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一下！”瘫在一边没有出声的艾森忽然发出尖叫。
几个长老和艾尔都看了过去，年轻的男人挑起眉头，“哼，怎么，想为这个帝国人求情？”
“不，当然不是。”艾森咽了口唾沫，“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妹妹现在在哪里。”
第三十九章：艾丽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滴……滴……”有水滴滴落在岩石上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丝丝哭声，影影绰绰听不真切。莫轩从昏迷中逐渐醒转，双腿的疼痛再次袭来，抽了一口气后狼狈倒下，莫轩强迫着自己适应而不是倒霉地放任眼里被液体积满。很痛，从来都没这么痛过，被人恶意虐待的痕迹清晰地留在了脑海里，哪怕当时自己有多么大无畏，多么勇敢地奋起反抗，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如果不是对方上头下令抓他的话，他已经死了吧，也许当时有别的方法，也许自己有别的路可以走，但莫轩又忘记了，现在不是他在写故事，他不止会失败，还会死亡，他已经没有主角光环庇佑了，不，他可能连个配角都算不上。
趴在地上的莫轩只能够看到跟他视线平行的事物，一个脏乎乎的山洞进入了还有些模糊的视野中，水滴的声音就是不断地从山洞顶上滴下来砸在石头上造成的，距离很近，偶尔甚至有飞溅出来的液滴散落在莫轩的脚边，鞋子被融化了一个边角，他没有看到。
三洞里有着火把的地方显得很明亮，莫轩刚好躺在角落里，身处在黑暗中，却能完美地观察到其他地方的动静。刚才他就听见了，这里有一个人在哭，是谁呢，也是被抓来的吗？莫轩凝神细听，除了哭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还好，他也许可以过去，只要没有那些守卫再给他来上几棍子就不错了，自己的双腿完全是被长矛戳残废的，唔！有些疼。
莫轩瞧见在自己的左侧有一些显得很高的漆黑的物体，哭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他哆嗦着，强忍着颤抖一点点爬过去，鲜红色的血液染满了石缝，莫轩甚至感觉再这么动下去最早死的一定是自己。
“喂，有……有人吗？”舔舔干涩的唇瓣，莫轩张开嘴喊了出来，声音没有他想的那么大，有些像是猫叫，但经过这空旷的山洞一回音，便不只是大了那么一点了。他赶紧闭上嘴，眼睛向着出口的方向看了过去，没有动静，是自己还没被发现吗？
“谁？是哥哥吗？”干瘦的小女孩儿猫在角落里不停地哭泣着，神情哀伤，一听到声音立即激动地跪在了笼子另一边隔着栅栏看着华尔曼，“天哪，你伤的好严重，可是我没有药草，怎么办怎么办？”小女孩儿急的又流出了眼泪，仿佛双腿断了的不是莫轩而是对面这个人。
这下子莫轩确定了，这就是他以后的老婆，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小艾丽，天真烂漫的性格到死都没有改变，却也因此害她失去了性命，这个女人大概是他作为作者唯一一个有好感的女配角了，虽然没下多少笔墨，但曾几何时，自己梦想的女朋友，就是这个样子，不会要求你有房子，不会要求你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会要求你家境如何，只会天天笑嘻嘻地面对你，甚至永远都不会让你察觉到她也会伤心，也会失落，那种想要把她一辈子捧在手心的女孩子，才是莫轩梦寐以求的女主角。
为什么会将她写死了呢。
莫轩有些想不起来了，好像是自从那自称为妻子的女人开始看自己的小说之后吧。
“轩，我最讨厌这种丑小鸭和灰姑娘的故事了。”这是她对于艾丽的第一句评价，“要说葛丽丹索菲亚之流还有那么一些聪明漂亮胸大的特点和优点，那么你写的这个艾丽根本没什么本事呢，善良和天真活泼可爱，这些完全都不是优点好吗？华尔曼会娶她是不是大胸女人吃太多了想换点新鲜的啊。总之，我讨厌这个小女孩儿。虐她吧虐她吧。”
他当时答应了这个要求，因为没有必要因为书中的人物跟现实里的熟人翻脸，他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讨厌灰姑娘，因为大学时期她就是被一个灰姑娘莫名其妙抢了风头最后只得了第三名然后恼羞成怒并且记忆至今，说真的，在重生文里的女配大多都是这个待遇，但这位灰姑娘最后也没有好果子吃不是吗？自己的女朋友做了什么自己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懒得管，他对于别的女人一向漠不关心。
不过算了，表面张扬内心自卑的“灰”姑娘满大街都是，说到底还是缺少爱的缘故，可惜这东西，他给不起，太神圣了，一靠近就会灰飞烟灭的，就像这香烟燃烧起来一样。
闭着眼都能感受到的虚无飘渺的形状。
“先生……先生请你千万不要晕倒啊。”就在莫轩思想开小差的时候，脸上就猛然间被泼了一碗水。“啊，抱歉，先生，因为不知道您是不是昏迷了，所以就自作主张想要唤醒您，请放心，那碗水是可以饮用的，并不是这里的酸性很大的液体。”
野外游人部落有一个专门用来惩罚犯人的洞穴，取名为恶魔沼泽，因为里面的小型洞穴湖具有高度溶解性，只要一沾染，皮肤就会瞬间脱落，不过因为用了十几年的缘故，酸性已经被降解的差不多了，但依然能让人痛的半死不活，所以虽说是囚室，但这里的犯人都早已经尸骨无存，连渣都不剩。
