己,即便他变了心,喜欢Elsie了,他也得在记忆恢复以后,清楚明白地说出来,那时,自己才能真正放手,得到解脱。 对Elsie做过的不好的事,他会在一切结束后好好道歉,在那之前,他要无所顾忌地活一次。 第46章:初遇之地 “那个,我能叫你齐大哥么,连名带姓我叫不习惯。”赵征摸摸脑袋,憨傻地笑道。 齐韶微笑地点头。 “齐大哥,看完电影你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不了,我和别人约好了。” “这样啊。”赵征脸上写满了失望,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颗爆米花,问道,“齐大哥,你下午要干什么?” “下午啊,还没想好,可能去书屋看书。” “我也想去!”赵征想也不想,脱口就道。 “什么书屋啊?”Elsie好奇地道。 “我描述不好,很有意境,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那我们中午和你还有你的朋友一起吃饭,下午一起去书屋,好不好?”赵征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齐韶,齐韶忍着笑点头,“行。” 胡勉叼着根豆角一脸呆滞地看着朝他走来的一行三人,怀疑出现了幻觉,眨眼,三个人,再眨眼,还是三个人,他彻底凌乱了,齐韶的心理究竟有多强大,能跟没事人一样和赵征还有他的订婚对象有说有笑,还把他们带来一起吃饭?! “口水流出来了。”齐韶在他旁边坐下,拿胳膊肘撞他,小声道。 胡勉抹一把嘴,手上除了油什么也没有,他瞪了齐韶一眼,压低声音道:“什么情况?” 齐韶指着胡勉朝赵征和Elsie温和一笑:“这顿饭他请,想吃什么随便要。” 赵征和Elsie去点餐了,齐韶吃着胡勉事先买好的饭,笑眯眯道:“受惊吓了?” “何止啊,吓了好大一跳!”胡勉指指餐桌,“看见没,豆角都吓掉了!” 齐韶乐了:“看来豆角也吓得不轻。” “少胡扯,到底咋回事?” “偶然遇到,共进午餐。” “这么简单?” “你以为呢?” “我觉得不止这样。” “你觉得是哪样?” “说不好。” 赵征和Elsie回来了,齐韶把话和着饭咽下去,安静吃饭,胡勉和齐韶的对话不能让他俩听到,对着对他毫无印象的赵征和完全陌生的女人,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专心扒饭。 “齐大哥……” “噗!” 赵征茫然地看着T恤上星星点点的饭菜和一口还没动就被污染的午饭,委屈了,胡勉着急忙慌地拿纸巾帮他擦衣服,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控制住,我办公室有件T恤,刚洗过干净的,你先换了穿着,这件拿去送洗吧。” 赵征抓过纸巾自己擦,扁着嘴看齐韶:“齐大哥,我不要穿他的衣服,吃完饭去买衣服吧。” “嗯。”齐韶忍着笑道。 Elsie满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餐盘:“好像也遭殃了。” 胡勉把他俩的餐盘都拿走,囧囧有神地道:“再去点份新的吧。” 齐韶乐不可支:“还吃一样的么,我去点吧。” “我和你去。”胡勉出了这么大的洋相,没法面对他俩,而且他自己的饭也被连坐了,他没吃饱,得再买一份。 “那小子也太雷了,齐大哥,我靠,瘆死老子了!”胡勉搓掉比雨后春笋还爆发的鸡皮疙瘩,直打哆嗦。 齐韶白他一眼,笑道:“我都没被雷倒,你先外焦里嫩了。” “您的心理非人似的强大,我敢跟您比么?” “不是我强大,是你太弱了。” “我说,他这么叫你,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你太会装了,我看不出来?” “这是他俩的份,端好了,”齐韶把两个满当当的餐盘拿给胡勉,接着盛第三份,“你的再要一半就够了吧?” “差不多,我先过去了,你快点啊。” “知道。” 一顿饭吃得一波三折,但还算愉快,赵征后来和胡勉聊得很开心,把衣服的事抛之脑后,吃完饭才想起来,拉着齐韶往商场走,Elsie在后面跟着,胡勉看一眼他们奇怪的队形,抽了抽嘴角,回办公室打盹。 赵征穿着新T恤在镜子前照了半天,笑嘻嘻道:“齐大哥,好看吧?” 齐韶乐了:“傻。” “嗯。” 赵征傻乎乎地点头,有些愣怔,呆呆地看着齐韶,好久回不过神来,齐韶纳闷地瞅瞅自己,没问题啊,便问:“怎么了?” 赵征茫然地道:“刚才的对话好像在哪听过。” Elsie凑过脸来:“什么对话?” 赵征说不出所以然来,挠着脑袋摇头,Elsie担心地摸摸他额头:“你最近胡话好多哦,没问题吧?” “什么胡话?”齐韶追问。 “就这段时间,他老觉得有些话在哪听过,是不是生病了?” “不像,看起来挺好啊。” “所以才奇怪。” “再观察观察,不行的话,就去看医生。” 走在质朴宁静的小巷里,Elsie惊叹不断,她是学汉语的,从小受到中文和它的文化的熏陶,对中国的一切都很喜欢,甚至痴迷,看到这种闻所未闻的小巷,她怎能不激动! “这些房子有多少年了?”她把赵征挤到一边,跟齐韶并排走着,赵征地盘被抢,就地转移,跑到齐韶右边另开根据地。 “唔,三百多年吧,据说是清代的建筑。” “和紫禁城一样么?” “故宫明代就有了,比这个早。” “这种木质建筑能保存这么长时间,太神奇了!” “嗯。” “你说的书屋就在这其中的一间里吗?” “嗯。” “开在这里的书屋,一定很特别!” “没错。” Elsie乌黑的眼眸里绽放出异样的光彩,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书屋的真颜,她小跑着在前面走,路过一个巷口就问一句“这条吗?”待齐韶摇头,她又往前跑,再问再跑,不亦乐乎。 赵征自打进了小巷,就浑身不对劲,强烈的熟悉感伴随想不起来的陌生感交互攻击着他,脑袋里又开始循环一些似曾相识的对话,是谁说过他们走在小巷的心里,又是谁在纠结小巷怎么会有心? 齐韶留意到他的不对劲,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齐大哥,我好像生病了。”赵征抱着脑袋委屈地道。 “头疼?” “不疼。” “幻听?” “嗯。” “没事,我有时候也会这样,你没生病,别瞎想。” “哦。” 齐韶随口一说,真把赵征哄住了,赵征放心了,他却担心起来,总是幻听,不会有问题吧?!回头得问问赵墨。 在打过架的那个巷口,赵征愣了一下,抬脚要走进去,Elsie欢快的声音挡住了他:“Dave,快来,我找到了!” 赵征抓抓脑袋,朝她跑去。 薛宁捧着茶杯翻看一本画册,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抬头,来人没往里走而是在他面前站定,不偏不倚地挡住光源,薛宁这才抬头去看,顿时愣住了:“齐韶?” “如假包换。”齐韶笑眯眯地道。 薛宁合不拢嘴:“你可好久没来了!我以为你不在C城了。” “要走也得跟你说一声啊。” “算你有良心。” 齐韶微微一笑,把赵征和Elsie引进来,说道:“我带了两个朋友过来,见识见识你的世外桃源。” 薛宁失笑:“你可别把我这吹上天,别人看了要失望的。” “我一个字也没说,让他们见仁见智。” “这还差不多。” Elsie一进门就想尖叫,出于礼貌她即使捂住嘴巴,把尖叫声封杀在喉咙里,才没惊扰到看书的人。 这里真是太雅致了!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跟薛宁打过招呼,Elsie轻手轻脚地在书屋里转悠,看到后面用屏风隔出来的隔间时,又是一阵心潮澎湃,她想让赵征也过来看,可他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杵在齐韶旁边听他和老板叙旧,Elsie便也不去管他,挑了一个隔间坐下来。 薛宁把他的那套英式茶具拿出来,泡上一壶好茶,给自己和齐韶赵征各倒一杯,围坐着聊了起来。 “这些年你一点没变。”薛宁把齐韶端详一番,笑道。 齐韶笑着摇头:“有段时间胖过,后来暴瘦,最近一两年才恢复成现在这样。” “一定经历了刻骨铭心的变故吧。” “嗯。” “扛过来就好。” “是啊,那时候真的差点崩溃,要不是有好兄弟陪我,我肯定熬不过来。” “恭喜你,从看故事的人变成有故事的人了。” 赵征听得云里雾里,齐韶和薛宁都不说话了,他凑到齐韶耳边小声道:“齐大哥,你怎么了?” 齐韶顿了一下,小声回他:“没事。” 赵征觉得齐韶没说实话,想追问,薛宁认真看他一会,笑道:“我想起来了,你和齐韶一起来过一次,怪不得名字听得耳熟。” 赵征茫然了:“我来过么?” 薛宁更茫然:“你不记得了?” 赵征老实地摇头。 薛宁无语:“忘性真大。” 齐韶凝视热茶升起的腾腾水汽,但笑不语,微垂的眼睑掩去眼中流露出的情绪。 一杯茶喝完,齐韶没有转移阵地的迹象,薛宁诧异地道:“不去看书么?” 齐韶摇头又点头,起身往里面走,赵征紧随其后,薛宁皱眉看着他们消失在推拉门后,驱散心头涌上的奇怪感,继续翻看画册。 齐韶经常坐的那个隔间有人了,他随便找了一个进去,拿起一本杂志翻开放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情浮躁很久了,忘了如何沉静下来,他跟这个书屋,也许缘分已尽。 “齐大哥,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齐大哥,你不开心么?” “嗯。” “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没有失去,便不会难过。” “齐大哥,你丢东西了么?” “不是,他被人拐跑了。” “你养的宠物么?” “嗯。” “什么样的,我帮你找回来。” “你……这样的。” “啊?” “哈哈。” “齐大哥,你欺负我。” “是啊,我欺负你了。” 又来了,一模一样的对话,有谁说过,为什么他会听到,赵征抱着脑袋努力想啊,想啊,就是想不起来,好像脑子里某个地方被堵上了,疏通不畅,任凭脑袋想破也是枉然。 齐韶支着脑袋在发呆,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好久,眼睛偶尔眨一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振翼的蝴蝶,随时会飞起来似的,他的皮肤很白,像姑姑戴的那块白玉,干净通透,没有瑕疵,他的嘴唇颜色稍浅,泛着水光,像沾了露珠的桃子,很美味的样子,赵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扑通直跳,还很痒,好像被羽毛扫过似的。 齐韶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赵征龇牙一笑:“齐大哥,你真好看。” “是么?” “嗯。” “你觉得我哪里最好看?” “嘴巴。” 齐韶似笑非笑,扣住赵征的头把他拉近,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赵征眼睛倏得睁大,直愣愣看着他,齐韶松开手,他都没有察觉,傻傻地保持亲吻的姿势,齐韶勾唇一笑,主动撤离,唇上的温度陡然不见,赵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捂着嘴巴震惊极了。 他的震惊刺痛齐韶的眼睛,齐韶的手越攥越紧,指甲深深陷在肉里,他猛地起身,轻声说了句“抱歉”,落荒而逃。 他一定是疯了,赵征的记忆还没恢复,如果被一个吻吓跑,他得后悔到死,可是,他痛恨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名义上是帮他恢复记忆找回自己,其实是跟一个女孩抢男人,而那女孩完全蒙在鼓里,傻乎乎地把他当朋友,跟她相比,心怀鬼胎的自己,真是太无耻了! 齐韶发疯似的冲出书屋,卯足劲往前跑,薛宁在背后喊他他也恍若未闻,一心想着逃离,越远越好。赵征没有追出去,他还沉浸在那个蜻蜓点水的亲吻里,傻傻地回不过神。 狂奔出小巷,打车回到家,齐韶一头栽在沙发上,不想挪窝了。这样下去不行,他根本没有胡勉想的那么强大,再跟赵征和Elsie三人行下去,他会崩溃的。 翻出赵墨的号码拨过去,电话一通齐韶就说了:“让赵征恢复记忆的事想别的办法吧,我做不来。” 赵墨大惊:“出什么事了?!” 我把赵征强吻了,齐韶脑子里浮现出这句话,嘴上却说着别的:“让你像第三者一样插足在一对情侣中间,你做得来么?” “你不是第三者啊!” “我是。” “你和小征本来就是一对,该退出的是Elsie!” “这种事哪来的本来和应该,感情没有道理可讲,也许赵征对我没感觉了,那些过去的回忆,已经成了困扰他的东西,或许帮他彻底忘记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怎么能这么想?!”赵墨慌了,“才半天而已,你的战斗力就降到冰点了?!” “Elsie说赵征最近经常出现幻听,不知是好是坏,你带他去看医生吧。” “小征的记忆呢,你不管了?!” “管不了。” 齐韶不想再跟他废话,果断挂上电话,像第三者一样图谋拆散一对情侣,这种事,他赵墨做得来么?! 赵征以前是他的没错,可他现在是Elsie的,他们在一起五年多,而自己呢,短短几个月,时间上就输了一大截,这五年里,赵征对Elsie日久生情也不是没可能的事,被过去的牢笼禁锢住的只有他自己,何必把跳出局外的人再拉回来。 蠢事干完了,该想想正事了,家教那边研一的一个学弟接手了,齐韶还得重新找,明天回趟学校,看看公告板上有没有剩下的家教信息吧。 第47章:幸福就好 赵征很困惑,托着下巴想了很久,还是一团浆糊,余光瞥见赵墨进门,他一个踺子跳起来,朝赵墨跑去,不等赵墨喝口水定定气,拉着他就往楼上跑。 赵妈妈把切好的水果端上来,好笑地道:“兄弟俩又说悄悄话去了。” Elsie撅着嘴巴道:“Dave从来不跟我说他的心事,我都嫉妒大哥了!” 赵妈妈乐了:“小征从小就跟小墨亲,心里话只跟他说,我们想知道他的情况只能问小墨,别说你了,我这个做妈妈的都嫉妒呢。” “Dave是个奇怪的孩子。” “跟他在一起很累吧?” “嗯,他的心里只有学习,很多事都不懂,我们到现在连接吻都没有过,在朋友眼里就跟外星来客似的。” “小征对这些事很迟钝。” “他要迟钝到什么时候呢?” “你试试主动出击。” Elsie更惆怅了:“有一次我主动亲他,他吓得跑出好远,好像我是色狼一样,别提多丢人了。” 赵妈妈乐不可支:“瞧瞧我生的奇葩儿子啊。” “过年就要结婚了,他要是还不开窍,怎么办啊?” “回头我跟小墨说说,让他给小征提点提点。” “谢谢aunty。” 把赵墨连推带搡弄进房间,赵征小心翼翼地看看外面,把门关上,赵墨好笑得不行:“干什么亏心事了,鬼鬼祟祟的?” 赵征慢吞吞蹭到赵墨跟前,欲言又止地看他好久,泄气地扑到床上,脑袋甩得像拨浪鼓,赵墨奇了:“什么让你这么纠结,给大哥说说。” 赵征一骨碌爬起来,凑到赵墨耳边,小声道:“你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保证。” “今天在书屋,齐大哥……”赵征脸红得像猴屁股,眼神闪啊闪的,赵墨好奇得抓肝挠肺,循循善诱,“齐韶怎么了?” “他、他、他亲我了!”赵征梗着脖子吼出来,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噗!”赵墨笑喷,换来赵征恼眉横眼的瞪视,他急忙憋住笑,面容稍显扭曲,“他亲你哪了? “嘴巴。” “为什么亲你?” “这是我要问的问题!” “好吧,我换个说法,你说了什么或者干了什么,他就亲你了?” “我说他嘴巴好看,他就亲我了。” “哦……” “大哥,齐大哥为什么要亲我啊?” “谁亲你你去问谁啊,我怎么知道。” “我不敢问。” “为什么?” “齐大哥好像很生气,还很难过,好复杂的感觉。” “你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 “愤怒?讨厌?恶心……”没等他继续列举,赵征怒道,“齐大哥才不恶心,也不讨厌!” “我随便举例子嘛,”赵墨一把拍上他的后脑勺,“眼睛瞪那么大想干嘛?!” 赵征摸摸脑袋,鼓着脸蛋斜眼睨他:“大哥真讨厌。” “臭小子,敢说大哥讨厌,”赵墨虎着脸朝他扑过去,“你完了,我要消灭你!” 赵征轻巧一闪,避开他的攻击,甩着飞毛腿往楼下跑,笑嘻嘻道:“你追不上我。” 赵墨扮个鬼脸,边追边喊:“臭小子,有种别跑,过来给我打。” 从房间追到客厅,一阵鸡飞狗跳,赵妈妈气乐了:“两个臭小子,二十好几奔三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Elsie在一旁捣乱搅局:“Dave,跑快点,左拐左拐,不对,右转右转,啊,撞了,哈哈哈……” 赵征扒着墙往下出溜,赵砚笑疯了,瘫在地上狂捶地板,Elsie大笑着跑到赵征身边,摸摸他脑袋,同情地道:“我不是故意瞎指挥啊。” 语气和表情完全不是一回事,赵征捂着酸痛的鼻子瞪她一眼,委委屈屈地去厨房找赵妈妈拿冰包了。 Elsie迷上了小巷书屋,一大早起来冲进赵征房间,俯在他耳边大声道:“太阳晒糊屁股了!” 赵征一惊,猛地坐起来,跟Elsie撞在一起,Elsie捂着额头泪眼迷蒙:“你的头那么硬,我要脑震荡了。” 赵征瞥她一眼,飞快地躺回去,用毛巾被把自己裹起来,继续睡,Elsie使劲推他:“快点起来,先去晨跑,吃完饭去书屋,我爱上那里了!” 赵征裹着被子滚了两下,表示不去,Elsie失望地戳他:“你真不去?” 赵征又滚了两下,Elsie乐了:“好吧,我自己去。” Elsie出去没一会,闹钟响了,赵征一骨碌爬起来,抱过电脑,傻不愣登地跟屏幕大脸对小脸。 赵墨接到护送Elsie去书屋的指令,陪着大小姐出门了,临走前跑到赵征房间,对他上下其手好一通蹂躏,然后丢下一张便签,扬长而去,把赵征的怒吼甩在身后。 赵征瞪着眼睛生了会闷气,拿起赵墨留下的纸条看了一眼,抓着脑袋纳闷这个号码好像在哪见过,拿起手机试着拨号出去,等了一会才有人接起来,显然是被吵醒的,声音很迷糊:“喂?” 赵征眼睛倏地睁大了:“齐大哥?” 会这么叫他的人只有一个,齐韶错愕不已:“赵征?” “嗯!”赵征高兴极了,“你也听出我的声音啦?” “唔。” “齐大哥,你还在睡么?” “唔。” “齐大哥,你别睡了,出来跟我玩吧。” 齐韶轻声一笑:“还敢跟我玩,不怕我再亲你么?” 赵征支吾半天,小声道:“咱们玩别的。” “噗!”齐韶乐了,“别的你更不敢玩。” “为什么?” “不知道。” “你知道。” “不想告诉你。” “齐大哥……” “你和Elsie玩吧,以后都别找我了,我没时……” “不要!”赵征大吼一声,惊得齐韶一愣一愣,“我就要找你!” “找我干什么?” “玩啊。” “玩亲亲?” “不是……” 齐韶朝天花板翻个白眼,冷声道:“找我只能玩亲亲。” “啊?”赵征傻了,“不能玩别的么?” “不能!”齐韶咆哮着挂断电话,用尽全力把手机扔出去,可怜的手机从墙上撞落到地上,二次损伤,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齐韶抓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溺水的鱼似的,多少空气都不够,心又在疼,仿佛被刀划过,刀剑锋利,由浅入深,在同一道伤口上反复划割,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还要承受多少次这样的疼,要疼死才够么? 赵征捂着耳朵,满脸惊惧,齐韶吼得那么大声,他的耳膜都快震破了,他还听到砰咚咔嚓的声音,接着齐韶就断了线,他没事吧?! 赵征慌里慌张地给赵墨打电话,问到齐韶的地址,胡乱穿上衣服,饭也没吃就往外跑,赵墨打他电话他也顾不上接,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齐韶,齐大哥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弄出那么大的声响,是不是摔倒了?! 凌晨几点才睡着的,齐韶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被赵征的电话吵醒以后他怎么也睡不着了,头胀痛沉闷,宿醉似的,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偏偏脑子不合作,清醒得吓人。 去阳台抽支烟吧,这么想着,齐韶掀被子下床,裤子穿到一半,门被拍响了,还拍得很急,越来越大声,齐韶怒了,哪个瞎眼的看不见门铃,把门拍坏管赔么?! “齐大哥!”握住门把的手顿住了,齐韶愣愣地听赵征在门外喊,“齐大哥,你有没有事啊?!是不是摔倒了,要我叫救护车么?!齐大哥,你听见没!齐大哥,你说话啊!齐大哥,再不说话我打120了!” 齐韶眉毛直跳,霍得拉开门,把赵征吓一跳,惊喜地看着他:“齐大哥,你没事啊!” 齐韶猛翻白眼:“你就不盼着我点好,一会摔倒一会救护车,还120,没事也被你咒出事了!” 赵征挠头傻笑:“我听见电话里好大的声响,以为你摔倒了。” “摔的是手机,不是我。” “手机怎么摔了?” “拿起来扔出去,就摔了。” “为什么扔啊?” “想扔。” “为什么想扔?” “心情不好。” “为……” “滚。” 赵征嘿嘿地笑:“齐大哥,让我进去吧。” 齐韶挡在门口,面无表情道:“不行,你来看我摔没摔到,我好好地站在这,屁事没有,你可以放心了,滚吧。” “我不想滚。” “那你走。” “也不想走。” “进了这道门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你不怕么?”齐韶似笑非笑,瞅着他道。 “不怕。”赵征摇头。 “行,随便你。” 齐韶把门让开,赵征急忙跑进去,生怕齐韶改变主意又让他滚。 齐韶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跟赵征面对面坐着,面无表情地看他,赵征咕咚一下把水喝光,笑嘻嘻道:“真好喝。” 齐韶乐了:“当然好喝,里面加了你想不到的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啊?”赵征睁着求知欲的眼睛问道。 “想知道?”齐韶勾着嘴角道。 “嗯。” “跟我来。” 赵征屁颠颠地跟着他进了卧室,齐韶指了指床:“过去躺着。” 赵征抓抓脑袋,照做。 齐韶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压住他的胳膊腿俯上身去,在他越瞪越大的眼睛的注视下,缓缓低头,夺取他的双唇,大肆扫荡,攻城略地。 赵征被他压制着,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亲吻,跟昨天一碰即分的吻不同,这个吻炽烈而疯狂,像发泄又像掠夺,赵征怔怔地看着齐韶紧闭的双眼,睫毛上好像挂了水珠,摇摇欲坠,如果掉下来会落在他的眼睛上吧,赵征这么想着,准备迎接它的降临,可是不等那颗水珠坠落,齐韶先起来了,他蛮横地拉起赵征,把他从卧室一直拽到门口,开门推出去,垂着眼睛道:“走吧,别再来了。”“砰”得一声关上门。 赵征茫然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抚上嘴唇,湿漉漉的,很柔滑,和齐韶的一样。 把赵征推出去,齐韶靠在门上,慢慢下滑,眼睛直直地盯着某处,眼神空洞而荒芜。 赵墨接到赵征的电话,踩着油门往齐韶住处赶,在大门口的角落里找到赵征时,他正拿根小棍子捅蚂蚁窝玩,赵墨哭笑不得,过去把他拉起来,拍掉他手里的小棍子和灰土,笑道:“多大的人了,还玩蚂蚁。” “无聊嘛。”赵征扁着嘴道。 “怎么就被齐韶赶出来了?” “就那样。” “哪样?” “他亲完我就把我扔出来了!”赵征扯着嗓子大吼。 赵墨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笑憋回去,深吸一口气道:“生气了?” 赵征点头。 “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赵征垂着脑袋不说话。 “他那么讨厌,以后别理他了,上车,大哥带你玩。” “你才讨厌!我不要跟你玩!” 赵墨忧伤地发现小征迟到的叛逆期姗姗到来了,他的叛逆症状主要表现为齐韶说什么做什么哪怕调戏挑逗亲完就扔都是对的干了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天怒人怨的事也是可以原谅的放屁拉屎都是香的而他亲的不能再亲的亲大哥随便说一句齐韶的坏话就被列入讨厌人的名单屁颠颠跑来安慰他还被嫌弃悲催得不能再悲催了! 赵征好几天没出现了,没有电话,也没再找到家来,齐韶想把自己痛扁一顿,这不是你的目的么,你想跟赵征彻底划清界限,让他讨厌你,这样你就算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放手,你的目的达到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彻底离开你的生活了,你为什么要怅然若失,为什么……想哭? 胡勉眼瞅着齐韶第三次夹起同一块排骨,不吃光盯着看,纳闷道:“怎么了?” 齐韶揉揉眉心:“没睡好。” “太累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 “我和赵征,彻底完了。”齐韶撑着额头声音里满是疲惫。 “你俩本来就……”胡勉大惊,“你们不会又藕断丝连了吧?!” 齐韶白他一眼:“丝都没有,怎么连,把你削成丝?” “我表示很无辜,而且迷惑,求解。” “不想说,总之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那……” “齐大哥!”赵征蹦跳着跑过来,在齐韶旁边坐下,笑嘻嘻道,“你吃什么啊?” “……”齐韶拿眼去看胡勉,这厮一张老脸皱得比包子褶还层层叠叠,收到他的视线连番三个白眼,事后诸葛亮似的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啊?”赵征道。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齐韶给胡勉暗送秋波,敢乱说话就揍你! 胡勉眼观鼻鼻观心,顺走齐韶一块排骨,专心吃饭。 “楚大哥说你在这吃饭。”赵征龇牙笑着,毫无芥蒂的样子。 碍于胡勉在场,齐韶没说什么,问道:“吃饭了么?” 赵征点头。 齐韶把排骨都夹给胡勉,吃了几块土豆,把盘子往前一推,对胡勉道:“我先走了。” “哦。” 齐韶和赵征并肩走出楚氏,齐韶不说话,赵征也沉默,走到公交站牌处,齐韶才开口:“带你去个地方。” 