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二锅头
边关本是寥寥无几荒地,自从龙傲飞镇守边关后,边关才开始逐渐有了人气。 然而现在的边关仿佛又回到了曾时的边关,除了缠卷风沙而过的寒风,便是孤寂毫无人烟的空旷。原本热闹的百姓闭门不出,街道两旁已不再有昨日的繁华。 战寥寂,孤烟漠,空城守将吾往矣;烈风细,飞沙砾,荒无繁尽又复始, 边关的夜晚格外凉,冬日的寒冷带着空旷荒寂的风景更是增添了几许凄凉。“将军,陈副将已报了第二十封奏折送往龙都。”距离边关城百里的山头上,龙傲飞坐在篝火旁边,手里的匕首正在削刚架在火上烤熟的鸡。“将军,为何不向陛下直接奏明副将图谋不轨?现在边关乱成一团,将军又何必顾忌陈副将?”在龙傲飞一旁回报情况的将士心绪急撩,这可都近两个月了,龙傲飞一直在躲着陈副将,也不见有其它动静。 “邹寒,坐下一起尝尝?”龙傲飞拍拍边上的地让邹寒坐下,邹寒望了眼龙傲飞手里的烤鸡,香味十足的烤鸡确实在这个时候非常诱人,但他实在没有那个胃口去和龙傲飞吃烤鸡。 龙傲飞见邹寒不愿意坐下,也没有再要求,而是把放在热水中烫好的二锅头取出。“这种天气喝上瓶二锅头可谓是人生一大快事,再配上这酥嫩的烤鸡,啧啧,那滋味真是美的哟。”东方景修推断的没错,龙傲飞确实是自己故意失踪。曾经组建暗机阁的时候,他和马泽骁都有参与,他也就自然有能力躲开天阁暗士的追寻。 龙傲飞特意失踪也不是没有想过种种后果,他头等担心的便是马泽骁会作何他想。 “将军你就不担心左相收到你失踪的消息会着急么?”龙傲飞抽抽嘴角,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邹寒这话说得龙傲飞难得荡起涟漪的湖面掀起惊涛骇浪,邹寒见龙傲飞脸色稍变便坐下身继续游说。“将军你和左相成亲十年来在众将士的眼里,可谓是天上鸳鸯地下连理,成双入对比翼双飞,情比金坚海枯石烂,你侬我侬心心相惜……” “邹寒,这些年你的四段子倒是学得不错,我记得你刚入我麾下那会可就是个只会傻乐呵的二愣子。”邹寒进入龙傲飞军下的时间不久,也就一两年。但邹寒的位置却是升得比那些老兵还快,当时有诸多将士不服。后来龙傲飞特意在众将士面前做了几个试验,现在军营里大部分将士哪敢对邹寒不满,当初不识字的山野小子现在可是他们另一个支柱。 邹寒傻愣愣的摸摸脑袋,一改之前凝事心重的模样。“将军,二字能有这番成绩也是靠将军的提拔,只是属下真不明白将军为何要纵容陈副将,明明就发现他有问题,要不是将军你拦着,我早就砍了他的项上人头给边关百姓们做个好交代!”二子是邹寒家里对他的称呼,邹寒开始名叫邹二子,在家排行老二,就住在龙傲飞现下所在山头后面的山沟沟里。邹寒这名还是龙傲飞给取的,龙傲飞当时也是随口捏成的名字,他说寒这个字能给二子带来凛冽的气势。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冷冽,随性不受任何自然的控制。 “傻二子,陈缅那个人的心思哪有你这样单纯,现在他在军营里的地位都被众将士笃定为第二把交椅。他要真是叛变起来,不少将士指不定都会跟着他走。”龙傲飞说到这里全然没有了再吃烤鸡的意思,把未吃完的烤鸡往篝火里一扔,噼啪的声音随着寒风生出不一样的节奏。烤鸡的香味渐渐与火堆里的焦味混合,变得不再香味四溢。 邹寒眼巴巴的看着烤鸡“香消玉殒”,他原本坐下想着凑过去拔只鸡腿尝尝,在这好一回了,肚子要不是吵着他那是假的。“将军你可真是浪费,小心它的兄弟下次就不让你逮着了。”邹寒收回对变成灰炭烤鸡的惋惜目光。 龙傲飞扔掉烤鸡后就单喝着二锅头,一口接一口,仿佛这瓶中的酒饮不完。“那可使不得,这要不让我在山里头捉捉山鸡,打打野味,岂非要饿死?”龙傲飞原本在军营中的地位委实备受将士的崇敬,但自从他与马泽骁成亲之后。不少将士看龙傲飞的目光变了许多,甚至有些还公然违反军纪。想当初龙傲飞把他们一个个当做兄弟看待,如今却落得白眼下场。龙傲飞明白在这后面有他人煽风点火,否则他龙傲飞看中精挑细选的守关将士怎会如此? “将军,我邹二子永远是站在将军这边的。”邹寒握拳摧着胸脯,以示保证。 邹寒的动作总算让忧心的龙傲飞笑逐颜开,龙傲飞将手中酒瓶递给邹寒。“兄弟,来。”龙傲飞和邹寒的年纪算是差了大半截,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好兄弟的存在,不分年龄。单不说邹寒,就是他麾下所有将士也都是他的兄弟。只是龙傲飞没想到他长久信任的兄弟,终于给他端了个窝里反,反得虽然不明显。可陈缅也别当他龙傲飞是傻子,陈缅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龙傲飞的心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邹寒接过还冒着热气的二锅头,毫不犹豫的饮了大口。“将军,二子跟你是兄弟,万事都好说话。将军心里藏着憋着什么还不如吐给二子听听。陈副将这事就算将军你另有打算,但是这纸终究包不住火,要是被陈副将发现了你的踪迹,真不知他娘的又会在百姓面前编啥子催人泪下的故事。”邹寒向来不胜酒力,这二锅头酒头烈得很,一下子就给邹寒刺激出憋在心里的胡话。不过邹寒说得也并非胡话,陈缅这个人确实是那种表面上说套背地里做套的奸诈小人。想当初邹寒刚进军营那会,陈缅就没少在暗地里折腾他。他当时也是傻愣愣的只当没事,现在想来并非是邹二子小肚鸡肠,而是明白自己曾被个叛徒耍得团团转。 “二子,你认为陈缅找我是想除了我还是他有目的?”龙傲飞取了另瓶二锅头放到热水里烫着,这二锅头要是不烫烫就没那够劲的味。“陈缅跟着我不是一两年,而是十多年的拜把子兄弟,当初我和泽骁的事情闹得很僵,也是他这个当兄弟的成天不怕违反军纪陪着我爱干啥干啥,没想到如今却誓成对敌,他奶奶的真是不爽!”不知是二锅头的烈劲上了还是龙傲飞心烦意乱,他现在就很想痛快的拽着陈缅的衣襟问陈缅为什么要背叛他?! 龙傲飞向来都是重情重义的汉子,若然他也不会心上背上马泽骁过来这么多年,最后还能光明正大的结伴余生。“将军,那还等什么?只要你说一句,我马上抄家伙去把陈缅捉到面前向将军领罪,再把他尸体挂城门上,让那些瞎眼的将士看看是谁才是边关的镇守大将!”邹寒难得和龙傲飞把心思说开,当然不会放过把心里憋气话吐出来的机会。 “我要是个在刀口上活命的人早就这么做了,管他陈缅背后有着谁撑,也不管边关城众将士的生死,更不管百姓们的糙粮米田,直接就把陈缅这么咔嚓一声做了,那得多舒心了。”龙傲飞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刚才爽快的神情又突然变化。“但是我是龙傲飞啊,龙傲飞这三个字在天祈百姓们的眼里是什么意义,在陛下的眼里又是什么意义,在泽骁的眼里更是什么意义?这三字如同千金重,万金足,压得人喘不过气,却又不得不背负下去。” “将军……” 龙傲飞拍拍神情同样变化的邹寒,邹寒的肩膀在龙傲飞眼里还不够宽,他需要更多的经历才能让这脖子上背负他所背负的东西。“二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拔你做副将么?你在这群将士中并不是最出众的,虽然那天让诸多将士服气了,但真当我这个将军是眼瞎的么?我让你做副将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你是个心眼儿宽裕的人,无论别人怎么对你,你都是傻呵呵的笑笑就过去了。想要身为一名大将,单是能力还不够,还需得到将士们的信任和认可。不过,你个傻二子就是太老实了点,只要再争点气,将军这个位子迟早是你的。”陈缅隐藏的私心龙傲飞其实在三年前就发现了不对头,他本想把第一大将这个位置给陈缅接着,结果陈缅还是让龙傲飞失望了。所幸老天待龙傲飞不薄,让他遇到邹寒这个有潜力的傻愣子。 “将军,其实我也就是听着阿爹阿娘的话,做什么都不怨天尤人,一心一意好好做人,其它的真没做什么。”邹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龙傲飞是邹寒最为崇拜的人,能得到龙傲飞这般的认可,那可啥事都及不上龙傲飞这番话。 龙傲飞从热水里取出烫好的二锅头,一口饮下大半。“你阿爹阿娘说得没错,人生在世,最难得便是当之无愧。来,喝酒。”龙傲飞伸过酒瓶与邹寒碰杯,瓷瓶的碰触发出清脆的响声。即是苍凉又充满暖意的山头,独坐二人当空饮酒。 第一百六十四章:老面馄饨 “父皇,边关即将抵达,你这微服私访的目的,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也该道明了?不是答应我在快到边关时便会说么?”正值五月的天已扫去冬日里的寒冷,春日里的细雨。这次冬日持续时间最长,直到四月底才完全褪去寒意,连半点春意盎然的气息都未出现,只是下了五六日绵绵雨泽。现在为五月初十,他们离边关足有三百里。 岚月和东方景修同坐在马车里,只是这马车里还多了一个东西存在,自然不会是苍穹。 东方景修放下手中书卷,已呈泛黄的纸显得特别脆弱。“岚儿,你应当察觉出了蛊教的情报源比起天阁也不弱下,父皇这微服私访也只是做做样子,兴许现在父皇来边关的消息已经传到某些人的耳里。”东方景修是故意而为之,他倒想看看会引出一条什么样的蛇? “父皇是在想有内鬼?”马车上的纱帘已撩起,夏日的风还残留着春日里的微凉,吹得人好不舒服。萧叶晴、林云清驾马跟在马车左右,而诺安却是在驾着比寻常宽大五倍的马车行驶,原因无其它,因为那只被岚月所收服的灵虎——瞳,正在马车里面睡得香甜,虎鼾声闷响如雷。若不是诺安早已习惯,换成一般的车夫那不得吓破了他的胆。 “内鬼一说可有可无,毕竟当初有龙傲飞镇守边关后,父皇就撤了暗卫对边关城的监视,而后因为付明泠的事情,父皇对边关的城的情况越发的掌握。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却发生了这些事情。父皇在副将陈缅的奏折里琢磨了很久,他的奏折看则滴水不漏,实则漏洞百出,这只内鬼可真不好抓。”东方景修看了眼倚在虎背上的岚月,墨瞳半眯的神情卷着几分慵懒。“傲飞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陈缅跟他出生入死比起跟泽骁的时间还多,记得当初与傲飞对酒言欢的时候,父皇还劝解傲飞放弃泽骁,甚至还拿陈缅当了玩笑开。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龙傲飞和马泽骁现在不但不是对敌更是至死不渝的伴侣,父皇,相信你只是酒后吐言,绝无恶意。但也不难想像陈缅是否会把这话只当成玩笑话?”岚月摸着瞳身上柔顺的毛发,因爱生恨,这同样也是许多人心里扭曲的习惯? 岚月的一番曲意理解,令东方景修顿时沉默。“岚儿,陈缅可说是第二个侯谧,只不过比起侯谧来还要欠了许多火候。父皇虽只见过陈缅几次,但有些人的面孔总是令人难忘。”东方景修透过被风吹动的纱帘似在思量什么?这让岚月看得竟生起了几分不悦。 “令人难忘?难道陈缅是个难得的绝世,父皇到如今还不得忘怀?”半眯的墨瞳全然睁开,墨黑的眸子里透着格外的不满。浓浓的酸味飘散在车厢里,使得东方景修兴味的收起心思,伸手揽过岚月的腰际。 十六岁的身子满是结成果实后的熟味,令东方景修更为着迷。穿着绯红衣衫的岚月本就是妖娆动人,眉宇间还透露着不再属于年幼的气势,更是拨动他人心弦。令人难忘?他东方景修怎会对他人难忘?只有眼中人,心中肉才是他此生难忘的唯一。 衣褪带解,东方景修覆上岚月诱人的唇。“岚儿,你的酸味可真是越来越大,这方圆几百里恐怕都是由你而散发的酸味。”东方景修紧贴着岚月,唇与唇是在相互摩擦。东方景修可是有许久未碰岚月了,并非他不想而是他不想被岚月取笑成只懂得满脸情色的父皇。 岚月用力翻身将东方景修压在毛毯上,这一大幅度的举动惊醒了睡梦中的瞳。瞳睁着两只大大的暗红色眼睛,心下十分了然的闭上眼睛假寐。“父皇,你何时收买了瞳,竟让它站在你那边?”岚月对什么都不做反而继续乖乖蹲着不起,甘愿睡觉的瞳可是惹恼了岚月。 东方景修也没有让岚月在下面,马车上虽有毛毯,但东方景修便是担心岚月会完全不适应这种。现在看来他彻底猜错了,不论岚月与东方景修的位置是哪个?岚月最终闹完别扭都会依着东方景修,这也可以是东方景修最为骄傲自豪的一点。“岚儿,父皇可收买不了瞳?它那么大一只,父皇唯恐避之,哪还有收买他的其它心思?”东方景修这话也是哄着岚月,岚月自然听得明白,只是不想拆穿东方景修的哄言。 “父皇,你也不怕云清他们听见。”妖娆的脸颊此时增添了几分情靡,欲念不断的占据岚月的脑海,他觉得他快要被东方景修折磨至死。“父皇,不要每次都如此折腾岚儿,我不与父皇争谁的自主权已是客气,父皇莫要再如此磨人。”东方景修的动作就跟一两只蚂蚁挠痒痒一般落在身上,令岚月恨不得想给东方景修代劳。 东方景修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依岚儿的能力,岂会让他人听见?”东方景修瞄了眼放在桌上的书卷,带着茧子的手在岚月特别的敏感点之间轻轻摩挲。“岚儿还是好好享受父皇对岚儿的疼爱,不如父皇再教由岚儿曾时澜王留下的用兵手札?”东方景修伸手拉下岚月的身子,被拉的岚月几乎是依附在东方景修的胸膛上。两人的呼吸和心跳都贴得非常近,只是还不待岚月想要反驳东方景修的话语,下体传来的微微刺痛带着快感蔓延全身。 在外驾着马车的诺安神情自若,仿佛马车内的动静与他无关,他特意将自己当成聋哑人。 而萧叶晴却是意味不明的看向林云清,林云清则是红着脸撇向别处。还好马车内直到这里就已听不到半点动静,想来应是岚月用他的特殊能力做了手脚。只是林云清刚撇脸的时候又听见来自萧叶晴的叹息,他明白也知晓萧叶晴为何而叹,萧叶晴等得更久也给林云清想得时间够久。王易和傅雪嵘终成连理也令林云清心里产生郁结,加上王易在出发前对他所说的那些话,足够林云清在这一路上皱眉凝锁的而忘却了欣赏沿路风光。 马泽骁和傅雪嵘在两千精兵的护送下比他们早一日离开龙都,而新婚当头的王易自然得到了岚月准同傅雪嵘一道出发。按着时间算,马泽骁这会已到了边关城。然而,边关城却再也不同于当初所见的景象,这让马泽骁从未放下的心再次提得更高。 “左相,你确定这是你口中所说的边关城?”傅雪嵘瞅着眼前荒凉的街道,渺无人烟的边关城顿时让傅雪嵘尝到了失意的孤独。依那龙傲飞的性子竟能承受这般的寂寞,这都出乎了傅雪嵘的意料之外。但那也只是玩笑话,边关城繁华或是热闹不一定要由百姓人数而定,单看这周遭的建筑,都是与边关城同时慢慢做起来的,其间带着饱含将士的深情切意。 马泽骁翻身下马,也顾不得将马安置便直奔一家店门。“赵大爷,赵大爷……”马泽骁边喊边拍门,他的举动惹来诸多人的不解,傅雪嵘和王易倒是看出了端倪。想来这位赵大爷与龙傲飞应是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这是马泽骁与龙傲飞约定好的暗中见面地点? “左相,你这样拍下去,别说里面的赵大爷不出来,这些街坊邻居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动静。”傅雪嵘伸手抓住马泽骁的手,在马泽骁还没来得及言明赵大爷于他而言是什么关系的人时,傅雪嵘已经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店门。 店门似乎荒废了许久,傅雪嵘并未用多大的脚力,店门就已散成几块木板,回到最初的还未成门的形状。“易儿,别这样看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傅雪嵘朝王易耸耸肩,王易则是无奈的摇摇头,便随着马泽骁进了店里。 赵大爷开的是家老面馄饨店,这家的馄饨在边关城里是出了名的馄饨。因赵大爷家的面皮儿跟他家的不一样,均是用上代人遗传下来的老面制法做成的面皮儿,包出来的馄饨那可是能千里飘香。马泽骁和龙傲飞曾在边关城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爽快的吃上几大碗老面馄饨。赵大爷曾经也是当过兵,因为那时的战祸而落下病根,以致于赵大爷这辈子都没有娶妻,更别提有儿有女这档子事。所以赵大爷对他们那可谓是视如亲子,所以马泽骁和龙傲飞经常约定只要来了边关城一定要去吃赵大爷家的老面馄饨。没事龙傲飞还特别热呼的唤赵大爷为赵大爹,边关城里的百姓都开玩笑赵大爷成了将军的爹,但这玩笑却没有一个是含着恶意的。 马泽骁在店里的大堂没有找到赵大爷的踪迹,不止是大堂连赵大爷家居的楼上也没有找到。而找到赵大爷的是王易,王易是被厨房内传来的香味引过去的。当时马泽骁实在太紧张店里的情况所以没有注意到从厨房飘出来香味,但是…… 那香味确实由厨房飘出来的,因为赵大爷正在做老面馄饨,锅里的汤头还在沸着。 而赵大爷面含笑容的包着老面馄饨,只是那笑容就跟凝结了一样,没再动过。 第一百六十六章:疑云重 “边关镇守龙营副将陈缅参见左相,尚书大人!”陈缅的年纪与龙傲飞相近,四十五岁的他身穿军装,嗓音洪亮。军人的气势一览无遗,更何况他只是屈居于龙傲飞之下的副将,若是龙傲飞不再是将军这个身份,那么下一个镇守大将兴许就是陈缅无疑。 马泽骁坐在老面馄饨店里,桌上被抹得的干净,显然是赵大爷准备开店而做好的准备。“陈副将,本官是奉陛下的命令前来边关视察灾情,何以不见龙将军出来?”发生赵大爷这件事情,马泽骁都不见出来想必龙傲飞真的已失踪。天阁的情报当然不会有假,只是马泽骁一路上还抱着那点心里不愿相信的确希望,现在那零星碎片点的希望完全破灭。 赵大爷与龙傲飞心中的意义是有多重,马泽骁清楚的很。 “这……”陈缅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回答马泽骁,马泽骁是左相确实不错,但同样他也是龙傲飞的另一半,陈缅不知该用私人的口吻还是军人的。“两个月以前,将军就已失踪。”并非陈缅多想,马泽骁他不是没接触过,尤其当初龙傲飞把他当好兄弟给马泽骁认识的时候,陈缅对马泽骁的最初印象是内敛沉重的人,所以陈缅对马泽骁才会一时间犹豫用哪种语气说话,毕竟马泽骁来龙营的时候,不管是整束军队还是实行操练,马泽骁的功夫实不比龙傲飞的差,且还更有更上一层楼的说法。 马泽骁拍桌起身,紧蹙的眉头从未伸展。“失踪?!”马泽骁突然的怒气令在场的将士不由的为陈缅捏了把冷汗,陈缅这完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两月前就失踪了?”马泽骁像个不死心的孩童,没有得到他要的糖果和玩具。“陈缅,你是坐这个副将的位置坐得太久了么?以至于忘记了什么是轻缓紧急?镇守将军失踪你竟未上报龙都,是何居心?”马泽骁确实非常担忧龙傲飞,他一路上都在猜想是什么什么捉走了龙傲飞,又或者是龙傲飞发生了什么事情非得用躲起来这个方式?他故意恼怒完全是想看陈缅会有什么样的神情变化,但陈缅真是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任由马泽骁如何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左相,关于将军失踪一事委实说来话长,末将不把将军失踪的消息上报龙都也情有可原。边关城内因为无缘无故出现的天灾而变得人心惶惶,将军镇守边关早已是百姓们心目中的似神人般的存在,若是将军失踪的消息一径传出,边关城还不知会闹腾成什么样子?”陈缅娓娓阐道,龙傲飞这个人他也是在找。他可不相信马泽骁来边关只是单纯的奉圣命来视察灾情的,要是真没半点私心何必动怒动气? 龙傲飞和马泽骁的事情在边关城里已不是新鲜事,却也是经常成为老人家闲来无事的家常话。原因无其他,龙傲飞和马泽骁就是在老人和小孩这堆里特别吃得开。尤其是龙傲飞那个大方的性子,都说男子汉不要像个娘们一样嘴巴甜。但那些老人家一论起龙傲飞便说龙傲飞是个嘴甜的孩子,这样的说法在边关城到现在还是个谜。当然,也没有去问他们心情里扮着怎样的思绪。龙傲飞的嘴甜自然和小家子姑娘不一样,他那个甜就想着枯井口上的一片天,别人仅看得到井口上的这片独属于龙傲飞的天。若是把井口扩大,那片天的广域也随之变大。然而,代表着龙傲飞的天仅此那一块,即使有别的天,所属于龙傲飞的仅此那一片。 “照你这么说,那也是边关告急的事,你也说了,百姓对失去对边关大将会造成极大的影响,那么你又为何不竭力寻找龙傲飞?”马泽骁字字逼人,句句珠玑。陈缅一时间的打算,马泽骁自然是自己动手,要是再不把主动权夺回自己这里,可真会被他人牵着鼻子走。 马泽骁的语里尽是责备,陈缅刹时间还想发火,他的性子本就是不适合同文绉绉的人交流。“左相,该说的末将都说了。其它的即便是末将如何解释,依着左相现在的情绪,怕是说什么错什么,且还是越错越多。”陈缅可没有那个心思再向马泽骁解释,按着马泽骁的口气,陈缅知晓马泽骁肯定是动了私心,再多说也无益。 “左相,还是别为难陈副将了,不如过来看看赵大爷的尸体。”傅雪嵘阻断了马泽骁还要继续试探陈缅的言辞,马泽骁走进傅雪嵘身边蹲下。“左相,你看这里。”傅雪嵘在马泽骁蹲在自己旁边之后便指着胸膛某处乌黑的掌印,掌印的形状是成年人的五指,且中指还缺了半截。这么明显的伤痕令人不禁疑惑,更何况,赵大爷死的时候手里还捏着老面皮儿,且脸上还是笑容满溢,这着实令人难以想像是什么样的凶手出现能让赵大爷透露那样的神情。 马泽骁伸手对着胸前的掌印的比对了下,见到胸前的掌印比自己的手还要大上一倍不由的松了口气。“能这样做的,怕是只有熟人。赵大爷不是个只会花心思在老面馄饨上的人,他脑海里装得知识是我和傲飞这辈子都学不完的道理。”马泽骁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方才看到那乌黑的黑手印,马泽骁以为是龙傲飞所留的,但转念一想,他为何要杀赵大爷?更何况龙傲飞现在不知是自己一人走还是故意失踪潜藏在暗中。只不过赵大爷死前的景象太过诡异,这让马泽骁首先想到的便是与赵大爷非常相近的熟人。 “你分析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残缺的中指有点奇怪。”傅雪嵘与马泽骁刚才一样伸出手去比划赵大爷胸膛上的黑手印,傅雪嵘的手自然也没有黑印的手大,这个黑印委实有点不像是人类而留下来的。 马泽骁细看单独竖起中指的傅雪嵘,光透过手指而折射的背光与黑手印残缺的中指叠影。“看,我手指的背影与黑手印其它的手指竟然意外的吻合,丝毫不差。就好像这残缺的手指……”马泽骁恍惚间明白了一件事情,这残缺的手指并非原先人手指的残缺,而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令中指的掌印出现在赵大爷的胸膛上。 “雪嵘,你认为这个人的中指是因为什么而残缺了?”马泽骁的嗓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够有点儿想过来偷听的陈缅听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一般情况下,掌是这样出去的。”马泽骁伸平手掌,朝空中轻轻推移了下。“然而,那个人的中指会残缺,应该是成了这样。”接下来的动作令傅雪嵘和马泽骁相视而笑,两个人的笑容中只有他们明白是什么意思。 傅雪嵘为赵大爷拢起衣服,“若是萧叶晴那家伙在这里,必然还能发现别的问题。单是清楚了这个掌印的事情,却无法解释赵大爷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傅雪嵘有意无意的用余光瞄了眼陈缅,正在偷看的陈缅立即收回目光,微微侧身摆出在跟士兵说话的模样。 马泽骁此时也收起对赵大爷死去的感伤,与其在这里缅怀不如早日找出凶手以慰赵大爷泉下有知。赵大爷一生平平淡淡,虽称不上是大善人却也是踏踏实实做人,要说会惹上仇家这种事情决计不可能,唯一有可能的仇家那会是龙傲飞和马泽骁带给赵大爷。 ****** “你说什么?!”龙傲飞激动的拽起邹寒的衣襟,脸上的不可置信是龙傲飞这辈子鲜少才会有的神情。“赵大爷怎么可能会死?是谁干的?他娘的活腻歪了不成?在边关城里谁不知道赵大爷就跟着我龙傲飞的老爹一样,那个狗娘养的借了狼心豹子胆下的毒手?!”龙傲飞嘴角上还有刚才吃烤兔的油渍,然而这点可以当成玩笑的玩笑,邹寒此时是不可能开出来。 邹寒没有反抗龙傲飞,他知道龙傲飞现在的心情。虽然说他的阿爹阿娘还健在,但他绝对理解龙傲飞的心情。“将军,左相已经来了边关城,据说左相刚到边关城就直奔赵大爷那里,可能以为你会在赵大爷那里藏着。但是没想到左相一进去,就发现,就发现……”邹寒后面的字再也无法说出口,赵大爷的尸体他是没见着。但听将士们形容,赵大爷死的很安详却又很是诡异,试想谁会在包着馄饨的时候被人一掌击毙还能笑得出来? “泽骁来了?”龙傲飞一听到马泽骁三个字就如同喝了醒酒汤,他松开紧抓着邹寒衣襟的手,只是神情除了刚听到马泽骁三字时的波澜便再无其他,连半点喜悦也找不见。“他肯定是向陛下请旨非要来趟边关,现在的边关乱成一团,他来了岂不是让我分心么?”马泽骁只要在龙傲飞身边,龙傲飞就不会是那个果断决绝的大丈夫。他和马泽骁折磨的够多,这些折磨虽然能在年轻气盛时当作一种勇气。但到现在,已有四十的他们再不是那样燃烧的起来的热血汉子。他们也会羡慕和平间时的宁静,坐在阳光底下静谧的时光。 第一百六十七章:相见念 龙营驻扎在边关城往西五十里,马泽骁她们均在边关城入住,陈缅自然提过让马泽骁他们前往龙营。其原因便是边关城的异样,且不先管有关赵大爷的死,单是边关城闭门不出的问题就由不得马泽骁他们不怀疑。陈缅兴许是在想掩盖边关城的某些东西,一些不想让马泽骁发现的东西。只不过,陈缅对于马泽骁坚持要住在边关城也没多加说服,而是派了大量的士兵保护,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这会真还监视上了?”傅雪嵘靠在窗边看外边左右来回巡视的士兵,手里的茶杯左右轻轻摇晃。“陈缅这个人看上去也不是一副很精明的长相,但是一些行为举止么……就实在可疑。还有城里的情况,陈缅走前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入夜了绝对不要出门。”这样的话十分令人好奇,越是不让他们出去,他们越是有可能出去。 马泽骁坐在桌前,正在阅览边关城发生天灾所受害的名单,也把他们因何死,死时的模样记录的一字不漏。“她这么说必有原因,白日所有百姓都闭门不出,更别说是入了夜。难不成边关城的百姓都在发疯,把日夜颠倒过来了?”马泽骁仔细的看著名单册上用着朱赤墨列开的名字,每个个对马泽骁而言都是陌生又熟悉。翻完最后一页,伸手揉揉眉心,疲累的倦容爬上脸庞。“这些人,各有各的死法,千奇百怪。” “是不是百姓们发疯就不得而知了,但城内的异常绝不可能是单单是因为天灾。仔细想想赵大爷除了死法奇怪之外,她店内的情况也很异常啊,分明店门看起来像是荒废已久,然而店内却与店门的寒碜完全不符。”傅雪嵘刚说完,脑海里便回忆起从进边关城后所见的景象。不止是赵大爷那家店门荒废,其他的店门都添着几分荒凉。 马泽骁倒上杯茶,刚想啜饮听到傅雪嵘这番话不由叹息放下茶杯。“这些我倒还真没注意到,刚到边关城我本不应该那么冲动,只是自己的双脚就跟不听使唤似的。赵大爷是傲飞最尊敬的长辈,赵大爷对傲飞也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我以为傲飞不管是被人囚禁还是自己故意玩失踪,都应该会跟赵大爷有所交待,只是没想到……”马泽骁没敢再说下去,生死这件事情,马泽骁应该比任何人都看得开。他曾经也是上过战场的人,那时的铁战沙场,豪情狂迈的奋勇杀敌。只是已成过往的果断决绝也会随着岁月流失,更何况马泽骁已有十多年未曾举过他的斩马刀,但是看来此次的事情,兴许能让他在有余之年将斩马刀再次挥向敌人。 “泽骁兄,这事还是不要过虑的想太多,赵大爷的死傲飞兄现在不知道也是好事,凭着他那性子,指不定会不要命的冲出来找杀害赵大爷的凶手。”傅雪嵘把窗户支下,端着茶杯坐在马泽骁左侧,伸手拿起搁在桌上的受害人名单。“这名单若是让陛下瞧见了,还不知事情会变成怎样?这边关城的异常,若是让主子瞅个仔细定能明白。” 王易抱着刀站在门边,门外的动静他一直听着。“主子明天应该就会到。” “主子到了,这事情就会有个头。”傅雪嵘放下名单,推给马泽骁。“泽骁兄,一切就等陛下来了再做定夺,既然有好心人诚恳的嘱咐我们入夜别出去,那这情暂时先领了。”傅雪嵘的意思马泽骁明白,马泽骁把名单收入衣袖中。 按着陈缅的说法,名单可就一份,弄丢了可就难找回来了。“雪嵘,你和王易先去歇息吧,明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如同你所说,再把情绪压压等陛下。”马泽骁的情绪从知道龙傲飞失踪之后就一度处于非常低落的状态,他表面上虽说没事,可谁不明白马泽骁心里头的难受。毕竟傅雪嵘和王易也是过来人,傅雪嵘侧头望了眼王易。 “那我们先去睡了,泽骁兄,你也早点歇息,莫再想那些事了。”傅雪嵘站起身拍拍马泽骁的肩膀,见马泽骁点头时的勉强笑容,傅雪嵘只能对此叹息和王易离开马泽骁的房间。 傅雪嵘和王易离开后,马泽骁坐在桌前又沉思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吹灭烛火才进内间上榻歇息。只是当他刚掀被而盖的时候,同间内出现在另外一个人的气息。马泽骁的斩马刀不在边上,周身空无一物的他只能凭借感觉触及另一个人的举动以便最快的做出反击。 当黑暗中的另一人靠近时,马泽骁伸手握拳向黑暗中人发出。而令马泽骁没想到的是,黑暗中的人似乎早就知道马泽骁会出拳。那人巧妙的躲过马泽骁的拳头,并在无形中化解了拳风。马泽骁本以为那人会以趁此迅速施以毒手,却没想到腰间一紧被那人搂进怀里。 “放开我,你是……谁。”马泽骁起先凛冽语气在云层离开月亮时而变得轻柔,那句末尾的“谁”字充满了各种情绪,信息,爱恋,思念…… 黑暗中的人随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而变得清晰,龙傲飞的痞笑几乎要崩断了马泽骁的每根神经。“娘子可有想为夫?”龙傲飞在听到马泽骁来边关城的消息自然是又惊又喜,他在山头上细索了不下两个时辰,最终还是偷溜回了边关城。他知道边关城在晚上的时候,人最好不要出现在街上,因为那些灵异现象并非人所能承受的。但龙傲飞若不趁着这时间来,若想在白日见上马泽骁那会是难上加难。毕竟白日的城门有不少士兵巡逻,而到了晚上,别说是城门,城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自然方便了龙傲飞。 “混蛋!谁是你娘子,放开我!”马泽骁已经从龙傲飞突然出现中回神,虽然骂得很凶声音却是压得极低。龙傲飞会出现在这里就表示龙傲飞是自己玩弄出来的,而他不敢大声吼骂,则是因为外边依旧有来来回回不断巡视的士兵。 龙傲飞知道怀里的人儿动气了,赶紧轻声安抚。“莫气莫气,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么?”龙傲飞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马泽骁的背同他一起坐在床榻上,顺便换了个姿势让马泽骁的身体更贴近他。“泽骁,我好想你,一直在想。”放在曾经,龙傲飞说这话,马泽骁必须当他说的这话是酒后失言或者胡言乱语,再者是无聊的玩笑。然而现在,马泽骁已经当不了这简单的几个字是玩笑是假话,而是充满真情真性,马泽骁能听出来与以前的不同。 “为什么不透露一点消息,即便连陛下都不能说也该告诉我一声啊?”马泽骁任由龙傲飞将自己紧紧搂着,他已经无法用别的言语去形容这种颇为“失而复得”的心情。“你故意要自己失踪这点我能理解,但是你就连给天阁关于你的消息也不给一个,你可知我有多担心?”马泽骁也没必要在龙傲飞面前做作,他们之间本已是拜过天地,入过生死的“夫妻”。 龙傲飞感受着怀里人的温暖,感受着怀里人的关心与切意,脸上的痞笑不知在何时换成充满爱意的笑容。“泽骁,我想不用我再说你对陈缅也起了疑心吧?”陈缅的野心明不明显没人知道,只有和他相处最久的龙傲飞才了解。陈缅抱持着怎样的野心,他一眼便看出来。回想起来,当初的陈缅跟现在的邹寒有点儿像,没有什么心眼也不是什么精明的头脑。虽然家世这点比邹寒好了一圈,但在龙傲飞眼里,兄弟,情义,跟家世毫无半点瓜葛。 “你觉得是我跟他相处的久?还是你?”听马泽骁的语气,显然不高兴龙傲飞突然的转移话题。“龙傲飞,你还是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要左顾言而右其它。”听着龙傲飞故意要转变话题的态度,马泽骁便不由得来气。他气的其一,是龙傲飞不把他的计划告诉他;其二,是龙傲飞已经玩失踪却又再次出现;其三,更是龙傲飞不愿向他坦白。 马泽骁的气想必是还没有消,平时不见得马泽骁会对龙傲飞隐瞒事情有这么大的反应。“泽骁,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就不要再气得给我胡思乱想。”龙傲飞伸手握住马泽骁的手,十指相扣。“泽骁,我会失踪这事事关陈缅,不提他我要如何从头开始把话向你说清楚。我知道陛下一定会让你来边关城,即便不是他让你来的,那也会是你自己要来的。”龙傲飞抬手吻了一下马泽骁的手背,唇上的温度像是火把,灼烫了马泽骁的手。 “那你别再糊弄我了,明日陛下便会抵达边关城,我看你再不与我说清楚,到时如何向陛下交代。陛下还好说话,那七殿下呢?他可是谁都惹不起的人,但同样也是个温柔的人。”马泽骁对岚月的认知在意识里一点都不模糊,即使他想要变得模糊也没有办法让眼睛能把东西看得模糊。岚月便是这样的存在,无法让人忘记,更无法在他人脑海里变成模糊的影子。 龙傲飞低头吻过马泽骁的脖颈,“我们边做边说也无妨。” 第一百六十八章:阴阳销魂掌 “停住!你们是什么人?!”宽大的马车停止碾动,守城的士兵正朝马车走过去。夜里的城门自然没人守但也是关着的,近两个月边关城的保持着这种情况,谁想在晚上进城里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得等到翌日清晨城门的士兵出现打开城门。 东方璟修撩起纱帘看了眼高姿挺拔的城墙,本应是威严正立的城墙,现下却增了许多不该有的凄凉。“岚儿,父皇当初和泽骁、傲飞在边关的时候,那时候的城墙并没有如今这般模样,没这么高,没这么筑固。”东方璟修忆起曾经,眼里的韵味带着当初的年少轻狂。 “父皇是在怀念?”岚月安抚的摸着瞳的毛发,自从越来越临近边关城后,瞳的情绪逐渐变得不稳定,方才更是一直发着不安的呜咽声。那呜咽并非害怕,而是对危险的预知和蓄势待发的躁动。“看来城里有很多事情发生啊。” “你们是干什么的?!”走过来的士兵仗着自己是点官爷的份对萧叶晴说话态度格外自傲,城楼上的士兵早就发现这批人,那宽大异常的马车十分扎眼,任谁看了也不会当这批人是普通人。士兵内心颇为抱怨,现在城内事情已够多,何必要再来几个不懂事的外地人? 这样的摆小官架子的小官爷,萧叶晴没少见过。“这位官爷,我家老爷足有十八年没有回这边关城了,这十八年来,年年都是大江南北的跑,老爷这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给家里攒钱才如此劳细奔波,这次难道有机会回趟边关城探亲,请几位小官爷通融通融,放放行?”萧叶晴听东方璟修的吩咐尽量保持低调,毕竟即便有人知道了东方璟修来了边关城,也不可能会通报给下属,即便通报了,这些没见过东方璟修的年轻士兵哪个认识? “探亲?”士兵半信半疑的走向马车,在士兵的眼里,从没见过这么宽大的马车自然是成了华丽非比的马车。“探亲用得着这么大的马车么?难不成你家老爷是连家带口有几十个人?”士兵这话倒是没夸张,这辆马车确实换成人的话能容三十左右的人数。 萧叶晴立即跃下马走近士兵,在他人看不清的情况下塞了个银锭子进士兵的手里。“官爷,你这话就说错了。我家老爷就带了小公子回来探探亲,放心绝对没有那么多的人。至于这马车为何这么大?那是因为小公子的宠物体形有些过于庞大,这才不得不令人打造如此宽大的马车。”萧叶晴边说边赔笑,但眼里却又闪着几丝算计。 坐在马车里的东方璟修嗤笑摇头,这帮人想必是跟岚月久了,连恶作剧的性子都使上来了。岚月瞥了眼嗤笑的东方璟修,手里还在抚顺这瞳的毛发。 “你越是不让我看看,我越是要看。”士兵收起落在自己手里的银锭子,手快的打开车门。一声响亮清脆的虎啸在士兵开门的那瞬间凛冽的呼过,士兵眼睛瞪大,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在那里看着的其它士兵立即抽出兵器跑上去,然而他们在面对从马车里出来的庞然大物吓得腿竟一时像在地里扎了根,怎么都挪不动脚。 瞳踩着结实的车板灵活的跃下马车,重归地面上的它特别兴奋,它的爪子在地上挠了几下,扫了眼对它举着明晃兵器的士兵。再一声的虎啸,吓破了那些士兵的胆,他们纷纷丢下兵器,退后几步跑开,远远的离着瞳。瞳毫不在意这些胆小士兵想做何动作,把头扭向马车,嘴里的声音是在呼唤岚月骑到它背上去。 “瞳,我们进去了。”岚月跃上虎背的轻功极快,空中只凝留了一瞬间的绯红 。 待岚月坐上虎背,瞳可是比脱缰了的野马还要强上几倍。“发什么愣,快点跟上。”这是岚月在离去时对萧叶晴说得话,萧叶晴只好应声跃上背,手一挥让诺安再次驱使跟上。那些被吓着腿发软,甚至有些都像个孩童似的尿了裤子。 “快,快去禀报陈副将……”其中倒地的士兵在说完话之后立即倒地不起,明显他们并不是受了半点伤,而是在待瞳离开后,他们方才全副紧绷的神经一口气松懈了,自然而然也就宁愿趴在地上“装死”也不愿起身。 ****** “臣等参见陛下,见过七殿下。”马泽骁、傅雪嵘、王易在收到暗卫通知东方璟修已抵达边关城的时候,立即准备前往城门口接见,却没想到东方璟修已找到他们所居之处。现在他们正在驿馆的大堂,本来大堂并不合适。但想想马泽骁和傅雪嵘二人的房间更为不合适,东方璟修刚到,厢房也未事先备好。且时值用早膳的时辰,倒不如聚在大堂一起用早膳。更何况昨日陈缅一直跟着马泽骁,即便要多订几间厢房陈缅这人也会追问个不停。 大堂若容下瞳会显得有些局促,暂时只好委屈瞳留在院子里。“看守城门的士兵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是没精打采的模样。而且,朕不记得教过傲飞当军的士兵见着外人还得摆起官架子?一个小小的看城门士兵是把自己当成了镇守大将么?!”东方璟修这番话是对着马泽骁说的,他未见到马泽骁之前确实很胆心龙傲飞,但看马泽骁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龙傲飞是自己在玩失踪。东方璟修有种想把龙傲飞的脑袋拧下来的欲望,好端端的便是为了龙傲飞失踪这事才来了边关城,但这趟边关城确实没有来错。 “陛下,现在因天灾的事情闹得人心慌慌,并且,大半的龙营士兵都偏向陈缅,且所忠于龙傲飞的弟兄也在逐渐减少中。”说到这点,马泽骁可是比东方璟修还要着急。龙傲飞就是个特别重情重义的好男人,谁都不能理解龙傲飞心里边的苦,就连他这个该是龙傲飞最亲密的人也不知道龙傲飞有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东方璟修夹了块芙蓉糕给岚月,岚月从进来之后未发一言,只顾着享用早膳的他好似几日没有用过膳食的模样。“陈缅?那个永远只能当傲飞的副手?”并非东方璟修出言伤人,东方璟修向来不会这么讽刺他人,瞬时间让萧叶晴他们都有些懵。 马泽骁见他们又在胡思乱想,便对着他们摇头,眼睛有意无意的眨了下。他们瞬间明白过来东方璟修是在做障眼法。“傲飞失踪,臣着实怕自己会心有余而力不足。”马泽骁也扮出一副深受感伤的模样,可又谁知他垂下头的嘴角充斥的是满满的笑意。“陈缅的事不如先放下暂时不提,臣还有另一事禀报。”马泽骁说的另一件事便是关于赵大爷的死,赵大爷人已去,更何况龙傲飞昨晚已从赵大爷的死里走出来。那么马泽骁担忧的几件事中,两件头等大事算是解决了。一是龙傲飞的失踪,但这在昨晚摊开;二是赵大爷的死,但现在东方璟修和岚月都在,还怕捉不到这凶手么? “依左相这么说,赵大爷的死会与谁有关?”待马泽骁把昨日发现的事情全盘说完,东方璟修和岚月也已用完早膳,现在的她们正喝着清茶润润肠胃。“赵大爷的死因应是胸前那个你们描绘的手法,朕在藏书阁里看过不少关于江湖的书。如若朕没记错,这套掌法叫做阴阳销魂掌。一掌下去,阴阳两隔。被掌击中的人毫无知觉,那个杀害赵大爷的人如果用的真是阴阳销魂掌就可能解释赵大爷死时为什么是笑容满面。”阴阳销魂掌,分阴掌和阳掌,自左手和右手不同发出,右手掌阴,左手掌阳。赵大爷所中的应该是阴阳销魂掌的阴掌,阴掌一掌下去,被击中者根本不知对手在他身上做了什么。 “阴阳销魂掌?!”众人不禁疑惑开口,这样的掌法他们确实从未听过。 东方璟修放下手中捧着的茶杯,手指有力的在小案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这套掌法比寒冰掌出世的还要早,似乎是出现在一百年前的江湖。然而这套掌法却在江湖上没有排足名气还是因为有人故意抹去了这套掌法就不得而知了。”东方璟修深锁蹙眉,让方才说在藏书阁看见的完全只是为了欺瞒他们。东方璟修是从先皇那里得知的这套掌法,先皇手上留有天祁建立以来所有代代相传下来的手札,每本手札都记得一些他人不为人知的秘密。 “陛下,此事可以确定么?一百年前的事,也有可能记错了?”马泽骁在心里稍微推算了一下,他们的年龄都快过半百,按着先皇驾崩的时间来算。不论是先皇在位还是没在位的时间,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马泽骁自然不会相信藏书阁有关这套阴阳销魂掌的记载,藏书阁里每寸角落有什么书他可清楚的很。 第一百六十九章:凶手 东方景修意味不明的看了马泽骁一眼,端起茶杯抿了口清茶。“泽骁,你当朕是玩笑之人?”东方景修没有唤左相而是直接喊马泽骁的名字,这便暗示着东方景修并未对马泽骁燃起怒意。若换做是别人说了怀疑东方景修记性的话,想必那人已在黄泉路上。 “陛下的话是字顶千金,句重万金,臣不敢当是玩笑。”马泽骁已从刚才的激动中回过神,东方景修虽与他和龙傲飞是好友,但君是君,臣是臣,这点终归是不得逾越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藏书阁确实没有那阴阳销魂掌的记载,只是东方景修说有那便存在。 “右相何时也学会了阿谀奉承这套,听得朕心里边不是滋味。”东方景修手里的茶杯并未放下,而是搁在手里左右晃动。“阴阳销魂掌虽是一百年前所创出来居于绝学的行列,但那毕竟都已过去一百年,现在突然出现消失了近一百年的阴阳销魂掌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赵大爷只是个当年做过小兵的人,更何况到了这种年纪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何以要用阴阳销魂掌去取赵大爷的性命?”杀害赵大爷的凶手实在太过刻意,就算是凶手只会阴阳销魂掌这一套绝活,但面对赵大爷的时候,明显只要费点劲就用不上阴阳销魂掌。若说是没时间,他为何要赶在马泽骁进城之后去杀害?赵大爷如果那个时候正在店里抹桌子而不在厨房,那么赵大爷的命兴许就保住了,无奈世事弄人。 众人因东方景修的话而沉默,都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还忽略了一个问题?”傅雪嵘的疑问打破了凝滞不前的寂静,“陛下说的是个疑点,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害赵大爷,仅仅因为赵大爷跟龙将军的关系?这个理由说起来并不通,不论是在龙营还是在边关城,谁都知晓龙将军把赵大爷当老爹看,又岂会对赵大爷动手,那岂非是明明白白地告诉龙将军,有人与他作对?”见众人再次从刚才那番话的沉思跳入这番话的沉思,傅雪嵘继续分析他的所疑惑的情况。“但赵大爷确实是死了,其中的联系目前只能猜测出两个。其一,就如刚才所说,凶手是冲着龙将军而来,故意杀害了赵大爷。其二,那便是赵大爷知道或是有什么东西是凶手想要的,否则一个卖老面馄饨的大爷,臣真不知有什么能吸引凶手下毒手的理由。” 傅雪嵘简单地把这件事情归类为两个原因,这两个原因正好抓住了赵大爷这件事的所有。撇去赵大爷与龙傲飞的关系不谈,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卖馄饨大爷确实跟凶手扯不上多大关系。不,准确来说,不会刻意挑指定的时辰去杀害赵大爷。不论凶手是被人所雇还是发起狂随意杀人,他都没有必要在那个指定的时间点杀了赵大爷。 那么,也就丢开其一,所有的问题只留其二。 赵大爷手里有凶手想要的东西或者是赵大爷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只是…… 还是有时间点上的这个问题,为何要故意在马泽骁找赵大爷的时候下手。如果凶手要找东西,那点时间根本不够。如果是问话,那点时间上还算充裕,前提是赵大爷愿意配合。但马泽骁认为,无论是东西还是秘密,赵大爷一定不会告诉凶手。 “陛下,陈缅副将求见。”诺安站在大堂外,陈缅身为副将自然是见过诺安。一见诺安也就肯定了情报不错,东方景修确实来了边关城。而且不止东方景修一人,还有那个声名远播的天祁七皇子——东方岚月。听闻东方岚月还把灵虎带来了边关,想来那灵狐在帝宫中好吃好喝惯了,在这边关吃沙漠子,怕是没过两天就会吃不消,跟它主人一样。 七皇子东方岚月在这些行军打仗人的眼里,应该是那种娇气的皇子。 要说为何只有七皇子是,那是因为东方景修从儿时便把七皇子放在手心里疼。虽然后来不知怎么冒出了八皇子东方苍穹,可谁不知道东方景修后宫佳丽三千,怕是这八皇子是哪位不起眼的妃子或是宫女生的,故此才收为义子封为八皇子。 自然,这些舌根也只能在私底下当做闲话谈谈,也只有跟随陈缅的士兵才会嚼嚼。 东方景修脸上浮现了了然的笑意,似乎早知道陈缅一定会来。“诺安,让他等半个时辰再放他进来,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也不得打扰朕。”诺安颌首应声离开,东方景修见岚月朝门外瞧了眼,岚月从进驿馆之后便是一句话也没说,东方景修难免觉得奇怪。“岚儿,可是发现了什么?”对于赵大爷的事情,岚月不言不语,这令东方景修多少会有些奇怪。至少他觉得岚月听到阴阳销魂掌从一百年前便失传的绝学,定会说些他自己的己见。岚月对高超的的武学有几分执着,若不是寒冰掌不能练,岚月兴许早就向东方景修讨了秘笈练寒冰掌。 “这座城……有令人讨厌的味道。”岚月抿了口清茶,吐出这令他不悦的话语。 味道?! 大堂里的人不由下意识闻大堂里的气味,膳食的香味早已洗刷了大堂,现在到处闻到的都是膳食的香味,何来令岚月讨厌的味道? 岚月被他们的举动逗笑,往杯里再倒上了杯清茶。“这个味道你们若是能闻到,那天下早就太平了。”他所说的味道并非是用闻就能闻出来的,而是指这座城带给他的感觉。百姓一听到边关二字,都会有股不由来的苍凉,边关城更不用说,一边愁云笼罩的摸样。但岚月所指的并非这些,而是充满了死亡如同腐尸般腥臭的味道。 “主子,什么意思?”箫叶晴的鼻子在他们之中可谓是最灵通的一个,他闻了半天也没闻出不妥的味道、当然他不可能去反驳岚月,岚月这么说有也就证明边关城内有异样。那味道也非彼味道,如果是换成其他的形容……“主子,你指的是城内死人的味道?”箫叶晴也不肯定自己回答的对不对,但岚月不说那意思便是要箫叶晴自己琢磨出来。 岚月轻笑,指腹游走在杯沿。“云清,你得向箫叶晴学学,耳朵要好使点,眼睛要会看,别成天跟着南宫源那只活脱猴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蹦蹦乱跳,跟着他什么都不会知道。”南宫源此次没有跟着岚月出来,自然他也不可能会闲着。 “是,主子。”林云清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南宫源只能是他朋友,论起师来,自然比箫叶晴,王易他们差了大半截。南宫源这样的性子交上朋友便是一辈子的事,别看南宫源成天嘻嘻哈哈,什么事都一副不太在意的摸样。可有谁知道他私底下他人见不着的摸样,南宫源比起谁都要来的听岚月的话,岚月也许就是因此才会较为纵容于他。 岚月不再言语,只对着东方景修露出安心的笑容。岚月猜得到东方景修在想什么,东方景修自然也懂得岚月在想什么。半个时辰很快就在他们的各种交流中到头,在门外的诺安也终于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龙营副将陈缅请进了大堂。 “末将陈缅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陈缅作揖行礼,身上的军服沾着些许沙尘,虽然被拍去不少但还是能看得清楚。想来陈缅一接到通报便从龙营赶了过来,快马飞奔也没有顾忌衣着上的问题。陈缅得到东方景修的罢免后直起身,头微低。“末将不知陛下会来边关城,一切都未准备的好,委屈陛下住在这驿馆里。”陈缅用余光扫了眼大堂内的人,大堂内除了东方景修的人自然不会有其他闲杂人等在场,即便是掌柜的也不行。 东方景修站起身,有意无意的巡视大堂内一圈。“陈副将不必客气,凡事以正事要先,朕此次纯粹是微服私访。所以,朕并不打扰你们,你们还是怎样便是怎样?朕只是来视察下情况而已,大概呆五日左右就会离开。”东方景修的眼神留在大堂内的一幅字画中,这些字画均是假货,但也能从中看出让驿馆的馆长是位富有诗情才艺的人。 “陛下,这屋日日不如搬去龙营住如何?”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尤其是在陈缅巴不得东方景修来边关和不愿东方景修来边关城的纠结情绪,一日对他来说都是度日如年。“想必陛下一路过来也都看到了,因为天灾的关系,街上已经冷清很久。且边关城一入夜便会有……”陈缅戛然而止,顿了顿神后接着说道:“昨日末将并未告诉左相是有实乃有原因,今日陛下既在,此原因末将还是不说好。” 东方景修回身,深褐色的眼眸直直看着陈缅。“有何不能向朕说明的?” “陛下,便是那入夜不得出门的规矩。白日内这些百姓都已闭门不出,到了晚上仍旧不出门,看似繁华的边关城,现如今真是苍凉无比。”马泽骁不由发出感叹,忆起曾经,他们的边关城即使不如现在,却也异常温暖。 那时候的他们,只求温饱足矣。 第一百七十章:第八个人 “怎么?都是出来赏月的不成?”东方璟修刚到院子,马泽骁,傅雪嵘几人均在院内等着。东方璟修只打算和岚月二人去外面看看,倒还真没想到马泽骁等人会不约而同的在院子里等他。难不成马泽骁他们看出了他的意思,且不论他们是不是看出了东方璟修的意思,这夜行肯定少不了他们。 马泽骁和傅雪嵘几个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陛下,请让臣等随行。”昨日士兵都在院子里为他们守夜。今日若不是东方璟修不允士兵在院子内守着,他们也不能悄无声息的溜进东方璟修所在的院子。马泽骁虽没去雪国,但也知道了在雪国发生的事情。他可不想在边关城,天祁的地界里再次出现雪国的那种情况。 “碍事。”岚月比东方璟修早前一步拒绝,东方璟修自然不会像岚月这般简单的吐露二字。东方璟修也不会觉得马泽骁他们会碍事,只不过会觉得他们妨碍他与岚月独处时光。 只是马泽骁他们几个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岚月的脾性于他们而言已不再像从前起得了威胁作用,当然,是在岚月并未真正生气的情形下。“岚儿,他们愿跟着便让他们跟着,许多事情也好比他们自己去偷偷的去查询的好。”东方璟修虽派了天阁在边关城细查,但到现在也一无所获,只有百姓日夜足不出户这个怪异的景象。 “是啊主子,就让属下们跟着吧?”萧叶晴手里早就戴起了银质手套,似乎刚才在外边做了不少小动作。萧叶晴见岚月冷眼的瞥了他,立即收回方才颇有几分稚嫩的味道。“主子,这件事情即便我们不跟着去,到时主子还要费番口舌向我们说明,与其这样,不如就让属下们跟着主子一同去看看,亲眼所见比亲耳所听还要来得明白。” 岚月没有言语,众人便如同翘首以盼的姿态等着岚月回答。 绯红的色泽在夜空里好似一抹红艳的烈火,在空中飘荡。“你们跟着也好,若是只有本殿与父皇二人,父皇也该不顾自己而来保护本殿。”岚月这句按理来说他们是不会明白的,然而他们却是比岚月自己本身还要来得明白的人。 “……是。”马泽骁他们几人迟疑了些时间却又很肯定的笃定了立场。 岚月收回手,负手于背和东方璟修从侧院翻墙而出,相继而来的是马泽骁,傅雪嵘,萧叶晴,王易,所幸诺安没有跟着来。“岚儿,你又设了结果?”东方璟修对岚月使用魔力有点不喜欢,他后来虽然答应岚月只要在危险时候就能使用魔力,但此时并非凶险的时候,东方璟修低头向下看,原本他们离开便安静的院子,现在却是“他们”在院中。 “父皇,岚儿尽量不在他人眼前用就是了,但岚儿不能再答应父皇只用人族的力量。”雪国的事情带给岚月的是一个“教训”,他不可能再承受见到东方璟修发生任何危险的事情。他虽然很诧异自己对东方璟修的爱,可是爱了就是爱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东方璟修无奈的笑了笑,明知道岚月会给他这样的答案,却总是透露着自己的一点多希冀。是岚月不明白他还是他没有向岚月表明那种心态。“岚儿……”你若是人族该多好?这句话东方璟修不敢说出口,只是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岚月若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东方璟修便能更加理解岚月的感受,岚月也能更加贴近他自己不是么?岚月说他是魔王,已有五万年之龄的魔王,而他东方璟修呢?还未过半载所纪的他能支撑到多久?再过十年,再过第二个十年,他的白发将会愈增愈多,花老的容颜在岚月的眼里是否还会保留着曾时的美好? 只是,那时在他面前的岚月,依旧是妖娆动人,冷如冰雪的魔王——岚月。 不会老,不会死。 而他,会老会病会死。 ****** “果真是闭不出户,不仅是闭不出户,连灯火都没有。”傅雪嵘手枕着头和王易走在最后面,空荡的街道许着冷清。“还好今日月光充足,不然我们非得担着灯笼在这里晃荡了。”傅雪嵘难得能跟东方璟修,从他被收入岚月门下之后,傅雪嵘与东方璟修的相见就成了君和臣的关系,傅雪嵘在东方璟修面前还会很拘谨。 岚月没有左望右望,街道出奇的安静。“父皇,发觉到了么?” “嗯,简直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东方璟修不知该怎么去形容此时的心情,他刚从驿馆出来的时候,城内一片漆黑,没有烛火,没有喧闹,就连该去守城的士兵都没有一个,整条宽大的街道里只走着他们七个人。但是,东方璟修绝对不会听错,除了七个人的脚步声外还多了另外一个脚步声,不属于他们这七人里面的任何一个声音。 那脚步声很轻,仿佛又很重,步子的节拍更偏向孩童。“走快点。”东方璟修也没有说过多的废话,拉着岚月的手就陷入了对第一次许多他与岚月从父子情走向父子违德相爱的片段。如若真的有第八个人跟在他们后面,那这个第八个人一定会在他们行动中找寻急促。 马泽骁他们自然也发现了异样,他们个个都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身怀武艺的他们耳力极佳,那个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易儿,你可别回头。”傅雪嵘不知怎得心里升起一股毛毛的感觉,那个脚步声就在他们后面,如果后面是个人那么也没什么关系,就怕他们回头后看见得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王易的手已摸上刀鞘,他警惕着神经准备随时发动攻击。“雪嵘,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傅雪嵘什么都好,唯独有个弱点,那便是怕鬼。只要发现点诡异的事情,傅雪嵘起码得缓好久才能平和心情去面对,这并非傅雪嵘胆小懦弱。谁的儿时都会有一段在心里埋下了阴影的祸根,只是这阴影的深浅不同罢了。 “与其在这里互相试探,不如直接面对?”萧叶晴跟在岚月的身后,东方璟修和岚月紧握的双手他们权然当什么都没看见。即便是看见了,一个父亲牵着自己的孩子也无不妥不是么?萧叶晴等人总是得必须这样安抚自己,“主子,依属下猜测,跟在后面的绝对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孩子。”萧叶晴的语气非常非常笃定,似乎认定了并非有鬼。 傅雪嵘这么一听,比起王易他倒是更想回头一探究竟。“萧叶晴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后脑长了只眼睛?”萧叶晴的后脑自然不是长眼睛,但所有真实的景象是瞒不过人的眼睛的,萧叶晴从袖子里抖出三枚银针,银针上并未淬有毒液。 “你看看地下。”他们并未停下脚步,而是低下头看。借着月光的照射,他们的影子交错在地面上。虽然交错的有些凌乱,毕竟他们同时又在行走,影子晃来晃去。他们费了些时间分辨出隐藏在他们七人之下的第八个影子,第八个影子就是那第八个脚步声。 既然有影子,那便代表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真真切切的人。 王易看着傅雪嵘变换几番的神色,无奈叹息如果南宫源在这里,定要戏耍傅雪嵘几句,而傅雪嵘也肯定说不过南宫源,那只活脱的猴子谁能敌得过那灵活气。“跟了这么久也该跟够了!”王易停下脚步,在转身的同时拔出随身的刀,而萧叶晴的针比刀快,已经射向了跟在他们后面的第八个人,三枚未淬毒的银针直直插入第八个人制止行动的穴道里。 跟在他们后面的第八个人还来不及说半个字,就已被银针所中哑穴,且封制了所有行动。他就如同一个扯线木偶秀,不动不摇的站在那里。众人皆已转身,看着因萧叶晴的银针所制的第八个人,眼里露出了几分惊讶。这第八个人确实是孩童无疑,看样子约莫在八九岁左右,因为影子拉得老长的关系,致使他们开始以为这个孩童能有十岁以上,至少十三岁是有的。 “萧大哥,弄错了,快把银针拔掉。”林云清不由泛起一阵心疼,被封制住的孩子面容蜡黄,比起六七旬的老人家还要来得憔悴,几乎没差点用枯槁二字去形容他。林云清想起自己曾时也是个孩童的时候,为了替爷爷报仇也是各种颠沛流离,只是他很幸运的遇上了岚月,并且得到了这个重新开始的生命,只是儿时的事情并不是他想抹灭的过去。 萧叶晴看了眼岚月请求意见,见岚月点了点头却又贬了下眼睛,萧叶晴便知是什么意思了。萧叶晴走近那位孩童,上下打量了孩童一番,心中颇有数之后拔出封住哑穴的银针,萧叶晴他不会立即拔出所有银针,没有淬上毒已算这孩童的幸运。“你跟着我们想做什么?如果不把实话说清楚,那么这枚银针不是再阻止你不能说话,而是让你永远都别想再说话。” 第一百七十一章:取命魂 “我……”他的声音刚出口时有点沙哑,并非因为萧叶晴封了他一会的哑穴致使的,而是长久处在饥渴的状态,如同花草失去了水份的一样,没有饱泽,只有枯萎。“我……只是偷溜出来找食物,不是故意要跟着你们的。”他的话说得漏洞很多,萧叶晴也没有立即点破,微微眯起的眼睛似乎是在打量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言。 萧叶晴没有直接点破他的真假,只是接着说道:“找食物?你家里没有么?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孩子出来找食物就找食物,但不是故意这四个字会不会太过牵强?”八九岁的孩童夜里跑出来找食物,既然都是夜里都敢独自出来,难道还要编一个怕夜路所以才跟着他们的荒唐理由?这样的话,能有谁信? 他的眼睛里稍显浑浊,带着孩童不该有的些许苍凉。“我不懂你的意思,可我就是出来找食物的,家里已经五天没开饭了,阿爷奶奶已经饿死了,我不能饿死也不能再让阿爹阿娘饿死。”他的表情里蕴含的信息并没有很多,只有对食物的渴望以及对生存下去的期望,在他所认知的现实前,他只有去做点反抗才不会落得任人宰割的命运。 “你是想给爹娘找吃的,为什么要偷偷的跟在我们后面呢?”林云清蹲下身,语气轻柔。若是苍穹在这里,估计着林云清会让苍穹变成醋坛子,苍穹的意识里已经是被他们宠上天的八皇子,能任性能调皮也能仗着有东方璟修撑腰为所欲为。 他咬了咬下嘴唇,泛黄的牙齿与蜡黄的脸可谓是相得益彰。“因为街上没有人,只有你们,跟着你们应该就能有食物。我看到你们是从那个驿馆的后巷出来的,那个驿馆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住,我想,你们肯定很有钱。”其实他从家里出来后的目的就瞄准了驿馆,其它家肯定也跟他的情况一样,没有食物或者根本不让吃。而驿馆是最可能有食物的地方,它是在陈缅的管辖范围内,经常有龙营里军人的家眷住进那里,所以食物肯定以及绝对是有的。 傅雪嵘一时被这话逗乐了,什么叫做跟着他们就能有食物? “不如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萧叶晴拔掉封制他双手的银针,一脸放下心却又随时警惕的笑着看他。 你告诉我们发生在城里的事情,我们就让你有食物可吃,不仅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还可以让你带回去给你阿爹阿娘吃。”萧叶晴手里转着第二根收回的银针,位置没有离开刚拔掉的穴道,似乎只要他一有异常的动作就立即对他实行封制。 他的双手得到自由,但暂时的麻痹令他没有知觉他的双手能动。“你们说得是真的么?可以让我吃到很多食物?”他有点儿兴奋,于他而言,他从小便没有可挑的食物,就如同那些只能依靠他人施舍而得来的能饱一餐的乞丐。 可是,他,他们这些在边关城里的人,不都是像乞丐一样了么? 不,不像,正确的是连乞丐都不如,至少乞丐能有他人施舍。然而,看看现在的边关城,别说乞丐,连只蚊子都不见踪影。居民们的家里,有食物的也好,没食物的也罢,他们都不能动那些食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食物慢慢在眼前变质。 “当然可以,你面前的人是最厉害的厨师,只要你想要,他就没有做不到的理由。”傅雪嵘在一旁做了次帮腔,难得在边关城里冒出个人来,要是放过了可就难找。在傅雪嵘的认知里,绝对不要小看孩童,大人尚且狡猾成性,而孩童撒没撒谎则是能看个透彻。 “你是厨师?!”他兴奋又讶异的看着萧叶晴,浑浊的眼睛里有难得的光彩,这份难得的光彩在夜里却是如星点般璀璨。“我可以拜你为师父么?”他问得小心翼翼,自从城里发生那些怪异的事情后,他每天都看着食物却不能吃,最后忍不住偷吃,哪怕是生菜叶他都会当成美味十足的烧鸭鱼汤,但后来却被阿爹阿娘发现,阿爹阿娘也是强忍着饥饿把食物全都扔了,至那之后,他就想着要是他能成为厨师,一定不会让别人有饿肚子的机会。 萧叶晴现在的神情是哭笑不得,他把最后封制脚的银针拔出。“小鬼头,想拜我为师也得看天份,还得看我乐不乐意?”萧叶晴起身,现在看来这个孩童是没有什么危险存在。萧叶晴刚才还故意把了孩童的脉博,除了极其虚弱之外半点内力都没有,不可能是缩骨术,而且,那种能伸缩自如的缩骨术似乎只有暗机阁的人才会。 他顿时垮了脸,却还不想放弃希望。“那,你看我有没有那个天份,我会很努力的,只要师傅说的,我都去做绝对不会让师傅操心!”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坚定的保证,萧叶晴哭笑不得的神情最后还是留下了笑容,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掌下的触感犹如是在揉一堆杂草,怪异的味道也不知是他多久没有整理自己了。 “主子,不如带他先回驿馆?”萧叶晴转身询问岚月的意思,岚月没好气的瞥了眼萧叶晴及林云清他们。萧叶晴尴尬的微微低头,一时间眼睛也不知往哪里放?林云清他们更是,马泽骁也是一脸歉意的看东方璟修和岚月,方才还说不给岚月找麻烦,这会儿确实不是麻烦,但也是拖出了个怕难以甩掉的油瓶。 岚月正要说话,眼神倏然间抖然凛冽,在孩童的背后不离三步远的地方,在半空中漂浮着绿莹莹的火。“萧叶晴,云清,让开!”岚月说时迟那时快,林云清和萧叶晴刚反应过来立即侧身让开,白色的冷气就从他们身侧滑过,溜走过孩童的头顶。 岚月这动作那当然会惊了其他人,离他最近的东方璟修更是知道岚月想做什么。“你们都退后,不要轻举妄动,这点问题就让岚儿他解决。”东方璟修话刚说完,马泽骁等人全部退离在东方璟修身后,而原先孩童站的地方已被五个绿莹莹的所据。 “啊,是鬼火!”孩童大声的尖叫出来,其间包含了浓烈的恐惧感。 “什么是鬼火?”林云清被萧叶晴护在身后,而林云清是在护着刚救回一条命的孩童。如果他没猜错,那鬼火分明是冲着孩童去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若不是冲着孩童去的,这鬼火出现的也太没道理了。且显得十分突兀,他们在城里晃荡了蛮久的,这种怪异的景象却迟迟都没有出现,反而孩童在的时候,他就出现。 鬼火溜得很快,本应凝结成冰的空气落了个空。绿莹莹的鬼火在半空中游游荡荡,也不做出其它的攻击,飘浮在空中似乎等待一个时机。萧叶晴他们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城内诡异的景象,毕竟他们所见过由岚月制造出来的景象比这还要神奇上几分。 孩童紧紧抓住林云清的衣袖,也不敢躲在林云清身后,他不知道鬼火会不会趁机从他后面偷袭,他只能在萧叶晴和林云清的中间站立着,用余光随时瞄着鬼火的动向。“师傅,那些鬼火是取命魂,只要有人离开了家,这些取命魂就会出现将人燃烧的连渣都不剩。”孩童讲的有点瑟瑟发抖,他有次偷溜出来找食物,就看见了取命魂惩罚出现在街上的人。孩童不知道那次为什么取命魂没有发现他,他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取命魂从鬼火踏火而出,那双邪得发狂的眼睛只要孩童一闭上眼就是个噩梦。 “取命魂?你怎么知道它们叫取命魂?”萧叶晴对这个孩童的话感到奇怪。 “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不让我们出门之前就告诉过我们如果擅自出门会遇上取命魂给予的惩罚,只是开始都没有人相信,有些人挨不住饿或者想逃离边关城的,都会遇上取命魂。”孩童的手心里全是汗,但他还是不敢放开林云清的衣袖。林云清和萧叶晴现在是唯一能保他性命的人,还有那个穿红衣的哥哥,似乎是他们中最厉害的一个? 林云清的手没有动弹,就任由孩童抓着以消些恐惧。“他们都是晚上出门的么?为什么白天不离开,白天城门不是都有士兵么?”说起士兵,林云清想起那日刚进边关城时遇上的几个士兵,那般的弱势群众,真是丢了身为天祁第一大将龙傲飞所建龙营的脸。 “不行的,白天如果出门会死的更惨,我宁愿遇到取命魂也不要去求那些士兵。”孩童说的这句话正好被东方璟修听见,东方璟修的眸光深沉的望向城门的方向,这会儿他倒是不担心岚月,岚月既然在这使用了魔力,他也是帮不上任何忙。 马泽骁他们几个自然也听到了,马泽骁不解的问:“为什么要去求那些士兵?” “因为他们怕一个人,那个人给的命令他们不会违抗,所以就算求半天也没用,我更不稀罕去求!”如果不是城里有人开了求守城门士兵的先例,他们这些日日夜夜在家中绝望的人是不会知道龙营早不是曾经的龙营,边关城亦不是能给他们温暖的边关城。 第一百七十二章:鬼火中的人 鬼火一共有三,它们就同有生命一样自由的在岚月面前变换姿态,交换位置。 “你知道那人是谁么?”马泽骁继续问,守门的士兵确实不成样子,但没想到竟会让这孩童说出这番话来。昨晚龙傲飞也没向他说明很多,总是没说到一两句重点,然后就给胡乱忽悠过去,即使龙傲飞不明说,他也知道龙傲飞有事瞒着他。 孩童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前面的鬼火,“不知道,但我相信取命魂一定知道。” 对于孩童的说法,马泽骁不再置予追问。他透露的信息已经够多,再多加询问,也只会是些没有意义的答案。“陛下,想来城里恐怕也就这个孩童能把知道的事说出来,且这鬼火诡异异常,不如就此先行撤退?”马泽骁认为已经没有再跟鬼火斗下去的必要,他很是担心从孩童口中所知的取命魂,岚月虽然无人可敌,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自尊,并不是需要一直受他人保护的无用懦夫,选择离开更不是懦夫之举,而是马泽骁更想快点的去证实一件事情。 “泽骁,你说的朕都明白,只是岚儿……”岚月的怒意清晰可见,看来这鬼火真的惹着了岚月。但东方璟修颇不明的是岚月为何不再发起攻击,照岚月的性子,鬼火理应早就在岚月的魔力下变成粉末枯亡。 岚月并非不愿意发起攻击,令他手足无措的也不是鬼火,而是他感应到藏在鬼火下的人。“藏不住便出来。”就在众人不解岚月的这话时,三朵鬼火意外的凑在一片,烧成人形。绿莹莹的鬼火逐渐消退,黑夜中的他们看清了从鬼火里踏出来的人。 “取……取命魂出来了!”孩童发出怪叫,取命魂那双笑着邪气又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孩童,孩童不知该做何反应,他的双手双脚如同被刚才萧叶晴用针所封制了一样,不得动弹。唯一不同的是心境问题,被萧叶晴所封制的时候,孩童只有不解和紧张,而现下被取命魂看着的时候,内心就如同被洪水淹没了整片干净的乐土一样,徒留恐惧。 东方璟修他们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取命魂的模样,取命魂穿着一身的黑衣大袍,不期然的,那个繁复又古怪的花纹映入他们眼帘。但取命魂却和人不太一样,他的周身洒着绿莹莹的幽光,如同那三朵鬼火就是他,他就是那三朵鬼火般。他的脚并未着地,而是半悬浮在地面上,任凭他有最高强的轻功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动作。 取命魂冷冷的笑着,他的冷并非凛冽而是带着足够的阴。“小鬼,本使之前放过你,没想到你却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你说,本使该取了你的命,夺了你的魂么?”取命魂一点都不像是在寻问孩童的意见,最后那句如同疑问的话夹杂着十里十足的邪气。 孩童早已被吓得失了神,现在的他只有依靠林云清所能给他的那点微薄的安全感。林云清只能尽所能的保护这个孩童,萧叶晴从袖中抖落三枚淬毒的银针。“云清,你后面小心点。”取命魂的样子已不是能用常人的思想所去考虑的,他可不想在前面对敌之时,背后又来次腹敌。街道上的气氛有些紧张,唯一不紧张的只有东方璟修,岚月及取命魂三人。 三人如同在停滞的空气中博弈,你不言他不语,似乎都在试探彼此最终的实力。 “你用的是寒冰掌?”取命魂没有理会失神的孩童,而是转向岚月方才发动的水素之极,水素之极好似东方璟修的寒冰掌,在空中取其所具有的某种物质加以水素里饱含的水子以演变成水素之极——冰冻。取命魂刚才为鬼火形态的时候,那擦肩而过的寒气可不得让你小觑。“盅教”里无论是女使还是尊使都看过寒冰掌上册,以及“主上”用教徒试练寒冰掌时的模样,那股寒气他们可都知晓得一清二楚。虽然那些试练寒冰掌的教徒都活不过半刻,但仅有的那半刻时间也够他们看清来自寒冰掌的戾气本色。 岚月没有立即回答取命魂的话,墨黑的眸子里除了有淡淡的不解便是轻蔑的不屑。“你能脚不沾地并非轻功卓越,而是……”岚月抽出东方璟修硬要他带上的冷魔剑,凛冽的剑气狠向取命魂。“你根本就不是人!”在冷魔剑的剑气直指取命魂时,取命魂轻松的跃开躲避,确实是轻松无比,取命魂移开时的身体就像是红旗的飘动一样,似乎是冬日里的大雪,随着风动它便飘向何处。取命魂藏在大袍下的身体他们原本是看不清,然而却因刚才的移动而使他们看到了袍下的取命魂身体的怪异。 取命魂发出阴寒的冷笑,这股笑声仿佛是不属于人该有的嗓音。“堂堂天祁七皇子竟然会说出这般可笑的话,本使若不是人,那你又是谁?本使虽未体验过寒冰掌的滋味,但你方才所用的并非寒冰掌,既然不是寒冰掌,普通人又怎么能让他物化冰?”取命魂这次站立的地方比刚才还要高,几乎是整个人都浮在半空中,好似一尊被雕塑的“大佛”。平民百姓只能仰头去抬望,而这“大佛”以孤傲的姿态睥睨着众人。 “是人的话,何必在身上扯着丝线?”岚月冷哼,冷魔剑再次挥向取命魂,取命魂如同嘲笑般躲开岚月的攻击。岚月嘴角轻勾,手腕一转用冷魔剑把取命魂身上的丝线全部砍断。“铮铮铮”丝线断的声音好似弦断琴裂的刺耳,嚣张得意的取命魂失去了丝线的支撑,仿佛几件衣服毫无硬度的跌落地面,轻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连身上的幽光也消散不见。 东方璟修在丝线断裂的那瞬间,深褐色的眼睛好似黑夜里能看清一切的狼,追着那断裂的丝线寻到操纵取命魂的人。“萧叶晴,那个阁楼。”东方璟修手指离他们距离颇远的阁楼,萧叶晴在东方璟修话落的同时已射出早已夹在指中的三枚淬毒银针。 像鬼火一样泛着绿光的银针直向阁楼,寂静的阁楼中传出轻蔑的嗤笑。收回的丝线阻挡了银针的来势汹汹,藏在阁楼中的黑衣人行着诡异的步法来到取命魂身边。“可惜,本使这么好的人偶竟然被你们这样对待,本使可真为它心疼。”黑衣人手中的丝线朝取命魂射去,丝线仿佛自己有意识一样,进入取命魂的身体里,缠绕住取命魂身体里所能勾住了丝线的构造,取命魂缓缓从地上而起,站在黑衣人身旁的他竟然收敛了那双邪狂的眼睛。 “你操纵取命魂肆意夺取百姓性命,意欲为何?”东方璟修记得“盅教”应是女使地位崇高,女使能知道寒冰掌的差别东方璟修倒并不会讶异,然而依刚才取命魂所说,准确来说那话并非取命魂说的,而是眼前这个黑衣人,他是如何分出岚月的水素之极与寒冰掌的不同。 黑衣人的指甲比常人的长了十五分,指甲上还涂着如同鲜血的蔻丹,他用长长的指甲划着取命魂那张现在在他们眼里毫无生气的脸庞。“璟帝这话说得真是伤人心呐,本使早就好心的提醒过各位百姓入夜了绝对不要出门,否则会遇上吃人的怪物。”黑衣人露出一副无奈又委屈的表情,指甲从取命魂的脸庞划向嘴唇,一点一点推进嘴里。“本使这可都说得明明白白,是他们自己不乖不好好听话,本使的小心肝就这么点,怎么承受得住他们给本使带来的不听话呢?”半截的指甲进入了取命魂嘴角,也不知黑衣人是在取命魂嘴里搅动什么,在萧叶晴看来都异常的恶心无比,因为取命魂的嘴角流着浓稠的绿色黏体。 东方璟修和岚月瞧着那绿色液体,分明像极了尸盅所有的那种粘稠。