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怒叫:“你这个懒蛋!”
赵宇马上说:“蜜月期增至七天。”
李越哀叫:“您想听我叫你什么?”
赵宇说道:“‘劳模’或者‘好人’,任选其一。哦,你快去抓鱼,早饭没吃,我饿了!”
李越问:“怎么又是我?!”
赵宇自得地回答:“因为我有盐有调料,有一些米面,而你,什么都没有,就得去当苦力。”
李越疑惑:“我们那时准备去撞小行星了,你怎么会带这些东西?”
赵宇坦然地说:“哦,原来我以为我们的时间不够,回不到那个地方,就打算随时把你放倒,抬到外面,把东西留给你,你可以走回我们藏东西的山洞。”
李越愤怒:“你还有脸说?!你这个没有团队精神的家伙!……”他眼睛一亮:“既然是你给我带的,那些东西应该是我的了?”
赵宇回答:“NoNo,你拒绝了我的建议,契约无效,所以这些东西还都是我的,去钓鱼!钓不到的话,逮个螃蟹什么的也行,龙虾就更好了,哦,那些海蛎子,也凑合吧,就是没锅不好做……这样吧,你一会儿去找块石头,凿出个石锅,晚上就能用石锅爆虾或者烤螃蟹了,还能煎个鸟蛋。你还可以用椰汁煮鱼块,那是个泰餐。另外,在岛上好好找找,摘个野果什么的,做个酸甜煎鱼柳,还可以试试做个蛋黄蟹粉小笼包!如果有野菜就更好了,毕竟,总吃海鲜并不健康,还是要有青菜什么的……”
李越挥拳:“你敢不敢更挑剔些?!”
赵宇接着说:“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晚上就帮我按摩吧!照你的说法,反正我舒服了,日后你也就舒服了。”
李越站起来,对着天空大声说:“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赵宇笑着说:“你当然做错了事,谁让你骗了我?活该!”
这个记仇的小心眼儿!李越捂脸:“我好命苦啊!”
赵宇好声好气地说:“别做这种消极的自我暗示,跟你成了谁的小老婆似的。多干点儿活儿对身体有好处,就算是锻炼吧。你快去,哦,我一会儿去海里游泳,然后想洗个澡,你今天能不能就把你说的浴桶做出来?再装满清水,最好烧一下?虽然这里挺热,但还是温水舒服……”
李越起身就跑,实在不敢多待了。
番外二
李越钓了两条鱼,去椰子树下找了几个老椰子,用激光小刀抛开收拾干净了,去装了水。都准备好了,已经是下午了。两个人用水送服了烤鱼后,就在岛上走了走。岛中间是山石,上面只生着些低矮的草木。岛上有许多鸟,但是没有什么动物。回来后,赵宇去钓鱼,又烤着吃了,在海边坐着,看了许久的星空。后来,赵宇竟然真的趴在海滩上要求李越按摩,李越气得在赵宇背上走来走去,赵宇却舒服得哼哼。
在驾驶舱里睡了一夜后,李越就开始认真地研究造船。岛上只有椰子树,他还得省着用。没有钉子,他只能尽量借助木头之间的作用力,没有胶,就得切割出防水的卡口,幸好他还有降落伞索之类的材料。他从掌机中搜索了船型,研究了潮流走向,又从资料中对比了船型和风帆的大小与运力的关系,在系统中画各种图纸,由电脑进行测验,选出了最小最有效率的船只设计。
而赵宇则每日清晨去裸泳一个多小时,李越经常担心他会被鲨鱼吃了,可大概祸害遗千年,赵宇一直安然无恙。然后赵宇就在海边做瑜伽或者打拳之类的,李越却汗流浃背地收集造船的原料、制作各种生活用具。接着,赵宇如果大发善心,就会来帮助李越抬下木板或者搬个水桶,但大多时间赵宇都是半躺在李越做的躺椅上,坐在树下对着大海冥想,李越时常看见有蓝色的蝴蝶围着赵宇翻飞。赵宇吃过李越忙中偷闲做的午饭后,还会无耻地睡午觉,午休后起来就会绕着小岛小跑一圈儿,说是锻炼身体,从李越的角度看,那是他闲得过分。有时李越实在忙,赵宇会去钓鱼做晚饭,然后在篝火边读掌机,大约十点准时去睡觉,而李越有时却要加工原料等,干到夜里。