临近期末,校园里随处可见拿着书或走或坐背得认真的学生,齐韶领着赵墨把校园逛了一圈,最后在一片小树林中停住。 盛夏时分,枝繁叶茂,入眼处一片静谧的绿,跟冬天枝干叶枯的景象截然相反,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 “漂亮么?”齐韶微笑地道。 “嗯。” “有一个跟这有关的故事,你想听么?” “想。” 齐韶深深地看他一眼,开启过去的大门,把那些幸福的伤心的难忘的想忘的回忆统统翻出来,晒在阳光下。 赵征认真地听着,眼泪像爆发的山洪,淌了满脸,齐韶瞥他一眼,微微一笑:“很伤感吧?” 赵征点头,哽咽道,“他们最后没在一起,我好难过。” “嗯,他们各自有了新的生活。”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命运吧。” “命运?” “嗯,命运从一开始就把结局安排好了。” “命运好残忍。” “是啊,好残忍。” 齐韶抬头望天,阳光不遗余力地照耀大地,记忆里在美国找到赵征的那天,太阳也是这么大,只是少了些暖意,那时的道别是那样的痛彻心扉,哭过痛过,以为能想开,却不曾料想自我折磨了这么多年,最后的结局依然不会改变。 看久了天空,看赵征时眼睛有点发黑,缓了一会才看清他的脸,小麦色的皮肤年轻朝气,带着斑驳泪痕,眼睛红通通的,齐韶笑了一下:“赵征,你幸福么?” 赵征反问:“什么是幸福?” “幸福啊,就是开心充实,努力快乐地生活。” “嗯。” “那就好。”齐韶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幸福就好。” 第48章:打针的威力 “齐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对了,我明天要回家了,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你多保重。” “不要!我不要你走,不要见不到你!” 齐韶淡淡地笑着:“即使我不走,你过几天也要回美国去了,我们还是不会再见了。” 赵征委屈地看着他,止住的眼泪有流了出来:“齐大哥,我舍不得你。” 齐韶眨眨眼睛,笑眯眯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没有必要舍不得。” “齐大哥……” “好了,故事讲完了,回去吧。” 赵征亦步亦趋地跟在齐韶后面,盯着他的背影出神,齐大哥好瘦哦,腰那么细,他一把就能握住,心头一动,赵征伸出手想去搂他,忽然,从路口走出一个人,吓得他急忙缩回手,好像想干坏事被大人抓住的小孩,心扑扑狂跳。 “齐韶。”走出来的人认识齐大哥,喊他的名字时很亲昵的样子。 齐大哥看到他很高兴,笑着道:“还没回家啊?” “没呢,后天回。” 赵征心里不舒服了,很不舒服,齐大哥对这个人比对他好,对他笑的时候比对自己好看,这个人看齐大哥的眼神很古怪,他不喜欢他看齐大哥,他讨厌他! “齐大哥,咱们走吧。”赵征扯扯齐韶的衣角,小声道。 齐韶扭头看他一眼,笑道:“你记得怎么回去吧,出了大门坐35路,再往前走百十来米就能看见楚氏了,你自己回吧,我还有事,不送你了。” “齐大哥……”齐韶往前走了几步,跟叫他名字的人勾肩搭背,听到赵征叫他,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走开了。 赵征怔在原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傻傻地做不出反应。 微风轻抚,吹过树叶,细密的沙沙声响成一片,交织出不绝于耳的夏日旋律。微风里,有谁在哭,有谁在笑,有谁互诉衷肠,有谁紧密相拥,各种声音像大杂烩一样,一股脑涌入赵征的脑子,经久不散。 齐韶讲的故事再一次响彻耳畔,赵征茫然地捂上胸口,为什么这么熟悉,为什么这么痛? 齐韶嘴唇抿得死紧,勾着陶舒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陶舒叹了一声:“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好受点。” 齐韶摇头。 陶舒在一个路口转弯,朝校门走,无奈道:“那就去喝酒吧。” 习惯了面带微笑,哪怕心在一寸寸碎裂,也能面不改色地笑着,习惯了忍下眼泪,哪怕心里倾盆大雨,也能不动声色地忍着,这是齐韶五年来唯一的长进,陶舒曾经这样总结。 很多时候,你无法从他的表情里探知他的情绪,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在笑,什么时候是笑着在哭。 心烦郁闷时最容易醉,三杯混酒下肚,齐韶已经意识不清了,扑在陶舒身上含糊地叫着赵征的名字,陶舒听得真切,跟他额头相抵,笑容苦涩。 齐韶的不痛快跟他喝的酒成正比,哪怕醉得不成人形,只要还觉得难受,就要一直喝,陶舒怕他喝坏胃,抓着他的手把他困在怀里,齐韶喝不到酒,急了,一个劲踢脚挣扎,陶舒就是不松手,闹腾累了,软软地窝在陶舒怀里,开始抽泣,陶舒把下巴抵在他头顶上,眼角湿润,静静地听他哭。 不知过了多久,齐韶哭累了,沉沉睡去,陶舒把他脸上的泪痕轻轻擦掉,抹干净自己的,抱着齐韶走出馆子。走了几步,意外地看见赵征,陶舒一个愣神的功夫,赵征冲上来从他怀里把齐韶抢了过去,还充满敌意地瞪他一眼,抱着齐韶跑走了。 陶舒更愣了,赵征看他的眼神简直就是把他当情敌了,他真的失忆了?!如果没失忆,他应该叫齐韶“学长”的,可他刚才叫的是“齐大哥”,既然真的失忆,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眼神,难道说…… 陶舒勾唇一笑,双手插兜,溜达着往寝室走,韩嫣说的一点没错,他和齐韶,太像了,性格像,气质像,行事作风像,就连难过时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样。 两个不善于表达情绪的笨蛋啊。 齐韶喝醉酒脾气就恶劣的毛病一点没改,反而变本加厉,喝了一肚子酒,胃里翻腾难受,偏偏有人不识趣,把他颠来簸去,好几次差点吐出来,齐韶不高兴了,迷糊中瞅见一张人脸,抡起拳头砸了上去,一声惨叫过后,颠簸消失了。 齐韶满意了,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酣然入睡。 脸上火辣辣地疼,赵征想揉脸,可两只手都占着,腾不出空来,他只好先叫出租车,把齐韶放好,自己也坐进去,手腾出来了,才按着被齐韶揍过的地方揉两下,疼得龇牙咧嘴。 把齐韶兜里的钥匙摸出来,赵征让齐韶靠在自己身上,腾出手来开门,门打开了,他把齐韶抱起来,跑进卧室,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生怕把他弄醒。齐韶还在熟睡,睡颜宁静安详,赵征蹲在床边看了一会,才想起来门没有关,屁颠颠跑去关了门,再回来时听见齐韶迷迷糊糊喊着“水”,赵征急忙蹿到客厅,从饮水机里接了冷热相兑的水,拿来给他喝,齐韶喝完水,睁着眼睛瞧他片刻,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拉下来,唇齿相接。 浓郁的酒气熏得赵征陶陶然,不由自主地回吻。 齐韶冰凉的手伸进赵征裤子,赵征打着哆嗦清醒过来,看到他和齐韶暧昧的姿势,顿觉惊慌,屁滚尿流地爬下床,捂着屁股逃之夭夭。 压在身上的力道忽然消失,齐韶抬手去抓,只抓得一把空气,手僵了一瞬,重重跌落床上,原来是梦啊,又梦到赵征了,小齐韶涨得发痛,齐韶探出手去。 赵征慌里慌张往楼下跑,身上一直伴随哗啦的响声,他纳闷地往裤兜一摸,是齐韶的钥匙,开完门顺手装自己兜了,纠结一番,赵征决定把钥匙送回去,悄悄地,放下就走。 做贼似的开了门,赵征踮着脚尖走进去,把钥匙放在茶几上,转身想跑,脚刚抬起来,卧室传出一声奇怪的叫喊,痛苦夹杂着愉悦,赵征抓抓脑袋,蹑手蹑脚地朝卧室靠近。 门大敞着,只需一眼,就能将房间的全貌尽收眼底。 齐韶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握着自己的小弟弟在打首枪,似乎刚释放过一次,手背上缓缓流下些许白浊,裤腿上也溅得星星点点。 赵征“噌”得一下红到耳根,身体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动弹不得,眼睛也分外不合作,不顾他想移开视线的想法,牢牢地黏在齐韶身上。 齐韶隐约看到门口有人,那人很像赵征,为什么他想忘记赵征时赵征要反复出现在梦里,来一下就走,抓也抓不住,齐韶不敢眨眼睛,怕眨一下赵征就消失不见,跟刚才跟无数次一样,变成一把空气。 齐韶看过来时赵征的心一下揪紧了,他在哭,眼睛像水洗过一样,湿漉漉的,不断往外涌着泪珠,他的眼泪有种魔力,蛊惑着赵征往前走,赵征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痴迷地看着他酡红的醉脸和微启的嘴唇,所有的抗拒在那声轻如羽毛的叫声中缴械投降。 赵征。 欲望控制了一切,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大脑没有记忆,身体却深深铭记,如何拥吻,如何开拓,如何进入,如何动作,都自然而然地发生着。 齐韶很久没睡这么好了,尽管头在因为宿醉而叫嚣着疼,身体也被重型机器撵辗过似的酸痛难耐,某个部位更是难以言齿,跟以前被赵征开拓一晚上似的,又麻又痛,黏腻不堪。 什么?!齐韶大惊,倏地一下坐起来,动作太粗暴,以致腰部顿时强烈抗议,一酸一软,齐韶重重跌回床上,他急忙掀开被子,匆匆一扫,不敢置信地瞪起眼睛,把身体裹得死紧。 怎么回事?!是谁?! 震惊过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回忆昨天的事。上午睡到十一点多才起来,洗漱完就去找胡勉吃饭了,吃到一半赵征来了,他带赵征去学校逛了一圈,把他俩的故事编辑一番给赵征讲了,然后按照故事的结局和赵征正式道别,再后来碰到陶舒,去馆子喝酒……之后的事,不记得了。 是陶舒么?难道他把陶舒当成赵征,那什么什么了?!不对,陶舒不是那种人,不会趁人之危,不是他,又是谁? 齐韶琢磨半天,没想出第二个人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浮现,难道陶舒走的时候没关好门,有其他不速之客进来了?!想到这种可能,齐韶死的心都有了,不顾身体的难受,扑到地上翻找手机,找了半天,自己的不见踪影,反倒找到一个最新款的触屏机,前不久买手机的时候见过,还拿在手上玩了两下,他熟络地操作着,屏幕很快亮了起来,齐韶定定地看着手机上贴脸大笑的两个人,眼睛里的神采一点点黯淡下去,如同乌云笼罩的夜空。 欲望上头,赵征一直做到筋疲力尽才软倒在齐韶身上,齐韶睡着了,准确地说是昏过去了,赵征傻笑兮兮地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怎么也亲不够,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 搂着齐韶昏昏欲睡,手机忽然响了,赵征老大不情愿地爬下床,从一堆衣服里找到手机,滑下接听键,嘟囔道:“大哥,什么事啊?” 赵墨乐了:“玩昏头了吧,都九点了,还不回家。” “啊?这么晚了啊!” “你在哪呢,我过去接你。” “我在齐大哥家。” “在那等着,我马上到,”赵墨笑着说完,补了一句,“家里来客人了,是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叫Cecilia,Elsie说她是你们的朋友,来中国玩的。” 挂了电话,赵征在齐韶颈窝蹭了蹭,依依不舍地起床穿衣,穿到一半,他猛地睁大眼睛,看看赤裸的齐韶,又看看满地的衣物,抓起衣服胡乱套上,趿拉了鞋往外跑,冷汗直冒,如果齐大哥知道自己趁他喝醉把他这样那样了,一定会杀了他吧! 赵征在门口左等右等,还不见赵墨来,他想打电话催他,可是手机落在齐韶家了,他不敢上去拿,只好耐着性子等,赵墨好不容易来了,他几乎手脚并用地爬进去,催促道:“快开车,快点快点!” 赵墨瞥他一眼,笑道:“又跟齐韶闹别扭了?” 赵征支支吾吾地点头。 赵墨没再追问,专心开车。 Elsie和Cecilia凑在一起,特别疯,拉着赵征把C城大街小巷逛遍吃遍,打起了其他地方的主意,赵征哪都不想去,Elsie拉扯他的脸蛋愤愤道:“我是你未婚妻,陪我游山玩水是你的义务,不容反抗!” 赵妈妈坚定地站在Elsie那边,赵爸爸赵墨赵砚不敢跟赵妈妈对着干,举起白色小旗,表明中立立场,赵征一比二不敌Elsie,被迫陪游,临走前冒死拉上赵砚当垫背。 一行人先去首都玩了几天,然后直飞江南,把炙手可热的几个城市玩完,准备飞抵香港,疯狂购物,一去肯定又是好几天,赵砚有个婚礼要参加,表示无法奉陪,两个女孩当场决定香港之行延后,要和赵砚一起去参加婚礼,于是打道回府。 齐韶病了,高烧三十九度七,胡勉要把他接到家里,方便照顾,他死活不肯,连床都不愿意下,窝在床上捂虱子,胡勉要搬被子过来上门照顾,他也不肯,非说自己能照顾自己,让他滚蛋,胡勉拗不过他,只好一天三趟地跑,给他送饭。 “我说,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啊?”胡勉看着温度计上居高不下的红线,纳闷了。 “我吃药的时候你不是全程监视么,有没有你不知道?”齐韶裹着被子翻白眼。 “奇了怪了,按理说吃了两天药,烧该退了啊,怎么还三十八度多?”胡勉自言自语地嘀咕。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才抽了两天,再有个三四天,就差不多了。”齐韶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回轮到胡勉翻白眼了:“今晚吃了药再看看,要是还这么高,明天去医院打针。” 齐韶脸刷得白了,乖乖喝下药,眯起眼睛道:“喝完这顿就好了。” 胡勉面无表情:“装可爱卖萌之类的招数等见了医生……的针管再用吧。” “……” 胡勉的最后通牒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烧还不退,他绝对能把齐韶弄到医院去,齐韶决不允许那样的惨案发生在自己身上,卧床休息了两天,能勉强走路了,他翻出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腿脚蹒跚地出门下楼,去附近的药店买药膏。 支支吾吾说出要用的地方,售货员小姐拿给他一个包装精良的细长盒子,笑眯眯道:“这是国外进口的,对你这类伤口效果最好。” 齐韶匆忙付了钱,拿起药膏就跑,牵动伤口也顾不上搭理,一口气奔回家,趴在床上喘粗气,买药膏的过程太煎熬了,不知道赵征以前有没有这么尴尬过,想起赵征,齐韶心头一痛,把脸埋在枕头里闷了一会,面无表情地拆开药膏给自己上药。 胡勉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摸摸齐韶的额头,再试试自己的,熟门熟路地把温度计塞齐韶嘴里,从保温桶里倒出粥来晾着,齐韶闻到饭香,耸着鼻子醒过来,张嘴要说话,胡勉捏住他的下巴提醒道:“量体温呢,别说话。” 齐韶点头,叼着温度计眼巴巴地把冒着热气的粥往死里盯。 胡勉乐了:“你这样很像等主人投食的小动物啊。” 齐韶不能说话,用眼刀向他表明自己的愤怒。 胡勉摩挲下巴坏笑:“其实你挺可爱的。” 齐韶一脸扭曲,胡勉哈哈大笑。 时间到了,胡勉把温度计拿出来,看完乐了:“你就这么怕打针,一听要去看医生,一晚上就把温度降下来了。” 齐韶无视他,端起粥三两口喝光,示意他再满上,胡勉想发指他的老佛爷做派,念在他是病号的份上,忍了下来,认命地当起了小胡子。 身体大好已是一星期后,齐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胡勉中午抽空过来帮他,把齐韶带不走的东西都搬上车,下班带回家去。 看到一本感兴趣的书,胡勉趁齐韶不注意,塞进衣服里,大模大样地从他面前走过,齐韶爆笑:“你以为你肚子大我就看不出来?” 胡勉跳脚:“老子瘦了,肚子小了一圈!” “还有四五圈呢。”齐韶残酷地点破真相。 胡勉焉了:“老子会瘦的。” “哦……” “你不相信?” “哦……” “老子痛恨瘦子,PS:特指你。” “哈哈哈……” 胡勉怒了,抓起苹果一口咬掉小半个,咔嚓咔嚓吃着,齐韶摊手:“刚表完决心就吃上了,胖死算了。” 胡勉噎了一下,把吃剩的苹果往他手里一塞,绕着客厅开始转:“我运动。” 第49章:放不放下 齐韶坐在沙发上继续收拾,没一会,沙发的另一头重重陷了下去,齐韶也跟着歪了一下,斜眼瞅他:“您平时都这么运动?” “不是,我烦躁,不行啊?” “烦什么?” “你要走,老子心里不痛快。” “我又不是不会来了。” “家教带的好好的,突然要回家,老实交待,是不是因为赵征?”胡勉笃定地看着他。 齐韶手上一顿,点头,胡勉炸了:“老子看在他什么也不记得揍完也没成就感的份上才没揍他,他敢变本加厉,把你逼走,看老子不扁的他哭爹喊娘!” “叫什么叫,坐下!”齐韶面色一沉,胡勉赶紧坐下,齐韶轻声道,“没人逼我走,是我自己想回家的,去英国要毕业才回来,我想多陪陪家人,至于赵征,里面有他一部分原因,但不完全因为他,这些年我一直不肯放过自己,想来挺没意思的,现在好了,我要试着放下,彻底的,从过去的束缚中走出来。” 胡勉呆呆地看着他,良久吐出一句话来:“你果然跟老子装没事。” “是啊,装了好久,装累了,不想再装了。” “以后有什么不痛快的记得跟老子说,要是还当老子是哥们儿的话!” “嗯。” 收拾妥当,齐韶指挥胡勉把一个大号箱子搬下楼放进后备箱,自己在房间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不期然地在床头抽屉里看到一只手机,是赵征落在他这的,一直没来取,他想了一下,拿出手机给赵墨打电话,等了很久,无人接听,算了,让胡勉拿给楚弘吧。 刚锁上门,手机响了,齐韶以为是赵墨回过来的,看也没看就接起来,说道:“赵征把手机落我这了,你不方便来取的话我让胡勉拿给楚弘。” “跟班恢复记忆了?!”一个女声惊呼道。 齐韶扶额:“韩嫣?” “哎呀,我这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哦,你把我当成谁了?”韩嫣异常开心,她最喜欢齐韶这样阴差阳错地泄露消息了! “打电话来有事?”齐韶决定速战速决,不给她八卦的机会。 “好吧,先说正事,孔雀下礼拜二也就是后天结婚,让我通知你。” “在哪?” “请帖上写着呢,咱俩见个面,我亲自交给你,你自己看。” “没这个必要。” “有!” “你不说我去问别人。” “我告诉他们都别告诉你。” “……” “美人,你就从了本小姐吧。” “……” “就这么说定了,五点半学校门口的冷饮店见,我好久没吃那的芒果冰了!” 韩嫣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忙音响成一片,齐韶叹着气下楼,胡勉白他一眼,埋怨道:“你便秘啊,上去这么久。” 齐韶微微一笑:“今天走不了了,后天有婚礼要参加,麻烦把箱子再搬上去吧。” 胡勉一头撞在方向盘上,装晕。 齐韶提前十分钟赶到冷饮店,韩嫣已经吃了一半芒果冰,见他进来,笑盈盈地朝他招手,齐韶瞥一眼桌上的橙汁,顿觉自己不是来赴约,而是赶了一场鸿门宴。 齐韶屁股刚挨上椅子,韩嫣就说话了:“本小姐今天穿得如何?” “大方得体,漂亮优雅,知性成熟。”齐韶头也不抬地往出抛词。 韩嫣抢过他的橙汁往芒果冰里倒了一半,怒道:“你敷衍我!” “芒果冰和橙汁……能吃?”齐韶面容扭曲地道。 “管它呢,都是水果,有什么不能吃的。” “……” “别岔开话题,快说,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轻熟女路线啊,我说的不对?” “对是对,就是有点敷衍。” “……” “这条裙子是子骁上个月去法国谈生意时特意找设计师设计的,我最喜欢了。” “奢侈。” “钱是他花的,奢侈的是他。” “……” “今天话题的主角是你,干嘛老往我身上扯!” “是你自己扯的。” “好吧,我失误了,现在开始步入正题吧,第一个问题,跟班恢复记忆了?” “没有。” “你们怎么重逢的,当时场景如何,请具体描述。” “在饭点偶遇,我和胡勉去吃饭,碰到他和他未婚妻。” “未、婚、妻?!” “嗯。” “好了,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后面的故事我没兴趣听了。”韩嫣收起纸币,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请帖,推到齐韶面前,脸上的失望毫不掩饰,“我以为你们只是演了一场狗血剧,兜兜转转最后会大团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讨厌悲剧!” “大团圆是小说里的,悲剧才属于现实。” “好失望,你有什么打算?” “去英国读博,八月底走。” “真的?!”韩嫣杏眼圆睁,抓住齐韶的手拼命晃,“带个外国帅哥回来啊!” “……” 韩嫣抿嘴偷乐:“要不美女也行,看你喜好。” 齐韶闹了个大红脸,韩嫣大笑:“哈哈,我最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了!” “……” 目送韩嫣被专车接走,齐韶把马路牙子当平衡木,走着玩,电话突然打进来,他惊了一下,一脚踩空,遗憾地看着前面不到一米的距离,马上就能走到头的说! 这回打来的是赵墨,齐韶看清来电显才接起来,再出韩嫣那样的乌龙,他就以死明志! 赵墨那边人很多的样子,吵闹纷杂,齐韶说了几次他都没听清,齐韶怒了,放开嗓门大吼:“过来把赵征的手机拿走!” 赵墨捂着嗡嗡直响的耳朵欲哭无泪:“太没默契了,我刚换到安静的地方你就狮子吼。” 齐韶乐了:“你运气不好。” “看出来了。”赵墨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皱眉道,“小征的手机原来在你那啊,我这两天事情多,没时间去取,赵砚说后天的婚宴你也被邀请了,这样吧,你把手机带上,到时候拿给小征。” “他也去?” “嗯,Elsie和她的一个朋友说想见识一下中式婚礼,他们都去。” “哦。” “齐韶,”赵墨换了口气,沉声道,“你和小征到底怎么了?” “Game over了。” “小征说你们吵架了。” “不是吵架。” “小征他很在乎你,你……” “别说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很苍白,我决定退出了。” 赵墨盯着手机发愁,为了赵征和齐韶的事,他都快愁出白头发了,偏偏这两人都不合作,这可如何是好啊?! “Elsie参加完婚礼要去香港购物,找个借口把小征留下来,让心理医生给他催眠,齐韶那行不通,只能从小征身上下手,不然他俩真要错过了!”赵墨比热过上的蚂蚁还急,一字不停地说完,微喘着气,等楚弘的回答。 楚弘沉默片刻,轻声道:“好。” 坐在观礼席上,齐韶面无表情地看着在神父的指引下交换誓言和戒指的新人,心上的空洞和荒芜一点点放大,几乎把他吞没,这座教堂那年的圣诞雪夜他和赵征来过,在门口郑重地许下不要放弃的誓言,如今,誓言言犹在耳,却早已物是人非。 齐韶朝赵征的座位瞥去一眼,跟赵征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他愣了一下,赵征急忙扭头,躲闪的意味不言而喻,齐韶冷冷一笑,收回视线。 去酒店的路上,韩嫣瞪着走在他们前面的三个人,嫌弃道:“长得不怎么样嘛,哼,品位真差。” 齐韶失笑:“你是带着成见看人,Elsie是个不错的姑娘。” “我这不是替你打抱不平嘛!”韩嫣叉腰瞪眼,怒道,“她就算美成天仙,在我眼里都是个丑八怪!” 齐韶乐了:“知道了,知道了,您是不是注意下形象,大庭广众的。” 韩嫣轻咳一声,把最淑女的一面摆出来,轻声细语地道:“都怪你,坏我形象。” 齐韶憋着笑点头认错:“是我不好,害您激动了。” 韩嫣翻个白眼,挽着他的手臂往前走。 学生会的人来的不多,一桌都没坐满,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或寒暄或闲聊,各自说着近况,齐韶没有攀谈的欲望,和韩嫣找了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你一眼我一语地掰扯。 “好可惜哦,彭蓉来不了。”韩嫣撅着嘴巴遗憾道。 “毕业以后我就没跟她联系了,她最近怎么样?” “可能要在维也纳任教定居。” “那很好啊。” “是啊,整天跟我说她的音乐之都多好多好,害我也蠢蠢欲动了。” “怎么,你也想去定居?” “嗯,在那么美的地方,一定能灵感大爆发,让我的写作生涯更上一层楼!” “你要是去了,那铁定再多出一条多瑙河来。” “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主席把他哭倒长城的架势拿出来,别说多瑙河了,太平洋也不在话下。” 韩嫣乐了:“他这会就在法国呢,我打电话告诉他,让他准备哭?” “哈哈哈……”齐韶大笑,韩嫣笑盈盈地拿出手机,指点几下,齐韶无语,“你真跟他说了?” 韩嫣眯着眼睛笑:“我让他猜我在干嘛。” “他怎么说?” “还没回呢,啊,回了,”韩嫣看一眼手机,乐不可支,齐韶好奇,凑过去看,顿时无语,刘子铭是这么说的,“有齐韶在,你哪有心思干别的,肯定在调戏他。” “哈哈哈……”韩嫣笑倒在齐韶身上。 “嫂子。”许一凡笑眯眯地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韩嫣翻个白眼,“上一边坐去,看见你就烦。” 许一凡好脾气地笑着:“嫂子,以前我不懂事,这么多年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哼!”韩嫣不给面子地撇过头,朝齐韶眨眼睛,齐韶云里雾里,没等弄明白,就听许一凡满是歉意地道,“齐韶,以前是我不对,对你态度恶劣,有偏见,我知道错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跟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齐韶一脸呆滞,对眼前的状况反应无能,他眼睛大睁颇为惊讶的表情很是可爱,韩嫣忍不住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偷笑道:“第一次见面就想摸摸你的脸,总算达成所愿了。” 齐韶面红耳赤,狠狠白她一眼,对许一凡道:“过去的事我都忘了,你也别再提了。” 许一凡感激地笑笑,点头应道:“嗯。” 