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情歌之假惺惺——彩焱

 （0）

 「你知道我已经年纪大，不想要再继续玩下去了。」 男人说着，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脸上痕迹了。 即使看起来还年轻，可不只是脸上的一些细纹，连身体的机能也会开始走下坡。 这世界上有几种东西是无法对自己假装的，一个是爱情，一个是身体。 「我想要定下来了。」 说这话的男人，脸上有着些许期盼。 他看着，突然不想要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 「我们在一起，好吗？」 男人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离去的脚步。 「……你知道，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并不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是因为他们真的太不适合。 他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假惺惺。 （1） 「张少张少，你今天演唱会所唱的那首歌，是唱给哪位幸运儿的呢？」 「张少，那位你要唱歌给他听的对象，今天真的有来吗？」 「张少……」 闪烁不停的镁光灯被人给阻绝在厚重的门板外。 而随着关门的动作，那人的表情也像是被关了起来一样，原本谦和有礼的笑容逐渐变得冷情。 那人有着一双就男人而言过分纤细的手，修长的手指以及粉色圆润的指甲，看起来纤细柔美，可指节却有些宽大，所以不男看得出来这是双男人的手。 从手往上看去是宽厚的肩膀，精致漂亮的锁骨，以及漂亮的脸。 那是一张即使是男性也会觉得喜欢的脸，浓密的眉毛，有些阴翳眼角下垂的眼，高挺而有些窄的鼻梁，削瘦的脸颊。 很贵气的长相，那一层彷佛浓得化不开的忧郁让他就像是中古欧洲的贵族王子一般。 而被人称「忧郁王子」、「白马少爷」的青年，脸上的阴郁在此时却被阴翳给替代了。 「怎么了，这么生气？」 较常人略微低沉醇厚的嗓音如此说着，张少非听到后也只是冷冷地朝着来人瞟一眼，没说任何话。 他只是安静地脱下他的外套，任由身后那人欺上他的身侧。 「怎么了？很少看到你这个样子。」 「没什么，心情不好而已。」 张少非避重就轻地说。 「既然没事的话，那就笑一个来看看？」 王世棠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勾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向自己。 张少非没办法，嘴角上扬一下，皮笑肉不笑。 「如果你不想要笑的话，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在我面前，其实你可以放松一下没关系。」 王世棠摸了摸他的脸，那神情有着怜惜，就像是对着一只小猫小狗一般。 说起来自己也的确像是他的小宠物一样，偶尔摸一下头，不用刻意费心养护，随手一招哄个两下就乖乖过来。 他对自己的温情，皆只是为了做爱上床。 「你今天来我家讨论一下之后赞助的事情好吗？」 王世棠问着。 张少非敛下眼睑，喜怒不表于色。 从身后被人贯穿的时候，脑子里面是一片空白地。 因为不想要看到那人的脸，张少非将脸给埋进了枕头里面，让枕头柔软的棉花内里夺走自己的喘息。 也仅仅只是插入、抽动，然后射出的行为。 会感觉到疼痛，那也是胸腔内心尖上的，久了也就麻痹了。 不会感觉到特别难受，就是觉得累。 身体得到欢愉了，可是心里没有，彷佛他变成了两个人似的。 「少非……少非……」 从背后传来的是低沉好听的声音。 他闭上了眼睛，想像这是那人的声音、那人的体温、那人的拥抱，连那衔在体内的性器都是那人的。 「少非……你好棒……」 他闭上了眼睛。 只是靠想像才能活下去的人，实在太可悲。 也太恶心。 （2） 「新电影的剧本，你看看吧。」 「谢谢。」 完事过后，王世棠拿出了个资料夹。 张少非接过，翻开来阅读着。 「故事的内容我大致讲一下，主角是个大学讲师，优雅贵气头脑好，可被人给陷害而入狱，而在他假释出狱后，他就拿着他还是讲师时期所研发的细菌去杀人，最后他的仇人死了，他也将细菌给弄在自己的身上自杀了。 「这部片的名字叫做『Dark　of　the　moon（月的阴暗面）』，也是主角替那细菌取的名字。」 王世棠简单说着。 张少非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不说话，静静看着剧本。 房间里只剩下翻动纸张时所发出的声音。 王世棠移动位置坐到了张少非的旁边。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剧本就想到了你。安静，不多话，好像随时都在思考着事情，明明是个很单纯的人，却总是用一堆谎言跟面具将自己给武装起来……不觉得跟你很像吗？」 靠在耳边说着的话，像情人之间的低喃一样。 张少非稍微往旁边挪动了一下位置，他的耳朵怕痒。 王世棠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 「这部戏，跟我一起演的人，会有谁？」 戏的内容他并不怎么在乎，因为再怎样烂的剧本他也没有那个理由拒演。 因为出资的人是他身旁的王世棠，同时这人也是他的老板他的金主。 而他需要偶像去卖脸，他也就乖乖去了，他没有选择馀地。 会问一下同演的演员是谁，仅仅也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王世棠想了一下，说出了几个目前当红的演员。 张少非听了之后，则是微微皱了眉头。 「你找的这些人，你有看过他们的戏吗？」 每个都是只有脸蛋的草包。 「当然没有，我只是随口说几个人，演员全都还没有决定，你看你喜欢哪些人，你再跟Amy说。」 王世棠所说的Amy是张少非的经纪人。 「你好好想想吧！」 张少非收起剧本，起身穿衣。 「嗯。」 说是这样说，可是张少非相信王世棠的口袋里面已经有名单了，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不洗过澡再回去？」 见到张少非的动作，虽然知道他的习惯，可王世棠还是问了一下。 张少非摇摇头，拿起了自己的随身物品之后就离开了饭店房间。 并没有在王世棠的住处留宿，张少非不喜欢跟人住在一起的感觉，他自己另外有买房子。 他只是接受王世棠的包养，不代表他会愿意跟他24小时都黏在一起。 回到家后，张少非将衣服全都脱下，想也不想地就走进了浴室里面。 他不排斥跟人做爱，跟排斥别人在自己身上留下味道，这是两码子事情。 张少非常常会想，如果那一天他没有鬼迷心窍就好了。 这个样子的话，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时常活在自我厌恶的情绪里面。 闭上眼睛，彷佛可以看到那一天的情景。 （3） 张少非一直都是一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人。 他很聪明，跟游青漠比起来虽然不及他冷静，却也是个个性稳重的人。 所以他懂得伪装自己，清浅的笑容长长的眼睫毛以及微微下垂的眼角，让他看起来温柔又无害，而且带着几分化不开的忧郁，让人看了就心疼。 只要他做好自己的事情，没有别人会去强迫他做什么，他很乖也很自由。 身旁的人都为了他着迷着，他也享受在别人的爱慕之下，可他最喜欢的那个人的目光却没有放在他身上过。 那个人叫做蔡丰哲，游青漠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脸长得很清秀，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个酒窝。 那个人就像是一首很安静的歌，不吵闹却触动你的心，他简直就快要溺死在他的酒窝里 面了。 后来，那个人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甘心就这个样子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 如果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注意力，最好的办法就是站到他的面前。 当时年纪还轻的张少非，看着自己满满的CD柜，得到了这个结论。 他想要那个人再看着自己，想要那种纯然被人给放在眼底的感觉。 他有一张好的脸蛋，身材也好，他有做偶像的本钱——张少非其实很自恋。 于是他依照着地址找上了唱片公司，可是还没有见到他想要见的老板的时候他就被拦下了。 对方并没有跟他说什么要他先缴钱才可以当偶像的诈骗术语，反而是将他送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那个人看起来很有钱，身上穿戴著名牌，脸上有着成熟的纹路，五官立体眼神凌厉看起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连眼镜的镜框都彷佛会散发寒意似的。 这个是他第一次遇见王世棠。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礼物，还以为只是接受高层的检阅而已。 带他来的人退了下去，而王世棠走到了他的身前。 抬起他下巴的手有点微温而且干燥，除去这个动作背后所带来的意义上的不适感以外，其实王世棠的接近并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王世棠长得好看，身上喷着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于浓厚反而显得清新的古龙水，是让人觉得乐于亲近的人。 他的呼吸喷到了自己的脸上，张少非不由自主微微屏住自己的呼吸。 感觉他的气息像是会侵袭人一样，让张少非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接着，王世棠的手离开的他的脸，往下触摸到他的颈子，手触摸到了他的领口之后，解开了他的扣子摸上了他的锁骨……感觉他越来越过火，张少非连忙抓住他的手。 「你要干麻？」 「我能干嘛？」 王世棠唇角微微上扬。 并不是轻蔑或者是不可一世的高傲笑容，就只是淡笑，不带任何情绪。 「到了现在才抗议……看来你也不是没有底线的。」 王世棠说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张少非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坐，于是他就还是维持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姿势不动。 「为什么，你会想要当明星？甚至是不惜从『这个管道』上来见我。」 话很直接了白，王世棠毫不考虑就朝着他丢了一颗直球。 不懂得「这个管道」的意思，张少非没有仔细多想，开口。 「因为我想要，让我心中那个很重要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人，即使不在我身边，也能知道我的消息。」 他说完，就是一片沉默。 办公室内一片压抑，张少非直挺挺站在办公桌前，感觉到汗水渐渐从颈后沁了出来。 即使是吹着冷气，仍然可以感觉得到燥热。 不只是因为紧张，更多原因是因为王世棠的眼神太过于灼热。 突然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脚好像突然变得不是自己的了，想要逃离却动不了。 这不是理性与感性的拔河，而是理性与理性在争夺……如果说他就这个样子跑掉了，之后还会有这个样子的机会吗？ 如果就这个样子错过了，那么，他会怎样？ 可是如果留下了，他会怎样？ 「你说说看，你凭哪一点觉得，你有那个本事去当一个明星呢？」 就在张少非天人交战的时候，王世棠说话了。 王世棠上半身微微往前倾，手肘撑在桌子上，手背支住了自己的下巴。 张少非觉得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柔软却又知道他有毒，像蛇。 「又或者是，你觉得你可以为了当明星而付出些什么，来获得对等的报酬呢？」 （4） 张少非记得很久之前，他的母亲曾经给他看过一篇圣经故事。 伊甸园里面，恶魔化身成蛇的模样，怂恿着夏娃吃下代表着智慧的禁忌苹果，有了智慧以及附带而来的羞耻心后，与亚当两个人从此被逐出伊甸园，不再回归。 而王世棠递过来的这颗苹果，吃？还是不吃？ 没多少时间给他思考，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王世棠已经等得不耐烦要请秘书带他出去了。 张少非见状，连忙按住他已经按下分机的手。 王世棠不说话，深黝的双眸直盯着他看。 即使隔着镜片，仍然可以感受到那锐利的眼神。 「那么请教一下，假设我今天愿意拿出我所有的东西做为交换，那么我可以得到怎样的代价呢？」 这么大的经纪公司，不可能会要从他这个高中生身上骗取什么金钱。 没有名利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了，这间公司已经够有名的了。 剩下的，可以被贪图的，就只有身体而已。 男生被怎样，并不会太吃亏。 如果是不吃亏就可以换到那个人的目光，那么他为何不换？更何况如果对像是他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么也不算太恶心。 张少非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向，所以他对此并不会很排斥。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为了他的这个决定，有多后悔就有多后悔。 王世棠脸色不变，拿起纸笔，写下了饭店跟房号跟时间。 一直到现在，张少非都还是想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王世棠偏偏就挑中了他。 并不是说他自卑，而是他在王世棠的身边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他喜欢的是怎样的类型。 他喜欢漂亮的、甚至可以说是中性的人；而他太过于阳刚，他只是长相忧郁，可是五官却是纯男性的，跟阴柔半点关系都扯不上，他只是气质文秀，可这份就旁人说起来是「孤高优雅」的气质也是男性独有的。 关于这点，其实他有问过王世棠，可他给他的答案却是跟没有回答一样。 「你希望我会说出怎样的答案？」 听到这句话的张少非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不该问王世棠这种问题。 他喜欢跟谁上床，这还需要原因吗？而也因为如此，从此之后王世棠在张少非心目中的形象，就从一个看起来很成功的商人变成了个男女通吃的人，而他的这个样子，说好听一点是博爱，说难听一点就是不挑、就靠着视觉跟下半身行动，一点都没节操。 当然了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在他面前说这些，又不是不想要继续在这个行业上立足了。 而王世棠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后留在他身侧的，却都还是他；至于他，也因为合约，以及其他说不出口的原因，也就从来都没有兴起过离去的念头。 毕竟，他是公众人物，有个固定的床伴，总比随便找个人上床，弄得隔天上报的下场来得好。 这也间接促成了他从出道以来就零绯闻的记录，至今无人能敌。 无心插柳柳成荫，关于这一点张少非所属的经纪公司自然是乐观其成的。 与其外头不实传言满天飞，不如就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得好，俗话说的「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说的就是这种状况，于是乎他这个干干净净的音乐人形象到了这个时候还深刻地刻划在众人的心中，就像是不知世事的天使一样。 外表显现出来的有几分是真的只有当事人知道，而谁又想的到外表看起来如此干净的人，从他刚出道的时候开始，就用他这干净的假象欺骗每个喜欢他的人一直到现在。 实在太恶心。张少非如此想着，可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也就只有将这情绪给藏腋了起来。 （5） 当然了关于他的性向传言也是多到数不清，可是关于这一类的报导却从未直接在八挂杂志上出现过，全被王世棠给压下来了。 如果他的性向被爆出来，跟他的关系从没断过的王世棠肯定也会被牵连到，王世棠不会笨到让人有机会拿石头去砸他的脚。 简单来说，他跟王世棠两个，就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谁出事了，另外一个也会跟着遭殃。 只是他们虽没有刻意维持，却也保持得好好的零绯闻纪录，在今天画下句点了。 张少非洗完澡后，一边擦拭着自己的湿发，一边走回了客厅，自他随身携带着的提包中取出手机来。 手机屏幕上除了桌布以及一些选单之外，并没有他所期待着的任何讯息显示在上面。 记者们口中的幸运儿、今天晚上的主角，同时也是让他踏入演艺圈的主因的那个人——从他的演唱会中消失不见了。 他给了他前排的票，他看到了他来，而他为了他也特地练了那些他喜欢的歌。 对于蔡丰哲，张少非自认为够了解他了。 他知道他喜欢的歌曲，他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他知道他的所有喜好生活习性包含他所喜欢的那个人。 他知道蔡丰哲所喜欢的人，并不是他。 可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有了女朋友了，他再怎么喜欢，也不应该跟他在一起。 所以即使知道蔡丰哲喜欢他的好朋友，而他的好朋友也喜欢着他，他却还是不顾所谓朋友道义这种东西，藉着演唱会对着那个人告白。 他给了他的那个位置，可以让他清楚地看到他。 他看到他心思所念的那个人来了他的演唱会，他看着他唱到最后一首歌，可就在他告白的时候，他消失了。 在台上的他其实非常着急，想着那个人是不是临时有什么原因离开了，可是一直到了演唱会结束，那个人都没有出现。 然后他看向了台下的另外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是他替自己的好友，同时也是偶像艺人游青漠所安排的座位。 那个地方，并没有人在。 而张少非顿时之间，也明白了蔡丰哲离去的原因。 「怎么了，这么生气？」 王世棠的问句言犹在耳，张少非想，他对他始终是特别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放松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情绪。 他一向都把自己给隐藏的很好，不让外人看穿他，这一点王世棠也是一样的。 他们是同一类人。 他看得穿他的愤怒跟以及藏在里面的难过，他应该也了解他的矛盾他的痛苦。 因为隐藏是没有用的，所以他从未在王世棠的面前假装。 「呼。」 非常疲惫似的，张少非叹出了一口气，他想，他该把那些信任什么的给收回来了。 这样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 王世棠对他而言，不应该是特别的。 张少非整理着他从外带回来的东西，除了助理替他送回来的，歌迷送的礼物以外，他全都摆了出来。 其中包含了今日王世棠拿给他的剧本。 不是很感兴趣地将剧本给摊开来，张少非随意翻阅着。 虽然对这兴趣缺缺，可是该看的该了解的他还是要做一下。 至少，王世棠要他给份名单，他就尽力生出来一份。既然他想玩的话，没有他不理会他的道理。 翻着翻着，一句话吸引了张少非的目光。 那个是在接近尾声的地方，男主角对着女主角说的一段话。 「你曾经问过我说：『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你明明就知道，为什么你还是要这么做？』，那个时候我没有给你答案，我想，这个时候我能给你了。 「虽然我知道这个是不对的，可是我是人，我也有自私的一面，只是我不会把它给显露出来，因为没有人会喜欢自私的人。所以，这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就跟你一样，你也是一样自私，」 是啊！为什么呢？ 张少非指尖轻抚着纸张，这句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6） 那么　为什么是我　我真的脆弱 记忆丢石头　偷袭便逃走 为什么 我不觉得快乐　也不觉得难过 为什么而活　爱又算什么 好多假动作　我们都寂寞 （谢安琪　脆弱） 「月亮并不会自体发光，所以在人们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月亮是阴暗的。」 张少非念着，接着嘴角扬起了微笑。 王世棠这次，可是给他找了个有趣的剧本。 在举行开拍记者会之后，张少非回到了家里。 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平时如果没有去王世棠那里，就是在公司的录音室，可是自从他买了自己的房子之后他就鲜少去那边了。 他不喜欢喝酒不喜欢把妹所以不会去夜店，偶尔会因为烟瘾上来了而跑到便利商店去买包烟。 什么跟人应酬的那些他都一概不去，所有的时间他都把自己关起来写歌填词。 他知道，自己没有像游青漠那样的天赋，他只能努力再努力。 就在他卸完妆准备要休息的时候，他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张少非连忙停下动作，冲过去将手机给拿了起来。 屏幕上所显示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 他从不知道开车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很快地到了目的地后，他看到了有一阵子没见的那个人，就站在路边等着他。 「少非，我们去别的地方说话好吗？我不想待在这里。」 他在进了车子之后，那个人如此对他说着。 从昏暗的路灯可以约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不开心，张少非还是体贴地不过问太多。 他把他带回了他家，张少非本来有些紧张，可是在他看到了蔡丰哲脸上那恍惚的神情之后，什么紧张的情绪全都跑掉了。 大概可以猜得出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少非走到客厅的小冰箱，他记得他的经纪人有放几瓶啤酒在里面。 「有要喝些什么吗？啤酒要吗？」 他想，他可能需要一点酒精，来镇定他的情绪。 「不了，我不喝酒。」 那个人拒绝了他，张少非也没有坚持。 同样不喝酒的他，改从小冰箱内拿出了两瓶沛绿雅。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个时间点打了电话说要找我谈谈呢？」 略为思忖之后，张少非决定迫使自己面对现实。 如果蔡丰哲是为了游青漠的事情才来找他的话，那他也认了。 「我问你，游青漠和赵雅均，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不出他所料地，蔡丰哲来找他的确是为了这个原因。 「他们？他们两个不是情侣吗？」 张少非没有多加思索，就说出了他老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接着，不意外看到了蔡丰哲瞬间刷白了的脸色，以及益加镇定的表情。 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张少非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是心疼还是幸灾乐祸，或者是两者皆有。 这个答案从蔡丰哲上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了，这层窗纸如果不捅破的话，他永远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他在赌，赌老天爷是不是站在他这边的。 张少非看着蔡丰哲的侧脸，他的脸孔很秀气，鼻子不算塌也不会说太挺，不长不短的头发，脖子以下是美好的锁骨。 他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的房间有点热，而他也在这个时候起了那么一点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心思。 于是，他开口了。 （7） 「你来台北，是住在旅馆吗？」 他问着，可是那个人却没有回答。 张少非猜想，蔡丰哲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毕竟他跟他告白过，他知道他对他是怎样的感觉。 可他却是他跟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阿沙打来的？」 「……嗯。」 迟疑了一会儿，蔡丰哲点了点头。 接着，他瞠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跟游青漠的事情？」 「知道。」 张少非干脆地点头。 「那么你……」 「如果你是指我在演唱会跟你告白的事情的话，那我会跟你说，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游青漠跟你的事情了，连你搬去跟他住在一起的事情我也知道，这些事情他并没有瞒着我。 「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并没有要阻拦你们在一起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这样而已。」 张少非尽可能诚恳，这一席话里面有几分真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会在意说谎这件事情。 「我没有要强迫你接受我的意思，只是，在你发现了游青漠并不爱你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机会呢？」 语气是深情，带着卑微痛苦的。 最后一句话，张少非满怀着希望说着。 可是在他对面的青年，却是撇过头去。 「对不起……」 ……虽然知道八成会是这种结果，可是直接听到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张少非压下自己不开心的情绪，尽量将自己的情绪放缓。 「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 不等他回答，张少非继续说。 「不用感觉到对我抱歉，你知道我不会喜欢听到这个的。」张少非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蔡丰哲的头顶。「你知道吗？