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弃。其实您多虑了，光辉之主日理万机，哪有空关注一个圣灵，而且他一定不会向我提出要他还是要老婆这种低级问题的。就算他提出来，我的选择也是后者。”罗兰关上书页，“其实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办法？”男人心中一跳，“是什么？”
“冥河。”罗兰微笑道，“冥河轮回，是唯一可以快速回去的办法。今天进去，明天就到。”
“冥河……”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我答应过，会回他身边，无论是哪种方式。”罗兰关上书页，很淡定地说。
“……儿子，我一真是以你为傲的。”男人叹息。
“抱歉，这事上你只能看开一点了。”罗兰点头，“想揍就揍吧，我不会还手的。”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真下不了手。”男人坐到他面前，“儿子，这辈子我挺对不起你们母子的。虽然知道我教育的很好，你不会怪我和她，但是吧，我总觉得爱情这东西要量力而为。你这样，我很自责。”
“……悲情路线没用的，有这种时间还不如帮我想怎么更快回去。”做为在教廷中枢混了二十几年的英雄骑士，对方的这点伪装在罗兰眼里，弱爆了。
“还能有什么路，冥河世界，扭曲虚空，两地都是绝路，两地都危险，说不出哪个更危险，冥河失败你还可以留点渣子，扭曲虚空那条路简直是在坑你爸啊！！！”
“这……不是说走冥河嘛。”罗兰思考半晌，终于找到安慰的办法，看向旁边的牧师。“而且，我又不是一个人。”
冷艳高贵的牧师头也不抬地道：“我不会和你一路的，我是光辉之主的首席选民，隔壁那位神官你去找就是，他也许有兴趣。”
“可他的对象不在深渊，你的在啊。”
“我的不在。虽然我的爱人是大恶魔族，不过早移民了。”
“你们……”男人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需要重新塑造，“这是什么情况？光辉之主的信徒已经成了敌对阵营的抢手货了吗？”
“戴维陛下自己都养着一位黑暗神灵。”牧师平静地道，“我们只是以他为榜样而已。”
“我不管了，随便你们吧！！！”男人的世界观终于崩溃，飞一样的跑了。
“你父亲的接受能力挺高的。”牧师坦言，居然还没有昏倒。
“当然，是他把我教出来的。”罗兰继续低头翻书，“对了，听说上次那位大骑士被深渊一位龙族皇子抢走之后，陛下加固了冥河的防卫？”
“嗯，陛下亲自设下的结界，说一但有人敢跳冥河逮住了通通剁手！”
“那光凭我们几个没有问题？”罗兰深知机会不易。
“不用担心，听说最近又有一位二代神灵要来挑场子，还是带家长来。我们肯定有机会。”牧师冷哼道。
“什么时候？找谁？”
“这个就是机密了，我答应他不说的。不过到时场面一定会很乱，但不用担心，光辉之主的大复活术等级已经练到最高，一挥手就全部原地复活，状态全满！”牧师兴奋地道。
“这种跃跃欲试的语气，你真的是仁慈的牧师吗？”罗兰抬头瞥了他一眼。
“阴影的暗并非邪恶，而是为了追逐光明。”牧师理所当然地道。
“……这种事情，陛下也很苦恼吧？”罗兰心中其实挺内疚的。
“不会，他早习惯了。”
“……”
＊＊＊＊＊＊
“止息最近很不正常。”夏拉捂着额头说，“他最近总是照着我的旧伤招呼。”
“那个骑士死了，你该高兴才是。”骑士王安慰他，“这下绝对没法出口了。”
“其实那个骑士挺可惜的，差点就可以进口了。”夏拉有点遗憾，“如果我不杀他一次，也许就没这么多事了。可是我不杀他，止息一定当年就和他去人界了。”
“现在问题是，我们和深渊的问题。”恐心妖皇淡定道，“恶魔一族势力远在我们之上，我们终究要和他们敌对。而且越来越多的亡灵需要更大的地盘，恶魔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神灵全力支持，而我们有。”
“没恶魔支持？大恶魔族可是纯正的神灵后裔。”骑士王不解地道。
“大恶魔族在千万年前的诸神之乱中几近灭族，被迫从地狱来到深渊。之后虽然有人再度封神，但诸神已经签订盟约，不再亲自干涉种族势力。”做为深渊亡灵中最大的老妖怪，恐心妖皇的知识面是百科全书式的，“而且止息……”
“止息怎么了？”女妖之王好奇道，“别说他又突破了，有点常识，没有神格是不可能封神的。”
“不能说的太多，他认为光靠意识流和嘴炮是不能说压制恶魔种族这样的大话的。所以把阴影也拉去帮忙了，那两个人我实在是担心……”恐心妖皇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你说啊。”女妖王最烦别人说话留一半。