韩嫣凑到齐韶耳边,小声道:“本小姐愿望实现心情大好,就为你答疑解惑吧,这臭小子跟跟班打完架养完伤,就被扔国外去了,除了学费,一分没带,吃了不少苦头,也见了不少人情冷暖,觉悟以后就脱胎换骨变成现在这副德性了,还可以吧?” 齐韶点头,看许一凡的眼神带上几分欣赏:“能大彻大悟就好,最怕彻底堕落。” “听说刚打完架那会,他妈要打电话报警,告跟班故意伤人,外公看不下去了,指着他妈的鼻子好一通骂,说她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惯得无法无天,再继续娇宠下去,哪天命都没了,外公列举了好多身败名裂结局惨淡的纨绔子弟的例子,他妈吓得直哭,直问外公该怎么办,外公琢磨来去,觉得得让他去没有家人庇护的地方吃点苦头,磨练磨练,于是他就华丽丽被扔到国外,开始自力更生的新生活了。” “可以当励志教材了。” “嗯嗯!” 齐韶和韩嫣窃窃私语,聊得高兴,许一凡很是无奈:“嫂子,我能听见。” 韩嫣大手一挥:“把耳朵堵上。” 齐韶忍俊不禁,抿嘴笑着,看到一路人朝他们这桌走来时,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面色自然地跟赵砚和Elsie打了招呼。 Elsie拉着一个女孩在他旁边坐下,眉眼弯弯道:“齐韶,我给你介绍一下,她叫Cecilia,是我最好的朋友。” “很高兴认识你。”Cecilia主动伸出手,糙着一口稍欠标准的中文跟齐韶打招呼,齐韶微微一笑,跟她握了一下,“我也是。” “Cecilia想在中国找男朋友,刚好你是她喜欢的类型,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不如交往试试啦。”Elsie盈盈笑着,很希望齐韶和Cecilia成为情侣。 韩嫣在旁边起哄:“哎呀,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哦,赶紧答应人家啦。” Elsie也跟着附和:“快点答应吧。” 齐韶面红耳赤,桌上的人都在看他,赵砚的万年面瘫脸上笑意满满,以前在学生会共事的人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齐韶想找个洞钻进去。 让女孩一直等着很不礼貌,齐韶想了一下,尽量委婉地道:“抱歉,我喜欢中国女孩。” Cecilia耸耸肩,颇为遗憾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齐韶淡淡地笑着,指了指赵砚道:“我觉得他更适合你。” Cecilia赶忙摆手:“No,他太严肃了。” 嗤笑声接连不断,赵砚莫名中枪,僵着张脸怒瞪齐韶,齐韶毫不在意,云淡风轻地笑笑:“那太遗憾了。” 酒菜陆续送上来,众人停了打闹,放开肚子开吃,齐韶慢条斯理吃着韩嫣夹给她的鱼,对赵征投来的视线视若无睹。 赵征委屈了,他以为齐韶会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可齐韶一样都没有,他彻底无视了他,他明明在赵砚和Elsie中间站着,齐韶跟赵砚打完招呼直接跳过他,跟Elsie微笑,好像他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似的,赵征心里沉甸甸的,没吃就饱了。 “原以为能看到新郎八抬大轿把新娘娶进门,没想到他们也在教堂结婚。”Cecilia外向开朗,和齐韶聊过几句就把他当朋友了,跟他边吃边聊。 “八抬大轿是古代的娶亲风俗,现在很少见了。” “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吗?” “差不多。” “你怎么不吃?”Elsie纳闷地看看赵征,“不是早就饿了吗?” 赵征垂头丧气地道:“不想吃。” “饿过头了?” 赵征杵着脑袋不说话。 齐韶本来不想喝酒,打算吃完饭就去车站,结果新郎新娘太热情,一人灌了一杯,韩嫣打着身体不舒服不能饮酒由齐韶代劳的幌子,两杯酒都让齐韶代饮了,学生会那帮人见状,纷纷凑热闹捣乱,你一杯我一杯,轮流一圈下来,齐韶晕头转向,脑子都转不动了。 撑着脑袋缓了一会,齐韶想去厕所,身子起了一半,被人按了下去,赵砚拿着酒杯面无表情地道:“还没跟我喝呢。” 齐韶尿急,二话不说,抓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推开他就要起身,赵砚再一次把他按下去,把他和齐韶的酒杯都满上,面无表情道:“没有碰杯就喝,不能算数。” 齐韶反应迟钝,韩嫣算是看出来了,赵砚在报齐韶调侃他的仇,齐韶估计挺难脱身,在英雄救美和作壁上观之间犹豫片刻,果断转移到赵砚的位子上,把座位让给他,托着下巴看起了好戏。 齐韶抓狂了,抓起酒杯跟赵砚的碰了一下,一口喝光,赵砚按住他,面无表情地道:“碰完杯要同时喝,你抢先了,重来。” 齐韶怒了,用力去掰赵砚压在他肩上的胳膊,掰了半天纹丝不动,崩溃道:“你走开,我要上厕所。” “喝完再上。” “上完再喝。” “喝完再上只喝一杯,上完再喝要罚十杯。” “十杯就十杯,你赶紧让开。” 第50章:我想要你 赵砚面无表情地拿开胳膊,齐韶飞也似的蹿出去,找服务员问到厕所位置,急吼吼地跑过去。 放完水一身轻松,齐韶悠悠地回到座位上,朝赵砚翻个白眼:“想报仇尽管来,十杯而已,小意思。” 他一脸得志小人似的猖狂,看得众人忍俊不禁,赵砚嘴角微勾,亲自给他倒满整整十杯,齐韶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口气从头喝到尾,举着空杯子朝他示意,得意道:“只要不是混酒,根本灌不醉我。” 众人大笑,韩嫣溜回自己位子上,笑眯眯地看着齐韶,小声道:“有人欲火焚身,想吞了你哦。” 齐韶愣了一下,朝赵征看去,韩嫣狂笑:“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齐韶百口莫辩,被酒熏红的脸蛋又添上几分艳色,韩嫣更乐了:“下意识的举动往往流露真心。” “没有。”齐韶当即反驳。 “快速的否认是心虚的表现。” “谬论。” “狡辩和掩饰的程度与真相成正比。” “闭嘴。” “恼羞成怒是最好的证据。” “……” “沉默是无声的认同。” “你想怎样?” “我忽然发现那天的采访有些遗漏,改天补上吧。” “你不是没兴趣么?”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没有,现在有了。” 吃饱喝足散伙时,齐韶双手插兜,晃悠悠往外走,指尖碰到一个坚硬的方形他才想起来要还赵征手机,四下环顾,在后面不远处找到他,齐韶拿出手机往过走,在赵征面前停住,笑道:“你的手机,之前落在我家了。” Elsie尖叫一声:“原来在你那啊,还以为丢了呢,里面有好多我和Dave的照片,能找回来真是太好了!” 齐韶淡淡笑着:“前段时间忙一直忘了还,现在总算物归原主了。” “嗯,之前以为丢了,又买了个新的,没想到旧的又回来了。” 齐韶微微一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新的旧的就不需要了。” “齐韶,再不走我不等你喽。”韩嫣在门口催促道。 “马上。”跟Elsie和Cecilia道了别,齐韶笑着朝韩嫣跑去,一起走出旋转门。 Elsie和Cecilia商量去香港的事,赵征眼巴巴地望着齐韶消失的方向,很想追着他一起去,Elsie喊他好几声,他才回神,茫然道:“干嘛?” Elsie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纳闷道:“什么也没有啊,你怎么看的那么入神?” 赵征扁着嘴巴不说话。 Elsie习惯了他的古怪,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笑道:“我和Cecilia都想下午就走,晚上到香港还能欣赏夜景,你怎么想?” “我不想去。” “Why?” “没兴趣。” “可是……” “Dave不想去就别勉强他了,男生对购物本来就兴趣缺缺,带上他们搞不好还会扫我们的兴,”Cecilia等电话的功夫说道,“我在给Chen打电话,她说要给我们当导游。” “她在香港吗,我以为她去欧洲了。” “已经回来了。” “太好了,让她带我们去喝正宗的丝袜奶茶!” “OK。” Elsie说完,扭头看着赵征道:“你真的不去吗,我们去香港不止购物,还要尝遍那里的美食哦。” 赵征摇头。 “好吧,我和Cecilia去。” 把两个兴致勃勃的女孩送走,赵征丢下一句“我去去找齐大哥玩”就跑掉了,赵砚目瞪口呆,给赵墨打电话:“小征跟齐韶还有联系?!” 赵墨装无辜:“不知道啊。” “少装,你会不知道?!”赵砚黑着脸大吼。 “别激动,气大伤身。” “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你会跟爷爷报告么?” “看情况。” “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你想把我拉下水,一起跟爷爷作对?” “Bingo!不然你什么也别想知道。” “告诉我,我保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自己说的啊,告密的是小狗。” “幼稚。” 跟赵砚打完电话,赵墨狂笑着奔到楚弘办公室,一扑一接,两人抱在一起,赵墨笑不可抑,趴在楚弘肩上笑了好久,才抹着眼泪道:“爷爷太失策了,找赵砚那个笨蛋当间谍,哈哈哈……” 楚弘在他脸蛋亲了一下,笑道:“你把他策反了?” “没,不过也差不多,他答应不会跟爷爷报告。” “万一他说话不算数呢?” “告密的是小狗,而且我给他电话录音了,哈哈,叛变的证据,有这个在手,他绝对不敢告密。” “你又暗算他。” “嗯。” “万一他说这是他的权宜之计,为了套你的话先答应下来,根本不是真心的,怎么办?” 赵墨傻了:“这点我没想到。” 楚弘闷笑。 赵征当着赵砚的面溜之大吉,跑得飞快,脚下生风地跑出机场,打了车,一溜烟跑出百米远,朝齐韶的住处驶去。 齐韶喝多了酒,酒劲逐时攀升,虽没醉得人事不省,七歪八扭却是免不了,勉强支撑到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睡一觉再说。 睡梦中有人敲门,齐韶不想起来,努力无视,继续跟周公拼酒,可来人太顽强,锲而不舍地敲着,不把齐韶挖起来不罢休,齐韶被他吵得睡不着,只好从床上溜下来,闭着眼睛去开门,烦躁地道:“谁啊?!” 赵征想着再敲一会要是没人开门,他就蹲在门口等齐韶回来,门忽然从里拉开,伴着齐韶凶狠的问话,他吓了一跳,呆在原地,不敢吱声,也不敢乱动,齐韶没等到回答,揉揉眼睛睁开看人,惊吓不比赵征小:“怎么是你?” 赵征抓抓脑袋,傻笑不语。 齐韶不耐烦地挥手:“你不该来,回去。”说罢便要关门,赵征抬手挡住,可怜兮兮地道:“齐大哥,你打我骂我吧,别赶我走。” “我打你骂你干什么?” “我把你……”赵征红着脸不说了,齐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也红了脸,两人各自顶着片红云大眼瞪小眼,齐韶不让,赵征不走,一时僵持不下,齐韶无奈了,“我不打你也不骂你,那天的事我也有责任,不全怪你,你走吧,别再来了。” “我不走。” “你要是喜欢这,等我走了你就搬过来。” “我不喜欢这。” “不喜欢你跑来干什么?” “因为你在这。” “我明天就走了。” “不行,我不让你走!” 齐韶懒得理他,强行关门,赵征急了,蛮横地扑上去,压着齐韶撞在墙上,“咚”的一声,齐韶的脑袋跟墙来了个亲密接触,一时头晕眼花,视物不清。 齐韶喝酒的时候赵征就想亲他了,这会被他迷蒙的眼睛看着,更是无法忍耐,狂躁地夺取他的双唇,横冲直撞地探了进去。 这是赵征招牌式的亲吻,因粗暴的动作而弄出的伤口被酒气麻醉,丝毫感觉不到痛,齐韶搂上赵征的脖子,回以同样的热情,和赵征一同沉浸在醉人的深吻里。 一吻终了,赵征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齐韶:“我想要你。” 和以前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语气,齐韶肝胆俱颤,尽管赵征失忆,不记得他,不记得他们的过往,但此时此刻,他就是原来的赵征,没有失忆的赵征,齐韶无法抗拒。 把他的沉默视作默许,赵征打横抱起齐韶,冲进卧室,光速把他和自己脱光,在齐韶的注视下缓缓进入他的身体。 上次做的时候齐韶醉得彻底,完全没有印象,这次清醒着做,赵征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滴汗水,每一声低吼,每一句呢喃,齐韶都铭记在心,一生不忘。 扫到赵征手上的戒指时,齐韶心里一痛,罪恶感像烈火一样炙烤着他,他知道他和赵征这样是错的,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更推不开赵征。 欲望和罪恶,欢愉和痛苦,得到和失去,无止境地折磨着他,直到沉沉睡去。 齐韶睡着了,赵征呆呆地看他半晌,擦掉他脸上的汗水,吻去他眼角的泪珠,在他唇上重重亲一口,心满意足地抱着他,酣然入睡。 齐韶睁开眼睛,昨天的一幕幕像电影胶片,走马观花地从他面前闪过,他懊悔地呻吟一声,拉过被子,把脑袋盖住,说好不再联系的,一次又一次,他究竟在干什么啊?! 好在赵征没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齐韶不用马上面对他,松了口气,可是,心底的黯然无法忽略,赵征大概把他当男妓了,齐韶嗤笑一声,落到这步田地纯属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如果,如果,对赵征能狠心点就好了。 嗓子干哑难受,身上也忽冷忽热,热流涌出的同时,齐韶感觉到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又裂开了,丝丝绕绕地痛着,叹息一声,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走到客厅,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嗓子不那么干涩了,他长舒一口气,扶着腰慢慢往浴室挪,洗个澡处理下伤口喝片退烧药再睡一觉,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从浴室出来,阵阵饭香飘进鼻子,齐韶愣了一下,慌忙闪进浴室,身上到处红红紫紫,一看就知道怎么来的,他没那么大的脸能若无其事面对胡勉,先躲一下再说。 他没有用浴巾的习惯,浴室里只有一块连屁股都遮不住的毛巾,齐韶急得跳脚,暗自计算从浴室偷跑回卧室而不被胡勉发现的可能性,一番计较下来,得出结果,以他此时堪比残障人士的腿脚,可能性为零。 怎么办?站得太久,有些支撑不住了,算了,死就死吧,齐韶把毛巾搭在肩上,能遮多少遮多少,小心地走出浴室,以龟速向卧室转移。 浴室和他的卧室相隔怎么这么远啊,走了一光年还没到,早知道就要跟浴室挨着的那间了! “齐大哥,你起来啦?”赵征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笑嘻嘻地看着他,目光扫到他赤裸的身子时,脸立刻红了。 齐韶比他还红,手忙脚乱地把毛巾拽下来,遮住重点部位,面红耳赤地道:“怎么是你?你不是走了么?” “我没走啊,刚才买饭去了。” 不可否认地,听到这句,齐韶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原来赵征是去买饭了,不是又把他扔下拍屁股走人,刚醒来时的负面情绪顿扫而空,他指着茶几旁边的箱子道:“帮我找件衣服过来。” “嗯。”赵征屁颠颠跑过去,翻了一会,拿起一件衬衣朝齐韶扬了扬,“这件行么?” “行。” 穿衣服时赵征一直在偷看,还以为齐韶发现不了,齐韶看着好笑:“我好看么?” “好看!”赵征脱口答道,答完傻笑着抓脑袋,齐韶乐了,伸出手道,“扶我回房间。” “不吃饭么?” “回房间吃。” 赵征搀扶他走了两步,看他走的艰难,索性把他打横抱起,急走几步,放到床上,齐韶瞪着眼睛怒道:“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抱!” “你走得慢,我抱你就快了。” “我乐意慢。” 赵征嘿嘿地笑,跑到厨房把饭菜端进来,摆在床头柜上,傻笑兮兮:“齐大哥,我买了好多好吃的,你喜欢吃哪样?” 齐韶瞥了一眼,色香味俱全,可惜他无福消受,他把被子往身上一捂,烦躁道:“都拿走,我不想吃。”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粥……” “啊?” “啊什么啊,我要喝粥,粥,你听不懂啊?!”各色美食近在眼前,却看得吃不得,齐韶一肚子火气,偏偏赵征跟个二百五似的,还让他说第二遍! 赵征吓了一跳,屁滚尿流地跑出去,边跑边喊:“我这就去买!” 齐韶猛翻白眼,听着赵征跑远了,从抽屉里拿出药膏,掀开被子,红着脸给自己上药。手指蘸了药膏刚探到腰下,楼道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撞开,赵征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齐大哥,你想喝……你在干嘛?” 齐韶羞愤欲死,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上,闷声闷气道:“没干什么,你要问什么?” “哦,你想喝什么粥啊?” “随便,你看着买就行。” “哦,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快去买粥。” “哦……”赵征犹犹豫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盯着齐韶道,“齐大哥,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齐韶抓狂了:“没干什么!快滚去买粥!” 赵征不干,在床边蹲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齐韶,笑嘻嘻道:“你告诉我我再去。” 齐韶避开他的视线,小声道:“真没干什么。” “骗人,我看见了。” “我说没干什么就是没干什么,滚出去!” “不滚,齐大哥,你手上白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也不是!” “给我看看。” “滚!” 胳膊拧不过大腿,攥紧的手被赵征蛮力撬开,他把鼻子凑上来嗅了嗅,迷惑道:“有药味。” 齐韶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没有药味还叫药么?!” “这是什么药啊?” “跌打药。” “你要往哪抹?” “腰。” “我帮你抹吧!” “不用,你自己能行,你该干嘛干嘛去。” “哦。” 瞅着赵征出去,齐韶把藏在身下的药膏拿出来,挤在手上,飞快地往身后探去,一定要赶在赵征回来前上好药。赵征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把门推开又合上,做出他出去的假象,然后蹑手蹑脚地返回来,躲在齐韶房间门口偷看,齐韶把手指探进身体时,他贼兮兮地笑着,猛地跳出来,大喊一声:“我看见了!” 齐韶僵住,趁他愣神的功夫赵征一个纵身扑上来,抓住他的手将他制服,笑嘻嘻道:“齐大哥,原来你要给那里抹药啊,我帮你吧。” 不等齐韶说出拒绝的话,赵征把他手指上的药膏蘸到自己手上,探进齐韶身体。齐韶如案上鱼肉,挣脱不开,只能把脸埋在枕头里,装鸵鸟,任他胡作非为。 辗转几圈,药早就上好了,赵征磨蹭着不肯撤出,齐韶又羞又窘,怒道:“给老子滚出去!” 赵征不说话,委屈地看他,齐韶眉毛一抖,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委屈个屁!” 赵征继续看他,看了又看,直把齐韶看得发毛了,他才小声道:“齐大哥,都是我不好,把你弄伤了。” 齐韶简直要崇拜他了:“受伤的是我,你委屈屁!” 赵征幽幽地看着他:“齐大哥,上次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齐韶撇过脸去,不想回答。 “齐大哥,以后我会小心,再也不弄伤你了。” “以后屁,没有以后了!” 赵征把脸埋在他颈窝蹭了两下,抬起头来笑容锃光瓦亮,“齐大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说完,跳起来跑了出去。 上过药的地方清清凉凉,很是舒服,齐韶极力不去回想上药的过程,默默地拉过被子,从头到脚把自己裹起来,躺床上挺尸。 第51章:透明的心意 齐韶喝粥,赵征吃肉,齐韶粥喝完了,赵征肉没吃完,齐韶横眉竖眼地瞪他一会,贴着牙缝吐出四个字:“滚、出、去、吃!” 齐韶的话就是圣旨,赵征立刻搬着饭菜转移阵地,蹲在沙发上吃,吃着吃着,越来越不是滋味,索性扔下筷子,不吃了。 齐韶正要睡觉,冷不丁蹿进来一个人,卷着热气蹦上床,把他搂在怀里,齐韶无语:“热死了,别挨着我。” 赵征龇着牙笑:“睡着就不热了。” “那也得睡得着。” “闭上眼睛就能睡着了。” 赵征就在眼前,他的气息,他的呼吸紧紧缠绕着齐韶,齐韶前所未有地安心,睡得踏实极了。 赵征醒来时齐韶还在睡,睡得很熟,轻轻地打着鼾,怕吵醒他,赵征没敢起身,支着脑袋端详他,齐大哥真好看啊,越看越喜欢,赵征情不自禁,在齐韶嘴上亲了一下,两下,亲着亲着刹不住闸了,想要更多,齐韶被他亲醒了,迷迷糊糊地道:“几点了?” 赵征看一眼手机:“九点。” “睡了这么久啊。”齐韶打着哈欠翻个身,背对赵征躺着,含糊道,“还想睡……” 赵征把他翻过来,平躺着,自己伏到他身上,叼着他的嘴唇吮咬啃噬,齐韶睡意浓浓,不胜其烦,抵住他的头往一边推,赵征梗起脖子不服输,一来二去,睡意全跑没影了,齐韶睁开眼睛,无奈道:“睡了一天,出去走走吧。” 赵征摇头,讨好地笑着:“不想出去,我想要你。” “你想弄死我么?” “我会小心的。” “你会小心地弄死我。” “不是,齐大哥,我忍不住了。” 伤口没好,腰也酸软,出去散步都很勉强,再跟赵征做……算了,残障人士就残障人士吧。 齐韶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缰绳解开,赵征自由了,撒开蹄子欢腾起来。 齐韶在摇晃的旋律里无奈地想,他这是舍命陪色狼吧。 伤口撕裂得更厉害了,不断地出血,赵征着急忙慌找来药膏,挤了一大把往上抹,血很快止住,赵征松了口气,抱住齐韶懊恼道:“齐大哥,对不起,我又把你弄伤了。” 齐韶昏得很彻底,脸有些苍白,下唇咬得一片狼藉,他明明很疼,却不说出来,自己竟然没发现,真是个大混蛋! 抱着齐韶躺了一会,赵征惊恐地发现,他的体温一直在攀升,这时候已经觉得烫手了,没头苍蝇似的乱蹿一气,赵征想起他大哥来,小时候感冒发烧,都是大哥给他治好的,他能治好自己,一定也能治好齐韶! 大哥好慢哦,这么久了还不接电话,赵征等得不耐烦了,打算挂断给楚弘打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他迫不及待地喊道:“大哥,齐大哥发烧了,怎么办啊?!” 接电话的不是赵墨,而是楚弘,他似乎被吵醒的,声音里带着困意:“吃退烧药。” “楚大哥,是你啊,我大哥呢?” “他睡着了。” “哦,吃退烧药就行了么?” “感冒药也要吃。” “没感冒。” “嗯?”楚弘顿了一下,“受伤了?” “嗯,都是我不好,又害他受伤了。” “又……”楚弘大喜,“你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啊?” “他受伤的事。” “我一直都记得啊。” “你说的哪次?” “上次,还有昨天,刚才我又把齐大哥弄伤了,流了好多血。”赵征黯然。 楚弘比他更黯然,白高兴一场,还搭上瞌睡虫,亏大了:“你们做完洗澡了么?” “没。” “抱齐韶去洗澡,把他身体里的东西弄干净,给伤口上药,然后喂他喝退烧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赵征屁颠颠地照着他的指示去办了,楚弘枕着胳膊睡意全无,小征和齐韶进展到这种程度都没能恢复记忆,看来只能在催眠上下功夫了,他看了眼睡得香甜的赵墨,温柔地笑了,只要是你想要的,倾尽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赵征一夜没睡,隔一会就试试齐韶的体温,身体终于凉下来时,他激动地想要大吼,不过他忍住了,要是把齐韶吵醒,说不定会挨揍。 太阳升高了,赵征小心翼翼地爬下床,穿好衣服去买饭,在包子铺等包子出炉时,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他想每天都给齐韶买早餐,每天跟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散步,一起聊天,一个每天接下一个每天,长长一串,排到永远。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齐韶抻抻手臂,舒展腿脚,伸了个懒腰,牵动腰上的神经,痛了一下,但在能忍受的范围内,他心情大好,爬起来穿衣服。 晃了一圈没找到拖鞋,也没看到赵征,倒在玄关看到他和赵征的鞋,齐韶笑了一下,赵征肯定穿拖鞋跑出去了,不知道他会买什么吃的回来,昨天只喝了一顿粥,肚子饿得饥肠辘辘了。 赵征拎了一堆吃的进门,齐韶无语:“你是猪啊,买这么多。” 赵征嘿嘿地笑:“你醒来啦,我以为你要睡到中午。” 齐韶翻个白眼:“睡了一天,哪那么多觉。” “嘿嘿。” “吃完饭去走走吧,整天在家呆着,太闷了。” “嗯。” 好吃的太多,齐韶这个吃点那个吃点,不知不觉吃撑了,胃圆鼓鼓的,齐韶腆着肚子在房间里乱走,走了好几圈,赵征还在吃,齐韶崩溃:“你比猪还能吃!” 赵征满嘴食物说不了话,朝齐韶挤出个笑,作为回答,齐韶看着他鼓出来的脸蛋,哈哈大笑。 时针指在九和十的中间,忙碌的人们各自坚守工作岗位,像齐韶和赵征这样,一脸无忧无虑并肩在街上消食溜达的少之又少。 上午的阳光不算太炽热,齐韶堂而皇之地走在太阳轻抚过的地方,眼睛微眯,面带微笑,惬意十足,赵征看得着了迷,拉住他的手把他扯到跟前,低头想去吻他,齐韶魂都吓飞了,这可是在街上,人多眼杂车水马龙的街上啊,赵征疯了吧?! “发什么疯?!”齐韶狠狠在他脚背上踩了一下,赵征吃痛,委屈地看他,对他进行无声地指责,齐韶白他一眼,“装屁的委屈,不想上头条就安分点!” 