当你送我那首歌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一度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可是谁知道，你最后还是跟他在一起。 「其实我原本想要告诉你阿沙跟雅均的事情的，可是想了想，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跟你说这些又怕你不信我。」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那一年的秋天，他在他的书包内发现了的信封纸袋。 他认得出来这个是蔡丰哲的字迹，他认得出来这个是他偶尔会挂在嘴边哼着的歌。 「歌？」 「你忘记了吗？就高二那年我生日的时候，你送给我的啊！信封我现在还留着呢。」 「嗯……」 不知怎么地，蔡丰哲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张少非虽不明就里，却没有多问。 现在的他，只关心一件事情。 「那么你今天晚上，要怎么办呢？」 「我应该会出去外面找旅馆吧……」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就先暂时住下来？我这边还有空房间。」 张少非刚说完，就看到他面前的青年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一个措手不及，眼前天旋地转后被推倒在地。 「会痛吗？」 压在他身上的青年，用一种他无法解读的冷静表情说着。 他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愣愣地点头。 「……嗯。」 为了撑住自己身体重量的手肘，的确是感觉到疼痛。 蔡丰哲伸出手，要将他拉起来。 张少非犹豫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他的。 蔡丰哲一个使力将张少非给拉了起来，可前者拉到一半就突然松手，后者又跌了回去。 手肘的部分又传来了方才才出现的疼痛，这次不仅仅是错愕，还有一点难堪。 张少非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若是平常的话他老早就骂出声了，可是在他面前的，是蔡丰哲。 那个他想念很久的人，同时也是他渴望很久的人。 如果把他给吓跑了，那要怎么办？ 所以，他只能睁大着双眼，无声地问着他这么做的原因。 （8） 「会痛吗？」 「嗯。」 「那为什么你不骂我呢？」 青年蹲了下来，抱住了张少非。 张少非有些一愣一愣地，就在他迟疑着，要空出一只撑着地板的手，回抱住他的时候，蔡丰哲说了一句话，将他的手给钉在了原位。 「我好喜欢你。」 「……嗯。」 「可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在一起？」 青年说着，张少非感觉自己的颈侧被他的鼻子给蹭着。 有点痒…… 张少非没有躲开，反而是歛下了眼睑。 他这个样子说，是代表说现在他们之间没有希望，以后也都没有希望吗？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给掐住一样。 「因为，你有更喜欢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给说出来的，他只知道当他回神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拍上了他的背后。 「哈哈……」 听到了蔡丰哲的干笑声后，张少非在心里面叹了口气。 「你起来吧！我先去弄个房间出来给你睡。」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要是蔡丰哲离开的话，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而他家也有空房间，只是寝具要整理一下。 「嗯。」 蔡丰哲朝着他应了声，张少非跟着他一起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是当张少非整理完房间后，再回来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会接到游青漠的电话，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在你那里吗？」 「没有。」顿了一下，张少非决定多加一句。「他知道你跟雅均的事情了。」 接着，不意外地，听到了电话另一端传来了那人呼吸一时乱了的声音。 张少非不说话，等着他的反应。 「……你是故意的。」 听到这句话，张少非笑了笑，将电话给挂断。 纵使平时再怎样冷静又如何？到了这个时候，这人还是一样会慌会乱。 张少非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后，决心要去把那个不知道跑哪里去的人给找回来。 他不是一个冷静的人，可是说到耐心，他绝对有。 他能等，就算等不及了他也会努力去争取，这就是他的个性。 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他对于找到蔡丰哲有信心，而他也真的找到他了。 他看到他站在桥边，一附失魂落魄的样子。 就在他看着他闭上眼睛，以为他要爬上围栏跳下去的时候，他将他手中的东西给扔了出去。 灯光昏黄，看不清楚他扔的是什么东西，可是他猜得出来。 肯定是跟游青漠有关的东西，例如手机。 因为就在刚刚，游青漠又打了通电话给他，可他没接起来。 他根本，就不想要看到那个曾经是他好友的人。 自从他们爱上同一个人开始，他们就不再是朋友。 可是现在，张少非却犹豫了。 蔡丰哲看起来像是随时就会消失的样子，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他能忍受吗？ 如果连他都离开了，那么他还剩下些什么？ 自从从那个模范家庭脱离后，除了工作，就只剩下可以找到他的期望。 可是他要是追上去，那他会为了他留下吗？ 答案是不会的，因为他已经拒绝他了。 双脚像是被人给钉在地板上一样，张少非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坚决的背影逐渐被陆桥的桥体吞没。 （9） 王世棠有些头痛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我有客人。」 「让不让我进去？」 回答他的是一脸淡漠无所谓。 要真的淡漠的话就别继续站在他家门口啊！王世棠一边想着今天晚上泡汤了，一边侧过身子让他进门。 张少非像是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无视于客厅中罗衫半解的美女，迳自走到了游泳池畔，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四角裤，俐落地跃入池中。 这是什么情况？ 王世棠看着在池中猛力游着像个美人鱼的青年，有些愕然。 半夜跑到他家打扰他的春宵只为了……来游泳？ 「他不是你们家那个最近要演电影的吗？他常常这样半夜跑到你家游泳？」 林妍姗缓步走到了王世棠身边，同样看着池中的那人问着。 突然不想要让林妍姗看到张少非的裸体，王世棠往前跨了一步，装做替她整理衣服的模样，挡住了她的目光。 「抱歉，看样子我先送你回去好了。」 林妍姗挑挑眉，没有多说什么，在王世棠替她整理好仪容之后就乖乖跟他走了。 等到王世棠回到家都是半个小时过后了，他先是到泳池旁边找人没找到，再来就走到厨房，不意外看到张少非正开着他的冰箱在找沛绿雅喝。 「你喜欢喝的东西在左边的柜子里。」 好心提醒他之后，王世棠看着他打开柜子，也不在乎这水是冰的冷的就打开来仰头喝着。 张少非游完之后并没有洗浴，反而是直接湿漉漉地走到厨房找水喝，连拿个毛巾来擦擦也没有。 不过这个样子也方便了他的眼睛吃豆腐，只是这个样子很容易感冒。 衡量了一下如果张少非感冒所产生的经济损失跟让眼睛吃冰淇淋的机会，王世棠决定舍弃后者。 王世棠离开厨房寻了条毛巾来，将他盖到张少非的头上，替他轻柔地擦拭着湿发。 张少非将已经空了大半的瓶子给随手放到了流理台上，双手向前伸搂住了王世棠的脖子。 王世棠才下意识想要躲，下一秒张少非的唇就吻了上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亲吻，可是王世棠仍是讶异地扬起了眉。 张少非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不开心吗？」 张少非注意到王世棠的呆愣，小小声却又清晰地问着。 呼出的气体全喷到了王世棠的鼻间，令他感觉到些许压迫感，他抓住了张少非的手，将它微微拉开，而他也往后退了些。 「你怎么了？」 「我不小心破坏了你的美好夜晚，我想，我应该赔偿你。」 张少非说着，难得地对着他露出了笑容。 虽然他的男色对王世棠而言一直以来都很有用，可这次王世棠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将他给拖上床。 「你以为你说这种话，我就会乖乖把你带进房间？」 「这么说的话，你是想要在厨房罗？」 张少非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王世棠不理会他，拉开他的手之后就往外走。 他本来以为张少非会知难而退，可是他实在是低估了他今天的发疯程度。 实在是不能小看一个能在深夜跑到别人家也不管别人在干嘛就只要借游泳池游泳的人。王世棠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感觉青年从他背后将他给抱住，炽热的呼吸喷洒到自己的颈后，接着就是细碎的吮吻感传来。 「拜托你，陪我，好吗？」 就在王世棠想要再次将他给拉开的时候，他听到了青年如此说着。 （10） 其实，他也只是想要有个人陪伴在旁边。 身为演艺人员，他其实并不像其他艺人一样有自己的小圈子。 他孤高他自傲他把自己当王子。 同时也用个高塔把自己给关在里面了。 就因为他只想要追寻着他所爱的人，他想要达到他的目的却不能跟任何人诉说。 这是种，不能跟任何人说的痛。 所以他也只能将王世棠当作是浮木一样紧紧抓住，即使他知道这块木头其实很可能会下沉。 他只是希望，有人是需要他的。 所以他一冲进门，发现真的有人在之后，他刻意跳到泳池中，就是要王世棠把那人给送走。 人是送走了，王世棠也回来了，可是他却拒绝了他。 可显然，目前的王世棠，并不需要。 他没说任何一句话，松开手之后，用力将王世棠往旁边一推，就往外走。 现在是什么情况？ 被推开的王世棠莫名其妙地看着张少非离去的方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 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虽然是有些担心，可是他却没有半点想要打电话去给他关心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他也不会接。 摸了摸自己被亲得都是口水的后颈，王世棠决定再回去洗一次澡。 王世棠的担心是多馀的。 虽然张少非很难过很不爽，可是他知道他还是要靠着自己的脸生活下去，所以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荷包的事情。 所以他在隔天还是乖乖到了电影开拍的地点，然后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就进了化妆师准备的房间去化妆换衣服。 电影的第一幕，是在借来的大学教室开始拍的。 这是男主角，从监狱内被放出来后，第一次站上了教学讲台的情景。 今天要把一些在学校教书的场景给拍完，学校不能让他们借用太久的时间。 即使现在是暑假期间，可是暑修的学生仍是不少，为了避免学生们上课不专心只想来追星，学校在答应出借教室让他们剧组拍戏时还加了条但书，就是他们教室顶多只能借五天。 之后就要转移到另外一间学校的废弃教室去，那边人比较少，可以保证不会被打扰。 张少非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剧本一边等着化妆师将他的衣服给拿来。 就在他看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只手在他面前晃呀晃的。 他抬起头来，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到了一张有着酒窝的甜甜笑脸。 认出来这是谁之后，张少非朝着她微微一笑。 「你好。」 同是一出剧的演员，为了之后拍摄顺利，即使再怎样对人没兴趣不想跟他们打交道，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 「看不出来，你的身材还不错呢！」 林妍姗说着，眼神不停在张少非的身上打量着。 张少非头一次被人家这个样子盯着看，可虽然不自在，脸上礼貌的笑意仍是挂着，没有摘下来。 更何况，她所说的话也很奇怪。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想要来跟你聊聊天熟悉一下，免得等一下对戏尴尬……是说，你常常这个样子跑到世棠哥他家去游泳吗？」 「……」 张少非还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人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愣住了。 这人问这个问题，是要来跟他证明些什么吗？ 「嗯，不方便回答吗？」 林妍姗微微歪头，一派自然可爱的样子。 可是她问的问题却一点都不可爱。 「并没有。」 张少非看着她，笑着回了她这三个字。 识相一点的人，就不会再追问下去了。 远远地，看到了化妆师拿着衣服走了过来。 林妍姗的脸上依旧挂着甜笑，然后凑近了张少非。 「我要得到他，你抢不过我的。」 小小声地在耳边说完这些话后，张少非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给碰了一下。 柔软带了点黏腻湿润的触感，感觉像是唇。 张少非不禁愕然。 这人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这可是持久型的喔！」 林妍姗丢下这一句之后，脸上就挂着更灿烂的笑容离开了。 留下一脸莫名奇妙的张少非在那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等到衣服换好，张少非走到了拍摄的教室，准备开拍第一幕。 可就在他就定位的时候，片场的人全都笑成了一团。 尤其是那个偷笑的化妆师，笑得很厉害。 他不禁摸上了自己的脸，刚刚被林妍姗给亲了的那个位子。 『这可是持久型的喔！』 他想，他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了。 被整了啊……张少非没有其他表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跟着笑了起来。 （11） 一面抽离　一面贴近病重到底　就痊愈 理智地对谁放肆着迷　笑着练习分离 面向太阳找背影　谁是我自己 （卓文萱　想飞的自由落体） 他从来就不怀疑，他对于狗仔们的价值到底有多少。 而这，也就是造成他现在如此烦恼的主因。 张少非头痛地看着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在犹豫到底是要不理她，还是把她拉进门内，让狗仔们拍到。 可是放任她一直在门口哭也不是办法，隔天的报纸一样难看。 微微思索过后，张少非快速地将门给打开，然后把人给拉了进来。 希望刚刚那一幕，不会被眼明手快的狗仔给拍到才好……外面那台黑车子，已经停在那边好多天了。 「说吧！你是怎么了？」 张少非从冰箱中拿出了沛绿雅来放在赵雅均的面前，接着就在她的对面坐下。 「阿沙他说要跟我分手……就为了蔡丰哲那个贱人！」 讲到后来，赵雅均整个人激动大喊。 张少非不得不皱起眉头，基本上他拍戏拍到半夜，两点多才回到家，才沾上床没多久就被电铃给吵醒，然后就是现在的这个情景。 他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地，连一般会拿出来戴上的面具都懒得戴了，整张脸写着「我很累，别再来吵我」。 反正，在自己从出生后就认识到现在的童年友人面前，他也不需要掩饰什么就是了。 见她一时半刻都没有想要停止哭泣的欲望，决定不想要再继续陪她耗下去浪费自己睡眠时间的张少非，留下沛绿雅之后就决定要离开客厅回房间去睡觉。 就在他要离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拉住了。 「我只剩下你了……」 怯怯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少非整个人都感觉无力了。 他完全都不想要说话了。 「不要离开我，拜托你。」 一双细瘦的手，从他的身后往前环绕住他的腰。 「……我不是你的。」 说完后，不意外地感觉到了环抱住他腰间的那双手收紧了些。 虽然这么说会伤她的心，可是也是时候该让她了解到现实了。 她不能永远活在自己的想像世界中，这个样子伤了别人，也伤了她自己。 他们只是从小就生活在一起，并不代表他跟游青漠，就应该是她的所有物。 游青漠或许会心软，可是他不会。 他只是看起来像是个好人，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 张少非要将赵雅均的手给拉开，可是无奈的是，赵雅均根本就死命把他给抱着。 「你想要怎么样？」 无奈地，张少非只好开口问。 「陪我。」 回应他的，是赵雅均闷闷不乐的声音，以及逐渐下滑的手。 说实在话，长这么大，他还真的没有碰过女人。 那种软绵绵的触感，甜蜜的体香，温热湿滑的内在，都是他不曾碰过的。 漆黑的房间看不见人的轮廓，只能依靠着体温以及那如丝绸般的肌肤触感来判断这人的存在。 张少非多半能够理解，为何有那么多人，会喜欢男女通吃了。 因为他也是那群男女通吃的混蛋之一。 高朝过后，张少非翻身躺在赵雅均旁边，等着自己的呼吸渐渐平复。 张少非有些烦躁地爬了爬自己的头发，自我厌恶地想着他似乎常常做着这些让自己陷入后悔情绪的事情。 或许是那句「陪我」把他给打懵了的关系，所以他才像是被鬼迷了心窍般，跟着自己的好友上了床。 虽然赵雅均并不是处女，可是他们两个发生了关系，就某种程度而言，他也该对她负责。 张少非突然觉得很烦躁，并不是他不想要负责还怎样的，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落入了某个圈套之中。 这下子睡意都没有了，躺在床上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你后悔了吗？」 就在他懊悔着的时候，赵雅均出声了。 她将棉被给拉近自己，将她整个人给包裹起来，只剩下半颗头在外面。 张少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从床头拿过烟盒之后就往外走。 （12） 门关了起来，连同光亮也一并被阻绝在外。 房间内一片阴暗。 周身是熟悉却又陌生的气味。 她知道，这个是她童年玩伴身上的味道。 知道是知道，却不曾如此靠近过。 像是害怕寒冷似的，她将自己给缩了起来。 手摸上自己的小腹，一片滚烫却逐渐冷却的触感。 刚才，张少非没有戴套子。 如果说，可以藉此抓住什么的话…… 虽然没有人看着，可她还是笑了起来。 这简直像是俗滥小说的不入流剧情。 他们不爱彼此，只是因为寂寞，所以需要对方的体温。 可是这个样子，他们又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什么了？ 这其实是一种很没有必要出现的自我厌恶情绪，如果他可以避开这些事情的话，他现在就不用在这边懊恼了。 像是非常疲惫似的，张少非将自己给摔进沙发里。 连灯也没有开，陪伴他的也只有走廊跟沛绿雅的微光。 「感觉你好像离我很近，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接近过你。」 少女说着，微凉的指尖摸上了男人的脸。 男人没动，神色依旧淡漠。 「人家说月球跟地球之间的距离，是三十八万公里。而你明明就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却感觉像是离你三十八万公里那么远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呢？」 「……你想太多了。」 脸上没有任何破绽，男人别开了眼。 他越过少女，开始收拾起桌子上的物品。 「我下一堂还有课，你先帮我把桌子上的报告给……」 「你爱我吗？」 少女打断了男人的话语。 男人也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不理会少女，继续自己的动作。 「赖宇哲。」 少女叫喊着他的名字，他只好无奈地停下动作，转身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有不爱你，是你想太多了。」接着，他转身拿起了桌上的麦克风跟教科书。「帮我把桌子上的报告给整理一下，我等等回来会打分数，然后钥匙我拿走了，等等你要离开的时候，直接替我反锁就好。」 说完，男人离开研究室。 「卡！」 伴随着男人走之后的背影，出现的是导演的声音。 张少非停住了行走的脚步，转身走回导演身边。 「少非，你留下来。其他人去吃饭，等等继续拍。」 导演说着，张少非本想要跟着其他人一起去拿便当，却还是乖乖跟着导演走到了一旁。 为了拍摄电影，所以剧组向学校租借了较少人走动与使用的废弃教室，搭景之后就成了教授的研究室与实验室。 然后为了方便，剧组居然还搬来了自动贩卖机，里面有泡面饼干还有饮料等等民生用品——拍摄的学校距离市区非常遥远。 「少非，你觉得『赖宇哲』这个脚色，他的性格应该是怎么样子？」 在饮料从贩卖机掉出来的时候，导演开口问着。 张少非一愣，对于脚色性格的部分，在开拍前的会议都有大致说过。 「是个很冷静，很聪明，不会让人抓到把柄的人。」 接着，又是「喀咚」一声，第二瓶饮料掉了下来。 导演递给张少非一瓶后，就仰头喝了起来。 张少非接过，却只是拿着。 他这个人很固执，不是他喜欢的他不要，所以他向来都只喝沛绿雅。 「少非，你要知道，我当初会看中你，除了你背后的『那位老板』是电影的资助者外，就是你的气质跟形象实在是保护得太好。」 说到这边，导演故意停顿，观察着张少非的反应。 可张少非却是一脸温和笑意的处变不惊，导演见状在心里面叹了口气。 「我想拍的，除了是电影以外，还有粉丝们想看，不同于以往遥不可及的张少非……这个样子说，你能明白吗？」 所以，好好的电影剧本，会加入「你爱我吗？」这种俗滥台词？ 张少非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是为了自己被算计了而腹诽着。 「好好想吧！」 导演说完，拍了拍张少非的肩膀后，就绕过他离开。 （13）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出王世棠资助他的事情。 曾经有八卦杂志，捕风捉影地写了他跟王世棠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可内容却是写得跟事实有八成相近。 王世棠知晓后，也没有发怒，脸上依旧是绅士笑容，然后找律师告了那记者。 那家八卦杂志是出了名的被告不怕，所以当时那记者才会这么大胆写出来。可那记者没想到的是，这世上要整治一个人，不是只有「告」这个字这么简单。 张少非不知道王世棠是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到了最后，那篇报导也只喧哗了一阵子变无疾而终，对他没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他在众人面前，依旧是娜个爱惜羽毛、干干净净的张少非。 「在想什么？」 林妍姗招呼也不打，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张少非的旁边。 张少非没回话，专心地进食着。 「你对人都这么冷淡的吗？」 林妍姗偏着头问，张少非看了她一眼，然后扬一扬手中的饭盒。 「食不言，寝不语。」 说完，张少非继续吃着自己的便当。 「刚刚导演跟你说了什么？」 像是没看到张少非的回应似的，林妍姗继续问着。 张少非没理会她，很专心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虽然它太油太咸，可是为了生物本能需求，他还是忍耐着将饭菜给咀嚼吞下。 可是偏偏就有人要阻挠他进食。 张少非不得不抬眼看向身旁抓住他筷子尾端的那人。 「我不用跟你报备这些吧？」 「我也只是想要找话题来和你聊聊天而已。」 眨了眨眼睛，林妍姗故作纯真地说着。 「你可以去找发妆他们聊天。」 「可是我只想跟你聊。」 即使是碰了软钉子，林妍姗依旧是一脸笑意装作听不懂。 而她这么做，就让张少非想到了某件事情。 林妍姗并非刚出道的新人，她曾经有接拍过一些平面广告，甜美可人皮肤白皙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让人一眼就想到了邻家女孩四个字，正常来讲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星路会顺畅，可是经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只能接演一些不重要的小脚色。 如果不是勾撘上了王世棠，这部电影也不可能有他的演出机会，更何况是女主角。 会知道这么多的消息，还是开拍前，他的经纪人把资料给他的。 而要成名，当上女主角是绝对不够的。 张少非环顾了一下，最后在片厂的门口，看到了一个背着背包的青年人就站在那边，手中还拿了台相机。 常会有些记者来到片场美其名探班侧拍他们拍戏的情形，事实上是来挖八卦消息，导演会视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通常这些记者都会被挡在门外，更别说是大剌剌拿着相机站在门口了。 他想起了刚才导演对他所说的话，对于自己被利用了而心生不悦。 张少非不动声色，将视线转回来。 「你吃过饭了吗？」 「嗯，吃过了。」可是只有吃一点。 女演员最重要的就是维持自己的样貌身材，所以吃得少是惯例正常的事。 张少非无预警地对着林妍姗一笑，清淡而优雅，像是要把人给阻挡在外却又深深吸引着人想要探究那笑容下的意义。 林妍姗顿时之间看呆了。 「那我继续吃，请你别再来打扰我。」 趁着她怔愣之时，张绍非抽回自己的筷子，端着未吃完的便当离开此地。 等到林妍姗回过神时，张少非已经走离开一段距离了。 居然看呆了…… 林妍姗咬住下唇，满脸不甘心。 （14） 张少非想，或许他该跟王世棠说清楚，要他把林妍姗给管好。 又或者是该说清楚，他并不想要这个样子被导演给利用了。 可是其实，他最近有感觉到王世棠的态度有转变。 应该是说变冷淡吗？……虽然说以前他对王世棠就是那种不冷不淡的态度，表面上看起来他就算是没有跟王世棠联络也不会感觉到任何伤心难过的情绪，可事实上如果没有王世棠的话，就没有今天的他。 他并非外表那般无动于衷。 所以自从前一阵子被王世棠给拒绝后，他就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说他现在走红了，可是如果没人力挺他，他的演艺生涯还是不会太好过。 