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华年+番外——浅浅以言

作者:浅浅以言  录入:08-05

16、情人

已经不抱希望,却又突然得到你的消息,是不是注定了要和你纠缠一生。——沈执年

元邵华趴在顾知深的背上,重重地喘息着,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欢爱。元邵华轻轻地亲吻着对方的背脊,上面还残留着运动过后的汗迹,这是一具年轻而鲜活的独属于少年人的肉体,少年微微凸起的肩骨,纤细而修长的脖颈,即便是略显扎人的发梢都令他着迷。他是惑人堕落的恶魔,如藤蔓般缠绕上对方的四肢、躯干,将其拖入泥沼,直至窒息。

顾知深的视线透过窗户,望向天空,却被横生出的枝桠扰乱,索性闭上双眼,恍恍惚惚中听到耳边传来的呢喃:“睡吧,睡吧,睡醒了之后你还是你,不被改变。”顾知深想其实这句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因为他的灵魂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那个年少的顾知深了。

元邵华拉开窗帘,床上的少年略微挣扎着将头埋进被子里,阳光透过玻璃攀爬上对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像一个优雅的钢琴家,深情地弹奏一曲无声的哀伤,元邵华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少年的脊骨上饮下一个不带情欲的吻。

顾知深翻转过身,直视对方。

“醒了,我熬了粥,你要对自己的胃负责。”元邵华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衫,放到床上,“需要我帮忙?”

顾知深说不清他和元邵华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关系,他不爱元邵华,也不会爱上他,而元邵华从来不会要求他的爱,他们在一起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契合、情感上的无所求,他们都懒得换人,乐意这样凑合着,也许会就这样凑合一辈子。

顾知深套上衬衣,赤脚落在地板上,被脚下传来的凉意激起一层疙瘩,看到昨天还光秃秃的枝干上搭着几点绿意,恍然察觉——原来已经一年了啊。去年他考上了S市的A大,元邵华也调回S市任职,在距离两个人学校的中间地段买下一间两室一厅的套房,开始了同居的生活。

顾知深从卧室里出来没有看到元邵华,想他一定待在书房。当初房子在装修的时候就把一个房间改成了书房,反正他们不需要两个房间。元邵华占据了书房和厨房,书房里放置着一张躺椅,有时候会直接睡在里面。客厅里放着一台电脑,成了顾知深的地盘,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只有周末会在这里耗上一整天。餐桌和沙发相邻,顾知深索性把饭菜都搬到茶几上,边上网边用餐。

元邵华从书房里出来,看到顾知深的这个坏习惯,抚了抚额头。

“我说,你就不能先吃完再上网。”

“别啰嗦,不然我就嫌弃你。”

“算了,随你喜欢吧。”看着顾知深一直翘着的嘴角,“又是和知浅在聊天。”

“嗯。”

“我说……”元邵华揉揉顾知深的脑袋,把他的视线从电脑上拉过来,“你们天天这么‘你好吗我很好我很想你啊我也是你过年回不回来可能不会你暑假的时候过来看我吧好啊’然后暑假的时候你又绞尽脑汁找理由失约,你不累吗?”

顾知深拍开对方的手,把视线定在聊天框,继续‘你好吗我很好……’。

元邵华知道自己又被无视了,只好重新找话题。

“你和沈执年还有没有联系。”

“……”

“我昨天遇到他了,他还向我打听你们兄弟俩,说是当初走得仓促,过年的时候手机又被偷了,好不容易找个时间回去又听说你们出国了,就一直联系不到你们,你们之间真的是没有缘分。”

“哦,然后呢?”

“吇,真冷淡,人家可是追着我问你们的消息,然后我就告诉他只有知浅出国了,你也在S市,顺便把你的联系方式写给他,不过我没告诉他我们在同居。”

元邵华刚说完,顾知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顾知深看着无显示的陌生号码,面无表情的接起手机,起身走到阳台。

元邵华坐到电脑前,晦涩不明地看着聊天框里的对话,打下……

顾知深接完电话进来,元邵华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来的正好,是不是沈执年的,我刚好和知浅聊到他,要不要把他的号码告诉知浅呢?”