赵征闪亮一笑,高兴地道:“齐大哥,咱们永远都这样,好不好?” “哪样?” 赵征想了一下,认真道:“永远在一起。” 齐韶愣愣地看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想永远在一起?” “就是想啊。” “傻。” “嗯。” 齐韶的心情从阳光普照变成阴晴交替,他不像赵征,迟钝得不像话,能做的都做了,还不明白为什么,他清楚地感觉到赵征对他的感情,时隔五年,赵征再一次喜欢上他,这远比他恢复记忆更叫齐韶感动和庆幸,只要他们彼此喜欢,恢不恢复记忆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有一个比恢复记忆更重要的问题,赵征和Elsie订了婚,现在又喜欢上自己,他千不想万不愿,结果还是抢了别人的未婚夫,尽管赵征本来就是他的。 Elsie和赵征有婚约,赵征跟自己心意相通,除非他和Elsie有一个退出,否则未来渺茫,齐韶侧过脸去看赵征,很想问他,愿不愿意和Elsie解除婚约,话在嘴边兜了几圈,又吞了回去,问不出口,太厚颜了。 六月天娃娃脸,过了六月,天也跟小孩似的,说变脸就变脸,齐韶和赵征漫无目的地乱逛,忽然一阵平地起风,紧跟着大雨倾盆,两人都是一愣,慌忙找地方避雨,地方还没找到,雨先停了,赵征一脸茫然,齐韶一脸无语,两人面面相觑,齐韶乐了,赵征也跟着傻笑:“齐大哥,你是落汤鸡。” “彼此彼此。” 两只落汤鸡打道回府,走到小区门口,赵墨倚车而立,笑眯眯地跟他们挥手,赵征高兴地跑上去:“大哥,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你睡着了,楚大哥接的。” “我知道,”赵墨笑道,“你俩上哪玩去了,谁也不接电话?” 赵征挠头傻笑:“忘带了。” “我也是。” “好嘛,约会都不带手机,怕我搅了你们的好事是吧。”赵墨打趣地说道,眼睛始终看着齐韶,齐韶赧然,赵征傻乎乎地笑着,“嗯,我和齐大哥去约会了!” “你倒很快抓重点。” “嘿嘿。” “不过我要打断你们的约会了,小征借我用一下,下午还给你。” “干嘛啊,我不去,”赵征巴着齐韶不松手,“我不要和齐大哥分开!” “乖啦,就一会。” “不要!” “很快就回来了。” “那也不要!” 兄弟俩围着齐韶拉扯,齐韶额爆青筋,眉毛直跳,一脚踹开一个,怒道:“赶紧滚,快去快回!” 赵征可怜巴巴地从车窗探出头来,扁着嘴道:“齐大哥,我一会就回来,你在家等我,别乱跑啊!” 赵墨笑疯,齐韶哭笑不得,这句不是他的台词么,怎么变成赵征嘱咐他了?不过,被人叮嘱的感觉还不坏。 把赵征送走,齐韶溜溜达达上楼回家,刚进门,手机就开始响,踩着点似的,他笑着走过去,接起来道:“上班时间公然摸鱼,扣一个月薪水。” “呸!老子的工资只能涨不能扣!” “哈哈。” “老子难得摸一回鱼,出来聊聊呗,请你喝我们公司的咖啡。” “好。” 如果齐韶知道,胡勉说的咖啡要在天台喝,打死他也不上来。 “很怕?”胡勉眨巴眼睛担忧地道。 齐韶白他一眼,不说话。 “怕就老实交代,你和赵征到底是个啥情况。”胡勉换上刑审犯人的嘴脸,坏笑道,“不说就不让你下去。” “摸鱼的是你。” “所以你赶紧说,说完我回去上班,要是被扣工资,老子恨你一辈子!” “……” “快说。” “你先说你知道了什么,我好少费点唇舌。” “昨天你没下来吃饭,打电话没人接,你也没和我说你不吃了,我就买了饭上去看你,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 “不错,脸红了,你和赵征抱在一起,睡得那个天昏地暗啊……” “你什么时候偷配的钥匙?” “屁!钥匙原本就有两把。” “还给我。” “没门儿,别想岔开话题,你和赵征到底咋回事?” “就你看到的那么回事。” “我就看到你俩一起睡,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齐韶抿一口咖啡,微笑地道:“赵征又喜欢上我了。” “什么意思?!” “他没恢复记忆,再一次喜欢上我了。” “我靠!”胡勉激动了,“真他妈的琼瑶!” 齐韶乐了:“可惜俩主角都是男的。” “我说,你俩的孽缘太深,赵征失没失忆都喜欢你,谁想把你俩分开,痴人说梦啊!” “不过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迟钝的家伙。” “而且,我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问题,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嘛,又不是老婆。” “……” “你和赵征是大尾巴松鼠,注定要在一起,其他都不是问题。” “好久没听到松鼠的比喻了。” “怀念吧。” “嗯。” “怀念就努力在一起,以后我见一次说一次。” “好。” 赵征问了一路赵墨找他干嘛带他去哪,赵墨三缄其口,死活不肯告诉他,赵征抓狂,想和齐韶说话,没带手机,抓过赵墨的手机给齐韶打电话,无人接听,赵征抑郁了,巴着玻璃看向来时的路,活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赵墨忍俊不禁:“才分开几分钟就受不了了?” 赵征幽怨地瞥他一眼,继续看窗外。 赵墨乐疯。 车开到一家医院,赵征纳闷了:“大哥,谁生病了?” 赵墨笑眯眯道:“你生病了。” “我?”赵征抓抓脑袋,“我生什么病啊?” “你不是经常幻听么?楚弘找了这方面的专家帮你看看。” “我早就不幻听了。” “啊?” “嗯。” “那也去看看,万一再犯呢。” 给赵征看病的是个老头,外国老头,有着花白的头发和大胡子,赵征看见他就笑了,跟赵墨窃语:“大哥,他真像圣诞老人。” “噗!”赵墨笑喷,捏着他的脸蛋小声道,“圣诞老人打你屁股。” “圣诞老人给我礼物。” “想得美。” 兄弟俩笑闹着,楚弘微笑地对老头道:“这的条件还可以么,我挑遍C城医院,只有这里跟你的要求最相符。” “这里很好,我很满意,希望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老头说完,对赵征道,“Dave,我们开始吧,请跟我到里面的房间来。” “圣诞老人知道我的名字哦!”赵征高兴地说完,跟他走进一扇门,门缓缓关上,赵墨轻快的表情变得凝重,“结果会怎么样?” “别担心,没问题的。”楚弘搂着他的肩膀宽慰道。 “总觉得不踏实。” “小征跟齐韶相处得很好,照他们现在的情形来看,记忆恢不恢复都不影响,毕竟,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就好。” “可是,小征一定很想想起他和齐韶的过去。” “所以我们都在努力。” 楚弘握紧赵墨的手陪他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墨紧张地满手冷汗,靠在楚弘肩上盯着那扇门发呆,楚弘轻柔地拍打他,给他力量,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拉开了,赵征一脸恼怒和痛苦地冲出来,夺门而出,赵墨霍地跳起来,慌忙去追,老头面色沉重地走出来,楚弘声音发紧地道:“失败了?” 老头缓缓点头:“我跟他聊了一会,他信任我,愿意接受催眠治疗,可是在我对他催眠的过程中,发现他对催眠很抗拒,这种抗拒似乎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我想他在之前接受的催眠中留下了糟糕的感觉,以至于只要有人对他发动催眠,他就会对自己展开自我保护,令催眠无法进行。” “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可以在他精神无戒备的状态下突然发动,让他不自觉地进入催眠状态,可是,你也看到了,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没来得及捕捉他精神放松的瞬间,他就跑掉了。” 楚弘沉默片刻,恭敬地道:“我知道了,我先派人送您回酒店,明天我会把人再带过来。” “OK。” 第52章:新不如旧 赵征发疯一样地狂跑,对赵墨的呼喊充耳不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点,再快点,远离那个圣诞老人! 和胡勉聊完,齐韶回家洗澡换衣服,身上虽然被太阳晒干了,但那种淋过雨的湿腻感还在,不洗一下浑身不舒服。洗好澡出来,他拿了本书躺床上,边看边等赵征,昏昏欲睡之际,手机铃声大作,惊魂之下,睡意全无,齐韶看眼手机上的号码,无奈地接起来:“又有什么事?” 赵墨窘然:“别这么不耐烦啊,好像我没事就来烦你似的。” “难道不是?” “不是……我刚才带小征去做催眠,还不知道结果,他就跑了,我看他是去找你了,你有个心理准备,说不定他想起什么来了,我追他没追上,回去找楚弘问问情况。” 齐韶心猛地收紧,赵征恢复记忆了?!消息来得太突然,无异于晴天响雷,把他惊得一愣一愣,他抓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紧张兴奋胆怯焦虑,一股脑袭上心头,阔别五年,重逢在即,他竟然生出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砰砰砰的敲门声把他从思绪中惊醒,恍觉手心满是冷汗,僵着身子前去开门,太过紧张而同手同脚,如果有面镜子,齐韶一定会看见一个机器人的自己。 “齐大哥,开门啊!”赵征大力地砸门,大声呼喊,齐韶身体一软,放松下来,赵墨那个不靠谱的,害他白高兴一场,赵征根本就没恢复记忆啊! 黑着脸开了门,赵征一个虎扑,将他抱在怀里,颤着声音道:“好可怕,齐大哥,圣诞老人是坏人。” 齐韶把门关上,轻轻拍打他颤抖不止的身体,轻声道:“怎么了?” “圣诞老人,坏人,他让我睡觉,又想抢我东西,呜呜呜……”赵征说完,趴在齐韶肩上轻声抽泣,齐韶搂着他的腰跟他紧紧相拥,安抚道,“圣诞老人走了,不会跟你抢了,别害怕。” “真的?”赵征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真的。”齐韶笑道。 赵征胡乱抹去眼泪,定定地把齐韶看着,虔诚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小声道:“齐大哥,你还要回家么,你不要走,我不想让你走。” “我不走。” “齐大哥,我不想回美国了,我也不走,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好。” 正午阳光热烈地洒进房间,照耀在拥吻的恋人身上,徘徊不去。 只要相互喜欢,彼此珍惜,能在一起,恢不恢复记忆又有什么关系。 吃腻了公司餐厅和外卖,齐韶决定把锅碗瓢盆都买回来,自己动手,填饱肚子,赵征对此提议举双手赞成,当即拉着齐韶往超市跑。选锅的时候赵墨又打来电话,齐韶把赵征打发去买调味品,接起电话道:“别跟我说你刚知道赵征没有恢复记忆,特地打来电话告诉我。” 赵墨干笑一声:“你都知道了。” 齐韶猛翻白眼:“恐怕你才是最后知道的那个。” “我那不是忙着追小征嘛,对了,还有一件事,Brain想再给小征做一次催眠,小征肯定不会再听我的了,你帮忙把小征哄来医院吧。” “我拒绝,赵征很害怕,说有人要抢他东西,他抗拒催眠,你们就别再逼他了,想不想得起过去,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 “赵征过来了,挂了。” “齐大哥,你跟谁打电话啊?”赵征拎着好几个小包屁颠颠跑过来,瞄一眼齐韶的手机道。 “没谁,都买好了?”齐韶把手机装进兜里,笑着道。 “酱油和醋还没买。” “先记着,一会再买。” “锅选好了么?” “差不多了。” “那去买菜和肉吧,我好饿。” “还有米。” “嗯。” 齐韶忙着炒菜,赵征上蹿下跳要给他帮忙,齐韶被他蹿得眼晕,开大火爆炒几下,关火出锅,把锅扔给他,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要帮忙么,锅给你,泡椒牛肉还记得怎么做吧,炒糊就把你扔出去。” 赵征笑嘻嘻地接过锅,有板有眼地做起来,齐韶在一旁看着,很是满意,笑眯眯道:“火候很到家,没少练习吧?” 赵征嘿嘿地笑:“我和姑姑都爱吃泡椒牛肉,佣人炒得好难吃,我不喜欢,就自己做。” 齐韶笑而不语,认真地看他炒菜,菜出锅后,赵征夹起一片肉放在嘴边吹凉,喂给齐韶,眼巴巴地道:“好吃么?” 齐韶笑着点头,赵征眼睛都笑没了:“有没有奖励啊?” 齐韶眯眼一笑,夹起一根辣椒塞他嘴里:“火热的奖励。” 赵征辣的满面通红,连呸几声把辣椒吐出去,扑到水龙头下漱口,齐韶哈哈大笑,把菜拿到茶几上摆好,喊道:“盛两碗米出来。” 赵征很快端着米饭走出来,眼里还有泪光,委屈地看着齐韶:“齐大哥,你欺负我。” 齐韶笑翻。 齐韶的伤还没好,赵征怕再让他伤上加伤,拼命地忍,憋得脸都红了,齐韶好笑之余感动不已,笑着握上小赵征:“我帮你。” 赵征求之不得,慌忙躺平,摊开手脚,一副任君采撷的可爱模样,齐韶忍俊不禁,把笑意压制下去,在赵征的注视下,缓缓低头。 “啊!”赵征受惊,绷直身体,不敢置信地盯着齐韶,手不知该放哪里好,不过他没有慌乱太久,巨大的刺激和快感将他卷入汹涌的漩涡,越陷越深。 齐韶抹去嘴角的白浊,面色潮红,不敢直视赵征,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难为情,赵征脸皮厚,无法体谅他的心情,硬是把他的脸掰向自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把齐韶看得恼羞成怒,一脚踹开他:“看什么看,赶紧睡觉!” 赵征身手矫健地爬起来,蹲在他跟前,笑嘻嘻道:“齐大哥,刚才好舒服。” 齐韶绕过他,盖上被子躺好,闭着眼睛道:“要睡就睡,不睡就滚。” 赵征迅速躺下,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翻身趴着,像上了岸的鱼似的,扑腾两下,齐韶眉毛一抖,咬牙道:“不睡就滚。” 赵征响亮地在他唇上啵了一下,在齐韶发怒前搂住他,乖乖睡觉,齐韶抬手把床头灯关掉,屋里漆黑一片,偶有月光流转,羡慕相守的恋人。 “你三天没回家了,”吃早饭时齐韶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跟赵征在一起很容易忘记时间和其他一切,可是忘记不代表不存在,“Elsie没找你么?” “她去香港了。”赵征西里呼噜地喝完粥,抓起包子边吃边说。 齐韶僵了一下,面无表情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她回来你就得回家吧?” “为什么?”赵征叼着包子咕哝道。 “她是你未婚妻,你得陪她吧。” “她可以自己玩啊。” 齐韶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他:“赵征。” 赵征立刻丢掉包子,坐直身体,严阵以待地盯着他。 齐韶无语:“这么紧张干什么?” “你要说什么?”赵征不答反问。 “说你和我还有Elsie。” “咱们怎么了?” “我和Elsie,你想跟哪个在一起?” “你啊。” “可是你和Elsie订婚了,早晚要结婚。” “结婚怎么了?” “跟谁结婚就要一辈子跟她在一起,不离不弃,不能再想着别人了。” “那我不跟她结婚了,我要跟你结婚。” “你把结婚当儿戏么?!” 赵征吓一大跳,慌忙起身,上前抱住他,讨好地道:“那我不结婚了,好不好,你别生气。” 愤慨过后,齐韶黯然,赵征什么都不懂,他根本不明白结婚的真正含义,跟他计较什么用也没有,就是白生一顿气,齐韶翻个白眼,把他推开,没好气道:“赶紧吃饭。” 之后几天齐韶没有再提Elsie,但是她和赵征有婚约的事始终像一根刺,哽在心里,一想就痛。 齐韶开始犯恋爱中的人都会犯的毛病,患得患失,Elsie回来赵征回家以后,愈演愈烈,经常心烦气躁,动辄想摔盆砸碗,胡勉不怕死地打趣他更年期提前,齐韶恨得咬牙切齿,想把罪魁祸首拎出来痛扁一顿! 赵征才一天没出现,齐韶就更年期提前,两天三天更多天呢,他是不是得入土为安?齐韶很火大,对这么不淡定的自己,对他和赵征不纯不粹的关系,对他无力改变的现状! 怒火越积越盛,齐韶深觉这样下去不行,他不想得抑郁症也不想把自己气炸,更不想像个深闺怨妇似的等赵征来找他! 把东西统统塞进箱子,齐韶火速冲到火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连夜走人,走之前给胡勉和赵征各发一条短信:回家,勿念。 关机,睡觉。 Elsie买了很多东西,在给全家人分,赵征毫无兴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看爸爸妈妈大哥二哥排队领礼物,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不期待惊喜礼物,让他选的话,他更喜欢他戴了五年的帽子围巾手套,用了五年的英雄钢笔,还有那套旧的不成样子的保鲜盒。 礼物派发完毕,Elsie双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地道:“Dave,猜猜你的礼物是什么?” 赵征瞅瞅其他人,赵墨带着一副茶色的太阳镜朝他挥手,赵砚在翻看一本厚重的书,爸爸妈妈好像上楼换衣服去了,赵征抓抓脑袋,茫然道:“猜不到。” Elsie叹口气,失望道:“果然是这样,你好无趣啊。” 赵征无辜地看她,Elsie把一个袋子递到他面前,笑盈盈道:“打开看看。” 赵征好奇地打开,看到毛茸茸的两颗小球时愣住了,跟他的帽子好像,不过比他的好看多了,还很精致,他愣愣地看着Elsie:“我有帽子。” “我知道,你那套戴了好几年,太旧了,该换套新的了。” “不要!”赵征刷得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道,“我就要旧的,不要新的!”说完噔噔噔跑上楼去了,Elsie一头雾水,“Dave怎么了?” “不知道,”赵墨把眼睛摘下来,朝Elsie扬手,“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我上去看看小征。” 赵征趴在床上准备给齐韶打电话,赵墨推门而入,他扁着嘴嘟囔道:“我要跟齐大哥打电话,大哥你快出去。” 赵墨气噎,扑上来捏住他脸蛋往两旁拉扯,怒道:“一天到晚齐大哥齐大哥,我嫉妒了!” “大哥真讨厌。”赵征嘴巴漏风地道。 “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脸蛋攻防战打了一会,Elsie找到房间来,看见闹作一团的两人,乐了:“你们在干嘛?” 赵墨笑眯眯地回她:“如你所见,我在教训这臭小子。” “放开我,大哥真讨厌。”赵征勇于跟恶势力作斗争,脸在赵墨手里也不投鼠忌器,漏着风反抗一句是一句。 “哈哈,”Elsie大笑,倚在门上看了会好戏,听见楼下赵妈妈的声音才想起上楼来的使命,走上去把两人分开,笑道,“aunty让我上来喊你们,去吃海鲜大餐。” “看在大餐的份上,就先饶你一次,下次再敢说大哥讨厌,就把你绑了喂螃蟹!”赵墨恶声恶气地威胁道。 “大哥真讨厌。”赵征梗着脖子说。 赵墨怒目圆睁,要再扑上去,Elsie乐不可支,挡在他俩中间一直笑,赵征趁机从床上跳起,鞋也不穿往楼下跑,边跑边喊:“大哥真讨厌!” 赵墨乐了,大声喊道:“臭小子,有本事你别跑!”赵征以为他要追出来,一阵兵荒马乱地狂奔,几乎从楼梯上滚下去,赵妈妈看得心惊胆战,拍着胸口疾呼,“慢点哟,我的祖宗哎!” 赵征一口气跑到门口,躲在门后朝里面看,过了一会,赵墨慢悠悠地晃下楼来,和Elsie有说有笑,气定神闲的模样完全不像要追人,赵征怒了:“大哥,你骗我!” 赵墨和Elsie笑得更厉害了。 去饭店的路上,一家人春风满面笑意盈盈,只有赵征虎着一张脸谁也不搭理,把赵墨和Elsie统统无视,赵砚知道缘由后也满脸笑意,被赵征列入拒绝往来户。 吃饭的时候赵墨主动给赵征剥了两只螃蟹,Elsie贡献了两只大虾,赵征的脸才有所缓和,奋力开吃,吃到最后,先前被捉弄的气愤完全抛到爪哇国,好不开心。 “吃得好饱啊。”赵征摸摸肚子,舒心地道。 “你什么也没干,一直在吃,不饱才怪。”赵墨翻个白眼,勾着他的脖子说的咬牙切齿。 “大哥剥的螃蟹真好吃。”赵征龇着牙傻笑兮兮。 赵墨没好气地撞他一下,笑道:“算你识相。” Elsie绘声绘色地讲她的香港之行,赵妈妈蠢蠢欲动,扯扯赵爸爸的衣袖道:“老赵,我也想去香港转转。” 赵爸爸点头:“哦。” “什么时候去?”赵妈妈心花怒放地看着他。 “你要去还问我?” 赵妈妈怒了:“你不陪我去?!” “我没时间。” “上课没时间,放假还没时间?!” “有两篇学术报告要写。” “我不管,你得陪我去!” “小墨他们都有时间,让他们陪你去。” “我没时间,”赵墨赶紧澄清,“我没暑假,得上班。” “我后天回美国。”赵砚淡淡道。 “我不想去。”赵征也拒绝了,赵爸爸没辙了,“我真没时间,你们后勤处闲人多,你去找她们。” “什么叫我们后勤处闲人多啊!没有我们后勤处给你们做保障,你们能安心搞学术吗?!”赵妈妈音量咻得提高,吼得赵爸爸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赶忙认错,“你们后勤处很重要,是我说错话。” 赵妈妈狠狠白他一眼,扯了Elsie往前走,把赵爸爸丢在后面,当孤家寡人,赵家兄弟一字排开,走在最后,散着步打道回府。 赵征想告诉齐韶他吃了好多螃蟹,摸遍全身没找到手机,急了,大声道:“大哥,你看见我手机没?!” 赵墨想了一下:“落在床上了。” “大哥,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没电了。” “你不是有两块电池么?” “有一块不知道丢哪了。” “大哥真笨。” “臭小子,又找打!” “嘿嘿,大哥,咱们快点回去,我要给齐大哥打电话。” “急什么,晚一点打他还能跑了不成。” “我想他嘛。” “才一天不见就想得不行,我鄙视你。” “你和楚大哥还不是一样。” “谁说的?!” “大哥别狡辩了,我都知道。” “……” 第53章:东窗事发 赵征一回家就冲上楼,找到手机,给齐韶打电话,被提示说关机,他盯着手机看半晌,发现一条未读短信,打开来看,只有四个字,两个标点:回家,勿念。发信人:齐韶。 赵征愣了片刻,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喊:“齐大哥!” “噗!”赵墨刚喝进嘴的水直线喷出,呛得直咳嗽,赵妈妈急急忙忙往楼上跑,惊呼道,“怎么了?” 赵征抓起手机往外冲,边跑边说:“一定是我没给齐大哥打电话,他生气了,回家去了,我要去找他!” 赵妈妈赶忙拦住他:“齐大哥是谁?大晚上你要去哪找他?” 赵征急赤白脸地要挣开她,嚷嚷道:“齐大哥就是齐大哥啊,我去他家找他!” 赵墨咳了好一会终于止住了,三两步奔上楼,对赵妈妈道:“别担心,我跟他说。”说罢,便拽着赵征折回房间,关上房门,把他按在床上坐下,小声道,“你和齐韶怎么了?” “齐大哥回家了,他答应过我不回家的,他一定是生气了,怎么办,大哥,齐大哥生气了,他会不会再也不会来了,我要去找他!”赵征一个踺子跳起来,又被赵墨按下去,他急得脸都红了,“大哥,你别拦着我,我要把齐大哥找回来!” 赵墨千斤压顶似的按着他,不慌不忙道:“你知道他家在哪么就要去找?” 赵征身形一僵,垮下脸来:“我不认识齐大哥家。” “不认识怎么找。” “大哥,齐大哥是不是不要我了?”赵征泫然欲泣,哭丧着脸看赵墨,赵墨拍拍他脑袋,轻声道,“小征,你很怕齐韶不要你么?” “嗯。” “为什么?” 赵征茫然地看他:“为什么?” “对,为什么?” “齐大哥长得好看,人也很好,对我好,我也想对齐大哥好,想抱他,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小征,大哥问你,你喜欢大哥么?” “喜欢。” “你喜欢楚大哥么?” “喜欢。” “你喜欢齐韶么?” “喜欢。” “你仔细想想,对我和楚弘的喜欢,和对齐韶的,有什么不一样么?” 赵征想了半天,摇头道:“都一样啊。” 赵墨扶额:“真是个笨蛋,非得逼我问出下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想抱齐韶,对吧?” “嗯!” “那你想抱楚弘么?”赵墨说完,打个冷颤,恶寒好一大把。 赵征也抖了一下,一个劲摇头:“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不想不想……” “好了,说一句就够了,”赵墨绷不住乐了,“楚弘有那么恐怖么,把你吓的。” “不是的,大哥,”赵征神神叨叨地凑到赵墨耳边,吹着气道,“不是吓,是恶心。” “噗!哈哈哈……”赵墨笑疯,“堂堂楚大老板,也有被人说恶心的一天,笑死我了!” “大哥,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赵征一脸严肃地瞪着他,眼睛里透着股认真劲。 “这样才更好笑,哈哈哈……”赵墨华丽丽笑翻,捧着肚子来回翻滚,笑得停不下来,赵征怒了,愤愤道,“大哥真讨厌!” 赵墨又笑了一会,抹着眼泪停下来,虚弱地道:“综上所诉,你对齐韶的感情是恋人的喜欢,升华一下,就是爱。” “爱?” “爱。” “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样的么?” “你还知道梁祝,不简单。” “Elsie给我讲的。” “如果齐韶死了,你会陪他一起死么?” “呸呸呸,齐大哥才不会死!” “是人就会死,你会陪他一起死么?” “会!” “那Elsie呢?” “Elsie怎么了?” “你会陪她一起死么?” “我为什么要陪她一起死,我死了,齐大哥怎么办?” “她是你未婚妻啊,你们会结婚,结婚以后就要同生共死了。” “我不要跟她结婚,我要和齐大哥结婚,和齐大哥同生共死。” “你不愿意跟她结婚,为什么要订婚?” “爷爷让我订我就订了啊。” “我就知道!”赵墨眼睛里燃起熊熊大火,咬牙道,“爷爷太阴险了,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你和Elsie订了婚,可他也太天真了,以为订了婚就万事大吉了,他错就错在掉以轻心,让我有机可乘,而且,再多的算计,在真爱面前,都不堪一击!” 赵征听不懂他的话,抓着脑袋道:“大哥,你跑题跑到好远,我要把齐大哥找回来,快想办法啊!” 赵墨白他一眼:“我哪有跑题,要找齐韶也得打通电话再说啊。” “齐大哥没开机。” “一直打,他不可能永远关机。” 