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沈执年,我们是同类。”Alex斜靠在门框旁,直视对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哈,哥们,不用否认,我对自己的嗅觉很自信。”
“……”
“怎么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只有内部人员,大家都带着面具,只在夜晚狂欢,黑夜过去,彼此毫不相关。”
Alex带着沈执年去到一个地下酒吧,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暗巷,不会有人注意,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男人,在舒缓的音乐里寻找合适的猎物,一拍即合就去楼上的房间度过良宵,剩下的也不着急,点上一杯酒细细品味。
“只要遵守规矩,这里永远欢迎你。”Alex拍拍沈执年的肩膀,“祝你好运。”
沈执年找了个角落,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大部分人都在观望,作为一个新人,他要接受被评头论足。终于一个男人走过来:“请你喝一杯?”沈执年看了眼对方的好身材、声音温润、进退有度,接过对方手里的威士忌。有些人失望的移开视线,一个优质的新人被捷足先登,遗憾没能第一个尝鲜;有些人毫不在意,只是饶有兴味的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继续自娱自乐。
沈执年开始混迹于这个被世人遗忘了的‘伊甸园’,跟合胃口的的男人做/爱,可以做上方的进攻者,却更享受被人进攻。Alex惊讶于他的如鱼得水,曾提出和他做一次,却被拒绝,理由是不想再换室友——麻烦。
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在多年后被一个女人终结,那个女人叫盛夏,她告诉他——不要拿爱情赌气,因为会为之付出代价的只有你自己。
23、知音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顾知音
第一眼看到顾知浅,顾知音就告诉自己——我喜欢这个人。她期待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顾知浅,面上笑意盈盈,但是桌下因为过于用力交握而泛白的双手泄露了她的紧张。顾知浅低着头,眼神没有聚焦,他想起沈青筝时不时流露出的担忧,抬起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知音,我们交往吧。”
顾知浅认识顾知音是在导师的课题研究组里,那时候他已经陆陆续续跟着导师做了好几个课题,和组里的师兄师姐也相处的很是愉快,顾知音是导师的入门弟子,他们两的名字摆在一起,被许多人误认为是姐弟,当初老师也是因为他的名字才注意到他的,后来的大部分时间顾知浅都是跟着这位师姐一起做研究,两人也就慢慢地相熟,在顾知浅的印象里,顾知音一直是一个智慧而富有魅力的女人,两人亦师亦友,相谈甚欢。
顾知音是个相当聪明独立的女人,她出色的外貌、优越的家庭以及丰富的学识,令她的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顾知音告诉知浅,她是一只崇尚自由的飞鸟,不会随意的为谁停留,她要去往世界各地取景,让自己包罗万象,当遇到她的梦中情人,她会成为对方手中一本神秘而耐读的书,可以供他读上一生。
顾知浅很欣赏顾知音,她时时刻刻都在发着光,吸引着身边的人,不管是同性或异性,都会为她着迷。
去年冬天,顾知浅陪着沈青筝去了趟欧洲,因为工作原因,他们在欧洲的一个小镇上住了两个月,那是顾知浅第一次没有一家人一起过年,这让他显得很沮丧,行程结束他们直接飞回加拿大,出机场的时候遇到了顾知音,顾知音去了非洲旅行,她的肤色黑了许多,但精神非常的好。他向沈青筝介绍顾知音,两个女人很快的就聊到了一起,她们都去过许许多多的国家,同样热爱摄影,追求各式各样震撼人心的景物,沈青筝给予顾知音相当高的评价,认为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沈青筝问过顾知浅对顾知音有没有什么想法,顾知浅表示只当对方是姐姐,沈青筝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空闲的话会邀请顾知音来家里做客,结束的时候坚持让顾知浅送她回去。
顾知音一开始就很喜欢顾知浅,那是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但她并不急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在相处中一点点的融入对方的生活,她要吸引爱情而不是乞求,她以为自己成功了,他的母亲喜欢自己,他也向自己提出交往的意愿,进一步的接触,她发现自己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爱上的人,但这不正是爱情吸引人的地方吗?
那是他们交往三个月后,顾知音约了顾知浅在校外的一个咖啡厅相见,他们的关系从交往伊始就这么不远不近,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并不是一个好现象。顾知音朝刚刚进门的顾知浅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你叫喝的了吗?”顾知浅坐下,将手中的资料放到桌上。
“还没。”
顾知浅歉意的笑笑,朝旁边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hey ,Boy……”
“知浅,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聊聊。”顾知音严肃的看着对方。
“……好吧,你想聊什么?”
“聊你心里的那个人。”
“……”顾知浅叹气:“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有人。”
“女人的直觉。”
“你知道的,我并不想伤害你。”
“能和我说说她吗?”