“随你吧。”顾知深突然失了聊天的欲望,“我再去睡会儿。”

“……”

顾知深躺在床上,想起刚刚电话里的对话:

|喂,是知深吗?我是沈执年。

|是我。

|嗯,我想见见你。

|……

|如果没时间就以后再说。

|没,明天吧,我刚好回校,就在A大见面吧。

|哦,好,我很期待。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嗯,好……那我以后可以常联系你吗?

|随你。

顾知深烦躁地翻了个身,自嘲的笑了笑:真是够了。

17、再见

再相爱的人最终也会因为死亡而分离,更何况我们。——沈执年

沈执年早早地起了床,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老师说了‘大家明天一起去郊游’然后一个人兴奋了一整晚的小孩子,他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眼镜被摘下,因为失眠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嘴角似有若无的翘着,似乎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掩盖在这幅皮囊下的血液在沸腾。当年的自己在第一次窥看到内心深处的欲望时选择了落荒而逃,那时候他为自己的想法惶恐不安,认为那是极大的罪恶,他告诉了母亲,想要寻求帮助,然后被父亲送进心理治疗管理所,被迫与自己的十七岁完全隔绝,所有人都在告诉他那是错的,需要被矫正,他开始时并不合作,他从不认为喜欢一个人是一个错误,即使那个人与自己性别相同,他反复申诉自己的观点,却不被关注,他的脾气变得暴躁,试图逃离那座牢笼,却被强制限定在一个空间,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囚徒,他觉得自己会疯掉,开始大吼大叫,砸掉所有够得到的物品,袭击所有看得到的人,然后被按压在床上,强迫注入镇定剂,手脚变得无力,视线开始模糊,看到母亲流着泪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他突然意识到——你终于变成了一个人,不会有外援,不被求助。指间传来灼痛感,沈执年回过神,熄灭手上的香烟,走到落地窗前,天空慢慢退去黑色的外衣,慢慢变得透明,无声无息地潜入这座城市,被接受的理所当然。沈执年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他现在是一个‘正常人’不是吗。

沈执年差点就要以为自己一直都是‘正常’的,过去的十七岁,十七岁里的顾知深,爱上顾知深的那个自己,其实都只是他的一场梦,但当他再一次得知顾知深的消息,他的梦被打碎,露出深深白骨,骨上爬满荆棘,开出鲜艳的花朵。

顾知深等在校门口,一想到要见沈执年就烦躁,一辆出租车在他跟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向他走近。

“沈执年。”

“嗯,好久不见。”

“……走吧,我带你逛逛校园。”

沈执年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停止,他快走几步,追上顾知深的步伐,时不时的偷瞄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有语言障碍症。

“你老是看我干嘛?”顾知深被对方的视线弄得心烦。

沈执年索性不再遮掩,面对着顾知深,露出笑脸:“只是想到许久没见,有点兴奋。”

“那你就说点什么。”

“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顾知深白了沈执年一眼:“走吧,那边有个休闲吧。”

坐在靠窗的位置,顾知深点了一杯柠檬水,皱着眉头看着窗外。

沈执年尴尬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奶茶,觉得之前不应该说‘随便’的。

“那个,听说知浅出国了。”

“嗯。”

“额,你怎么没有一起去?”

“……”

“我,我是说当初你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样子。你们感情那么好……”

顾知深把自己窝进靠椅里,漫不经心地瞥了沈执年一眼:“每个人总有一天都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离开,没有谁会永远在一起。”

“……”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今天还有课。”

“哦,那……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下次再来找你。”沈执年忽视心里的小小失望,招呼服务员买单。

顾知深沉默地走在沈执年的身边,不顾对方的劝阻执意送到校门口。

“沈执年,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再见到你,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说完便转身离开,不给人拒绝的权利。

沈执年悲伤地看着顾知深远去的背影,他不明白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在敲门之前就被拒之门外,难道顾知深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心思,所以厌恶他。自嘲的想着‘没有哪个正常的男生不会厌恶对自己怀有龌蹉心思的同性’。可是竟然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真的好不甘心。

电话响起的时候沈执年正坐在车上,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挂上电话,沈执年疲惫的闭上眼睛:“司机师傅,去JW小区。”

18、抉择

是不是就像戏文里说的,相爱容易相守难。——顾书城

被一通电话叫回来,沈执年已经在书房站了一个小时,坐在他面前的男人看着文件,既不叫他离开也不理会他。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揉揉已经发麻的双腿,那个男人才抬起头看他。

“你今天去了哪里?”

“没去哪里,就随便逛逛。”沈执年低下头,不敢看男人。

男人靠上椅背,按了按太阳穴:“听说你昨天见了一个朋友。”

沈执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以前的一个老师,恰巧碰到了就聊了俩句。”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只要我想,我能知道你所有的行踪。”

沈执年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下。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今天去做了些什么事?”