齐韶不喜欢坐火车,火车太慢,一觉醒来还在车上,耳朵里充斥着车轮压过钢轨的哐当声,打散他做的梦,梦到什么记不清了,只有些许画面的碎片,拼不出完整的场景来。 手指放在开机键上很久了,一直没按下去,他说不清自己在犹豫什么,或者更准确的,在害怕什么,挣扎许久,细长的按键凹下又凸起,屏幕缓缓亮起,齐韶撑着额头告诉自己,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内没有短信或是电话,他就让手机永远休眠下去。 手机启动不到两秒,赵征的专属铃声铺天盖地地响起来,心有灵犀似的,齐韶面上一喜,紧接着把自己唾弃一番,不过是一通电话,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太没出息了! 没出息归没出息,电话还是要接,齐韶别别扭扭地接起来:“哪位?” 赵征打了一晚上电话,终于打通了,喜极而泣:“齐大哥,是我啊!” “你谁啊?” “我是赵征啊!” “哦,我把你的号码删了,打电话有事么?” 赵征吓坏了:“为什么把我删了?” “以后不会联系了,存着也没用。” “不要!”赵征大吼一声,吓齐韶一大跳,“你说过会跟我永远在一起,说过不回家的!” “我改变主意了。” “说话不算话!” “嗯。” “呜呜,齐大哥,你回来,不要走,呜呜呜……” “我快到站了,没说的我挂了。” “不行!”赵征急了,“不要挂电话!” “出了省外要收漫游费,你赔我?” “嗯。” “嗯屁。” “齐大哥,你回来吧,我想你了。”赵征吸吸鼻子,声音软软糯糯。 齐韶的火气早蹿没影了,心里一软,就要答应他,“好”字冲出嘴巴的一瞬,被他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你是我什么人,把我当成什么人,以什么身份来想我,拿什么心情来让我回去?” “啊?” “你要笨到什么时候,要让我纠结烦恼到什么时候,要让我惶恐不安到什么时候?!”齐韶越说越气,灭下去的火重新蹿上来,“咔嗒”一声,挂断电话。 电话刚挂断,他就后悔了,明明那么期待赵征的电话,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说话,非要夹枪带棒地对他,可是,他的无名邪火不跟赵征发又能跟谁发? 果然当初上研读博留校当老师再娶个合得来的女人过一辈子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吧,那样的话,就能省去诸多纠结,在平淡中品味人生的真谛,安静地过好每一天。 手机响了静静了响,一直在闹腾,齐韶反复深呼吸,平定情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发火了,发火有百害而无一利,做完一番心理建设,再次接起电话,语气平静许多:“手机快被你打没电了。” “齐大哥,你别挂电话,听我说。”赵征小心地说着,生怕齐韶一个不高兴又挂断,齐韶听着他声音里的卑微谨慎,心里一酸,湿了眼眶,声音也有些哽咽,“你说。” “齐大哥,我不太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可是,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陪你一起死!” 齐韶眼泪哗啦啦往外涌,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抑制太久,难得找到发泄口,扑棱扑棱往下掉,很快将浅色的休闲裤打湿一片,变成湿润的深色,齐韶拼命捂紧嘴巴,没让哭声流溢出来,但哽咽声和抽气声出卖了他,赵征也开始哭,毫不掩饰地嚎啕大哭,哭声穿透听筒,回荡在车厢里,旁边和对面的人都对齐韶投以惊异的眼神,齐韶嘴角抽搐,低喝道:“闭嘴,丢什么人!” 赵征哭着道:“你伤心难过我心里也不舒服,你哭我也想哭。” “我没哭了,你也不许哭!” “哦。” “要比谁最煞风景,你绝对是第一名。” “我考试比赛都是第一名。” “行,你厉害。” 齐韶抹干净脸跟赵征东拉西扯,胡言乱语地聊着,赵征觉得他不生气了,笑嘻嘻地道:“齐大哥,你回来吧,我给你买好吃的。” 齐韶乐了:“你哄三岁小孩呢?” “嘿嘿,”赵征傻笑一声,扁着嘴巴道,“齐大哥,我好想你,你回来吧,我保证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好。” 齐韶从没觉得自己能折腾,经过这么一次,他对自己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看着渐行渐远的H城车站,他默默忏悔,原谅他的过门不入吧。 和齐韶通完电话,赵征兴冲冲地跑下楼,要向大家宣布齐韶回来的好消息,结果客厅里空无一人,他纳闷地看眼落地钟,惊觉已是凌晨,可他一点也不困,清醒得好像睡了几天刚醒过来似的。 在沙发上窝了一会,热得不行,赵征卷了薄毯蹿到院子里,躺在摇椅上数星星玩,数着数着,眼前出现了齐韶的脸,大喜之余,赵征有些不解,为什么齐大哥跑到星星中间了?眨眨眼睛,齐大哥不见了,赵征愣愣地想着,原来是幻觉啊。 齐大哥,快点回来,我好想你。 赵砚一大早起来晨练,看到摇椅上团成一团的人,既惊讶又无语,走过去把他摇醒,面无表情道:“怎么睡这了?” 赵征揉揉眼睛,茫然道:“齐大哥还没回来么?” “前言不搭后语,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他要回也是回自己家,来我们家干什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征恍然大悟,掀了薄毯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我去找齐大哥!” 记忆没有恢复还能对齐韶这么痴迷,赵砚不认为爷爷的心愿能达成,他懒得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明天就回学校去,随便他们折腾。 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一多半的时间花在坐车上,齐韶累得够呛,尤其腰背,酸疼得不像话,齐韶拖着行李箱走出电梯,跟迎面跑来的人撞在一起,一阵头晕眼花过后,是一个饱含深情的拥抱,齐韶微微一笑,反手回抱,轻声道:“我回来了。” 赵征紧紧地抱住他,哽咽道:“齐大哥,你别再走了。” “嗯。” 赵征色心蠢动,无奈齐韶一夜奔波,筋疲力尽,无法奉陪,他只好把欲望忍下来,搂着齐韶酣甜睡去。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心情甚好,齐韶转转脖子扭扭腰,去饮水机接水喝,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口干舌燥腹中空,都在闹革命,赵征八成买饭去了,没带手机,也没换鞋,齐韶赤着脚洗了澡,坐在床上边擦头发边等赵征。 赵征带回满室饭香,他刚进门,齐韶就闻到了,光着脚丫跑出来,笑眯眯道:“买了什么好吃的啊?” 赵征把袋子放到茶几上,一个个打开来,让齐韶自己看,齐韶肚子里的馋虫闹得更欢了,抓起小笼包一口咬掉半个,哈气道:“好烫好烫…...” “齐大哥,小笼包新鲜出炉,很烫的。” “怎么不早说,烫死我了!” “你吃得太快,我没来得及说。” 齐韶白他一眼,把烫嘴的包子吃下去,不再心急,悠悠哉哉吃起了饭。 “齐大哥,我没吃饱。”赵征眼巴巴地看着他。 “没饱接着吃啊,饭在那,看我做什么。” “嘿嘿,”赵征纵身一扑,把齐韶压在身下,笑嘻嘻道,“齐大哥,我想吃你。” “能吃饱么?”齐韶勾唇一笑,看得赵征两眼发直,傻乎乎道,“能。” 齐韶乐了:“那你来吃。” 赵征欢快地扑上去,大快朵颐,吃得酣畅淋漓。 手机惊天动地地嚎叫着,赵征急忙按掉电话,心惊胆颤地看一眼齐韶,还好,他睡得很熟,没有要醒的意思,电话是赵妈妈打来的,赵征溜到客厅给她回电话,轻声细语引起赵妈妈的怀疑:“你在哪呢,和谁在一起?” “我在齐大哥家。”赵征如实相告。 “齐大哥是谁?” “齐大哥就是齐大哥啊。” “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齐韶。” 阔别多年的名字,再度回响在耳边,赵妈妈脸色一变再变,压低声音道:“昨天一天你都在他那?” “嗯。” “你们……干什么了?” “吃饭睡觉。” “没别的了?”赵妈妈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完,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赵征给出她不想要的答案,赵征支吾半天没说话,赵妈妈的心“啪叽”一声掉在地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马上回家。” “我不想回,齐大哥还没醒呢,他醒来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你们……”赵妈妈长叹一声,“作孽啊!” 赵征最后还是回家去了,临走之前给齐韶留了条,表明自己多么多么不想离开他,会多快多快赶回来,并附撒娇之类的话语,看得齐韶直乐,心情一好,就不计较他拿走钥匙锁上房门的幼稚把戏了。 由于突发事件,赵砚的归期被迫推迟,跟赵爸爸和Elsie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照赵妈妈把赵墨和赵征单独叫去谈话的架势来看,她肯定知道了什么,他瞥一眼Elsie,整个事件中,她是最无辜的,结局如何,他有些不忍心看。 Elsie感知到他的视线,朝他投以疑惑的眼神,赵砚摇头,将视线收回,专注地盯着茶杯。 赵征和齐韶的事东窗事发,赵墨是第一个被责问的人,赵妈妈很愤怒,指着他的鼻子道:“说,这里面有没有你的事?!” 赵墨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赵妈妈气急败坏,抓起枕头往他身上砸,赵征赶忙接住,挡在赵墨身前,大义凛然道:“不关大哥的事,是我自己要喜欢齐大哥的!” 赵妈妈把他划拉到一边,揪着赵墨道:“你想把爷爷气死吗?!” “爷爷为什么会气死?”赵征凑过脸来,天真地道。 “你去床上乖乖坐着,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我不是小孩了,我是大人!” “好好好,这位大人,你先去床上坐会,随便插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哦。” 第54章:剪开乱麻 赵妈妈眼刀狂甩,赵墨被凌迟地体无完肤,两手一摊,无奈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如果小征对齐韶没意思,我逼他也没用,再说了,他俩的重逢绝对是偶然,那天楚弘和Elsie都在,不信您去问他们。” “别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要不是你,普普通通的一个重逢,怎么可能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臭小子,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到处捅娄子!” “捅娄子的是小征,不是我。” “还敢顶嘴!” 赵墨幽怨地憋赵征一眼,心说,臭小子,老子从小给你背黑锅,长大了也不能幸免,赵征迎上他的视线,憨傻一笑,以示无辜。 “订了婚的人怎么能这么乱来,你们把Elsie置于何地,太过分了!趁小征没陷得更深,马上回美国去!” “老妈,您说这话的时候想过齐韶的感受么,Elsie是无辜,可是,跟齐韶相比,她的痛苦不及万分之一!”赵墨越说越激动,“相爱的恋人平白无故忘了自己,还跟别人订了婚,这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体会得了?!苦等了五年,小征终于回到他身边了,尽管记忆还没恢复,可是他们总归又在一起了,您怎么忍心再把他们拆散?!” 赵征早就想说话了,抓肝挠肺地熬到赵墨说完,跳着脚道:“我不要回美国,我要留下来陪齐大哥!” 赵妈妈无视他,看着赵墨道:“小征和齐韶的事过去那么久,没必要再提起了,你怎么那么执迷不悟,非得跟爷爷作对,把爷爷气出个好歹来,你就高兴了?!” “我没有跟爷爷作对,我只是不想让小征成为任何人的玩偶,随便拿来摆弄,他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有权选择相伴一生的人,我知道爷爷希望小征和Elsie结婚,可小征真正喜欢的人是齐韶,即使不记得他,再次见到还是会被他吸引,对他着迷,这是他们的缘分,是命运,爷爷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我喜欢齐大哥,我要跟齐大哥结婚!”赵征瞅空子表明自己的立场。 赵妈妈快哭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老妈,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我去和Elsie说。” “我也去!” 赵妈妈一屁股跌在沙发上,神情恍惚地看着Elsie,红着眼睛道:“小征在房间等你,他……有话跟你说。” “哦。”Elsie不明所以,茫然地上楼去。 赵爸爸搂着赵妈妈的肩膀,轻轻拍打,小声道:“出什么事了?” 赵妈妈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着道:“小征和齐韶,又在一起了!” “什么?!”赵爸爸大惊,“小征的记忆恢复了?!” “比恢复记忆更严重。”赵妈妈接过赵砚递来的纸巾,擤擤鼻子,哽咽道,“小征又喜欢上齐韶了!” “又?” “这都是命啊,不该分开的人,隔着山水,隔着时光,也要重新相遇。” “你忽然这么感性,我不习惯了。” “我一直都感性。” “没发现。” “唉,我这辈子注定要有个男媳妇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操那么多心了。” “我操心也没用,心操碎了也抵不住小征的一句喜欢,我就是担心爸爸,他要是知道,受得住吗?” “爸爸没那么脆弱,放心吧。” 赵墨平静地讲完,淡淡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齐韶那边你想知道的话得问他本人。” Elsie泣不成声,白皙的皮肤上水光泛滥,如果她以局外人的身份来听这个故事,一定会感动得无以复加,可是,身为局中之人,她更多的是难过和愤怒,她用力抹干净脸,瞪着赵征道:“我不管你和齐韶以前怎样,现在又怎样,你是我的未婚夫,只能和我结婚!” 赵征还在愣神,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他怔怔地看着赵墨,茫然道:“大哥,你说的故事我听过。” 赵墨询问地看向他,赵征抓抓脑袋:“齐大哥给我讲过,可是他说那两个人最后没有在一起,各自有了新的生活,为什么你们说的不一样啊?” “别听他的,结局没有确定,在不在一起,掌握在故事的主人公手里。” “这个故事,说的是我和齐大哥么?” “够了,别再说了,”Elsie抓着赵征使劲晃,大声道,“Dave,我们有婚约的,你要和我结婚,不是齐韶,你清醒点啊!” “不要,我要和齐大哥结婚。” “你疯了吗?!我才是你未婚妻!” “我不喜欢你,我喜欢齐大哥!” “啪!”赵征头歪到一边,脸上一片通红,Elsie愤怒地瞪起眼睛,厉声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订婚?!” 赵征捂着发疼的脸蛋委屈道:“爷爷让我订啊。” “我们在一起五年,每天形影不离,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没。” “我不信,你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我不信!”Elsie崩溃地喊完,掩面跑了出去,赵墨紧随其后,房门缓缓关上,房间里剩下赵征自己,他摸着被掌掴的脸蛋,委屈不已,翻出手机给齐韶打电话,闷声闷气地道,“齐大哥,你在干嘛?” 齐韶翻身平躺,舒展腰身,笑着道:“门被某人锁上出不去,我只好在家种蘑菇了。” “什么蘑菇啊,好吃么?” “好吃。” “你别吃光了,给我留点。” “好。” “齐大哥,我挨打了。” “为什么挨打?” “我和Elsie说我喜欢你要跟你结婚,她就打我了。” 齐韶咻地一下坐起来,牵动腰部,又软绵绵地倒回去,皱着脸捶两下造反的地方,龇牙咧嘴道:“你真那么说了?” “嗯。” 巨大的喜悦像一把锤子,一锤锤落在齐韶心上,疼得他想哭,赵征坚定的选择犹如一颗定心丸,把他一直以来的惶恐不安统统拍到九霄云外,悬而未定的心稳稳当当落回肚子,他哽咽地说道:“谢谢你,赵征。” 赵征茫然:“为什么要谢我啊?” 齐韶轻笑:“不为什么。” “齐大哥,”赵征小心翼翼地道,“你会跟我结婚吧?” “没想过。” “现在想。” “不知道。” 赵征急了:“我一定要和你结婚!” “非我不可么?” “嗯!” “那我就勉强同意了吧。” “齐大哥,你真好!” “傻。” “嗯。” “脸还疼么?” “疼。” “吹吹就不疼了。” “吹不着。” “哈哈。” “齐大哥,你又欺负我。” “哦。” “齐大哥,你再欺负我我不给你开门。” “那我不出去了。” “除了我你谁也不能见。” “这么霸道?” “嗯。” 跟齐韶聊完,赵征心里甜滋滋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也感觉不到,顶着座五指山笑得傻里傻气,赵墨倚在门上默默看着,想笑也想哭,赵征和齐韶跨过失忆的沟壑重新在一起了,他为他们高兴,可后面的关卡才是最难过的,他为他们捏一把汗,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不再让悲剧重演。 Elsie扑在赵妈妈怀里哭得伤心极了,赵妈妈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且不说赵征和齐韶以前就是一对,赵征记忆没恢复都能喜欢上齐韶,这说明他俩缘分未尽,月老的红线把他俩紧紧缠住了,不是轻易可以拆散的。 就赵征的媳妇来说,赵妈妈自然首选Elsie,这女孩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对赵征一往情深,两人也很般配,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能生孩子,赵妈妈多么希望赵征有一大群孩子,这些孩子会吵吵闹闹地叫她奶奶,围着她玩,听她讲故事。 可惜,赵征不配合,放着漂亮可爱的Elsie不要,偏要喜欢男人,还同一个人喜欢上两次,赵妈妈不是没想过逼赵征和Elsie结婚,可赵征的性子不是父母长辈能拿捏的,他认定的事十匹马车也拉不回来,否则,赵爷爷也不会剑走偏锋,对他的记忆动手脚,然而,纵使心机费尽,也敌不过命定的姻缘。 把家里闹了个底朝天后,赵征拍拍屁股走人了,快中午了,齐韶没有钥匙出不了门买不了饭,肯定饿了,赵征想到齐韶饿肚子就急了,着急忙慌地买好饭,马不停蹄地冲了过去。 赵墨看着他风风火火地消失在门外,淡淡地笑着:“小征心里只有齐韶,除了齐韶,他给不了别人幸福。” 赵砚难得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面无表情道:“他那种笨拙蠢钝又任性霸道的感情只有齐韶消受得起。” 赵墨乐了,笑眯眯地看他,赵砚收到他的视线,回以一个白眼,继续盯着茶杯出神,赵墨讨了个没趣,默默鼻子,决定找机会捉弄回来。 Elsie呆呆地盯着赵征消失的拐角,一言不发,赵墨和赵砚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只是,有些事,不争取一下就输掉,她不甘心。 赵征拎着午饭冲进卧室,急吼吼道:“齐大哥,你饿了吧,快来吃饭!” 齐韶从枕头上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道:“再晚回来一会,我就饿成僵尸了。” “齐大哥,都是我不好,没买早饭就把你锁在家里了。” “你好像反省错了重点。” “下次我会把早饭买好再锁门的!” 齐韶选择性地无视后面那句,专心吃饭,赵征也没吃早饭,饿慌了,风卷残云地吃起来,齐韶嫌弃地瞪他:“赶着投胎啊,吃那么快。” 赵征叼着包子挤出个傻笑,想蒙混过关,齐韶不紧不慢地夹菜吃,眼睛随意地瞄着他,赵征蒙混不成,夹起尾巴规矩吃饭。 吃饱喝足,赵征不安分了,手放在齐韶肚子上来回抚摸,笑嘻嘻道:“齐大哥,你怀孕了。” 齐韶翻个白眼:“怀了一肚子饭。” “齐大哥,我帮你消化吧。” 赵征是个典型的行动派,话音刚落就翻身俯在齐韶身上,居高临下地看他,齐韶没好气地推他一下,“饭后不宜剧烈运动,一边呆着去。” “我会慢慢的,不剧烈。” “滚!” “齐大哥,我开动了。” “你他妈的……”齐韶没说完的话被赵征以唇封唇,堵了回去,齐韶瞪了好一会眼睛,缓缓软下身子,咕哝道,“慢点啊,老子要是吐出来你可别有心理阴影。” 跟家里挑明了和齐韶的关系,赵征肆无忌惮地夜不归宿,不分白天晚上地缠着齐韶做,齐韶筋疲力尽,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道:“精力充沛也要有个限度!” “齐大哥,再做一次,就睡觉。”赵征讨好地看着他。 “给老子滚,越远越好。”声音绵软无力,毫无威慑力,赵征嘿嘿一笑,继续沙场驰骋。 齐韶默默发誓,等老子有了力气,一定把你揍得哭爹喊娘! 不等拳头准备好,一通电话把赵征吓得魂飞魄散,扑到齐韶身上,惊慌道:“齐大哥,我爷爷昏倒送医院了!” 齐韶吓一大跳:“很严重么?” “不知道,妈妈让我回去,明天一大早就回美国。” “那你赶紧回去,我送你。” “我舍不得你。”赵征把脸埋在他颈窝蹭了两下,软糯糯地道,“齐大哥,你会等我回来么?” “会。” “你不跑了?” “不跑,不过,我得回家几天,陪陪家人,我把地址告诉你,你从美国回来直接去我家。” 得到齐韶的保证,赵征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齐韶强装的镇定立时崩溃,抖着手拨通赵墨的电话,赵墨知道他的忧虑,笑道:“别担心,我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小征身边,保证他完整无缺地回来。” “你爷爷是因为我和赵征的事昏倒的么?” “不完全是,Elsie打电话和爷爷说这件事时他还挺好的,过了两天才昏倒,里面应该有别的原因,你别太自责。” “嗯。” 安抚完齐韶,赵墨定定地看着楚弘,笑道:“小征和齐韶的事解决了,我就跟家里出柜,给你个名分。” 楚弘抱着他翻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微笑地道:“我才从美国回来你就要去,太不巧了。” “是啊,不巧。” “归期不定?” “是啊,不定。” “既然这样,不如做些什么当做我独守空房的补偿。” 赵墨翻个白眼,扯掉他睡袍的带子,握上小楚弘,威胁地道:“一次啊,明天还得早起赶飞机呢。” 齐韶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他不敢睡觉,害怕再次梦到赵征离开,害怕恶梦再度成真,他甚至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就会浮现赵征头也不回地走掉再也不回来的画面,心如刀割,疼痛难耐。 睁着眼睛熬到天亮,齐韶给赵征打电话,结果他关机,想必已经上飞机了,这家伙,上飞机也不晓得给他发条短信,齐韶把枕头当成赵征,一脚踹到门上,枕头软趴趴地掉在地上,不解气,走过去狂踩一通,末了再一脚踹出房间,眼不见,心还烦。 绕着房间兜了好几圈,手机响了,齐韶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赵墨,他没上飞机么,疑惑地接起来,赵征欢快的声音扑棱棱飞进耳朵:“齐大哥,我到机场了!” 原来是没电了,齐韶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忏悔一番,红着脸道:“哦,我以为你上飞机了。” “还有二十分钟登机。” “昨晚睡得好么?” “不好,一直做梦。” “梦见什么?” “梦见你走了不要我了。” 齐韶失笑:“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真的?” “真的。” “齐大哥,你不要离开我啊。” “不离开,你也一样。” “嗯!” 赵征不知道要去几天,齐韶厌恶未知的等待,卷了行李回家,临走前给胡勉发了条短信:回家,勿念,发送报告刚进来,胡勉打来电话:“我说你搞啥呢,手机坏了还是脑子坏了?” 齐韶乐了:“上次回去又来了,这次又要回去。” “脑子坏了,诊断完毕。” “哈哈。” “赵征是干什么吃的,由着你来来回回折腾?” “他比我更折腾,刚上飞机,飞美国了。” “什么?!回去了?!你俩又完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他爷爷生病,他们全家都回去了。” “哦,最好没完,不然老子把他扁的他妈都认不出来!” “您威武,不过没机会了。” “这么自信?” “嗯。” “我靠,有多久没听你这么笑了,老子怀念死了!” “你继续怀念,我出门了。” “哦,路上小心,别坐过站。” “滚。” 第55章:最舒服的关系 齐韶没打电话就回来,惊喜坏了乔煦,小家伙抱着他的大腿眨巴眼睛,齐韶弯腰把他抱起来,掂了掂,笑道:“胖了不少啊。” 乔煦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两口,奶声奶气地道:“舅舅,我好想你,我最想你了。” 齐韶在他柔嫩的脸蛋上亲了又亲,笑眯眯道:“舅舅也想小煦。” “舅舅,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还要走哦。” “又要走好久吗?” “嗯,确实好久,不过舅舅会给小煦寄礼物,小煦看到礼物就好像看到舅舅,好不好啊?” “嗯。” 齐爸爸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乐呵呵道:“回来得正好,这小子吵着要遥控飞机,我洗衣服腾不出空,你带他去商场买。” 