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稍稍诧异,见他似个闹别扭的孩子,低着头,一双修长颀美的手紧握成拳,神色似是不悦,便出声问道,“高灵毓?”
高灵毓?连名带姓,好生疏远!
某人听了更是不悦,立马转过身要往岸上走,秦川不知他为何有此反应,只知道他这样沉默不语是闹脾气的前兆,而且高灵毓生气是累积型的,时间拖得越久他越难消气。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前些日子这人倔脾气上来不吃不喝的状况,秦川非常迅速地做出判断,在水中跨了一大步,一把抓住气鼓鼓的高某人,双手搭在他赤裸光滑的肩上,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
高某人鼓着嘴,不看他,也不说话。
其实高灵毓这样反应有两个原因,一是听秦川提及家里的弟妹,心下顿生醋意;二是他实在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不管那么许多,只想着早点上岸,披上衣服遮羞。
可秦川这块木头可不知这么许多,只是单纯地不愿高灵毓自虐式闹别扭,见高灵毓一个劲儿想要挣脱开自己奔到岸上,一时有些急躁,身体更先行动,直接把低着头的高灵毓抱了个满怀,然后……
……
仍是抱着高某人的姿势,秦川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尴尬地开口道,“你、你这是……”
被抱着且身体与对面人紧贴的高某人,此时脸上一片滚烫,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处理,只是不愿意被秦川看见自己难堪的模样,稍稍扭动了一下身体,然后二人同时感觉某人某部位的变化好似更明显了……
秦川慢动作放开高灵毓的身体,脸上的表情也是相当精彩,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高灵毓羞恼的怒吼给打断。
“都是你都是你!非要让我下来和你一起洗!还要拿帕子给我上上下下地擦,我是个男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堪!”
秦川被他吼了一通,竟清醒了不少,借着月光看见高灵毓满脸羞容,好像委屈地都要哭出来,觉得好笑,伸出双手沾了凉凉的溪水,趁高灵毓不防轻轻拍在他滚烫的双颊上,“毓儿别闹。”
只这一句话,原本接近歇斯底里的高灵毓就猛然安静下来,似乎刚刚吼地有些气短,歇了一歇方小心地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秦川第一次冲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们一同结伴出游,称呼得亲近些不好么,毓儿?”
高灵毓眨了眨眼,望着秦川脸上难得难得的微笑,突然转怒为喜,在溪水中就雀跃地要跳起来,一连喊了几声好,然后凑到秦川眼前,喜不自禁地说,“秦大哥,你以后都这么叫我!”
6.空穴来风总有因
秦川一面答应着,视线不禁向下飘去,高灵毓顺着他目光也朝下看,立马又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急忙捂住那里,整个人向水里藏,“你、你别看!转过脸去!”
秦川见他想蹲又蹲不下去,身体因为羞耻缩得像只大虾,似乎还因身上的反应微微颤抖,绝美的脸皱起来,神态委屈极了,眼角似乎都蕴了泪。心里莫名地怜惜起来,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居然一手扶住高灵毓的腰把他从水下拖出来,一手紧接着覆上他的那个地方。
“你、你、你……”高灵毓被他的大手一碰到,就像遭了雷击一般弹起来,一连又说了好几个你,脸涨得更红了。
秦川不知他反应这么大,两人的姿势又着实诡异,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尴尬,只好硬着头皮道,“这样不好受,我替你弄弄。”
说着,把呆愣住的高灵毓往岸边带过去,将他的上半身轻轻压在柔软的草地上,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把全身僵硬地人儿揽进怀里,另一只手先是试探地揉弄了几下那部位,高灵毓没有准备,甚至还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那儿被这样抚弄,忍不住惊叫出声,“秦、秦、秦大哥……”
秦川并不像当事人这般局促不安,手上加快速度,一面笑着低声说,“毓儿今晚不会说话了么?怎么讲话都要讲上三遍?”