“……我只是去见了一个朋友——普通朋友。”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不希望你再去见那边的朋友,现在你违背了我的意愿,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对方就是让你‘生病’的那个男孩。”

沈执年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他想起在那座‘监狱’里遇到的少年,在他最无助被‘就此死去也好’的想法所占据时,那个少年告诉他——当你孤立无援,你就要伪装,伪装成大部分人的同类,这样你才能活得很好。

“爸爸,他只是一个玩得比较好的朋友,那个男孩我当初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只是觉得他好看,现在我都已经想不起他的脸了,那只是青春懵懂时的一点好感。”

“药吃了吗?”

“每天都有按时吃药。”

“你在家也休息了这么久,我打算送你出国留学。”

沈执年吃惊的抬起头。

“不用那么吃惊,我只是想治好你,如果这个方法不可行,我不介意用另一种方式。”

“你好好想想再来回复我,出去吧。”

沈夫人推门而入,将一碗姜茶放到男人的面前,走到男人的身后替他按摩肩膀。她复杂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你啊,何必呢,我不希望儿子一生都怨恨我们,如果他真的喜欢男人,趁我们都还在也可以替他把把关,就当多一个儿子。”

男人沉默的闭上眼睛,嘲讽的想——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条路到底有多么的难走。

沈执年握紧双手,推开房门,缩到角落里,不可抑制的想,那个男人在他十七岁之前一直扮演着慈父的形象,当初有多仰慕现在就有多惧怕,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制裁者,只要超出男人规定的框架,就会遍体鳞伤。他如同困兽般无声的嘶吼,直至力竭才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沈执年告诉男人,他愿意出国。

而另一边,顾书城拖着行李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刚刚完成了在H市的签售会。几个月前,他回到家里,跪在老父老母面前请求他们的原谅,并且答应和那个男人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他以为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险阻,终于可以相守一生了,生活却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光,明明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却被越来越多的争吵占据所有的时间,竟是到了两看两相厌的地步,不管曾经为这段感情做了多少的努力,最后也不过是落了个分手的结局,两个人都没有错,错的是时间。

顾书城到家的时候刚好遇上一份快递,看到是给顾知深的就顺手签收了。他打开家门,顾奶奶正在阳台照看她的花花草草,顾书城放下行李,给自己倒了杯水:“妈,知深回来了吗?”

“没呢,他说是要在学校做兼职,这个暑假就不回来了。你找他有事?”姑奶乃头也不回,继续侍弄她的那些‘心肝宝贝’。

“没,有份知深的快递,我放他房间里。”

有时候事情就是会那么巧,顾书城将快递放到书桌上,却被桌前的椅子绊了下,手中的水不小心洒到了快递,顾书城怕是什么重要的文书类物品,也就打算拆开看看有没有湿掉。顾书城没有想到会看到自己儿子的艳照,而且还是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他也有些印象,是个英语老师。可想 而知顾书城的惊怒,他一下就把那些照片甩到地上,抱着头摔在椅子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和他个男人在一起,难道是为了报复自己,冷静下来后,顾书城看了一地的照片还是一张张的捡起来,看着手中厚厚一叠的照片,想了想还是拿回自己的房间,毕竟母亲每过几天就会进来打扫房间。

顾书城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照片早就被他藏起来了,他决定给知浅打个电话,虽然觉得尴尬,但是知深还是最听知浅的话。而对于知深,他不敢把事情想的太坏,不想把孩子吓到。

19、态度

如果你觉得幸福,那我就会永远守护你的幸福。——顾知浅

顾知浅将煎锅里的荷包蛋盛入盘子,从面包机上取下面包,为自己冲了杯牛奶,打开电视调到早间新闻,然后坐到餐桌旁开始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沈青筝跑去森林里取景了,需要好几天才回来,他原本打算趁假期回去看望爷爷奶奶和知深,但是导师建立了一个课题,看中了他,邀请他加入,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他不想放弃。而知深在几天前告诉自己有事不能过来看自己了,本来很失望的,不过想想如果课题研究开始,自己可能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着知深,再者他们还可以视频,也就肆然了。

电话响起的时候顾知浅正准备出门,看到是父亲来电,他眼神暗了暗才接起。

|喂

|知浅,我是爸爸

|嗯,我有备注,您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问问你们过得好不好

|……我和妈妈都很好,谢谢关心

|知浅,你是不是在怨爸爸,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我从来没有怨过您,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过得不幸福,没有必要勉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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