恐心妖皇只是摇摇头，想到止息君主的行为和交流时他说的话，突然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
‘……神和魔法师本身就是对立的，一个需要尽可能多的信徒，追求信仰，一个需要无尽的知识，探索位面，需求真理。
高度文明的魔法体系绝对会威胁神的地位，自然会遭到神的打击破坏，宗教一会把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中。
我需要的魔法也其实是一种科学，他的核心并不是钢铁与超级计算机……你不用知道什么是计算机和科学……而是自身的可重复性与稳定性，从而诞生的一个解释自然的体系。而且这个体系可以不断的扩展与延伸。如果魔法可以像物理一样的可重复性，并且可以用理论来解释与延伸，那就和科学没有区别了。
诸神从世界树里面提取力量，然后变成世界运转的秩序法则，若我可以跳过诸神的这一步，直接从世界树抽取力量，然后拓展出有利于本身的世界法则和秩序，从而找回我想要的人，杀死我憎恨的人，就算是神也无法阻止。’
‘……我知道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我已经是半神，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我也没想过一次成功，做为亡灵，我们有千年、万年的时间的可以消耗。’
‘……我没有疯，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只是不给自己一个远一点的希望，也许我真的会疯吧……’
第五十七章：相见
罗兰醒来时，已经不在光辉之主的神国，他抬头仰视着这片天地。
这个世界天地似乎不在，只有一片混沌，这混沌和水一样，搅成一片，奔腾着，汹涌流动之间，又有无数影像在内。
无尽长河汹涌咆哮，长河中生长出的无数丝线彼此纠结缠绕，无穷无尽，布满整个虚空世界。
这世界内，这片河流有着自己的思想、生命、命运，形成一条浩荡长河。
这就是命运之河。
这是物质世界的命运洪流，截之不断，毁之又生，除非物质世界毁灭，否则，这长河永不枯竭。
在这里他的力量被其本能的克制，在这个世界，就如离水的鱼，竟有一种窒息之感。
罗兰平静地看着这无数丝线，闭上眼睛做了一下心里准备。
然后，走进去。
无数细丝如同利刃，直接割断开了他的的魂体。
罗兰前进的很慢，灵魂在被丝线割开的同时，陷入灵体中，当他走过之时，看不出丝毫的伤害，然而，这种痛不会有丝毫减少，反而因为他极慢的速度而成倍增加。
极细的丝线上，而无尽的信息，随着丝线层层叠叠涌体思想中，告诉他这里是哪里世界的命运之线。
是卡加斯，在世界树的上层，那么，继续往前走。
每走一步，大脑就会被无尽信息冲击。而切割着灵体丝线带来的痛苦超过了他所承受的任何一次，而只要他愿意，只要解放出光辉之主的命运气息，就会被命运之河排除。
这种就义的感觉……
罗兰苦中作乐地想，维恩，我为你可亏大了，见到你时，可不能不要。
然而，很快，他连乐观的情绪都难以维持。
这条无尽的命运之河，他不知走了多久。
想在这里找到一个普通的世界，宛如大海捞针。
这里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
就如同一本写好的书，他可能看到未来，也可能看到过去。
他看到造物主向虚空释放出一股伟大的力量，那股力量渐渐分化，最后成为了伟大的世界之树，世界树上的第一批果实落下，成为诸神。
他看到千万年前的诸神之战，看到光辉之主在那一战里驱逐黑暗诸神进入地狱，成为当之无愧的诸神之王。
他看到曾经的黑暗之主被从身体到灵魂撕碎，残躯散落在深渊各处，灵魂四分五裂，最后化成一个个普通甚至残缺的灵魂，进入轮回。
他看到一片灵魂碎片在神战中被抛到世界树的范围之外，落入不知何处的异境之中。
他看到维恩……维恩？
他看到维恩将自己锁在巨大的法阵里，然后从虚空中召唤出一名人类灵魂融入自己身体，然后，那诡艳的血瞳在睁开的瞬间，变的无比惊惶。
……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看了多少，但太多的信息，让他把从前看到的忘记，唯一记得的，就是维恩。
在这里，他的意识被一点点蚕食。
那天，他倒在河流里，意识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维恩用一种让他不忍心再看的神情，为自己戴上那枚戒指……
意识在那一刻清醒，他咬牙再度站起来，再充举步向前。
几乎是瞬间，那种清晰的痛楚就让他想要放弃。
不！
不可以倒下。
维恩就在前面。
过去，就可以回到他身边。
他答应过他的。
回去。
回到他身边去。
他在伤心。
不能让他伤心。
＊＊＊＊＊＊
地狱之底，龙都。
一名英俊少年很有兴致地看着手中那圣洁到极点，也衰弱到极点的灵魂。