高灵毓无话可答只觉得羞恼欲死,身上的感觉却又异常强烈,见秦川都如此大方,自己何苦这般忸怩,于是开始慢慢放松身体,两只修长白皙的胳膊攀上秦川宽阔的后背,甚至在感觉强烈时忍不住呻吟出声……
凌波安静地在远处吃草,天上少有星星,月色正浓。
那晚之后,二人非常默契地谁也没再提起,只是高灵毓自己有时想起来仍会一阵脸红,不过在他看来最大的收获远不是身体上的欢愉,而是秦川对他更为亲密的称呼和两人日渐熟络的关系。自那以后,高灵毓更喜欢黏在秦川身边,好像随时随地都要看见他,否则就浑身不自在。
秦川驾车,高灵毓就坐在他身边扯开袖子为他扇风;秦川去河边取水,高灵毓就颠颠地跟在后面帮忙提水壶;秦川在客栈对小二吩咐道要间上房,高灵毓就一拍柜台大声重复,我大哥要一间上房听见没有!
其间种种,弄得秦川哭笑不得,但是还不能说他,只要稍一劝阻高灵毓,他立马皱起秀眉,一双美眸里即刻腾起雾气,“秦大哥,你是不是嫌我烦?你讨厌我了是不是?我、我……”
秦川只好投降,柔声劝解道,“没有,我怎会讨厌毓儿?”
“真的?”剪水秋瞳亮晶晶地瞅着秦川。
“当然。”秦堂主声音温柔笑意满满。
然后蔫蔫的高某人立马复活,拍着桌子冲秦川背后一桌看好戏的客人大吼,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你们是不是觊觎我大哥的美貌!喂!别跑!给我站住!
秦川在一边无力扶额,我哪有什么美貌?他们看的是毓儿你啊,还有,那几个不过是普通百姓,你把我的锻凌剑插进他们能不跑么……
此类事件频频发生后,秦川对高灵毓进行了一次深刻严肃的思想教育,高灵毓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在秦川“不思悔改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的威逼之下,乖乖做出了保证,高灵毓的黏人症这才得以缓解。
两个人之前因为高灵毓要吃河鲜要看剑舞的各种要求,绕了个大圈,现在方才渐渐回到滨州至兖州的官道上。
他们走得很慢,高灵毓是闲人一枚,自然不着急;而秦川却是被一种怪异的感觉左右,而不愿早日回到兖州的洋泽堂。
当初水悠宫主人元寒喑把高灵毓交给自己时,说的是带他到你的洋泽堂小住几日我便会派人接他回来,这小住几日究竟是多久,元寒喑又要何时把人接回,秦川都不得所知。所以他把二人在路上独处的时间尽量拉长,至于自己为何这样做,秦川一直不愿深思,只是看到高灵毓乐颠颠地跟在自己身后,看到那绝美的人儿冲自己开心地叫着秦大哥,心情就会无比愉快。
这日,兖州的城门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他二人独处的旅程就快宣告结束,高灵毓枕在秦川大腿上睡午觉,并没发觉秦川脸色沉重心事重重。
等到他舒舒服服地从他秦大哥的大腿上爬起来,兖州城门已经近在眼前,意识到这就是秦川的洋泽堂所在之处,高灵毓没由来地生出一阵亲切感,扭头兴奋道,“大哥!这就是兖州么!你的洋泽堂就在这儿么?”
秦川见他笑得开心,心中的烦恼暂时抛之脑后,也微微笑道,“嗯,你可愿到我洋泽堂住几日?”
高灵毓闻言呆愣片刻,立马伸长双手搂住秦川的脖子,兴奋喊道,“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喜不自禁,高灵毓稍稍松开秦川,凑到他跟前,又低声央道,“大哥,你若得空,再领我到兖州城里转转吧,我在水悠宫时就听说这里富庶,就是没能来游玩一次,这回难得可以出来,大哥……”
秦川见他神色稍黯,联想到高灵毓的“身份”,心中顿生怜意,揉了揉他黑亮的头发,宠爱地说,“一定。就怕你嫌我这个向导做得不好,到时候反而觉得无趣。”
高灵毓蹭进秦川怀里,两只爪子紧紧箍住他的腰,“怎么会!只要是大哥陪着我,不管到哪儿我都高兴!”