乔煦拉着齐韶的手蹦蹦跳跳,逢人就说“这是我舅舅哦”,齐韶乐不可支,笑道:“这个小区的人认识我可比认识你早。” “你那么长时间没回来,我怕他们忘了。”乔煦一本正经的模样憨态可掬,齐韶又是一阵大笑。 路过一所幼儿园,乔煦指着三楼最右面的一个教室道:“那是我们班,我们班是最优秀的班集体,还拿过奖状呢。” “真好,那小煦是不是最优秀的学生啊?” “当然了,”乔煦拍拍胸脯,自豪地道,“我可是要跟舅舅一样优秀的人,小班小菜一碟啦。” “哈哈,”齐韶笑疯,“小菜一碟也是外公教的吧?” “不是,这个是老师教的。” “老师还教什么了?” “语文算数美术音乐舞蹈,舅舅,舅舅,我好笨啊,舞蹈老是学不会,外公说你小时候也很笨,不会跳舞,是不是啊?” 胡说!我明明是音乐不好!齐韶嘴角抽搐,僵着脸笑道:“是啊,舞蹈好难。” “舅舅都说难,那就肯定很难了,舅舅没学会的,我学不会也没关系。”乔煦得意洋洋地说完,拉着齐韶的手甩来甩去,很高兴又和舅舅找到相似之处。 “乔小煦,乔小煦!”一个小男孩挥着手喊着乔煦的名字跑过来,把新买的玩具递到他面前,讨好地笑着,“你不是想要遥控飞机吗,送给你。” 乔煦白他一眼:“我舅舅回来了,他会给我买遥控飞机,我才不要你的。” “为什么啊,这是新的,我没玩过。” “你那么笨,收了你的礼物肯定会变得跟你一样笨,我要我舅舅给我买,这样我就能变得更聪明了!” 这是哪门子歪理邪说? “这是我表叔给我买的,他也很聪明,你不会变笨。” “不要,我要我舅舅买的。” “你收下嘛。” “不要。” “收下。” “不要。” 齐韶好笑地看两个小不点你来我往地争执,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抱了一下,惊吓之下回头去看,一看更惊吓了,眼睛瞪得浑圆:“陶舒?!” 陶舒乐了:“我是人不是鬼。” 齐韶也乐了:“太意外了,没想到会在H城碰见你。” “我带我侄子出来买玩具,喏,”他指着乔煦对面的小男孩道,“就这小子。” “世界真小,你侄子和我外甥竟然是同学。” “他们的叔叔和舅舅竟然是准情侣。” “咳咳,”齐韶呛了一下,赶忙去看两个小孩,还好,他俩还在推攘那可怜的玩具,没注意到他们,齐韶红着脸道,“别乱说话,给小朋友听去会有样学样。” 陶舒哈哈大笑:“听说你这个小外甥特崇拜你。” “什么崇拜不崇拜的,小屁孩不听话,家里要给他竖个榜样,名人什么的太遥远,就把我推出去了。” “给小朋友当榜样,压力很大吧。” “有点。” “晚上一起吃饭,顺便聊聊,怎样?” “行啊,不过得先把小朋友送回家。” “我也是,带小孩子为非作歹不方便。” “哈哈,那六点,在这见。” “好。” 小朋友的耐心远比大人持久,齐韶和陶舒聊完,乔煦和小男孩还没争出个结果来,陶舒走过去把遥控飞机拿在手里,笑眯眯地看着小男孩,温和地道:“你把表叔买的礼物转手送人,表叔不高兴了哦。” 小男孩怏怏地把遥控飞机抱在怀里,对乔煦道:“我要变得跟我表叔一样聪明,你跟你舅舅一样聪明,咱们来比谁更聪明!” “比就比,我一定比你聪明。”乔煦不甘示弱,勇敢地接下挑战,并放出豪言壮语。 “我比你聪明。”小男孩也信心满满。 “我比你聪明!” “我比你聪明!” 眼看新一轮的争执又要开始,陶舒抓着小男孩的肩转个圈,笑道:“这是个漫长的比赛,一时分不出胜负,你们以后慢慢比,现在得回家了。” 小男孩不甘心地扭过头,大声道:“我一定会赢!” “我才会赢!”乔煦回以同样的音量。 齐韶快笑死了,把陶舒和小男孩送走,领着乔煦走进商场,直奔儿童用品区,买了和小男孩一样的飞机,心满意足地往家走,乔煦抱着飞机抬头看齐韶,奶声奶气地道:“舅舅,我一定会赢,对吧?” “嗯。”齐韶忍着笑道。 把晚饭准备好,齐韶匆匆赶到约定的地点,陶舒看着手表道:“六点十五,迟到十五分钟,该怎么罚你啊?” “罚我饥肠辘辘看你吃饭。” “别,我可舍不得。” 齐韶装作找饭馆避开他的凝视,面色微红地道:“我记得前面有家馆子菜很好吃,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过去看看么?” “嗯。” 很幸运,馆子还在,很不幸,生意红火客满为患,齐韶犯愁地看着攒动的人头,两手一摊:“恐怕得另找地方了。” “去吃西餐吧。”陶舒笑着道。 “我没在H城吃过西餐,不知道哪家好吃。” “我知道,跟我来。”陶舒拉起齐韶的手穿梭在人群中,两个帅哥手拉手,引得许多小姑娘频频侧目,凑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说着什么,齐韶尴尬得要死,费了半天劲没能挣开陶舒的手,登时怒了,“你吃菠菜长大的么?!” 陶舒闷笑几声,抓得更紧,齐韶懒得白费力气,便随他去,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陶舒说的西餐厅,齐韶捶捶酸麻的后腰,怨气十足地道:“公交是摆着看的啊?!” 陶舒莞尔:“我没想到你体能这么差。” “跟您这种吃菠菜长大的比,我当然差了。” “哈哈。” 寻了个角落坐下,齐韶直翻白眼:“老子这辈子进过三次西餐厅,都是跟男的,没救了。” 陶舒乐不可支:“你早就没救了。” “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好歹跟女的来过。” “女的?谁?!”齐韶一脸的求知若渴,陶舒勾勾嘴角,吐出两个字来,“我姐。” “切!”齐韶靠回椅背,白他一眼,“我没跟我姐出来吃过饭。” “为什么?” “她觉得我做的饭比饭店的好吃,只要我在家,她就要吃我做的,没机会出来吃。” “你姐真幸福。” “我真辛苦。” “为了同情你的辛苦,来干一杯吧。” “滚,老子不要你同情。” “哈哈。” 餐厅的灯暗了下来,烛光随夏夜微风轻轻摇曳,无端生出几分暧昧,齐韶坐不住了,胡搜乱刮找话题:“你要在H城呆几天?” “我已经来这一星期了,过两天就回去了。” “哦。” 齐韶不说话,陶舒也沉默,他似乎感觉不到尴尬别扭似的,吃得慢条斯理,很享受的样子,齐韶简直抓狂,用力过猛,刀叉在盘子上碰触“叮”的一声,陶舒笑着看过来:“你很不自在么?” “明知故问!”齐韶瞪着眼睛回他。 “也许我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你就不会不自在了。” “什么话?” “我决定放手了。” “什么?!” “你没听错,我决定放手了。” “为什么?”齐韶说完,觉得不太合适,改口道,“怎么忽然想通了?” 陶舒微笑地看着他:“你和赵征都是死心眼的人,你能等他五年,他的记忆没恢复还能喜欢上你,你们之间没人插得进去。” “你怎么知道赵征又……” “又喜欢上你?” “嗯。” “记得喝酒那次没,我抱着你从馆子出来,没走两步赵征冲上来把你抢走,看我的眼神跟看情敌没两样,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喜欢你。” “那么早,我没想到。” “当局者迷。” 齐韶回忆那天的事,喝醉酒后的片段他不记得了,和赵征做的过程也毫无印象,只知道看到赵征手机的壁纸时心一片片碎裂开来的感觉,那时候他以为赵征心血来潮把他上了,上完拍屁股走人,难过得无以复加,原来那时他就喜欢自己了,齐韶有点想哭。 “千万别哭,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万一来申讨我,我多冤啊!” “滚。” “噗!”陶舒乐了,“其实能跟你这样打情骂俏也挺好,没必要非得是恋人。” “打情骂俏个屁!” “哈哈,”陶舒大笑,“能看到你这么开心的笑脸,也算没白陪你五年。” “老子哪有在笑。” “脸上没笑心里笑。” “你有透视眼?” “有哦。” “切。” “齐韶,跟赵征在一起,很幸福吧。” “嗯。” “那就好,要一直幸福下去。” “嗯。” “我正式对你放手了,以后看见我就不要有心理负担了,我也该重振旗鼓,开始新的生活了。” “嗯。” “不说句祝福的话?” “呃,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真俗气。” “祝你嫁个好老公。” “太缺德了!” “哈哈。” 聊过之后齐韶吃得很开心,还喝了不少红酒,陶舒委屈地看着他,谴责道:“你果然把我当负担了。” “你知道就好。” “我受伤了。” “贴个创可贴。” “伤在心里。” “剖开缝两针。” “有点恶心。” “我也觉得。” “不吃了,散步吹夜风去。” “走着。” 夜风凉爽,吹散白天的燥热,街上到处都是三五成群乘凉的人,有些小孩只穿一条小裤衩到处乱跑,看着就凉快,齐韶不禁多看了两眼,羡慕地道:“真想裸奔啊。” “噗!”陶舒笑喷,“一脸认真地说这话,很违和啊。” 齐韶也乐了:“当我没说。” 笑着走了一段,陶舒幽幽地道:“我要在前面路口拐弯了,跟你讨个分别礼物,不过分吧?” “我什么也没带。” “我知道,”陶舒眯眼笑着,飞快地在齐韶唇上亲了一下,迅速跑开,边跑边说,“礼物我要到了,自觉滚了。” “算你识相!”齐韶笑道。 “哈哈,美人,独自走夜路,小心色狼啊。” “滚!” “哈哈哈……”陶舒爽朗的笑声被清风吹出很远,渐渐飘散,齐韶盯着他消失的路口看了一会,微笑地走上另一条路。 齐韶回家最高兴的除了乔煦,还有齐蓝,听说齐韶回来她一下班就火烧屁股似的赶回家,对着满满一桌饭菜狂流口水,眼冒绿光,恨不得把桌子也一起吞下去。 吃饱喝足,齐蓝搂着儿子心满意足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乔煦人在曹营心在汉,盯着电视机余光时不时溜向门口,耳朵也支楞起来,不放过一丝动静。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一响,乔煦像只小豹子,一跃而起,秒冲过去,开开房门,奶声奶气地叫了声“舅舅”,挂在齐韶腿上不动了。 齐韶失笑,把他抱起来,刮刮他的鼻子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听见你开门了。”乔煦脑袋抵着齐韶的脑袋,软软地道,“舅舅,晚上我要跟你睡。” “好啊。”齐韶笑道。 “怎么就你和小煦在,爸妈和姐夫呢?”齐韶换完鞋,抱着乔煦走到沙发上坐下,四下瞅瞅,问道。 “老两口散步消食去了,”齐蓝剜了一勺瓜一口吞下,含混不清地道,“你姐夫晚上加班,不回来吃了。” “哦。” 齐蓝吃完瓜,勾着齐韶的肩膀,笑眯眯道:“你从没出过国,一个人去英国读书很害怕吧,别担心,领导批准我去送你了。” “你是想假公济私,去英国玩吧。”齐韶斜睨她一眼,把她的瓜抢过来,和乔煦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 “错,英国那么小,根本不够玩,我要把欧洲玩一遍!” “你有那么多时间么?” “有啊,攒了三年的年假。” “你还能把年假攒起来,我以为你早挥霍了。” “好钢用在刀刃上嘛。” 赵征一行人行色匆匆地走出机场,看到等在外面的赵姑姑,二话不说直奔过去,赵妈妈最是着急,抓着她的手连环发问:“爸怎么样啊?醒过来没?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啊?” 赵姑姑嘴角抽搐,颇为无奈地道:“爸爸中暑了。” 天雷滚滚,把一群人劈了个外焦里嫩,赵妈妈傻眼,呆呆地重复:“中、暑?!” “是啊,那天气温太高,他一直呆在室外,中暑了。” “敢情爷爷是被太阳晒昏的。”赵墨哭笑不得地道。 众人都忍俊不禁,上车去医院,赵征和赵墨坐在一起,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爷爷好丢脸。” 赵墨拼命忍着没笑出来,走在病房的走廊上还在努力保持严肃,但看到赵爷爷假装没事眼睛却到处乱瞟脸色也有些红润时,绷不住了:“噗!” 赵爷爷凌厉的眼刀顿时朝他刷刷扫射,不把他射程筛子不罢休。 其他人也很想笑,都忍着,赵征可忍不了,蹦跳地走到赵爷爷跟前,笑嘻嘻道:“爷爷,你好糗哦,竟然被太阳晒晕了。” “噗!”他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众人忍功齐破,零零落落地笑声在干净清爽的病房里扩散开来,赵爷爷脸上红红嘿嘿,一巴掌拍上赵征脑袋,怒道,“臭小子,还有脸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晒晕!”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太阳晒你的。”赵征委屈地摸摸脑袋,爷爷手劲真大,拍得他好疼。 “你和小茜怎么回事,订了婚的人,胡闹什么?!”赵爷爷眼睛瞪得溜圆,穿着病号服也很有威慑力。 赵征扁起嘴巴据理力争:“我没胡闹。” “没胡闹你跟男人乱来?!” “我没乱来,我是认真的!” “订了婚的人没资格跟别人认真!” “那我不订婚了!”赵征说完,一把拽下戒指扔在床上,梗着脖子道,“我对齐大哥是认真的,我要跟他结婚,他也答应了!” “啪!”赵爷爷气急败坏,一巴掌掴上赵征的脸,打得他踉跄好几步,脸蛋立刻血红一片,赵征疼得大哭,“你打我,我讨厌你!” “不知悔改我打死你!” “我没错,不要改,我就要跟齐大哥结婚,别人谁也不要!” “你再说一句!” “说就说!除了齐大哥,我谁也不要!” 场面立时一片混乱,赵爷爷抓着拐杖跳下床来,要打赵征,赵奶奶和赵妈妈急忙去拦,赵爸爸和赵姑父上去帮腔,赵墨和赵砚把赵征护在身后,赵姑姑推着赵征往外走,让他先回去等爷爷气消了再来,赵征扔下一句“我再也不来了”,跑出病房,Elsie不知所措地看看众人,跺脚咬牙,追了出去。 第56章:开诚布公 赵征跑得很快,Elsie卯足劲狂奔也追不上,大喊道:“Dave,等等,我有话……” 仿佛慢镜头掠过,Elsie眼睁睁地看着赵征被疾驰的汽车撞飞起来,重重落下,荡起满地尘土,僵硬得无法反应,身后有谁匆匆跑过,撞了她一下,她才清醒过来,尖叫着往急诊区跑,哭喊道:“快,快点,有人被车撞了,就在外面,快点!” 赵征满脸是血地被抬进手术室,Elsie紧张得无法呼吸,死死地盯着手术室上亮起的红灯,不住地祈祷赵征要平安无事。 手机突然响起,惊醒祈祷中的人,Elsie茫然地看着来电人的姓名,嚎啕大哭:“Aunty,Dave在做手术,他被车撞了…...” Elsie的话犹如铜锤铁棒,砸得赵妈妈头晕眼花,心脏骤停,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手机掉落地上时触动扩音器,Elsie放大的哭声击中每个人的心房:“哇!” 赵墨离赵妈妈最近,Elsie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机械地扶住晕过去的赵妈妈,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知道嘴皮在动,在说什么,又有谁昏过去了,有谁对着手机说着什么,有谁匆匆跑出去,有谁跑进来。 赵砚叫了好几声没把赵墨喊醒,情急之下,直接拖走,赵墨一个踉跄,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看四周,脸色骤变,甩开赵砚拔腿就跑,赵砚急急跟上。 赵征进手术室两个小时了,还没出来,赵墨越来越心慌,跑到楼梯口给楚弘打电话,听到楚弘声音的瞬间,眼泪像瀑布似的迸发出来:“小征出车祸了,在抢救。” 楚弘大惊:“怎么回事?!” “跟爷爷吵完架跑出去被车撞了。”这几个字耗尽赵墨所有力气,他颓然地瘫坐地上,手机似有千斤之重,他几乎拿不动了。 “现在情况如何?”楚弘说着抬手写下一张便签,贴在门上,拎了西装外套匆匆离开。 “不知道,还在手术。” “你通知齐韶了么?” “没。” “一会我跟他说。” “小征进去好久了,怎么还不出来,我好怕。” “别怕,小征一定不会有事。” “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我。” “嗯。” 齐韶迷迷糊糊听见手机响,以为是赵征的电话,打着哈欠接起来,睡意迷蒙地道:“下飞机了?” 回答他的不是赵征笑嘻嘻的声音,而是楚弘:“小征出车祸了,正在抢救。” 齐韶愣了一下,猛地坐起来,喉咙发紧地道:“飞机故障么?” 楚弘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道:“车祸。” “啊?哦,我没反应过来,情况怎么样?”齐韶手脚冰凉,胡乱把衣服套上,翻出钱包往外跑。 “还在抢救。” “我现在去机场。” “我也在路上。” “我不在C城。” “先去B城,机场见。” 半夜三更,出租车开得飞快,齐韶心急如焚,恨不得它再快点,最好飞起来,直接飞到赵征身边。急不可耐却要等时间一点点过去,齐韶坐在候机厅里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痛恨被无限拉长没有尽头的等待,还在抢救,简单的四个字,却蕴满力量,希望还是绝望,全在它的一念之间。 齐韶想给赵墨打电话,问问他手术结束没,可是,他不敢,他害怕,他恐惧,他宁可把头埋进沙子里,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说辞来麻痹自己,也不要揭开谜底,因为那一半一半的可能,稍微偏颇一点,便会万劫不复。 齐韶的脸惨白不堪,楚弘也好不到哪去,但他还比齐韶强点,齐韶下飞机时腿软地站不起来,楚弘连拖带抱把他带下飞机,打了车赶去医院。 离医院越来越近,齐韶的心蹦到嗓子眼,在医院门口站定,他忽然想逃,逃远一些,这样就能继续逃避,不用面对,身体忠实地履行大脑发出的指令,脚刚抬起,胳膊被人抓住了,楚弘定定地看着他道:“有你在,小征一定会平安无事,别低估了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相信他。” 齐韶愣愣地看他半晌,缓缓点头。 跟赵墨打完电话,楚弘带齐韶走进医院,朝赵墨说的病房走去,半路上和匆匆跑来的赵墨遇到,赵墨疲惫不堪地走上前,抱紧楚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将面庞深深地埋于他肩膀之上,身子一颤一颤,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齐韶心跳骤止,双手紧撰,骨节泛白,僵着脸声如细蚊:“他……怎么样?” 齐韶怀疑赵墨晚一秒种回答,他就会把自己憋死,屏住的呼吸在胸膛辗转几圈,遍寻不到出处,闷乱地几欲炸裂,他死死地盯着赵墨,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赵墨抬起头来,胡乱地抹了把脸,颤着声道:“下午的手术很成功,”齐韶刚送了一口气,又被他接下去的话骇得心脏悬起,“可是半小时前他突然心跳停止,从ICU送进手术室,现在还没出来。” 齐韶松开手掌,呆呆地盯着掌心的指痕良久,掩面不语,手心的温度触到冰冷的面庞,缓和他发僵的脸颊,他听见自己声沉如水地道:“带我去看他。”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门外等着一群人,看到离开一会的赵墨和他身后跟着的两人,有的转了一下脸,或了然或诧异,有的茫然不知,或凝神或发呆,脸上一无所漏地写着担忧惶恐希望和绝望。 没有人有心思关注旁的事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门之隔的里面,每有护士进出便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询问病人的情况,无奈护士来去匆匆,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遑论只言片语或是驻足谈话。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紧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每张凝重的面容之下是紧绷的神经,判决即将下达。 主刀医生率先走出,神色轻松地看看众人,笑道:“抢救及时,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只要度过接下来的24小时,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齐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脱力似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着赵征的家人对医生千恩万谢,感觉到一道视线时,他扭过头,朝Elsie微微一笑,那表情好似大难不死般的感恩,夹杂着后怕。 Elsie沉默地看着他,对他的微笑视若无睹,面无表情之下,她说不清自己对齐韶的感觉。 赵征很快被推了出来,一拨人立刻抛开医生,一股脑涌到赵征身边,把病床为了个水泄不通,齐韶挤不进去,惦着脚尖从缝隙中看一眼赵征,脑袋缠满纱布,带着呼吸器,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看起来很不好,可是他呼吸微弱却平稳,胸膛起伏有致,齐韶彻底放下心来来,跟着众人往病房走去。 可是要在ICU平安度过24小时,才算摆脱术后危险期,齐韶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悬起来,站在病房外目不转睛地盯着盯着赵征,他一动不动,毫无知觉,仿佛陷入深眠,对外界一无所感,任何的动静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护士在催促家属留下一两人,其他人都离开,但是没有人动,他们都不想走,想在病房外陪伴赵征,等他苏醒,护士不耐烦起来,嚷嚷道:“你们这么多人留下也没用啊,回去该干嘛干嘛,准备病人住院要用的东西,商量轮流陪护的顺序,要做的事多着呢,都杵在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护士的话起了效果,议论声熙熙攘攘,齐韶听到他们在讨论谁留下谁回去,他不想参与,他没准备离开,除了赵征身边,他哪都不想去。 赵墨朝他投去一瞥,再看看跟他相隔不远,凝视赵征的Elsie,出声道:“让老妈和齐韶留下,我们都回去吧。” 齐韶闻言,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赵墨也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催促众人离开,赵爷爷目光如炬,看了齐韶好几眼,气息不稳地喘了几下,压下心中的火气,扶起赵奶奶一起离开。 临走之前,Elsie对齐韶道:“可以谈谈吗?” 齐韶笑着点头,跟她走到楼梯口,一时间相视无语。 “我很抱歉。”沉滞的气氛叫人极不自在,齐韶率先出声,挑起了话头。 Elsie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齐韶的,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良久,她轻叹一声:“你没必要道歉,你和Dave的事我都知道了,其实你才是这件事里受伤害最深的人,该抱歉的是Dave,是爷爷,也是我。” “不……”齐韶话没说完,Elsie打断她,“先听我说,可以吗?” 齐韶缓缓点头。 “在我记忆里,对你印象最深的不是后来相处的任何一次,而是五年前,你来美国找Dave的那次,那时候你是那么的伤心、痛苦甚至绝望,我以为你是因为找不到要找的人而流露出那样的表情,却在几天前得知,你从未认错过人,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Dave,而他把你忘了,不记得你了,原谅我那时的毫不知情,才会对你的感觉那么轻描淡写。” 齐韶张了张口,Elsie示意他别说话,继续道:“Dave是个奇怪的孩子,他天真可爱,单纯善良,跟他相处久了,会不知不觉被他吸引,想跟他在一起,我一直知道他很奇怪,他认真执着,却稍显偏激,我戴他的帽子用他的钢笔把他的保鲜盒弄脏,他会对我大吼大叫,冲上来把东西抢回去,牢牢抱在怀里,以前我不明白,以为他有恋物癖和强迫症,不能容忍别人碰他的东西,可是,我现在知道了,那些东西是承载你们美好回忆的珍贵物件,他才会那么宝贝,看,Dave多么爱你,即便他被迫忘了你。” Elsie抹去脸上的泪痕,只是旧的泪痕刚刚消去,新的眼泪汩汩流下,布满她白皙的面庞,她有些狼狈,却不想在他人面前示弱,可是她无法控制汹涌的眼泪,只好暂停谈话,背过身去狠狠哭了一会,齐韶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从背后递给她,她闷声闷气地说了句“谢谢”,擦干净脸,转过身来,咳了一声道:“抱歉,我失礼了。” “不,没关系。”齐韶说。 “说起来,你见过我哭,我也见过你哭,我们扯平了。”Elsie眼睛大睁,极力阻止眼泪再次留下,看着齐韶道。 “嗯。”齐韶微笑地应道。 Elsie一眨不眨地看他良久,失落地道:“我很幼稚,对吧?” “没有,你很可爱。”齐韶笑道。 Elsie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吐着舌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齐韶失笑。 “我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对中国的文化一直很感兴趣,也发自内心地崇尚‘一生一代一双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样的感情,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深爱着Dave,哪怕他忘了你,所以你把他抢回去是无可厚非的……”Elsie顿了一下,“其实我很羡慕你,真的,Dave不记得你还能爱上你,这真叫人羡慕嫉妒恨!” “说实话,我也很意外。”齐韶笑着说。 “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不了,是这么说的吧?” “对。” “虽然有些对命运俯首帖耳的消极感,但说的很在理。” “嗯。” “如果Dave没有出事,我或许还会跟你一较高下,毕竟我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但是Dave出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我跟爷爷告状,爷爷就不会知道,不会生病,Dave也不会回来,不会出事,我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希望Dave能原谅我。” “他会的。” “不久前我还对Dave势在必得,现在却只想说一句,祝你们幸福。