不由得笑自己的庸人自扰……或许是第一次被王世棠这样对待，所以难免会想很多。 王世棠应该不会笨到这种地步，毕竟他的名气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取代的，没人会跟自己的钞票过不去。 他的骨子里是商人，不会因为感情因素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可他还没有联络王世棠，他就自己找上他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出现在王世棠办公室的原因。 王世棠似乎是还在开会，所以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他也还没有离开公司，甚至是跟他约在公司见面。 张少非因为今天拍摄还算顺利，所以有提早收工，所以他比原本预定的时间还要早到。 他环顾着四周，这办公室的摆设跟十年前相比起来，除了墙壁有重新粉刷过以外，其馀都没有改变过。 想当初，他会直接见到王世棠，完全是意外。 接洽他的人搞错了，以喂他是另外一个想要「靠关系」出名的小歌手。 虽然是搞错了，可他最后还是得到了成名的机会。 即使是出卖了自己的本意，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令他满意的。 自嘲地笑着，张少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王世棠走了进来。 「等很久了吗？」 王世棠说着，迳自走到了办公桌前。 「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和他闲话家常，连寒喧都省了。 他平常不会跟王世棠讲太多话，他们之间所有的就只有肉体跟名声的互惠关系，不用刻意维护。 若是哪一天他变热情了，那他就不像他了。 而王世棠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出言逗弄张少非，反而是从桌上拿了个牛皮纸袋给张少非。 张少非接过，打开来看，在里面的是一叠照片、一张记忆卡跟几张A4大小的列印纸。 「我还以为你是够聪明，所以从来也都没有禁止你跟谁来往。」 说得很含蓄，可张少非大约懂他的意思。 这么多年以来，他也就只有跟王世棠一人有过关系，从来也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事物过，包过他对他的资助。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会被拍下这种方便记者『看图说故事』的照片。」 王世棠说着，语气难得带着讽刺。 （15） 王世棠说着，语气难得带着讽刺。 张少非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下一个磕登。 在他印象中的王世棠，总是温文儒雅，不仔细看看不出他的笑意不及眼。 他总是笑笑的，笑得别人没有丝毫戒心，然后再往别人背后捅刀。 不少人还会因为看到他的笑脸而发毛着，而除了在床上的时候，张少非还真的没有看过他变过脸色。 可如今他的笑意不见了，在脸上多了冷静与沉思。 虽然是不用再用自己的名气来吸引他心中的那个人了，可是他也不会想要放弃他手中的这份工作。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女的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她跟男朋友闹分手就来我这边哭诉，隔天她就回去了。」 试探性的，张少非解释着。 「嗯。」 王世棠的反应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真的，很奇怪。 「你在生气？」 「……你会关心我？」 王世棠反问着，那话语中的哀怨亲腻让张少非心中响起了警铃。 非常不对劲。 「不讲话是我想错了，还是你害羞？」 王世棠走到了办公室旁的吧台，替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那个会嘻笑玩闹的王世棠回来了，却说着让张少非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保持漠然的话。 「你也要来一杯吗？」 他朝着张少非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后者朝着他摇摇头。 「我先走了。」 「我想了很久。」 王世棠突然开口，让本欲离去的张少非停下了脚步。 他的话语拉住了他，虽不想听，他却还是留了下来。 「你知道我年纪大了，不想要再继续玩下去了。」 像是被人用网子给攫住一班，张少非动弹不得。 他知道了王世棠是想要讲什么，他下意识就想走。 可话语出现的速度远比他的动作还快。 「我想要定下来了。」 张少非装作没听见，快步向外走去。 「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 「我们在一起好吗？」 王世棠抓住了他，迫使他面对这件事情。 「……你知道，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他们太相像了，所以他明白，他会想要跟他在一起，只是单纯因为寂寞，而不是爱。 王世棠不是很好懂，可是很好猜。 因为他就是这样看待他跟王世棠之间的关系的。 张少非看着他们两人相连的手，轻轻动了一下，王世棠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也不敢太大力将王世棠的手甩开。 至少，他不想要和他撕破脸，把场面弄难看。 「是吗？」 王世棠也跟着低头，握了握和张少非相连的手。 张少非的眼角馀光，看到他笑了。 「我很喜欢你呢……那你还爱着你心中的那个小蜜蜂吗？」 王世棠问，张少非没有回答。 沉默就是最好的肯定句。 （16） 我会发着呆　然后忘记你　接着紧紧闭上眼 想着那一天　会有人代替　让我不再想念你 （周杰伦　轨迹） 张少非突然觉得很想笑。 他的怒他的怨他的恨他的爱，这个人完全看不到。 因为他藏得太好，即使泄漏了一点，也为了他爱面子的天性，而矢口否认那些他泄漏出来的部分情感。 他受不了被拒绝。 他始终没有勇气去抓住这个人，告诉他他有多爱他。 比不上其他人勇敢，所以他永远就只能看着这个人离开他的世界。 他听着蔡丰哲讲着那日之后的事情，他说他跑回去南部，然后游青漠找到那边去，然后他们两个就和好了。 蔡丰哲很苦恼，认为自己太轻易就原谅了游青漠，这个样子很不好很糟糕，很容易就被看轻，可是他管不住自己，所以就觉得自己很孬。 先开口说爱的人最是吃亏。 天知道张少非是花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的手黏在电子琴的键盘上，而不是离开位子去侵犯眼前的这个人。 他想要侵犯他，囚禁他，让他永远也离不开他的身边……他几乎快要关不住自己心中的野兽。 「其实，只要是喜欢的话，我觉得就算是软弱也没差别吧！毕竟结果是一样的……」 张少非听到了自己如此说着。 蔡丰哲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对着眼前人说这些话很不好，自我厌恶的情绪就又漫延了出来。 「呃，我好像不应该找你说这些东西……」 说着说着就要离开，张少非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抬手叫住他。 「没有的事，只是刚刚好有灵感所以我过来写一下，要不然我刚刚也只是在看电视而已。」 「呃……」 蔡丰哲不由得有些局促，看到他这个样子张少非的心里好过了一点。 看来他的告白对他而言，并不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怎么了？是因为突然想起了之前我跟你告白的事情，所以让你感觉到尴尬了吗？」 张少非说着，看到蔡丰哲的脸色越来越尴尬，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是这样没错……」 「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安慰你，可是我是真的对于你来找我聊天的这点感觉到很开心。毕竟我之前还在担心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跟你告白，所以让你害怕了而不敢找我，即使做不成情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张少非笑着说。 一边笑，一边唾弃自己的假惺惺。 如果哪一天他会死掉，一定是因为太过于隐藏自己的真心而吐血死亡。 明明在意想要得要命，却还是装作释怀的云淡风轻。 「希望你能早一点找到好的对象。」 他听到他这么说着，殊不知这种好意的安慰比拒绝更残忍。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好希望时光能倒流，然后从那个人的手中把他给抢过来。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时光机这种东西。 「给我一段时间吧！」 张少非半真半假地苦笑着。 你要我怎么忘记你呢？ 从你在我心上留下了那么深刻的痕迹之后。 （17）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对着他笑着，然后吻上了他。 等到他退开的时候，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脸。 是王世棠。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做了梦而让你不用工作。 所以即使前一天做了一个让人五味杂陈的梦，隔天张少非还是一样戴着假面具去上工了。 一到片场，就感觉到怪异的气氛。 王世棠就站在导演旁边，手里还挽着林妍姗，其用意不言而喻。 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女主角抱着着男主角的金主来抢男主角的戏份……大家都在等着看张少非的反应。 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张少非微微一笑，朝众人点头示意之后，就像往常一样走进了化妆室内准备着装。 他这么骄傲会假装的人，不可能让人看他的笑话的。 张少非的低沉与不屑没有人注意到，除了在场的某一人以外。 这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如同他所想的，王世棠只是乱枪打鸟将他当作是备胎。 真的是想太多，甚至还日有所思地做了那种诡异的梦……自嘲一笑，张少非将手中的包包往旁边一丢，然后拉开椅子坐着等着助理跟化妆师来到。 「那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带你们老板来是要炫耀给你看吗？」 化妆师一边骂一边走近张少非，连打开化妆箱的动作都显得很粗暴。 这化妆师是张少非的粉丝，所以他会站在他这边替他抱不平是正常的事。 张少非没有回话，只是闭上眼睛让化妆师替他途涂抹抹。 「张少你都不生气的吗？」 见张少非只是嘴角扬起淡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化妆师好奇问着。 「妍姗跟我同一个经纪公司，她带着投资的老板来看拍片进度是正常的。」 张少非解释着。 不过他也因此生出了一些危机意识出来……林妍姗和王世棠的举动，让他有种东西要被抢走了的不悦感。 或许他该做些行动了，不能够因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而夺走了他的聚光灯。 就算他孤高自傲眼里只看能看见那个人又如何？那个人的目光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他的心痛他的难过那个人从来都没有看到心里，就算再喜欢那个人又怎么样？他也是人也会感到不值得。 而他也已经是那个只靠着想着那个人而活的张少非了，现在的他，没有掌声就活不下去。 虽然张少非都这样说了，可化妆师还是觉得忿恨不平，嘴边也不停地叨叨念念着。 张少非则是闭上眼，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半句话都不回，就装做自己没听到。 等到化好妆，换好衣服，张少非正要走出化妆室的时候，导演就开了门进来。 「小文，我找少非。」 「好。」 化妆师见导演进来后就止住了骂。抱不平归抱不平，可他也没傻到在导演面前讲人家金主的坏话。 也亏得如此，张少非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待化妆师略为将刚刚取出来的化妆用品给收整好，走出化妆室后，导演迳自坐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换过位子的张少非旁边。 张少非脸上依旧是令人无从挑剔的温柔笑意，不愠不恼，彷佛外头的纷扰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就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在吵闹而已。 可是人心隔肚皮，导演就不相信张少非真的能那么淡然。 「咳，少非。」 见他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开口的意思，导演看了他好半晌，完全看不出破绽来。 最后只好再咳一声，稍微解决一下自己的尴尬。 「我是来做说客的……星皇娱乐这间公司你听过吗？」 「你是说，那个星皇集团少东的子公司？」 张少非就知道了导演过来的目的。 无非是想要挖墙脚。 施政群不是没有找人来跟他谈过，可好几次都被他给四两拨千金的给回绝了。 「既然你知道的话，那我就不多说了。事情是这样的……」 （18） 「那天你所说的话，还算数吗？」 对面那个不请自来的青年说完后等着他的答案，可王世棠这个时候想的则是要不要让他进门来。 虽然说他很了解青年甩狗仔的功力有多强大深厚，可是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左邻右舍都有可能是爆料记者——虽然他住的可是郊区的独栋别墅。 没有仔细多想，王世棠就侧过身让青年进了门。 那青年当然就是张少非了，多亏了导演的从旁协助，用进度不足要补拍的理由，拖住了林妍姗，让他顺利地一下戏就过来王世棠家。 张少非也算熟门熟路的，不用王世棠带着，就自己走到了客厅。 等到王世棠出来后，就看到张少非已经自动自发拿着遥控器在看他的电视了。 「少非。」 张少非听到王世棠叫他后，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去。 下一秒，一瓶东西朝着他扔了过来，张少非伸手接住，发现是一瓶沛绿雅。 王世棠也顺势在他旁边坐下。 张少非接过是接过了，可却没有把它打开来喝，反而是将他微微举起，透过沛绿雅绿色瓶身的光线看着王世棠。 「你说的那句『我们在一起好吗？』，跟几个人说过了？」 说话语调轻飘飘的，可是内容却像是正宫向老爷质问他在外面有没有花天酒地一样。 其实张少非也不想要这么问，可是他想要看王世棠愿不愿意做出某种程度的承诺。 好让他决定他接下来的路。 「就你而已。」 王世棠说着，猜不透张少非现在的举动是为何。 在他印象中，张少非是个有礼貌到死板无趣的人，连在床上也是如死鱼般拘谨。 可是他实在是太有才华、太耀眼，漂亮到让人可以把他的这些缺点给掩盖住。 那是他亲手打磨出来的宝石，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触手的温度却是冰冷。 张少非从不曾说出这种稍嫌亲腻的话语来，他也不是那种会跟别人争这种事情的人。 他的心里从来都只装着他的那只小蜜蜂，怎么可能去跟别人争风吃醋。 所以他今天的这个举动，如果不是有别的目的，那就是他被那只小蜜蜂给拒绝，决定要接受别人了。 「所以林妍姗跟你，是什么关系呢？」 张少非说着，拿捏着那话语中的酸醋味。 透过扭曲的光线看着王世棠，张少非发现他看不清楚那个人脸上的表情。 可是他也从来没有从一个人的脸去看清楚他的想法过，是真的、假的，又要怎么分出来？ 说到底也只有自己可以相信……可是如果连自己都欺骗自己呢？张少非笑了。 王世棠闻言莞尔。 「怎么了，你今天看到我跟她一起出现在片场，吃醋了？」 说是吃醋，不如说是害怕。 王世棠清楚自己在张少非的心中有几两重，应该是说他对于旁人是怎么看他的是非常之心里有数。 他不是笨蛋，尤其他又是靠着自己白手起家搞出这么一间公司来的人。谁是真心喜欢他，谁是真心喜欢他的钱，这些他分辨得出来。 张少非没有说话，将拿着沛绿雅的手给放回了腿上。 冰凉的瓶身开始因为空气中的水气凝结而变得湿答答，顺着他的手滴到了他的裤子上，他丝毫不在意，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王世棠。 「为什么是我？」 张少非很清楚王世棠身边不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他不明白为何王世棠偏偏挑中他。 想想他跟他同样是带把没有子宫的男性，照正常人的思维来看的话，怎么样也是找个有胸有屁股可以生孩子的女性会比较好。 「因为在我身边最久的，就是你。」 从十七岁的少年一直到现在二十八岁的青年，他一直在他身边不忮不求的。 他曾经有过许多人，可是张少非他从未离开过，他也不会觉得腻。 是爱情吗？他自己很清楚，他对他只是感觉到喜欢，远远不到「爱」那种浓烈的程度。 比起爱人更像亲人，在他身边感觉到舒服自在，完全不会想要离开。 其实他会这么说，也只是因为他太过于寂寞了。 越老越会这样子，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半个人，心里就会开始觉得慌。 张少非没有回话，而是凑过去，亲了王世棠一下。 人这种生物，从内而外就只有身体最诚实。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甚至是手脚都会帮着你说谎，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是半点不由得人去控制。 饿了的时候肚子会叫，过敏的时候嘴巴会打个很大的喷嚏，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会不自觉沁出冷汗，而欲望来的时候则是会勃起。 张少非感觉王世棠的手在他身后动作着，手指沾着润滑液，手指轻缓却稳定地在他后薛的皱摺处打着圈。 他的身材偏瘦，勉强算是健壮，虽然常常上健身房，可张少非本身就不是容易长肉的体质，不管他怎么吃都还是这个身材。 好在他肤质好，细致滑腻，且比例完美。 「怎么了？」 王世棠只是在他身后抚摸着，怎样都不进去，张少非不自觉有点恼了。 「只是想要多看你几眼。」 王世棠也不生气，只是长指突然插入了张少非的股间。 张少非闷哼了声，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放松一点，我们也那么久没做了。」 王世棠轻拍了张少非的臀肉说着，后者差一点要骂出脏话来。 哪里很久了，也才两个月。 这话他不会直接当着王世棠的面吼出来，所以他深呼吸几下，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好让王世棠开发。 其实王世棠也算是很有耐心的人了，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前戏都会做得很足，就怕自己的床伴受伤。 明明就是银货两讫的关系，可是王世棠硬是要弄些与那些财大气粗的老头不一样的事情出来。张少非想，他不愿意把性爱搞得跟奸尸强暴一样，是他不愿意降低自己的Sense。 一反平时的戏谑，王世棠在床上不喜欢多说那些有的没有的。 因为比起说话，他更喜欢另外一种动嘴的方式。 他支起上半身，单手扳过张少非的头，就凑过去跟他交换口水。 无所谓喜欢或不喜欢，这个时候理智已经缺氧的状态下全部都交给生物本能。 等到张少非回过神来的时候，王世棠已经进入了他的体内。 感觉到身后的触感有些怪异，等到他意识到是因为什么原因的时候，他整个人瞠大了眼睛。 这个人是…… 不等他细想追问，王世棠就开始律动了起来，手也伸到他的身前，握住了他的性器撸动着。 理智再次被欲望给攫走，在这时候思考什么的都不重要，只剩下节节身高的体温以及萦绕满室的喘息。 （19） 这个样子，就算是在一起了吗？ 张少非看着那个明为探班送点心，实则打混偷闲盯情人的男人，从分食点心的工作人员那边拿了一份后，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吃ㄧ点？」 王世棠递过去，张少非接过，却没有马上拆来吃。 虽然对于吃的东西他是来者不拒，可是除了演戏以外，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进食。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边？在想什么？」 在想明明就也不是十七、八岁的青少年了，有必要这个样子24小时腻在一起吗？ 当然这些话只能想想之后放在心底，所以张少非只是笑着，没有回话。 他本来还没有想那么多，可是在那天过后几天，王世棠就出现在片场几天的表现来看，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比较令张少非难以启齿的是这几天王世棠整个热情如火，连上床也不戴套子，让他这几天完事之后还得要清理，更别说隔日还得上工拍片了。 张少非已经有点忘了当初是为了什么理由而拒绝王世棠，似乎是因为他并不想要把自己的爱情给弄得那么可悲，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反对王世棠的提议。 可是他低估了利益对他的影响力。 他果然还是把自己给看得太高了，在任何利益冲突之下随时可以做出牺牲自己的举动。 不过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也没有想要跟别人发生任何关系的打算，而他本来就跟王世棠「关系匪浅」，就当王世棠突然很爱他就好。张少非如此自我调适着。 「不吃吗？这家的马卡龙很有名，听说会好吃到让人鼓掌哭泣。」 「……你听谁说的？」 「Jannet。」 Jannet是王世棠的秘书的名字，个性跳脱喜欢夸大，说话听听就好。 当然了，这句话他还是只能放在心里等着烂掉。 「那么你怎么不吃？」 张少非转移话题。 「你喂我吃啊。」 王世棠故意调笑着，语气里微带着挑衅的味道。 张少非知道他也只是说一说打打嘴炮而已，连几天到片场找他就已经很惹人非议了，他没蠢到还给人多个话题。 他们两个坐在片场后方的长廊，这边极少人来，说话不想给人听到的话这边很方边，所以张少非才会领着他过来。 「今天怎么会过来？」 张少非问。 「就我怕某人会因为我不在身边，会见异思迁，所以就要过来盯紧一点。」 王世棠说着，脸上依旧挂着温和有礼貌的笑容，可是那语调却痞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少来。」 「要不然我还有别种版本，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或者是我刚好路过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王世棠笑着说。 张少非也跟着笑笑，然后两人之间就又没有了声音。 他本身不是个话多的人，王世棠也是，更何况他们两人只有在床上熟稔，之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以外，这两人基本上没什么交集。 是所以张少非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共同话题。若要说生活上的事情的话，张少非这种没社交生活的阿宅也没啥事情可说。 总不能跟他说最近有人在偷挖他墙角要他跳槽吧？ 于是他就想要跟王世棠扯一下近乎，像是他今天的行程，可谁知道他居然拿那些话来搪塞他。 「生气了？」 「嗯？」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张少非突然回过神，没听清楚王世棠刚刚说了些什么。 「你啊！又在那边自己一个人想东想西，是生气了吗？」 王世棠说着，张少非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王世棠看到了张少非的头上有片树叶，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把它拿下。 张少非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面退。 等到王世棠将手中的东西拿到张少非面前的时候，后者的脸罕见地红了一下。 片场是在学校，这边的特点就是树木很多，就像是他们现在坐的地方就有树木的枝桠探了进来，所以头发上会沾染到树叶这是正常的事情，只是…… 他刚才的反应太大了，还以为他要打他。 可他又不是「他们」。 「你啊！要多相信我一点。」 王世棠再次伸手将张少非的头发给揉乱，这次张少非愣了一下之后又躲开。 「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等一下小文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啊。」 张少非着急地耙了耙自己的头发，努力将它回复原状。 王世棠看得哈哈大笑，他都不知道原来张少非的反应这么好玩。 「你也不用回答，喏，你看。」 王世棠往导演的方向比了比，导演跟化妆师的脸色呆滞，看到他们俩人的视线移到他们的身上的时候，他们忙不迭转过头去，装做没看到。 这厢王世棠还在笑，张少非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王世棠被看得逐渐也感觉到尴尬，于是也止住了笑。 「好啦！不闹你了，今天我订了餐厅，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如果我到了晚上还没下戏呢？」 对于他命令句的语气，张少非微挑高了眉。 「我相信你会努力空出时……」 王世棠话才说一半，远方传来的声音将他的话语给打断。 「少非，该准备一下罗。」 导演在远方大喊着。 张少非摆摆手权当打招呼，然后就抛下了王世棠迳自往导演的方向走去。 （20） 有爱又有什么用处　又不是这样就不孤独 还是那么输　又在你的世界荒芜　留下来也没有前途 （严爵　不是这样就不孤独） 张少非正熟睡着，却感觉到耳边有点痒。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那个男人正在撩着他的头发。 「被我吵醒了？」 王世棠沉声问着，声线像是低音大提琴一样在人心尖低频颤抖着。 话语之中没有半点抱歉。 「嗯……」 张少非应了声，忍不住睡意重新闭上眼。 「你的头发有点长了，造型师没帮你修好啊……」 「嗯……」 血压低的人一向抵抗不了浓烈睡意，于是张少非拉过被子就要往头上蒙住。 