(在此,笔者必须为寒寒鸣不平,什么叫“在水悠宫时就听说这里富庶,就是没能来游玩一次,这回难得可以出来……”啊!说的好像寒寒虐待你似的。虽说高灵毓你一见到秦川就习惯性装可怜,可也不用把自己说得好似被关着不能出门啊!水悠宫上下可是齐齐盼着你能早日出门,免得整日闲在宫里,虐完花草虐宫主啊……)
到了兖州洋泽堂堂内,两人之间亲昵的相处模式也没怎么变化,主要是高灵毓我行我素,黏人症持续复发不能根治;而秦川早就习以为常、加上对高灵毓宠溺而不自知,所以每天这二人搂搂抱抱的频率那是相当的高。
虽然当事人不觉有何不妥,这可吓坏了秦川洋泽堂内一干手下,于是堂内纷纷传言秦堂主带回的美人是他的地下情人,虽说他俩行事非常高调;还有人说秦川至今不娶就是因为他对女人没兴趣,这个年轻美艳的男子才是他心头所爱。
这也不能怪别人妄自揣测,先看他们俩驾着车刚刚抵达洋泽堂大门的时候,秦川路上光顾着和高灵毓介绍自己的洋泽堂,也就没有传信通知自己已经回来。
等到他从马车上跳下来,正巧撞上副堂主白玉和几个兄弟说说笑笑地往外走,见到自家大哥回来了,一伙人高高兴兴地想要过来问候,突然见他们家大哥平日的万年冰山脸居然带上了笑,白玉感觉有异,立马挥挥手带领众人躲到门后观察情况。
而这边,高灵毓躺在车里,拿着路上秦川给他买的风车玩得不亦乐乎(你以为你多大啊……),感觉自己秦大哥跳下马车也急忙跟着钻出来,右手擎着那个风车左手伸给车边等着的秦川,抬头见堂门高悬着书有遒劲刚健的“洋泽堂”三个字的牌匾,而秦川握着他的一只手,冲他暖暖笑着,声音温柔,“毓儿,我们到了。”
高灵毓欢呼一声,跳进秦川怀里,风儿吹得他手上的风车呼呼地转响,秦川也不嫌他黏人,笑着托住怀中人的腰背,转身阔步迈进堂门,而高灵毓则趴在秦川肩上左顾右望,风儿吹散开他们俩一路说说笑笑的欢愉声音……
这时躲在门后的一众人等,早已变了脸色,白玉擦擦汗,喃喃自语,“唉呀妈呀,堂主居然好这口……”他身后一个兄弟呆呆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打断,“那是姑娘么!你看清楚了,那分明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
众人一片哗然,紧接着叽叽喳喳议论开来,白玉作为秦川的左膀右臂,一开始还是努力为自家大哥辟谣的,可刚刚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秦堂主温和的声音,“毓儿,都到中庭了,自己下来走。”
“诶?秦大哥,我累了嘛,你抱着我走,抱着我走!”
“又不是孩子……”秦川的声音远远听着都带了笑,似乎终于还是拗不过高灵毓,只好抱着耍赖不肯自己走路的某人进内院去了……
……
寂静无声。
一滴汗水从白玉额头滴落,看着片刻后回过神来,并纷纷狂奔出门开始奔走相告的众兄弟,白玉心中默念,堂主,不是我不帮你的啊,是你自己和你家那口子,实在是、实在是太闪了……
秦川此次应元寒喑之请前往滨州收拾白衣教一伙人,半路上又被元大宫主塞了高灵毓这个“麻烦”,现在回到自家洋泽堂,事情早已多得堆成了小山。纵是他心里想陪伴高灵毓,也不能不顾及堂内事务,于是在副堂主白玉的含泪劝说之下,终于回到议事厅专心处理事务。
7.以色事人?