“先生，您是怎么进来的，他们也准备把你献给树神大人吗？”艾丽蹲了下来，看着满脸痛苦的莫轩，“天啊，先生，您又开始流血了，先趴着不要动比较好。”莫轩的身体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现在他下半身已经麻木了，甚至连血液不断流出的感觉都没有，他想这大概是个好事。
“喂，艾丽啊……”
“唉？先生怎么知道我叫艾丽，难道先生有预言的本事？”大概是看出来莫轩已经无法再继续挣扎下去而自己也没办法帮到对方，艾丽就坐在最靠近男人的地方双手伸了出去想碰触莫轩，可惜够不到。“先生啊，我给你讲故事吧，从前啊……”
呵，还是这么善良，讲故事吗，一般被扔到这里的不都是穷凶极恶之人？这小姑娘也会给他们讲故事吗？哦，对了，艾丽大概只在这里关了一个月左右吧，莫轩记得剧情里艾丽是作为魔法能量源准备献祭给树神的，因为她是罕见的天生木魔灵者，就好比精灵种族的天赋忽然出现在人类身上一般显眼，这样树神不想要研究透彻才会奇怪呢。
所以，两人大概会一起死掉，艾丽不可能这个时候死，因为她的哥哥会来救她，那么自己呢，不会有人来吧……
第四十章：受难
很累，好想睡，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莫轩感觉着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那种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感觉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不是吗？他早该死了，不论是华尔曼还是莫轩，一个是不存在的一个是已经死亡的，这些天的生命本来就是他捡来的，他该笑了，他应该要笑着死去。
那么，到底笑是个怎么样的表情呢。
哭着笑，亦或是衰老着笑？可惜啊，自己死的时候没有亲人在身边呢，有些孤单。
“天啊，先生，先生，求你现在不要睡，睡了你会死掉的啊，想想开心的事情，难道先生就没有眷恋的人吗？想想他们啊，死亡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了，哥哥……哥哥呢，快来救我啊，快来救我和这位先生啊，哥哥……”女孩子嚎哭的声音格外明显，莫轩张大双眼，透过有些发黑的视野看向那坐在铁笼子里不断对着外面哭喊的少女，慢慢地笑了出来。
“不要担心，你……哥哥他……很快就会来救你的。”不要担心，什么都不要担心，哭喊从来都不是办法，一个人的感情宣泄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小时候，如果……如果自己能再强一些，爸爸也再强一些，也许母亲会变好？不离开？不知道啊，那种没有未来属于过去的假设现在想起来也只是徒增烦恼，毫无用处罢了。
只有保护女人的男人，才是男子汉。
莫轩回忆起来在自己还只有四五岁的时候，母亲对他说的话，所以，他才绝对不会去保护女人，女人不会需要他的保护的，她们只会把自己交给有钱有权的人而已，她们……才不配得到自己的保护，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真的碰到喜欢的人的话，也许……
但是自己快要死了。
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可是，还不想死。
“啪嗒，啪嗒……”
“外面有人的声音！先生你快躲起来啊，他们肯定是来抓人去作祭品的。”艾丽猛地捂住了嘴巴，呜咽的哭泣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带起阵阵回音。
对了，艾丽还不知道，这次的祭品已经有人选了，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呢，不会有人杀掉她，只要艾森赶得及时，绝对可以在那位精灵将女孩儿抓走之前将她救出来的，还真是……啊，祝你们幸福呢。
想到这里，莫轩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呀呀呀呀呀！先生，先生快起来啊，快逃，他们……啊啊啊，你们抓走先生干什么，快放开他啊，你们这帮人渣，败类！啊！”被狠狠地踢在小腹，艾丽重重地撞在栏杆上摔了下去，“艾尔，又是你？你就这么甘愿让魔鬼吃掉你的心脏吗？”趴在地上，艾丽蜷缩在角落里，心里更是阴寒交加。
“魔鬼？活着总比死了好。艾丽你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反正你父母都死掉了，你又是木魔灵之体，以后怎样大富大贵都不知道呢，现下吃点苦头也是为了你好嘛，对了，我看到艾森那家伙了呦，出去外面半点长进都没有，真是难为他了。”艾尔嘻嘻笑着，似乎刚才那一脚不是他踹的一样，那么明显的恶意，“反正你们一家子都是天之骄子，我们生来就是给你们提鞋的，哼，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趴在我面前吃泥？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出身永远决定不了人生接下来的路，艾尔一直信奉着这点，所以他发誓要做给那些人看，做给那些从小就在赞誉着艾丽和艾森的人看，证明自己绝不比他们弱，你看啊，现在不是成功了吗？所有人都用卑微的表情看着自己，活该，他们真是活该……
活该……
有液体从眼眶里留下来了……
悲哀……