这么过了三个多月,李越时常想念阿卓和那些他认识的人。那些人们离得遥远,都显得非常可爱,李越发誓如果回去了,他一定好好珍惜这些人。他现在明白人类真的无法离开同伴,是群居动物。如果没有赵宇,他一个人在这里大概会疯了。他已经变得又黑又瘦,但肌肉发达,块块突出,加上他蓬散杂乱的头发,诠释了人类原始的动力美。赵宇虽然晒得黑了些,但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举止文雅,长长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耳后,明显是两个人中文明的代表。
日暮时分,太阳在大海的天际处,缓缓地落下,两个在火边烤螃蟹,李越累了一天,已经无精打采,赵宇则斯文地掰断螃蟹腿,用石头砸开壳,只吃大的那块肉,然后把余下的扔给旁边跳来跳去等着的海鸟们。
忽然赵宇说道:“海螃蟹还是没有河蟹好吃,现在又不是季节,这么小。”
李越怒目赵宇:“知道不是季节还抱怨?天天吃鱼,换个口味不好吗?”好不容易抓到了,他还挑三拣四的。
赵宇一副被惯坏了的嘴脸:“我觉得可以结束假期了,该去吃吃陆地上的食品。我现在挺想吃松木烤鸭三杯鸡之类的。”
李越狠狠地咬螃蟹腿,吐出渣子,说道:“既然这样,你就该多帮帮忙!好早点儿把船造好。”
赵宇皱眉看李越:“你应该注意一下你的用餐礼仪,尤其你的外形日益与野蛮人相像的时候,以免让我涌起无可救药感。”
李越嘴角带着一片蟹腿,拿着个螃蟹壳对赵宇挥动着:“你的感觉是对的,的确没有什么药能治得了我,因为我最大的病根,就是你!”
赵宇啧啧道:“我敢肯定你这是照搬了你父母对你的叫喊,小李越,你是不是正在变成你父母那样的人?”
李越一愣,把蟹壳扔到火里,抱头说:“我不想啊!我立志要和他们不一样的!”
赵宇安慰道:“也没有那么糟糕啦,孩子总要继承些父母的特点。你的……”
李越抬头指着赵宇:“你停止!他们天天就知道对我大喊大叫,我很反感!如果我变成了他们,也是你逼的!你就知道对我实施精神虐待!”
赵宇表情无辜地说:“怎么会?我只是想告诉你把手里的蟹壳都揉到头发里了,这样容易招惹蚂蚁,你没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你的后背往上爬吗?”
李越望天状:“你们是让他来报复我的是不是?因为那时我把你们快气成精神病了?”
赵宇特别严肃地说:“你不该这么诋毁父母的好心,他们对你的爱是你无法体会的。”
李越面露古怪,看赵宇,赵宇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李越品尝嘴里,“我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怎么不对味儿呢?”
赵宇说道:“螃蟹本来就是咸的,你就不要再放盐了。”
李越摇头:“不对,我没放盐。”
赵宇起身说道:“也许你没注意到。”
李越盯着赵宇的背影看了半天。
第二天清晨,旭日东升,李越又起了个大早,去小山上接泉水洗漱,还得给赵宇那个懒蛋带回去一桶水。李越提着桶直起身,刚要往回走,余光里似乎见到大海中有一个闪光。李越停了脚步,凝视了一会儿,觉得不放心,放了水桶,疾步跑上了小山顶,对着那海天一线张望,果然,不久就又是一个闪光,虽然在大海中显得比针头都小,可是李越还是把它和那些波涛对太阳的反射区别开了。李越马上跑着下山,水桶也不要了,一头冲进驾驶舱,使劲摇动赵宇说:“赵宇!我在海里看见了非自然的闪光!”