高灵毓这日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一看秦川不在房中读书写字,走到窗边瞧瞧,也不在院内练功舞剑,心下奇怪,就将自个儿收拾妥当出门寻他。
要说这高灵毓为何住在秦川房中,只是因为他自小血气不足,有体寒之症,即便现在这夏末秋初,到了夜间也是总会手足冰冷。秦川在前面半个多月的同游中,已经深知他这个不足之症,于是夜里一直与他同寝,帮他暖着手脚。
至于回到了洋泽堂,秦川对于避讳这个词没甚概念,而高灵毓这个人又我行我素惯了,此时眼里只有他秦大哥一人,哪儿管那么许多。
所以这二人白天一同游赏兖州,三餐同桌吃饭,晚上同屋就寝,也就怪不得洋泽堂谣言四起,盛传高灵毓是秦川的相好了。
高灵毓熟门熟路地走到后院,这里是洋泽堂众人晨起练功的地方,有时秦川作为堂主也会来此为手下们指点一二。
高灵毓大摇大摆地走到院子前的回廊里,仔细望了一圈,没找着秦川的影子,心下失望正想去别处找找,就听见院中一人的说话声,不大不小,正巧传进高灵毓耳朵里。
“以色事人!”
高灵毓原本转过去的身子慢慢转回来,幽幽道,“是谁在说话?”
一众人都认为他是堂主宠爱之人,纷纷低头没人回应,高灵毓轻挑秀眉,抱着手臂倚在红木廊栏上,戏谑道,“我本以为洋泽堂身为水悠宫第一堂,诸位也都该是敢作敢当的豪杰,诶,没想到连一句话的事儿,也没有人敢承认,我真替秦大哥感到悲哀……”
他嘲讽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爆发出一声怒吼,“住口!”
此人一个箭步冲到高灵毓面前,挥拳就向他面门砸去,而在此时秦川及副堂主白玉正巧迈入后院,秦川见状大喝住手就要闪身上前护住高灵毓。谁料高某人眼见拳头带出呼呼风声,直逼自己面门,不惧反笑,也不后退闪避,而是伸出左手在来人手臂上指疾如风灵活似蛇,旋即点了三下,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已经捂住右臂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秦川愣了一愣,但还是马上走到高灵毓身边,关切道,“有没有伤到?”
高灵毓回头冲他一笑,“我没事,只不过……”他低头看看仍趴在地上疼得站不起来的人,冷冷道,“我方才出手没有轻重,你这位门生的右手臂只怕要好好调养半个月了。”
众人纷纷色变,秦川也是大为惊讶,想当初元寒喑元大宫主将人交与他时,言辞含糊,只说这是水悠宫中人,触犯宫规,想让秦川代为监管一阵,并吩咐可以略施管教,但千万不要伤及皮肉。
秦川联想到元大宫主那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喜好,以及水悠宫中为数不少的宠君娈童,又见此人虽面貌不算上等(元大宫主怕秦川见到高灵毓真实容貌心软而手下留情,故在其脸上做了易容动了手脚),但细皮嫩肉身材看似柔弱,想来应该是宫主的宠君之一,怕是因争宠善妒才会被遣送出宫一段时日,这才交代他稍稍管教、但不可伤其皮肉。
现在忽然见到他有这般身手,心中疑惑,刚想发问,就见地上趴着的那人艰难地爬起来,狠狠瞪着勾唇冷笑的高灵毓,“你、你竟然会武功!”
高灵毓悠悠然跳上栏杆坐下,身体向后倚靠在秦川身上,朗声道,“我怎么不能会武功?今日之事是你先侮辱于我,又想要出手伤人,我这才还手。我高灵毓虽惰于习武,但毕竟还是水悠宫宫主元寒喑的二师兄,若是受了你的侮辱还要忍气吞声,那才是给水悠宫丢脸!”
此话一出,院内众人哗然,连秦川也惊讶地身形一晃,高灵毓感觉到他有异,转过脸柔声问道,“秦大哥,你怎么了?”
秦川先是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突然对后院众人正色道,“这位是宫主的二师兄,老宫主‘不败顽童’的亲传弟子,我们洋泽堂要奉之为上宾,若是再发生今天这类事情,堂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