王世棠见状失笑，将被子给拉开。 「你是想要闷死啊？」 「唔……」 张少非无奈地逼着自己睁开眼，然后看着那个明显不想让他继续睡下去的男人。 明天他是没有工作没错，可是难得休假他也想要睡饱啊……想到这边张少非忍不住又想要阖眼梦周 公。 可惜王世棠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去过北海道吗？」 「去过……」 「工作去的？」 「嗯。」 没事他也不会一个人出国。 这话张少非没有力气说出来，光是抵抗睡意就够他努力的了。 「没有在休息的空档出去走走？」 「没……」 张少非翻过了身，神智稍微回笼了些。 「那么，等下下个月，啊，还是等圣诞节好了，我们去北海道玩雪？」 王世棠见张少非仍然是要睡不睡的样子，反应呆滞而温顺，说不出的可爱，于是就大方地出借自己的手肘让他躺着。 冷气故意开这么强是有目的的……在寒冷的空间里面，人体的温度会变得非常迷人。 「不怕遇狗仔？」 现在可是全民狗仔的时代，就算报章杂志不发，PTT等网路平台也会流传。 「老板带自家艺人去访拓外国客户增加市场，工作之馀休闲一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万恶的资本主义。」 打了个哈欠，张少非也没多想，就把心里的话讲出来，不像以前一样只敢在心里吐槽自得其乐。 王世棠闻言一愣，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张少非鼻息匀匀，睡着了。 「那就说好了，圣诞节一起去北海道。」 「嗯……」 张少非应了声，绝对不是他答应了王世棠的要求，纯粹是觉得他的手一直在摸他的头，很烦罢了。 虽然这个样子有点趁人之危，可是既然他没反对那他就当他答应了。 奸商奸商无奸不成商嘛！ （21） 所以他是……被拐了吗？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被人用这么低俗无脑的方式给设计了，可是也总不能要他去掐着王世棠的脖子抗议说这根本是在坑人吧？这种事情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做不来。 虽然是睡着了，可昨晚的事情他依然有印象。 也就是说，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 「哪！那我护照就先拿去办签证了。」 「……现在办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张少非闻言一愣，忍不住开口问道。 「哈哈，我逗着你玩的，你的护照还在你助理那边呢。」 「……」 这下子张少非是真的无话可说。 王世棠一大早起床后，就向他讨他的护照，结果现在又跟他讲说他是逗他的…… 不过王世棠也不是那种会犯这种低级冲动错误的人，傻傻地跳进陷阱中的自己才是真正蠢人。 如果不是张少非矜持惯了，他想他现在就扑上去咬人了。 「不过12月初我会叫你的助理去办签证，顺便把你那一阵子的行程活动全排开，这还是要跟你说一下的。」 通常圣诞节都会有些商演，今年过年是在一月，所以差不多12月的时候就会有些尾牙活动需要他们去演出。 这举动根本是把钱往外推啊……难怪王世棠要事先跟自己报备。 为了玩这一趟，真是下重本了啊。张少非无不感叹。 「嗯。」 张少非应了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要起床了？」 「嗯。」 耙了耙头发，张少非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就在他要跳下床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人给捉住了。 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王世棠单手支着头，微侧过身，空着的那只手正捉住自己的，裸露在外的肩膀胸膛上有着暧昧的吻痕，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身体的曲线起伏着，搭着一张刚睡醒还带着懒意的俊脸，看起来是万分秀色可餐。 「不多陪我躺一会儿？」 床上那个秀色可餐的家伙不正经地朝着他奉送一枚飞吻。 这个样子的王世棠，竟然看起来意外地可爱。想至此，张少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他连忙甩开王世棠的手，不等他反应就跳下床。 「我去弄点东西来吃。」 「宇哲，这是李警官。」 赖宇哲进到办公室之后，看到了除了系主任以外，还多了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而那男人在经由系主任介绍后，朝着他伸出了手。 「你好，敝姓李。」 「你好。」 他微笑着着，却没有伸出手去回握他的。 赖宇哲轻轻淡淡笑着，脸上的笑容号称优雅完美丝毫没有缝隙，让人挑剔不出不好的地方。他的态度太自若，令人也无法生起气来。 于是他也只能讪讪然将手给收回来。 「宇哲，李警官是来调查最近这几起凶杀案的，他对这附近不熟，还麻烦你带他去熟悉一下环境。」 「好。」 没有多问些什么，赖宇哲应承了下来。 「卡。」 导演喊出声来，方才还笑得三分清淡偏冷的张少非马上就将「赖宇哲」给退得干干净净，变回原先温和无害的笑容。 「来准备下一场。」 （22） 张少非在旁边一边喝着马克杯里面的热饮，一边看着手中的剧本。 最近天气因为台风的关系变得稍微冷了些，感冒也开始流行，不只王世棠中标，连他的喉咙也都有些怪怪的。 所以他只能一边拍戏，一边喝着热水兑感冒糖浆。 拍戏可是体力活，感冒之后他的体力会下降许多，这样进度肯定会延迟。 正翻着剧本的时候，突然一只手出现在他眼前，将他的剧本给往下压。 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他顺着手的方向往上看，果不其然看到了林妍姗的脸。 「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脸上甜美的笑容不再，林妍姗的脸换上了面无表情。 ……他可以说不行吗？ 张少非同样没将这话给说出去，脸上还是挂着温柔的浅笑。 「最近世棠哥都跟你在一起吧？」 「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找我没有用，你应该当面去跟他讲。」 「我问你『是』或『不是』。」 林妍姗态度很强硬。 张少非无奈，跟个小女生争风吃醋实在是很难看。 「你想要怎样？」 「我想要知道答案。」 林妍姗是半点也不退让。 「那么知道以后呢？」 张少非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本来这种事情就不应该来找他，找他是能有什么用？难道要叫他去跟王世棠说要他放弃他去找林妍姗吗？ 先不说王世棠并不是一个可以任何三言两语就改变心意的人，他自己也不是一个让人可以这个样子搓圆捏扁的。 张少非抖了一下手中的剧本，让它离开林妍姗的手底下，接着他将剧本阖起，看也不多看一眼地就带着手中的剧本跟马克杯离开了休息室。 留下了一脸铁青的林妍姗。 而张少非一出休息室，就看到刚才害他被人质问的某人出现在了片场。 奇怪了，明明就是他惹出来的烂桃花，怎么他没处理好却要害自己替他去擦屁股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了，而他张少非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等王世棠跟导演讲完话后，就提着两碗面线走到张少非旁边。 「喏。」 王世棠把手中的塑胶袋递过去，张少非喜欢吃面线这点他是知道的。 可是张少非并没有接。 「你自己慢用，我不饿。」 张少非脸上仍然是面具般的温柔浅笑，态度却不咸不淡的。 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又或者是身体都给人看光过了，张少非从来都不会将这面具般的表情显露在王世棠面前。 在王世棠面前他从来没有掩饰过，眼下却对着他露出了这个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有问题。 更何况张少非对于他所喜爱的东西向来都很执着，只要有面线吃，不管多撑他都吃得下去。 「你在生气。」 「嗯。」 「为什么？」 这点王世棠是真的不明白了。 张少非这个人向来是对事不对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都不迁怒的。 这会儿给着他钉子，八成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他不喜欢自己送点心来？ 可是想想也不对，之前几次他以送点心为名暗行探班之实的时候，张少非也没有表示出任何不开心的情绪过。 顶多就是无奈。 张少非不说话，看向休息室门口。 王世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可以清楚的是，那个害张少非迁怒到他身上的对象，就在那门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人来，而那人在看到王世棠跟张少非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到他身上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我记得这个人是你们化妆师没错吧？是他惹你生气的？」 不能怪王世棠不确定这人是谁，他来片场主要是来找张少非的，其他人是谁他倒不用太去理会。 张少非却是别开了眼，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都忘记化妆师小文在里面了。 （23） 虽然说搞了个不大的乌龙出来，可该跟王世棠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 在以前他是不介意王世棠在外面有啥桃花，反正他跟他银货两讫各取所需，下了床就是老板下属关系，谁也不会管谁那么多。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王世棠既然想要定下来，那么以前在外面的那些桃花们就得要断个干净，否则人家觉得被冷落了难免会来闹，而他也就不得安宁了。 可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跟他们连络了……王世棠想替自己辩解喊冤，可一看到张少非的面具脸就马上要把话给掐死吞回肚子里去。 不过本来这些过去式们就应该由他处理好，张少非不满也是正常。 他知道是自己理亏。 「对不起，这事情是我不对，我应该早就把他们给处理好的……不要生气了？」 王世棠非常真心诚意道着歉。 张少非仍然是不咸不淡的，眼角馀光瞥到了林妍姗也从休息室走出。 「那边一个麻烦，就请你先解决吧！」 「是的，遵命。」 王世棠连忙应答，他差一点都忘记了这边有林妍姗的存在。 见到他一副做小伏低，只差没有喊出「小的遵旨」的模样，张少非顿时之间心情大好，连带当天的拍摄进度顺利到让导演有些讶异。 做为一个意外的收获者，导演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他很满意，希望之后天天都这样。 张少非不知道王世棠是怎么解决的，接下来几天林妍姗确实都没有去烦他。 这点让张少非很满意，连带着对王世棠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至于王世棠到底花了多少精（金）力将这些人给打发掉，这就不在张少非的关心范围内了，谁造的孽就得要谁去担，他关心这些也没有用。 王世棠本人虽然这些天来劳心劳力，但还是很开心。 会生气就是因为在乎，这证明了张少非的心里不是没有他的。 虽然不知道张少非骤变的原因为何，可是对于这种转变，对王世棠是有益的，所以他也都不多去过问，只要都过得快乐就好。 「你搬来我家吧。」 王世棠提议着，张少非微微挑了下眉毛。 搬去他家是方便又不方便，方便的地方在于想要上床的时候不用刻意跑来跑去，不方便的地方在于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 距离产生美。 而且又有狗仔的存在，他搬去跟老板一起同住这像话吗？ 他这么爱惜羽毛的人，怎么可能会给人抓住把柄的机会。 可是他又不能拒绝王世棠，毕竟这不是太过分的事情。 于是张少非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总之他的生活用品就逐渐出现在王世棠的房子里。 从此之后王世棠的浴室就出现了两套牙刷两个漱口杯跟两把刮胡刀，沐浴精洗发乳那些的张少非不挑，都跟着王世棠一起用。 等到这些人都打点好了，电影的拍摄也即将进入尾声。 新电影拍摄过后就是新专辑的发售，其中电影的主题曲还是指名要张少非来唱。 就是那首张少非拿了蔡丰哲的曲，自己填词的「痕迹」。 这张少非哪里会肯答应，先不说王世棠清楚这首歌的来历，再来就是蔡丰哲根本就不领他的情，他怎么会有心情再把这首歌拿出来唱？ 电影公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到时候他一定要拿出一首歌就对了，如果不行的话还是唱那首「痕迹」。 于是这几天他除了拍戏以外，就是抱着电子琴在那边推敲，连吃饭都是在琴键前面解决。 以往他的歌都是别人写好让他唱的，他没有像游青漠那样有才气，他有的只是运气好，上对床而已。 所以要他写歌，真的是一件大难题。 而且现在讲到「痕迹」这两个字，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王世棠。 将近十年的相处，他早就已经变成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可是要他离开他，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多少会舍不得……人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如果让王世棠知道自己对他的评价，八成会一边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一边佯怒骂他，然后晚上把他整得隔天腰酸腿软。 想到这边，张少非的嘴角就扯开了一个迥异于以往面具似的愉快弧度。 这种愉快，能维持多久呢？ 他不相信王世棠是一个长情的人，这就像是一个爱吃肉的人突然哪一天宣告要吃素一样，让人不想起疑心也难。 他喜欢美人，也没有亏待自己的习惯，所以不管男的女的，只要愿意跳上他的床，他就接收，如果要离开，他也不会强求。 说好听一点，王世棠是个多情的人，难听一点就是滥情花心男。 也难为他到现在都还身体康健没病没痛，反倒是张少非这几年下来都会固定去做健康检查。 同时他也相信王世棠对他有同样的疑问，毕竟他是少数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对象的人。 也因为对彼此太了解，所以他们也从来没有多问对方是为了什么原因。 虽然是王世棠稍微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情形，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于现况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既然没有不满意，那么那层薄窗纸就也不用捅破了。 可是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呢？毕竟这是个充满着意外的世界哪！ 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几个不成调的音符，张少非决定暂时将这些琐事给丢出脑袋以外，专心把歌给写好。 而太过于专心的结果，就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转成静音的手机在不停震动着。 等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的时候，已经有九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赵雅均。 （24） 「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少非问着，从小冰箱里面拿出了一瓶沛绿雅跟一罐啤酒。 赵雅均是个酒鬼来着，每次到他这边都会挖他的冰箱找酒喝，除此之外他的经纪人也很爱这种容易令人发胖的硬性饮料，从此之后他也就习惯了在冰箱里面放个几罐啤酒。 可今天很反常的，赵雅均并没有拉开易开罐的拉环。 她只是将那罐酒握在两手中，空气中水气凝结而成的水珠就顺着她手指的缝隙往下滴。 赵雅均不说话，张少非也不知道她找他是什么事情，就只能在沙发上坐着。 直到张少非等到不耐烦，想请她离开——为了她，他还跑回原本的住处——的时候，赵雅均终于开了口。 「你有回去看他们吗？」 「……你在说谁？」 张少非当然知道赵雅均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只是他一点也不想要提到他们，于是就装作听不懂赵雅均的意思。 当了这么久的朋友，赵雅均哪里会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而她也不想要给他装傻的机会。 「你的爸爸跟你家的『阿姨』，好歹他们前一阵子还在跟我讲到你的事情，你不打算去看看他们？」 她故意提起他那最不愿意被揭起的伤口。 「提起我做什么？不是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了吗？」 张少非恨恨地说着。 他是从小被打到大的孩子，只是因为他并不是他父亲所喜爱的那个女人生的。 当初要进演艺圈的时候，他还撂下话说若他真的进去了，那他们就断绝父子关系，甚至还逼迫着他签下了白纸黑字的文书。 张少非也痛快地签了，然后十几年下来他从未回去过。 「那总是你的家人。」 「那又怎么样？」 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又如何？憎恨的话那只能当仇人。 「既然你不要那些家人了……那么换几个人如何呢？」 赵雅均说着，将手中的啤酒罐子放回桌子上。 接着她站起身，走到了张少非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少非问着，她没回答他，反倒是牵起了他的手，往她的小腹探去。 他没拒绝，没把手给收回来，他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赵雅均没有做什么多馀的动作，仅仅只是把张少非的手给放在她的小腹上。 虽然她没有明讲，可是张少非隐约了解了她的意思。 「你……」 他看向她，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距离那一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那次心烦意乱完全没有想到要做安全措施，之后她跟他也都没有连络，当然也就顾不上问清楚是否有做事后处理。 就这一次，居然就中奖了……如果王世棠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会怎样？ 不，怎么样都不能让他知道。 「是你的孩子唷！在我肚子里面……虽然还没有成型，可是有着你的DNA，是你的孩子。」 赵雅均轻声说着，双眼紧盯着张少非的反应。 她看到了那双眼中的不可置信退去后，馀下的是一片如水般的清冷。 「打掉。」 「这是你的孩子，未来他会继承你的血脉你的一切，他会是你永远的家人。」 不理会他的话语，赵雅均试图说服他。 「打掉他，手术费我来出。」 张少非不由分说就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回，可赵雅均抓得死紧，张少非也不好太大力，于是两人就僵持在这边。 他看着赵雅均抓住他的那双手，洁白软嫩骨肉亭均，看起来秀美却又固执。 「你是不想要我生的孩子吗？」 赵雅均敛下眼睑，周身却散发着一种隐隐疯狂的气息。 她这个样子，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张少非叹了口气。 「你我都很明白，你爱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这个样子逼迫我是想要得到什么？」 「……不要就算了。」 赵雅均恼了，丢下张少非的手就要离开。 她的反应让张少非心中的警铃大作。 「你要做什么？」 他反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拎起包包离开。 「我要做什么？这孩子不关你的事情。」 赵雅均怒极反笑，眼中满是癫狂神色。 见张少非扯住她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赵雅均拉下脸。 「放手。」 张少非不得已松开手，赵雅均连忙甩开他，然后大步往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张少非突然觉得非常疲倦。 可是目前他也做不了什么……将头发往后耙，张少非决定他还是什么不要做得好。 （25）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　再硬都是假的 你是最懂我的人 骗不了的　是吗？ （信　你好我就好） 张少非看着眼前浑身湿漉漉的男人。 很老套，可是他的心却紧紧揪了起来。 「嗨，我又来打扰你了。」 冰冷的水顺着眼窝滑下，多出了一丝温热，不知道这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蔡丰哲朝着他，勉强扯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他说，赵雅均怀孕了，他想要负责。 「他问我说：『那你要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呢？」 蔡丰哲说着，将脸给埋进掌心之中。 这话虽然是问句，可他们都知道这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张少非闻言，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他知道赵雅均怀孕，也知道她一定会藉由肚子里面的孩子弄出点什么事情来，本来他都已经准备好等新闻传媒把消息传出来后，就要跟王世棠摊牌了，可他万万想不到赵雅均会跑去哄骗游青漠说这孩子是他的。 而他却是两边不是人，他明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这个糊涂帐要怎么算？ 张少非在心里面叹了口气，寻了条毛巾出来，盖到蔡丰哲的头上。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任何反应，就维持呆呆的将脸给埋进手掌的动作。 连张少非试探性地伸出手搂住他，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张少非只得在心里面叹气后，空出一只手来替他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水。 蔡丰哲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雨水的清冷水气就窜进了他的鼻腔内，因为寒冷而起了鸡皮疙瘩，看起来比平时还要白皙几分的皮肤，还有形状优美的手型……张少非眼神一暗。 趁人之危。这四个字从他的心头飘过，可一想到赵雅均做出来的事情，他就又回复了冷静。 哄骗而来的幸福，可以维持多久？ 待头发上的雨水被擦拭得差不多后，张少非松开了手。 「先去洗澡，你这个样子会感冒的。」 他柔声说着，蔡丰哲没有任何回应。 张少非也好脾气，站了起来，牵起了蔡丰哲的手。 「去洗澡，好吗？」 他问着，看到蔡丰哲的头微微点了一下。 在心里面叹了今天的第三口气，张少非将他带到浴室后，就放他一个人处理自身的狼狈。 他真痛恨自己的道貌岸然。张少非不以为然地嗤笑着。 「徐裕嘉。」 「啊？」 正在确认行程的徐裕嘉抬起头，看到了王世棠就站在他面前，连忙尽力不着痕迹地将桌子上的罪证给收起来。 可惜他的动作快不过王世棠的眼睛，他快手一抽就把那个「罪证」给拿了起来。 「这啥？」 定睛一看，是张电影票，上面还写着很刺眼的「双人套票」字样。 这对于这几天都没看到张少非人影——连回家也见不着，只丢给他一句「最近我要回去专心写歌」就跑掉了——的王世棠而言，这张电影票怎么看怎么讨厌。 「你要跟邱静一起去看？」 邱静是徐裕嘉的情人，这一点王世棠是知道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严格说起来，他也算是他们两人的媒人。 「嗯，还给我。」 既然被发现了，徐裕嘉也不慌张，只是一把将电影票给抢回的动作泄漏了他的真实情绪。 「干吗这么凶，我又不会拿了就不还你。」王世棠有些啼笑皆非，顿了顿。「有件事情，想要问你的意见。」 「我很忙，你去问别人。」他赶着要下班，今天是七夕情人节。 可惜王世棠完全无视于徐裕嘉给的钉子，他拉了张椅子就做到了徐裕嘉旁边。 「假如……我说假如，邱静他突然哪一天就都不回家，打电话也是寥寥几句就被挂断，你猜会是什么原因？」 「你想问的『假如』是你自己的情况吧？」 徐裕嘉本来不想搭理他的，可是看到王世棠那张严肃的脸时，就又忍不住自己那尖酸刻薄的嘴去吐槽刺他一下。 「这不重要，快点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王世棠试图把话题给带回正途上。 可惜坏心鬼徐裕嘉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转过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把王世棠当空气。 王世棠挑挑眉，被忽略也没生气。 「我突然想到，今天我好像有场饭局，手边的资料……」 「你的个性真的是很不讨喜。」 这话徐裕嘉是从齿缝的间隙挤出来的。 「彼此彼此。」 王世棠笑得诚恳又温柔无辜。 （26） 没有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这次蔡丰哲洗完澡之后，就说自己累了，于是张少非就把房间让给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客厅。 手里拿着手机把玩着，张少非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拨了通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之后，就被接了起来。 「我还在想说你什么时候会打给我呢！」 赵雅均的声线从电话的另外一端传递过来，甜糯得像是掺了蜜一样。 