“艾尔，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艾尔！”从小一起长大，每每三人在一起玩闹过后母亲都要打趣说干脆长大就要让自己嫁给艾尔好了，当时的自己满面娇羞，觉得那样也不错，是啊，艾尔符合一般女性眼中优秀待嫁夫婿的所有特点，所以她也怀揣着一颗爱慕之心，偷偷地观察过他，然后发现，他似乎跟哥哥走得比较近，而且眼神里每每都带上了些不同的色彩。
她懂了……
她要乖乖的当个好妹妹……
现在是，以后是，将来也是……
所以，哥哥，能不能不要悲伤……
当莫轩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像耶稣基督一样被绑在了十字架上，下面站满了仰望自己的人群，这个架子并不高，也就两米多点，刚好让那一排手持长矛的男性们有了用武之地，莫轩笑了笑，用力咳了几口血，感觉内伤又严重了，明明是腿上的伤不是吗？看来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有人又做了什么吧，算了，无所谓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男人们疯狂地叫嚣着，像是虔诚的恶魔的信徒，盲目地任凭自己走向毁灭。
“祭祀啊祭祀，将他祭祀给神树，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女人们也依样画葫芦地大喊，喊声震天，莫轩看向天空，仿佛连苍红色的天空也被这喊声震惊了，从天际流下眼泪，那是……流星吧，这里也可以看的到流星吗？哦，对了，自己为了偷懒，所以直接将天空的星系照搬了过去，有流星也没什么夸张的。
“看哪，是神之泪，天哪，大喜，连神都在为我们高兴，快杀了他，这个男人绝对是魔鬼的仆人，连神明也站在我们这一边啊！”有眼尖的妇人看到了那罕见的流星尾巴，顿时叫嚷的好像狂热的粉丝，其余人一瞬间都被带动，呐喊起来。大长老费了好大得劲才让他们暂时安静下来。
“好了，诸位，安静一下。即便今天诸事顺畅，我们也要走完程序。”接下来众长老们说的话莫轩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将目光放在周围的人群中，仅仅是一瞬间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艾森，还是跟上次一样的脸，只不过肿了不少，看起来被打的很惨，倒是没缺胳膊少腿。
莫轩短暂地笑了一下，反正也要死了，没时间再板着个死人脸了，趁这个时机做一些以前不敢去做没心情去做的事情不也很好吗？就像这星空，他从来没有如此平静地仰望过，任凭着什么欲望都没有，什么情绪都没有，平静地就像死海一般。
艾森与华尔曼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就急急地将头撇了开来，没有再去看第二眼。
抱歉，华尔曼，只有你死造成的轰动，才能让他有机会去救自己的妹妹，他，不会忘了这份大恩大德的。
对不起……
第四十一章：死而复生
人在死亡的过程中会想些什么呢，平生过往？还是曾经后悔的事情？
不，答案是什么都没有，是空白。
身体上的痛已经感觉不出来了，如果说所谓的祭祀就是拿几把长矛把自己戳个稀巴烂的话，这种野蛮又原始的行为方式只会让他想放声大笑，帝国人在野外游人眼里原来只是魔鬼这样的名称代号而已吗？他完全说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可怜的一方。
身体烂了，心脏碎了，言语流失了，思想凝固了，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渐渐远去，消失无踪。
“可恶……华尔曼……”艾森垂落在两边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连看都不看一眼那残破的身躯，就慌张地跑远了。不，他不能让华尔曼的死白费，他要去把自己的妹妹救出来，华尔曼是他们的大恩人，以后自己一定要带着妹妹好好祭奠他，要给他建最好的墓地，施以最隆重的葬礼……还有什么呢？艾森渐渐变得迷茫，死了的人要这些有何用。
没有人去管艾森擅自跑远的身影，就连长老们也只以为对方只是愧疚罢了，毕竟这个被用作祭祀的男孩儿是艾森的朋友不是吗？据说本来还是两情相悦的，哼。“这就是喜欢上艾森的下场，艾尔，你看到了吗？”三长老悠哉地坐在软椅上，向后靠着椅背一脸舒适，手中红色的液体散发着甜腻的腥味，这是接下来的一个环节，必须得由他来主持，要不是这样……他才不愿意拿着这么个不洁的物体招摇过市呢。
部落祭祀的过程其实很简单。
第一步挑选牲畜；第二步宰杀牲畜；第三步将牲畜的血献给神树代表着族民们的诚意；第四步将牲畜的尸体作为饲料给神树喂食。就是这么简单的四个步骤，要不是全程必须有长老监督操作，谁有空就去自杀一个来回不是更好？
“哼，艾森跟我可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跟他扯上关系，那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看看他们全家吧，就连他妹妹，也早晚要被当做树神大人的材料被用来制作魔法用具，真是可惜了她那一身好天赋。”艾尔半拥抱着跟他订婚的三长老家的一个直系姑娘，一边巧言巧语地回旋着。跟三长老说话容不得半点马虎，这个家伙精着呢，还格外记仇，小时候被艾森说了一句臭老头就一直记到现在，真是无趣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