赵宇闭着眼睛翻身:“现在这个时代连玻璃都少见,能有什么闪光的东西?”
李越使劲拉赵宇:“其他也能闪呀,金银做的碗碟,铜镜什么的,你快起来吧。”
赵宇哼哼唧唧地说:“在紧急指令中点开Z程序,后面的就是几个选择,最后确认一下武器到位。”李越抬起了手可没动,赵宇睁开眼睛:“你手软了?”
李越叹气:“我不希望死人。”
赵宇冷笑一下,翻身起来,说道:“人要爱己,才能真的爱人。如果受到威胁,你不反抗,就是纵容恶。每个人都有义务维护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因为不能让那些爱你的人伤心,明白吗?”
他走到驾驶台前,手指跳动,完成了指令,李越听见驾驶舱顶端轻柔的嗡嗡声,他好奇地走出去,见驾驶舱顶部升出一个管状物,看着一点都不起眼。李越回到驾驶舱中,见赵宇对着昨天剩下的半桶水,不高兴地说:“才这么点儿水,今天早上的水呢?”
李越脸都气歪了,可知道不能争吵,只好说:“我留在山泉处了!”
赵宇问道:“那你还不去拿来?如果你见到闪光而没有船影,那至少还有大半天甚至一天时光,你可以多提几桶水……”
李越想到有可能发生的坏事,有些沮丧,说道:“您直接叫我‘长工’不就得了?”
赵宇沉吟着:“还不知道是不是会出现危险,你就已经被压力干扰了。你当初是怎么混入航天队伍的?”
李越有些不好意思了,匆忙说:“那我去给你提水去了!”往外走,身后赵宇说道:“哦,李长工,再采些你上次摘的那些叶子,泡水很好喝。”李越往后挥了挥拳头。
等李越再回到山上观看,远处已经有了模糊的小黑点。他提着水,自我矛盾地走下山:他希望是船,又担心是船。看见赵宇又赤裸裸地走向海边,忍不住喊道:“你今天能不能歇一天?”
赵宇不做理会,依然去游泳了。李越被赵宇这种从容感染,也镇静下来。他忙着把他船边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心里祈祷别起战火。
到了中午时分,李越心神不定中用石锅做了煎鱼,赵宇依然睡了午觉,只不过午觉起来后,他没有绕岛跑步,因为海上的三艘帆船已经清晰可见。
李越问道:“我们是不是该把驾驶舱伪装一下?“
赵宇想了想说:“算了吧,他怎么都会上岸来,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我不想一开始是朋友,中间换成了敌人,反而让我防不胜防。”
李越问道:“你怎么能知道他们是友是敌?”
赵宇仰面朝天:“我只用闭了眼睛,风就会告诉我。”李越翻白眼,觉得赵宇还是一如往昔般无情,面对可能的人命官司,没有一点心理阴影。
当那三艘船已经十分接近了,两个人回了驾驶舱,穿上了宇航服,李越坐在舱门前,赵宇在驾驶台前,等待着。
夕阳西下,海水一片姹紫嫣红,那三条船中一条首先停了,船上放下小船和绳梯,然后有几个人从上面溜到船上,一只小船向岸边划来。李越站起来,说道:“我得去阻止他们,我不想打起来。我有宇航服,他们伤不了我。”赵宇也没有阻拦。
李越走向海滩,记起赵宇也曾这样走向元军,希望避免交战,他完全理解了赵宇的无奈,猜测赵宇并非像自己想的那么狠心。他站到水边,想着该怎么对来人打招呼,如果对方不友好,自己又能如何劝说……正想着,傍晚的海潮声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尖声叫喊:“李……叔……”李越晃晃脑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接着又分明听见了孩子的呼声:“李……”然后是一声清晰的呼喊:“李官人……”声音虽然遥远,却如耳边低语。李越高兴得向后大喊:“赵宇,是阿卓他们……”说着他走入潮水中,向着小船游去,春风夹着海浪的湿气,迎面而来,李越奋力游着,感到天地广阔,人生如此美好。
离小船近了,他看见阿卓握着他给的望远镜哭着招手,慧成慧达还有董义苏华都在划着桨,大家笑着哭着招呼,李越搭上船沿,又随着他们游回了海边。赵宇已经在岸边等着了,董义和苏华跳下了船,跑向赵宇,慧成慧达挥手招呼了,又划回去接别的人。大船那边,好几条小船都放了下来,往这边划来。
见礼后,董义哑着嗓子抱了赵宇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哥哥呀,可苦了你们了!”