“取命魂到底是什么东西?”刚才取命魂失去丝线的操纵就像布偶般跌落在地面,软弱无骨。现在却又从嘴里流出绿色液体,委实太奇怪。“它并非布偶,若然为何要以尸毒喂植?”东方璟修半信半疑的再次询问不答他话的黑衣人。只见黑衣人的鲜红的指甲从取命魂嘴里抽出,沾满绿液的指甲看不清那指甲上有什么东西,而取命魂的嘴角也不再流出绿液。 “宝贝儿,这可不能浪费了。”黑衣人用帛帕为取命魂擦去嘴角还残留的绿液,动作轻柔的像在对待自己的爱人般,舍不得重生怕弄疼自己所有呵护的人。“谁说本使的宝贝儿是布偶了?它可是本使最中意的尸人,瞧瞧,他这张脸简直就是完美,惹得本使不爱都不行。”言罢,黑衣人还在取命魂的唇上轻吻了一口,眼里那明亮的闪动仿佛取命魂就是他的爱人,不论取命魂有体温还是没体温,那眼底的爱意全部倾诉给了取命魂。 萧叶晴立即转身,他最见不得比起死尸还要更来得恶心的事物。取命魂的唇上的温度是死人的温度,是腐尸的气味。虽然他们并闻不到来自取命魂上腐尸的味道,兴许是被黑衣人用什么药物所驱掉了,但是任谁能接受一个正常人饱含浓情切意的去吻一个腐尸? 第一百七十三章:两个一人 取命魂的模样确实是跟活人无疑,但尸体经过长时间的闲置终归会腐化。边关城出现取命魂已近三个月,一具尸体不可能保存的这么完好无损,更何况取命魂是何时死的都不知道,不过最令东方璟修讶异的是“盅教”竟还有黑衣人这样的教徒,以往那些女使与这个黑衣人对比起来,实力相差甚远。 “小鬼头,那些士兵怕的难道是这个人?”萧叶晴伸手拍了拍孩童的脸,孩童恍惚了许久才被拍醒过神。他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身所何处,正待他要询问萧叶晴为什么这么问的时候,正好挡住他的身子的萧叶晴侧移了几步,他便看见取命魂身旁多了个黑衣人。 孩童惊讶的看着那个与取命魂亲密的人,“没有,他是谁?”孩童最多只见过取命魂,其他人他自然是不知的,但是这个黑衣人给他的感觉等同于取命魂给他的感觉。孩童依旧紧揪着林云清的袖口,一个取命魂就有够他受的了,现下还多出了个与取命魂亲密的黑衣人。 “是么?”萧叶晴有些狐疑,取命魂对孩童说过曾经放过他一次,既然取命魂是死尸,那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死人是不可能开口的,黑衣人能操纵也许那话是由黑衣人而言,但是黑衣人与取命魂的声音差了许多。萧叶晴的思绪开始凌乱,无法整理取命魂做为一个只被他人操纵的死尸,是如何能像活人一样开口说话? 林云清伸手握住孩童揪他衣袖的手,“别怕,他伤害不了你。”他能理解孩童的那种恐惧,在不得自由的情况下还要随时担心自己何时会被取掉性命,这如同就在一个猎场,所有的猎物都是猎人眼中的美食,而猎物自己本身却逃不开猎场,它们眼中的猎人是准备取它们性命的强大敌人,然而没有反抗能力的它们只有慌乱的奔跑,为了给自己争取多点活着的时间。 林云清这句安抚的话说得极轻极轻,仿佛是给在摇床里不愿入睡的婴孩唱的摇篮曲。林云清只是这话兴许能给孩童起一定的安抚作用,却没想到被黑衣人听见。黑衣人用那双与取命魂不同却神似的眼神朝林云清看去,眼底里的凛冽仿佛要把林云清凌迟。“伤害不了?你是在小看本使还是不屑本使的好心?”黑衣人的语气陡然改变,萧叶晴双手抖落银针,林云清护着孩童退后几步,马泽骁等人也做出一副随时迎击的状态。 “都别急,他不会主动发起攻击。”东方璟修朝马泽骁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那般紧张。“朕相信你放过那位孩童并非是你的实力问题,而是你想放了他,让他饱受你所给他的恐惧,直到他忍着这恐惧出来再被取命,是也不是?”东方璟修仔细的看着黑衣人的神情,黑衣人并未像女使一样用黑纱蒙着脸,黑衣人的神情因东方璟修的话稍微掀起了点波澜。 黑衣人退后两步,站在取命魂的背后,他和取命魂都穿着黑衣大袍,黑衣人藏在取命魂的身后就像融入成一人般。“璟帝若能归顺吾主,想必本使能和璟帝成为心意最为相通的搭档,璟帝这般模样当成人偶来一定比取命魂更加完美。”黑衣人的手在取命魂的手后动弹着,取命魂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神色,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黑衣人的掌握之中。 “主人,请下命令。”待取命魂完全苏醒后,就跟有生命有意识般在向黑衣人请示命令。 黑衣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夜里,“取命魂,只有你才是最听本使的话,他们只会伤本使的心,可真是一点都不乖。”黑衣人小指微动,取命魂脚离地面,同之前一样半悬浮在空中,周身散发出绿莹莹的幽光,那双眼睛现下看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奴就替主人杀了他们,奴不会伤主人的心,奴生生世世都效忠于主人。”取命魂说得虔诚,在取命魂的眼里心里,黑衣人是高坐在最顶位的人,而他身为黑衣人的奴,只有跪在黑衣人脚下,舔舐黑衣人靴底的资格。 黑衣人侧头看了东方璟修几人,嘴角上的那抹兴味的笑意蕴含着足够的不怀好意,“那个小鬼头不要杀了,其它的人你有把握全都杀掉么?”东方璟修和岚月是最难对付的,更何况黑衣人到现在都摸不清岚月的底细,那把冷魔剑可是宝物,即便动不了岚月也得把那把剑夺过来。相信“主上”见到一定会非常开心,只是东方璟修的寒冰掌放在这里,真是不知他和取命魂会不会也被冻成寒冰呢?黑衣人这般想的时候心里只有兴奋没有任何的消极。 “主人的命令,奴会做到。”取命魂把话说得非常笃定,令黑衣人扬起宠溺般的笑容。 “那就去吧,乖乖的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哦。”黑衣人食指微动,取命魂伸出手掌,掌心中浮出绿色的火光,正是之前所见的鬼火。见过岚月使用魔力的傅雪嵘几人都讶异的看着取命魂的动作,然后再看向岚月。 这样的力量在苍溟难道还有第二? 岚月这会儿的怒气可真算是全部像火焰一样窜簇升起,“本殿最讨厌耍小聪明的人!”岚月执着冷魔剑,一袭绯红衣衫的他在夜里显得异常美丽,黑衣人满目如获至宝似的欣赏着岚月的妖,岚月的娆,岚月的凛,岚月的冽。每一处都是极致,黑衣人垂涎着岚月的每寸发肤,这可是比起东方璟修还要更来得完美的人偶作品。单是想着能让岚月对像取命魂一样,心甘情愿的说着自己是奴,伸出舌尖舔舐他的每根脚趾,黑衣人的心里就会扑通跳个不停。 取命魂对准了岚月,原因只为岚月是第一个散发出杀气的人。取命魂在黑衣人的操纵下行动自如,掌心里的鬼火就跟不死不灭一样不断向岚月袭来。岚月上前用冷魔剑将所有袭来的鬼火一一化为虚有,残留着滴落在地面上的鬼火瞬间失去了火原有的光泽,只剩泛着荧光的粉末。东方璟修垂眸仔细看地上的粉末,那粉末不是其它正是可以燃烧的磷粉,而在磷粉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其它的东西。 东方璟修正在注意地面上的散落的磷粉,突然想起这些全都是被岚月砍落下来的,那岚月身上必定会沾到些磷粉。“岚儿!”东方璟修急切的看着岚月,在月光的映照下,岚月那袭绯红衣衫上沾着些许绿光,除了磷粉绝不是月光所造成的错觉。“岚儿,快把外衣脱掉,别再理会那些鬼火。”东方璟修见岚月停下,刚迈开一个步子却被岚月喝止住。 “父皇,先别过来,傅雪嵘,保护好父皇。”岚月的身上传来不明的灼热感,听到东方璟修的话就明白了这些鬼火的问题。他自然不会被这些人族所制造的玩笑东西而伤害,只是东方璟修还是个人,在他没有解决身上这件麻烦事的时候,东方璟修绝不能靠近他。 傅雪嵘和马泽骁连忙护着东方璟修后退,离岚月尚有些距离。“岚儿……”东方璟修的神情无不是的担忧,他心里明明知道这些磷粉在岚月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以岚月的能力,苍溟的一切都伤害不到他,但东方璟修忍不住心里的颤动,他也只是情动,意动。 “居然被看出来了,璟帝,果然比起七皇子本使还是更想收藏你,聪明的人偶往往能在主人困扰的时候想出哄讨主人的主意。”黑衣人笑得狂佞,殊不知这句话给取命魂带来一丝的妒意,取命魂在黑衣人让他发出鬼火时,偷偷向岚月洒入了点粉末。 “蹭”的一声,岚月身上的磷粉沾上取命魂所洒来的粉末,绿色的莹火在众人眼里成为无法忽视的倒映。岚月没有做出其它举动,而是站在原地任由灼热的莹火燃烧着他,黑衣人把取命魂扯回身前,长长的指甲陷入取命魂的腹部。 “本使不是说过让你乖乖的,不要做多余的事么?”黑衣人的语气变得非常锐利,如同利刃的话语在切割着取命魂的血肉,虽然取命魂并非有血有肉的人,取命魂也许有心也许无心,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只知道他的世界只有主人一个。 取命魂的嘴角再度流出绿色液体,只是比起先前的浓稠,这会比较像是人所流的血液,只不过人是红色的他是绿色两者区分的而已,“奴只有主人,奴不想被主人抛弃。”取命魂诚恳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也只能说实话,在黑衣人面前,说谎好比背叛。 “嗯?原来是本使的奴吃醋了。”黑衣人抽出手,艳红的指甲上面沾满了绿液,“本使今儿个就不陪你们玩了,有空再见喽。”黑衣人伸手环住取命魂的腰际,意味深明的看了眼在被火包围,只有等待化为灰烬的岚月,快速的离开了街道。 东方璟修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动半步,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在火中燃烧的岚月。 冷清的街道上,温暖的足以让人迷途深陷的眼眸,深深注视着那道火烈的绿光。 第一百七十四章:拜师傅 “师傅,你做的真好吃,我一定要跟你学厨艺。”孩童头也不抬的扒着饭,鼓鼓的脸颊下都是来不及下咽的膳食。他的眼前摆着一桌的美食,均是只有帝宫里才能享用得到的食膳。孩童从没吃过这样美味的膳食,不仅让他一饱帝宫御膳口福,更是让他慧眼识师傅,认准了萧叶晴这个专用御厨,相信只要跟着他学,今后他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就尝尽天下美食。 萧叶晴坐在一旁惬意的喝着花茶,“毛小山小朋友,我还没收你做我徒弟,你这声师傅叫得有虚无实,我也受不起,所以别再喊了。”被打理干净的毛小山模样灵气,普通的脸上就是因为这份秀气而增添了些许光彩,唯独毛小山的额头至眉心那道长长的疤痕,让他在光彩里成为了暗淡。看那疤痕的印记,想来已经有了四五个年头。 “师傅,你就收着我吧,你看你要是没个传人多不好,等到老了这厨艺难道要带进棺材里么?”毛小山咽下一口并作三口的饭,手里拿着烤得外焦里嫩的鸡腿。“有个人传你的厨艺多好,到你老了,我还能给你做饭伺候你,林大哥你说是不?”毛小山咬下一大块鸡腿肉,朝坐在另一旁的林云清眨眼睛。毛小山刚才被林云清打理的时候就跟林云清商量好了两人唱一段双簧,让萧叶晴收了他做徒弟。 林云清失笑的把刚盛满的汤端到毛小山面前,“小山你有这个好学心是好的,只是当个厨子是个累活,你若要入萧大哥的门下还得从生火学起,萧大哥在其它方面都好,但是一碰到厨艺方面的事情他就严格得像变了个人一样。小山你还这么小,应该去上学堂,十年寒窗考个状元回家乡也能光宗耀祖不是?”萧叶晴满腹无奈的看林云清说得不知是夸他还是贬他的话,林云清的性子他还不了解么?估计着是在跟毛小山两个人唱双簧。 “云清,你别替这小鬼说话,他是因为饿得头晕了才想跟我学厨艺,等我真收了他,八成不是这偷懒就是那偷懒。到时候厨艺没学成,倒学会了一口子的油门歪理,最坏的结果就是打着自己是尝过帝宫大厨的名头,到处骗吃骗喝。”萧叶晴非常笃定的告诉林云清往后的后果,当初他学厨艺是有着他自己的目的,起发点好的他在厨艺上自然事半功倍,厨艺也是突飞猛进。然而毛小山让他看到的是,只是因为单纯的不想再饿肚子而去学厨艺,那么毛小山的起发点在哪里?是要温暖他人的饱欲么?萧叶晴可不觉得毛小山这个满是滑头的小鬼能替他人着想,他虽不是理解毛小山心里真正想法,但是没有好的起发点,萧叶晴绝对不能接受。曾经授艺给萧叶晴的师傅说过,想要当好一个厨子,在厨艺上得到他人的肯定,那需要这个人十足十的努力及最早前学厨艺那份最重要的起发点。 那个最重要的起发点就是热情,对待食物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用心去烹调。 毛小山正要端起美味的汤入口,听到萧叶晴一番话,赌气的放下碗。“我才不会!师傅,你不要小看人,我毛小山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毛小山激动的站起身,像个英雄一样拍了拍胸脯,饿了许久的他在身上几乎找不到很结实的肉,拍向胸脯的时候只有搁人的硬度。 “脾气太拗,口不对心,乱许承诺,我不收这样的徒弟。”萧叶晴啜饮花茶,他心里有几分底,若说毛小山身上欠缺耐心,毅力,目的。但他却又为了食物坚持到现,依旧不放弃的出门寻找食物,更是有着吃饱的这个目的。 萧叶晴虽把话说得很彻底,然而在林云清听来他只是在挑出毛小山的毛病罢了。“小山,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师傅。”见毛小山失落的不言不语,刚才拍胸脯保证的气势烟消云散,林云清便再多话提点毛小山,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毛小山的失落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充满高兴又得意的神情,他立马站在萧叶晴身前跪下。 “师傅在上,请受小山一拜。”一拜三叩首,等毛小山完成这个拜师也就真正成为了萧叶晴第一位徒弟。“师傅,今后小山就跟着你了,师傅上哪我就跟哪。”毛小山乐滋滋的起身,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会有一次新的开始,在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又不得食物的时候,他从希望变成失望再变成奢望又再变成绝望,在最后给自己一次希望的机会时,他遇到了东方璟修他们,他从林云清那里知道东方璟修是天祁的帝皇,那可是毛小山连做梦都不可能见到的人。天祁的神,竟然被他看见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拜了萧叶晴成为师傅,那也意味着将来他能跟着萧叶晴进宫,自然他是为了学习厨艺,只不过想到经常会碰见东方璟修,他心里就有压抑不住的惊喜,还有那个传说中神奇般的七皇子。 萧叶晴把花茶搁在桌子上,“我去哪你就去哪?那你爹娘怎么办?” “这个……”毛小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一兴头上只顾着拜师傅,倒是把爹娘今后的打算给忘了。“我能不能带着爹娘走?”毛小山也不知道爹娘能不能撑住,林云清说已经派人给他爹娘送食物过去了,只是依着爹娘那筷子,怕是不肯吃吧? 萧叶晴没有回话,林云清和毛小山同样看着萧叶晴,毛小山是带着征求的眼神而林云清则是不知要如何处理的神情。毛小山萧叶晴可以带着,一个孩童罢了,想必岚月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如果小山还要拖家带口的话,萧叶晴和林云清对视一眼。 那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 “岚儿,还敢不敢这般吓父皇了?”东方璟修揽着岚月的腰际,寸无缕衣的二人在床榻上尽显事后的风韵。薄薄的被褥遮掩了他们的半身,在被褥下面的景色是他们尽情驰骋过后的余迹。东方璟修的手指间划过岚月黑色的发丝,顺柔淡香的弥留指间。 脸上的潮红还未全部褪去,粗喘的气息好似在房中回荡一波又一波的回音。“父皇,此次你有些过火了,精力太过旺盛并非好事。”岚月故意挑开话题,他并不是不想回答东方璟修的话,只是回答与非对岚月而言都不具任何意义。那些火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他故意不动只是不想再与黑衣人斗下去而已,他若想杀黑衣人只是弹指间的功夫。但一件有利于东方璟修的事情却不是时时都有机会让岚月发现的好运气,不过倒真是惹得东方璟修气极了。 “岚儿,莫要避开父皇的问题。”东方璟修转过岚月的身子,让岚月与他面对面相看。“岚儿,你从来都知父皇担忧你,也更明白父皇可以为了你舍弃天祁,只是岚儿甘愿陪着父皇继续走着帝皇这条艰苦的路,人人都以为身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是无上荣耀的事情,但在父皇眼里,这些都及不上你的万分之一。若为了父皇这条路而要令岚儿受到伤害,那么父皇要来有何用?父皇有句话说过不下百遍,但父皇还是想说,父皇知晓你的能力在苍溟无人可及,更知晓天下人若敢与你作对,你即便毁了天下也只是费点力气的事情。可是岚儿你要明白,天下可毁,人也可灭,唯独世间万物是岚儿你毁不掉,灭不去的,万物的生生不息来自因果循环,所以,父皇还是想岚儿在苍溟这里的时候,尽量去做一个普通人明白么?” 岚月蹙眉,一脸的复杂最终化为无奈。“父皇,岚儿已经在学着做个普通人了。”东方璟修已经很少向他这般说话了,岚月有时能明白东方璟修的心有时候却又不明白。岚月在看不明白东方璟修的时候就会讨厌自己为何看不透东方璟修,那所谓的魔力在东方璟修面前全然失效了么?岚月很多时候都不知,但他却在逐渐明白中,他爱东方璟修这是必然到绝对的。“我有在努力向做为一个人学习,父皇你应该知晓岚儿从前最憎恨的就是人族,所以岚儿给你的只能是努力,再无其它。”岚月只能这样回答,他不知还要怎样才能让东方璟修不再烦恼。 “父皇知道你的努力,但父皇只是太贪心了,父皇还想见到更像人的岚儿,不是岚月而是东方岚月。”东方璟修轻吻岚月的额间,这是安抚也是疼惜。“岚月是魔王,东方岚月却是一个人,是东方璟修的儿子,是东方璟修此生的伴侣,是东方璟修最爱亦要相守的东方岚月。”东方璟修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掩饰不住他心底的害怕,他的害怕也许会在将来的一天成真,也许会停止在某个时间点,让他不必再去害怕今后的事情。 东方璟修仔细的看着岚月的眉,岚月的眸,岚月的鼻,岚月的唇,岚月的发。 这些,在将来的将来都不会改变,而他,最终是白发苍颜。 第一百七十五章:赵大爷的秘密 “你确定?”他有些激动的忘记了身份,语气中的谦卑刹时停留在了上一句。 黑衣人长长的指甲拨弄着取命魂披散的长发,“本使可以原谅你的激动哦,因为取命魂昨晚做了件让本使高兴的事。本使以为取命魂永远都不会主动有自己的情绪呢?但取命魂却吃醋了,本使是不是该奖赏取命魂?”黑衣人的语气轻柔又欢快,似乎真的不责怪他一时不小心的遗忘。女使和尊使的地位其实相同,不同的只是女使在明,尊使在暗。 “是属下激动了,谢尊使大人宽容。”他弯下腰作揖,头垂得很低。 “不用做这么大得礼,这次的事情还得靠你的手,本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主上吩咐过要留着你的命,本使绝不会对你一根寒毛。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进行?景帝可不是耍点小伎俩就能骗过的,那个完美的人偶本使可真想要。”黑衣人对东方景修还保留着原有的垂涎,岚月固然也完美却没有东方景修那种历尽洛桑的韵味。毕竟岚月还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那些皮肤只适合用来做收藏,若是做成人偶那会毁了黑衣的招牌。 听到黑衣人的话,他直起身撤揖。“尊使大人,七皇子真的死了么?”他心里目前疑惑的是这个问题,东方景修难以对付这是肯定的事情,他也不会多想。只是安稳的走下每一步,不要操之过急才不会惹来东方景修的猜疑,也不能给东方景修任何突破的机会。“七皇子若是一死,景帝定会伤心郁结,也许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七皇子东方岚月自小便被东方景修捧在手心里疼的事情人尽皆知,不单是天祁知晓,他国也是略尽事知。 “在那种情况下,本使可不认为有人能活,本使特制的磷粉是没人躲得过那炽热的燃烧。可惜了一副上好的皮囊,明明本使很想拿回来做收藏,可惜现在只能是残留在街上的灰烬而已。”黑衣人嘴上这般说,心里难免会起了几分怀疑。并非是对他自己的磷粉有所怀疑,而是岚月在身体着火的那刻起,岚月当时的情况半点都不像是普通人该有的反应。 黑衣人笃定的说,他也就相信,只不过自己稍微多留了个心眼。“尊使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属下先行告退,再耽误尊使大人的睡眠可就是属下的不是了。”他作揖,微躬的身子退后几步好似想快点离开,他确实没有其它疑问再询问黑衣人。 “去吧,本使的确困了。”在他离开后,黑衣人横抱起取命魂离开软塌进入内室。黑衣人和取命魂相拥在床塌上,身上的薄被似乎是在给予取命魂温度。“本使的乖奴,只有你最听本使的话了,今天奖励你与本使同睡,可高兴?”黑衣人微动无名指,睁着眼睛的取命魂倏然闭上,格外安静乖巧的躺在黑衣人身旁。 良久,室内传出来一句不曾改变却又坚定不移的声音。 “是,我的主人。” ****** 老面馄饨馆的门在被傅雪嵘毁坏的那天就已修复好,且按照马泽骁的吩咐,除了赵大爷的尸体被搬走之外,馆内里的任何东西都不得动。陈缅虽然有派人手在馄饨馆的四周守着,但一到晚上这里仍旧是无人看管之地,本来他们昨晚便是要来馄饨馆,昨日陈缅已大张旗鼓的查探赵大爷之死,凶手自然不会在当天现身,而昨晚正是凶手出现的最好时机。 只是,昨晚的计划被黑衣人和取命魂所改变。 “林大哥,我要为赵爷爷报仇。”从驿馆出来的时候,毛小山听说要去老面馄饨馆时就非吵着要一起去,无论是边关城受灾前还是受灾后,赵大爷都是边关城里受孩童欢迎的爷爷。现下他到了馄饨馆却得知赵大爷被杀害的消息,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气从心底油然而生。 林云清有瞬间的微愣,自己当初知道爷爷死时第一个念头也是报仇。“小山,报仇这件事情不是由你一个孩子去做的,萧大哥他们都会处理。你还小,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但要答应林大哥,绝对不能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也不能怀有恶意去做每件事情,如果让萧大哥听到你说这句话,他可就得罚你。”林云清摸摸毛小山的头,他要告诉毛小山许多事情并非用仇恨便能化解,一个孩子最容易学会的便是遗忘,然而如果成了执念,那么遗忘就会成为永存。 “可是,赵爷爷人很好,城里很多孩子都喜欢赵爷爷,赵爷爷经常给我老面馄饨吃不收钱的,而且还教了我包馄饨,那个时候我很笨,弄坏了赵爷爷很多老面皮儿。”毛小山越说声音越低,脑海里的回忆就跟流水一样,又缓慢又急湍的划过毛小山的记忆里。 林云清不再言语,而是拉起毛小山的手走进萧叶晴他们已进的厨房。 锅里的水早就不再沸腾,灶里的火也早已熄得不留半丝余火。东方景修伸手摸着灶台上的混乱着灰尘的面粉,指腹下的触感很平滑,比寻常的面板似乎多添了几分平润度。东方景修站在赵大爷当时站的位置,捻起放在面板上还未来得及下锅的老面馄饨。 凶手的身影如同碎片般的重影闪现在东方景修眼前,与自己站的位置相对。 “陛下可是发现了什么?”马泽骁见东方景修站在赵大爷那个位置上许久,也不知东方景修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起先也没有去打扰,而现下东方景修现在站在那里沉思的时间太久,马泽骁终是耐不住询问了句。 东方景修放下手里的老面馄饨,微微摇头。“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是这里该有什么。”东方景修离开灶台前,走向与灶台相对的位置。这个位置正好是发出阴阳销魂掌最好的距离,书上所记的阴阳销魂掌离不得人太近也离不得人太远,这个位置恰恰正好。 “萧大哥,陛下在做什么?”比萧叶睛后一步进厨房的林云清正好看到东方景修从灶台走到相对位置上的情景,不禁疑惑。“是不是陛下发现了什么?”林云清在萧叶晴还没有回答他的话之前便再次询问,东方景修这么做自然有发现端倪,自己起先问的那句话太过多余。 萧叶睛垂眸看了眼被林云清牵着的毛小山,心里不由来得一丝不悦。“小山,你先离开一下,师傅和你林大哥有话要说。”毛小山只是昨晚刚跟了林云清一会,也只不过是林云清对他温和,给他沐浴梳理。这会儿萧叶晴总感觉毛小山是赖上林云清了,总是与林云清过分的亲密。萧叶晴意识到这个危险之后,心里敲定今后要让毛小山知道林云清迟早会是他的“师母”,要趁着毛小山那根小萌芽没长的时候决绝掐断。 毛小山同林云清一样奇怪的看了眼萧叶晴,被两人同时看的萧叶晴毫无羞愧之色的摆出确有其事的面孔。“小山,那你先去外面等着林大哥,记住不要乱跑也不要离开馄饨馆。”林云清松开毛小山的手,毛小山点了点头往厨房门口开始迈步子走。 当毛小山走了三步的时候转头见萧叶晴和林云清已经在谈话时,又转身往厨房里走回去。因为他想去那个灶台前回忆跟着赵大爷学做老面馄饨的情景,毛小山瞅了眼厨房里的众人,东方景修站在凶手那个位置敛目沉思,马泽骁则是在注视东方景修,马泽骁的注视只代表着他在保护东方景修,而傅雪嵘、王易二人却是去了楼上寻找蛛丝马迹。 也就是说,毛小山现在可以毫无阻拦的去灶台前,而且这些全种贯注的人不会注意到他。 毛小山半低着身子悄悄走向灶台,灶台前的一切是毛小山遗留着温暖的痕迹。毛小山想趴上灶台看看,却又不敢直接暴露在外,只好缓缓的把自己的脑袋移上灶台。面板上堆着已干涸的半揉和成面的面粉,一长条准备切成圆饼的老面以及十几个包好的老面馄饨。 毛小山只有两只眼睛露在灶台上,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泪水从眼眶润出。 “毛小山,你去那里做什么!赶紧过来!”萧叶晴正和林云清谈到尴尬的点上,眼神正移到别处而不敢看林云清的时候,瞅见头半露在灶台上的毛小山。萧叶晴这句吼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厨房的空间并未很空旷,所以东方景修和马泽骁都能听到。 东方景睁开敛起的眼眸,眼神里散发出的凛冽让毛小山浑身一震,不小心跌坐在灶台下。 萧叶晴和林云清见势不对,立即走向灶台把毛小山从地面上拉起。“小山,不是让你乖乖在外面等着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陛下正在琢磨事情,怎么就这么调皮?”林云清颇为无奈的斥责毛小山,想来毛小山也是被东方景修那个眼神所吓到。 毛小山被林云清和萧叶晴二人一手搀一个扶起,眼前面似乎有一晃而过的东西。“林大哥等等,我好像看见图了。”毛小山在刚才被扶起的那刹那,在放置面板台下内侧看见白色的图形,那个图形的模样很熟悉,很像曾经赵大爷教毛小山识字时用的另一种简易方法。 第一百七十六章:假死或真死 “瞳,你说父皇他在担心什么?”岚月倚在瞳的身侧,一人一虎在院子里晒太阳。 瞳舒服的呜咽几声,被岚月倚靠着的瞳乖顺的伏趴在地上。守在院子外的士兵们完全听不到岚月的声音,也看不见院子里有七皇子和他的爱虎在院子里分外慵懒的模样,岚月一早便在这里设下结界,在他人眼里这只是不见任何人的院子。 岚月放下手中的书卷,随手搁在腿上。“瞳,虽说你通人性却只会安慰与本殿,本殿该如何向你说明心中的烦恼?若是苍穹在倒也好,本殿总能与他说说,他也能按着他的想法给本殿整出一些歪理。”岚月最低点手摸摸瞳的毛发,瞳再次呜咽了几声。 抚摸着毛发的手不由停顿了下,最后只留无奈的笑笑。“很快就回来了,不是么?瞳。” ****** “陛下,请看。”傅雪嵘和王易按着毛小山所解释的图形,在二楼赵大爷的柜子后墙壁上的暗格里找到赵大爷留下来的东西,博雪嵘递给东方景修的东西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封信函而已。那图形不止毛小山看得懂,连马泽骁也看得懂,那图形并不是毛小山口中所说的简易写法,而是曾老军队里用的暗语,马泽骁尔后也是确认再三才肯定毛小山所解释的图形意思。 东方景修拆信而看,信很长,足有四五张。赵大爷信上依旧是那些老军队所用的图形。马泽骁看得懂东方景修自然也看得懂,只是从这信拆开看之后,东方景修的脸色就越变越沉。“岂有此理!”东方景修连带着信一起拍在布上一层灰尘的桌子上,凛冽又冷情的语气让马泽骁产生东方景修回到曾时的错觉。曾经的东方景修是孤独而又冷漠的,自从有了岚月这个存在后,东方景修逐渐变了,有时马泽骁会莫名的担忧东方景修的改变是喜是忧。但在发现东方景修不再孤独的时候,撇开作为臣子的身份,而是用朋友兄弟的身份去祝福东方景修。 “陛下,赵大爷的信上……” 东方景修摇摇头,把信递给马泽骁。“你看了就明白,城里所谓的天灾果然是人祸所致,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要造成人心惶惶,而是别有居心。”食指不断的敲击着桌面,“咚咚咚”的声音在赵大爷的房间内格外响亮。马泽骁仔细看着信上的图形,傅雪嵘萧叶晴二人凑过去一同研究,三个人看一张正正规规的信,却只有马泽骁看得懂。 “左相大人,给解释一番如何?”信上的图形很奇怪,形似猫却又像狗,形似狼却又像羊,看得傅雪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整篇信我看得懂的没有,没看懂的就正好都是。”傅雪嵘见马泽骁只顾着研究那信也没理他,便把声音放大。“马泽骁马左相马大人,请问能抽出点时间告诉下官此信是在说什么吗?” 在马泽骁把信全看完后,紧蹙的眉瞬间不知该舒坦还是该拧的更紧。“信是赵大爷三天前留下的东西,赵大爷只是利用三天的晚上偷偷写下来的信。”马泽骁开始讲述这封信里留有什么与边关城天灾息息相关的联系,但对于赵大爷自己本身如何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马泽骁重新说过一遍,心里愈发的难受,傅雪嵘几人也是越听越归于沉寂。 “依着赵大爷信上所述,城内百姓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并非那所谓的灵异天灾而是有人在背后下毒?”傅雪嵘总和了赵大爷那篇长幅的信,最终归成这句话。这件事确实是再简单不过,赵大爷只需留下一句就成。只不过在赵大爷的信里不止有他发现的阴谋也有解毒的方法,虽然这解毒之法在他们看来特别奇怪,但有萧叶晴在也应不会出什么问题。 东主景修停下手指的叩动,俊美邪异的脸上没有半丝神情。“泽骁,你认为安凌、连煊和蛊教有所串联么?朕可不得不怀疑安凌和连煊的野心,青帝和轩帝算起来也乃朕的长辈,虽然只差十来年的光景,但他们的实力也非一般人能估测的。天祁是得到了消息安凌和连煊在为皇位而发生了不少事情,然而得到这个消息的不止是天祁。相必其它会属小国也都收到了,不少掩藏在暗处的人蠢蠢欲动,或许想取代其中一个国家成为另一个三国并立的局势,也可能还抱持着更大的野心。”“蛊教”,这个神秘的的教派难道会如那手札里记载的一样么?东方景修这是第一次把蛊教和手札联系起来,因为对于“蛊教”这个神秘的词在手札里的记录几乎是微乎其微,东方景修只能把它与手札里所记录的神秘小国做成串想。 “这……”马泽骁对东方景修大胆的猜测不由讶异,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陛下为何会把安凌、连煊联想起来?蛊教虽神秘且查不到有关它的任何情报,但臣认为蛊教只是新出的江湖门派罢了,大可不必太过在意理会。”马泽骁如此说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精明如东方景修,他怎会没看见从马泽骁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眼色。 东方景修没有言语,而是看了眼傅雪嵘和王易。傅雪嵘和王易立即看懂了东方景修的意思,博雪嵘退后一步,示意王易自己回答。“陛下,江湖门派均有奇分,蛊教这个门派无论是谁都未曾被江湖所发现。更何况天阁的情报既不漏也不丢失,怎么可能会查不出关于蛊教的事情,蛊教隐蔽是自然的,或许隐蔽是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王易也不会说得复杂,他只是把重点的简单说出来而已。确实,江湖的势力不比拥有多少士兵的国家少,加上天阁这个情报招牌在江湖坐着,既然没有传出“蛊教”的流言,也就意味着“蛊教”这个称呼与“蛊教”而言没有任何的关系,“蛊教”可以非“蛊教”,也可以是“蛊教”。 “什么原因?”马泽骁没在江湖上待过,他也没兴趣去知道江湖的事情。 “就是非蛊教。”王易一直都觉得奇怪,在这群人中他和傅雪嵘在江湖上混得最久,所以江湖上的一些规矩他们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然而从“蛊教”出现后,傅雪嵘和王易一时只顾着其它事情,倒真没想过“蛊教”是不是江湖上的帮派而质疑。 ****** 陈缅在驿馆内东方景修的院子门口站了不下半个时辰,总是过不了半刻他就要往里面瞧一瞧,生怕在院子里会多出岚月的身影。“你们确定陛下带着他们全都离开了驿馆?”陈缅已经是半个时辰内第二十次询问,陈缅一直没想通东方景修昨晚是如何出去的。他在来这院子之前找了昨晚值在院子的几个士兵,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样并未出门。 直挺着背的士兵神情肃然,犹如雕像立在院子门口起震慑作用。“回陈副将,属下的确看见他们离开。”东方景修是何等身份的人,但在不少士兵眼里,陈缅才是显足了十成十的霸气,比龙将军要多几分的治军能力,比邹寒要多几分的武艺,文武双全的人可并不多得。 “看见,是亲眼看见的么?”陈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睛,那动作在士兵眼里显得相当滑稽。陈缅现在可没有心思开玩笑。倘若昨晚他们也没有离开庭院,为何黑衣人会来火烧七皇子一说。岚月是东方景修最宠爱的皇子,曾经的东方景修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松。还是说东方景修认为岚月长大了再没有必要活在东方景修保护的羽翼之下,陈缅不敢进院子更不敢在这里守株待兔。“你确定没有看到七皇子――东方岚月。”陈缅再次询问了遍,有很多事不合常理。黑衣人他又绝不可能会骗陈缅,那么,东方景修对岚月的“死”不闻不问到底出自哪里的问题,据黑衣人所说,岚月可是会被火烤的连一粒尘埃都无法保留下来。 士兵坚定的摇摇头,非常笃定道:“如果大人不放心可以到院内看看,陛下上午出门时就吩咐过他们兴许要在入夜才能回驿馆。”士兵往左侧移了几步,原本有些窄的院门因士兵的移动而扯开好大一个口子。 陈缅想要说士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陈缅管不住自己的脚,待他反应过来时,他的另一只脚已经踏进院内。“你们好好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进来。若是陛下提前回来了,在外面吹个口哨鸣哨,明白么?!”陈缅的语气非常威严,仿佛把在沙场上那个陪同龙傲飞豪气干云的魄力,只是许多年的平静和安详,陈缅已经有些偏向过安稳日子的心情了。 待士兵回答之后,陈缅才稍微安下心往院子里走去。在他眼前的景象只不过是空旷的院子,四处的花草掩去了院子空旷的孤寂,陈缅一边走一边寻思。他还是不相信东方景修会对岚月的死置之不理,据下面回报,东方景修和马泽骁一群人又去了老面馄饨馆。陈缅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在老面馄饨馆发生什么,现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定。 只是,他要如何去确定一个化为灰烬的人是假死或是真死? 第一百七十七章:两头 “哥哥,你们什么时候让我回家啊,我想父皇和月月了。”苍穹百般无聊地坐在亭子里,石桌上全是他爱吃的糕点,只是苍穹不知怎地今儿个硬是没胃口,带他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那两哥哥,成天除了用吃的讨好着,偶尔跟着他们玩玩小游戏,但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是苍穹最不喜的。若是这两人换成东方景修和岚月,苍穹哪怕再如何也不会这般无聊。 