可张少非却是听了浑身恶心。 「你就不怕被拆穿？」 没有不透风的墙，而这种谎言是最不可以被原谅的。 DNA是骗不了人的，如果被发现就是他们两个都有事。 张少非自认为他丢不了这个脸。 「怕？呵呵，为什么我要怕？」 赵雅均乐呵呵地说着，声音里面隐隐的疯狂令张少非眯起了眼。 「雅均，你听我的，把孩子打掉，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他，你给得了我吗？」 赵雅均尖锐地反击着。 张少非一噎，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知道赵雅均口中的「他」是游青漠，如果不是这个样子，游青漠怎么可能要求蔡丰哲离开。 「既然我得不到，那么大家就都别想说要幸福过日子。看不过去的话，那你自己去跟他说啊！」 「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的赵雅均尽管任性，却不曾拿出这种下贱的手段。 接着就是一片死寂的静默，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话筒间传递。 「……谁没有变呢？」 好像是在问自己，又好像是在质问着所有人，赵雅均喃喃说着。 接着，话筒传来了被挂断的声音。 张少非拿下电话，看着萤幕，就又再拨了过去。 可这次赵雅均却是将手机给关机。 张少非试了好几次，电话都是传来对方关机的电子语音，打到手机都变烫了，赵雅均还是没有开机。 他挫败地将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手机弹了两下之后，萤幕上的亮光也逐渐转黯。 如果打电话给游青漠呢？可是他说了之后，他肯信吗？ 如果说了，那他们会怎么看他？ 而蔡丰哲……这么好的机会…… 张少非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种执念，像是吸毒一样，明知道这是条不归路，却是只要上瘾就难以放手。 「少非……」 张少非抬起头，看到这时候本应该在床上熟睡的蔡丰哲，就站在房门口直瞅着他。 眸色深幽，看不出任何情绪。 张少非一动也不动，看着蔡丰哲朝着他走来。 那步伐非常虚浮，有些急切，好像是急需要抓住些什么似的。 接着，他的手环过他的脖颈，搂住了他。 冰冷的肌肤带着沐浴过后的香气，张少非一个激凌，却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这会像是一场梦境而破灭。 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四肢也因为僵硬而隐隐作痛。 突然地，他想到了王世棠。 罪恶感像是一把火，在他心头不断燃烧。 这是背叛。他听到了那把火如此说着，他想要将眼前的人推开，可那冷冽的温度却让他动弹不得。 他舍不得，无论是眼前的这个人，或者是王世棠。 「我睡不着……」 蔡丰哲说着，像是极其怕冷似的，双手收紧，让自己的身躯紧贴住了张少非的。 他在颤抖，张少非感觉得到。 该怎么办？他整个人像是在火上烤似的煎熬，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环上了眼前这人的肩膀，直到他的体温变得跟自己一样。 （27） 一直到张少非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知道在门边看了多久了。 他缓慢地撑起了身体，然后以不惊扰他为原则，慢慢地将蔡丰哲的手从自己的身上给抓起来后轻轻放下。 可当他的手离开的时候，却被反抓住了。 「别走……」 嘶哑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内显得特别突兀。 张少非回头看着王世棠，他背着光，看不到表情。 外面的雨转大了，希哩哗啦打到落地窗玻璃的声音，勾得人突然情绪都变得烦躁。 然后王世棠转身走了，那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可是从门边消失的身影却很绝决。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讲任何一句话。 他能讲什么呢？ 张少非低下头，为了这出闹剧而低低笑了起来。 有比这个还要狗血的剧情吗？ 他本来以为他的家庭已经够乡土剧了——爸爸被迫娶了喜欢的人的姊姊，然后生下了他，妈妈从此被踢到一边，爸爸带着他跑去跟阿姨住一起——可是他没有想到，这种八点档剧情之后还继续上演着。 昨天晚上蔡丰哲抱住他之后，他是只有试探性地亲了他一下，之后他的眼泪就不停涌出来，就算他有那个色胆也没那个心情。 最后他就把他带到床上去，充当人形暖炉让他一边哭一边慢慢睡着，之后因为时间晚了，所以她也跟着睡着了。 接着就是王世棠看到的那个样子。 他们两个人再纯洁不过，可是先前几天张少非心里有鬼，对王世棠躲躲闪闪的，如果要说王世棠不会心生怀疑那还真的是很奇怪。 他们都是只相信自己的人，这一点张少非很清楚明白。 所以他也不做辩驳，既然已经误会了，那再怎么解释也只是欲盖弥彰。 何必浪费这个力气呢？更何况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过那个念头的…… 这个样子也好，事情该做一个段落了。 张少非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阿沙，是我……」 小店员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坐在里头的那两人怎么看都好像是那两个知名偶像。 就偷偷拍张照片，然后放上FB，肯定可以拿到很多赞……小店员美美地想着，拿着两本Menu走到两人身旁。 张少非跟游青漠各点了一杯拿铁跟一杯奶茶后，小店员收走了Menu，两人就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两个人，一个内敛、一个闷骚，虽然认识许久，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当开场白才好。 于是就造成了两人之间一种安静到可怕的低气压。 最后，是张少非最先打破了僵局，他找游青漠出来的目的不是要跟他大眼瞪小眼的。 「这个资料你看一下。」 张少非拿出了一个资料袋，推到游青漠面前。 （28） 「这个资料你看一下。」 张少非拿出了一个资料袋，推到游青漠面前。 游青漠也没有多说什么，拿过资料袋，不多说什么就看了起来。 一直到了两人的饮料上来前，他们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游青漠沉吟了一下，抬头看向张少非。 他的肤色本来就不太黑，如今一看却更白了些，眼睛下面微微发青着，手指头有些黄是因为这几天抽烟抽得凶……表情依旧是数年如一日的温柔和煦。 张少非这人最是假惺惺，可偏偏大家都最容易被他的演技所欺骗，完全忽略掉他的神色跟其他细节。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游青漠问着，可答案跟原因已经在他心里面慢慢成形。 张少非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怀孕第八周开始就可以做绒毛检测，你可以带着赵雅均去做。」 「为什么？」 「我相信你比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次你去碰赵雅均是什么时候？还有我不相信你没有做避孕准备。」 张少非这段话直接戳中了游青漠心里。 保险套避孕丸，这两样他全都有准备，可是假如赵雅均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手脚……对于这一点游青漠完全无法保证。 「为什么你会怀疑这些？」游青漠忍不住开口问。 张少非不语，拿起饮料啜饮着。 这个样子要从他口中从话给撬出来是不可能的。游青漠心想。 「孩子……你觉得是你的？」 这个样子就说得通了，如果不是确定赵雅均的孩子不是他的，那么张少非不可能会跟他说这件事情。 闻言，张少非挑眉，却还是惜字如金地不多说一句话。 「你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 「我也不觉得我是这种人。」他是道貌岸然伪君子，这一点他相当有自信。 只是，他看不过那人想说失了魂一样的惨状。 「如果不满八周，做这个测验会怎么样？」 「不知道，这个我没有问，最差就流产吧。」 流掉也好，免得大家都难受。 游青漠眼神一暗。 「那好歹也是一个生命。」假如张少非的猜测是错误的……那可是他的血脉家人。 张少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么蔡丰哲呢？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他……」 「行了，我知道你死脑筋。」 张少非此时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地轻蔑了。 这就是所谓的担当，在他心里，蔡丰哲连一个来历不明的胚胎都比不上。 游青漠不是呆子，他知道张少非的意思。 他有他的坚持跟渴望，他爱那个人，可是他不能放下赵雅均不管。 所以他对于张少非的话没有任何反驳，他知道张少非喜欢蔡丰哲，会替他不平是应该的，而他自己的确也是欠揍欠骂。 （29） 「蔡丰哲这几天都住我那里。」 「我知道。」 「你跟踪他？」 张少非问，游青漠摇头。 这一点就让张少非意外了，他不知道的是蔡丰哲除了他这里以外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蔡丰哲是个眼睛容不下一粒沙、又极爱面子的人，除了张少非以外他也没别人可以真正信任到让他把真正脆弱的那一面显现出来。 这一点游青漠非常清楚。 「我跟他上床了，他的滋味比我想像中还要来得好。」 张少非说着，双眼紧盯着游青漠的反应。 果不其然，那张脸的颜色瞬间变得青白一片，脖颈处的青筋因为不可置信以及恼怒而贲张着。 可是他没有跳起来揍张少非，让他失望了。 张少非有些自讨没趣，一口气将饮料全部灌入喉中后，连句招呼都不打就起身离开。 在他拿起了随身的肩包要离开时，他听到了一句轻微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话。 「我跟他，不可能了。」 ……张少非看向游青漠，后者将脸埋进了双手的掌心之中，看不见情绪。 他是内敛，可并不是没有知觉。 没有多说一句话，张少非离开了咖啡厅。 除去掉蔡丰哲跟游青漠还有赵雅均跟他的这笔烂帐以外，王世棠的部分也是一个大问题。 他不觉得王世棠是一个大量的人——想一想，一个在外玩乐许久有财有貌的花花公子，某一天好不容易腻了想定下来了，找了一个认识许久的人交往，后来发现那人居然背着他劈腿。 这段期间，他将心内不停念想着的那个人给屏除在脑海外，像是普通恋人一般地和他相处着。 他不是没有起过「如果一辈子就这个样子跟他一起过，那也不错」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他太寂寞了，所以只要随便一个人对他好、给他温暖，他就会误以为那是可以维持到他老死的爱情。 其实这并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那是错觉。 他还是太天真了。 只是，偶尔的时候，他会想起那一夜，王世棠离去的时候那冰冷的神情。 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开，多么干脆。 王世棠从来没有那个样子对待过他，他总是温文，偶尔带了一点小戏谑。 张少非按住了自己的左胸，无法明白那种钻心的麻痛是从何而来。 「你是有在烦恼什么事情吗？」 当蔡丰哲的声音响起时，张少非仍是按住左胸的姿势，神情是难得一件的愣忡，没有任何回应。 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刚刚走神走得有多远……蔡丰哲又将刚才的问句再问了一次。 张少非移开了眼，淡淡地说了声没什么。 虽然他摆出了这个样子，可要蔡丰哲不理他也是不可能的。 他不由分说地从客厅的小冰箱里拿了瓶沛绿雅，然后塞到了张少非手中。 「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的好。」顿了顿。「你青春期变声、长痘痘我都看过了，再怎样丑也比不上那样去，所以不用怕丢脸。」 他后面这话说得俏皮，想起过去的情景，张少非本来有些紧绷的眉，舒展了开来。 他看着蔡丰哲，他应该要更难过，可偏偏让他反过来安慰他。 他也不容易。 「并不是怕丢脸，只是我在想一些事情。」 蔡丰哲并没有马上问是为了什么，只是脸上带着淡笑等着他。 （30） 「并不是怕丢脸，只是我在想一些事情。」 蔡丰哲并没有马上问是为了什么，只是脸上带着淡笑等着他。 张少非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了口。 「我问你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你喜欢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A，有一天A爱上了他的好朋友B，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你的老板叫做C，在他知道这些事情后，就要求你跟他在一起，而你实在是太难过了，于是就跟C在一起……」 「等等。」 蔡丰哲举起手，打断了张少非。 他寻了纸笔来，画好关系图，然后示意张少非继续说下去。 「你」是张少非，「A」是蔡丰哲，「B」是游青漠，「C」是王世棠。 「你跟C在一起，却不知道C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因为C向来是那种游戏人间把上床当饭吃的人。而某一天A失恋了，就跑来找你，你为了安慰他就和他睡在一起，却没有想到被C给看见了。」 「C跟……『我』没有住在一起？」 蔡丰哲差一点角色代换不过来。 「没有，可是他有你家的钥匙。 「C看到这个情景之后，没有说什么话就走了，然后你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喜欢C？」 「你不清楚。」 「那么『我』还喜欢A？」 「你想，C应该认为你还喜欢A。」 张少非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A还爱着B？」 「嗯。」否则蔡丰哲不会为了游青漠而如此难过。「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讨厌C吗？」 蔡丰哲没有回答他的问句，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不讨厌。」 「为什么『我』会答应C的要求？」 「因为C的手中有着你想要的东西，其实在A跟B在一起之前，你就常常跟C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上床？」 蔡丰哲问，张少非点点头。 「你对于A感觉到愧疚，因为A和B会分手就是你所造成的。」 「……为什么？」 蔡丰哲好像听懂了些什么，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在你和C在一起之前，B的前女友去找你，而你也跟她发生了关系，也因此B的前女友就怀孕了。B的前女友跑去骗B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B为了负责又跟A分手。」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因为寂寞。因为努力了这么久，只想要让心里面的人可以看到自己，而那个人虽然是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一样，投向了别人的怀抱。所以他想，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没人会在乎。」 「那么，B的前女友怀孕的事情，是A告诉『我』的吗？」 「不是，B的前女友有去找过你，跟你讲了孩子的事情，可是你完全不想要那个孩子，就强硬地要求她把孩子拿掉。可其实你是想，如果她拿那个孩子去威胁B的话，A就会离开他，来到你身边。」 张少非低声说着，用一种说着别人事情一样的淡然语气。 蔡丰哲这才发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他的样子，他一直以为张少非是个温柔又贴心的人，其实他不是。 他只是一直藏在他的面具底下，藏得很深很好。 所以当这层面具被揭开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张少非了。 张少非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却看到了他脸上露出的，隐隐的排斥。 或许，从头到尾，真正了解他的人，就只有王世棠一个。 「所以，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做了什么？」 「你不忍心看到A难过，所以你跑去跟B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并且劝B去叫她前女友把小孩拿掉。」 「B不会答应的。」他了解游青漠的个性。 「所以你跟他说，要用绒毛检测来验DNA，而这个测验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怀孕八周以上。」 「……她怀孕多久了？」 「一个月。」 张少非是在一个多月前的晚上跟赵雅均发生关系的。 他本来想要推开她的，可是却听到了她的一句话，之后就动弹不得了。 ——我知道你能体会，那种所有的一切都被抢走了，被全世界给背叛了的感受。她说。 「我问你，假设哪一天这个小孩真的被拿掉了，A跟B有可能会复合吗？」 张少非小心翼翼问着。 蔡丰哲没有回话，呼吸轻淡得像是他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一样。 良久，他吁出了一口气。 「我想，A应该还是会选择离开，不是因为忌妒或生气，而是因为害怕。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喜爱的那人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唯一，可当一个信誓旦旦说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人跟你说『你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原来他在他心中，远远排在他的责任感后头……你很难保证，某一天他会不会再次为了责任感而请求你离开。 「A很怕痛的，说他胆小也好，他不想要再为了这种事情难过。」 蔡丰哲说完后，像是逃避着什么似的，起身快步离开。 留下张少非一个人，以及退冰了的沛绿雅。 （31） 我怎么会让自己舍身不断涉险　你怎么会对我的心不断的拒绝 爱失去你的包围　每次退后又错过你的世界一点 （心的距离　陈奕迅） 老人瞠大了眼。 赖宇哲紧抓住了老人刺向他的利刃，步步逼近他。 「想不到吧！那些事情是被我给揭开的。」 鲜血顺着手腕汨汨往下流淌，他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一般。 比起他心中的痛，这算什么？ 「当初偷了我的东西，害死了我的家人，将我送进监狱里面，现在又想要故技重施杀死我？」 「你、你是……！？」 老人太过于惊慌，连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 「你想不到我还会有那个能力去整形吧……我只是换了个名字，重新将还没有完成的研究给做起来，你就欢天喜地地把我迎进了校门。 「现在的你，后悔了吗？」 「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老人结结巴巴说着，赖宇哲的反应却是微微地笑了起来。 笑得温柔无比，脸上的线条精致完美到虚假的地步。 明明是暖如春风的笑容，看了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没有讲话，而是用另外一只手，掰开了老人抓住利刃的手指。 然后，反手将利刃插入了老人的喉间。 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赖宇哲白皙的脸孔，却丝毫不减那五官所带着的温情笑意。 赖宇哲在确认老人的死亡之后，他将刀刃从老人的尸体之中拔了出来。 他的怨、他家人的仇，终于在今天画下句点。 他的目标已经在今天达到了，以后呢？ 赖宇哲不禁将目光移动到了门口，那眼神里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希冀。 ——而那边永远都不会再出现那个人的影子了，他在也看不到那青春活力的身影以及那带着小奸诈却可爱无比的笑容。 在「张少非」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他所在意的人都不会再来注意他了吧！ 既然没有人在意他了，那么他又何必再继续坚持下去呢？ 渐渐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张少非低下头去。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他其实很怕跟人接触，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那只是他的面具，他也想要把它摘下来，可是又怕所有人会因此而不喜欢他。 久而久之，这面具已经取代了他原有的性情，和他再也分不开。 那原本的张少非也被那面具给掩埋窒息而亡，宛如鬼魂一般……他抬起头来，表情木然眼神空洞。 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会为了他哭泣吧？ 嘴角上扬成一个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弧度，他微昂起自己线条冷冽的下颚。 光是看着，就好像听到了类似于面具破裂的声响。 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往下低落。 他已经不知道他是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真的喘不过气来了，导演这才回过神，喊了一声「卡」。 这声「卡」就像魔咒一样，张少非低下头，呼出一口气之后他又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张少非。 片场爆出了轰动的大喊声，经历两个多月的拍摄之后，这场杀青戏终于完成。 「对不起，我以前真的不该把你当成是一个只有脸蛋没有演技的花瓶，你居然把我心中的，不，是把『赖宇哲』演绎得更像是真人一样，我……」 导演说着说着就抓着张少非的手嚎啕大哭了起来。 （32） 导演说着说着就抓着张少非的手嚎啕大哭了起来。 张少非被他这样闹得有些尴尬，可他脸上依旧是面具般的温和表情。 他现在只想要尽快把自己的手给收回来，可偏偏导演死命抓住他的手，他都感觉自己的手快瘀青了…… 张少非心中暗暗叫苦。 最后好不容易脱身了，张少非婉拒了剧组人员说要去热炒店狂欢的邀请，跟助理打了声招呼后就自己开车回到家中。 可他却在自己家门口看到了某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他原本以为他这一辈子应该都不会有那个脸来找他了，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人居然出现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还破天荒地出现了急迫。 张少非决定装作没有看到他，开门就要进去屋子里。 游青漠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张少非。 「我要见他。」 张少非不想理他，绕过他就想要往里面走。 游青漠固执地拉住了他的手。 「我要见他。」 语气里面已经是有了哀求的意思。 这让张少非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他。 游青漠的眼下发青着，脸色苍白，嘴唇乾裂无血色，胡渣也没有剃干净的样子，眼白也有着血丝，以往总是整齐服贴的头发也翘了起来，明显就是晚上睡不好也没精神打理自己的模样，整个人硬生生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五岁。 张少非有些犹豫，因为就他对游青漠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有准备好下定决心，否则他不会这个样子贸然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蔡丰哲不想见他的话，放他进去也只会让大家都尴尬。 张少非不说话，和游青漠大眼瞪小眼。 就在张少非迟迟做不了决定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有什么事情，就先进来说吧。」 蔡丰哲用一种近乎冷静的语调说着。 他没有哭没有闹，态度是冷静中带着温和的，可偏偏这个样子却更显得他滴水不漏的样子。 张少非和游青漠一起进了屋子之后，带着担忧地看着蔡丰哲。 ——自从那天跟他坦诚地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后，蔡丰哲每次看到他都露出尴尬的表情，弄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还好。 于是两人就相敬如宾地住在一起直到今天。 而游青漠一进到客厅之后，却做了张少非跟蔡丰哲两个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张少非原本想游青漠进门之后会先跟蔡丰哲请求他的原谅，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游青漠居然把自己的裤头给解了开来。 这是精神错乱了要在他家客厅霸王硬上弓吗？ 张少非还没来得及阻止，却见到了了蔡丰哲错愕之后不解的神色。 「我今天去动了手术。雅均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出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辈子只会有你在我身边。」 游青漠看着自己下腹上的纱布说着。 这下子连张少非都错愕了，游青漠说这事情以后不会再出现，而这事情的导火线就是因为赵雅均肚子里面的孩子……游青漠是去动了绝育的手术。 