是什么支持着这个灵魂就算消散在冥河之底，也不愿离去呢？
人类那种复杂的灵魂，居然可以开出这样美丽的灵魂之花，真是让人啧啧称奇啊。
“修，不要用那种不赞同的表情看我，这个灵魂是我从冥河之底救上来的。如果我不是我，现在铁定已经死在那里。我研究一下就应该的。”少年悠然地说。
“若是无聊，你可以关心一下别的。”守卫在他身边的男人不置可否。
“比如说？”少年微笑。
“你丢下的龙蛋已经到出壳期，想如何交待。”男人善意地道。
“你说那个本来就属于死亡的弟弟吗？悲水河见证了悲剧，我看着那可怜的龙蛋消失在冰冷亡灵腐液的洪流里，看着他失去生命……我如此的痛心，失去了他，我的世界就如那深渊的天空，没人能参透其中有多少绝望，你参不透，我也参不透……”
“希望其它人也可以接受这个解释。”男人平静地打断他。
“其实我也想去看弟弟了，那个蛋壳或许还能找到吧。”少年轻松地道，“有他，其它人或许会伤心也说不定。”
“做为龙族的皇子，您的爱好太特殊。”男人不赞同他的做法。
“只是喜欢打发无聊罢了，修，你说把这个灵魂放走，他会去哪里？”
“您拥有的高贵血脉可以自没出入冥河核心的命运长河。可以轻易探知。”男人一听就知道对方恶趣味又犯了。
“当然知道，是亡灵深渊啊，修，我们和那里很有缘呢，当年我给了希枯玛一个机会，他就成为了亡灵之神。然后我敲碎了夏拉的颅骨，研究正统龙族是如何变成一个亡灵，还把弟弟的蛋送给悲水河。对了，好久没见到恐心了，你不想念吗？”少年微笑着问。
“恐心是不会想念您的，包括您的周围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念你的。”男人平静地说。
“所以去才会惊喜啊。自从希枯玛喜欢上睡觉之后，我连一个可以玩的神都找不到了。”少年不满地抱怨，“修，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去找我吗？”
“你想多了，殿下。”男人微笑道。
“那就走吧，我们先去看这个灵魂会去哪……嗯，我让他从冥河离开。也许可能看到好玩的事情呢。”少年笑的极为开心，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殿下。”男人突然神色凝重，“这个灵魂，应该是早就找到了回去的路，但是你一直在干涉吗？”
“我有那么坏吗？我只是在他快到之时把他带了回来想研究下而已……”
男人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
少年讪讪地把手中的灵魂交给他。
“还有！”男人沉声道。
“好吧。”少年从手臂上凭空撕出一条带着血迹的鳞片，递给他：“记得不要在冥河待太久，对灵魂伤害很大的。”
男人转身就走。
＊＊＊＊＊＊
如今的圣殿山上，依旧飘飞着漫天雪花。
一团微弱的灵魂自虚空中飘落下来，他微弱的如同虚空中的飞血。
当如墨迹一般浸入地下。
那区域里的泥土竟微微散发出白光。
黎明的前夕是最黑暗的时刻，泥土竟然微微震动。
一只手臂，泥土的缝隙中伸了出来，修长的完美，哪怕此刻这只手上沾满了血迹，也可以让人联想到他是用血在作画。
这只手，在虚空中用力一握，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徒劳的松开，而后整只手掌反按在泥土上，微一用力，然后他整个人就从死人坑里翻了出来，仰躺在坑边大口的喘着气，仿佛这一瞬间，已经用光了他积攒的全部力量。
他的目光似乎有一丝茫然，按住心口，那里没有心跳，却有一种晶石一样东西，将整个身体复苏。这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我是什么？
我……
他低头看到指尖的指环。
维恩，对，回到他身边，我答应过的……
他在，冥夜殿。
褐色的夜，眼睛已经成了摆设，耳边尽是一阵一阵发出嘶哑的风，像一道道恶魔的低鸣，幽灵的浅唱，他所有的感官只能靠碰。他凭借者记忆中的一个方向，开始跋涉。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身体，他不会饿，不会累，但是可以感觉到痛，身体不是全然冰冷，还有一丝温度。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
他可以感觉到，在靠近。
＊＊＊＊＊＊
冥夜殿，维恩正在自己的法典上分析着新的魔法功式，世界树法则的漏洞并不好找，必须要归纳所有的基础才可以。
格林希尔突然狂奔着跑进来。
“怎么了？”维恩抬头问。
“那个，那个……”格林六神无主，纠结又震撼，连话都说不清楚。
“冷静点，不用急。”维恩平静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