正在石桌另一头下棋的两位男子,一位着墨青锦衣,一位则是月白锦衣。不同以往的是,月白锦衣的男子本素来习惯用白子,偏生他今日与墨青锦衣的男子换了棋色。他执黑对方执白,月白锦衣男子对棋色一事不由而明的偏向白子,似乎白子的温文儒雅便是秉承了他自己的性子。反倒是另外的墨青锦衣男子处处让着他,也不与他争什么棋色之异。 “小穹儿不喜欢这里?”月白锦衣男子将手中黑子落下,侧头询问苍穹。他与墨青锦衣男子只是闲来切磋棋艺,也就把对弈的规矩放了放。苍穹此时的神情颇能用“萎靡不振”四字形容,看到苍穹这副模样,他和墨青锦衣男子同样分外忧愁。 苍穹是他们的险棋也是救命符,只是这张救命符怕是只有他们自己当做希望。 苍穹随手拿过离自己最近的绿松糕,送到嘴边还是没下得了口。“我哪里都不喜欢,但只要有父皇和月月的地方我就喜欢!”苍穹每每谈起东方景修和岚月,脸上都会散发一种洋洋得意且幸福温暖的表情。苍穹对这个只存在人族的苍溟是充满敌意的,若不是遇上了东方景修,他在苍溟还不知是什么样的下场。更庆幸的是还能遇见岚月,与他来自同一片大陆,更重要的是,岚月和东方景修是打心眼底里对他好,苍穹自然会为了他们而去不在意其它。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景帝和七皇子,据说你是被册封的义子,这是诸多国家都不曾见到的景象。一般而言,每位国家都非常重视血统,只有被皇族承认的血才能享有皇族高贵的身份,也有不少富阔之家都效仿皇族的作法,以血亲来分尊卑。有东方景修开创的这个先例,也不知有多少名门为了血亲一事而发生家族争斗,亲情罔顾的情景。” 他们问到这个点上,苍穹终特别得意的拍拍胸膛。“嗯,所以我才很喜欢父皇和月月,父皇说苍穹是苍溟里最难得的漂亮小孩,就跟仙童一样。”苍穹非常自豪,东方景修自然是这样说过苍穹,尤其是苍穹为金色眼眸的时候。若不是岚月阻拦,为了不想让其它的人有其它揣意,他的眼睛到现在都为了遮掩金眸而保持着褐色。“两位好哥哥,苍穹想回家,苍穹要父皇也要月月。”苍穹心里边有点儿着急,他想着岚月会不会是不要他了。说好了会接他回去,结果他现在别说在这里呆了那么长时间,重要的是他连任性的脾气都快磨灭了。 月白锦衣男子从棋摊里执出一颗白子,脸上的神情似乎在琢磨什么。“小穹儿,不要怪哥哥,哥哥还需要小穹儿,希望小穹儿能多给哥哥我一点时间,留在哥哥身边。哥哥保证绝对不会出现对你的不利的事情如何?”月白锦衣男子落子后朝苍穹招了招手,苍穹乖顺的走向月白锦衣男子,他的手覆上苍穹的额头。“小穹儿,哥哥同样也喜欢你,不止是哥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非常喜欢小穹儿的,小穹儿聪明、乖巧、可爱。”自从回到目的地后,他和墨青男子就商量着彻底解决苍穹体内潜藏的毒,回到这里后实在没必再给苍穹喂食罂粟花粉。 “哥哥,但这里并不是我的家。”苍穹还是坚持想要回龙都的心,实在是太久的时间。久得让苍穹越来越不安,他从来没有过离东方景修这么远,更别说是岚月。岚月不在的时候,东方景修就成了苍穹唯一的寄托,别看岚月说苍穹在天月的成龄已有一万岁。从小就跌落在苍溟且看世事虽多然不懂的他,只有依赖性是他最为强大的武器。 月白锦衣男子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墨青锦衣男子摇头拦住。“小孩子总都是这般的,景帝和七皇子那么宠他,他能在帝宫那么复杂的地方保持一个纯净的心不是很好么?那就让他继续保留。”他的意思很明确,和他待久了的月白锦衣男子自然知晓他话里的意思,他是要他去哄苍穹,欺骗苍穹。正因为纯净,所以内心毫无半点杂念。既没有杂念,便不会多想,多疑,多猜,多思。有的只是最为直率的好与坏,美与丑,高与矮。这么简单的选择放在苍穹身上只是二选一的问题,然后放在他们身上却不单单是二选一才能解决的问题。 “小穹儿,再等一个月可好,一个月后,哥哥无条件的送你回家。” ****** 一座城,若是四周皆无其它,只是空旷的荒野,那它该有多僻凉? 崖天城就是如此,它的周遭连棵树木都没有,几乎就像边关外的沙漠,独立傲然。现在的空旷并非原始的容貌,原本崖天城的四周布满了树木,宽大的绿叶衬托着崖天城一片绿意盎然。崖天城也曾经那般美貌,而如今,只能用“人去楼空”四字形容。 那般形容也并不夸张,自从树木枯萎导致片叶不生时。那时城里的百姓们还非常齐聚一心想把树木再种植起来,奈何不知是土地还是地势的原因,枯萎的树木即便被他们全部截去,再撒下种子也无法再种植起来。百姓们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这个过程整整走了三年,若不是龙都一直对崖天城有救济,离得最近的连莫城能供应些需求。若然,当东方天晓抵达这里的时候,迎接他的只会是一座空城。 “易天,本王来崖天城已有两月,在这两月间,你觉得本王做得对么?”东方天晓站在城楼上,享受着四击毫无序章狂乱的风。没有树木的阻碍,这些风狂得太过自由,太过厉色。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城楼上的旗帜却比衣袂声还要来得猛烈。 易天站在离东方天晓三步远的地方,易天本是要求隐在暗处或是离东方天晓七步之外,却在与东方天晓讨价还价中定成了三步远。“王爷,城楼风大,还请王爷保重身体。”易天不知要如何回答东方天晓的问题,反正东方天晓也不是第一次问易天他不能去答的问题,易天不答,东方开晓也就习惯了,唯独怕一直回应他声音的人儿会突然消失不见。 “易天,你总是不应景,你看不出如此自由的狂风里夹着什么吗?”东方天晓伸开双手,缓缓闭上眼睛。他在享受风,感受风。这是东方天晓来了崖天城之后,寻找到的一种解压方式,最初他真的受不了崖天城的苦楚。在只有阳光却没有树木做为吸收的地方生活,真是东方天晓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尤其是他身为皇子,从小都是锦衣玉食过来的,虽然是习武之人不错,但那与生俱来的娇弱皮肤可不是习了武就能改变的。 那时的他的皮肤一时间受不了崖天城狂风的肆虐,每每都是被割得生疼又通红。从而致使他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他情绪不好可就要苦了下面的人。若不是易天毫无怨念坚持每天给他涂一种崖天城百姓特制的防风膏,东方天晓真不知自己竟然能在崖天城支撑到现在。 “属下的职责只是保护王爷,其它的一概不知。”易天回答的很简单也很忠实,但在东方天晓的耳里那是既刺耳又排斥的说话方式。易天跟随东方天晓来崖天城的一路上都很郁闷不乐,他确实在后悔不该轻易答应与东方天晓的那个赌约,可即便没有赌约,他也会依照东方景修的命令跟着东方天晓随时监视,只是所监视的身份不同而已。 东方天晓收回双臂,往易天身前一站,易天正要退缩却被东方天晓硬揽入怀里。“不要动,就让本王抱抱你。”东方天晓能在易天身上寻到他所追求的温暖,也能寻到一份安心与安全。他当然知道易天轻易答应跟他来崖天城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那赌约,而是东方景修暗中向他下的任务。东方天晓虽不知东方景修还下了什么命令,但监视他的这一条绝对百分百有。 “王爷,属下……”易天没有挣扎,他已经习惯了东方天晓突然的小动作。“王爷,昨晚上来找你的人到底是谁?你们之间谈了些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反了陛下?”话出口才知悔,易天这三句只有前面两句可以说是为了监视而问的,在他们的赌约里,易天有权向东方天晓要求知道东方天晓所做所说的一切。然而唯独第三句停顿过了的话,那明显是易天自己擅作主张询问的,仅仅只是无意间的一句,却是让东方天晓暖着了心。 东方天晓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以额头抵着易天的额头。“本王说过,你问的,本王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那么你,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本王……”东方天晓侧过头,在易天耳边亲昵地说了几个字,惹来易天浑身一震,双手不自觉的收紧握拳。 “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了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强与弱 翌日,边关城出现长达三月来都未有的景象。 那些不敢踏出屋舍一步的百姓现在全都出现在老面馄饨前,长龙般的队伍虽充满了等待,却没有半点朝气。人在没有任何食物和水源的支撑下不过半月身体将会承受严重的负荷,三个月,是他们与生命的拉锯战,他们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折磨的宁愿早早了结生命。然而,却不知是什么在牵扯着他们,他们无法死亡,即使已经饿得没有丝毫力气。 萧叶晴、林云清及王易三人在老面馄饨门口正在向百姓们分发食物,萧叶晴大清早的便煮了很香的粥,谁都不知道萧叶晴在普通的粥里放了什么。但他这粥的香味四处散开,百姓们如同被引诱般不由自主的踏出家门,在老面馄饨面前排起长龙大队。他们手里并没有碗,谁都没有意识到这香味来自简单普通的粥,也所幸萧叶晴料想到百姓们绝对会空手出门,早早备好的碗,老面馄饨馆里的碗自然不会有这么多,这些碗都是从龙营里借的。 “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粥,喝完之后整个人就跟刚从娘胎里蹦出来的一样。”一位年轻小伙子刚喝完粥,笑容满面的脸上露着重获新生般的自由。若不是近三月不食,他现在应当是强壮的少儿郎,只不过现在的他虽枯瘦,却已然恢复生气。“大人,能不能再多要一碗粥?”年轻小伙子不知道萧叶晴他们是谁,他们也没有穿着龙营的兵衣,但能在这里摆着做善事,身份想来也差不到哪去? 林云清微微摇头,他这摇头让小伙子顿时然起失望之色。“光喝粥是不行的,馆里已经有备好的饭菜,想去吃的都进去吃,吃饱喝足了才能好好的活下去。”他们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萧叶晴除了做粥自然也备好不下一百道的菜,在馆里用了好几张桌子拼成长桌才勉强摆满了一百道菜。林云清侧头看从清早就没闲下来的萧叶晴,汗水都浸透了他的衣衫却还乐呵的为百姓们盛粥,这是萧叶晴最大的荣耀感吧? 身为厨师,自己所做的膳食能被他人喜爱,对方赞许的言语可比自己吃了蜜糖还要甜。 粥,最简单的就是淘米加水煮熟,而后延伸了各类各样的粥。而萧叶睛今天做的这粥里面饱含了几种营养丰富的药材,那些药材都是三碗熬成一碗水再把米放进药汤里浸泡半个时辰,再把米用温水过滤一遍放入锅中加水煮,且还必须边搅边煮,在米熟五分时放入最后一样也是最重要的一种绿色“草药”,这便形成了现在莹白的粥里浮着点点绿光。 萧叶晴察觉到林云清在看他,趁着刚舀完一碗侧头看林云清,林云清刹时来不及回头,四目相对的他们,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 “云清,累不累?” “萧大哥,累不累?”几乎是无意识的,两人同时问出口。 王易微微摇头,无奈的看两个还要磨着彼此的人。“小清儿,这儿日头大,你先进馆里去帮着,这里有我和叶晴应够了。”并非王易想“棒打鸳鸯”,而是估计这会他们两一时间看开了,别光顾着两人在眼神中打交道,融会各种情意反倒忘记了正事。他看着萧叶晴和林云清这么久了都还没结果,自然多少会有些着急,甚至有时候还冒出要如何去搓合他们两个,不要再这样折腾下去。曾几何时的他也是和傅雪嵘磨过不少时间,那般的错过已让他们现在想起难免会感叹,只不过时间并不是拿来回忆过去,好好的在将来过下去就成。 听到王易这话,在相望中的两人尴尬的回过神。“那,那我带这位大哥先进去里面坐着,外面就麻烦王大哥和萧大哥了。”林云清话落也不多做停留,连忙带着刚才那年轻小伙子进馆内,刚喝完粥的百姓们这会也都跟着林云清进去。 老面馄饨馆内又是另一片天,长长的桌子上布满了百姓们见都没见过的膳食,虽然很多食材他们的确知道,但从没有想过他们眼中的食材都变得跟天上的珍馐一般。美得不可方言,这些膳食不仅是模样美,味道更是绝一流的好吃。简直“色香味”一味不差,百姓们吃得满足,喝的美味,三个月以来的萎靡似乎在这刻全部烟消云散。 东方景修在二楼的走道上看着楼下面露满足的百姓,久久凝固似的眉头终于舒缓了点。 “父皇,高兴吗?”岚月站在东方景修身旁,同样与东方景修一样看着楼下的情景,只是楼下的人不会发现二楼有两人注视着他们。因为那晚岚月被火烧的关系,岚月一直在哪都是设着结界并不让人发现。本来那晚的事情当做没发生便足矣,偏生龙营里出了个陈缅这样具有野心同时又甘愿臣服于他人的副将。行为虽笨,脑袋却倒是聪明的很。 “高兴,父皇自是高兴,只是……”东方景修嘎然截止没再说下去,牵过岚月的手,放到手心里揉捏。“岚儿,你觉得父皇弱么?”东方景修这句话藏在心底许久,从他出生在这个世上,从他得知他是皇子,从他成为太子,从他为了帝位不惜一切开始。弱这个字,就驻扎在他的心底,他不能弱不许弱也不敢弱,曾时的他,只要一弱下去,如今只会化成一堆尸骨,或许连尸骨都没有,挫骨扬灰这种事情正好体现了那些人对他的恨。 也许,那也并非恨,只是一种宣泄,一种无法言喻只能用极端的方式去体现的宣泄。 岚月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沉默良久后,一双墨如深潭的眼睛看着东方景修。“父皇,强与弱两者相互并存,有弱才有强,有强便有弱。父皇顾忌的事情太多,所思及的事情也太多,这便是父皇的弱点。父皇的强则是体现在天祁,天祁有今日的地位是父皇从弱中蜕变出来的强,若是父皇不理天下人,无心关忧天祁事,那么父皇的强只是霸道得无法让人接近而已。”东方景修没有插话,他静静的听着岚月的话,而他的眼睛似乎跌进了那抹深潭里,不需要挣扎他都已确定自己再无从那片深潭中出来的机会。 “父皇,本来你收敛了你的弱,将它放在心底却并未抹杀。然后你遇上了我,那片最柔软的地方开始为我而打开,你的弱也就随着那点被打开的缝隙流露出来。如果当初父皇狠心抹去原有的弱,那么父皇只会变成一个只懂得负面的人,那又何来的观社稷,治天下?”岚月伸手抚上东方景修的脸,东方景修的脸虽没有起皱纹那般夸张,却在神情中透着不轻易所见的沧桑。岚月知晓,他说的,是东方景修正好想听的,也是东方景修一直所追求的答案。“父皇,无论是你是弱是强,岚儿都在你身边。所以请父皇,不要再为了那点因弱而形成的不信任毁灭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信父皇,父皇也当信我。我说这天下无人能及,那便无人能及,任何人对我的伤害都起不了作用。唯独父皇,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足以给岚儿造成致命伤。”岚月也像东方景修那样说了长篇大论,东方景修没有说话,岚月也就耐心的等着。 然而岚月等来的只是东方景修停不下来的热情,东方景修亲吻着岚月。 动作温柔的像一滩湖水,仿佛岚月此时并非岚月,而是东方景修手心里的至宝。 那个可以随时带着身边,可以随时想念拿出来看看的小玩意…… 东方景修被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发出笑声,岚月顿时皱眉离开东方景修的唇。“父皇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竟连亲吻都不全心。”岚月神情不悦,任谁进入状态的时候被莫名的打断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更何况是那个点火的人自己折断这份旖旎。 “是父皇不专心还是岚儿自己起了欲念?”东方景修似戏耍般的笑看岚月,岚月侧开东方景修挑笑的眼神,不回话的他正好给东方景修回答了一个默认的事实。“岚儿,父皇真的很高兴,真的。”东方景修一共说了两遍,他揽过岚月抱入怀里,岚月还没来得及的挣扎就听到东方景修那声很满足很绵长的叹息而停止。“强也好,弱也罢,父皇在岚儿的面前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族,一个人,会生老病死,会承受世间所有喜怒哀乐。父皇的强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建立天祁的太平,父皇的弱是为了岚儿,人在最弱的情况下往往能刺激他潜藏在心底最强的武器,把武器拨出与人抵抗。”所以,他的弱只限于岚月,东方岚月。而他的强,是献给天祁,满足百姓那份来自最心底的信仰。 岚月无奈的撇撇嘴,拉下东方景修的衣襟。“父皇,废话真多。” 东方景修没有还嘴的机会,因为他能用来说话的地方正被岚月死死堵住。 其间的缠绵与柔情,是他们,只是他们才能明白也只有他们才懂的而已。 第一百七十九章:僵局 “百姓们都恢复过来了?”龙傲飞激动的有些不信,原本皱着眉的他一时间不知该舒缓还是该继续蹙着。“二子,你确定没听错,没看错?”边关城百姓能恢复到正常状态,龙傲飞比谁都高兴,他虽然离开龙营除了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办外,更重要的是他无法面对边城里面的百姓们。他是天祁第一大将,守着边关最重要的这道防线,他是边关城所有百姓的依托,仿佛在百姓们的眼里,有龙傲飞就有边关城,失了龙傲飞,边关城迟早不保。 邹寒也非常开心,若是从别处听来的,他自己肯定都会不信,偏偏这是他亲眼所见。“将军,二子怎么会骗你,是真的,我还特意看了好久才确定百姓都恢复过来了。”只是邹寒的喜悦顿时消散全无,换上一副怜悯之色扯扯嘴角。“去了不少人。” 轻若微风的声音飘进龙傲飞耳里,那个“去”字是什么意思,龙傲飞不用多问也明白。“百姓们能恢复正常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七殿下?”不出意料龙傲飞会想到岚月,岚月早在他们眼里是个未知的存在,也是可以把这个天下繁荣与兴衰玩弄于股掌间的人。 “是陛下,陛下不知找到了什么法子,那个粥做出来给百姓们吃,百姓们喝完粥之后,脸上的神情就似有许久没吃过食物的样子,都急抢着还要再吃。”邹寒不是没听到龙傲飞最后形同自言自语般的最后一句话,虽然心底里不解龙傲飞怎么会把这件事与岚月扯上关系,不过他也没必要详问,有些事能知道的便知道,不能知道的则当作不知道。 邹寒的无意避开,让龙傲飞颇为满意。“既然城里的百姓恢复正常了,我也是时候回到龙营去了,再这样呆下去,恐怕龙营就要被陈缅收入腹中了。”龙傲飞坚持不回龙营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他除了故意制造自己失踪的消息,更重要的是很多事摆着个将军的身份什么都做不开,他不当“将军”的这些日子里,可查到了不少他身为将军所不能查到的事情。 “将军,你终于决定回去了?!”龙傲飞要回龙营,这对邹寒于私心而言可是比城里百姓复原还要来得高兴。“龙营里大半部分人都明确表明追随陈缅,我也按你的意思把这些人的名单一一列出来了,就差将军回去定夺。”邹寒突然行了个非常大的礼,看来他等龙傲飞决定回边龙营有了不少时日,没有人能懂邹寒现在的心情,复杂又欣喜。 龙傲飞往篝火里扔入几根树枝,快要熄灭成一半的火瞬间燃烧得旺腾起来。“不着急,过了今晚也不迟,毕竟……”龙傲飞叹息的抬头望入深空,“注定是个不眠夜!”话落手动,龙傲飞将手里的枯树枝往右侧偏南的方向射出,邹寒看到树枝射去的方向有人影闪动,心底的警觉立马提了起来。同时再次佩服的看了眼龙傲飞,暂不论敌人有多厉害,单是隔着这么远龙傲飞就能察觉到,邹寒不得不再狠狠把万分仰慕给了龙傲飞。 “二子,小心点,来得人不少。”这时候龙傲飞应灭去筹火才能不暴露自己的位置,可惜天公不作美。刚才还是乌云一片的夜空居然散开,露出一轮皎洁的皓月。温和如水却冰凉如冬的月光倾泻在整座山头上,就连篝火也成了陪衬它美丽色泽的无再虚有的东西。 “不愧是天祁第一大将,镇守边关龙营的将军――龙傲飞。”龙傲飞和邹寒被从暗处出现的人重重包围,而包围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他们把酒言欢,谈天说地会坐在高粱堆上谈些男人们都会提及点的荤段子。 然而,现在这些跟他龙傲飞是扛着肩膀念道好兄弟的人包围着他,同时也在跟另一个人让着道。正是刚才发言的陈缅,陈缅身上穿着他许久未穿着的便服,自从龙傲飞离开龙营后,若不是有他支撑着,他可不信他自己能爬上这么高的位置。 当然,高处不胜寒这句话,陈缅也是实实在在的体验了个遍。 虽然他现在的地位不比龙傲飞差,但好在诸多龙营士兵都被陈缅所拉拢。陈缅在文在武两方面都不欠缺,所以拉拢人的手段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那个黑衣人做参谋,龙营迟早会是陈缅的天下。 “陈缅,你怎么会找到这里?”龙傲飞觉得这事情有点荒磨,陈缅竟然带来不少人手来到这离边关百里地的山头。即便陈缅是想夺走他的将军之位,这般没有三思而后行的莽撞,龙傲飞只能说他失职。城里的百姓刚恢复本性,陈缅不做好副将之职,给予百姓们以所需要的帮助,反而带着一大帮子兄弟来这百里地外找他,陈缅这会的心思令龙傲飞摸不透。 陈缅的表情在他人看来对龙傲飞恭恭敬敬,但在邹寒的眼里却是无比的嘲讽。“陈缅,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把将军扣押起来还是有其它目的?”邹寒这话说得直让龙傲飞想给他一后脑勺子,邹寒平时还能稳重点,一到急事上头他就横冲直撞也不管哪些话要在哪些情况下说,哪些情况适合说哪些话。 “瞧二子兄弟这么紧张做什么?兄弟我也没说要对将军怎么着,二子兄弟倒是着急起来了?”陈缅又往前走了几步,要不是邹寒抽刀护在龙傲飞身前的动作,陈缅不会停留在这个距离面对龙傲飞。“二子兄弟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有些话想跟将军说说罢了。”陈缅以示话里的诚意,特意挥退了周身的士兵让他们离上十步远。而陈缅自己也是张开手臂,转了几个圈示意自己身上并未携带任何兵器。“二子兄弟,这会可满意了?” 邹寒本想亲自上前去确认陈缅所谓的“诚意”,却被龙傲飞伸手拦着。“二子,收回兵器。”看陈缅的架势,不论是不是真心实意与他相谈,陈缅在今晚都不会放过他和邹寒。只是龙傲飞不知道陈缅到底还有什么废话可能向他询问,有关边关城的事情,陈缅这个人知道的可不比龙傲飞少。“陈缅,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迎接我回龙营?”龙傲飞的话很像玩笑,可是他的神情却令人无法把这句话和玩笑联系在一起。 “数月不见,将军的言语越发的风趣,将军故意躲着不出现,想必也已经知道了不少关于属下的事情。既然知道了,将军又何必在属下面前装模作样,似乎失了身为将军的礼数。”陈缅话里带着刺,句句有意无意的扎进龙傲飞心里。龙傲飞不痛心那是假的,虽然他对陈缅没有对邹寒那般的期望,但至少陈缅和他是共同风里来雨里去的好兄弟。这份兄弟情义果然只能维持到了今天么?就连让他明天回去都不成。 龙傲飞还有马泽骁,然而陈缅却是什么都没有。“陈缅,你为何要这么做?”龙傲飞不理解他对副将之职有何不满,论起文韬武略,他是比邹寒要强了许多。但并不仅仅是如此龙傲飞才会舍弃陈缅决定让邹寒接替他的位置,陈缅难道他连想都没想过龙傲飞不选他是因为什么?是他自己做得不够好,才会认为龙傲飞有存意的偏心。 “为何?将军,这话如果你放到几年前说,属下一定会回答我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因为我认定的主子只是你一个,尽管当时的你非得让我喊你的名字,”陈缅忆起过往,在他与龙傲飞当年的兄弟情义间,龙傲飞选择了私情,而陈缅选择了大义。陈缅其实很不满马泽骁这个人的存在,若当初不是为了他,龙傲飞也不会一度想要与马泽骁归隐田园。然而事事不如意,这次的发展陈缅现如今若是和以前相比,确实要人模人样。 龙傲飞也跟陈缅一样,有丝跌进回忆里的错觉。“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提,我只想知道,你是对副将这个职位不满,还是对于我的决定有不满。”没有到最后一刻,龙傲飞不能去询问陈缅为何要叛变的事情。“叛变”两个字就像他们啉口不能言的字眼,一旦说破,气氛就会在此时还算宽松的氛围下变得紧张无比。 “没必要么?既然将军都觉得没必要了,属下何必要多说。”陈缅不太想这么快撩开话题,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在龙傲飞身上试验。只要那个事实证明了,那么陈缅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若是启动了战争,他和龙傲飞最终成为敌对。“将军这么爽快,我也就不再绕弯子,龙营将军的位置也该换换人了。”陈缅直接把话挑明,他也不是个拖三拉四的人,军纪的严明可以改变一个人所有的习惯,唯独改变不了的是心不是身体。 龙傲飞再次伸手拦住急得跳脚的邹寒,邹寒的心思他了解,陈缅的心思他更了解。“陈缅,你这样说只是不想给我多几个能猜疑的方向。你说我的位置没必要坐了,那么你的呢?”龙傲飞头一次跟自己的兄弟在讨价还价似的,但那并不是用于买东西的价格,而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到一个时间的来临,龙傲飞相信这里能被陈缅发现,那也就不差东方景修他也知道。 第一百八十章:帛帕 “我的?”陈缅愣是还没反应过来,随后也就明白龙傲飞话里的意思。他露出嘲笑的神情,看着龙傲飞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将军,看来你在深山里待了数月,连这里都退化了。”陈缅用手指指头,他的动作惹来其他士兵的大笑。 陈缅的举动已经表明出他真实的脾性,龙傲飞也不在意来自那些曾经堪为兄弟的嗤笑。“脑子坏了不是我而是你,陈缅,你以为把我灭口了就能当上天祁第一大将的位置?你以为你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要接管龙营你有谁的任命?别说我还活在前面,就是我的前面还有陛下,整个天祁都是陛下的囊中之物,你认为你仅凭你一己之力在这小小边关城能一手遮天到几时?!”龙傲飞平静的语气令人完全听不出他是在生气,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有多压抑心中波涛奔腾的怒火。 龙傲飞虽然把话说得很平静,但却仍存他身为将军的威慑力,周围的士兵们停止笑声,全体肃然的神情习惯了般不由自主站正身子。陈缅对他们的举动自然不满,他花费了多少功夫才把这些人拉拢到自己身边,才让他们对自己唯命是从。“天祁自然是归陛下,属下的野心也没有那么大。属下只是不甘心于你之下,论实力,我哪点不如你,更何况你还与男子通婚,虽然这在安凌没什么,但这是天祁,你懂么?!”陈缅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勾起。“将军,你可知道为何诸多兄弟都愿意随我走,而不留在你身边。”陈缅的笑夹杂着不怀好意,方才肃然立直的士兵们都不由心虚的微微低头。 若说龙傲飞与男子通婚是他们所不耻的事情,那当初声声道贺的他们又该情何以堪? 龙傲飞在龙营上下五千兄弟面前直接说了他要与左相马泽晓成亲,共结连理。但当时的他们并没有任何的排斥,兴许是龙傲飞那时的敢说敢做,那番义正言辞又儿女情长的话打动了他们。然而,现在的他们又要因为这个借口离开龙傲天,背叛龙营。 “你们瞎了狗眼么!将军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跟着将军有肉吃肉,有苦吃苦的你们还不清楚?!再说了,左相虽然现在身为左相,但身为左相之前不也是一等一的大将。将军和左相只不过成亲相爱了而已,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值得你们这样背叛将军!”邹寒怒气冲冲的朝着低头的士兵吼道,原本只是微低头的他们这会儿把头低得更低。 邹寒骂得不过瘾还想再骂,他也算是骂得轻了,跟着龙傲飞久了,连话都说得文绉绉。 “二子,什么都别再说。”龙傲飞阻止邹寒,邹寒这个人有什么说什么这点也不懂得改改。龙傲天看得出这些人并非真心是为了他和马泽晓的事而选择投入陈缅麾下,不过龙傲天现在也没心情去管他们这么做的原因。理解归理解,要说心里没半点难受,那这数年的兄弟算是白做了!“陈缅,咱们兄弟说话,往明眼里敞亮着,猜来猜去对谁都没好处,还要浪费精力去琢磨。既然你都带着这群兄弟来这里找我,该有什么话你就躺平了说,别再用要我将军之位这种不着边的话来搪塞我。”陈缅一定还有别的目的,要是真眼羡他这个将军之位,当初他也没必要故意败在与邹寒比武之下。 陈缅轻笑摇头,笑底里满是嘲笑也有几分自嘲。“将军果然是将军,属下这点子半路上学来的演技真是骗不了你的眼。”陈缅说到这,把手伸进怀里,他一个并不起眼的动作却升起邹寒的紧张。“儿子兄弟,不用紧张,我只是把这样东西拿给将军看看罢了。”陈缅从怀里掏出一块帛帕,那块帛帕用的是上好的织云锦,边角绣有莲荷,唯独白净的帛帕沾满不该有的干涸之久的血渍,毁了它本身的清雅脱俗。 “你……”龙傲天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缅手里的帛帕,不可能,绝不可能几字一直重复又盘旋在龙傲天的脑海。“你从何处得来的帛帕?”过了许久之后,龙傲天才如获得言语的能力轻启微唇,那字句间是带不尽的伤感,追悔和惋惜。 陈缅没有把帛帕收起,反而打开一团乱的帛帕。“这字迹若是将军不认得,左相定认得。”打开的帛帕上“报仇”二字触目惊心,龙傲天确实不认得这帛帕上面的字迹,但那绣在边角上的莲荷旁的“骁”字勾起了龙傲天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而这块帛帕曾经的主人,并非“骁”,而是恋慕“骁”的阮木晴。 帛帕上的“骁”字自然就是当今左相——马泽晓。 那年,阮木晴无知,单纯,快乐。人如其名,就好像遇见阳光会开的花儿,永远笑得那般动人与灿烂。自从阮木阳去世之后,阮木晴便入住当时还为将军的马泽晓将军府里,阮木晴可以说是外柔内刚的女子。阮木阳的离世虽然在她心里留下的不可磨灭的伤痛,却又被马泽晓的无微不至化为一滩柔情似水。而不清楚女儿心的马泽晓自是不明白阮木晴的心思,阮木晴在及笄之年绣了条带有莲荷的帛帕给马泽晓,马泽晓向来视阮木晴为妹妹,想想阮木阳在世时那般疼阮木晴,马泽骁也没有多做推辞收下了那块帛帕,而一切的后来,都是由这块少女心和马泽晓的无心只失而引发的灾难。 龙傲飞此生做得最大错事,就是因为这块帛帕而误会了马泽晓,由而引发了他和马泽晓之间解释不清的种种情和义,马泽晓会选择与阮木晴成亲,也是被龙傲飞的一些行为激怒而行。他们的过错,全数报应在了阮木晴身上,有时龙傲飞和马泽晓都在想。倘若当初他们能像如今般坦率,不去彼此怀疑,猜忌。马泽晓兴许不会有与阮木晴成亲那日,而龙傲天也不会有亲手在马泽晓和阮木晴成亲礼堂上一剑刺死了阮木晴的机会。 “看将军的神情,应当记起了这块帛帕的主人了吧?”陈缅合起帛帕,拿在手里也没有要给龙傲飞的意思。“阮木晴当初若是没有被将军一剑刺死,现在的左相夫人应当是她无疑,将军难道不该在兄弟面前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么?”阮木晴这个故事,就是陈缅用来拉拢众将士的最后一招,自从龙傲飞建立龙营后,龙营大多的都是新兵。曾经追随马泽晓的将士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得到东方璟修的天下大赦而舍兵过上安稳日子。在龙傲飞重新整顿招兵后再次壮大以前所损失的位置,如今的龙营,剩下的老兵不足五百。 龙傲稍敛神色,目光却未曾从帛帕上移开。“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在我得到陛下赐封的天祁第一大将封号后归入我麾下的,既然已是那个时候,你是如何得知阮木晴的事情?这块帛帕又为何在你手上?”龙傲飞想不通很多,他绝不相信曾经的阮木晴和陈缅有牵扯了什么关系?更无从得知当初赠予马泽晓的帛帕会在陈缅手里。更何况,那帛帕上的“报仇”二字沾满了整片的白,如同那日的鲜血染了龙都的白雪。 “是啊,这是为何呢?”陈缅怪里怪气的自言自语,即是回答了龙傲飞,也是没有回答。 “傲飞!”正当龙傲飞要进一步询问陈缅的时候,他从后方听到熟悉不再过的声音。 马泽晓是从另一条隐蔽的山道上的山头,与陈缅那条直通的大道完全不同。龙傲飞没有立即转头的模样不由令马泽晓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傲飞?”马泽晓走到龙傲飞身边,再次唤了声龙傲飞的名字。而龙傲飞却是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马泽晓而低着头不敢与马泽晓相视,他心里清楚的很,马泽晓对于阮木晴的死比他自己还带着更大的愧疚。 “左相大人居然也来了?”陈缅一副看好戏的嘴脸,惹来马泽晓眉头轻皱。 从后面那条隐瞒的山道上来之前,岚月要马泽晓自己先行上山头,马泽晓急切想找龙傲飞详说边关城的事情也就没有顾虑的太多。却没想到上了山头后,见到的是这副场景。“陈缅,你这么做是想叛变?你可知……”话没有说完,马泽晓却先看到了陈缅手中的帛帕。“你……把那块帛帕给我看下。”也不知是陈缅有意无意,他虽然把帛帕拆好,却还是把那特有的莲荷绣样暴露在他人视野之下。 “左相大人想要,下官岂有不给的道理。”陈缅没有上前,而是催动内力把帛帕扔了过去。软飘飘形同树叶的帛帕在风中展开,落入马泽晓手里的时候,“报仇”二字正好硬生生的映入马泽晓的眼里。陈缅满意的看着马泽晓的眼神,心里在吼道:自责吧!追悔吧! 马泽晓刚开始还不相信,虽然这字迹确实是阮木晴的没错,尤其是他在他看见莲荷边的“骁”字时,十足十的确定了这块帛帕是阮木晴生前的东西。“陈缅,这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混乱 龙傲飞不会忘,马泽晓更不会忘,阮木晴这三个字就像是他们的回忆里生了根发了芽的种子,连根拔除他们做不到,让它继续滋长下去,他们也做不到。若说龙傲飞是做错事,那马泽晓则是那错事的源头。他和龙傲飞,或是马泽晓和他都逃不过阮木晴这个犯下的过错。 “自然是帛帕主人给的。”陈缅这句话说的难免有些惊澜,阮木晴已死,他又何来的一句是阮木晴给予他的。 马泽晓很想当陈缅是开玩笑,但陈缅的样子一点都不是在开玩笑,况且他也当不了是玩笑。“陈缅,你是在傲飞成为将军之后才进的龙营,我和傲飞之前发生的事除了那些老兵知道的零零落落外,便无人知晓,更别说这块帛帕的主人。”见到那块熟悉即陌生的帛帕,马泽晓心里没有慌乱是假,只是十多年的左相并非白当,他的冷静速度远超陈缅想象。 “左相大人说得极是,属下是跟随将军的时候不算很长,却也不短。将军的事情用不用属下偷偷打听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帛帕的确是数显前不久从它主人手里拿来的。属下别的不说,只能说将军太没福气,软姑娘可是个才貌兼备的女子,虽说容貌及不上冠名天下的皇后凤西烟,却也不失为水灵乖巧。”陈缅的毫无顾忌的把凤西烟的名讳说出来,不由让众人惧惊,陈缅的胚子确实够大,竟然敢把皇后的名讳似随口般轻易道出。 龙傲飞扯了下马泽晓的胳膊,示意马泽晓不要与陈缅纠缠下去。“泽骁,既然陈缅不愿意直接坦白,我们也没必要再追问下去,总有一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龙傲飞会这么说,多半是还有自己的私心,他不敢确定马泽晓再听陈缅的话会不会跌进原本就设好的陷进里。 “傲飞,我……”马泽晓没有说下去,但脸上的神情却不得不告诉龙傲飞一个事实。 他动心了,为了陈缅这个不能确定是实话或是谎言的内容而动了心。 陈缅一看马泽晓和龙傲飞的互动,逐渐暗去的眼底色彩再度光亮起来。“左相大人和将军大人可信属下之言,你们若想再见阮姑娘,也不是不可。属下与她之间还算有几分交情,只是属下不敢保证她见到了你们会不会忍不住那嗜血的冲动,一剑杀了你们!”陈缅笑得颇为古怪,从他口中所说的阮木晴俨然成为一个被仇恨满心渲染过后的杀人武器。那般的阮木晴并非马泽晓所识,所知,所以心里也敲定陈缅只是在胡言乱语罢了。 “陈缅,你觉得用一个逝去的人开玩笑,就不怕遭到罪孽么?!”龙傲飞眼里,心里的意思他都明白,只是马泽晓无法用正常的心态去面对阮木晴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他可以冷静,可以不受陈缅的挑拨与龙傲天产生破裂,他爱龙傲飞,这是不可置否的事情。 