无论蔡丰哲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游青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那么，赵雅均呢？你打算怎么办？」 依旧是那冷静到不可思议的语调。 （33） 「那么，赵雅均呢？你打算怎么办？」 依旧是那冷静到不可思议的语调。 客厅瞬间变得一片死寂。并不是蔡丰哲愿意原谅就好，赵雅均该如何解决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就当张少非以为游青漠打算以沉默来回答的时候，游青漠开口了。 「如果她想把这孩子生下来的话，我会给她一笔钱；若是她要把孩子拿掉，我也不会阻止她，手术的费用我会替她出。」 「假如她说她不要钱，她只要你呢？」 「我不会答应她的。」 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没有任何一丝迟疑。 明显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所说出的话。 「我一直很好奇，你跟我已经失去联络这么多年，为何会突然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后来我知道了，因为你没了家人，所以就要把我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给接回去……你只是害怕寂寞，不想要身边的人离开，所以只得用那种口里说着爱的方式，把我给绑在你身边，今天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占了我这么身分，你都会这么做的。 「在你心中，『我』并不是那个最重要到无可取代的人。」 蔡丰哲说着，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真的是很可笑，他们走了那么多弯路，碰到了那么多的南墙，最后却发现只是自己那一关过不去。 他这个样子眼睛里面容不下一颗沙的人，以往遇到身边的人劈腿，都是敬而远之从此打死不相往来。为了眼前的人却打破了自己的坚持，最后却得到了满身上的结局。 沉默的气压垄罩在客厅的三人身上。 「本来就是我配不上你，所以你这个样子对我也无可厚非，但是我也有自尊，这种被人赶走的事情一次就够了。对不起，我很自私，没办法顾虑到你的感受。」 蔡丰哲看着眼前这个他放在心上好多年的人，眼底有着绝望，眼眶中却没有任何眼泪。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要你走。」 良久，游清漠开口。 他伸出手撩了撩蔡丰哲的浏海，一个月不见，它变长了，都盖过了眉毛。 蔡丰哲没有避开。 「我只是很担心，当你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会不会伤心难过。可是偏偏我也不忍心看到那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性命，我很挣扎，脑袋里面不停想着该怎么办才好，一直到你什么都不带地跑出去后，还是止不住心烦意乱。 「对不起，真正自私的人是我，是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就直接闯进了你的生活。你接受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只要一睁开眼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没有我这么幸福。 「雅均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迟疑，之后也不会再迟疑……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是请你别轻易离开了，好吗？」 以游清漠这内敛的性格，会说出这么长一篇近乎于剖白的话语，几乎是天方夜谭。 这让张少非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视线就在蔡丰哲跟游青漠之间转来转去，却看到了蔡丰哲略微松动的神情。 张少非想，自己应该要离开了。 再怎么样迟钝，也该发现自己在场有多突兀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人。 他们的世界，本来就不是自己可以去介入的。 对他们而言，他就是一个戴着面具跳进去的小丑而已。 （34） 张少非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心理素质很强的人，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可以洗过澡后倒头就睡。 只是在他醒来的时候，他的屋子里面已经没有半个人了。 难道他还在期待蔡丰哲会在得到他的承诺之后，还是毅然离开那个人吗？ 别傻了。 自嘲地一笑，张少非决定还是别吃早餐，继续去睡觉好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的事情了。 平常没有事情的时候，要他睡上一整天是没有问题的，前提是没有人打电话来吵他。 手机不停震动着，张少非抓过一看，打电话来的是游青漠。 虽然觉得他打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情，可是游青漠没事情也不会打电话给他，这一点张少非是清楚明白的。 所以虽然想要装作没看到，可张少非最后还是接起来了。 接着在半个小时过后，他出现在医院。 「交给你了。」 「啊？」 一见到张少非，游青漠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头也不回地像是有人在他背后赶着他似的跑走。 其实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游青漠会有这种反应，因为他现在也想要跟着逃跑。 张少非咬牙，偏偏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 深呼吸一口气，张少非推开了病房的门，出乎意料地是这病房的门板比他想像中来得重。 等到他把门打开，露出病房全景后，他知道了门板沉重的原因——门后卡了支保温瓶，而病房内散乱着一堆理应出现在茶几上的东西，而赵雅均神色漠然地坐在地板上，连他进门都没有反应。 今天正是张少非安排替赵雅均安排做绒毛检测的日子，游青漠记着这一天，就带着蔡丰哲一起到医院准备跟她摊牌。 赵雅均一看到他们两人出现就抓狂了，没有注意到脚下有阶梯，于是就从半层楼高的楼梯摔了下去。 因为就在医院里面，赵雅均马上就被送进了手术房，幸运的是她的四肢健全安好，仅有部分挫伤，可肚子里面的孩子却是保不住，流掉了。 她手里攒着的最大筹码没有了。 有比这个还好笑的闹剧吗？ 虽然不合时宜，可张少非还是笑了一下。 这笑声也引得赵雅均回魂过来，待那双涣散的眼神聚焦的时候，那里面已经是充满了怨毒的神色。 「有这么好笑吗？」 「不应该笑吗？」 「这是你的孩子——」 赵雅均高声尖叫着。 张少非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依旧是不曾掩饰的愉快笑意。 「我没有承认过这是我的孩子，从一开始到现在，这孩子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 「张少非，你……」 「先起来吧！你身上有伤，地板凉，坐在这边对你的身体不好。」 张少非说着，就要把赵雅均搀起来。 赵雅均想也不想就推开他，还好的是她目前因为刚流产所以力气不大，张少非向后踉跄一步就停了下来。 「你不用装好人，你我都知道你不是。」 赵雅均怨毒地说着，张少非却不以为忤。 （35） 「身体是你自己的，如果你不爱惜，那我也没办法。」 「少跟我说教了，是不是你背叛我？」 赵雅均一点也不想要接受他的「好意」。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理所当然了解张少非的性格：要他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却简单，他所有的良善只用在蔡丰哲一人身上。 「何谓背叛？」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是你告诉阿沙，这孩子是你的，不是他的吧？」 阿沙是游青漠的绰号。 「就算是我说的……你就这么确定，这孩子是我的？」 「你！」 赵雅均想也不想，拿起手边的东西就丢过去。 张少非忙不迭闪过，没让她砸中。 「你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吗？假如跟我上床还没怀孕的话，就赶紧再找一个男的来『借种』。」 「张少非！」 赵雅均手边已经没有让她可以丢的东西了，于是就只能怒吼着张少非的名字来排解自己的愤慨。 她的脸上满是被拆穿之后的难堪。 张少非也不戳破，只是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怜悯。 她还可以用性别的优势来弄出这些事情来，可他呢？他什么都不能做，还得大度地将蔡丰哲推回游青漠的身边。 想到这边，张少非也没有奚落赵雅均的兴致了。 「你好好休息，我去替你办住院手续，等等我会请护士来帮你收拾。」 说着，看也不看赵雅均，就向后转身离开。 而一直到他走出病房以后，他都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从他进病房开始，就不停窥伺到他离去为止。 办好住院手续之后，张少非没有再去找赵雅均，也没有跟游青漠蔡丰哲连络，兀自回到了家中。 电影杀青了，主题曲的录音也结束了，手边连通告也没有，助理也都没跟他连络，一时之间张少非完全找不到事情做。 于是在9月秋老虎发威的时节，他天天就是待在家里盖棉被吹冷气睡大头觉。 没有电话，没有人声，若非偶尔去超市添购一些微波食品，张少非彷佛跟全世界失联了。 噢，不，这段期间他的手机有响起一次，是通知他活动日期的铃声。 张少非抓过手机一看，发现是通知他王世棠的生日快到了，提醒他记得去买礼物。 这当然不可能是他设定的，他记得王世棠曾将把他的手机借去玩，可能是那个时候弄的，也只有王世棠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愣愣地看着萤幕五分钟，张少非决定把手机关机，然后盖起被子继续睡觉，即使会睡到头痛他也不在乎了。 只要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心情去看日历，所以当这个样子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几天后，等到张少非去照镜子时，差一点认不出自己来。 脸上满是胡渣，几乎占满了整张脸。 略微思考了一下，张少非决定还是刮一下胡子好。 刮完之后，没事情做，就又躺回到了床上。 可是当他躺下过没多久，就觉得有些怪异。 一睁眼，就看到王世棠站在他的床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36） 一睁眼，就看到王世棠站在他的床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能他还在睡。 张少非翻过身，把自己的脸给埋进枕头之中。 下一秒他的枕头就突然被人抽走，张少非猛地醒了过来，快速用手肘将自己的身体给撑起来。 ——王世棠就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看着他，手里还拿着刚刚被他埋在脸下的枕头。 张少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王世棠开口：「你没有来。」 那语气平淡中带着哀怨，却让张少非完全摸不着头绪。 「啊？」 「我的生日，我订了餐厅了，还在你的手机里面设定了通知……可是你没有来。」 王世棠将手中的枕头扔回床上，然后眼尖看到被随意丢在枕头旁的手机。 张少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他突然之间很尴尬，他记得他把手机给关机了，可睡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又叫了起来，于是乎他就把电池给拔掉…… 现在手机的被盖掀了开来，被随手扔掉的电池则不见了。 张少非的视线移往王世棠，却发现王世棠的脸更黑了。 「你这个人，真的是……」 王世棠的脸色转换成挫败，然后悻悻然坐到了床边，将头靠在张少非的肩膀上。 张少非完全不明白这人唱的是哪出。 照理来讲，他被王世棠给「捉奸在床」，王世棠应该会怒火中烧，然后跟他打死不相往来，先是停了他的工作，再来是会将他全面冷冻起来；而他也想好了退路，他前一阵子有跟导演拜托，请他替他跟星皇那边连系。 可是现在王世棠却一脸「你怎么可以抛弃我」的怨夫苦脸看着他。 被他这表情看得浑身发毛，张少非下意识就要跳起来闪开，却被王世棠给压得死死的。 他是真的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张少非的身上。 「欸，你……」 张少非才想要叫他起来，想跟他好好谈谈，却被一张突然放大的脸给吓住。 等到他稍回过神来，发现王世棠的手已经探入他的衣服底下摩娑着，张少非一个激凌，将他给推开。 「我没有刷牙。」 静默。 王世棠被他这句话给打懵了。 「我两个礼拜没洗澡！」 张少非见王世棠没有特别反应，连忙补上一句。 日期当然是他掰的，他哪里会记得今天几月几日。 王世棠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色彩纷呈。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往外走去。 张少非也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奔进浴室里。 张少非洗过澡换过衣服后，走到客厅里，这才惊觉这段日子他过得有多糜烂。 虽然说他有随手丢垃圾的好习惯，房子里面的气味不算太糟糕，可是随手往桌子上一抹都是灰。 只好装作没有看到这些灰尘，坐到王世棠的旁边，王世棠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电视频道。 张少非有些惴惴地看着他的表情，王世棠的唇线紧绷着，看起来很是严厉。 很明显是正在生闷气的样子。 「啪！」王世棠关掉电视，把遥控器放到桌子上。 「我们需要谈一谈。」 「嗯。」 这一点张少非完全没有异议，他也觉得他们应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37）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世棠劈头就是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怎么想的？」 「就……」王世棠才刚开口就没了声息，明显是在想着措词。 张少非认识王世棠这么久，看他做事情一向是游刃有馀不慌不忙，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烦躁的样子。 「那一天，蔡丰哲跟他男朋友吵架，跑来我家，我跟他聊天聊到一半就睡着了……那天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少非淡淡地解释着。 那天他们的确没有发生什么，两个人相拥了一阵子后，张少非就带着他进房间，然后陪着他直到他睡着，而他也因为累了，就跟着躺下了。 他们之间连亲吻都没有，更何况是其他的动作。 之后蔡丰哲搬到了客房里面，完全不可能会有什么擦枪走火的情景出现。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王世棠今天会有这种烦躁生气的情绪出现。 王世棠是喜欢他没错——除了性工作者以外，没人会想要跟不喜欢或者是看不顺眼的人上床——可是这只是一种对于漂亮玩物的喜欢，就算舍弃了顶多难过一两天，不会想要再把他给找回来。 可偏偏今天王世棠不仅出现了，还一副被抛弃了的哀怨相。 「他躺在我的位子上，而且还好几天没跟我连络。」 王世棠抗议，张少非要很忍耐才不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那天你很生气。」 「我当然生气。」王世棠不自觉声音拔高了几度。「你跟别人躺在一起我还不会想什么，可是你跟你家小蜜蜂躺一起我当然会想歪。」 说到这里他也郁闷。 他本来只是想说年纪到了，该找一个人来做伴，就挑个觉得还不错的人提出要求，谁知道短短几天认真相处下来，他还真的产生了爱情出来。 才刚发现自己的这种情绪没多久，就又见到了自家情人跟他的暗恋对象躺在一起的情景，只要是正常人看到都会火大愤怒。 王世棠不觉得自己有大度到看到自己的情人被「染指」了还能无动于衷。 而他也在等着张少非给他一个解释，可张少非居然接连着好一阵子都没跟他连络，连他生日都没有出现。 忍了将近要一个月，王世棠终于坐不住了，急吼吼地跑到了张少非的房子来兴师问罪。 结果一进张少非的房间，不该看的没看到，却看到了某人没心没肺睡得昏天暗地的模样。 王世棠的火「蹭」地往上窜，所以也就有了稍早之前的那一幕。 「好几天没跟我联络也就算了，连我的生日你都敢忘记……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38） I would give myself away　我想要放弃自我 Ooh once upon a time　哦～每隔一段时间 I didn’t give a damn　我不在乎 But now here we are　但是现在我们在这里 So what do you want from me　所以，你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Adam Lambert 　Whataya Want From Me） 「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王世棠说着，凑近了张少非。 张少非还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这人刚刚不是还在生气吗？这情绪转换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我……」 接下来未说出口的话语全数被吞没了另外一人的口中。 依旧是那淡淡的烟味，加上王世棠自己特有的清新气息，组成了一种几乎要让人沉溺的温柔香气。 所以他们刚才有讲出什么结论来吗？ 一时之间，张少非不知道该推开王世棠，还是任由他继续。 就在他犹豫的期间，王世棠的手已经从他的上衣下摆探入，熟练地抚上了他胸前的红果，轻轻揉捻着。 犹豫归犹豫，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从体内逐渐燃起的热度告诉他，他并不反对这类情事。 「你好歹也专心一点。」 亲了亲他的脸颊，王世棠小声抱怨着。 张少非没回话，任由他将他的衣服给脱下。 精虫上脑的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多馀的。 两人的衣服很快就脱得精光，张少非被压在沙发上恣意亲吻着，王世棠的手也没闲着，探到他的下身，握住那肿胀的器官撸动着。 接着王世棠的唇从他的嘴上流连到他的脖颈、胸膛，一路向下，直到他的性器前。 他突然就没有动作，张少非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他。 注意到张少非的视线转移，王世棠朝着他邪邪一笑，然后张口将他的性器给含住。 张少非吓了一大跳，认识王世棠这么久，他从来都没有替他口交过。 他手肘撑着沙发就要坐起来，却感觉下身的性器一痛，竟是被人给轻咬了一下。 「唔。」 「乖乖躺好，别忘了你的命根子还在我手中喔！」 开玩笑似的抛了个媚眼，王世棠响亮地在性器的硅头上「啾」了一声。 张少非直感觉有股热气从心脏的地方往上冒，整张脸都红了。 王世棠见了他的反应，轻笑出声，呼吸直接喷到张少非的性器上，张少非一个激凌差点就射出来。 「够了吧你。」 张少非忍不住出声制止他。 可王世棠不理他，依旧我行我素地含住了他的性器舔舐着。 他的手也没有闲着，手指摸上了他的后薛，在皱褶处不停地打着圈。 「你这边有润滑剂吗？」 手指在外打圈许久，却苦没有润滑的东西，贸然将手指插进去的话又怕张少非会受伤。 「在房间里面。」 「客厅没有？」 王世棠略将眉毛给抬高。 张少非瞪着他。 「我不会在客厅放这种东西。」所以连保险套也不会有。 虽然他没什么朋友，可平常他的助理会不时过来替他整理屋子，他一点也没有兴趣让旁人知道他的性生活过得如何。 「那没有办法了。」 「啊？」 张少非完全不明白王世棠这种已经得到结论了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他很快地就知道了王世棠为何这么说的原因。 只见王世棠低下头，再次将他的性器给含住，极尽缠绵细致地舔着，连码眼都不放过，接着用力一吸。 这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于是，张少非就很干脆地，缴械了。 （39） 王世棠没有避开，张少非的体液全数射进了他的口中。 他将它给吐出来，倒在手掌心，然后沾取着往张少非的后薛探去。 因为有了润滑的体液，手指的进入就变得简单许多，只是张少非有一阵子没有性生活，所以多少有些不适应。 可因为张少非还在射精的馀韵里，所以他也只是哼个两声，就浑身发软任由王世棠动作。 王世棠很有耐心地开发着，他本来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可今天却是耐心到让张少非感觉毛毛的。 就好像是对待一样他很珍惜的物品，很害怕他受伤害似的。 这个念头一到脑海里面，张少非立马打枪自己想太多了。 「差不多了。」 王世棠是个有耐心的人，可张少非不是。 他支起身来，按住了王世棠的肩膀。 「慢慢来，不用急。」 王世棠不理会他，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他探到了张少非体内的一点，张少非整个人跳了起来，这才稍稍住手。 「这是……？」 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跑，张少非知道王世棠这是碰到了自己的前列腺。 「呵。」 轻笑了一声，王世棠抽出了自己的手指，换上了更粗大的东西。 张少非闷哼了一声，然后环住了王世棠的肩膀。 王世棠低头，将身下那人的细碎呻吟全数吞入口中。 暖饱思银欲，既然银欲已经满足了，那接下来就是暖饱的问题。 张少非跟王世棠两个打了这么久的光棍，多少都会自己下厨煮点东西，虽然不到大厨的程度，可填饱自己的肚子是没有问题的。 可现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张少非这阵子过得太糜烂，冰箱里面只有微波食品，没有半点食材。 「你这段时间就吃这个？」 王世棠拎起了一盒冷冻义大利面，不赞同地看向张少非。 「嗯，方便。」 不用看火不用调味丢进微波炉里面六分半就解决。 王世棠的脸立马黑了一半，他从橱柜里面拿了个大垃圾袋，不由分说地将冰箱里面所有的冷冻食品 全部都丢掉，早年的经验让张少非变成了一个很会看人眼色的人，见王世棠面色不善，便闭起了嘴巴，乖乖不多说话。 这人不在的时候管他怎么吃，阴奉阳违的事情他张少非从来没有少做过。 王世棠大概也知道他的想法，一边清理冰箱的同时一边蹬向他。 「你是想要变成木乃伊啊你，吃那么多防腐剂对身体不好，就算你懒惰，好歹也有外卖可以叫，打个电话等个几分钟不会很难吧……」 王世棠神神叨叨念着，张少非左耳进右耳出点头当听到。 要是他看不出来这是敷衍的话，那他王世棠这三十几年的人生就都白活了。 「你最好把我的话给听进去，我会叫阿Ben好好注意你的冰箱。」 王世棠撂下威胁。 张少非又是一愣，想说王世棠这真的是不对劲。 阿Ben是他的助理，可是自从那日王世棠愤然离去后，他就没有再出现了，连拍戏时也没有看到 人影。本来张少非以为他被王世棠给收了回去，没想到王世棠今日的意思却是阿Ben仍然是他的助理。 王世棠注意到张少非的神色，轻咳一声，有些微赧。 「我一直忘记跟你说，阿Ben家里出了点事情，他说你的电话打不通，所以我就直接做主放他假了。」 这话是真的假的，张少非不至于分不出来。 不就是疼宠的时候给颗糖，不喜欢的时候就甚么都不给你，很是简单浅白的道理。 至少王世棠还多给了他解释。 张少非扯了扯嘴角，笑笑表示知道，很坦然。 这笑容在王世棠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左边胸口有些闷闷痛着。 他想他知道张少非这笑容代表什么意义，可他却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也不敢开口，就怕得到什么让他难过的答案。 冰箱很快清理好，可由于张少非是个过度依赖微波食品，导致他到现在从来没有叫过外卖，自然他也没有外卖的电话。 吃什么变成一个大问题。 「要不然问阿Ben？」 张少非提议，因为外卖都是阿Ben叫的。 王世棠从善如流，打电话给阿Ben，可是电话另外一端却传来了对方无法回应的电子女音。 张少非和王世棠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少非开了电脑上网订了Pizza。 趁着等待Pizza的期间，张少非拆了床单跟枕头套到阳台去清洗。 或许是因为长期欲求不满得到了满足，王世棠不见了稍早之前的怒气，嘻皮笑脸死缠着当个小尾巴跟在他后面，时不时牵个手亲个脸，让张少非烦不胜烦。 张少非很确定王世棠的头不是被公车辗过就是他有发烧烧坏脑子，如此反常到不像是王世棠，而像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缠人猫咪。 最后张少非被他撩拨得整个人火都起来，事情都没办法做，就将王世棠给踢回去屋子里面。 过40分钟后，热腾腾的Pizza送到了门口，张少非不欲人家知道自己的住处，王世棠只好自己拎着皮夹，乱着刚滚完床单懒得整理的头发，去门口付帐。 这一切全被门口外边等候许久的镜头给收录其中，屋子里头的两人全然不知道。 （40） 这段期间张少非除了睡觉以外，就是想着蔡丰哲与游清漠之间的问题。 蔡丰哲太自卑，游清漠太内敛，谁也不敢问对方的想法，所以才有那么多的误会。 不仅如此，蔡丰哲说得对，如果是真的把对方放在心上，那对方就应该是那最重要的唯一，谁也替代不了。 所以游清漠不及格，他这个把爱挂在嘴边却跟别人鬼混在一起的人，一样也不及格。 他有什么资格说爱？ 越想越觉得好笑，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谁都没有比谁要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张少非视线瞥向正在吃Pizza的王世棠。 「你爱我吗？」 没有经过太多思考，这么样一句话就从嘴巴里面跳了出来。 王世棠闻言险些被口中的食物给噎死。 见他脸色顿时变得通红甚至有发紫的可能，张少非连忙端了他的可乐塞进他手中。