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件值得感动的事,我不会横亘你们之间,把你们拆散,分离的痛苦尝过一次就足够了,你们应该得到幸福。” 齐韶惊讶地看着她,Elsie笑了:“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通情达理吗?” “不,不是,”齐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挠挠脸颊小声道,“好像有些过头了。” Elsie笑弯了眼:“跟你和Dave相识一场,我更坚定了找中国男朋友的决心,等着瞧吧,我要找一个跟Dave一样帅气,跟你一样聪明的中国男孩做男朋友!” 齐韶乐了:“拭目以待。” 一席话聊完,Elsie跟齐韶告别过后转身离开,齐韶目送她走过拐角,扭头走回ICU病房,在赵妈妈旁边坐下,深深地望着玻璃窗里昏迷不醒的赵征。 赵征,我就在外面,在你身边,你感觉到了么,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你会挺过来的,对么? 我们分开得太久,重逢也不过寥寥数日,你怎么甘心,怎么舍得,弃我而去。 赵妈妈看着这个阔别五年的孩子,他目不分神地看着赵征,脸上的深情满满的快要溢出来,她忽然很想知道他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心思刚在脑子里转了个弯,嘴上就问了:“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齐韶愣怔片刻,微笑地道:“挺好的。” 赵妈妈拉起他的手包在手心里,摇头道:“我问的多余了,怎么可能好,这些年,苦了你了,孩子。” 眼泪招呼也不打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溢满眼眶,顺着光洁的面颊滑落下来,流经嘴角又顺着嘴边的纹路一路直下,齐韶抿了抿嘴,温热的液体攀上舌尖,一阵咸涩,他转过脸去,飞快地擦掉眼泪,调整一番情绪,扯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道:“阿姨,谢谢你。” 赵妈妈愣了一下,压下一股股往上涌的心酸,拍着齐韶的手背道:“小征能遇见你,是他最大的幸运。” 齐韶赧然,腼腆一笑,默然不语。 赵征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以致他眨着眼睛醒过来时感觉时间过去好几年那么长,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日光以后,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所见之处一片洁白,床边有一个输液的架子,上面吊着的液体正通过一条曲折绵延的管子流过手背上的针头,进入他的身体,赵征狐疑片刻,之前的记忆流水似的往脑子里涌,他忽的一下打个激灵,想要坐起来,却因遍布身体的疼痛无法达到目的,他慌乱而不知所措,欲要大喊,却被闷钝的嗓子把到嘴的话挡了回去,口渴感疯狂地袭击了他,他一时不想说话,只想喝水。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赵征随意地瞥去一眼,眼睛却像黏在上面似的,无法移动哪怕分毫,进来的人似乎没有发现他醒了,给花瓶换了水,把一束红黄粉紫的小花插进去,细心整理一番,才拿起一只棉签,蘸了蘸水,朝床上之人的嘴唇伸去,伸到一半,他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赵征?” 第57章:梦醒时分 仿佛经年未见,赵征如痴如狂地看着他,沙哑道:“学长……我梦见把你丢了。” 他叫的是“学长”而不是“齐大哥”,齐韶幡然泪下,他的赵征回来了。 “学长,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哭了就看不清你了。”赵征哽着声音,死命眨眼,把眼底的水汽都眨下去,眼神从始到终没离开齐韶一下。 齐韶赶忙抹去眼泪,反复深呼吸,眼睛湿润地笑了一下,道:“你醒来就好,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的家人。” 齐韶说完拿出手机给赵墨打电话,拨号的时候手轻轻颤着,脸上的神采透过话语传递到通话的另一端:“赵征醒了!” 一阵哐当乱响过后,赵墨说了声“马上到”,挂断电话。 齐韶平复一番心情,面容镇定地转头,和赵征四目相对,他忍了又忍,红着脸俯下身,把嘴唇和赵征的温暖相贴。 他本来想亲一下就移开,赵征不干,舌尖灵活熟练地舔过他的嘴唇,抵开牙齿,勾着他的舌尖翩然起舞,干涸的嘴唇得到滋润,嗓子也不再干哑粗涩,齐韶犹如一眼清泉,温柔舒缓地润泽着赵征。 一吻终了,齐韶急促地呼吸几下,连问赵征:“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么,呼吸没问题吧?” 赵征挂出他的招牌傻笑,龇牙道:“学长,我硬了。” 齐韶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赵征好久,挫败地翻个白眼,没好气道:“忍着。” 赵征委屈了:“涨得好难受。” “难受也忍着,一会很多人来,还有医生给你检查身体,你不管好自家兄弟,等着被人笑话吧。”齐韶眯着眼睛笑道。 赵征扁起嘴巴想要抗议,齐韶温和一笑,把他的话堵回去:“在病房里乱来惹怒护士小姐,屁股就要遭殃了,这么粗的针管,”齐韶圈起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下,“在屁股上一针下去,那种感觉你想不想试试?” 赵征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道:“学长,我不怕打针。” 齐韶白他一眼,拿起棉签擦拭他的嘴唇,看到他水光潋滟的嘴唇,脸红成一片,赶忙放下棉签,改为拿起毛巾,去卫生间打湿,在他脸上轻柔擦拭。 一拨子人来得匆忙,争先恐后地挤进病房,围着赵征嘘寒问暖,直把赵征问得头昏脑涨,眼花缭乱,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他。 医生给赵征做了全面检查,他恢复得很好,安心休养精心调理的话,不出三个月就能完全康复出院,齐韶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连赵征一天里面的第三次索吻都没有拒绝。 赵家的人除了赵爷爷对他态度都很亲切,几乎把他当作家人来看待,三天两头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他进补,齐韶几次婉言委拒,都被无视,只好觍着脸来者不拒地把食物全部吃光,也算没有辜负一番好意。 从赵征在ICU到转入普通病房,齐韶始终未离半步地细心照顾着,这一点上赵家人很有默契地没跟他争抢,兴许知道抢也抢不过,便由着他去,白天照顾晚上陪床,全是齐韶一手包办,齐韶自己也乐在其中,丝毫不觉辛苦,可是有人看不下去了。 齐韶走哪赵征的眼神追逐到哪,齐韶喜欢穿宽松的T恤,不细看发现不了,可是他换衣服时,赵征眼睁睁地看见那明晃晃的一排肋骨,心疼得不得了:“学长,你瘦了好多。” 齐韶一愣,四处摸摸,疑惑道:“好像是。” “学长,你每天吃那么多好吃的,怎么没胖,反倒瘦了?”赵征扁着嘴巴看齐韶,抬手示意他过来,掀起衣服心疼地在他的肋骨上反复摸。 齐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瘦就瘦了,别人想这么苗条还没有呢。” 赵征撅嘴摇头:“学长,因为要照顾我,你才瘦的吧。” 齐韶笑着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用棉签给他润唇,边擦拭边道:“我本来就是吃不胖的体质,跟你没关系。” 赵征深深地看他一眼,信誓旦旦地道:“学长,我会努力,争取早点出院!” 齐韶失笑:“好啊。” 赵征看着他的笑脸,讨好道:“学长,为了让我尽快出院,能不能给点动力?” 齐韶翻个白眼:“你想要什么动力啊?” “嘿嘿,”赵征憨傻一笑,盯着齐韶的嘴唇道,“我讨厌棉签,你把它换掉。” “换成什么?” “你的嘴巴。” 齐韶乐了:“这主意打了很久吧?” 赵征傻笑不语。 齐韶忍俊不禁,把棉签放到一边,主动送上嘴巴,任由赵征将他的口腔一番扫荡,喘不过气来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放开没一秒,赵征苦着脸道:“学长,又硬了。” 齐韶华丽丽笑翻。 赵征看得到亲得到就是吃不到,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给自己施一道魔法,让自己一眨眼就好起来! 齐韶知道他的心思,不能放任赵征为所欲为,只能变着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比如此刻:“我跟学校打了申请,推迟一年去英国,你这学期也该升博了吧,开学肯定赶不上了。” “我再也不要跟学长分开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明年也申请英国的学校,和我一起去,我是占学校公费名额的,去不了别处。” “嗯!” “不过,你的家人能同意么?” “不同意我就不读了!” 齐韶很高兴,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紧接着就后悔不迭,赵征眼睛又亮了,他绞尽脑汁转移注意力,白搭了。 赵征年轻,体质又好,在医院住了小一个月,恢复得突飞猛进,众人又惊又喜,直夸齐韶照顾得好,赵妈妈更是心花怒放,扬言等赵征出院就给他们举办婚礼,得知齐韶家人对他们的事还不知情后,大手一挥,说先结婚,然后再去说服他们,好像他和赵征不结婚,他就会跑掉似的,赵征高兴得不行,当着全家人面张口就“媳妇媳妇”地叫上了,搞得齐韶窘迫不已。 赵爷爷原本对齐韶各种看不顺眼,可是看着他日复一日守在赵征跟前,没日没夜贴心照顾,态度不由得缓和下来,更在听说赵征恢复得比预期好很多后,一直拉着的脸彻底收起,在听到他们商讨婚事时也没吱声反对,难得一见地默许了。 赵姑姑把他的重大发现告诉齐韶,齐韶顿时升起一种苦日子熬到头的放松感,脚步轻盈不少,笑容灿烂得犹如正午阳光。 有医生的诊断做理论支撑,赵征再也不想忍了,郑重其事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瞪着眼睛等齐韶的答复,齐韶猛翻白眼,盛了一勺粥吹凉,递到他嘴边,面无表情道:“赶紧吃饭,吃完饭睡觉,别想些有的没的。” 赵征一撇头,扁着嘴巴道:“不答应就不吃。” 齐韶气乐了,没搭理他,把粥喝光,收了碗勺拿去冲洗,赵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自己的饭吃光,委屈极了,愤怒地指责道:“你虐待病人!” 齐韶大笑,从卫生间探出头来,挑眉道:“你去投诉我吧。” 赵征换上可怜巴巴的嘴脸,嗫喏道:“学长,你不爱我了。” 齐韶笑疯:“说得对。” 赵征使劲眨眼睛,挤出两滴泪来:“学长,你就答应我吧,我好久没抱你了,我想你了,学长……” 齐韶专心洗碗。 赵征再接再厉:“学长,小弟弟涨得好痛,他也想你了,学长……” 齐韶继续专心洗碗。 赵征色心不死:“学长,就一次好不好,学长……” 齐韶专心洗勺子。 赵征快哭了,委委屈屈地拿起手机,给赵墨打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叽哩哇啦抱怨上了:“大哥,学长不爱我了。” 赵墨大惊:“你恢复记忆了?!” 赵征吸吸鼻子,闷声闷气道:“我把学长找回来了,可是他不爱我了!” 赵墨继续大惊:“为什么,你们这么多事都经历过来了,齐韶也在医院认真照顾你,怎么会不爱你?” “他不让我不……”后面的半个音节赵墨没机会听了,齐韶眼疾手快,痛下杀手,把电话挂断顺便关机,将手机远远地扔在沙发上,他揉着眉心无奈道,“我用手帮你,只此一次啊。” 赵征泫然欲泣:“不要,我考第一名了,不要打首枪。” “……” 齐韶这一刻才深觉记性好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齐韶和赵征做的时候一般都是最普通的体位,骑乘背后神马的真没尝试过,一直被动习惯了的人忽然掌握主动,要把自己脱光洗白自觉送上去给人吃,齐韶脸皮不够厚,遍体通红,好像熟透的虾子。 “学长,你没力气了么?”赵征天真地问。 齐韶白他一眼,虽然更像抛了一个媚眼,他忍着一波波往上涌的欲潮,上下律动起来,所幸赵征很久没有发泄,持续的时间不久,否则,他真不敢保证半途而废,中途把赵征扔下不管。 赵征显然没有满足,对他来说,就跟开胃菜似的,塞牙缝都不够,他眼巴巴地看着齐韶,齐韶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从他身上下来,爬下床去洗澡,边往卫生间走边说:“出院前这种事做梦也别想。” 赵征一下耷拉下脑袋,跟斗败的公鸡一样。 天晓得齐韶有多担心把他压出个好歹,哭都没地儿,提心吊胆地做完,第二次绝不会有了! 赵墨第一时间把赵征恢复记忆的事转述给楚弘,楚弘笑着指指电话道:“我都听见了。” 赵墨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你又偷听。” 楚弘笑着把他揽进怀里,在他唇上啄了几下,笑道:“小征这也算因祸得福。” “确实,不过他说齐韶不爱他了是怎么回事,吵架了?”赵墨左思右想,琢磨赵征那句没说完的话。 楚弘大笑:“小征躺床上不能活动,齐韶又整天在他面前转悠,心浮气躁是难免的。” 赵墨凝视他半晌,恍然大悟地道:“哦——我知道小征想说什么了!” 楚弘笑而不语,了然地点头。 齐韶放出狠话以后就真的没再如赵征的愿,任凭他撒泼打滚耍赖使横,他自岿然不动,哪怕赵征多挤两滴眼泪,他也铁石心肠,无动于衷,赵征挣扎几天,知道齐韶是铁了心不再给他吃了,期期艾艾过后,便不再纠缠,吃了睡睡了吃,卯足了劲要加快恢复速度。 出院这天,赵征就跟出狱似的,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劲十足,主治医生看得直乐,叮嘱一番回家要坚持做复健,注意营养之类的话便放他离开,赵征腿上刚好,走得不快,但他乐意和齐韶手拉手慢慢走,坚决不坐轮椅,更不拄拐杖。 吃完专门为他准备的接风宴,赵征迫不及待地拉起齐韶,上楼回房间,赵墨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赵征那猴急的模样,就差当众宣布出来了。 趁赵征和齐韶回房间的空暇,赵妈妈偕同赵姑姑赵奶奶商量起了两人的婚事,赵爷爷则目露凶光,盯着楚弘使劲看,看不过瘾了咄咄逼人地道:“你怎么又来了,这是你家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楚弘无辜躺枪,赵墨呛得昏天暗地,看看在座的人,又看看楚弘,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出柜:“那什么,我和楚弘上大学就在一起了。” “什么?!”赵妈妈大惊,指着他俩道,“你们……跟小征和齐韶一样?!” 赵墨认真地点头。 赵爷爷怒不可遏,“啪”得一声摔下筷子,怒道:“不行!” 赵墨挠挠鼻尖,没所谓地道:“我和楚弘在一起十一年了,没可能分手,分不了了。” 赵爷爷的原则和底线一再被挑衅,气急败坏,眼看要发火,却被赵妈妈的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只见赵妈妈泪眼汪汪地抓着赵砚的手,心惊胆战地问:“小砚,告诉妈妈,你是不是也要跟家里坦白?” 赵砚无语:“我很正常好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赵妈妈劫后余生似的扑上去抱住他,宽慰地道:“还好你是正常的,咱们老赵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啊!” 赵砚满面黑线,赵墨笑如疯癫。 赵妈妈对楚弘的印象很好,两人又在一起十一年,感情稳定靠谱,当即一拍桌子,铁板钉钉道:“你们四个一起结婚吧!” 赵爷爷一口气没喘上来,翻着白眼晕过去,被掐醒后,颤着步子找好朋友倾诉去了。 赵墨跟楚弘咬耳朵:“没想到这柜出得这么顺利。” 楚弘小声回他:“有小征和齐韶做铺垫,他们接受起来比较容易。” “给我掐一下,看是不是做梦……嗷!”赵墨龇牙咧嘴地瞪着他,楚弘此时的嘴脸怎么看怎么欠扁,他挥舞着拳头朝他扑过去,楚弘闪开,再扑,再闪,反复几次,赵妈妈看不下去了,“打情骂俏的回房间去,没见别人忙着呢,真碍眼。” 碍眼的两人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蹿回房间,接着打情骂俏。 赵征想干什么赵墨看得出来,齐韶自然也知道,火烧屁股似的奔回房间,齐韶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赵征的房间布置,就被一具滚烫的身体压在下面,铺天盖地的吻接踵而至,呼吸瞬间被夺了去,齐韶心头一动,不再他顾,全心全意地投入这场热吻之中,心如擂鼓地期待着即将发生的情事。 望梅止渴好些日子,真正抓住吃到时,赵征的口水堪比江河泛滥,抱着齐韶一寸寸吻遍他全身,故意留下的红紫印子看起来煽情极了,赵征自觉血脉喷张,再不发泄就要憋死了。 将坚硬的小赵征塞进齐韶的柔软之处,赵征一个激动,一泄如注,愣愣地呆了半晌,小麦色的脸蛋火烧云迅速蔓延,尚未适应异物入侵的不适感顿时飞到九霄云外,齐韶“噗”得一声笑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通大笑,要不是赵征箍着他的身子,他一定会抱着肚子打几个滚,不知是情欲渲染还是笑意弥漫,齐韶的脸蛋红扑扑的,身体也泛起了赏心悦目的粉红,煞是好看,赵征恼羞成怒又痴迷眷恋地俯下身子,把他肆意大笑的嘴巴堵了个严实,快速醒神的小赵征配合地以顶,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呼,继而混乱的喘息。 齐韶一连数月在医院里照顾赵征,晚上陪床时也不敢睡死,好容易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加上精神的劳顿,困意很快向他袭来,眼皮开开合合挣扎良久,终于抵不过睡意的顽强,沉沉睡去。 赵征显然还没满足,他们才做了三次,远远不够,赵征休养这么久攒足了精力要跟齐韶酣战到最后一丝力气,可是他才刚热完身,齐韶就撂挑子不干了,他不甘心! 把齐韶弄醒继续的念头徘徊不去,赵征看看精神抖擞的小赵征,再看看人事不知的齐韶,垂头丧气地跑到浴室打了手枪,再给齐韶洗净身子,回到床上搂着他不甘不愿地睡去。 第58章:简单便好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房间里乌黑抹漆的,如果没有慷慨的月光照进,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齐韶摊开手脚舒展身体,清爽又轻松的感觉给他的好心情锦上添花,便不计较醒来没看到赵征的不爽了。 赵征很冤,他巴不得像条八爪鱼一样整天巴在齐韶身上,一秒也不分开,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可是好事总是多磨,心愿的达成总要有些曲折,他抱着齐韶睡得正香,某个不识相的家伙门也不敲就闯进来,二话不说拎了他就往外走,全然不顾赵征背对着他的连踢带打。 “大哥真讨厌!”赵征愤愤地跟赵墨互瞪眼睛,大声申讨道。 赵墨翻个白眼,捏住他的脸蛋往两边拉扯,咬牙道:“臭小子,又说我讨厌!” 一着不慎,脸蛋落入敌手,赵征投鼠忌器,赶忙改口:“大哥最好了!” 赵墨哪能轻易放过他,绷着脸道:“再说一遍,没听清。” “大哥最好了!”漏着风的话语含混不清,但想表达的意思赵墨悉数收到,他看着赵征笑了又笑,大发慈悲地松开手。 赵征害怕他再次兽性大发,屁滚尿流地坐到赵姑姑旁边,和赵墨隔两个人坐着,仿佛这样他就安全了,赵姑姑看着好笑,揶揄道:“小征把你当浑水猛兽了。” 赵墨哈哈大笑,旁若无人地把头枕在楚弘胳膊上,乐道:“他是有了媳妇忘了大哥。” 赵征傻乎乎笑着,抓抓脑袋不说话。 “齐韶还在睡吗?”赵妈妈问。 “嗯。”赵征点头应道。 “那孩子这些日子累坏了吧,陪床可是个苦差事,他能一声不吭地坚持到最后,真不容易啊。” “至情至性的好孩子,咱们小征眼光不错。” 赵妈妈和赵姑姑一唱一和地夸齐韶,赵征脸上满满的都是得意和骄傲,好像被夸的人是他一样,赵墨看得直乐,偷偷起身想再掐把他的脸蛋,赵征似有所觉,见他动了立刻警惕地盯着他,身体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逃跑,他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赵墨,赵墨抱着抱枕大笑不止。 齐韶穿好衣服下楼来时,把赵墨的大笑听得一清二楚,兀自狐疑中,赵征率先看见他,扁着嘴跑上来,向他表达自己的委屈:“大哥欺负我!” 哄笑声顿起,齐韶朝赵墨瞥去一眼,收到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容,他把视线收回,看着赵征忍俊不禁道:“他怎么欺负你啊?” “他捏我的脸!”赵征找到给他做主的人,说起话来底气足了一倍,指着赵墨大声谴责。 赵墨乐不可支,倒在楚弘身上一个劲笑,赵爸爸忍无可忍了,出声斥责:“歪三扭四没骨头似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坐好!” 赵墨不以为然地摸摸鼻子,反驳道:“都要结婚了,有什么关系嘛。” 赵爸爸没再说话,白他一眼继续看书,齐韶迅速反应过来,抓住重点就地反击,对赵征道:“你大哥要嫁人了,心里紧张,所以才逗你玩。” “噗!”赵墨一口闷血华丽丽喷出来,抽搐着倒在楚弘身上,楚弘顺手搂住他,忍着笑跟齐韶对视一眼,护短道,“你不也是。” 听到这句赵墨立刻来劲了,对齐韶展开打击报复:“就是,你要嫁进我们赵家了,以后要任劳任怨当一个好媳妇啊!” 齐韶微笑地看他,淡淡道:“彼此彼此,你和楚弘在一起时间比我和赵征久,想必对如何当一个好媳妇驾轻就熟,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要向你请教。” 赵墨噎了一下,在脑子里搜罗辩词无果,果断翻着白眼倒在楚弘身上,装死。 楚弘忍笑忍到肋骨疼,赵征找回了场子,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揽着齐韶在沙发上坐下,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趁他不备,飞快地在他脸上偷袭一下,笑嘻嘻地迎接齐韶的白眼。 赵妈妈和赵姑姑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拌嘴,相视而笑,赵爸爸噙着笑意从书上抬起头来,看着欢乐的孩子们会心一笑,继续看书,赵姑父则笑着询问齐韶对自己的婚礼有何想法,齐韶红了好半天脸,答道:“怎么简单怎么来就好。” 赵墨适时复活,附和道:“我和楚弘也这么想,去教堂接受祝福交换戒指就OK了,没必要弄得太花里胡哨,麻烦不说,还累人。” “婚礼的事都是我们在准备,你倒先喊累了。”赵妈妈丢给他个白眼。 赵墨坦然收下她的白眼,嬉皮笑脸道:“我和楚弘明天去看戒指,小征和齐韶也一起吧。” 赵征兴奋地蹦起来,三两步跑上楼,又飞快地跑下来,挥舞着手道:“我的小金库,嘿嘿。” 齐韶失笑,赵墨眼珠子转了转,把赵征拉到一旁神神秘秘不知在说什么,还间或朝齐韶看过去,齐韶一脸茫然,疑惑地看向楚弘,楚弘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说完话回来,赵征一句话也不说,看着齐韶不住地傻乐,问他笑什么他立刻不笑了嘴巴抿得紧紧的,眼睛弯弯地看齐韶,齐韶放弃追问他就把牙再龇起来,继续傻笑,齐韶猛翻白眼,无语至极。 一夜贪欢,齐韶睡到日上三竿才懵懂醒来,腰似乎被按摩过了,不会教人酸痛得难以忍受,齐韶觉得他有必要和赵征约法三章,先破坏后修补总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他环视四周,赵征不在,估计又去楼下跟赵墨玩闹了,齐韶慢慢起身,走进浴室,水温适中,洗去一身的疲惫。 客厅空无一人,家里安静极了,齐韶四下环顾,不清楚眼下是何状况。茫然间,房外的动静引起他的注意,齐韶快步走出去,和正要进门的赵爷爷撞在一起,赵爷爷一个趔趄,退一大步稳住身形,看清撞他的人后,吹胡子瞪眼地道:“急什么,不知道尊老爱幼啊,跟我老头子抢道,没大没小!” 齐韶挠挠脸颊,侧身让开,赵爷爷狠狠白他一眼,趾高气扬地进了门,还很不客气地支使起了人:“去给我泡壶茶来。” 齐韶笑着应了声“好”,朝厨房走去。 赵爷爷心满意足地喝着茶,视齐韶如无物,齐韶也不在意,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得津津有味,赵爷爷把他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琢磨起来:撇去刚才差点撞倒他老人家不说,勉强算得上是个沉着稳重的孩子,得体礼貌,心理素质也不错,面对他老人家的施压还能如此淡定冷静,就这些来讲,他还是比较欣赏的。 齐韶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无法对他的想法感同身受,如果他知道赵爷爷此刻的心理活动,不晓得会否实话实说:他只是看得太认真,把坐他对面的赵爷爷给忘了。 时钟滴答,一晌无言。 骄阳似火,外出的人陆续归来,打破一室沉默。