顾知浅露出怀念的笑容:“他是我的高中同学,虽然只相处了一个学期,但我很喜欢他。”
“你们有在一起?”
“没有,我没有表白,他可能不会喜欢我。”
“知浅,你还喜欢她吗?”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但我一直记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那只是你年少时的一个没有完成的梦,所以你才会念念不忘。”
“也许吧,谁知道呢。”
“……”
“知音,或许你希望分手,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顾知音笑起来,伸手握住对方:“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实话,但我希望她只是你的过去,而我们活在当下。”
“我不想欺骗你,我现在还无法保证。”
“那就让时间来决定,也许多年后结局并不是我所期待的,但至少我努力过,就不会有遗憾。”
“谢谢你!”
“那你可要对我再好点。”顾知音吃吃的笑起来——这是个可爱的男孩,她不想错过。
24、死亡
在生活面前,我们都是懦夫,即使故作坚强,终有一天也会崩溃。——顾知深
顾知深趴在吧台上,拒绝所有上来搭讪的男人——也只有男人,毕竟这是个远近驰名的Gay吧——蓝调。
“嗷呜~小深深,你今天好早啊~~~”
顾知深忍住扶额的冲动,看也不用看就知道身边的人是谁:“柳小人,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来都吼一声,人家女生好歹也就一个月来一次,你要不要这么频繁。”
“小深深你不爱人家啦,嘤嘤嘤~~~”
“嗯。”
“你个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人面受心的魂淡~竟然对我这样人贱人爱花贱花开车贱车爆胎的绝世美骚年始乱终弃,你于心何忍啊~啊~啊~~~还有人家叫柳依人,小鸟依人的依人,吼~”
“……”
回顾一个月前,当时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劫财劫色……呸呸呸,这是柳小人的回忆。
回顾一个月前,元邵华出差了,顾知深森森的觉得没有爱的人参好无聊,想他一个新世纪的三好——好吃、好睡、好男色~青年,都已经被出柜了,作为一个与时俱进的同志,他竟然没有去过Gay吧,这是何等的耻辱!!!于是他向网上的好基友探听,奔向了这个据说环境最好、最安全、酒水种类最丰富、Gay品质最高的‘蓝调’,结果 Orz~一边欣赏着各色美男一边就不小心喝欢了,然后竟然在据说最安全的Gay吧被调戏了,醉酒的羸弱四肢当然反抗不了身强体壮的居心叵测之徒,眼看贞操即将不保,这时一美少年从天而降(乱入柳小人),三拳两脚把坏人打倒在地(其实是叫来保全人员说自己的朋友被骚扰,如果不帮忙就报警)从而救了落难的王子(顾知深),王子感激之余表示要以身相许(柳小人自认为的),然后两人就常常到此‘私会’……顾知深正在回忆着自从认识这个奇葩货柳小人的辛酸血泪史,一个肌肉男从天而降……咳咳,一个身材很有型的帅哥走到他们前面,怒瞪了顾知深一眼后转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柳依人:“甜心,这种渣攻不要也罢,还是跟我吧,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柳依人严肃的看向来人:“受受之间是没有性/福的~渣攻再渣也是个攻,对不起了。”
“呵呵,甜心,你真爱开玩笑,我是攻,绝对的。”
“请看我真诚的大眼睛,你绝对的是一个肌肉受,不要怀疑。”
“呵呵,竟然你没性趣我就不打扰了,不见……”
“切,小深深你是不是要说些什么,我的追求者不要太多,你要冲破内心的害羞勇敢的追求真爱。”
“……正如你所说——受受之间是没有性/福的。”
“矮油,小深深不要沮丧吗,俗话说得好——两受相遇必有一攻,两攻相遇皆可为受,为了你我愿意变攻~~~”
我只想说……呵呵。
“啊对了,小深深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哦。”
“不去。”
“去吗去吗,去了你肯定不会后悔的,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一定会喜欢。”在幽暗的灯光下,所有人的面容都变得狰狞,魔鬼穿梭自如的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罪恶的种子,等待它发芽、成长、终成硕果。
他们穿过长长的过道,走在铁质的台阶上,踏出哒、哒、哒的响声,柳依人沉默的在前面带路,顾知深目视前方盘旋而上的阶梯,神色平静而淡然,终于柳依人掏出钥匙,打开一把有些锈色的挂锁,眼前豁然开朗。顾知深走到天台的边缘,倚靠在栏杆上,他抬头望向夜空,这个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月亮孤孤单单的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映照出不为人知的荒凉、懦弱、悲伤、绝望。柳依人站在顾知深的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月亮偷偷隐入云层深处,他看到顾知深转过身来看着他笑的明亮而轻松,然后他看到自己伸出双手……