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王世棠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张少非，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摸上了他的额头。 「奇怪，没发烧啊。」 王世棠奇怪地道，张少非的脸色黑了一半。 待王世棠的手移开，张少非连忙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油的，王世棠刚刚还拿着Pizza吃。张少非的脸更黑了，连忙抓起桌上的纸巾擦拭。 「咳，抱歉。」 很没诚意地道了歉后，王世棠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顾左右而言他。张少非得不到他的回答，也不好继续死缠烂打问下去。 又不是十七八岁小女生，一天到晚问那种爱不爱的问题。 只是左边胸口又痛了起来，他说不出是为了什么而感觉到失望难过。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最近出门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 吃饱喝足后，王世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张少非停下了整理残局的动作，看向王世棠，等着他的下文。 「我『朋友』跟我说，最近有人在打听你的事情，而对方自称是你的家人。」 张少非是公众人物，而且还是偶像明星，怎样疯狂的粉丝都看过，被人这个样子打听消息也已经是家常便饭。 王世棠既然会特别说出来，那就代表说这人的身分就真的八九不离十，是他的家人没错。 他也知道他跟他的家人断了联系许久，如今突然这个样子遮遮掩掩地调查，怎样看都有问题。 「他们除了打探我的事情以外，有做别的事情吗？」张少非问。 「他们想跟你见面。」顿了顿，王世棠略微思忖过后继续说。「你爸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 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的，现在经济上有困难了，才想起来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很会赚钱的儿子。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难过的，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家人。 王世棠像是安慰他似的，伸手握住了他的。 突然感觉到手上的温暖，张少非微愕。 看到他的表情，王世棠也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突兀，只得又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可红起来了的耳廓却泄漏了他的真实情绪。 握住的手却很坚定，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 那温度从手背上直接传达到了心底，本来还觉得心情阴翳的张少非奇异地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开心的情绪。 「他们对我而言，只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事情都过这么久了，要难过也不会现在才难过。」 语调是演不出来的温柔。 王世棠看向他，露出了一个与往常装出来的温柔所不同的和煦笑意。 张少非看了，只觉得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两个人就这个样子痴痴地对看着，谁也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 一直到了王世棠的手机响起，两人才像是被烫到似的赶紧把手给收回去。 「我接一下电话。」 王世棠抱歉地笑了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后就往阳台走去。 张少非则是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上面彷佛还留有那种近乎要灼伤人的温暖…… 好像是有什么要改变了一样。 张少非笑了笑，将手给握了起来。 （41） 他怀疑，这就是王世棠的报复—— 「Boss说要体谅你拍电影太劳累，让你休息一下，要不然到时候你会愤然离开我们公司跳槽到星皇去，所以就叫Amy把你的工作全部往后面压一压，等到你休息好了，肯回来的时候再把工作交给你。」阿Ben面对他的怒火时，可怜兮兮地说着。 阿Ben可是个好人才，居然可以从张少非的面具笑脸来解读出他的情绪，而且也从不多嘴问些什么，非常乖觉。 张少非常常在想，这人做助理可真的是可惜了，这人才去当大公司董事长秘书都绰绰有馀，可偏偏这些年下来这人做助理也做得不亦乐乎，似乎是因为老婆是他的粉丝，身为爱妻一族的阿Ben也就甘之如饴地替自己老婆报导第一手消息。 而面对眼前这个明显是被当成夹心饼干而莫可奈何的助理，张少非也不好苛责他，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下的命令，不听他的话还能怎么样呢？ 更何况他的工作是经纪人去处理的。 更何况他也的确是那么久一阵子没有工作了。他记得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出来混，总是要还 的。」 就这么几句话让张少非忙到足不点地，每日就是公司录音室两点一线跑来跑去，连太阳都没见到，整个人白皙了不只一星半点。 张少非趁着休息的空档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有些无奈。 他本来就是被经纪公司当作王子培养的明星，胜在气质温雅俊美，这下子原本晒得蜜色的肤色不见了，替他原本就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增添了几分阴柔。 早年因为肤色白皙看起来秀气，刚出道的时候因此而被吃了不少豆腐，纵使有王世棠护着他，他也不喜欢这样，所以就定期去健身中心去把自己给晒黑一点，看起来才比较有男人味。 王世棠没多说什么，黑有黑的好，白有白的好，只要别太出格怎样都行。 张少非关了水，要走出洗手间，正当他要推开门的时候，门就自己打开了。 跟来人打了个照面，张少非一愣。 「哥。」 来人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极大的笑容，那笑容在张少非看来却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张少非没理他，脸上依旧是面具笑脸，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要绕过他离开。 不料这冷处理却没被人给看在眼底，他的手被人给拉住。 「哥，你不认得我了吗？」 来人，也就是张少非同父异母的弟弟张少希，语气微带受伤地说着。 张少非无奈地看向那张跟自己极其相似的脸。 同样是精致的五官，脸却比张少非方正，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一些，身上的衣服还有装扮看起来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要再继续跟这家人有任何牵扯。 「请问有事？」 若是认不出眼前这人是谁的话也太虚假，因为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很相像。 「哥，我们一直在找你……」 「别叫我哥，我担当不起。」 张少非冷下脸打断他。 （42） 「别叫我哥，我担当不起。」 张少非冷下脸打断他。 当初赶他出门的时候，他的爸爸已经登报表明他和他们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张少非无父无母无兄弟，谁也不能叫他一声「哥」。 「哥，你别这样，爸他现在……」 「很后悔？」张少非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意。「公司出了大问题，然后再对比一下那个在舞台上光鲜亮丽被赶出门的儿子，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他赶出去，要不然这儿子赚的钱也有他一份？」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 张少希的脸色因为难堪而胀红着。 「不是的，是……」 他想要替自己的父亲辩驳些什么，却发觉不管用哪个理由都太苍白无力。 张少非看到他就觉得恶心，这人明明就是那个男人与人通奸下的结果，偏偏那两人还待他如珍如宝。 少「非」跟少「希」，光名字就有极大的差别，一个不是自己想要的孩子，一个是承载着自己所有希望的孩子，受重视的程度由此可见。 「是什么？嗯？」 张少非索性不走出洗手间，抱着胸看着眼前的人。 其实他也并非那么厌恶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他一点也不想要沾惹上什么麻烦，可以的话，他希望这 一家子永远不用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给自己添堵。 所以要一次就把人给逼退回去，再也没有来找他麻烦的脸皮。 「哥，好歹，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话在嘴巴里面嘟囔这么久，最后出来的就只有这么一句。 张少非不说话，等着看他继续表演。 「你还恨爸跟妈吗？」 「你说你爸跟你妈吗？不恨。」 说从没怨怼是假的，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他早就把自己当作孤儿，自然也称不上什么爱与恨的。 张少非抬手看了看表。 「你把我拦下来只是要说这些的？假如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要先去忙了。」会议室里面的人都还在等着他开新专辑的制作会议。 「我、我今天是来试镜的……」 「那祝福你成功。」 张少非打断了他的话语，眼底有着赤裸裸的蔑视。 所以东扯西扯什么亲情爱恨的，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出名，想说弄这种糖衣炮弹出来看他能不能帮他走后门吧！ 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他也不打算帮他。 在这个时候，门又被人推了开来，直接打到了张少希的身上，让他踉跄了一下。 「唷！是少非啊！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来人是Dark　of　the　moon的导演，一见到张少非就热络地打着招呼。 「冯导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可是张少非所属经纪公司的大楼，故有此一问。 「我来试镜哪！欸，少非哪，我上次问你的事情，你想好了没有？」 冯导卡进张少非跟张少希之间，小声地问着，完全把张少希给晾在一旁。 「这件事情我暂时不考虑，还请冯导帮我跟星皇那边说声抱歉，以后如果有合作机会还请多多指教。」 「你这小子，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个样子让它溜走。」 冯导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本来他也只是帮忙传个话，成功与否也不关他的事情。 张少非又抬手看了下手表。 「那冯导我先去忙了，还有人在等着我开会，之后有机会再一起出来喝酒。」 「好，你慢忙。」 冯导拍了拍张少非的肩膀。 待张少非离开后，冯导正要走去便斗前，却被人给抓住。 回头一看，俨然是年轻版的张少非。 「冯导，我是这次参加试镜的张少希，您刚刚说的星皇是……？」 张少希试探性问着。 而冯导则是从张少希的名字跟长相联想到了他与张少非的关系，而冯导在演艺圈打滚这么久，从张少非离去没跟张少希打招呼跟明明在知名经纪公司却没替自己弟弟铺路等迹象，轻易地看出了这对兄弟间有着明显的问题。 冯导不由得多看了张少希两眼，看得张少希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长得是很像少非，可这年头西贝货多了也就没什么好稀罕了，更何况这气质差多了，唉……年轻人，有这个闲工夫抱明星梦，不如专心点念书去考公职。」 拍了拍张少希的肩膀，冯导走到便斗前，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解决生理问题。 留下一脸铁青失望的张少希站在原地。 （43） 如果当时我们能　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后来　刘若英） 会议室里面没人敢说半句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就怕打破了这片静默。 原因就是因为桌子正中央的那份八卦杂志——爆料！王子面具底下真实的张少非。 里头从赵雅均流产一路到王世棠在住家阳台亲吻张少非，外加张少非与家庭断绝关系的内幕，和张少希的专访，内容应有尽有，现在市面上所有的通路全部都买不到。 因为全部都被抢购一通，桌上的这本还是出版社刻意送来嘲讽他们的。 再一个礼拜就是Dark　of　the　moon上映的日期，在这前夕居然爆出了这么大的新闻，不管是电影投资方或者是演员的经纪公司们都戒慎恐惧如临大敌。 王世棠的脸色很难看，张少非的脸色却如常一般温柔浅笑。 会议室里面的人，眼神就在两人身上晃来晃去。 「噗～」 响亮的屁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面扬起，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往那个憋不住放屁的人身上去。 那人欲哭无泪，放屁这种事情又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最后是张少非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座位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这话是王世棠问的。 张少非回眸，抽出口袋里的烟，朝他晃了晃，然后回头继续往外走去。 没有细想，王世棠跟了上去。 在他们走后，会议室传来了细小的嗡嗡讨论声。 香烟的微弱火光将张少非的轮廓给照映地晦暗不明，让王世棠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本来王世棠还以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张少非的人，甚至是比他还要更了解自己，可经过今天以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错了。 张少非这个人是不能被人给看透的，一旦看透了，就像是人脱去了那层漂亮的外衣，露出了靠着衣装才显得美艳的真容。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张少非靠在栏杆上，半眯着眼说着，声音里面有个一股怎样也掩饰不了的疲惫。 「杂志上所写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说了，你就会信？」 「你说了我就信。」 这句话说完，王世棠就打住，等着张少非的回答。 他看着他的脸，烟雾弥漫着，连香烟的那点微弱火光都变得几乎不可见。 他从温暖的会议室走出来，没有穿外套，被顶楼的风一吹显得有些寒冷。 可是他没有动，固执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不，你不相信。」终于把手中的烟给抽完，张少非把它扔到了地上踩熄。「假如你真的觉得那些事情是编造出来的，你今天不会这个样子来试探我的反应。」 两人之间唯一的光亮没了，天上连月亮都没有，王世棠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有多说一句话，王世棠转身离开顶楼。 张少非没有急着跟下去，而是又点燃了一根烟。 「你不信我，我不信你，我们谁也不相信谁，这我们不是老早就知道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只有顶楼上像是叹息一般的风。 （44） 张少非的手机号码不知道怎么样流传了出去，这几日打来的皆是想要抢到第一手消息的记者，让他烦不胜烦，最后索性将它直接关机。 虽然经纪公司已经第一时间出来替他消毒，可这新闻流传的速度却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快，连经纪公司的脸书粉丝团都出现了不少质疑谩骂的声音。 现下追究这事情是谁搞出来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可张少非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针对自己。 想来想去，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既然如此，就只好自己去问了。 「这些事情，是你叫人去弄的？」 当他试探性地播了印象中的那个电话号码时，他没有把握这号码能通，毕竟是好几年前的号码了， 谁知道他居然真的拨通了。 于是也就有了这个在张少非屋子里的会面，以及刚刚的问句。 他看着眼前这个他应该要叫爸爸的男人，他有着与他相似的眉眼，却比他印象中的那个模样还要苍老许多。 「羞辱你弟弟，很好玩吗？」 「如果换做是你，你觉得好玩吗？我又不是那种无聊人，没事情会去找人说这些话。」 张少非依旧是淡然的神色。 他当然恨这人的偏心，但是他也不能怎么样，只能用言语软软地顶回去。 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说张少希自取其辱。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 张少非跟张少希长得跟他很神似，所以他的长相也算是中上，要不是如此张少非的母亲当初也不会同意跟他结婚。 只可惜这人太任性自私，完全只顾着自己而行事，导致他的脸上时常弥漫着一股暴戾之气，白白浪费了那张好看的脸。 「张少非，这是跟爸爸说话的态度吗？」 男人怒不可抑，若非他之前因为高血压送医院，医生嘱咐他不可太激动，他早就要跳起来揍人了。 「当初您可是登报宣布断绝我们两人的父子关系，需要我把剪报拿给你看吗？」当初的报纸他可是有特地留下来。 「张少非，别忘记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 被张少非的话给噎住，这句话是男人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张少非倏地大笑，笑得男人突然觉得很恼怒。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要我学三太子剃骨还父、削肉还母吗？别傻了你，哈哈哈……」终于，张少非 笑够了，揩抹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泪水，接着话锋一转。「好啦，你别逗了，我只是在电话问你说这些事情是不是你搞出来的，是你说想要跟我谈谈我才出来跟你见面，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想还是不要这个样子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了，你觉得如何？」 虽然嘴巴上是说问着男人的意思，可这话怎样听起来都跟逐客令无异。 （45） 「我要你替你弟弟安排一下，看是要拍电视剧还是去当歌手都可以，我相信这些事情对你而言都不是难事。」 「凭什么？」 张少非是真的很好奇，这家子的人是哪里来的自信，相信他会帮助他们达成愿望？ 「你弟弟从小就喜欢表演，他不管是唱歌跳舞都很好，只要给他舞台他一定会……」 「凭什么？」 张少非漫不经心地再次打断了男人的长篇大论。 「什么凭什么？」 男人因为被打断了话语而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我的意思是，他的妈妈名字叫做刘素雪吗？如果不是的话，你凭什么说他是我弟弟，又凭什么叫我去帮他？」 刘素雪是张少非母亲的名字。 当初他母亲在他四岁那年，知道了丈夫外遇而且外遇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妹妹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也因此而郁郁寡欢最终撒手人寰。 他凭什么要求他去帮间接杀害他母亲的凶手？ 「就凭我是你爸爸。」 男人用力拍桌，相较之下张少非的反应就像是在看人耍猴戏一样。 「你不是。」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张少非从旁拿了个文件夹，然后摊开放到桌子上。 「喏，为了怕你老人痴呆，我特意找了出来，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自XX年X月X日后，张少非与张峻豪就此断绝父子关系，这上面你除了签名以外还盖了章，看清楚了没有？如果老花眼看不清楚的话，需要拿放大镜给你吗？」 话说到后面，张少非的脸上已经换上了挑衅轻蔑的笑了。 男人开口，脸色胀红着接近要发紫。 「张少非，我可以用舆论搞臭你一次，就可以再搞臭你第二次。」 「如果你想要弄得鱼死网破的话。」 张少非做出了个「你请便」的手势。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更何况他又不是被吓大的。 男人几个深呼吸后，平静了下来。 「你想要什么？」 「如果我说，要你跟那女人离婚，然后从此不再往来，你愿意吗？」 张少非挑眉问，这个时候才想到要求他，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什么那女人，你该叫她……」 「叫她什么？我妈只有一个，名字叫做刘素雪。」 张少非态度很强硬地打断了他。 他不想，也不允许别人硬插进他的生活，逼迫他叫她一声「妈」。 「张少非，你……」 「既然我们之间没有共识，还是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你请回吧。」 张少非再次打断了男人的话噢。 男人自然是不肯走，可当张少非拿起了电话直接报警之后，男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铁青着一张脸离去。 而张少非则是在男人走了以后，拨了通电话给另外一个人。 （46） 王世棠眼下一片黑云，脸上胡渣邋遢，明显是忙碌过度没睡好的模样。 张少非的住处现在随时有狗仔盯梢着，他不敢让王世棠过来，于是只好直接去到了王世棠的住处。 等到他来他家的时候，王世棠已经在沙发上等到睡着了，睡得很沉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张少非看他睡得不省人事，也没有打算要把他给叫起来，于是就先去厨房弄了点东西来吃。 等到王世棠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沉，他扒了扒头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就因为屋内多出了一个人而吓了一大跳——他睡迷糊了，完全忘记张少非要过来的事情，而屋内没开灯，他也认不出沙发上的那人是谁。 正在用手机上网的张少非倒是被惊动了，抬起头来，然后起身去开灯。 灯开了，王世棠才看清楚眼前这人是谁。 比起王世棠，张少非看起来精神得多，至少脸上干净没有胡渣黑眼圈。 王世棠突然有点不平衡，他为了这个人劳心劳力，可是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其实他是误会张少非了，张少非是因为今日要见那个曾经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所以昨天刻意早 早入睡，就为了今天看起来会精神一点。 张少非没有注意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自顾自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肚子饿了吗？」 「嗯。」 张少非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就往厨房走去。 王世棠则是坐在沙发上等着清醒。 他是真的累了，这几天都为了张少非的事情在忙碌着，睡觉的时候也在烦恼，总而言之就是不得安生。 待他觉得身体有些力气了，却不见张少非的人影， 心下觉得奇怪，王世棠往厨房走去，就看到了张少非正对着一盘菜发呆的场景。 「怎么了？」 王世棠问着，张少非像是这个时候才发觉到王世棠似的，脸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只是这表情就像是昙花一现般，很快就消失无踪。 这一瞬间被王世棠给捕捉到。 「怎么了？」 他又问了一次，张少非摇摇头。 他刚刚是在想，明明他只是想要煮个面来吃，却在看到冰箱里面的食材后，改变主意做了一桌的菜，而王世棠睡醒之后更是主动提出要弄晚餐给他吃。 这不是他的风格。 可是一想到王世棠眼下的黑眼圈，就又觉得他做的这些都还是少的。 「没事。」 将锅子里面的青菜盛盘，张少非往餐桌走去。 王世棠跟着他，这才发现桌上有着简单的三菜一汤。 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张少非。 察觉到他的目光，张少非脸上微窘。 可下一秒他就马上变回原本淡漠的脸色。 （47） 察觉到他的目光，张少非脸上微窘。 可下一秒他就马上变回原本淡漠的脸色。 「我没有你们这边的外卖电话，所以就胡乱自己做了些菜，不好吃也请你多包涵了。」 话说得好像很事不关己似的，王世棠却是听了暗暗觉得好笑。 明明就很在意，却硬是要装成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若非他跟他认识这么久了，否则也说不一定被他给唬了。 本来王世棠对张少非还有些怨怼，看到他这个样子，什么气也都消了一大半。 「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世棠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也不等张少非招呼就自己动了筷子吃了起来。 