即使阮木晴真的还活着,即使阮木晴怀着仇恨来找他们,他们也该坦然面对。 也不知是马泽晓的话好笑,还是马泽晓和龙傲飞两个人好笑,陈缅张狂的肆笑起来。“左相大人,属下再如何也不少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毛孩,这人死了属下可不会拿来开玩笑,积阴德这种事情属下还是会做,可不像龙将军滥杀无辜。”龙傲飞因陈缅的话不由得身子一震,曾时的年少轻狂,现如今的悔恨就如潮涌般一层一层淹没龙傲飞最柔弱的筑基。 “陈缅,既然你不是说谎,那就让阮木晴出来相见以证你说的并非假话。”马泽晓伸手握住龙傲飞的手,转过头给予足够令龙傲飞安心的笑容。那个笑容在告诉龙傲飞,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两人一起面对。“傲飞,那件事已经成为过去,虽然我们彼此不说,但都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无法抹去的事情。倘若今日能在此做个了断不是很好么?只有一切真正结束才有所谓的重新开始。”龙傲飞微微愣了愣神,随即额前的阴郁一扫而光。 许多事,倒是让马泽晓看得明白,龙傲飞竟觉得自己失了作为“丈夫”之职。 马泽晓和龙傲飞的举动在陈缅的意料之外,他开始认为即便阮木晴对马泽晓而言什么都不算是,马泽晓也会因为龙傲飞亲手杀了阮木晴的事而耿耿于心,尤其是在听到阮木晴可能还活着的消息。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是他没料到的。“既然是左相大人和龙将军有意诚邀,软姑娘何不出来相见?!”山头上透着风轻微的回荡着陈缅的声音,风吹过叶子的声音,沙沙作响。给士兵们一种不敢直视不敢站直屈服于自然造物者所给予的原始性命,风,人抓不住,只能感受。云,人同样抓不住,只能在云层底下看着那些孤傲漂浮的云。 “将……将军。”邹寒惊讶看着不知从哪里飘出来的鬼火,赤红色泽在陈缅前缓缓停留。直至一个妙龄少女从鬼火中踏火而出,与“取命魂”是同样的方式,唯一不同的是,鬼火变成了火红色,鬼火中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阮木晴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若是马泽晓没记错的话,阮木晴身上穿的便是十几年前见到的嫁衣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丝毫改变。暂不提阮木晴竟还活着的消息,单说她的容颜一点都没有改变,不是一日两日,不是一月两月,而是整整十多年。阮木晴经过死亡,经过下葬,能重现人间已经诡异非常的事情,但再诡异也诡异不过阮木晴不曾变过的面容。 “木晴?”马泽晓试探性的唤了声,他的理智在告诉他眼前的阮木晴是假的同样也是真的。既然阮木晴当年没有死,那么眼前这个阮木晴不可能还这么年轻。另外一点则是阮木晴和“取命魂”的举动一样,都是踏着鬼火而出,那么是不是那个黑衣人在暗中故弄玄虚? 阮木晴轻轻的笑了起来,少女般的银铃声在山头流吟得好似如画般美好。“泽骁哥哥,好久不见,还记得晴儿么?”阮木晴的脸上又是喜又是悲的神情,仿佛在向一个情人的控诉,控诉着情人对她不好,诉说着她又如何受了百般委屈。 “你真的是木晴?”马泽晓和龙傲飞的眼底都蕴含了不可置信,马泽晓放开紧握龙傲飞的手,朝阮木晴走近几步。“木晴,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为何要这般打扮, 你……又为何成了他人牺牲掉自己的傀儡?”从马泽晓的语气听来,马泽晓格外急迫也非常急切,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乱的时候。不,在阮木晴的死和龙傲飞向他表明心迹的那时候,马泽晓就心乱过,犹如一团糟糕透顶的麻绳缠住了马泽晓的手脚。 马泽晓用了数年的时间去整理所发生的一切,直到被岚月下旨赐婚那次。 马泽晓才开始放掉了心中的愧疚,与马泽晓一起共度余生。 然而,现在阮木晴出现在他面前。依旧是那水灵的容颜,也同样是没有遗忘的人。 “嗯?”阮木晴疑惑的蹙眉想了下,三番思量之后还是没有明白马泽晓的意思。“泽骁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晴儿怎么一句都听不懂。”阮木晴仿佛还是个孩子一样,连说话口吻都跟出嫁前一模一样,这跟让马泽晓难受。“啊,晴儿想起来了,晴儿要和泽骁哥哥成亲的,泽骁哥哥你看我的嫁衣漂亮么?”半悬浮在空中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飘离了地面,只是高兴的向马泽晓展示她美丽的嫁衣。 阮木晴还记得,她很喜欢泽骁哥哥。 阮木晴更记得,她和泽骁哥哥说过,一辈子都不放过。 可是,这一切,似乎被某件东西打破了。 那件东西就扎在她胸口的位置,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红盖头就为她盖上最美的结局。 马泽晓和龙傲飞两人相互而看,显然对于阮木晴的话格外不解。“木晴,你还记得龙哥哥么?”马泽晓说得极轻,仿佛是在害怕刺激到阮木晴。而在空中担着嫁衣转圈的阮木晴终于停下,她听着马泽晓眼睛移向了龙傲飞。 “记得呀,他是龙哥哥,是泽骁哥哥的好兄弟,好知己。”阮木晴说得天真,一脸纯净的脸上似乎从来就没有被血腥与残忍染过,她依旧是那个纯真的阮木晴,依旧是那个爱慕马泽晓的阮木晴。而正当龙傲飞和马泽晓心底有些庆幸阮木晴什么都不知道时,阮木晴笑得异常灿烂的神情徒然改变,她露出与她本来面目极具不符的神情,形如狰狞。 她勾起唇角,往空中又上升了点位置,冷笑。“我当然记得,杀死我的人怎会不记得!” 第一百八十二章:并非傀儡 阮木晴突然间的转变,除了知情的陈缅,其他人都不外乎惊讶异常。 “龙傲飞,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夫君?!”阮木晴说得很激动,周身赤红的色泽越发的光亮。好似照亮了整座山头,她看着龙傲飞的眼神即是怨毒也是憎恨。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是她终生最幸福时的情景,她吉上头,描好妆,披上嫁衣,坐上花轿。马泽晓踢轿门,迎新娘,跨火盆,喜拜堂,然而这美好的一切,都毁在龙傲飞的手里。 她悲,她憎,她怨,她恨。 却,无能为力。 面对阮木晴的质疑,龙傲飞只有缄默不语,并非他无担当,而是他不知如歌回答。“软姑娘,杀你出于无心,如若你想索命,找我便是。”良久,龙傲飞才给阮木晴这样一个答案。龙傲飞故意避开马泽晓惊恐的神色,他知晓马泽晓一点也不愿意听到他做如此决定。 阮木晴微愣的看着轻易说出让她取走命的龙傲飞,随即空中凝荡着她的狂笑。“龙傲飞,你以为你说几句漂亮话我就会原谅你?还是你认为你的命足够补偿我所失的?你现在以马泽晓夫人的身份站在他身边,以左相夫人的名义,以天祁第一大将的荣誉鼎足在我的眼前。你认为这样的你是在给我道歉?赔礼?还是在暗讽我配不上马泽晓!”周身的火光再次程亮几分,映着其他人面泛红光,似火,似血。 “木晴,傲飞与我真心相爱。”马泽晓比龙傲飞快一步言道,他明白龙傲飞肯定又会借此说些别的,他不愿听也不想听。龙傲飞会让阮木晴直接索命的理由再简单不过,堂堂一个顶天立地,战过沙场的男人为了“情”而酿成无心的悲剧。龙傲飞是个铁骨铮争的男子汉,既然做了必定要得尝后果,而他此生做得只有阮木晴这件错事。 可是,马泽晓即便在此甘做小人,也容不得龙傲飞有半点事。 浮在半空中的阮木晴惊愕的瞪大双眼,她无法相信这句话是从马泽晓嘴说出来的。“真心相爱?那我算马上?我活过来算什么?!”阮木晴像是发了风般,浑透有劲的声音好似惨合了内力。在山头扩散而开,久久回荡在重重树枝茂叶里。 东方璟修紧紧握着岚月的手走在前头,后面跟着的傅雪嵘、王易、萧叶晴、林云清四人皆当做漆黑夜路,什么都看不见。马泽晓本是与他们同行,然东方璟修却特意让马泽晓单独上山,且还是由这条难走的山径。众人虽不知东方璟修的用意,但吩咐终归是吩咐,他们只管听着便是,其他的,自然会在后面解开所有疑惑。 “什么声音?”傅雪嵘四人顿时紧张起来,幽暗难走的山径道里传来悲戚的女声难免徒增了几许诡异。傅雪嵘等人停下再辨析,很快发现这声音并非来自他们的四周,而是马泽晓现在所在的山头。“陛下,这……” 东方璟修蹙眉,按理说来,此时的山头上应当只有马泽晓、龙傲飞和陈缅对峙。哪来的女子声音,而且这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不必理会,继续走。”既然声音不是在四周而是在山头,他们更应早点抵达,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众人应道继续循着难走的山径往山头走去,而此时的山头凉风习习,包含着夏日的热息。 活过来? 这让诸多人都再次惊讶的看向阮木晴,而马泽晓却知阮木晴真正活过来的代价是什么?“木晴,何苦要这样折腾自己,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几人解脱了,为何还要回来让自己受这趟罪?”经历过“取命魂”的事情,马泽晓相信阮木晴也是被黑衣人做成了傀儡而已。 “解脱?你说解脱?”阮木晴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是在对自嘲也是对他们的嘲讽。“泽骁哥哥,晴儿可以告诉你。死,并不能解脱,反而能增加更多怨恨。对生前人的怨恨,对死后人的怨恨,各种各样都有。能活着不是很好么?泽骁哥哥,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我们再拜过堂好不好,晴儿现在又能力不让自己受伤,所以绝对能完成我们的拜礼,成为正式的夫妻。”阮木晴说到后面,语气越变越轻,甚至到最后还带了撒娇近乎哀求的韵味。 马泽晓没有为阮木晴的语气而改变态度,他看阮木晴眼里只充满了怜惜和无奈,便再无其他。“木晴,何不成全我与傲飞。对于傲飞杀你一事,我已经给予了他惩罚,三年的不见不闻,这还不够抵消你的怨念么?”阮木晴持衡的态度有些另马泽晓不解,不仅是阮木晴还有“取命魂”。但也许是马泽晓的错觉,傀儡即是死人,怎么还会有自己的细想举动? 阮木晴敛去刚才显露温柔纯真的神情,伸出手掌,掌心朝上。“想要得到我的成全,那就去地狱里,乖乖的不要反抗。”她就像是在哄孩童般说了句“乖乖的”,但那并非温蔼柔情,反倒增添了些许令人不由毛骨悚然的惧意。“蹭”的一声,赤红色的火燃烧在她的掌心。 阮木晴的鬼火不同于“取命魂”的鬼火,一绿一红,不仅仅是色泽上的差别。 “软姑娘,可否听在下一言,时辰未到,还请软姑娘莫急。”在阮木晴想要对马泽晓和龙傲飞施以鬼火的时候被陈缅唤住,她收掌回身,燃烧的鬼火也一同湮灭。“软姑娘,尊使大人的话不得违抗,相信软姑娘也不会因一时的冲动而坏了大事吧?”陈缅的样子倒像是十足十的在询问阮木晴,但阮木晴是被黑衣人而操纵的傀儡。陈缅说的话不正是向黑衣人所说的,马泽晓四下搜寻埋在黑暗中可以藏落脚点的隐患。 然而四下搜寻的结果只给马泽晓徒留失望,阮木晴勾起唇角,似乎很欣喜马泽晓那一闪即逝的挫败感。“陈将军说得不错,人还没有来齐,独独让他们开场,似乎这是对主人的不敬。”阮木晴把身体往地面上下降,却并未贴在地面。 陈缅见阮木晴把气焰消了下来,转向龙傲飞。“龙将军,属下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你的将军之位而做出这些事情,而是准备了一出美妙绝轮的偷天换日。”陈缅笑得异常古怪,好似他所说的并非完整的答案,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是陈缅没有说出口的。 龙傲飞其实还未从马泽晓带给他的震惊中走出来,他唯有在此时深刻的感觉到马泽晓对他最为浓烈的情爱。那种已经刻入骨髓,埋入岁月的情爱是他们唯一能去见证的事情,龙傲飞微微摇头。“陈缅,天偷不到,日也换不到。这样的梦还是留在晚上做做倒可以,至于想要把梦境变为现实,不如先想想现实会把你的梦境碾碎成什么模样!?”龙傲飞的语气恢复之前的凛傲,他没有再为阮木晴的事而显得踌躇不安。马泽晓是他最好的万灵符,在他理智回来的同时也想清楚自己确实已经杀死了阮木晴。龙傲飞对自己下的剑不会有任何怀疑,阮木晴死了便死了,即便她真的没死成,事隔十几载,阮木晴面貌却依旧。 “支离破碎罢了。”清冷的嗓音在风中晕开,岚月正好上了山头,便接了龙傲飞那番话。 马泽晓、龙傲飞,邹寒齐齐转身,作揖作礼。“臣(末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围在四周的士兵不用自主的想跪下行礼,却又因他们已倒戈陈缅不知该不该跪下去?在众人用眼神询问陈缅时,陈缅自顾自的上前朝东方璟修行礼。“陛下万岁,不知陛下在这冷清如水的晚上来到这里是为何?”陈缅的明知故问即便是个小卒也能看出来,但由陈缅带来的人却没有一人敢说一句,左右为难之际见陈缅向他们扫来的目光。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士兵都下跪行礼,万岁之音透过一座座山头响彻。 “这话,朕可要问陈副将。”东方璟修在上了山头的同时放开紧握岚月的手,手里的温度被山风吹的逐渐消失,缠绕在掌间的余温是东方璟修眷恋的源头。“陈副将大晚上的不在边关城守着,却跑来这百里之外的地,且还还带着许多士兵,陈副将是觉得朕的兵力充足,所以故意要让朕牺牲掉一些好让陈副将再次招兵买马还是别有他图?”东方璟修好似半开玩笑般与陈缅说道,陈缅此时不敢在东方璟修未说撤揖的时候撤揖,只好硬着头皮朝东方璟修摇头,示意他本身毫无这样的想法。 马泽晓上前在东方璟修耳边低喃,东方璟修一边听着一边把目光频频往阮木晴看去。 “你并不是阮木晴,而是傀儡。”东方璟修在听完马泽晓完整的述说之后,朝阮木晴如是说道。要说与阮木晴接触最多的,自然只有马泽晓无疑,阮木晴可以复活这并不是特别怪异和复杂的事情,唯独现在的阮木晴与当初的阮木晴并无异样才是最为奇怪的地方。 在他们看来,唯一的可能,只有是被黑衣人用尸体做成了像“取命魂”一样的傀儡。 第一百八十三章:谈买卖 一语不知道破谁的伪装,东方璟修的言语像是把利刃割碎阮木晴所有的梦境。 傀儡师傀儡师的玩物,亦是对傀儡师无法叛变的忠奴,傀儡师操纵着傀儡所有的一切。 自然,逝去的生命算不得说是在一切之内。 “只是一个妄想活着的死人,父皇何必用傀儡二字去赞美。”岚月轻笑,“取命魂”的把戏已经识破,真不理解黑衣人何必再用同一招来戏耍?“本殿之前以为值得龙傲飞杀的人是能够配得上他那把剑的人,却没想到真是浪费。”身上的绯红衣衫极尽张狂,阮木晴周身的赤红火焰及不得岚月的万分之一。 阮木晴惊愕的移不开视线,确实岚月的美她及不上分毫。“你是七皇子东方岚月?”阮木晴收回视线,再过惊艳也该清楚自己的立场。更何况岚月的话简直就是钻着缝的激怒她,纵然并不值得阮木晴去气恼,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把脸皮厚到听而不闻。“既然身为七皇子,把人命看成如此就不怕有失身份?!当初的我只不过是一介弱女子,龙傲飞不分青红皂白把我的命夺去,难不成这还有理了?七皇子看人看事是否太过草率,你所见到的龙傲飞只是在你和璟帝面前惺惺作态,蒙蔽了七皇子的眼睛而已。”阮木晴对龙傲飞的恨已入骨髓,凡有能将龙傲飞打入地狱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她自是知道这番话对岚月他们起不得任何作用,可是嘴上总要那么回上几句,过过口头之瘾也总是不错的。 “岚儿,父皇确实把话说得太动听,以致于她人得意忘形。”岚月高傲又藐视的神情落入东方璟修眼里,那般迷人又那般醉人。“傲飞,何为日久见人心?现如今见到了,你还要惭悔于曾经那已归入土壤,埋入地底的过去么?”东方璟修是故意在阮木晴面前朝龙傲飞问了这句话,他把声音掌控的很好,不高不低,不轻不重,正好给阮木晴听着去。 龙傲飞闻言浑身一震,东方璟修话里有话,是在提示他过去的早已过去。阮木晴确实死了,死在他的剑下,龙傲飞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剑法产生质疑。“陛下说的是,臣明白。”东方璟修究其的目的还是要告诉龙傲飞,阮木晴死了,是马泽骁亲手入的殓。在眼前的阮木晴不管是活过来的阮木晴还是真的存在的阮木晴,于他而言,都应该保持一种心态。 那便是,逝者只会毫无知觉的死人,唯有能感觉一切和呼吸的那才叫做活人。 “陛下,眼前还是先解决陈缅之事为重。”马泽骁不愿和龙傲飞再因阮木晴这件事纠缠下去,虽说阮木晴是黑衣人的傀儡,但阮木晴偏生并不像个傀儡。仿佛有血有肉有心有情感,且还能自己操纵自己,与“取命魂”给人的印象大大不同。“陈缅今夜的行为似乎有所举动,方才的偷天换日可不能把它当成玩笑,苍溟人才济济并非只有易一个擅易容的高手。”马泽骁在东方璟修身旁低声说道,眼神却时时注意陈缅那边的动向。 阮木晴见马泽骁和龙傲飞似乎不再为了她的事而烦心,本想再做刁难的心也又被陈缅制止。陈缅似笑非笑的看着东方璟修几人,再暗自测算潜伏在山头的士兵人数。“阮姑娘,成大事者,若是轻易被情绪左右这可是大忌。”所谓的偷天换日自然不是马泽骁想得那般简单,确实在苍溟可造之材多不胜数,但若真要比起易天的易容术,想必只有他的师傅能超过易天。但这也是个猜测,易天在易容方面的天赋实在找不出第二人选能将其打败。易天所擅长的不单单只是把他的脸加以改变,而是整个人从头到尾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加之易天有一副软硬自如的缩骨术,无论从容貌,形态,甚至是最不能改变的体形都能栩栩如生。 陈牧能得到易天的易容术高超的消息,这其中自然也多亏了那人的帮助。若非如此,陈牧还怕自己眼前站着的东方璟修是易天易容而成的,抑或者所有人都拜易天的易容术所赐。而偷天换日这个计划也是陈缅从中得到的启发,他当然不会去做易容这种傻事。像易天这般的高手都被那人识破身份,这些不及易天的,若是易容那便是白白告诉别人他是假的。 ****** “易天啊易天,你该让本王如何对你,你这副模样站出去,谁也认不出来你会是假冒的晓王。”东方天晓连连夸奖易天,他围着易容成“东方天晓”的易天转了圈,无论是身形,体态,样貌。东方天晓都觉得眼前的“东方天晓”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不,画还能有所偏差,应该说是铜镜,那眉宇间的气势与他毫无他二。 易天不自然的摆摆衣襟,任谁看见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多少都会有几分怪异。“王爷,为何要属下扮作你?”不仅是他扮成东方天晓,还有东方天晓也强烈要求易天把他易成了“易天”,同样是一个东方天晓,一个易天。然而皮相下,却是不同的白骨。 “好玩啊,不要崩着脸,晓王在崖天城是可是很受欢迎的主。”东方天晓伸手给易天整理衣衫,在房中他们还是原来的身份,但出了这间房。他东方天晓是“易天”,反之,易天则是“东方天晓”。“本王会好好扮好易天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不会让你这位王爷丢了脸。”看着自己的脸,东方天晓却有种想抚摸的冲动,这份抚摸并不是来自他的脸,而是他知道这张脸皮下有他心爱之人的脸。 易天滚动的喉咙里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给咽了下去。“王爷,属下仍旧是属下,一切听你的吩咐行事。”东方天晓喟叹,易天有没有话说,东方天晓自然看得出来。亏他捧起了等待的心情,却不料得来易天依旧疏离的语气。 东方天晓没再说什么,伸手摸摸现在他是“易天”的脸皮,打开房门。 “王爷千岁,可把您等来了,小的在雅间备好酒菜就等着王爷。”一位体态颇显臃肿,看似脑满肥肠的中年男子远远便见他在食馆前翘首以盼。“东方天晓”开始还不以为然,却没想到“易天”告诉他今夜要见的人正是此人,崖天城首富,贾商。 “东方天晓”虽有些措手不及,然却很快恢复“东方天晓”该有的态度。“倒是本王让贾老爷久等,实之有愧。”“东方天晓”特意作了个包含歉意的揖,他这不作还好,一作可吓软了贾商,贾商连忙急称不敢当。 “王爷这是折煞小的了,小的能在崖天城立足,也得多亏了王爷的照顾。”贾商油光满面的脸庞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得出那一颤颤的肥肉动荡。“来来来,先楼上请。”贾商可是下足了功夫才把东方天晓请来吃顿饭,在此之前贾商可算是没有白费一番功夫。单是利用银两打听王爷的各种喜好就花去了不少,贾商心疼归心疼,却也不是没有结果。 比如,东方天晓绝不会踏足青楼倌馆这般的闲荡场所。 “东方天晓”走在前头,贾商本想尾随其后,却不料被“易天”占去了他有利的位置。但念于“易天”是“东方天晓”身边的大红人,贾商也不敢多有得罪,一并赔着笑容请着他们上二楼雅间。“王爷,就是这里,小的还特别约见了几位人给王爷引荐引荐。”贾商挥退候在门口的小二,自己殷勤的推开雅间门。 一阵不属于膳食的香味扑鼻而来,“东方天晓”立时蹙眉看眼前的情景。“贾老爷,这便是你给本王的惊喜,惊倒是有,喜就免了。”雅间内坐着三位与贾商年纪不上相下的男子,而在那三位男子身边各自坐着两名风饶多姿的女子。刚进来闻到的香味便是来自这些女子身上的脂粉味,“东方天晓”颇为无奈的看了眼“易天”,然而“易天”却一副无辜的模样。 “对不住王爷,他们……哎!”贾商也没多话,立即走进屋内把那群女子都赶走。“去去去,谁让你们上这伺候来得,都回去。”贾商毕竟是崖天城的首富,认识东方天晓的人不多,但认识贾商的人那可是多得只剩还有多少人不认识的。 失去软香温玉的三位男子立时不悦起来,他们恍惚的状态明显刚才是喝了不少酒。“老贾,你怎么回事?!请着来喝酒不去青楼也算了,来这破食馆你至少得找几个小娘们陪着啊?若不是许兄聪明去老相好那让几个姑娘过来伺候,那这酒可不是要闷死咱几哥俩么?”其中一位男子扯着贾商的衣袖,脸上的表情是对那姑娘的恋恋不舍,此时把深情的模样放到针对贾商上面,那个场面说不好笑是假的。 “起来起来,王爷过来了。”贾商原本还想轻声轻唤,但看他们不吃点子苦头也不会长记性的份,故意扯开了嗓子嚷嚷。事实证明,他这一嚷嚷,那三位还处在醉迷酒香的男子立即清醒,纷纷激动的站起身看向贾商。 “王爷在哪?!” 第一百八十四章:计划败 “主人,喜欢随心所欲。”许久,阮木晴回了陈缅这句话。 陈缅微愣,她的意思不就是黑衣人的意思。“阮姑娘,对我们有利的局势已来,可别为了私人恩怨而坏了大事。”陈缅确实得听黑衣人的命令没错,但从取命魂和阮木晴嘴里听来,这种命令无疑多带了几分虚假。 阮木晴冷冷瞥了眼陈缅,“陈缅,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啄。”陈缅立时被阮木晴的态度瞥的有些不悦,可奈于此时有许多事要做,他没再理会阮木晴。于他而言,阮木晴始终是个傀儡,虽然黑衣人的总是能有办法让这些傀儡看起来是个“活人”。 但,死人终归是死人,他可没必要对死人卑躬屈膝。 东方景修几人都注意着陈缅这边的动静,阮木晴和陈缅有点不合的情况任谁都看得出来。“泽骁,你说得自是不错,但也无需担心,放眼苍溟,能敌得过易的易容术的,怕是只剩下他师傅。现在并不适宜与陈缅直接对打,而是要在时间上掌握回主导权。”陈缅有一点该有的举动却没做,让东方景修怀疑。就是在看见岚月时好似没看见一般,陈缅应当从黑衣人那里知晓岚月那晚被鬼火“烧死”的消息,然陈缅却连半点惊讶都没有。 “时间?”马泽骁愣时没反应过来东方景修的意思,再细想兴许东方景修早就另有安排。陈缅所说的“偷天换日”令他在意,既然东方景修笃定不会有人的易容术超过易,反而更让马泽骁不安心。易容,总有被识破的那天,而不知底的其它,好似一片不知深浅的泥潭。表面看似只是平地上一滩经过雨水冲刷的泥滩,然而踩下去后才知是无法挣脱的沼泽。 东方景修突然伸出手掌朝阮木晴的背后发动内劲,一股寒风穿透空中,掠过阮木晴的周身。“至少先把那个爱看戏的人引出来。”阮木晴是傀儡,那也必须有傀儡师操纵。傀儡师离不得傀儡很远,若离得远了,怕是有再多内力也不够使。层层寒霜打在空中,缠绕着潜伏在黑夜中的丝线,卷卷成冰延至偏南方的方向。 “寒冰掌。”在偏南方的树林后传来咯咯的笑声,随着笑声的由远至近,黑衣人和取命魂出现在众人眼里。这次取命魂的出场没有那招“鬼火踏足”,而是被黑衣人搂在怀里,乖顺的紧贴在黑衣人身侧,仿佛是被黑衣人挂在身上的一件物品。 黑衣人和取命魂站在阮木晴、陈缅的后面,他是要打量被冻住的丝线。“你才是真的寒冰掌,多么晶莹剔透的色泽,多么美丽又高傲的冰晶。果然景帝是本使最中意的人,可惜了这双能创造美丽事物的手,将要奉献给主上,虽然本使感到惋惜,却也不得不遵主上之言。”黑衣人半是怜惜半是仰慕的神情在脸上变幻,显得十分古怪和诡异。 “你从何得知朕的手,即将奉献你们所谓的主上?”东方景修自然无心与黑衣人废话,只不过他必须拖延时间,若然陈缅的“偷天换日”指不定真能成功。“朕乃天祁帝君,你又有何把握认为朕今夜会败?”岚月站在东方景修身侧偏后的位置,他的目光均被东方景修吸引。今夜是东方景修所能掌控的局面,岚月在人性这点上永远都不及东方景修。当然,岚月相信即便他一开始就是人族,他也改不掉自己这融于骨血的脾性。 东方景修察觉到岚月的目光,侧过头看向岚月。“岚儿,在想什么?”月光倾洒在东方景修侧斜的脖颈上,层层银光似乎调皮的在肌肤上肆意舞动。 岚月盯着侧劲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今夜的皓月太圆,碍眼。”东方景修微微愣住,直至夜空里的云层遮去了又圆又亮的皓月,东方景修才明岚月是在笑什么,又不是在笑什么。心里说不欣喜那是假的,东方景修紧紧看着岚月,享受岚月难得的吃味。 “你……没死?”黑衣人的视线一直注意被冻住的寒冰掌上,倒一时间没发现岚月的存在。刚听到岚月的声音,这才看见他和生人无异,好端端的与东方景修站在一起。黑衣人冷眼瞥向陈缅,那眼里分明是在问他怎么回事?然陈缅却只有摇头的份,要说他知道,他其实根本不知道。那日他进院子后,从前往后都仔细检察了遍,除了空荡还是空荡。 虽然他很奇怪东方景修连半点动静都没有,但他从得到岚月被“烧死”的消息后,他便派人跟踪东方景修。派去的人自然不敢离得太近,但总共他们有多少人,长什么样子探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不知为何岚月现在就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方才没有惊讶并不代表他真的没有惶恐,而是巨大不由而来的恐惧令他失去了惊讶的自主能力。 岚月像在看个傻瓜一样的神情看黑衣人,久久轻笑出声。“你都活着,本殿自然活着。若非如此,本殿该去找谁讨回那夜的怒气?!”即便被火烧的那件事只是岚月一时用来的障碍法,但这个情景还是让东方景修提着心担忧了许久。 黑衣人不言不语的看着岚月,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却又极让他感兴趣的猜测。“七殿下这话说得真是毫没良心,本使那次为了你不能成为本使的收藏品可是泣不成声,泪不成人。哭出来的泪水那简直都花去了本使这辈子所有的泪水,本使如此重情重意怎会舍得惹七殿下生气呢?”黑衣人说得夸张,动作更是夸张至极。只见他用宽大的衣袖掩面,一副美人垂泪的模样。但这副情景落在他人眼里,别说黑衣人不是美人,哪怕黑衣人是女子,也只有把人吓走的份,任谁也想不出哪个纤弱欲泣的女子会如黑衣人这般……诡异? 傅雪嵘起先抖了抖身子,黑衣人这话比宫里的太监还要来得作。“主子,不要再与这些反叛之人费口舌,倒不如速速解决。”话音刚落,傅雪嵘就受到岚月的不悦怒视。惹得傅雪嵘丈二摸不着头脑,东方景修所说的时间问题当时只有离东方景修最近的岚月和马泽骁知道,傅雪嵘他们隔得有些距离自然不知。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但见岚月的神情,傅雪嵘想想自己多嘴后的结果,便立即闭嘴不再言语。 “砰!”静谧的夜空里撩拨点点星火,红黄绿的色泽在迷茫的夜里增添了如梦的阑珊。 “陈缅,怎么回事?!”黑衣人恼怒的神情令人很快忘记那个掩面而泣的“美人”,夜空里的星火并非什么自然天象,而是通知他人用的信号折。 陈缅瞪大眼睛,满腹疑惑又是惊恐的看着夜空里不断浮现的信号。“不可能啊,这不是我安排的信号,到底怎么回事?”陈缅像是自言自语般询问自己,黑衣人怒不可遏的扯过陈缅的衣襟,细长的指甲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刮破了陈缅的脸。 “怎么回事?这句是本使问你并非你问本使,不是告诉本使今夜的计划百密无一疏么?!那你说,这个来历不明的信号折是由谁发出来的!”黑衣人本想着借有计划在身,更能轻易的捕获东方景修,但他没想到岚月竟然没有被活活烧死,这更激起了他想收藏岚月的激情,然而没想这个时候出了所有意料之外的变故。 红黄绿三色在东方景修眼里纵横交错,这正是他等待的时机,果然还是赶上了。“不必乱猜,这些信号折是朕命人放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像把陈缅的希翼之心打入谷底。他的计划明明准备的很周详,除了黑衣人知道外根本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到底是谁透露了他的计划? “看来本使还是小看了景帝,这真是越来越让本使对你动心,该如何呢景帝?”黑衣人一手搂紧取命魂的腰际,另只的抽出小刀把阮木晴身后被冻住的丝线全部斩断。“阮妹妹,麻烦你给本使挡着会路,本使身上还有事就不能陪他们玩了。”这次黑衣人并没有再往阮木晴身上再装上丝线,而是往阮木晴嘴里灌入了些什么东西。 阮木晴刚才失去的生气再次复苏,她眨了眨毫无焦距的眼睛。“是,主人。” “乖,一会主人来接你。”黑衣人捻起阮木晴的头发吻了吻,惹来阮木晴怪异的笑脸。“那主人先行一步,自己等会记得乖乖循着脚步找来哦。”话说完,黑衣人几个起跃离开山头。 王易和林云清正想施展轻功追上去,却被岚月摆制止。“本殿的猎物,本殿会自行解决。”王易和林云清两人面面相觑,但也无法阻止岚月的行动。岚月追着黑衣人而云,阮木晴正想挡却被寒冰掌冻住双脚,不期然的跌落在地。 “泽骁,傲飞,这里交由你们处理,朕跟着岚儿。”不待他们拒绝,东方景修已寻着岚月的踪迹慢慢远离他们的视线。龙傲飞和马泽骁也互相无奈的对望一眼,若是换个立场,他们两人也都会这么做。 陈缅正想着趁黑衣人制造的小混乱的离开山头,然而从山下而上来的禁军已把他们重重包围。陈缅来不及丢盔卸甲也注定即将而对失败的命运,怕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他和黑衣人的精密计划怎会泄露出去? 要怪只能怪某个闲得发慌的人,突然使用灵识之镜看到计划的一切。 第一百八十五章:不甘心 “王爷,你看小的提的这事情……成不成?”贾商在说完自己的主意后脸露许些贪婪,若不是“东方天晓”在他面前,他的神情会毫无遗漏的表现出来。 “东方天晓”用余光瞄了眼“易天”,见“易天”没有任何表示的神色,“东方天晓”无奈的垂眸沉思如何回答贾商。“贾老爷,你当本王是什么人!这种对不起百姓之事本王怎会屑于做!”出乎贾商意料之外的厉言,“东方天晓”拒绝的很淡然也很笃定。“东方天晓”说完这番话的时候也有点不安心与不妥情绪,只是再看“易天”的时候,“易天”完全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连眉眼都未挑露出半点情绪。 这是故意如此还是真心把所有事都交给他? “东方天晓”心里这么想,却不知道他的琢磨落在“易天”眼里换来的是宠溺。 贾商是极其精明的商人,若没有那颗精打细算的心,他如何在这样没落的崖天城立足于首富之位。“王爷此话怎讲?小的虽然爱财却没有伤害无辜的心思,同是崖天城的居民,况且这还是在王爷的眼皮底下,小的哪敢有其它的心思。”贾商一口油腔滑调,这还好是当了个小小的首富,要是混进官场,凭借这股子谄媚功,官道顺利且不说,至少能上下都哄得相当不错,见风使舵不论是在官场还是商场都是个不能少的手腕。 “王爷该休息了,”就在“东方天晓”打算呵斥贾商的时候,站在身后一直未说话的“易天”突然开口。而贾商却有些讶异于“易天”的语气,那并不是像个随侍所该有的态度,语里增添了不少命令的成份。而被贾商讶异的“易天”却不为所动,真是紧盯着“东方天晓”的背脊,“东方天晓”自然感觉到背后形同炙热的目光。 “东方天晓”起身,他可不愿再被“易天”看下去。“本王确实需要休息,诸位请随意。”贾商他们几个的提议不全然是处于否决,只可惜他们要的全是关乎于自己的利益,且还会对百姓造成一定的伤害。这对“东方天晓”来说是反感的,“东方天晓”那番话确实是自己授意所说,但那也是问了“易天”,只是“易天”当做没看见般,不予任何意见。 贾商见“东方天晓”要走,这可急坏了他。“王爷请留步,如果王爷认为小的刚才提的事情有诸多不合王爷意的,王爷大可说出来,小的几人自然是遵从王爷的意见,毕竟王爷您才是崖天城手握主权的人呐。小的虽然是崖天城首富,但同时也归王爷所管,王爷说一,小的哪敢说二?这不,小的说出来也是让王爷提点提点,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贾商急得把最后底牌露出来,再怎么说这件事情需要“东方天晓”做靠山,“东方天晓”既然不满意,那他也就再多退几步,让“东方天晓”给个明确的意思总好过这件事做不成的好。 “东方天晓”正要说话,“易天”却比他先一步抽出随身配剑横在贾商面前。“贾老爷,王爷休息的时辰一向准时,多一刻不行,少一刻也不行,你若是耽误了王爷的歇息,担待得起么?!”贾商惊得竟不由微微发抖,“易天”的气势比起“东方天晓”来更令人从心底打起折服,还没想着“易天”只是一个随侍的事情,就被“易天”的凛冽所震慑。 “易天,走吧。”“东方天晓”看“易天”若是霸气外测,外头指不定会对“易天”造出个恃宠娇纵的罪名,那到时候的易天恐怕真的不是也要变得是。而最重要的是,易天会由一个被东方天晓比较重用的随侍升级为贴身总管那般的存在,自然也不少他人的阿谀奉承。“东方天晓”可不想今后遇到这样的场景,他可没那么多闲功夫来应付这些事,只好唤“易天”赶紧离开这里,贾商若是还想要得到东方开晓的同意,想必不用过几天会再次邀约。 “易天”没有说话,而是跟在“东方天晓”后面离开雅间,贾商也知今夜再无另外恰谈的机会,一句“恭送王爷”就结束了今夜悉心准备的晚膳。不过他在今夜的收获也不小,其一是他得知东方天晓歇息的怪癖,其二他得知易天这个人在王爷面前确有很重的份量。 上了马车的易天瞬间恢复本该属于他的淡漠疏离,他很想就这里撕去伪装换回身份,然而想想还是回到府中再换更为安全。“王爷明明没有那般奇怪的歇息时辰,为何要以此欺瞒贾老爷?”易天完全想不通东方天晓心里在做何打算,既然应了贾商的邀,又何必在得到贾商的提议后不再给予任何动静,且还是让易天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东方天晓刚回马车上就有些不舒服的揉挠自己的脸皮,虽然这张脸皮并不是自己的,东方天晓却挠得有几分心疼。“易天,本王觉得脸上非常不适,有些痒。”也不知是他故意不回答易天的问题,还是真的因为脸上的瘙痒让他不适到极点,所以没空去想回答易天的问题。 易天皱眉,确实会有人对易容用的药水过敏。“哪里痒?”易天凑上前去察看被东方天晓挠得泛红的脸皮,他本想仔细察看东方天晓是一块痒还是整个脸皮都痒,却没想到东方天晓突然凑近,后脑被东方天晓紧紧固定,让他措手不及的吻侵袭而来。 ****** “没想到你们竟能追上来,本使真是小看你们了!”黑衣人带着取命魂刚行到西边的山脚下,岚月和东方景修就已追上。黑衣人的轻功极其诡异也是他自己引以为豪的独家秘法,没想到却被岚月和东方景修所打破,黑衣人曾是认为天底下除了“主上”,就再无能敌得过他轻功的人,即便内力再深厚,也快不过他诡异到淋漓尽致的步法。“你们追我,无非是想知道本使所侍奉的主上是谁?是也不是?”他说的确也没错,东方景修追来的目的是想询问那位“主上”,但最重要的并非是“主上”那个人。而岚月,则更不用提,他纯属来发泄。 岚月本是想用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黑衣人,奈于东方景修的微微阻止,岚月也耐下性子看看再做定夺。至少,黑衣人不可能再逃。“父皇,即便是问了,岚儿也不觉得他会老实回答。”“蛊教”的神秘已不是能由他们再把关挖掘的帮派,岚月察觉出这里面缠卷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这是“蛊教”长久以来的举动给他的直觉。想必不止是他这么想,东方景修心里也应有了几分底数,只是东方景修做了多少铺垫,岚月可还没从他嘴里知道半点。 “这事情不试试怎会知晓?”