顾知深在落下的那一刻脑海似乎一片空白,又似乎有着无数画面,然后‘啪’的一声,周围响起尖叫,意识慢慢远去,他看到枫叶红了,一个华服男子从远方缓缓走近,捡起一片落叶,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滴眼泪。
救护车呼啸而至,人群慢慢消散,柳依人躺在地上,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扩大,最终发出低低地笑声,声音越来越大,而后戛然而止。
手术室里响起‘嘀……”的长叹,医生摘下口罩:“九月八日凌晨两点十三分……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同时,警察冲上‘蓝调’酒吧天台,发现一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的躺在天台正中央,已然神志不清,经诊断确认为精神患者,最终被送入S市中心疗养院
25、葬礼
先于所有人离开,我们都将记得你,真是狡猾的孩子。——元邵华
连下了几天暴雨,终于开始放晴,大大的太阳挂在天空,阳光和煦温暖,空气中还残留着水汽,一阵风吹过,带来一片清凉。位于W市郊区的墓园里一群穿着黑衣的人站在一块墓碑前,神情肃穆而哀伤,一双苍老的手将一个骨灰盒放进水泥浇筑而成的狭小空间里,动作轻柔,牧师站在墓碑旁,手上捧着一本圣经,神圣且徐缓地念道:“……年轻的生命蒙神召唤,去往父神为世人创造的乐园,他的灵魂得着救赎……他虽离开了他的亲人、爱人、朋友,但将永存爱他之人的心中。”人群中传来悲伤的哀泣,最后慢慢化成再也无法抹去的叹息消散在空气里。
元邵华站在人群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笑容灿烂而温柔,他从不曾见过。
沈执年冲进书房,愤怒的看着男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我都已经如你所愿的离开了,为什么你连我只是远远望着他的权利都要剥夺……为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知深死了,顾知深他死了,我都还没有告诉他‘我爱他’,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他怎么可以……”
“如果你匆匆赶回来就是为了一个死人,那么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去继续你的学业。”
沈执年趴在地上,狼狈的抽搐着,嚎啕大哭。
顾书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叹息着锁上大门,将最后一件行李放到后备箱,透过镜子看向后座沉默着的两个老人,启动车子……
沈青筝将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开机,手机上有几十条未接电话和十几条短信,有一些工作上的朋友来电,其他都显示为顾书城。她打开最近的一条信息,是昨天发的【青筝,知深的葬礼已在九月十八日举行完毕,我不知道你和知浅去了哪里、忙些什么而不能接听我的电话,希望你们有空的时候能够回来看看知深,地址我发到你邮箱了,我和爸妈出去散散心,房子就留给知浅吧,不用来找我们,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怨你,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而你,是一个失败的母亲。】手机从手里滑落,沈青筝跪在地上低低地抽泣出声。
顾知浅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他被母亲和知音拉到原始森林里过了将近一个月的野人生活,没有信号、没有网络,吃的要自己寻找,夜晚只能睡在帐篷里,虽然很辛苦,却是一次很有趣的体验,他看着帮他整理行李的知音,脸上露出笑容——他们的关系因为这次旅行而更进一步。转过头,看到母亲红着眼眶站在门口,悲伤地看着他。
“妈,你怎么哭了?”
“是啊,阿姨,是不是太累了?”
“知音对不起,你能先回去吗?”
顾知音看了顾知浅一眼:“好的阿姨,你们有事先聊,我下次再来。”
“妈?”
“知浅,妈妈已经订好了机票,我们马上回W市。”
……
顾知浅不可置信地看着墓碑上的字,每一个都认识,合在一起他却看不懂。
顾知深,生于一九九一年七月二十一日,卒于二零一一年九月八日。
顾知浅抱住墓碑,泪流满面。
阳光穿透云层,细细碎碎的爬满墓碑,照着少年稚嫩的脸庞,留下光影下斑驳的永恒。
26、爱你
爱你,是我犯下的最大恶行,我将终生为之赎罪,也将终生不会悔改。——柳依人
又是一年春,S市郊外的安平疗养院,元邵华跟在一名看护的身后在一道门前停下,礼貌的向对方道谢,推开门,窗边少年那张熟悉的面容令他恍惚,他走近少年,手指停留在半空。他为自己编织了一个梦,现在也将由自己打碎。
他问:“刘伊,值得吗?”
少年没有回答,脸上露出笑容,窗外的柳树被风吹起,发出细碎的笑语。
刘伊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元邵华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路过一间咖啡屋,阳光透过玻璃,在一个男孩的笑脸上投射出温暖,那年他十三岁,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脏传出快要爆炸的‘嘭、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