赵宇笑着说:“怎么是我们苦?你们找得才辛苦。是谁领的路?”
苏华过来说道:“是我师父做了法,说你们藏在一个火球里,逃过了灾星的荼毒,可火球太快,他用了‘止字符’,也没看清楚你们怎么样了。释智大师说他求菩萨保佑了,慧成说他还想托住火球,但没成。慧成说他看见李官人了,李官人胸中淤血不畅,他给拍了一下,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官人们最后的生死。后来文老先生沐浴三天,起了卦,说你们没死,落在海里了,还指了方向……”
董义忙说:“我们就去找我哥了,他让大爷爷另指派人管那南北航道,带着我们出来。他过去走过南洋,有海图。但是主要还是靠文老先生每十天就起一卦,卜问方向。”
苏华说:“董平真是了不起,出了福州,哪个方向有几个岛,一清二楚的,不像董义,天天晕船,整整躺了两个月。”
董义不服地说:“我现在不是不晕了吗?你连游水都不会,在船上走的时候腰里总得拴条绳子……”
李越一身湿,可是阿卓还是张手要李越抱着,在李越肩上哭个没完。李越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走到自己造的只有龙骨的船前,晃着阿卓说:“你看,这是我造的船,再有一年,我就可以去找你了。你不会怨我了吧?”
阿卓扭头看了,又摸着李越满是浅显伤痕的手,哽咽不止地说:“不会……了……”
李越高兴地扭脸看赵宇,赵宇低声说:“这么好收买,他都还没造出来呢!是你自己找来的……”李越怒目,赵宇皱皱鼻子。
几只小船靠岸,慧达背着文老先生走下来,老道士和释智和尚还有袁牧之都是自己踏到海水中走上岸。他们激动地与赵宇和李越相互施礼,唏嘘不已。文老先生环顾四周,抱着个罗盘,叹息着:“吾心足矣,吾心足矣……”
释智笑道:“大海苍茫,此岛末微,文老头能算出此地,真乃神人。”
文老先生谦虚道:“这个方位就这么一两个去处,董家大郎路经过此处,记下了标志,还有卓小郎的什么远望镜也帮了大忙。” 李越和赵宇都同声深谢了文老先生:虽然这个海域岛屿不多,可菲律宾大小岛有七千多个,如果方向不对,董平他们根本找不到人。
赵宇看着激动的袁牧之说:“你来了,报纸怎么办?”
袁牧之瞪圆眼睛:“什么能比官家……官人重要?况且,陆敏盯着呢,那些刚进仕的岳麓书生,好多写文章的呢,文丞相说定期给稿子……我可不怕,我这么一出来,比他们知道的都多!嘿嘿嘿……”
李越想到陆敏,轻叹了口气,转脸问阿卓:“你怎么来了?”
董义过来解释说:“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去了澄月寺,在那里看到了那颗星星在天上散了。你这个干儿子就开始日夜哭,我们听了文老先生的卦象,就要去找我哥,可孙小官人得回临安,阿卓说要跟着我们走,还给我们看了你给他的远望镜。孙小官人不让,阿卓就说他要当和尚,最后孙小官人没办法,把他托付给了我们。这一路,阿卓倒是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