语气里的调侃让站在他们对面的黑衣人听见,黑衣人眉眼一挑,搂着取命魂腰间的手放开。手指微动,取命魂如同获得生命般复活。它乖巧的站在黑衣人身侧,仿佛在静等黑衣人下达命令,无论那个命令是什么,取命魂都会照做。 丝线缠绕在黑衣人手间,也结于取命魂体内,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是他们二人惜惜相连的连接。“取命魂,去杀了他们。”取命魂只是傀儡,没有生命没有意识,所以他不知何为生何为死?但黑衣人教过他如何杀了他人,杀了便是死。 “父皇,看来他连回一个字都不肯,如此,还要留着他的命讲道理么?”岚月掌心浮出水球,东方景修看到水球的出现就知黑衣人与取命魂再无生还的机会。而刚想动的取命魂却因为黑衣人惊愕的眼神而停止举动,黑衣人的眼睛没有离开那颗水球,直至那颗水球缓缓上升,慢慢变大,最后他和取命魂在这颗水球中,他才反应过来。 “神……神、迹?”黑衣人的嘴里遗留这两字,他制作傀儡,让尸人变成活尸人是为了体现他的与众不同。所有“蛊教”的教众都希望能在“主上”面前表现得更多,得到更多的恩赐。黑衣人一直认为他是特别的,然而现在眼前的景象都在告诉他,他所做的只是虚梦。 岚月轻笑的神情像是高端在人族触不可及的云上,那份云淡风轻令黑衣人心底不由咯噔一下。 “神迹?在你死前,本殿可以告诉你,本殿是魔,别拿神来与本殿相提并论。”水球是不想给黑衣人任何逃跑的机会,岚月不得不说黑衣人的诡异轻功确实不错。 “魔?哈哈哈……魔,你竟然说自己是魔,啊!”黑衣人来不及把话说完,他本来是在嘲讽岚月的言语,却没想到引火自焚这句话的确存在。他和取命魂在水球中逃不走,整个水球的空间里充满了绯红色的烈火,灼热的烈火焚烧着他们。“取命魂……”黑衣人不甘心的看着自己倒地,更不甘心自己一手做出来的取命魂也跟着他一同倒地,他在地上匍匐着燃烧的身体往取命魂的方向爬去,吃力的向取命魂伸手。在紧紧握住取命魂手的同时,他听见取命魂那个忠诚于他的声音,这份忠诚让他毫无怨念的闭上不甘心的眼睛。 “主人,奴一直都在。” 第一百八十六章:战乱起 溟元二十一年五月廿二日,安凌、连煊两国联合攻打天祁。 战争,经过十五年的沉淀,无可避免的再度拉开帷幕。 夏日的风开始残卷昼热的暑气,城楼壁上的坚固也因热天而显得干燥。 “安凌、连煊就在与天祁交接的边境线驻扎,陛下请看这里。”龙傲飞手里捻着一面小旗帜,把它插在天祁、安凌、连煊的边境线上。整个沙盘把三国的情景区分的一清二楚,边关城是边境线的第一道关卡也是三国互相最难破的一关。一旦攻破的边关城,余下所有的关卡也就会在敌人的眼里变得轻而易举。 这场战争在东方景修的预料中来得过快,即便早知也让东方景修有点寒心。“对于安凌、连煊的明目张胆的宣战,各位有何看法?”当初东方景修不愿乘胜追击一统苍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分为三国立势也并不是情势所逼。只是当时的局面他进一步虽可取但会损失过重,他退一步以三国平天下,是剥削了自己主张的权势,但也在三国中立足鼎位。 马泽骁、博雪嵘也在军议帐里,他们二人看着东方景修手里划过一个沙丘又一个沙丘,在三国边境线间的五湾三峡谷来徘徊不定。“陛下,安凌和连煊两国在当初与天祁决定联合并立时都存不满,他们向来是狼子野心,只是臣倒没想到那两国竟会再次联合,毕竟安凌、连煊一开始就是三国中最不合的两国,而吾国却一直保持中立。”睡塌之侧岂容他国虎视耽耽,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帝君都不喜这种事情。原本三国没有联合之前,苍溟一直处在混沌的状态,不是大国吃小国就是小国反大国,来回循环,毫无章法,天下一片大乱。 东方景修登基后,一度想改变这个天下混乱的局势。安凌、连煊发动的战争不比天祁少,且连连胜利,这才引起东方景修打起联合的主意。自然,三国联合并非易事,东方景修费了不少心思才签定了联合协约。自战争平息后,三国相处算不得上融洽,却也是有礼有往之,然没想到的是平安无事四字只隔了十五年,终在这第十六年暴露了蠢蠢欲动的野心。 “臣倒是有个疑问。”傅雪嵘紧接马泽骁的话,见东方景修示意他继续说,傅雪嵘才接着言道,“臣与安凌太子和连煊太子二人也算有几面之缘,他们给臣的感觉并不是具有野心之人。并且,依臣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像是友人那般简单。”傅雪嵘知道自己这话过于矛盾也过于轻言,安琅荆和连绍倾如若真没有野心,那有可能是隐藏的太深让人不易发觉,另一种可能自然是与傅雪嵘讲的一样,他们真的没有丝毫野心。 只是,目前的形势如何能否认他们没有野心。 即便此次的目的是由青帝和轩帝二人策划出来的,但所谓虎毒不食子,无论是什么样的虎,都不可能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失去该有的锐爪。没有小老虎会在老虎面前得到任何的宽厚优待,帝宫自是无情,从那里培养出来的太子怎么可能是没有利爪的小兔子。 “傅老弟,你这话连说出来的必要都没有,从十三年前,他们两个能秘密进入天祁就已昭显了他们并非泛泛之辈。想来他们从那时起就已在谋划各种目的,臣估计八皇子失踪跟他们定是脱不了关系。”龙傲飞想起十三年前心里便有口气堵着,他着实想不通安琅荆和连绍倾是如何避开他进入天祁国境的,即使他们二人可易容也不可能,但天阁里派出随时注意各国动向的暗士是什么眼睛,除了易,其他人的易容他们可都能认得清清楚楚。 傅雪嵘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腮,却没想到东方景修居然说出颇为赞同的话。“雪嵘说得也没错,安琅荆和连绍倾两个人确实没什么野心,有时候,与人对弈能看清最真实的对方。朕与他们对弈的时候,感觉到的并不是天下大事,也非狼子野心,而是寻求的一片宁静和乐土。”便是因为他们没有想要战争发动的心思,东方景修才更是想不通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若是被人逼迫,又有谁能逼迫安凌和连煊注定登基为帝的太子。 “但此次便是他们两个为大将。”东方景修虽是如此说他们,却无法改变他们正是目前最大敌人。“陛下的直觉向来准确,却不能排除他们的心境会发生变化。无论是几年,几个月还是几天甚至是几个时辰都有可能将一个好人改变成坏人,若说有苦衷,臣当是真不信。”马泽骁揣测了东方景修的几分心思,逼迫这事谁做都不好说,如若自己没有那意愿,如何逼迫也只能是暂时,更没必要闹得现在战争四起的结局。 更何况,安凌、连煊若真把天祁当做友国,就应当把苦衷道明,互相帮持又有何不可? 东方景修沉默了一会,捻的小旗帜在手里不断转动。“安琅荆和连绍倾的事如何先暂且放一边,他们若真有苦衷,要做的不是联合攻打天祁,而是求助于朕!”淡然的语气颇有丝怒意,傅雪嵘几个立即会意不再沿着这个话题继续。 因东方景修微薄的怒意,军议帐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咳咳,傅老弟,对于安凌、连煊驻扎在边境线却又迟迟不攻,你认为是何原因?”假咳几声的龙傲飞打破这般沉静,毕竟军事还是议,在没有确定安凌、连煊打什么主意之前必须先下好另一步棋。 “五湾三峡谷。”傅雪嵘看着沙盘上被沙堆出来的五湾三峡谷,简略说了这五字。 龙傲飞、马泽骁同样看向沙盘上的五湾三峡谷,再看安凌、连煊所驻扎的落脚点。“五湾三峡谷地势险要,节节盘错,也难怪他们到现在也没半点动静。”五湾三峡谷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它保护的不仅仅是天祁,同样也是护着安凌与连煊,谁都不偏向。 “便是有这点,朕也难以主动发起攻势。”五湾三峡谷有好也有坏,当初划分国界三国便是看中了这道天然屏障才更加奠定了联合的协约。它的好在于它不易攻却易守,其间五道水湾和三条交错的峡道,五道水湾虽不是能有大海那般磅礴,但其间的水流湍急却能将装下三十余人的船只覆翻。而那三条交错的峡道,看似风平浪静与寻常山道无异,然而只要踏上峡道就会不自觉得迷失方向,即使做再多记号也是徒劳。武艺高强的或许能直接从峡道利用轻功攀上岩壁脱离,但对于行军打仗来说,没有谁的将士都能个个武学奇异。 毕竟,军队是军队,与江湖争斗截然不同。 马泽骁几人互看一眼,龙傲飞伸手指向五湾三峡谷的两侧。“这两处地方是三国往来唯一可行的通道,臣估计他们会在这两条路中选择一条,毕竟若想利用五湾三峡谷来取得胜利实在太难,且不论能否赢得胜仗,单是他们能不能过得了五湾三峡谷就是个问题。”五湾三峡谷若是没有那些怪异的阻行,是三国间最近也是最直通的道路,若是再研以开发,兴许能在五湾三峡谷中开辟一道往来通行的直道路。偏生五湾三峡谷就是这么怪异,想要三国间通往无阻便只有绕过五湾三峡谷,走其它两侧远路。 “过不过得了,可不是朕说得算。”东方景修似是自言自语般说了这句话,令龙傲飞几人瞬时微微愣住,全是不解东方景修这句话意思的神情。“五湾三峡谷虽难利用,却非不是没有利用价值,若他们能有办法从五湾三峡谷直接攻过来,龙营做了再足的准备也会措手不及。正因为五湾三峡谷的奇异,没有人能揣测出它到底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马泽骁几人面面相觑,一座山谷能有什么心情。 一时间军议帐又再次陷入沉默,这次倒没有龙傲飞假咳打破静谧的氛围,而是由进来的岚月破坏。“父皇,军情议得如何?”东方景修在进军议帐时便提议岚月一起商议,只可惜被岚月一句“要陪瞳运动一下”而遭到拒绝。 “岚儿,可累?”见到岚月,东方景修整个人的凛冽气势都恢复柔和,连神情也不再那般凝重。“怎得出汗没沐浴?”东方景修有些惊奇岚月没有沐浴,岚月的习惯一向是出了汗便要即时入浴洗去那身汗味,虽然岚月大可没必要出汗。只是遵于东方景修所说的希望,既然东方景修希望他能更像人族一点,岚月自然要去体验人族的一切,包括他所不喜的。 岚月毫不避讳傅雪嵘他们三在场,任由东方景修拿出帛帕为他擦拭额上的汗水。“刚才骑着瞳闲晃的时候发现一处好地方,便来找父皇同去。”瞳在帝宫里待久了也形成了点难免的惰性,岚月可是让瞳好好运动了一番。他养的是能成为霸者冽气的灵虎坐骑,并非一只懒散只知吃喝玩乐的野猫。 “哦?是何地方竟能让岚儿破了自己的习性?” 岚月拿过东方景修还捻在另只手里的小旗帜,插在五湾三峡谷顶上。“便是这里。” 第一百八十七章:五湾三峡谷 五道湾的水自然是湍急得令人无法在水中作乐,连船只都能掀翻,何况是个人。 “与瞳闲晃的时候本不打算进这山谷,然却感应到这里面有灵气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发现这个美妙的清潭。它的灵气应是由潭下的石头而来,父皇可以仔细看看这些石头。”五道湾水流向都有一个端极,即便往复循环都会有个出口。东方景修没进过五湾三峡谷,没想到进来之后却是对山中美景赞不绝口。 他顺着岚月的意思仔细看清潭中的石头,这些石头若说特别却也没有,若说不特别然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夹杂在里面显得它非常特殊。清潭的水是由五道湾的水分流而成,在不该存在五道湾的流径里多出了一道狭小的道缝,湾里再湍急的水分进这条道缝都变得如泉水般温和潺潺,只是更没想到的是,五道湾的水虽不浑浊但也不清楚,若是下起雨,湾里的水定会变得脏混,然而流进清潭里的水却是透澈无比。 “这些水如此清澈,是因为底下的石头?”照岚月的意思,定当是这些石头负有灵气。 岚月探手伸进颇凉的清潭中,转动的手指荡过一层又一层涟漪。“嗯,这些石头上负有灵气,想必是能对污浊进行净化。具有灵气的东西向来很难解释清楚,岚儿就不再作解释,父皇不如自己享受一番兴许更能有深刻体会。”岚月站起身,伸手解下腰带,褪去衣物。光裸着身体毫不避讳,这是在天地间,岚月迈入清潭,潭水见底也能将岚月的姿色一览无遗。“父皇不下来么?”东方景修顿感一阵燥势爬上心尖,那只朝他伸出如同招魂幡的手充满诱惑。 “既然岚儿邀约,父皇岂有谦让之理。”东方景修稍显急迫的褪去衣衫,美色当前,如何当得下柳下之惠?只是出乎东方景修意料之外,清潭的水比他想像中还要透凉上几分,刚没入潭中竟有消除各种疲累的感觉。“岚儿,这潭……” 岚月绕到东方景修的背后,为他舒其筋骨。“父皇,岚儿还从未伺候过你,今日如此应景,岚儿便当回伺候父皇的仆人。”也不知岚月哪里学来的一套手法,不管是揉、捏、捶都恰到好处,再加上潭水凉凉的触感,令东方景修这几月来长久的疲惫顿时消散。 “岚儿,你带父皇来这里仅仅只是让父皇享受一番?”东方景修闭着眼享受岚月给他带来的舒悦,嘴角的弧度从刚才起就从未落下。明明舒服到都快要软去肢骨,东方景修却还有多余的心思调侃岚月几句。 清潭确实是个好地位,依山傍水。四周是坚固的岩壁,湍急波涛的流水声,时不时飞过的几只鸟鸣啼叫。若到此时还不放松,真是枉费这番风景美貌。 “岚儿确实是有事与父皇商量。”其实岚月根本没必要和东方景修商量什么,他想做什么东方景修又何时阻止过,即便阻止了又何时阻成功过? 东方景修微微睁眼眸,深褐色的眸底尽是温柔又无奈的宠溺。“岚儿,父皇并没有不让你上战场。”知子莫若父,岚月打着什么心思东方景修就算不能猜个十全十也能揣摸出七八分。安凌、连煊一旦决定由哪条路线发动攻打,烽火便即将撩起。 “父皇现在如此说,到后面可怕作不得数。”在岚月眼里,东方景修的可信度可没有一诺千金的沉重,往往到最后都是要耍着赖还敢据理力争。“岚儿不是不信父皇,而是父皇太会耍赖,岚儿总是要得到父皇千金不换的允诺才成。”御驾亲征这个选择非到不得已才会发生,但岚月偏生有种御驾亲征并不是能拖许久的预感。 东方景修拉过岚月正在按肩的手,带着薄茧的指头在柔嫩的掌心里摩挲,酥痒的感觉由手心沿至心间。“唯这次,父皇不阻你。”他阻碍岚月得太多,既然岚月都能放开手让他的父皇,天祁的帝王东方景修放开手去做,他又有何理由禁锢住岚月成长的脚步。 “原由?”尽管东方景修语里说得很是笃定,但,岚月颇不习惯顺口就答应的东方景修。 东方景修转过身与岚月面对面,伸手轻捏岚月的鼻子。“你呀,调皮。”见岚月微微皱眉,东方景修放开手,转而插进岚月未放下的黑发。“你已十六,即便是普通百姓,十六岁的男子也不再是能无忧无虑下去。而岚儿身在皇族,与寻常百姓不同,与贵族子弟也不同。身为皇子肩负的使命有许多,以前父皇或许太过自私,总认为你会受伤而处处让你受制,却忘记了岚儿你的强大并非父皇或苍溟任何人都能及的。”岚月的锋芒从很早之前就已逐渐耀眼,是他东方景修一直把这份光芒极力掩盖不让他人窥视。 “父皇,你知道我不会在意这些。”要说在意,东方景修不允,岚月就真不敢做么?! “父皇明白,岚儿所做的,只是在让父皇高兴。”便是如此,父皇才不能再限制你原本的随心所欲。东方景修没有把心里未说完的言明,那双注视着岚月的褐眸,透彻的深情不会令人产生幻觉,那就是东方景修,只对岚月有那种眼神的东方景修。 墨眸在光线的反射下浮着几丝狐疑,总感觉东方景修的话并未说守。“父皇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岚儿,不与岚儿言明?”岚月故意靠近身子,与东方景修紧紧相贴。呼出的热息流淌在东方景修的肌肤上,烧得灼热又炽狂。 “父皇的心都被岚儿看破,怎会有事隐瞒?”伸手揽上岚月的腰际游移在背部完美的肌理上,指腹轻揉着岚月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 “岚儿莫非又是在引诱父皇?”下腹的胀热可不单是用潭水便能冲走的燥感,那还需要岚月给予辅助。 岚月轻微的推开东方景修,冷哼。“父皇又在故意避开话题,这招是不是该换换?” “对待岚儿,父皇向来真心实意。”岚月欲要再反驳,却已被东方景修掌握主权。 湍急的水流哗哗作响,嘤嘤啼鸣似在欢笑,陷入情涡中的岚月如何抢,都已在被动。 ****** “无怜,你是在向本座开玩笑?”沉闷略带嘶哑的嗓音透过层层黑色纱窗回荡在屋内,整间布置格局且装饰诡异的房间内萦绕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跪在地上的女子,美与不美的容颜被黑纱所蒙,曼妙的身姿笼罩在黑色大袍里。“无怜不敢,望主上恕罪。”能长久伺候在“主上”身边的女使和尊使共四位,两男两女。他们四位极少离开“主上”身边,都是由教众带来消息,他们则转达。 “既不是,那为何迟迟没有任何消息?”黑色纱窗后的语气里明显比刚才少了几分怒意,然其间的嘲讽却是如同利刃扎进无怜的心里。 没有怒意并不是代表情况有所好转,而是更往坏处走去。“主上,确实得不到她们的任何消息,她们就同消失了一样。”无怜颤巍的把整句话说完,然“主上”没有说话,过了会,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鼻息,立即让无怜像只最忠诚的奴仆匍匐在地。 微抖的身子昭示她此刻内心的惶恐与不安,即使她被选为能服侍在“主上”身边的女使。 即便她拥有除了“主上”在教众面前最高的权力,即便她被“主上”赋予一身绝世武学。 都抵不过她依旧对“主上”恐惧的心。 “一个个,都在学付明泠不成?!”他像是玩笑一样说出这句话,仿佛刚才给人制造神经紧绷的人不是他。“无怜,你跟本座不久了,本座什么性子不用提醒你也应当知晓的一清二楚。所以本座现在想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是也不是?”他稍稍挪动自己半躺的姿势,单手撑起下颌,黑色纱帘的遮挡令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伏在地上的无怜不敢抬头,她也不敢做出任何小动作,即便是咬唇这个轻微惩罚自己的动作都不允许。“主上,无怜……不敢揣测主上的意思。”在决定侍奉“主上”后,无怜就不再是无怜,她没有任何自由,包括自己的身体也没有自由。“主上”若要她受伤,她就算没伤也得受。“主上”若要她不受伤,她若是身上有伤那也得去除的一干二净。 轻笑声中夹杂几丝阴冷,闻言都陡然不寒而粟。“不敢?知道不敢还敢告诉本座没有消息!” “无怜知错,求主上赐罪。”无怜的微抖已变成强烈的颤抖,她无法去预料主上会对她施以怎样的处罚。蛊,是她们“蛊教”的利器,却同时也成为她们本身最害怕的“宠物”。 “主上”伸手做一个撩开的动作,层层黑色纱帘缓缓打开。“把衣服脱光,过来。” 无怜顿时错愕,这……并没有任何一个处罚是如此的? “是,无怜遵命。”无怜起身,颤抖的双手却出奇稳的褪下一件又一件的黑衣,直至毫无衣物蔽体。她迈着轻盈却又沉重的步子走向“主上”,随着她的走近,层层纱帘再次回拢。 第一百八十八章:拷问 “你们不是说要送我回去么?”嘴里鼓着糕点的苍穹含糊问坐在那里对弈的两人。 正要落下黑子的手顿了下,倒过头看苍穹。“小穹儿很快便能见你的父皇和月月了,莫要着急。”经苍穹这一提,他已没有再对弈的心情。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将黑子放入棋罐。“能在战前还惬意对弈的,别人若不知,指不定还当我们稳操胜券。” 执白子的男人同样收回白子,喟叹道:“绍倾,这场仗不得不打。”语里少许的坚定,多余出来的无奈。“掳走苍穹,是逼不得已的一招,安凌、连煊两国联合不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在物力上,都要比天祁优胜一筹。但是,在事情未落在埃定之前,一切说再多都是徒然。”男子不是他人,正是安凌太子——安琅荆。 自然坐于安琅荆对首的便是连煊太子——连绍倾。 连绍倾不语的垂下头,眼里的棋盘几乎都要望穿欲烂他也未曾想把头抬起。“琅荆,这场仗会赢么?”连绍倾有些疲倦的闭上双眸,他素来追求的并非现如今的战争,而是以往平淡的生活。闲时,还能与安琅荆对弈上几盘,再闲时,能与安琅荆结伴游山玩水,阅历大江南北,感受苍溟大陆上的每寸土地。 安琅荆往已空的茶杯里添茶水,再打开所属连绍倾的茶杯,杯里的茶水满满一杯却又恰到好处,并无溢出来的景象。安琅荆顾不得杯里有茶,提着茶壶往杯里倒茶。“绍倾,满了就该溢出来,那么,溢出来之后呢?”本是未动过的茶水,没有倒掉反而愈增愈多。茶水沿着杯沿慢慢向外溢出,顺着沿口流在杯垫,淌在桌案上。 苍穹好似在看两个疯子般的眼神看安琅荆和连绍倾,“哥哥,你们在说什么?”离开东方景修和岚月已经不是好一阵子的事情了,苍穹到现在为止,已经向安琅荆和连绍倾两人提过不下百次要回天祁。苍穹被掳走的过程要按理论算起来,诱拐的成份居多。 “小穹儿,这话可是你不喜欢听的,倒不如就在那乖乖吃糕点,什么都别问。”其实连绍倾是想再追加不得轻易出营这一条,苍穹是被他们秘密带过军营里来的。在整个两国联合的军营,并非只有安琅荆和连绍倾二人。那些被安排的左右副将,前后先锋想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乐意见着天祁的人。尤其还是天祁的皇子,他们的主意若是打到苍穹的头上,即便他们能压制住,却会失了军心。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值得信任。 苍穹扔下手里的糕点,走近连绍倾。“哥哥,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你答应过苍穹,要送苍穹回家。”满脸不悦的小嘴撇着,鼓着的脸仍旧给人越发欣喜的可爱模样。 连绍倾为难的摇摇头,本想伸出去揉揉苍穹头的手停滞在空中。“小穹儿,哥哥说话算数,你很快就能回家了。”连绍倾收回手,看着苍穹的眼神满是怜惜与疼爱。“哥哥把小穹儿当亲弟弟看,哥哥是不会骗小穹儿的,我们不是还拉过勾勾么?”早在苍穹闹着要回天祁的时候,连绍倾就跟苍穹约定一定会送他回家的承诺。只是罂粟花那个毒,恐怕即使苍穹回了天祁,能不能戒掉或者保住这条命还是个未知数。 “哼,分明就是哥哥不认帐,难道你认为我苍穹会耍赖么!”苍穹拍拍胸脯,大有一副“不会言而有信”的架势。“我知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你们是跟父皇宣战然后打仗对吧?”苍穹脑海里没那么多奇怪的东西,他想的只有一是岚月,二是东方景修,三是各类美食。 颇为宁静的气氛被苍穹的上半句逗得有暖哄哄的感觉,但却又因苍穹后面那句话瞬间将喜悦的神情收拢。“苍穹,谁把这些告诉你的?”安琅荆和连绍倾都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过苍穹,苍穹会跟来战场虽然是他们所要求的,但要攻打的对象是天祁的事并没有与苍穹明说。 “哪里都在说啊,只要是个人都会这么回答。”苍穹回答的理直气壮,他肯定不会坦白告诉安琅荆和连绍倾是趁他们不在的时候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不小心听到的。再者说,苍穹他才不是一个只知道玩的小孩子,他可是肩负着岚月给予的命令在这里好好待着。但,生性贪玩的他根本就是无法闲下来的人。 之前苍穹住在连煊帝宫里,那些宫人们日日都会与他玩,整天变得法子也不会觉得枯燥。反而来了军营之后,安琅荆、连绍倾两人用尽软硬兼施非得苍穹呆在帐篷里,哪里也不准去。苍穹起先还会因为连绍倾命厨子做的新糕点而兴奋,可日子一长,糕点总会吃腻。 “琅荆……”连绍倾担忧的看身安琅荆,安琅荆什么也没说,掀开帐帘走出去。 帐篷里只剩下满腹忧心,心事重重的连绍倾和一心打着小算盘的苍穹。 ****** 龙营本就是龙傲飞所管辖的士兵,无论是将还是士对待龙傲飞都是真心把义字当前。他们会如此,会因龙傲飞这个做将军的带好了头,将军真心把他们这些人当兄弟,他们自然也把龙傲飞当成平日里可以调侃上几句的好哥们。 偏生后面发生了陈缅这回事,那天晚上,东方景修和岚月去追黑衣人后。山头上所剩的士兵全都被龙傲飞说服,逐一扔下兵器打算继续跟着龙傲飞回到龙营,只是每个人都不可缺少军罚。而阮木晴和陈缅,这两人的处理对于马泽骁和龙傲飞来说也是场考验,陈缅暂可不说。单是阮木晴的事情,马泽骁和龙傲飞不知该给她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可惜,他们有的只是一时间的迷惘。 阮木晴早已是具没血没肉的傀儡,失去了黑衣人的操纵,她就如同破线布偶一般。 再也没有支撑点,只留下她曾经出现过的假象。 只不过,龙傲飞在之前,还是重复了当年的情景。 再次披着嫁衣的阮木晴,胸口被龙傲飞的剑狠狠刺入,比曾经那次还要深,剑身穿透过整个胸膛,没有一丝血流出的阮木晴神情呆滞,直至龙傲飞把埋藏在阮木晴体内的蛊虫取出,阮木晴才终于像个正常人生长一般,容颜不再,只余徐华。 “陈缅,你知道军营里有多少种可以逼人说实话的刑具。若你能说,又何必让自己受这些苦。”龙傲飞对着被架在木头架上的陈缅轻叹,拷问陈缅不是一天二天,陈缅所受的刑罚保证是他这辈子从来没受过的。在陈缅曾是副将的时候,他经常涉足于军法,所以他自己也更了解哪种刑具可以真正的让人生不如死,痛苦得会求人杀了他。 穿着囚衣的陈缅风光不再,那个意气风发的副将似乎早在他选择背叛的时候,就已注定他的下场。“呸,龙傲飞,你装什么孙子!要杀要剐随便来,你以为我真的怕你不成?那些军法……啧,有些还是我加进去的,怎么着?现在觉得我沦为阶下囚了,用以前我对付别人的招术来对付我?”陈缅如同嘲笑般看着龙傲飞,他恨透了龙傲飞。 什么狗屁以仁治营! 在山头上的时候怎么不一剑杀了他! 陈缅向来最讨厌龙傲飞的就是这点,太过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只要对将士好,和将士讲兄弟道义,将士们就会对他忠心耿耿,凭什么!龙傲飞他懂不懂得何为将军空虚道理!立足于他人之上的人,没必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去做丢人现眼的事情! “陈缅,如果你依旧保持目前的情绪,我想后面的谈话也没进行下去的必要。”对于陈缅发泄出来的怨言,龙傲飞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可怜。他明白陈缅为什么有这种心态,他还记得陈缅刚入营那会,一直是把他当成最大的目标来向往,标志着他自己的理想及梦想。 但龙傲飞也同时不理解陈缅,他跟了他那么久,怎么会清楚龙傲飞的脾性?与龙营里的将士们称兄道弟就是龙傲飞与他们的相处之道。陈缅为何要把这个观点扭曲,难道官越做越大,就得趾高气扬,仗着官大高人一截么?! 若是那样,他龙傲飞半点都不屑于天祁第一大将的头衔! 篷乱的头发有些遮挡了陈缅的视线,听龙傲飞的话似乎有事要找他,陈缅便决定暂时把怒火压下,他倒想看看龙傲飞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将军,我刚才是太激动,不过你也得理解,人嘛难免有必要发泄。刚才一阵发泄之后,心里通畅了许多。”陈缅的话里语里不是带着刺就是挑着嘲讽,他知道龙傲飞听得懂,龙傲飞可不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陈缅,告诉我,杀赵大爷的是谁?”陈缅既然不愿意废话,龙傲飞自然也就简单挑明。 陈缅微愣,他想过许多个龙傲飞会要询问的疑惑,却独独没想到龙傲飞关心的竟然是赵大爷之死?! 这可……真是讽刺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内忧外患 “太子殿下,你还是歇会吧,这都熬了三天了。”小言子在旁为东方玄云添上杯无叶茶,东方景修曾经熬着身体处理朝政,都是靠这叶国特供的无叶茶撑着精神过来的。诺安临走前吩咐过小言子要好生伺候着东方玄云,特别交待了许多要注意的地方。 东方玄云趁着小言子唤他的空档,才伸手揉了揉眉心,“小言子,你若是累便下去歇着,孤还有许多奏折未处理完。”东方景修既把监管朝政这个重担交给他,他就不能辜负了东方景修对他的期望,也不能不用自己的实力去安抚朝臣们的担忧,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若是小言子第一次听到东方玄云如此说,必定会跪地求东方玄云恕罪。“太子殿下没歇息,奴才哪敢?只是奴才怕太子妃忍不住,会来找殿下。”伺候东方玄云久了,小言子已习惯东方玄云的脾性,虽说没有莲王东方莲渊那般温谦,却也不是无理之人。 “小言子,你倒是胆大的会打起孤的趣来了。孤可记得你先前伺候孤时,整个人说话举止都夹杂小心翼翼。”被小言子一时的打趣,东方玄云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驰下来。东方景修离宫行至边关,朝臣们起先自然不知。偏生安凌、连煊两国联合,驻扎在边境线的连队无疑是向天祁下了战书。就在朝臣们纷纷找东方景修共商谋划时,东方景修早已不在帝宫内的消息再也掩盖不住。东方玄云连日来便是在处理这些事情,他终于深有体会做为帝皇的辛苦。所以他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去回报东方景修对他的厚爱和天祁的江山。 小言子笑笑,“那是太子殿下平易近人,奴才这才敢壮起胆子与殿下趣言几句。” “你是诺安的徒弟,诺安向来甚得父皇的心。你被父皇安排在我身边,想来以你的机灵也该成第二个诺安。”东方玄云倒不排斥小言子的存在,有个能让他省心的太监在身边,好过他一人烦恼。况且他也不会认为小言子是东方景修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诺安可是难求的总管,他即看中了小言子收做徒弟,便也是知晓小言子将来必有出息。 提及自家师傅,小言子脸上的笑容溢上了崇拜之色。“奴才可比不得师傅他老人家,在师傅身边学了这么久也不见得学着了半点皮毛。师傅他啊,总说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转,让奴才自个儿要学会好好琢磨。”话上虽布满了一层抱怨,但小言子的语里却半丝怨意都没有,更多的反而是沾沾自喜和仰慕。 “口不对心,不该。”东方玄云微微摇头,端过无叶茶轻抿一口。 “奴才这般可不叫口不对心,殿下不愿见太子妃这点才是真正的口是心非。”从朝臣们开始慌乱的时候起,东方玄云的日常生活几乎是在御书房里度过的。下令谁也不许打扰,除非是东方玄云自己同意宣见,还特别嘱咐尤其是太子妃绝对不见。 东方玄云刚要放下茶杯的手一顿,眸里闪过几许波澜,最终抚成平静。“小言子,你先下去歇会,孤有事再唤你。”再度埋首于奏折中的东方玄云没再理会小言子,小言子欲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微微摇头退下。 在小言子离开后,东方玄云单手撑着额头,已无再阅览奏折的心思。 他并非不想见雪漠,而是他不知要如何面对雪漠。 雪漠贵为太子妃这个身份已是雷打不动,除非是他自己或者东方景修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东方景修是不可能插手于他们之间的事情,那么东方玄云自己呢?他自然也不会舍弃雪漠,不单单是因雪漠为太子妃,更是因为东方玄云明白自己心里对雪漠的情爱。 可偏生雪漠是个男子,纵然天祁所有人都知晓了当今太子妃是位男子,却仍有不少朝臣连名上奏废除雪漠太子妃之位,东方玄云为此在朝堂上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怒火。那次之后朝臣们虽没再说什么,然而送女子画像的人却不减反增的多起来。 其理由是,东方玄云既要男子为太子妃,那便必须纳侧妃、宠妾以延东方皇族血脉。 “在想什么?”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东方玄云撑着额头的手,那熟悉的触感让东方玄云瞬间从失神中走回。 “漠?”东方玄云刚清醒的刹时,竟然产生眼前的雪漠是虚假的幻觉。定神再看后才知那不是幻觉,雪漠真真实实在他眼前。“你……怎么来的?”东方玄云此时才想起他的特别嘱咐,雪漠既然来了为何没人通报与他? 雪白的发丝没有给雪漠增添任何不协调的模样,反而在烛火的映灭中越发的柔情。“几日不见,可曾想我?”雪漠握着他的手,温热的手掌暖进雪漠心底。 东方玄云脸颊微红,却不知是烛光所琅成的还是他自己不经意透露的情绪。“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我么?”轻柔的语气并没有带着责备,连东方玄云自己都讶异,他明明是想责言雪漠几句,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不随心。 也不对,正如小言子所说,他才是真正口不对心的那个。 “云儿,你想我再忍受几日的孤独,三日,十日,还是百日?”雪漠的确不想生关于东方玄云任何的气,偏生这次他确实有些恼火。他并不需要太子妃这个头衔,唯一渴盼的是能与东方玄云白首到老。他也不需要东方玄云做什么太子,当什么帝皇,能与他闲云野鹤也是件美妙至极的事,况且他也足够给得起东方玄云富足的生活。 雪漠如此说,倒让东方玄云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漠,安凌、连煊两国联合,父皇远在边关不在朝堂。朝堂上的事必须由我支撑起来,我不想在父皇得胜归来时,看见得是我的昏庸无能,连安抚大臣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东方玄云小心翼翼的向雪漠解释事情的原委,他知雪漠本是四处可走的闲散人,却独独为了他停留在一个地方,久久不肯飞翔。 “国事重要,家事也重要,两者兼任,才不失为一个好帝皇。”出乎东方玄云的意料,雪漠竟非常认真的向东方玄云说了这句道理。惹得东方玄云愣了许久,雪漠禁不住处于来自东方玄云呆愣状态的诱惑,俯下身吻上东方玄云的唇。 东方玄云被吻的回过神,然而他已阻止不了雪漠的热情,应该说,他根本不想阻止。 只是几日,单单这几日不见就让他们彼此的思念溢出杯沿。东方玄云情不自禁的伸手勾住雪漠的脖颈,如此明确的挑明,雪漠怎么会不予置理,正当他想要进一步虏获东方玄云甘愿为他沉醉的心时,“什么人?”雪漠转身朝屋梁射去从龙案上随手拿过的狼笔,“哐啷”一声,狼笔并未射中屋梁上的人,反而与屋梁发出相碰的声音。 东方玄云也回过神,第一个意识他也同雪漠一样认为是有贼人闯入,而第二个意识随着屋梁的人出现在他眼前得到证实。 他……他竟然忘记御书房潜藏着的暗卫,且还当着暗卫的面和雪漠……亲热。 谅东方玄云有再稳的性子,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而慌了心神。 “属下哲参见殿下。”名唤哲的暗卫微垂着头,他波澜不惊的神情好似方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东方玄云稍稍稳了下情绪,“你……在上面多久了?”话出口,东方玄云才知多余,暗卫的职责便是随时保护所要保护的人,寸步不离和隐藏他们的身影是最不可少的东西。东方玄云有丝懊恼,刚才居然因为雪漠的吻而失了所有的敏锐和思绪。 “一直都在。”哲不明东方玄云为何如此问,自然也不会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 “一直?!”东方玄云惊讶过后才发现自己惊讶的不对头,果然是熬夜太多再加上雪漠的给他的意乱情迷,慌了心神。“可是有事?”暗卫一直很注意隐藏自己的气息,若非无事,暗卫绝不会不小心泄露气息,这才被雪漠发现。 哲把手中的信筒呈在手上,“霖叶城的情报。” 霖叶城?那不是…… 东方玄云走下龙案,拿过信筒把信从小筒里卷出。“你先下去。”东方玄云看完信后把信折起,吩咐哲先退下。哲完成任务,遵东方玄云之命退下在屋梁上隐去身影。 “发生何事?”雪漠当然想继续他的好兴致,然见到东方玄云紧蹙的眉头后不再有那般心思。“云儿,万事皆有变数,也亦有可解之法。你若这般悉眉,事情也不见得会得到解决。”雪漠轻声安抚,把东方玄云搂进怀里。 “漠,别背叛我。”东方玄云也不知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但既他问了,便也执着的要雪漠给他答案。他静静的被雪漠搂在怀里,心的跳动在等待雪漠最后的决判。 雪漠嗤笑一声,既无奈又好笑的吻过东方玄云鼻尖。“我,雪漠可对苍天发誓。永不背叛东方玄云,若违此誓,生生世世不得轮回。”雪漠郑重其事的伸手发誓。 第一百九十章:湎沙之战 溟元二十一年五月廿五日,战争的烽火点燃。安凌、连煊决定在湎沙开战,天祁应战。 “他奶奶的龟孙子,马泽骁,你不是回龙都当左相享福去了,这会儿跟着上战场叫板是什么意思?!”湎沙绕过五湾三峡谷,是处一望无际的沙漠燎原,没有树做阻力,没有花草的供养。湎沙的风狂烈又肆掠,它吹着两方的旗帜。安凌、连煊两国联合,自然是并做了一面旗,简唤安连。 马泽骁代替龙傲飞上了战场,头场仗他想以曾经的身份多争取点利益。“原来安凌大将军乐神一乐将军,许久没见竟没好好向乐将军讨上杯好酒,真是失礼。”乐神一,曾是安凌第一大将,当初三国联合,自然与乐神一不是敌对但也不是朋友,只能算得上是非敌非友。不过据闻三国居占苍溟后,乐神一辞官隐退,这会却成为安连左副将回归战场。 其原因,耐人寻味。 