味道是有些偏咸，不是很合王世棠的口味，开王世棠还是面不改色地将桌上的食物全数扫进肚子里。 张少非见状，虽然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可耳朵却红了起来。 王世棠看了暗自乐在心里。 吃饱喝足后，王世棠和张少非一起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盘。 「今天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要做饭给我吃？」 兴许是因为吃饱了所以心情好，王世棠忍不住半调笑地问着。 张少非没有回话，默默地端了盘子就往厨房走去。 再怎么迟钝也该感觉到张少非的情绪不太对劲，王世棠不由分说，也跟了进去。 「少非？」 「我……」 张少非欲言又止。 王世棠关掉水龙头，拿过他手中的盘子放进流理台内，接着按住他的肩膀，扳过来逼迫他面对自己，完全不给他迟疑的机会，硬逼着他把心里所想的事情给说出来。 张少非明白王世棠的意思，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让我整理一下好吗？」 最后，是这么一句话从唇中蹦出来。 王世棠静静地看着他，正当张少非以为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王世棠又把他的肩膀放开来，转身面向流理台，没有理会他，迳自洗起碗来。 这画面在张少非看在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依照张少非对于王世棠的认知来看，他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哪里会这个样子一声不吭地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张少非突然觉得很害怕，连忙抓住了王世棠的手。 「怎么了？」 王世棠柔声问着，语气里微微透露出的冷意让张少非一愣。 他从来没有这个样子用过这种语气对着他说话过。 愣忡的时候，王世棠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继续将碗给洗完。 张少非也失去了追问他的勇气。 「这次的事情，我会把它给摆平的，所以……」 「所以什么？」 感觉到王世棠的视线移动到了他的脸上，可是他却不敢回头过去看王世棠的表情。 张少非一边想着措辞，一边开口。 「所以请你，这次的事情，别再继续管下去了好吗？」 张少非一说完，就听到了王世棠关水的声音。 厨房的流理台前就像是死了一般的寂静。 张少非还是忍不住转过了头，却看到了王世棠一脸平静。 他把碗盘用布擦过之后，放回了架子上。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看不出丝毫恼怒的火气。应该说，王世棠做事情一贯都温和，即使生气也是笑着。 就是要人猜不透，才最危险。 （48） 「假如这是你的决定的话，那么我会尊重你。」 王世棠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厨房。 「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问了，你会说吗？」 王世棠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问着。 张少非被他的话一噎，就在他还在想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王世棠就又开口。 「我本来想着，就算是再怎么陌生的人，只要相处久了，就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同床共枕了这么久的两个人。可我一直到了最近才知道，有这么一种人，拼了命的隐藏自己，不让别人看清，死心眼地只想着他心中的梦想，不顾身旁任何人的感受。这种人不可以对他抱持着太高的期望，因为到时候失望难过的只有自己，他还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好好的……」 「不是的。」 「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王世棠举起手，制止了张少非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我就直接说了，我不想要再逼迫自己对你有任何期望了，或者是该说，我清醒了，明白了不是自己应该得到的，就永远不要去奢想那些有的没有的，这个样子你能明白吗？」 他越这样说，张少非就越着急。 张少非从来没有遇过这种状况，从来都是他梗着脖子与人对抗着，要不就是别人过来奉承他，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做过要跟人低声下气的事情。 「我不明白，我……」 「你不明白是你的事情，我累了，想上床去躺躺，如果没事情的话就请你离开吧。」 王世棠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就离开。 虽然他下了逐客令，可张少非并不想要就这个样子乖乖离开。 「王世棠，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张少非不由分说地扯住了王世棠的衣角，逼迫后者回过头来看他。 「我累了。」 王世棠冷冷地看着他。 张少非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他一把扳过王世棠的肩膀，把他拉近后，头向前倾就亲了上去。 王世棠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只是双手自然下垂着，任由他动作。 张少非的眼睛没有闭起来，所以他可以近距离地看着王世棠的双眼，琥珀色的眼瞳中满是冷然。 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冒出来，张少非加深了这个吻。 即使唇齿相依，却依旧抵御不了那从身体深处渗出来的寒意。 他自从有记忆以来，除了刻意的场和以外，他很少会哭泣流眼泪。 比起在那边哭泣等待，不如赶紧把眼泪擦一擦再爬起来，更何况从小到大，就算他哭泣也不曾有人会去重视关心。 看着眼前人无声地从眼眶中掉着泪，王世棠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将张少非给推开少许。 张少非没有说话，只是倔降地眼眶泛着红，眼神移开就是不看他。 见状，王世棠又想叹气了。 「你哭什么呢，你又不是离开了我就活不下去了，更何况是你先不要我的，你……」 「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不等王世棠反应，张少非快步越过他往外走去。 （49） 我像个傻瓜做着梦 你却不屑一顾 心脏充满刀割的苦 眼前是你嘴唇讥笑弧度 你的笑容是种折磨 我困在回忆暗潮汹涌 那些眼泪那些脆弱 你再也不用懂 就让我这样子死掉千疮百孔 回忆太痛 却只能任它凌迟心脏没得救 王世棠觉得自己的头快痛炸了。 刚才徐裕嘉打电话给他，叫他现在去转电视，当时徐裕嘉的语气很紧急，于是当时正在开车的王世棠就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了车内电视。 这一看不得了，画面正中央端坐着的赫然就是张少非。 他本来就还在猜测张少非所说的「解决」是什么，也想了各种揣测，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张少非居然会跳出来开记者会，把所有的事实给说出来。 这下子真的炸锅了，本来张少非的名声已经岌岌可危了，今天他把所有事实给摊在阳光下，就更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我个人私生活的关系，造成各位的困扰，更造成了社会资源的浪费，本人在此表达最高的歉意。同时也衷心地希望，本人在今天将所有的事情始末说出之后，所有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也请大家把目光放在更多更值得社会关注的事情上面，最后本人则是对于自身明明是公众人物，却做了最坏示范的行为而道歉，对不起。』 电视上的张少非如此说着，接着起身朝着摄影机的方向鞠了一躬。 王世棠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方向盘一转，就往公司的方向驶去。 「少非人呢？」 等到他到了记者会会场的时候，只剩下几人在现场收拾着，不见那个他所想要找的人。 随手抓了个人过来问着，那人却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然后就离开了。 一路跑来有些喘，王世棠稍微缓过气来之后才想到，记者会后张少非理所当然不可能留下来，既然都不想要额外增加新闻了，当然是在记者会后就连忙离开，避免记者纠缠。 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王世棠掏出手机来，翻到张少非的电话号码就要拨过去，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某个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待在这里的人。 「徐裕嘉，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记者会我帮忙找场地的，当然要在这边看着工作人员善后啊。」 徐裕嘉一脸莫名其妙地回答着王世棠的问题。 王世棠闻言，脸上却浮现了奇异的神情。 「你是说，这个记者会是你帮忙找场地的？」 「是啊，怎么了？」 「是少非找上你的？」 「不是你叫他来找我的？」徐裕嘉反问着。 到了这边他才觉得奇怪，正确来讲应该是说，他之前就觉得怪怪的。 他虽然被调到王世棠的身边当他的助理，但是他的负责范围也就只有安排王世棠的事情，像这种要开记者会要找场地等准备事项，正常来说是轮不到他的。 可是由于王世棠这个人实在是太不按牌理出牌，所以当张少非找上他，跟他说这事情是王世棠吩咐的时候，徐裕嘉没有半点怀疑，就认命地去联络这些事情。 见到徐裕嘉的表情，王世棠就明了了他肯定是不知道自己是被张少非给忽悠了。 不过这也不怪徐裕嘉，张少非的那张脸实在是太骗人，不熟悉他的人被骗是正常。 「那少非现在人在哪里？」 「不清楚，记者会结束之后他就开始躲记者，躲到哪里我不知道。」顿了顿，徐裕嘉又开口。「他不是已经说了这些事情不关你的事情吗？你还找他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说了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所以我才要找他。」 王世棠说着，声音越来越远，却是一秒也不想耽搁似的往外走去。 （50） 王世棠说着，声音越来越远，却是一秒也不想耽搁似的往外走去。 留下徐裕嘉站在原地，眉毛微微挑起。 接着掏出手机，拨通了自家情人的电话。 「邱静。」 『啊？』 「我问你，王世棠是不是想要跟人安定下来了？」 『你问的是我认识的那个王世棠？』 「要不然还有哪个王世棠？」 虽然很确定此时的邱静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徐裕嘉还是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他想定下来？哪有可能啊？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联络了，但是我很确定他不可能定下来的……你哪里听到的八卦？』 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了邱静哈哈大笑的声音。 徐裕嘉却是没有回应他，切断了电话。 果然一切是他想太多了……是吧？ 『关于我跟我老板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周刊看图说故事，我和我老板绝对没有不正常的交往，这天只是我老板来找我讨论电影之后的企划，却没有想到会带给他这么样的一个大麻烦，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事情去牵扯到他……』 镜头前的张少非如此说着，表情认真诚挚带着抱歉。 事实明明不是如此，这一点他们都明白。 他这下子明白了张少非所说的「解决」是什么意思，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而王世棠再遇到媒体的时候，只要顺着张少非的说词去澄清就没有他的事情了。 虽然无法抑止媒体的捕风捉影以及想像，可至少有了这么一个说词，社会大众的观感会好上许多。 只是，张少非的演艺事业，就这个样子沾上了一个大污点，可以说是毁了。 思及此，想要见到张少非的念头就疯狂滋长，抑制不住。 本来他还在想说见到张少非后要揪着他的领子，然后大骂他为何要一意孤行自己一个人背黑锅——这心思够缜密的，知道徐裕嘉平时对他爱理不理的，除非有重要事情否则徐裕嘉不会主动去找他问事情，所以把办记者会的事情交给他就可以包准保密，这下子一直到了记者会开完了，王世棠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狐假虎威的那只虎。 可是当他从公司一路找到张少非家中，都没有找到人的时候，他是真的担心了。 张少非这人有多会钻牛角尖他是知道的，他就怕他一个钻太深就钻到了十八层地狱去，可看看这—— 站在张少非的家中，看着这家具还在可半点私人物品都不剩的情景，王世棠是真的慌了。 他连忙掏出手机要打张少非的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备用电池放在家中，而车充则是昨天坏了还没买新的。 王世棠连想要摔手机的心情都有了。 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先回家去拿备用电池出来再说。 可是当王世棠打开门的时候，却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记得，他在出门之前，灯是开着的，可现下整间屋子却是黑的。 灯泡是上个月才换的……正想着，王世棠打开了灯，整间屋子都亮了起来。 既然灯泡没有问题，那就是有人动过他的电灯了。 所以是遭小偷了吗？ 心下疑惑着，王世棠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进屋内。 地板干干净净，打开抽屉里面的东西也是整整齐齐地，完全不像是曾经有人来过的样子。 难道是—— 突然一个念头打入脑海之中，王世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卧室里面去查看，却失望地发现那里面没有任何多出来的东西。 王世棠不死心地继续查看房子内的其他房间，同样没有找到任何人或者是行李。 他刚刚想到，搞不好是张少非跑到他家，所以他家的电灯才会被人给关掉，可在查看过房子内的任何角落后，却失望地发现他所想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他想太多了。 （51） 从冰箱里拿了瓶为了张少非准备的沛绿雅后，王世棠扭开瓶盖想着要去哪里找张少非。 可是越想越觉得，他好像对张少非的了解其实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深—— 他不知道张少非喜欢去什么地方，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甚至是喜欢吃的食物。 他只知道他喜欢沛绿雅跟他家小蜜蜂而已。 这个样子难怪张少非会不相信他了，假如他是张少非，他也不会相信他。 这种喜欢也太苍白无力了点。 王世棠越想越烦躁不安，把一口也没有喝的沛绿雅的瓶盖给扭回去，跳起来就要往外走。 就在他刚站起来转身要往门口走去的时候，却正好与某个打开大门的人打了个照面。 王世棠愣住，张少非也愣住，一时之间两人只是两两相望着，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是王世棠先移开了眼，走到张少非的面前，拎起他的行李，就往屋子里面走去。 张少非没有抢回自己的东西，乖乖跟了进去。 「你记者会完就是回去整理行李？」 张少非还没有坐下，王世棠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嗯。」 张少非正襟危坐，眼神不敢乱飘。 王世棠把他刚刚扭开瓶盖却还没喝过的沛绿雅拿起，二话不说摆到了张少非面前。 张少非顿时之间有种正在面临三堂会审的错觉。 「可是刚刚我去你家却没看见你。」 王世棠的语气就像是叙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张少非却觉得背后突然有些汗湿，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出现。 「怎么，不敢说实话？」 「不是。」他是想着该怎么说才不会刺激到王世棠。 他一开始是没有想要过来这边的，可是在整理行李的时候，突然想到他的护照还在王世棠家中，于是他本来都跑到车站了，就又折了回来。 说实话是不要紧，可是看王世棠现在的样子……他摸不准他的态度到底是怎样。 「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张少非问出了他现在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原因无它，纯粹是他早就已经跟徐裕嘉打听好了王世棠今天的行程，所以他才敢放过来归还钥匙顺便拿回护照。 早知道护照挂失后重新再办一本就好，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在这里你不开心？」 王世棠挑高了眉毛。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这个时间点怎么会在家。」 张少非想也不想地就否认，他是傻了才会说实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 「这记者会就是你所说的解决方法？」 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王世棠继续问。 张少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的性格不会在做了什么事情以后再去跟人解释，甚至是邀功。 那太矫情了，而且人家也不一定能接受。 见到张少非又用沉默把自己给包围武装起来的样子，王世棠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等他反应，王世棠一把抄起张少非面前的沛绿雅，扭开瓶开就整瓶往张少非的头上淋下去。 张少非被这透心凉给吓住了，傻楞楞地看着王世棠。 「我看这沛绿雅淋一淋，能不能让你清醒一点……你是笨蛋吗？不对，说笨蛋还是抬举你了，你根本就是个不动大脑只顾自己的自私自利的白痴，而我也是白痴，怎么就会看上你这种人啊……」 王世棠完全暴走，看得张少非目瞪口呆。 难以想像这种话会是从王世棠口中迸出来的，他一向温文儒雅，即便是性格中带了点婆妈，可是也从来没有像这个样子如泼妇一样大骂人过。 「……你是把我当成什么了？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做这些事情？还有既然不喜欢我的话何必又要替我脱罪？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可以告诉你，我非常不开心。」 而等到王世棠骂累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脸上不禁有些赧然。 不过这的确是他心里面所想讲的话，所以说出来他也不会后悔就是了。 只是突然觉得很疲倦，尤其是看到张少非还是那么一号表情的时候。 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在那边自作多情，而且他也不是那样喜欢去强迫别人的人。 「你为何会回来，这我也不想问你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你就……」 「我没有不喜欢你。」 张少非打断了王世棠所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这样坐着平板叙述感觉非常没有说服力，于是张少非在站起来离开了沙发椅后，走到王世棠面前，眼睛直视着他的。 「我并不是单纯为了要让自己好受才决定开这个记者会，这只是原因之一。我只是不想要因为我的关系，而造成了你的困扰，无论你相不相信，其实我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在乎你……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张少非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完全没有游移，只是坚定地看着王世棠。 只是他的耳朵都红了，毕竟是不习惯会跟人说心里话的人。 而这些道理他也是最近才明白……面对王世棠的失望会觉得难过，更甚至是在被当成备胎的时候的那种排斥感。如果他真的不在乎王世棠，他不会有这些情绪出现。 而蔡丰哲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努力了这么久，不甘心放手的执念，所以在游青漠出现的时候，会那样干脆地放弃。 这一切他懂得太晚了，所以才会走了那么长的歪路。 「那为什么要离开？」 王世棠没有特别的反应，平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不是还在生气？」 张少非反问道。 王世棠没有回话，上身微微倾向前，吻上眼前那人的唇。 （52） 王世棠一直记得很多年前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那个少年脸上的表情。 明明是极为稚嫩地，却故作老成，就像是为了生存以及梦想而张牙舞爪的小兽一样。 他其实可以不要他的，他并不是自己喜好的类型，可是他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他：「你觉得你可以为了当明星而付出些什么，来获得对等的报酬呢？」 完全把「诱奸青少年」的罪行给抛到脑后。 一开始他是真的只是想要玩玩，顺便厘清一下自己为何会产生那种奇异的感觉。 他是个容易喜新厌旧的人，要他跟某个人长久是不可能的事情，两个月是他的底线，时间一到支票一签就一拍两散不再连络，这个样子的他却把那个少年放在身边一放就是那么多年。 最后他觉悟了，想着这个样子蹉跎下去也不好，于是对着那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提出了那近乎于求婚的提议。 当然想也不想地就被拒绝了，他不禁自问是那人太死心眼，还是他的魅力不够……后来事实证明，其实是前者。 他也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他这才发觉他对于他的了解实在是太浅，也难怪他会拒绝自己。 可是还好的是，那人最后还是选择了他。 所以即使他们走了那么多年的歪路，他也不会后悔。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才是商人本色啊！ 张少非最后还是选择转到幕后去。 「Dark　of　the　moon」的票房原本因为张少非的关系，而不被大众看好，可却在开演的一个礼拜之后跌破了大家的眼镜。 先不说因为丑闻而造成这部电影的负面效应，光是张少非突破以往的演出就够大家好奇了，更何况电影的剧情以及演员的演技又是万里挑一的好，于是乎在上映的一个礼拜后就攻占了各大戏院的排行榜第一名。 而张少非因为这部电影而拿到了影帝宝座后，就做了退居幕后的决定。 原因无他，在电影宣传期间，虽然他并未跟着其他演员去到台上做访问，却还是跟冯导有着密切联系。 冯导也在等到下一部电影的拍摄期间教会了他摄影。 这样拍一拍也拍出了兴趣，张少非也就决定了要离开萤光幕前。 游青漠依旧活跃着，跟蔡丰哲的秘密交往也依旧进行，却好运地从来没有被狗仔抓到过。 「他们也太好运了。」 王世棠翻着八卦杂志，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 想当初他们家少非被攻击得多惨，另外一对却一帆风顺完全没有受到狗仔影响。 张少非闻言，摆弄着相机的手停顿了一下，想了五秒决定不要发表任何意见，就又继续拿着气枪清理镜头。 他们的确是很好运，没有那样子去揭自己儿子老底的家长们，赵雅均又是个爱游青漠爱到不可能去伤害他的人，理所当然尔，也就平平安安不像他们还开记者会去跟社会大众道歉。 「少非，你真的不考虑回萤光幕前？」 「不了。」 张少非想也不想地就拒绝。 本来他就不喜欢这个样子抛头露面唱歌又跳舞的，一开始只是为了蔡丰哲而勉强自己，他跟王世棠在一起后也不适合在萤光幕前亮相，就怕又被当成了箭靶，他从来就不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只是偶尔会在冯导的请求之下，下场去客串一下，所以一直到了很多年后，还是有观众记得曾经有他张少非这么一个人在。 「真可惜，我还想要看到你站在舞台上对着我唱情歌的样子呢。」 王世棠遗憾地说着。 张少非则是在心中翻着白眼，想着自己何时站在台上对着他唱情歌了。 他把相机放下，凑到了王世棠身边，手往下移摸到了他挺翘的臀部。 「我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唱情歌给你听哪……」 这话是凑在王世棠耳边说的，果不其然他立马往旁边跳开。 自从三个月前王世棠提出让张少非尝试着主动的建议后，张少非就有些食髓知味了，时不时就提出了想要反攻的要求，却三番两次被王世棠打了回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得手过，只是那次数相较之下真的有点少了……其实张少非并非是真的喜欢反压的体位，只是喜欢看到王世棠为了他而隐忍又快乐的表情。 张少非见状，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愉快笑意。 他再次移动到了那其实也不是真心很想躲的王世棠身边，拉住了他的两只手，然后下巴抵住了他的肩膀，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轻轻地吟唱了起来。 那首他为了他所谱写的，唯一一首在有情人心中无价的情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