赵姑姑兴奋地拉着齐韶进厨房研究菜市,赵妈妈和赵奶奶将一上午的成果展示给赵爷爷,赵爷爷对此嗤之以鼻,他是一家之长,是主持大局的,鸡毛蒜皮的琐事他才不管。 赵征踩着饭点欢天喜地地回来,直看着齐韶傻乐,齐韶对他的间歇性犯傻习以为常,跟他后面的赵墨和楚弘打了招呼,笑道:“不是说今天去看戒指么,怎么一上午没见你们?” 赵墨瞥一眼赵征,若无其事地道:“上午临时有别的事,没顾上去看。” 齐韶不作他想,点头道:“下午看也一样。” 赵墨笑眯眯地点头。 猴急这个词生来就是为赵征专创的,他用他兵荒马乱的进食过程充分诠释了它的含义。一家人目瞪口呆地看他三分钟内把午饭解决完,又呆若木鸡地目送他上楼回房间,谁也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齐韶不大放心,放下筷子要去看看,赵墨一把抓住他,把他按回椅子上,笑着说:“早晨起得太早,可能困了,补觉去了。” “哦。”齐韶觉得很奇怪,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一脸纠结地把饭吃完,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刚站起身来,就见赵征西装革履地出现在楼梯上,他满面喜悦地走下楼来,一步一步,从容而坚定,齐韶忽然心跳加快,仿佛有什么不在预料的事将要发生,他手足无措,被定住似的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赵征,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成熟,男人味十足的,隐含侵略性的赵征,微笑地来到他面前,在一步之远处站定。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赵征,后者回以他一个绵长而深情的眼神,单腿向前,缓缓屈膝跪下,一直紧握的右手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深蓝色的天鹅绒盒子,盒子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素雅而华贵的戒指,郑重而真挚地道:“学长,我爱你,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爱你,你愿意嫁给我么?” 从赵征出现的那一瞬间起,齐韶满心满眼都是他,再也装不下别的,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悄然无 声,默契十足地把自己变成背景板,此时此地,仿佛只有他和赵征两个人,他深爱的人在向他求婚,他唯一要做的…… “我愿意。”齐韶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欢呼声四起,惊醒沉溺在二人世界里的齐韶,他面色骤红,比最明艳的朝霞还要耀眼,赵征脸上绽出大大的笑脸,不顾有人在场,揽住齐韶的腰狠狠地吻下去,似乎要把他吃进肚子,融为一体,齐韶无声的抗议只坚持三秒便缴械投降,放任自己给这个激烈的吻添上一把火。 被赵征抱上楼的空档里,齐韶迷迷糊糊地想:人算不如天算,被这家伙先下手为强了,亏了……算了,俗话都说了,吃亏是福…… 结婚那天,天气晴好,齐韶和赵征同无数对新人一样,在圣洁的教堂里,牧师面前,神的见证和亲友的祝福下彼此交换誓言,许定一生,一人一句庄重而诚挚的“Yes, I do.”为他们的关系画下完满的句号。 温热的鼻息缠绕在一起,齐韶轻轻闭上双眼,和赵征倾情相拥。 兜来转去,终于等到这一天。 蜜月之行的前一站,自然是国内,这边婚都结了,齐家还对齐韶和赵征的事一无所知,齐韶从没像现在这般紧张过,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他简直有逃到河外星系去的冲动。 转机是件累死人不偿命的事,辗转到H城已是凌晨时分,两人匆忙找了酒店,匆忙洗洗睡下,躺在床上反而睡意全无,身体倦乏脑子却分外清醒,齐韶枕着胳膊任由思维天马行空地发散,甚至把齐爸爸拳头上的青筋都描摹出来,他打个激灵,将画面驱赶出脑海,翻身背对赵征,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回家前齐韶先给齐蓝打了电话,约好中午在离她工作的报社不远的一家酒店见面,齐蓝满腹疑惑,没得到解释,只好答应赴约。 齐韶带着赵征早早来到酒店包厢,等着齐蓝的大驾光临,一小时后,齐大小姐姗姗来迟,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小姐赶时间!”说完,抓过齐韶的杯子一饮而尽,喝完便盯着赵征猛看,赵征回她一个招牌傻笑。 齐韶招呼服务员上菜,等菜的功夫把想了一上午的话默默整理一番,正要开口,齐蓝发话了:“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在哪呢?让我想想……啊!想起来了!你不是齐韶的学弟嘛?!来过我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姓赵吧。赵……赵……赵征?!” 赵征笑嘻嘻地点头。 齐蓝得意地笑着:“怎么样,我记性不错吧。” 如果是平时,齐韶一定给她当头一盆冷水,眼下有求于她,不好拆她的台,只好微笑地点头,他这一笑,齐蓝惊悚了:“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从小这么笑的时候就没好事,一肚子坏水!” 齐韶无语,这绝对是莫须有的罪名。好吧,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齐韶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股脑抖了出来,而后,定定地看着齐蓝。 齐蓝越听脸色越僵,听到最后,眼睛直直地盯着两人的戒指,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乱作一团。 齐韶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把戒指遮起来,齐蓝眼珠转了一转,从呆滞中清醒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两人,不发一言。 良久,她重重地叹了一声:“你想拉拢我当你们的盟友?” 齐韶点头。 齐蓝目光哀痛地看他:“虽然我没办法接受,可是看在你们这么相爱而且结了婚的份上,帮一把还是可以的。” “谢谢你,姐。” “不要忙着谢我,本小姐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当盟友,你有什么表示啊,轻了我可不干。” “我知道。”齐韶笑着道。 齐爸爸自诩性格温和,从不跟人闹红脸,是远近闻名的好脾气,而他这么多年的涵养和口碑,一夜之间逼近冰点。 齐韶和赵征一起进门时齐爸爸眼皮狂跳,惊得他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暗道莫非休息不足,眼睛太疲劳?很快,他的猜测便被推翻,他一向听话懂事,优秀骄傲的儿子二话不说,拉着赵征一同跪下,脸色发白却眼神坚定地道:“爸,妈,这是赵征,我和他在一起了,我很抱歉,希望你们原谅我,接受他。” 齐爸爸灵活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讷讷道:“在一起?” 齐韶愧疚地看着他:“我们大二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中间发生过一些事,分开过,现在重新在一起了,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 “结……婚?!” 齐爸爸瞬间死机,齐韶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这些单独的字揉合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这男的和男的怎么能结婚呢?! 齐妈妈多年来搞社区工作,每家每户家长里短的没有她不知道的,齐韶和赵征这样的事她没见过也听过,如果是别家的孩子,她或许会很通情达理,甚至去给别人做思想工作,可是,落到自己头上,她做不到了,她甚至淡定不了。 齐爸爸还在发愣,齐妈妈拍案而起,爆发了:“不行!我还等着抱孙子呢,不能让你们这么乱来,你俩赶紧给我分手!” “妈,”齐韶艰涩地把话从嗓子里挤出来,“我真的喜欢赵征,我只喜欢他,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如果跟他分手,我会活不下去的。” 赵征紧紧攥住他的手,抬起头来,目光炯炯毫不退缩地对齐爸齐妈说:“叔叔阿姨,我也只喜欢学长一个人,会一辈子对他好,我不要和学长分手!”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两张银行卡,递到二老面前,认真道,“这是我所有的压岁钱和奖学金还有参加比赛的奖金,以后我还会赚更多钱,给学长最好的生活,绝不会让他吃一点苦!” 第59章:一起写我们的结局 齐妈妈愣愣地看着憨傻却赤诚的赵征,一时无话,齐爸爸反倒清醒了,一把拍掉他手里的东西,怒气冲冲地道:“我儿子有多优秀我再清楚不过,只要他想,他就能过得比谁都好,谁稀罕你给!” 赵征傻乎乎地看着被扔到角落里的卡,委屈极了,鼻子一酸,几乎掉下眼泪来,可是他忍住了,使劲把眼泪憋回去,来之前大哥说了,不管学长的父母怎么对他,他都要忍,不能哭,不能顶嘴,更不能犯浑,不然他就不能跟学长在一起了。 齐韶把他的忍耐看在眼里,心里既酸涩又感动,抹掉眼角的泪珠,他硬着头皮和齐爸爸对视,宣誓似的说:“就算我自己什么都能挣到,有一样我没办法,那就是幸福,我的幸福只有赵征能给,爸,妈,我这趟回来是来说服你们接受我们的,我不会和赵征分手。” 身为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他的幸福只有另一个男人能给,齐爸爸气的眼前阵阵发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铮”的一声,断了。 “啪!”一个耳光扫上来,威力堪比铁砂掌,打得齐韶头偏向一边,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过了许久,他才听见赵征焦急的呼唤,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嘴角似乎破了,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印象中爸爸从没对他这么严厉过,甚至不曾发过火,他总是面带微笑,慈眉善目的,齐韶最顽皮的时候他也顶多用竹笋炒肉威胁一番,却从不真的动手,久而久之,叫人忘记他也是个血性男儿,真火起来也是会拳脚相加的。 白皙的皮肤很快泛出鲜红的掌印,脸颊也迅速肿起来,赵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能把他的痛苦转到自己身上,他捧着齐韶的脸轻轻吹气,好像这样痛就能飞走了。 齐妈妈抓住齐爸爸的胳膊把他的第二掌挡下来,瞪着眼睛道:“有什么话不能说,非得动手,你那一巴掌那么重,打出好歹来你赔我个儿子啊!” “我恨不得没生过他!”齐爸爸恨恨道。 齐妈妈翻个白眼,纠正道:“不好意思,儿子是我生的,你想生,下辈子投个女胎再说吧。” 齐爸爸噎了一下,阴着脸没再说话。 齐妈妈威胁地瞪他一眼,走进厨房,很快拿了一个冰包出来,赵征瞧见,急忙接、抢了过去,小心翼翼地给齐韶敷在脸上,齐韶“嘶”地叫了一声,赵征快哭了:“很疼么,要不要去医院?” 齐韶笑着摇头,扯动伤口,又是一阵吸气,赵征又急又怒却不能发作,憋得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的,毁灭世界也无法宣泄他的怒气。 齐妈妈的眼神在他俩之间兜来转去,再用余光瞅瞅齐爸爸,惆怅地揪揪眉心,回厨房捣鼓去了,这刚下班就炸了这么大颗地雷,胃口全没了,可是没胃口归没胃口,饭还是要做的,当夜宵好了。 齐爸爸胸中的怒火飞来蹿去,无处发泄,戒烟十多年,想抽家里一根没有,他越发苦闷,端起茶杯一杯一杯往下灌,也没管茶水是凉还是热。 齐韶知道,爸爸实在是气坏了才跟他动手,脸上疼得要死,却比不上心里的难受,一直以来他都是爸爸心目中最出色的儿子,他为自己骄傲了一辈子,到最后自己做出这样违背人伦的事,叫他失望了,可是,他也身不由己,覆水难收,心也一样,付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和赵征分开的那些日子,他简直生不如死,再来一次,他真的会变成行尸走肉。 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往下滚,流进嘴里,咸涩的味道混杂血腥味,百般不是滋味,透过朦胧的泪眼,齐韶看着齐爸爸染霜的鬓角,心痛地开口:“爸,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可是我没办法放弃赵征,我不能没有他,只要不让我们分手,让我做什么都行,爸,求你了……” 齐爸爸动了动嘴皮,似乎要放出狠话,又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最终一言未发,甩手走进卧室,“碰”的一声,卧室门被狠狠甩上。 客厅只剩下齐韶和赵征,悬而不落的心稍稍回落一些,齐韶脱力似的跌坐地上,被赵征紧紧扣住,两人如同冰天雪地里唯二的旅人,相依偎着彼此取暖。 “学长,你还好么?”赵征抬手拭去齐韶的眼泪,动作极尽轻柔,生怕触动他的伤处弄疼他,齐韶微微一笑,反手同他相拥,脸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有力而强健的心跳,轻声道,“我没事,一巴掌算轻的了,如果挨打能让他们同意我们的事,只要不把我打死,哪怕就剩一口气,我都认了。” “不要!”赵征死命地搂着他,好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在齐韶看不见的地方,他面目狰狞地说,“要打就打我,反正我皮粗肉厚,不怕疼!” “哪有抢着挨打的,傻。” “就要抢,学长,你下次躲我后面,这样叔叔就打不着你了。” 齐妈妈在厨房听着他俩的你一言我一语,眼泪怎么都忍不住,比水龙头流的都凶,她打着做饭的幌子,心思却全然不在做饭上,手上机械地走着做饭流程,耳朵支棱起来,全神贯注地留意外面的动静,心下也仔细思量着:单就赵征对齐韶的在意程度而言,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齐韶跟了他绝不会吃亏受气,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两个男孩子呢,唉…… 出师未捷,齐韶跟齐妈妈打了招呼,和赵征回酒店住,这么一条重磅消息爆出来,不论结果如何,爸爸妈妈肯定要纠结商量一番,齐韶识时务地把空间给二老让出来,尽管齐爸爸听说他俩要出去住脸色更沉了。 回到酒店,齐韶衣服也来不及换,给齐蓝打电话,将今晚的事通报给她,齐大小姐沉默良久,缓缓道:“老爸的巴掌真有那么厉害?” “你亲自试试就知道了。”齐韶说。 “No!”齐蓝矢口拒绝,“我再怎么惹他生气,也有分寸,不会触及他的底线,换句话说,我胆儿小,不比您那雄心豹子胆,干不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齐大小姐金口玉言给他定下大逆不道的罪名,这回齐韶无法否认,他确实大逆不道了。 “哎,想当初我想勾搭赵征小朋友来段姐弟恋,人家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急着反对,原来是怕我抢你男人啊!”齐蓝翻来覆去欣赏前不久刚做的指甲,眼睛微眯,像极了狡猾敏锐的狐狸。 齐韶窘了,齐大小姐若是将这无与伦比的好记性用在正事上,哪能去年才混成主编…… “没话说了吧,我就知道!”齐蓝一脚踹掉满身酒气就凑上来的齐姐夫,催他滚去洗澡,翻着白眼对齐韶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俩的事包在我身上,周末我带你姐夫和乔小煦一起回去,有我出马,保证拿下两只老古董!” 周末前的三天,滋味仁者见仁。赵征听说周末还要去齐韶家,心立刻提溜起来,摩拳擦掌,吃得好睡得香,充分做好挺身挨揍的准备,跟他的简单直接相反,齐韶一会信心十足,一会情绪低落,既纠结又焦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给赵征陪床时瘦掉的肉没补回来,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几乎皮包骨头了。赵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走街窜巷变着花样地给他买好吃的,齐韶很感激他的好意,却依旧食不下咽。 赵征为此虚心向赵墨求教,不等赵墨发言,楚弘抢先支招,唆使两人借机大打同情牌,只要齐爸齐妈心不够狠,绝对会松口,赵征深觉有理,不吃不喝和齐韶一起饿肚子。 食不知味的不仅他俩,齐家老两口从没为孩子的事操过什么心,即使齐蓝那会表现出点嫁不出去的苗头,他们也没真担心过,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玩够了自然会收心。心宽了二十多年,被人羡慕嫉妒了二十多年,这不,报应来了,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债,果然是真理啊! 一大早去爷爷家接上乔煦,一家三口风风火火往齐家赶,齐蓝一路耳提面命,和齐姐夫把编好的台词对了一遍,勒令决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得到肯定的保证,这才放心地进门。 齐妈妈看见他们,僵着脸扯出个牵强的笑容,招呼他们各自随意。秉着集中全力,各个击破的作战方针,齐蓝决定先从齐妈妈入手。打发乔煦小朋友去找外公玩,齐蓝拉着齐妈妈坐下,开门见山地说:“老妈,实话给你说了吧,我这次回来时给我弟弟当说客的。” 齐妈妈面无表情地看她,齐蓝无所谓地笑笑,继续道:“你搞社区工作,这种事一定听说过,也不稀奇,只不过落到自己儿子身上,有点难以接受,是吧?” 齐妈妈点头,齐蓝把自己的话茬接下去:“其实没那么严重啦,这种事现在很普遍了,很多国家都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案,我们国家虽然目前还没,但也是早晚的事,毕竟这是社会开化的标志,对了,你还记得我们报社去年报道过的那对同性恋人的婚礼没?” 齐妈妈想了一下,缓缓点头,齐蓝眯眼一笑:“那次的报道就是我负责的,后来我还对他们进行过后续报道,他们过得很好,在一起很幸福,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齐妈妈白她一眼:“我给别人做思想工作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关公面前耍大刀,你还嫩了点儿。” “噗嗤!”齐蓝乐了,挽着齐妈妈的手臂撒娇,“老妈,我在说很严肃的话题,讲事实摆道理,不兴人身攻击啊!” 齐妈妈也乐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不嫌丢人。” “不嫌!”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因为得到家人的祝福才那么幸福,要是我没猜错,接下去你就要给我举反面例子了。” “叮咚!老妈你真相了。” “话虽如此,我这心里啊,总归有个疙瘩,我一直盼着小韶给我娶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回来,再生个大胖孙子,我这一生啊,就圆满了,再也不图啥了。”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女媳妇没捞着,捞个男媳妇也不错,我跟你说,这男媳妇啊可比女媳妇好,而且照赵征对我弟弟的态度来看,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更别说会跟你婆媳大战了,我弟弟一瞪眼,他就得乖乖的,比古代三从四德还贤惠,保管你再找不到比他更称心如意的!至于大胖孙子,就更简单了,现代医学这么发达,只要有钱,还怕没人抢着来代孕吗?” “代孕?” “嗯,代孕出来的孩子也是你的亲孙子!” 齐妈妈顺着齐蓝的话独自琢磨去了,齐蓝看她有所松动的神色,窃喜不已,转移阵地,去啃另一块顽固的骨头。 齐爸爸没有齐妈妈好说话,他教书多年,始终没离开过学校,环境单纯,接触的人事也不复杂,不比齐妈妈见多识广,再加上骨子里文人的那股执拗劲,齐蓝说的口干舌燥,他也没掀下眼皮,不过,只要齐妈妈松口,还愁拿不下这老学究吗?!齐蓝信心满满。 齐妈妈的犹豫不决在见到齐韶的一瞬,立刻飞到爪哇国,几天不见就瘦成这副模样,再这么下去,会怎么样,齐妈妈不敢想,人这一辈子,追名逐利也罢,平庸度日也罢,图的不就是高兴,连起码的幸福感都保证不了,还活个什么劲!齐妈妈灵台清明,顿悟了,齐韶跟赵征在一起能幸福,那赵征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齐爸爸对齐妈妈的变节很是无语,连懵懂无知的乔小煦都坚定地站在舅舅那边,孤军奋战的感觉甭提多憋屈了!他有心狠狠揍齐韶一顿,说不定能把他揍醒,可是齐韶才几天的功夫就瘦脱了形,看得人心惊,他有再多的火气也给浇灭了,这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儿子,难不成就因为看上个男人把他打出个好歹?怎么可能。他虽迂腐,却讲道理,什么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打死之类的话他也就在气头上的时候放放狠话,哪能真把人打死,那样的话还算是人么?他也做不出你非要跟个男人在一起我就跟你恩断义绝断绝父子关系的狠事,儿子就是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哪怕他杀人放火罪大恶极,他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 齐妈妈叛变得很彻底,才三两天的时间就对赵征是各种喜欢,齐韶和赵征在家的日子舒心不少,尽管齐爸爸一天到晚板着张脸,对他们百般看不顺眼,但态度软化是真真切切的。 在家呆了几日,齐韶决定回C城去,跟老朋友们聚上一聚,顺便把结婚的事交代一下,不然刑讯逼供可不是闹着玩的。 齐韶和赵征能修成正果,胡勉是最高兴的,从始到终,他都把两人的离合悲欢看在眼里,齐韶有多难多苦,他自己不说,还想遮掩起来,可整天形影不离的人,瞎子才看不出他的落寞孤独,如今两人婚也结了,终于是定了下来,他激动的话都说不圆了。 “我跟你们说,这过日子啊,大闹腾可以有,小的不行,呃,不对不对,反了,小闹腾可以有,大的不行,别吃饱撑的没事干心血来潮闹离婚,谁敢闹,老子把他剁吧剁吧包饺子吃了!”他说这番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齐韶,齐韶很是无语,他像这种人么? 陈俊扬押了口酒,晃着酒杯笑眯眯道:“闹离婚太伤感情,实属下策,离家出走才是上策。”他朝齐韶挤眉弄眼,“我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齐韶跟他碰了下杯,笑道:“谢了。” 当着自己的面怂恿齐韶离家出走,赵征急了,瞪圆眼睛怒视陈俊扬:“学长才不会离家出走!” “说不好哦。” “学长,你不会离家出走吧?!”赵征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慌手慌脚,急急忙忙向齐韶求证,希望得到他肯定的保证。 齐韶但笑不语,津津有味地品着酒,仿佛是瑶池美酒。 赵征委屈了,小媳妇似的自怨自怜片刻,双手握拳目露凶光地道:“我不会给学长离家出走的机会的!” 陈俊扬笑喷,同情地看着齐韶:“好可怜啊,连离家出走的自由也被剥夺了。” “他不行,还有我呢,记得给我留门啊。”胡勉及时抢位,先占了再说。 陈俊扬翻个白眼,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家门窄,您这个尺寸的,恐怕进不来。” “哈哈哈……”齐韶和赵征朗声大笑,胡勉挂不住面子,阴森森地瞪着嘲笑他的三人道,“老子会瘦的!你们这群禽兽!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呜呜呜,陛下,快来救我啊……” “陛下婚期将至了吧?” “明年开春。” “真好。” “是啊。” 是啊,他们几个,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幸福着或即将幸福着,昔日里的伤痛不会泯灭在喧嚣的尘埃里,它被炙热的感情抚平,用以见证未来携手走过的每一天,见证吵闹或平静的幸福。 尾声 欠韩嫣的采访在临行前一天补上了,韩大作家看到齐韶和赵征手上的对戒,打了鸡血似的刨根问底,就差把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个遍,终于掌握到有史以来最完整的一手材料,回去的当晚就把自己关进书房,扬言灵感大发,要闭关写作,将两人的故事写出来,至于是接着几年前没写完的继续写,还是彻底大翻盘重新来过,就看韩大作家高兴了。 此时,飞往爱琴海的航班上,闪过如下对话: “学长,对不起,让你痛苦那么久,我会好好爱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点苦!” “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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