乐神一与马泽骁的年纪相仿,偏偏就是这点乐神一早在十几年前就看不惯马泽骁。“我说马泽骁,你是不是当官当糊眼了,对着我你也能拍出马屁?!当年那个手持斩马刀,英勇杀敌的马将军是埋在那个坟墓堆里了!”乐神一的话显然惹笑了众多将士,刚才还处于双方紧张窒息的氛围立即被乐神一这张似玩笑的话扭转。 “十几年不见,乐将军的说话方式仍这么有趣!”今日的战争对于马泽骁来说是场考验,十几年没有持着斩马刀上战场的他能再在战场上尽情驰骋,杀得敌方片甲不留么?马泽骁有一瞬间的疑惑,当然也只能是一瞬间,战场上可容不得分神! 乐神一听完马泽骁似称赞又非称赞的话,仰天大笑。“我老乐,就见不着在战场上耍娘文的将军!”乐神一从马背上抽出长刀,他的长刀比普通的刀要长了六尺。明晃的刀光好似发出愉悦震鸣,牵动了在场士兵们蠢蠢欲动的心。“老伙计,跟着我老乐尽情的耍耍威风!” “杀——” 一个字,一个动作,湎沙之战彻底点亮了战争的引火点。 第一场仗不论是对于安连还是天祁都是必不可输的一战,他们各自心里都明白。头场即使是代表胜利或者败退的开始,这不仅是一个主导权的决定,更是众多将士进与退却的心情。这场仗很重要,重要到即便拼个你死我活,也得分出胜负的战争! 安连派了十万兵马,而龙营仅仅只派了五万。 以五敌十,在人数上龙营就已经吃去了大亏。 “老马,说句实在的,景帝他是不想打这场仗还是有什么打算?我这可是十万,你是不是当龙营的都天兵天将了!”乐神一持着长刀与马泽骁在马背上相互切磋,他们确实在切磋没错,因为他们彼此都没有用尽全力去全力去拼。 马泽骁挡过乐神一挥来的长刀,他的斩马刀与乐神一的长刀有明显上的区别。斩马刀较宽且刀身较厚实,而长刀则因为它的长度把刀身磨砺的较为薄,但也不是把软刀。“乐将军,此话怎讲?打仗比的可不是人数,难不成乐将军隐退多年,对于行军打仗一事都扔进田园里了不成?”东方景修有没有别的打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按照东方景修的吩咐去做便是。 “老马你这人忒不识相,从以前到现在就是个闷人,你就在那骚着吧!”乐神一用嫌弃的眼神瞥了马泽骁一眼,他心里有些窝火。因为马泽骁的态度全然不像是要跟他打仗的来的,反倒更像是叙旧?乐神一晃晃神,这都想哪跟哪去了!? 系那个对于两位坐在马背上比较花拳绣腿的两位将军,士兵们的战争更为激烈。 许久未有战争的他们保留着一股满腔热血,既然到了这时候能有他们发挥的余地。自然也就牟足了劲互相厮杀,他们没有其他的意识,在战场上不是生就是死,不是赢就是输。有谁能想在战场上苟且偷生,又有谁能想到在战场上自认输者。 要有这样想法的士兵,这仗也没再打下去的必要。 湎沙的风呼呼作响,吹着士兵们却没有一丝迷茫,他们只知道眼前的是敌人。要想赢就要让对方输,要想胜就要让对方败。他们彼此杀红了眼,马蹄践踏了多少倒在沙场上的尸体,毫无感情的兵器割破了多少士兵的咽喉。他们如同饥渴了许久的野狼,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硬生生抛弃曾经所有的感情。在战场上,容不得多余的七情六欲! “砰砰砰!”连响三声的信号折在凝荡在空中,红黄绿三色的火光给马泽骁下了恩许的命令。 “乐将军,杀个痛快吧!”马泽骁一改先前颇为慵懒的姿态,凛冽的眼神,周身散发强者的气势让乐神一又看见曾经的马泽骁。 乐神一长刀指向马泽骁,已覆岁月斑驳的脸上满是傲意。“老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 “主子,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左相去啊?我也很想去战场上看看。”岚月眼皮都没抬,仔细的对着棋盘摆弄棋子。南宫源见岚月不理会他,一张愁脸往岚月对面坐下。“主子,你也没找陛下陪你对弈,你摆弄这些棋子做什么?” 岚月落下白字,总算给了南宫源一个冷眼。“南宫源,你有上战场的经历还是有做将军的资历?”言罢便垂眸继续研究棋局。岚月是把南宫源扔进暗机阁里培养出来的随侍,并非是龙营里扔出来的士兵。论起耍性子磨嘴皮子,要谁都比不过南宫源。但论起战场上的经验,南宫源连龙营里负责刷马的马夫都比不过。 南宫源被说的伸手摸摸泪痣,他的主子能不这么把话直接挑明,他也就不会成为自讨没趣的闲人。“主子,那陛下也让我从龙都调来了三万精兵不是,这也算是带过兵的是吧?我是没有上战场的经验,但可以跟着左相和龙将军学嘛。”今早马泽骁整兵出营上战场时的那摸样在南宫源心里烙下了向往的阴影,毕竟他年轻气盛,又是个贪玩的性子,见到这种场面,那可甭提有多兴奋。一早上下来,他还处于被那种气势的影响中。 “南宫源,你是不是觉得箫叶晴不在这里,用不着毒粉威胁你,本殿就不敢拿你如何了?”箫叶晴和林云清留在边关城继续帮那些百姓调理身子,赵大爷的老面馄饨馆的招牌也被箫叶晴重新整起了牌子。没有人捂着南宫源这张嘴,岚月倒有点不习惯。 南宫源赶紧捂嘴,不再言语。 被南宫源这一闹腾,岚月已没有再下棋的心思。 东方景修和龙傲飞、傅雪嵘三人在军议帐里讨论军情,至于岚月为什么没去军议帐,原因无它。岚月不喜欢听那些行军布阵的事情,苍溟的战争与天月的战争存在了很大的差距。虽说天月并不是毫无章法的乱打,但比起苍溟来,其间少了那份该有的小心翼翼。 “主子,陛下唤你去军议帐议事。”岚月正望着混乱的棋局出神,王易的声音将他拉回。 “可知父皇有何事?”岚月实在对军事没有任何兴趣,按他的想法。战场上拼杀的双方士兵,在他看来如同蝼蚁。东方景修若要岚月提出有关于军事的意见,那还不如让岚月自己亲自上战场,享受一番所谓人族的战争。 王易摇头,“属下不知。”王易本该跟在岚月身侧,只是岚月吩咐让他守在军议帐门口。 岚月起身理理倦怠着慵懒的绯红色衣衫,看了眼不言不语的南宫源。“跟着过来,守帐。”南宫源欣喜地撤去捂嘴的手,跟着岚月出了帐篷,王易亦随后。 军议帐内,如同死寂般宁静。 “父皇,何事?”岚月也没多在意军议帐内的氛围,他的声音显然在宁静中并不突兀。 东方景修紧皱的眉得到轻微的舒缓,他向岚月招手。“岚月,过来。”轻微的举动似曾相识,好似回到岚月儿时的曾经。见岚月走到身边,东方景修毫无顾忌的握住岚月的手,指腹迅速地在岚月手心里写下几个字。“岚儿,你看沙盘。” 对于东方景修在岚月手心里写下的字,岚月不以为然,神情也没有半点变化。“马泽骁和安连的战况如何?”岚月依言看向沙盘,唤作湎沙的地方插入了一面红色和黄色的旗帜,红色的是天祁,黄色是安连。湎沙的位置在沙盘里显得特别空旷,放佛真实的湎沙就在岚月面前,一片无际望不到的边。 “殿下,安连出以十万,我军出以五万,以五敌十在表面上看来是败军之兆。”龙傲飞伸手指向湎沙,指腹在沙子上划出道横线一直延至五湾三峡谷。“援军可以这条路,给安连来个措手不及。”岚月细看那条横线,如果援军从这里横超过战场确实能让安连自乱阵脚。 岚月伸手抹去由龙傲飞画的那条横线,在众人不解时岚月又从五湾三峡谷沿另一处划了道弯曲线。“以五敌十,不用想这肯定是龙傲飞和马泽骁商量后的决定。对于你们的心思,父皇坚信不移,所以他才同意让马泽混入一万精兵,骁领着五万士兵去战场。南宫源从龙都调来了三万精兵,而你们决定在着五万士兵里,本殿说的可对?” 第一百九十一章:胜与败 岚月的一番话,再度让军议帐陷入寂静。 “殿下料事如神,臣确实在五万士兵里混入了一万精兵。”龙营里的士兵如何,龙傲飞心里有数,他和马泽骁那般决定也有他们的考量在里面。“陛下,臣认输,殿下确实有将相之才。”龙傲飞侧身对东方景修作揖,对于东方景修让岚月上战场一事也已心服口服。 东方景修脸上不由得浮上得意,他从来都知道岚月聪明至极。“傲飞,你也太不相信朕了,朕知打仗不是儿戏。又怎会让不懂的人上战场,在战场上一个士兵都容不得出错。更何况是要带在前头的将军,先锋,他们的一举一动更是出不得错。”他明白他若上战场,岚月必定跟随,与其如此倒不如给岚月一个小小的考验。 结果如他所期想一样,岚月说出的结果并没有以他是魔王这个角度而表明。 “本殿话还没说完,在这一万精兵里还混了五百玄阁死士,是也不是?” 龙傲飞不可置信的看着岚月,而东方景修也都露了几分意外之色。“岚儿,你从何知晓精兵里混有死士?”岚月不愿意进军议帐与他们议事,东方景修私底下也没有与岚月多说军情方面的事情。就连南宫源也不知道他在龙都所安排的三万精兵里掺杂了不少玄阁死士,他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被岚儿发现? “父皇,你当岚儿的眼睛只是摆设?”早在马泽骁整兵出营时,岚月就发现五万士兵里掺了许多与龙营士兵不一样气息的人,稍微想一下便知是龙傲飞和马泽骁的安排,自然也是经过东方景修的授意。“本殿上战场,又何须经你们同意?”岚月冷眼扫过龙傲飞和傅雪嵘,再看东方景修,墨眸里既是恼又是责怪。 东方景修心里咯噔,等会儿不知该如何向岚月解释。“岚儿,今后随着父皇共同商议军事可好?”柔声细语里掺了几分低声下气,的确是他不该应龙傲飞的意思试探岚月,岚月有着怎样睿智的头脑他怎会不清楚,兴许是自私作祟,他想让其他人都看到他视为珍宝的岚月,拥有的并不只是姿色而已。 岚月垂眸不语,用指腹抹去刚才所画的曲线。“五百死士就已能敌三万,而九千五百名精兵又能敌五万,剩下的两万龙营士兵想必也不是光看不中用的东西,击溃安连十万士兵绰绰有余。龙傲飞,你使得这招既能赢得胜仗,同时也能让安连产生不安,丧失军心。”玄阁的死士从来只有一个命令,便是至死不休。打仗需要的群体,而死士他们都是分开行动,就如江湖中人,随心所欲。一个习惯了群体的人和一个单独的人比试,不用想也知胜负。 龙傲飞和傅雪嵘分外讶异,岚月的估算正是他们估算而出的,且还是得到安连士兵的情报才敢如此估算。“如殿下所言,泽骁他们起先会呈现弱势,在信号折响起之后便一举反攻。”他和马泽骁有默契,本是可以依照自己所计算好的时辰反攻,但是战场上与敌方厮杀起来,马泽骁做的暗号不见得有人会照顾得到,信号折既响亮也显眼,再好不过的办法。 “苍溟许久未发生战事,天祁的龙营暂不提,而安连两国……据情报而看,却是极少的将士过的散漫,仿佛都在期待战争来临的这天。”傅雪嵘紧接龙傲飞的话,天阁回以安连情报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都不小的讶异了下。 原因没有其他,而是他们的态度太过反常。 没有战争,但求平和的素来是百姓们的愿望。战争一起,民不聊生。 而将士们,他们同样有家有亲人,居然透露想要战争来临的这天。 若这还不奇怪,只能说明他们疯了,彻底的疯了! “并不奇怪,难道你认为三国能永久的并立下去?你们想,本殿可不想,本殿要父皇坐上天下霸主的位置,如此才能断绝那些人日日想些不该想的东西!”岚月直截了当的戳破他的野心,他为东方景修而设下的野心。 龙傲飞、傅雪嵘被岚月毫不保留的野心所震惊,震惊过后,却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东方景修的眸底多了几分自豪,他从来都知晓岚月那般令人瞩目,有他身上所散发的流光溢彩是任何人所不及的。“岚儿,那你认为安连为何非得发动这次战争。那些将士早就蠢蠢欲动,难不成从他们三国并立后就开始打着吞并天祁的野心,若是如此,安凌和连煊为何要联合,若是他们击溃了天祁又如何?再互相厮杀么?”岚月听完后无奈的瞥了眼东方景修,他可不信东方景修没有想过这点,故意拿来问他只是想让他耍耍聪明罢了。 “蛊教,这是个神秘的帮派。也许正确的说,他不可能是蛊教,这个称呼只是从一个女使那里所知的罢了。暂且不论它是江湖上的帮派,还是那个暗地里的小国,唯一能确定的是它冲着天祁而来。”岚月这般说,相必龙傲飞他们也明白,蛊教的出现处处都围绕着东方景修,即便其目的不是冲着天祁而来也是针对东方景修。“安逸、连煊、天祁三国相处本平安无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打着心思要灭天祁?父皇,这点你应该最清楚,付明冷和颜妃可是你纳入后宫的妃子。”不提旧事还好,一提,东方景修莫名在空中闻到醋味。 龙傲飞和傅雪嵘却在心底偷笑,实在是他们也没想到向来无法无天的岚月也会吃味!? 东方景修有苦难言,颜妃是安凌送的,付明冷则是因为她是付敏芝的女儿。当时的东方景修需要稳固帝位,有右相的辅佐必不可少。“岚儿,付明冷是父皇刚登帝位纳入后宫,而颜妃……”东方景修似乎忘记了颜妃进宫的日子,脑海里像是抓住了什么似得却又不清不楚。“诺安。”守在帐外的诺安听到东方景修的宣令,立即进账。 “陛下有何吩咐?” “诺安,你可还记得颜妃是哪年入宫的?”颜妃确实是东方景修曾经较为疼爱的妃子,皆因她的温婉懂事,但对她的疼爱自然也有做给安凌看戏的成分。 诺安一时没有回上,想了想后便道:“是在溟元二年六月初四,那日也是明妃的寿辰。” 东方景修冷哼,“果然如此,付明冷确实是朕为了巩固地位而纳,但颜妃却是安凌送来的,这二者间本来毫无联系。现在想来,蛊教原来早就给朕送来了大礼。”付明冷的地位在颜妃之上,也亏得她们能在东方景修面前相处的形同姐妹。真实身份分明就是颜妃的地位比付明冷矮去了一截。东方景修朝诺安摆摆手,示意诺安先退下。 “那这蛊教的目的……难不成是想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傅雪嵘一语点破。 “傅老弟,照你这么说,安连发动战争还是因为蛊教的挑拨,但我感觉安琅荆和连绍倾两个人跟蛊教扯不上什么关系啊?”龙傲飞的话完全是凭自己的感觉毫无根据,但偏偏是他的感觉因岚月的话而让整件事情又陷入一个困境。 “他们的体内并没有蛊虫。”岚月对蛊虫的感应特别强烈,谁让那不知死活的虫子曾呆在他的体内有三年之久,这让岚月到现在对蛊虫都有很强烈的极度厌恶。 傅雪嵘也明白身中蛊虫的痛苦,也明白被那小小一个东西操控的不甘。“主子,既然他们非中蛊毒,那与蛊教是合作还是为其卖命?是不是有把柄落在蛊教手里。”被岚月的一下子绕弯子他们均都把这场战争归成是被蛊教挑唆的。 岚月没好气嫌恶看他们一眼,“本殿又不是安连,怎会知晓他们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 时隔十六年的战争在湎沙重现,干燥的沙子混合着血水,凝结成团块状。 躺在战场上的士兵死状各有百出,却没有一人是死于瞑目。 安连败了,天祁毫不意外的胜利。 安连早已狼狈的退离湎沙,满地的尸体他们也顾不上。 “泽骁。”龙傲飞迈着步子避开地上的尸体,来到马泽骁身边。 马泽骁正在整顿牺牲的士兵,这次龙营的损伤虽不重,但在五万士兵里损去了两万这出乎了,马泽骁他们原先的预算。“傲飞,你怎么过来了?”战争过后有喜悦也有难过,喜悦的是他们为天祁的保护坚固了一分,难过的日夜相处的好兄弟战死沙场。 “陛下让我来接你。”龙傲飞抚平马泽骁皱着的眉头,他明白马泽骁心里的难过。 马泽骁溢上笑容,抓住龙傲飞的手。“傲飞,如果可以,战争能避免多好。” 龙傲飞会意的点点头,反握住马泽骁的手,牵着他一步一步离开战场。 避免,并不是懦弱的原因。而是他们都知道,生的机会,永远只此一次。 第一百九十二章:欢庆 战争的胜利,篝火高堆得欢庆,美酒佳肴的喜气,或是劫后余生的高歌。 都那般动情,令人尽畅淋漓。 邹寒、箫叶晴、林云清原本是留在边关城的,却因为今天的胜仗而来到龙营。 箫叶晴既然人在龙营,自然这食案上的美食尽是出自箫叶晴的佳作。 “左相大人,我高当敬你一杯,这一仗打得真是过瘾,漂亮!”举杯而起的高当是今天随着马泽骁出征的先锋,他从进龙营开始是跟在龙傲飞身边的。出征那会,刚开始他的心里对马泽骁带兵颇负不满,虽然他知道在龙傲飞之前稳坐将军之位的是马泽骁。但高当是个非常执着的死心眼,他认定的将军是龙傲飞,也只有龙傲飞才有资格带动龙营。 但经过今日一仗,高当对马泽骁别说是心服口服,让他举双手双脚他都乐意。 马泽骁同样举杯起身,“高当兄弟刀法不错,改日请教。”言罢,马泽骁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马泽骁的此时展现的豪爽更深的军心,他刚回座,空杯中再度被龙傲飞添上。 “那敢情好,左相大人不仅刀法一流,连那把斩马刀也让高子我垂涎三尺啊。”高当饮完杯中酒,乐呵的回座,正好瞅见龙傲飞与马泽骁间的互动,不由高喊起来。“兄弟们,将军和左相的成亲咱们没赶上凑和热闹,趁着今儿个高兴,不如让将军和左相给大家再次拜个堂如何?”话音刚落,在营地的围着篝火而坐的他们再次欢腾起来。 虽是欢腾却没人敢像高子般朝马泽骁和龙傲飞呼唤“拜堂”的兴点,原因无它。 东方景修和岚月虽是安静地坐在上位,但所有人都不能把他们当成不存在。 “拜堂啊……”岚月轻飘飘的说出这三个字,全场似乎默契般的没了声音,安静的他们似乎在等着岚月下一句带着肯定的言辞。“那就拜吧。”仿佛是跟岚月无关,像是随口说出的话般,在他看来没有份量,然而却是让将士们高声欢呼,夜空响彻他们的呼喊。 “拜堂,拜堂,拜堂……”热情的呼喊和热烈的掌声,紧紧缠绕在龙傲飞和马泽骁耳边。 箫叶晴几人比起将士们更为热情,其中最甚南宫源,他可都差点要耍起猴戏以资鼓励。 龙傲飞自是欢喜,他此生就认定马泽骁一人,哪怕是跟他拜几次堂。龙傲飞也乐得高兴。 反观是马泽骁有些拘谨,毕竟他们早已拜过堂。“听我说。”马泽骁话刚出口,营地又再次陷入寂静,所有人都期待着马泽骁的决定。“我与傲飞能有今日,其间经过多少波折与坎坷才终成眷属,既然营里众位兄弟想看,以表祝福,我马泽骁又有何不敢!”一语锤定,如同石入湖泊,激起了千层浪花。 “我来做司仪,谁都别跟我抢啊。”南宫源第一个跳到马泽骁身边,请着马泽骁和龙傲飞出例。“两位新人,这里简陋,所以请两位新人到篝火边上对着天地拜堂!”龙傲飞和马泽骁都颇为无奈的看向南宫源,南宫源的性子真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从暗机阁里培养出来的人。 龙傲飞和马泽骁刚站定,南宫源的礼词救已来。“一拜天地——” 南宫源的煞有其事倒是逗乐了他们,龙傲飞和马泽骁相视而笑,转身对着营地大门朝天地叩拜。这种感觉与在龙都成亲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里他们是真正面对着天地,而围在他们身边的并不是贺词诸多的大臣,而是众将士最真实的欢声笑语。 “二拜高,陛下——”南宫源顺口顺着“二拜高堂”去了,发现口误赶紧转向东方景修。 东方景修这会儿还真被南宫源惊到,他倒是没想到南宫源突然来这招。不过看着已经转过来的朝他叩拜的两人,东方景修并没有在说什么,而是乐意接受他们的叩拜。 “夫夫对拜——”南宫源得意的笑眯了眼,摸摸眼角的泪痣,这最后一句绝对没有说错。 倒是众将士被这句“夫夫对拜”笑痛了肚子,龙傲飞和马泽骁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遵着南宫源里礼词,行完最后一个礼。 他们一拜天,二拜帝,三拜彼此。 共此,白首不相离。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也不知是谁在众多欢呼声中脱颖而出,由一个人渐渐微弱的噪声变成两人,五人,十人,最终全部都在呐喊。他们拍着手掌,有节奏的拍子随着一句句“亲一个”而感染龙傲飞、马泽骁二人。 马泽骁即便再豪放,他也不可能在众将士面前与龙傲飞亲热。虽然曾经有过被人观看他与龙傲飞亲热的场面,但那也已是过去,且还是被迫。马泽骁可以有个借口安慰自己,但就现下而言,要与龙傲飞亲热,那无非是自己出自甘愿。 “泽骁,既然是万众期待,可不能让他们失望。”龙傲飞扣住马泽骁的后脑,在马泽骁还做不出反应之前,唇已被龙傲飞吻住。 “噢……将军好样的!”营地里响起各种欢呼,口哨,以及充满祝福的掌声。 赢得胜利这个夜晚,格外美丽,每个人都沉浸在这份难得的愉悦中。 被关在特定牢房里的陈缅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透过小窗看皓月的他流下眼泪。 ****** “殿下,是末将失策,请殿下责罚。”相对于龙营的欢乐,安连这边却是愁云惨淡。 安琅荆刚两指间夹的白字本要落下,却突然被硬生生的内劲震碎成两半。“乐副将,此事不能怪你,要怪只怪孤太轻敌,竟没想到天祁会在五万士兵中掺入精兵和死士。”坐在安琅荆对面的连绍倾蹙起眉,这眉不是因为打了败仗而蹙,而是因为安琅荆毁棋的举动。 “末将有罪,此次安连损失八万士兵。”八万这个数字是乐神一连想都没有想过的,哪怕是曾经没有和天祁并立,他也相信以他的实力能与天祁抗衡。即便有所损伤那也是极小的一部分而已。而事实也证明,他带领的将士在战场上都是所向披靡,虽然那是在三国联合后的事情,即使三国联合也是分开朝各种小国发出不同层次的攻击。 “八万……”安琅荆轻声呢喃这二个字,端起茶杯轻抿的他未再说话。 等待,有时候很美好,有时候却又残酷到极致。 乐神一不敢言也不敢动,安琅荆虽未登上帝位,但安凌帝皇的位置终归也是他的。乐神一曾经归隐田园有他自己的原因,会重回安凌屈就一个副将的位置也有他不想说的原因。总归的来说,乐神一在未碰长刀的这十几年里,打了刀出鞘的第一个败仗。 他也会心有不甘,心有怨气。 若对方换做是毛头小子,或是任何一个人都行,却不愿见到是曾经同为将军的马泽骁。 “乐副将,你累了,回去歇着吧。”许久,安琅荆才给了百般心思转的乐神一这样一句话。乐神一起先微愣,嘴唇动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离开帐内。 连绍倾看着乐神一离去的背影,身子虽依旧挺拔,其中却掺杂了几分沧桑。“琅荆,方才的你在想什么?”安琅荆刚才的碎棋。连绍倾知晓那并不是做给乐神一看的,而是安琅荆自己故意那般做。 “没什么。”安琅荆望着棋盘上碎裂成两半的棋子,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冷淡。“绍倾,如若说有什么,只是对自己的第一场败仗有几分不苦罢了。”连绍倾害怕安琅荆会对自己说谎,而安琅荆先前的冷淡而后的解释令连绍倾产生疑虑。 “真是如此?”话出口,连绍倾觉得不妥却也再无收回的能力。 安琅荆被连绍倾有点犯迷糊的神情逗笑,“我何时欺骗过你,你放心,真没什么事。大概是自己好胜心过旺,有点不悦于得到战败的消息,才一时没克制住毁了好好一颗白子,连棋都不能与你下了。”伸手拾起碎裂的棋子,安琅荆并没有放回棋罐而是把它碾成粉。 “棋可以再下,棋子没了可以重买。但,心若变了,很难回去。”安琅荆的变化虽然很微小,但敏感的连绍倾怎会不清楚安琅荆小小的改变。“我先去歇息了,明日见。”连绍倾也不知自己为何发出那般感叹,说完之后却觉得自己并无资格。 他人不在乎,说再多也是多余。 “等等。”安琅荆起身拦住欲要离开的连绍倾,本不悦的神情立即柔化了。“绍倾,你知我心不是么?何苦要这般,攻打天祁,这不是我们早就定好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如果不这么做,父皇他们……”连绍倾连忙捂住安琅荆的嘴,左右探看一番才松手。 谁知手刚落在一半,就被安琅荆握住。“我不会忘记我们曾许过诺言,这场不得已的战争迟早会结束。等结束了,我们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作对闲云野鹤,游历山河。”安琅荆把连绍倾拥入在怀,轻声低语的诉说他们曾经的侃侃而谈的理想。 “琅荆,我只求平安。” 这句话在连绍倾喉咙里滚动了许久,终是没有说出口。 第一百九十三章:叛变 溟元二十一年五月廿八日,凛王东方若凛叛变,朝龙都燃起战火。 “殿下,凛王挥军龙都已迫在眉睫,须让陛下回来主持大局!” “殿下,凛王此等行径岂不是趁龙都无首之危?” “殿下,凛王一事绝不可能心软,他竟然敢拔刀与陛下相向,定要严惩!” “殿下,凛王……” “殿下……” “够了!”东方玄云拍案起身,包含烦躁的怒声震彻金龙殿。大臣们皆惊,竟然统一似的停止喧闹。“安连发动战争,父皇与七弟正在边关与敌国对抗,孤怎么能在这时候拿这点小事去烦扰父皇。凛王的事,你们是觉得孤做不得主,还是认为孤这个储君之位只是摆设!?”在宫人们的眼里,东方玄云品性温厚;在大臣们的眼里,东方玄云左右犹豫,举棋不定;在东方景修的眼里,东方玄云离帝位还需磨砺;在东方莲渊的眼里,东方玄云的将来是个明君;而在岚月的眼里,东方玄云什么都不是。 只因,他只是他自己,无需做别人眼中期望的幻影。 右相陈列明年斜眼瞅瞅众多大臣,明明先前都对东方玄云赞不绝口,偏生在东方玄云立雪漠为太子妃之后就变成这幅光景。“殿下莫动气,凛王此举闹得满城风雨,百姓惊惧,也难免令诸位大臣心急。还请殿下看在他们为国为百姓焦急的份上,勿再恼。”陈列明一番话,让那些脸浮焦躁的大臣缓缓归于平静,还有些不好意思微垂下了头,不敢再看东方玄云。 陈列明此番话无疑是在为那些大臣们开脱找借口,东方玄云负背的单手紧紧握着,他明白陈列明的意思,在给众大臣一个台阶下时也给了他一个台阶。“关于凛王叛变的事,孤不想从你们这里得到不能解决的废话,既然父皇把政权交给孤,那此时的天祁就在孤手中!你们便是再有意见,也全给孤咽回去!”语气决断没有半丝的犹豫,好似叛逆的话却又说的那般理所当然。 众大臣们早已不敢在发出半点闲言碎语,眼前的东方玄云犹如景帝亲临。 “殿下,臣提议派使节前去与凛王谈判议和。”御史大夫莫贤出列提议,他的话固然是在情理之中,但东方若凛的身份还是天祁王爷,何来谈判议和一说?更何况众大臣对东方若凛趁着东方景修不在龙都而挥军之下的叛变之事耿耿于怀,皆纷纷表示此法行不得。 东方玄云轻声冷哼,大臣们即时噤声,东方玄云这才坐回龙椅。“御使何出此言?”东方若凛和东方天晓的心思从来就没好过,东方天晓在崖天城倒是规矩,可谁知他与没有在暗地里与东方若凛密谋?要说谈判议和,东方玄云可不相信东方若凛有那份闲情听人啰嗦。 “凛王被封王距今只有四个月,殿下也知霖叶城是个什么地方,那般环境下凛王是如何在这四月内召集了五万兵马?且这五万兵马还是不动声色的驻扎在龙都城外,这其中,必有什么隐情,殿下何不先用议和之法将凛王拖延住,以便派人查清这五万兵马的背景。此外,若凛王能谈和自然再好不过,龙都的百姓现已惊慌,流离失所这种事情能避则避。”莫贤首先所想的便是龙都百姓,边关的战争才刚发起,想要结束并非一时半会便能急着来的。现在东方若凛趁虚想要攻陷龙都,为了龙都百姓安危,避免战争是为上上之策。如若东方若凛坚持要大举进攻龙都,龙都里待得也不是泛泛之辈! 东方玄云并未言语,微蹙的眉头逐渐换为深锁。 “臣附议。”陈列明与东方玄云的思量相差不远,他对东方若凛知解不深。撇开右相臣子的身份不说,便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看待东方若凛,陈列明都生不出好感。东方若凛眼里有股莫名的戾气,暴露了他这个人的一切。倒是东方天晓,真不知是隐藏的功夫深还是他心底存有一片明净,陈列明对东方天晓的感觉没有对东方若凛那般强烈的规划在一边。 从大臣见陈列明附议,纷纷作揖,朗声。“臣等同附议。” ****** “真的不打算给东方玄云支点招?”安连大败,急需整顿,足有三日未在主动进攻。东方景修也没打算乘胜追击,许多将士虽有疑惑,却因东方景修的命令无从问起。岚月梳着东方景修的发丝,如同调侃般问道。 铜镜中有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为自己梳发的岚月。东方景修微微勾起嘴角,兴许下次该请个画师把这幅温馨且美好的一刻画下,留作纪念不失为一件美事。“岚儿不信你大哥么?”东方若凛叛变的事,天阁早已将情报送来。东方景修不做表态,则是他觉得是时候让东方玄云自己去做主治理天祁,而不是像以往小事可处,大事却事事征得他的同意。 “没有信与不信一说,东方玄云如何决定那是他的事,但别蠢得失了龙都。”岚月从未给人梳过发,东方景修是第一个自然也是最后一个。“东方若凛这时候趁机挥军,想必东方天晓也该忍得差不多了,东方玄云一个人真的抗得过来?” 东方景修好笑的满脸宠溺,他的岚儿总是刀子嘴豆腐心。“玄云的能力父皇信得过,此次正好是给他的考验。至于东方若凛,没有东方天晓身侧的辅助,他也只是个失去了老虎做靠山的狐狸。准确来说,他应该连狐狸都称不上。”倒不是东方景修小看东方若凛,按着东方若凛的脾性,要和东方玄云斗实在太嫩。他的身边要是有东方天晓陪着,龙都这场仗东方玄云会打的比较辛苦。 只是…… 忆起天阁从崖天城给的情报,东方景修越来越捉摸不透他的四皇子到底作何打算? “父皇……” “嗯?”东方景修刚回过神,却没再听见岚月的下文。 指腹轻柔的抚摸藏在东方景修众多黑发中的几缕白发,岚月第一次觉得白色如此刺目,蛰的那双美丽的墨眸狠狠发疼。“没什么,只是岚儿梳不好发。”岚月收回注视在白发上的心思,犹如心虐般的把那几缕白发掩入黑发中,梳平。 东方景修转过身,握上岚月的手。“岚儿从未伺候过人,怎会梳好发?”同取笑一样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认真,只是玩笑般的话却让岚月不由垂下眼眸。 “父皇……” “岚儿,莫不是气了?”东方景修还没见过岚月这般,不由得慌了神。“岚儿,父皇不是故意取笑与你,若你不爱听父皇自罚便是,你……”东方景修的话还没说完,岚月就已俯下身楼过东方景修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在他的脖颈上游移的麻麻痒痒。 要说岚月在想什么,其实岚月什么都没想。“父皇,很想你。”他知道东方景修那几缕白发没有什么,但代表着那些黑发会渐渐变为白发。东方景修那张俊美的有些邪异的面容也会慢慢变化,毫不留有余地的浮起皱纹,一层一层,一点一点老去。 东方景修被岚月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心底却知岚月确有事要说。“岚儿,父皇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也不会离开你。岚儿相见便能见,随时都能触碰到父皇,也能拥抱父皇。所以,可别乱想了。”岚月有什么话没说,东方景修不予追究。即便他坚持问下去,岚月只会越发的不想回答。这是他们的默契,只属于他们彼此心意互通不用言语的相犀。 “嗯,我知道。” 军帐内顿时陷入了沉默,也只有此刻宁静的氛围才告诉他们,不说不做,如此便好。 夜空里的月色皎洁如斯,月色下的人往依旧。 “你怎么不问本王为何不与若凛同道。”城内湖河上,行者一片方舟。舟上摆着小四方桌,桌上几道下酒小菜和上好的酒。东方天晓和易天对桌而坐,东方天晓毫不客气的在诸多百姓吃着小菜,酌着美酒。反观易天分外拘谨,让他坐在这里已是为难。 易天没有回话,他也没有直视东方天晓,湖河边上有不少百姓看着。当初东方天晓来崖天城的时候,城里只有寥寥几人前来迎接。然而在发生那件事之后,东方天晓成了家喻户晓的话题,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识得东方天晓此人。 易天不由得走神,等他回过神时,东方天晓正往他的碗里添加小菜。“王爷。” “怎了?”东方天晓不为所动,依旧他添菜的行径,直到易天碗里的菜堆成小山才罢休。 易天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小菜,轻叹着拿起箸把自己不喜欢的菜吃下。“王爷,百姓长久的辛勤耕耘才换来如此美食,王爷若不喜欢吃又何必买呢?”易天不知道这话落在东方天晓的耳朵里是不是故意的,但他的意思却是很明显。 东方天晓原本恶作剧的脸上随着易天把他不喜欢吃的菜吃下越发的糟糕,他伸手拍掉易天正往嘴里送的箸。“别吃了。”道是冷言冷语,却满含情意浓浓。 第一百九十四章:谈判 “噗通”两下的声音微乎其微,小到不能再小,那是箸与膳食一同落下的涟漪。 “属下该死。”易天在惋惜的同时也诚实的认错,他的这幅摸样更令东方天晓恼怒。 东方天晓是在气易天也是在气自己,他确实是故意买了易天不喜的膳食。易天身为暗卫,自然对食物没有什么挑剔可讲,兴许是跟东方天晓久了,易天总在不经意间露出自己的小性子。毕竟暗卫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同于玄阁死士,无知无觉。 “你确实该死,毁了本王的好兴致。”易天与东方天晓总有种若即若离,忽近忽远的距离感。这种距离感总是挠着东方天晓的心,痒的深恨却又不能去连根拔除。东方天晓扫了眼小四方桌上的膳食,端起酒杯饮下杯中酒。“易天,你想知道什么,本王都不会隐瞒。偏偏你总是随着心情时问而又时不问,即便是你非常想知道的事情也得依你的心情而定。” 易天神色如一,语气也无变化。“王爷言重,属下身为王爷的随侍,该懂得知进后退,少说多做,少问多听便是。”他跟东方天晓相处也有四月,这四月里,易天一直扮演好他是东方天晓随侍的身份,从未逾矩。至于东方天晓那句“时问而时不问”的话,易天不予置评,愿意问是他觉得东方天晓会回答,不愿意问是他认为即使问了东方天晓也不会如实回答。 “说的可真好听,本王何时要你像个随侍一样对待本王?!”紧握酒杯的手指渐渐发力,其怒意都赋予酒杯承受。“你和本王的赌约,想必你没忘记吧。”东方天晓最终还是放下手中酒杯,所有的怒气瞬间换为调侃之意。 毫无表情的易天神神情不由浮起几缕波澜,与东方天晓约下赌约的那日回闪在易天脑海。他没有忘记,从决定跟着东方天晓来崖天城那时就没有忘记。易天时时刻刻都谨记着他和东方天晓的赌约,也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输了这个赌。“属下没忘。”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易天在那刹那想了许多。例如东方天晓为何提起他们的赌约,他记得最深的便是这个赌约的期限,那个期限也正是东方景修给他的期限。 “既然没忘,就跟本王来。”在不自不觉中舟已在岸边停靠,东方天晓刚登上地面,就朝易伸出了手示意拉他一把。易天本想拒绝,最后还是握上东方天晓的手离舟。也不知是东方天晓故意还是有意,易天在没站稳的情况下好巧不巧的落进东方晓怀里。 温暖。 这是易天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只是这念头如同烟花一瞬,瞬眼间便过去了。 易天赶紧站正身子,脸上难得出现今夜的第一种神情。那般窘迫却又不知该如何找他算帐的模样,委实扰了东方天晓心痒痒的。“本王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但你知道之后,必须答应本王一件事情。”东方天晓心里打着易天不知的算盘,易天于他而言,早就不知道该需要隐瞒的人。易天想知道 ,东方天晓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他,他东方天晓所做的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得,便是见不得人他也会让他易天见得。 这是他,身为天祁的晓王——东方天晓所做的承诺。 一个只埋在自己心底的承诺。 ****** “殿下,谈判这件事情为何你要亲自去呢?”小言子在旁磨墨,看着从下早朝便在御书房不停不歇的东方玄云心中喟叹:朝堂上没有一个大臣是十足十信任殿下的。唯一有个的那也怕只是右相陈烈明大人。小言子自派这伺候东方玄云开始,他就知道了从此他的主子不再变来变去,只有东方玄云一个而已,哪怕东方玄云换了身份。 东方玄云抬手捂了个呵欠,俊雅的面容尽是疲劳。“孤不认为他们会真心去与五弟谈和,五弟的性子虽不甚了解,但血脉相连并不是摆在那给人看的,孤去兴许还有转寰的余地。”从天阁那里得来不少关于东方若凛的情报,那些情报如实的摆在东方玄云面前。但东方玄云并不认为东方若凛只是情报上写得那般的简单,他的背后绝对有人倚靠。 “可是,右相大人不是提议让御史大人去么?”小言子的这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想起早朝右相坚持不让东方玄云前去议和的情景,那可不只是他为右相暗自担忧。东方玄云虽不是东方景修,但它仍是他手握政权的储君,小言子真不明白一向开朗的右相为何如此执拗? 手中狼笔停顿,东方玄云轻叹一声又继续拟改了足有三遍的议和书。 小言子见东方玄云什么都不愿说,自己也没敢再言语,安静的在旁磨墨。 这份宁静刚让东方玄云想到什么奋笔如书的时候,御书房外传来喧闹的吵声。 不用东方玄云言明,小言子早已机灵的放下墨石去门外瞅瞅。小言子刚踏出御书房门外正好瞅见陈列明朝着御书房而跪的举动,小言子赶紧“哎哟”了声走到陈烈明身前。“右相大人你这是做甚?”小言子作势要拉起陈列明,却被陈列明强硬拒绝。小言子不得不佩服陈列明的利器竟比他还大,他都费劲了也没有拉起陈列明。 “言公公,请你通知一报,右相陈列明求见殿下。”陈列明的声音不重,却足够进御书房。东方玄云手中的狼笔再次停下,墨黑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坏成一片。 小言子转头瞅瞅御书房,瞅了半天也没见里面有何动静。“右相大人,殿下此时正忙着,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说。这天虽不冷,但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何苦委屈自己在这跪着。”东方玄云有一个跟东方竟修一样的脾气,只要认定,就难以改变最初想法。 “言公公,麻烦你通报殿下一声,右相陈列明求见。”就跟没听到般,陈列明不把小言子说得话放进耳里。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见着东方玄云,若不是没见着,他也没必要去与小方子说多余的废话。 “右相大人你……” “请言公公通报,右相陈列明有事求见殿下。”小言子话说利索干净就被陈列明高浪的嗓音截断。小言子自然也没有再把话说下去的必要,转身匆匆进了御书房。 “殿下,右相陈列明求见。” “不见。”东方玄云眼也没抬,陈列明深夜来求见于他除了明日去议和的事便再无其他。 小言子瞄了眼龙案上的宣纸,方才出去时满满一张竟又变成一张白纸。“殿下,右相年纪易大,奴才怕他……”东方玄云突然抬眼看他,令小言子不由的噤声。 东方玄云放下狼笔,望着御书房门外出神。良久,安静的能听到针落声音的御书房飘着单调的一个字“宣。” 陈列明刚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双膝硬生生痛了几下。看得小言子半是搀扶半是领着陈列明踏入御书房,东方玄云在陈列明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他的不对劲,尔后令小言子备了檀椅赐座。御书房内檀香萦绕,空中游荡者是安神宁气的味道。陈列明在入座那刻也稍稍放松了下情绪,他非要阻止东方玄云去与东方若凛议和有他自己的理由和想法。 “夜已至深,右相此时来找孤,有何要事?”陈列明深夜来此至少让东方玄云终于放下手中不停的狼笔,这才抽的空抿口提神的无叶茶。 陈列明本想起身行礼,然而双膝的疼痛迫使他只能坐着。“臣已年迈,双腿不听使唤,还望殿下恕臣无礼之罪。”便是坐着,陈列明也摆出身为臣子该有的样子。 “孤既赐座又何来怪罪之理?右相还是直接坦言相告。”陈列明是东方景修重用且信任的大臣,东方玄云对于陈列明的品性自然也是信之而信。只是早朝那会他确实不明右相的意思,他与御史谁去议和只是本质上的区别,撇去现有的身份不谈,东方玄云也认为他去向东方若凛谈判议和比起御史莫贤求好的太多。 陈列明再次作揖,“谢谢殿下体恤,臣夜入宫求见殿下,为的便是议和之事。” “这件事孤早已决定,右相不必再说什么!”果然,陈列明是冲着谈判议和之事而来。 “殿下,你乃天祁储君,安慰已然联系到整个天祁。除陛下外,深得百姓依赖的也只有殿下。凛王挥军指向龙都,他的目的显而易见,今日早朝御史提议谈判一事,臣确实同意。然,这并不代表臣同意殿下前往敌军议和。”东方景修最终会把帝位传给东方玄云,现在的东方玄云根基未稳,且因太子妃为男子这事已闹得众大臣心有隔阂。东方玄云可谓是才刚起飞的雏鸟,在羽翼未丰满前,东方玄云的性命乃是重中之重。 陈列明有他自己的考量,但东方玄云也有他自己的坚持。“右相,你说的这些孤都明白。只是,你认为五弟见到前去议和的人不是孤而是朝中某位大臣抑或是右相你,那这议和右相认为还有谈的必要么?!” “这……”陈列明顿时语塞。 东方玄云也没有再言语,好似在等着陈列明还能说出个说服他的理由。凛王挥军指向龙都,他的目的显而易见,今日早朝御史提议谈判一事,臣确实同意。然,这并不代表臣同意殿下前往敌军议和。”东方景修最终会把帝位传给东方玄云,现在的东方玄云根基未稳,且因太子妃为男子这事已闹得众大臣心有隔阂。东方玄云可谓是才刚起飞的雏鸟,在羽翼未丰满前,东方玄云的性命乃是重中之重。 陈列明有他自己的考量,但东方玄云也有他自己的坚持。“右相,你说的这些孤都明白。只是,你认为五弟见到前去议和的人不是孤而是朝中某位大臣抑或是右相你,那这议和右相认为还有谈的必要么?!” “这……”陈列明顿时语塞。 东方玄云也没有再言语,好似在等着陈列明还能说出个说服他的理由。 第一百九十五章:无情 “要来谈判议和的人是太子东方玄云,王爷该如何做?” 对着东方若凛而坐的人,一身黑衣,黑衣上繁复的花纹已证明他的来历。“东方玄云?哼,那只不过是事事听命于父皇的傀儡太子罢了!”对于黑衣人傲慢的态度,东方若凛心底自然会有不爽,他骨子里流的是皇族的血,与黑衣人不同,再强大也只不过是一介平民。 黑衣人轻笑,“傀儡?王爷可真不了解自己的兄弟,东方玄云若是傀儡也就不会成为储君,难不成你认为景修只是会让位给一个傀儡?他还没退位仍是天祁的帝皇,有必要去扶植一个没用的东西受命于自己?这些东西本视可不信景帝会要。”黑衣人轻摇着手里的酒杯,会看上东方若凛给予协助,正是因为东方若凛实在是个好的够蠢得棋子。 “你是在指责本王太过小看东方玄云?”东方若凛当初并没有想过和“蛊教”合作,严格来讲。是“蛊教先找上他,谈过几番之后东方若凛才与“蛊教”达成协议。东方若凛也不是无知之人,暗中当然派过人细查“蛊教”的事情,只不过,无论派出多少人力物力也查不到关于“蛊教”的任何事情。 黑衣人轻抿杯中之酒,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琢磨不透。“本使可不敢指责王爷。王爷乃是高贵之躯,岂是本使这等人干置喙的?”话里满是谦卑,却让东方若凛听不出半点卑微之意,反而带着浓浓的轻蔑。 东方若凛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明日来谈判议和的人是东方玄云也好,其他大臣也罢。总之只要把他的条件说出,他们同意与否就要看他们议和的态度了。“你的主上为何要《》寒冰秘笈”下册?他虽然对《寒冰秘笈》略有耳闻,却不知道那个东西竟然在东方景修手上,想来“蛊教”会要求直攻龙都,对《寒冰秘笈》下册一事定是心急了。 “王爷,这件事情可在本使无法言明的范围,王爷不会忘记了与本使的约定吧?”黑衣人在瞬间收起了慵懒的神情,也就在那闪过戾气的刹那,他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此前本使还需要王爷的帮助得到《寒冰秘笈》下册,还望王爷不要做些多余的事。” 东方若凛心下一颤,他虽不喜黑衣人的态度,但对黑衣人的手段还负忌惮。“本王明白,夜已深了,请尊使大人先回帐歇息。”他和黑衣人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彼此都是为了自己所想得到的事物而交涉合作,在交易没完成前,撕破脸是个愚蠢至极的举动。 “本使确实累了,不过王爷也该入寝以免明日议和时发生不必要的事情。”言罢,黑衣人离开东方若凛的军帐。在他离开后那刻,东方若凛听见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王爷,这尊使也太嚣张了,要不等事情结束把他……呃!”说话者是东方若凛颇为信赖的随侍,时常向东方若凛出些主意。然而此时他却只能听到随侍未说完的话语,随侍倒下后,东方若凛透过被暗器割破的帐篷,看见那抹繁复花纹,如同死亡宣告的图形。 ****** 翌日巳时,东方玄云从帝宫出发,前往驻扎在龙都城百里之外的军营。 随行的还有右相陈列明及御史莫贤,小言子也跟在后伺候着。 “这是什么风把大哥从帝宫里吹来了?”东方若凛并没有在营外迎接东方玄云,而是让士兵在外等候直接带进他的军帐就行。对于东方若凛不敬的态度,莫贤本是想呵斥东方若凛被东方玄云拦住,东方玄云以一句他们今日是来议和并非生事,边堵了莫贤的嘴。 东方玄云落座后的视线就没从黑衣人那里移开过,他想过东方若凛背后的人许许多多,独独露了“蛊教”。“最近都是风和日丽的天气,既没有什么风把孤吹来这里,也没有什么风把五弟吹来龙都。”既然东方若凛和“蛊教”扯上了关系,那今日议和的事情绝非那般简单。 “本王还真不知道大哥何时也变得这般风趣,莫不是娶了太子妃之后,大哥的性情也变了?也对,太子妃毕竟是男子,男子有些时候可比女人还要来的赏心悦目。”要说把柄,他东方若凛最多只是叛变这一条,而东方玄云他可是处处把柄。东方景修不在宫中远在边关,只要在东方玄云身边制造点小麻烦,一个规规矩矩成为储君的太子,兴许也能变成个想要一把手独揽政权的反逆太子。 东方若凛这番话彻底让东方玄云将视线移到他身上,东方玄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虽然东方天晓和东方若凛向来与他们几兄弟不合,但长久以来的相处,东方玄云可没发现东方天晓、东方若凛两人暗藏祸心。“五弟莫拿孤的太子妃开玩笑,他既是孤的妻,也是天祁的太子妃,不论他的性别与否,都不能改变他现在得到的身份。”东方若凛的转变令东方玄云有些讶异,却在静下心后细想若不是这个转变,今日也不会有议和一说。 “大哥别急着先生气,听闻大嫂天姿国色,也不枉负太子妃之名。五弟怎敢拿他说笑,毕竟这不是得让五弟唤他声大嫂么?凭着这层关系,他是男是女,五弟也得尊重不是?”东方若凛调侃般的端起酒杯,“难得兄弟聚一场,五弟敬大哥一杯。”言罢,一饮干尽杯中酒。 礼尚往来,东方玄云自然也端起了酒杯,在陈列明和莫贤眼神的阻止下饮尽杯中酒。他明白陈列明和莫贤的意思,陈列明昨夜深夜造访已把他的各种不安全数道明。若然,东方玄云今日也不会让陈列明和莫贤陪同。至少东方玄云还相信,东方若凛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会对他下毒手的。 “五弟,既然孤来这里,想必你也该知道孤来这里的目的。话不多说,这是孤昨夜拟的议和书,五弟不妨先看看。”话刚说完,小言子便把用盒子装好的议和书递上。 东方若凛打开盒子取出已裱好的议和书,在他阅览议和书时,黑衣人和东方玄云再次对上视线。只是此次东方玄云对黑衣人多了几分打量,同样黑衣人也是给外好奇东方玄云。东方玄云大量的“蛊教”为何找上东方若凛,而黑衣人却是在想东方玄云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像是会接受男子情爱的人,为何还会不顾众臣反对立了男子为太子妃? 东方玄云,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大哥,这些条件对于别人来说是相对的束缚,然对于本王来说,只不过是张没用的白纸!”东方若凛把议和书卷好,放回盒子里。其意思再明显不过,议和上面的内容对于东方若凛来说毫无半点用处,抑或东方若凛想要的,在议和书上并没有半条。 “五弟,你该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东方玄云并不介意东方若凛把议和书否决,因为这在他的预料中是必然的。“你身为天祁的凛王,父皇的五子。应当知晓知道押军龙都是犯了什么罪,这些条件已是孤最优厚你而设,得寸进尺对五弟来说没有半点好处!”他相信,即便现在在这里的不是他东方玄云,而是他的父皇东方景修,那些议和的条件也会跟他相差不远,甚至东方景修会比东方玄云更具魄力,逼得东方若凛只能节节败退。 东方若凛还没来得及回话,黑衣人便先他一步。“太子殿下可真是伶牙俐齿,不是有句话唤作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太子殿下怎么对王爷咄咄逼人呢?”黑衣人的语气里逞着几分轻佻,其意思既不在话里也不在维护东方若凛的明里。 “这位是……?” 对于黑衣人莫名其妙的插话,东方若凛满腹疑惑也分外不悦。“他是五弟的谋士,无情。” 无情?既无情又何来对俗世的纷扰的兴趣。 这是东方玄云在听到黑衣人的名字后脑海里突然闪现的一个想法,“无谋士,既然你说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那么孤倒要问问,五弟挥军直指龙都,是否也顾虑到这句话!?”他在说此番话的时候,分明察觉到来自无情异样的目光,东方玄云不明是他的话惹来无情这目光还是无情这个人本身就如此。 “看来太子殿下脾气也不小,真是有趣有趣。”无情拍起了掌声,在肃然的军帐内显得很是突兀。掌声刚拍完,无情便端起酒杯。“太子殿下可否与在下对饮一杯?” “不必。”东方玄云没空在理会无情,谋士终归是谋士。虽然他猜到无情并非真是东方若凛的谋士,但他也没必要太过在乎无情,今日的主要目的还是指向东方若凛。“五弟,这份议和书你既不满意,那就请告知孤,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无情的好心落得被忽视的下场,换做以前他定会狠狠的折磨敢忽视他的人。 而只有东方玄云不同,东方玄云对他的态度,令他勾起了从未有过的兴趣。 第一百九十六章:反目 “选择了议和这条路吗?”东方璟修折起由龙都而来的情报,议和这件事是莫贤的建议,陈列明的附议。东方玄云采用他们的意见自是不错,不过东方玄云亲自前去议和这点,东方璟修和陈列明是一样的心思。谁都打不定东方若凛暗藏着什么祸心,在这件事上,东方玄云有些武断,身为一国之君,该有的气魄自然不能少,但许多事情都需思量而为。 东方若凛的大军与龙都可为是近在咫尺,如若东方玄云在东方若凛那里发生意外。那么,东方若凛要踏进龙都只有一步一遥。群龙无首,便是一盘散沙。 “陛下可是担忧太子殿下?”安连那边虽然暂时没有动静,但他们也不可不多做加防范。在那日欢庆之余后,军议帐是他们常在的地方。只是常讨论结果都还是一致认同从五湾三峡谷直接过去可令安连后背腹敌,五湾三峡谷易守难攻,任谁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与龙傲飞有同样的问题的不止是他,东方璟修微微摇头。“担忧这件事恐怕会是多余,玄云虽然在这件事决定的有些武断,却也不失为一个最佳机会。”东方若凛先前保留的势力再如何也不可能在四月之内就集聚了五万大军,如同和东方玄云所猜想的一样。东方若凛背后定有什么势力在撑着,而这势力十之八九跟“蛊教”扯不开关系。 “陛下的意思是可以引出东方若凛背后的势力?”别说是傅雪嵘会提出这样的疑问,单是东方若凛那莫名出现的五万大军,不止是傅雪嵘。有点脑子的人都会首先想到东方若凛背后有股势力再撑着,谁不知道东方若凛挂名虽为凛王,实则是贬去霖页成受苦的王爷。 要说一个落魄受罚王爷能在四月内集齐五万大军,除了有人邪祖就再无其他。 东方璟修摆弄着沙盘上的旗帜,立起的旗帜均被他摁倒。“他背后的势力还用得着引么?朕要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倘若是“蛊教”,不,在东方璟修的脑海里便是认定了“蛊教”所为。一旦确定是“蛊教”,那所谓的议和最后也会成为没必要详谈的“鸿门宴”。 “陛下指得是蛊教?”马泽晓伸手把被东方璟修摁倒的旗帜重新稳稳当当的插回沙丘上,东方璟修并非没有意义的摁倒旗帜,而是别具其他意义。“即便是蛊教,五万大军他们是从何得来的?蛊教的真实背景还无法确定,但按着他们的武功路子来看,大多教徒都应来自江湖,即是江湖人,单打独斗他们在行,这行军打仗一说怕是便成了花拳绣腿。”马泽晓虽是重新把被摁倒的旗帜重新插回,却总有几面旗帜是按着他想的意思跳过原本的沙丘。 “尸蛊。”东方璟修在湎沙那块地丘上插上面旗帜,“蛊教如果利用尸蛊,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士兵无疑成了尸蛊最好的寄宿者。”在贝云岛的时候,岚月确实毁了岛上所有要培植的尸蛊,但那或许仅仅是引诱他的一小部分尸蛊而已。 “这种东西还存在?!不是说……”龙傲飞刚说到这里嘎然截止,因他想起了阮木晴身体里的蛊虫,通体绿色,液体粘稠。阮木晴的身体里空空如也,只有被几根丝线所缠着的尸蛊。或许这也能解释阮木晴为何保持着那时的模样,都已经失去所有能增长的东西,她的样貌再如何也经历得起岁月的沧桑。“尸蛊确实还在,臣在阮木晴体内见到过。”并非龙傲飞硬要到剖开阮木晴,而是如果不直接把那只尸蛊毁灭,阮木晴“死”再多次也会复活。 东方璟修垂下手拉过站在旁边岚月的手,十指相扣。“岚儿认为尸蛊在那次全数覆灭了吗?”从那晚岚月为他梳发之后的几日,岚月的言语越发的减少。嘴上却说着没什么,然而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要如何瞒住东方璟修? “蛊教不会那么愚蠢,培养的尸蛊也只不过是试验品罢了。”东方璟修不问他自然不会回答,只不过东方璟修就算是问了,他也不见得会回答。“父皇,请准许岚儿明日带兵进入五湾三峡谷。”手心里满是东方璟修的温度,他现在此刻所烦恼的事即使告诉了东方璟修也起不得半点作用,反而会让东方璟修胡思乱想不该有的事情。 “岚儿要进五湾三峡谷?!”一时激动的东方璟修紧紧握着岚月的手。 感受到东方璟修的紧张,岚月侧首笑笑。“父皇,五湾三峡谷只有我能自由出入。” ****** 军帐内沉默了许久的静默最后被东方玄云打破,他在空中顿住的手收回。“不可能。”拒绝东方若凛的条件是东方玄云想都没想的结果,方才军帐内会如此沉寂,不单单是因为东方若凛口中的其中一个条件,他的所有条件令人惊讶。自然,东方玄云起先最在意便是那个针对东方璟修的条件,东方若凛何必需要《寒冰秘笈》下册?那个条件恐怕是因为“蛊教”帮助的原由,“蛊教”苦苦追寻《寒冰秘笈》下册,到底出于什么根源? “大哥,你何必拒绝的这么决然?”东方玄云的拒绝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任谁也不可能一口就答应他所提的条件。让东方璟修交出《寒冰秘笈》下册,对忠实于东方璟修东方玄云来说,无疑是件值得深思熟虑的事情。而他的储君之位反倒会这之下,所以东方若凛认定东方玄云一口气拒绝的定是关于《寒冰秘笈》的条件。 “你认为孤有不拒绝的理由么?”换做以前,东方玄云或许会不在意储君之位。然而现在,拥有储君之位的太子东方玄云是龙都百姓,甚于天祁百姓的第二个希望。他不可能轻易的把这位置交到东方若凛的手中,东方若凛既然会和“蛊教”这样的邪教的合作,难保同意了他的条件之后,东方若凛不会被“蛊教”所利用而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东方若凛轻笑出声,“当然……没有。”他端起酒杯抿了口酒,几许慵懒的姿态仿佛在宣告他对于此次谈判议和的胜利与毫不在意。“像大哥那般对父皇忠诚又对百姓仁爱的人,怎会轻而易举就答应本王的条件,本王又不是三岁小孩,给个冰糖葫芦就兴奋的找不着北。”他也没指望东方玄云立即给他答案,只要他提出的条件东方玄云会去犹豫便好。 “既如此,那便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孤给你一日时间,退离龙都!”东方玄云起身,陈列明和莫贤自然也跟着起身。“孤同意议和,拟下议和书并非是怕了你的兵力,区区五万大军,东方若凛,你是拿了什么自信敢来与孤的天祁精兵相比!?” “你!”方才慵懒的姿态荡然无存,在东方若凛的印象中,东方玄云可不是这个样子。 不论是在太学院还是在其他地方,东方玄云扮演的永远是个规规矩矩的太子。 凡事遵礼守教,在发生付敏芝那件事后,东方玄云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虽然在朝堂上努力的证明自己争取最大的实力,却没有半点他自己的锋芒。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东方玄云,是真正,冲破了许多束缚枷锁的东方玄云。 “东方玄云,你站住!”待东方若凛从刚才瞬间的震惊中回过神时,东方玄云等人正要往帐外走去。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容忍即将到手的一切成为虚影,虽他明知东方玄云不可能马上答应他所有的条件,但总有给出考虑的余地。 偏生,东方玄云什么都没有说,还摆出那番高傲的姿态。 像极了他们的父皇东方璟修! 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绝对不会甘心。 东方玄云停下脚步,转身。“东方若凛,你虽为凛王,也是孤的五弟。但孤现在的身份是天祁储君,而你是叛臣,若再直呼孤的名讳,便是罪加一等。”言尽于此,东方玄云也不想再多说下去。陈列明会阻止他前来议和想必也知道他根本没有来的必要,不仅是给东方若凛制造了大好的机会,同时也只是给自己找罪受罢了。 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大急啊? “东方玄云,你再往前一步,那两个老家伙的命,你就等着给他们准备棺材吧!”刚迈出的脚被东方玄云硬生生的缩了回去,走在后面的陈列明和莫贤不知在何时被人掌握了性命。架在他们脖颈上的刀是东方玄云缩回脚的原因,东方玄云只有这一刻的后悔,后悔带了陈列明和莫贤前来。偏生是陈列明昨夜无法说服他,强硬要求和莫贤陪同。 否则,在这里被挟持性命的人只有他一个罢了。 紧握的双手被宽大的袖口遮挡,淡漠的神情在临危不乱中很难发现一丝不安。“东方若凛,你想以两位大臣的性命要挟孤?”凛冽又冷淡的语气是东方玄云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嗓音,他的目光注视着架在陈列明和莫贤脖颈上的两把刀。 早知事情会发展到此境,他也不该去担忧与东方若凛的反目。 第一百九十七章:释怀 “要议和的是你,东方玄云。”胜利还是眷顾着他,他还没有输。东方若凛离开食案,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夹杂着藐视。“若不是看在你是本王大哥的份上,这议和之事本王可没有兴趣在这里浪费时间。”东方若凛愉悦的欣赏东方玄云变化的表情,现在的局势才是东方若凛想要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即便是用人质这样卑劣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蛊教”竟如此处心积虑,东方若凛明显是被完全利用。“向你提出议和的人确实是孤,孤也按照最大限度给了你优厚的条件,只是你贪心不足。”他只是储君,没有权利力去把天祁交到别人手中,但同样也是因为他是储君,所以更不可能把天祁交给东方若凛。 “贪心?”东方若凛像是听到了大笑话般狂笑不止,他贪心?到底是谁更贪心?!“东方玄云,你说本王贪心,好,那本王只要两个条件。一是你让父皇交出《寒冰秘笈》下册,二是腾出你的储君之位,只有这两个条件,你还敢说贪心么!?”反正得到储君之位,那些多余的条件原本就不需要,只是东方若凛觉得两个条件太寒碜而随意搭上的罢了。 “储君之位是父皇立的,即便孤把它让给你了,你有把握父皇不会废了你?!”东方若凛第一个条件能让东方玄云明白,然而第二个条件他始终想不通。东方若凛得到了储君之位又如何?大臣们不会认可,东方璟修随时能废了东方若凛所有的一切,为何还要执着? “这个问题就不劳大哥你费心,只要回答本王是与否。”东方璟修远在边关,暗机阁的传信速度很快,从边关回到龙都的旨意只需花上一日,但要东方璟修从边关回来,再快也得花上半月余。东方若凛大可以把东方璟修立的旨意撕毁,在这半个多月里,只要他抱着储君之位,能够高坐于金龙殿。那么他的计划也就完成了一半,之后尽管东方璟修是从边关回了龙都,都将无法改变他所制造的事情。 陈列明和莫贤神情里透露的信息东方玄云自是明白,他……简直厌恶极了要挟。“孤需要时间考虑。”要挟这个词在东方玄云心底是片阴影,自从付明泠那件事之后,东方玄云努力的增强自己。他曾一度想着别人再也找不到要挟他的理由,最后发现,无论怎样,拥有感情的他始终会被要挟。东方玄云做不到无情,若他无情,也就将成为不了帝皇。 “一日,本王也给你一日的时间,一日之后,拿你的诚意来换这两个老家伙的性命。”就好像报复般,东方若凛同样给了东方玄云一日的时间。而这像小孩子一样的报复,却没有给东方玄云半点回转的余地。东方若凛是不是故意这样,没有人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真的只给东方玄云一日的时间。 一日怎么可能够? 东方玄云不用猜,也知东方若凛是算准了时间的,暗机阁得事情在帝宫内不是秘密。曾经身为皇子的他们从很小时便知道,确实暗机阁的传言速度不容小窥,一日的往复足够东方璟修从边关送来《寒冰秘笈》下册。但那同时,也是宣告了东方玄云的败局。 “殿下,此事万万不能答应,凛王若是……”往往激动之后总会换来不好的后果,莫贤的话被由脖颈上传来的温热感而阻断。要说惊恐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莫贤没想到东方若凛会在东方玄云面前动手哦,虽然那刀锋造成的伤口并不是很大,却也足够示警。 军帐内飘散而开的淡淡血腥味,束手无策的东方玄云以及笑的势在必得的东方若凛。 “一日后,孤要见到他们完好无损。”静止了片刻的军帐内,盘旋着似妥协的嗓音。 敛入夜幕后的龙都寂静异常,原本热闹的夜市已覆,面对战争随时来临的他们已失去欢腾余庆的心。尤其是太子东方玄云谈判失败的消息由径传开,龙都百姓人人自危。而龙都的防守比之前增加了三倍,一日的时间,东方若凛可以做很多事。 他,东方玄云可以做很多事。 只是,他所要做的受到了限制。 “漠,我该如何?”东方玄云今夜没有在御书房,而是回了东宫。他刚回到东宫的时候,雪漠正在对窗作画。画的内容是今夜的夜空,惟妙惟肖却徒增几丝凄凉。 星辰寥寥几,稀疏皓月光;独冷清鸣蝉,天地苍茫间。 雪白的发丝没有做任何整理,随意而倦懒的披散的背后。东方玄云的询问,让雪漠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他在意的本就不是这个天下,为了东方玄云已入了形同牢笼的帝宫,他还能如何给予东方玄云想要的答案。“云儿,心里如何想便去如何做,我相信你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其实,雪漠会有懊恼的时候。他懊恼的并不是选择了东方玄云,而是他帮不上东方玄云任何忙。久居江湖又隐退的他,半点都没有热心于天下大事。 倚在雪漠身上的东方玄云睁开微阖的眼眸,“漠,你在这里开心么?”就在刚才,东方玄云不知为何所想的都是关于雪漠的事情。万事皆有因果,他和雪漠是什么因果呢?偶然相遇,知己难求,恋生情愫,连理共结。这是他们的因也是他们的果。 然而,东方玄云总觉得这里莫名的不见了些该有的东西。 雪漠微怔,惊讶于东方玄云的询问。“为何这么问?”四处游荡虽不束缚却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雪漠他知道东方玄云不可能跟随他入江湖,过个闲散日子。东方玄云有他自己的责任,身为天祁太子将来的帝皇,东方玄云所要承受的确实很多。所以,他真的没必要哦再去想着东方玄云会有舍度天祁的一天,仅仅是现在这般,已足够。 “帝宫是座无形的牢笼,它所捆绑的是你钟爱的自由。”东方玄云伸手掬过垂在雪漠胸前的一缕白发,“漠,如果你想离开,随时都能,这是我给你唯一的自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东方玄云感到自己心里空荡荡又是静止的,就像失去了心该有的脉搏。 良久,东方玄云没有等来雪漠的回答,而是一个深彻又疯狂的吻。 吻里夹杂着惩罚,缠卷着贪恋,最后融化为无限的爱意。 “云儿,你没有再说这句话的第二次机会。”沉重的喘息声萦绕在他们的鼻尖,雪漠那双坚定得不容反抗的眼睛令东方玄云再度落入深渊。“云儿,你若答应了东方若凛的条件,那么天祁便再无你容身之处。不要小看了百姓的力量,百姓所惧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没有一个人去引导他们走向胜利,主宰他们自己的性命。”失去主力的人,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心。会恐惧死亡并非他们贪念人世间,而是没有人给处在迷茫中的他们指引方向。 久久陷入迷雾中东方玄云因这番话而找清位置,“漠,我懂了。” 是啊,该来的总会来,拖延永远只是治标不治本,只有连根拔除才能永绝后患! ****** “父皇,你不许去。”岚月斩钉截铁的拒绝东方璟修的念头,五湾三峡谷是他决定要去的。虽然他能自由出入却难保被他领进去的士兵不会走失,况且东方璟修还需留在龙营里主持大局,安连沉静了这么久,若是突然发动攻击,总是需要东方璟修坐镇。 其实,东方璟修坐不坐镇也并非是必须的,岚月只是在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东方璟修伸手揽过岚月的腰,搂进怀里。“岚儿,你有心事不愿与父皇说,父皇不问。但父皇这是尊重你并不是纵然你,父皇是你的父皇,岚儿是不是觉得父皇不配知晓岚儿心中所想?”固然东方璟修问得有些轻松,却掩盖不了语气里的颤抖。 “父皇……”岚月同样伸手勾住东方璟修的脖颈,轻吻于东方璟修的唇间。“岚儿不会让你老去,只要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便带你回天月。”说得万分简单,但他自己都没有半点底气。他连自己为何会在苍溟出生这个问题都无法解释,又如何带东方璟修回天月? 唇上的热息一闪而过,岚月简短的话说明了一切。“岚儿,这几天是在想这件事情?”东方璟修回想起岚月的不对劲是从为他梳发的那次,不用再思想东方璟修也知是自己隐藏在黑发间的白发勾起了岚月的伤感。 “嗯,看见白发了。”苍溟人族的生命很短暂,短到在岚月的眨眼间。 东方璟修失笑的捏捏岚月鼻子,“胡思乱想,岚儿是在想等父皇老了,就会变得难看又行动不便,准备不要父皇了?”满是宠溺的语气事着几分孩子气,是人总会老,总会病,也总会死。该有面对的就不要逃避,虽然不能与岚月真正的白头到老,但又岚月陪在身旁,即便老得无法言语,老得只能在床榻上度过余生直至死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进谷 东方璟修最终还是跟着岚月去了五湾三峡谷,岚月在东方璟修的执拗上怎么都比不过。 同行的还有王易和南宫源以及带进去的五百士兵。 “王大哥,我们这样绑着会不会很奇怪?要是傅大哥在这里,肯定很乐意和王大哥绑在同一根绳子上。”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南宫源打着趣,笑脸意味不明的朝王易捅着手肘。和南宫源混得熟的士兵都被南宫源暗指的意思哈哈大笑,更开始有点紧张的气氛有所减少。 不期然的,王易拍了南宫源后脑勺。“小孩子哪来的混蛋想法!?”微微有点红脸的王易很快敛去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都怪傅雪嵘总是提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南宫源揉着后脑仍旧死性不改的模样,“王大哥是你自己在乱想些什么吧?看看,脸上都飞了晚霞,不承认没意思的王大哥。”他可是什么都没说,王易如何想得那都是王易脑子里想出来的,并非是他的意思。他不说王易怎么会知道他想得是什么?反倒王易的脸红出卖了他自己,这才给了南宫源继续调侃的机会。 “南宫源,闭嘴。”岚月正在与东方璟修确定进去挖完三峡谷的路线,南宫源在旁边喳喳个没完的声音惹得他一阵烦躁。虽然昨晚彻夜和东方璟修谈了许多,岚月也释怀了不少,只是,那个要把东方璟修带回天月的心意不会改变的。既然他们能来到苍溟就有办法再回到天月,在这个短暂生命的大陆里,岚月的存在会违背一切的规律。 还想打趣的南宫源立即噤声,做属下的怎么会察觉不出主子近些日子得到不对劲。 “岚儿,还是沿着东边的山径走,这里是唯一可以减低过五湾的路线。”在他们进五湾三峡谷前,岚月早先进了五湾三峡谷绘画地形图。当然,岚月只是画了个大概,谷里时常变幻,即使画得再详细也只是徒劳。 岚月微微点头,东边的话确实是能减低遇到五湾的路线。五湾在峡谷里非常肆意,河流七横八纵,不过纵是如此,却独独只有五条最为清晰。“父皇,必须跟着岚儿,一步都别离开。”东方璟修和岚月也用绳子绑着,绳子从岚月开始往后一个接着一个在腰际上绑着。 “嗯,父皇知道。” 岚月领着五百士兵踏入五湾三峡谷,他们还没遇上三峡道也没遇上五道湾,一路算是平静。“感觉不对。”这是岚月走了近半个时辰才作出的判断,即使东边这条山径隔得再远他们也不可能还处于风平浪静的山段。“父皇,再看下地形图。”最近真的被东方璟修所说微不足道的事情感染的彻底,竟然过了半个时辰才发现周身的不对劲。 东方璟修自然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但他也一时说不上来,毕竟那次是岚月用风素把他带进的五湾三峡谷,那个时候的东方璟修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关于五湾三峡谷的事情。清潭中的岚月对东方璟修来说是个极致的诱惑,那时的心都烧得火急火燎,又何来的在意其他。“岚儿,父皇想,我们是迷失了。”地形图上所标的东边山径的路程并没有他们走得这么远,而且仔细看看周围的景色,他们几乎都是在原地踏步的感觉。 “迷失?”拿过东方璟修手里的地形图看,岚月是个不会不相信自己的魔。更何况他是魔王,所有的事情都不会给他犹豫和举棋不定的时间,果断决绝是必然的。“并非迷失,而是进了谷。”五湾三峡谷里会有很奇怪的时间段,总是不定期的出现薄雾,那薄雾比寻常薄雾还要来得薄弱,几乎到薄到要与空气融为一体。虽然如此,在只要有雾就能影响他们的视线,他们本是都统一注意前面,缓缓向前,而常常忽略左右两边的微乎其小的变化。 “进谷了?”东方璟修颇为讶异的再次看地形图,按理来说半个时辰确实足够让他们进谷。但在这半个时辰内,他们几乎都是在同一条路上徘徊,完全没有发现有半点进谷的现象。不过也幸好他们都绑着绳子,若真是薄雾搞的鬼,现在全部人都应该走散了、。 外围的山径是不可能会令人迷失的,唯一的可能性只有是进了谷。“父皇,吩咐下去,后面跟紧点,让他们全部闭着眼睛走,不要擅自离队更不能解开绳子。”不用东方璟修再言第二遍,候在东方璟修和岚月身后的王易在听见便由着南宫源吩咐而下。 五百士兵并不是龙营训练出来的散沙,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素散心。他们听到后各自先确定好自己的绳子系得结实了没,待确定完之后闭上眼睛根据感觉迈着步子前进。 “父皇,盯着岚儿作甚?”岚月原应是不能闭眼的一个,他也不需要闭眼。只是连东方璟修这个他最在意的人都没有闭眼反而直盯着他,岚月只余无奈。“父皇,这些雾会影响你们对周围事物的判断力,不要再盯着我,闭眼。”毫无反驳余地的言辞让东方璟修无法再辩,既然不辨,东方璟修直接用行动去说。 现在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他牵起岚月的手。仿佛他们不是来五湾三峡谷寻找一条可以容大军通过的路,而是两人悠闲的游山玩水。“父皇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你,又怎么能闭上眼睛?闭上了父皇就看不见岚儿了。”东方璟修完全是副调侃的语气,却不想令岚月没有半点笑容。闭上眼,闭上眼,闭上眼…… 人族除了需要睡眠时闭上眼,再闭上眼的机会也就是死。 “岚儿,昨夜父皇还没有让你想通么?”他不喜欢岚月这个表情,在昨晚彻夜长谈的时候,岚月明明就是想通了人族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将来的事情无法说准,即便他东方璟修发生什么意外,他仍旧是爱着岚月的东方璟修。 岚月微微摇头,手心里全身东方璟修的温度。“父皇,岚儿想得是另外一件事情。” “另外一件事情?”话刚出口,东方璟修就想起岚月除了担忧他老之外还有说要带他回天月。如果可以,可能,东方璟修确实很想见见天月大陆的景象,也很相见岚月的生活的魔族。看着岚月的飒爽英姿,在魔族里大放异彩。 “嗯,我还得找找。” ****** 在朝堂上,东方玄云并不想到底哪里是效忠于自己的哪些又是心怀叵测。那些大臣的情报全数掌握在天阁手里,东方玄云若想知道谁会出卖于他只要翻翻那些情报足矣。即使不依靠情报,对这些心口不一的大臣们,东方玄云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殿下,右相和御史大人皆落在凛王手中,凛王有他们做筹码,说要殿下答应的事也就变得丝毫不费力气,凛王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他到底抱得是何居心?!”礼部侍郎站出官列,微躬的身子道明的回所有一切的原点。东方玄云当然知道东方若凛困着陈列明和莫贤,为的就是逼他交出《寒冰秘笈》下册及储君之位。 但经昨夜后,东方玄云决定不再妥协,至于陈列明和莫贤,交由暗机阁的暗卫前去营救便好。“孤心系天下,心系天祁。事情已发展到如此,孤决定以出奇制胜的方式引退敌人。凛王所犯叛逆之罪也将受到惩罚,兵部侍郎召集龙都除守护外的兵马,明日向凛王开战。”出奇制胜,说实话,东方玄云还没有想到是个什么样的方式。他只是在做给他自己的安抚,也是给朝中大臣一个成为所有人提点警示罢了。 “殿下三思,右相和御史大人还在凛王身边,若是贸然开战……” 礼部侍郎的话语被东方玄云的冷哼阻断,东方玄云冷眼睨视一群大臣。“孤的三思已过,再思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想来右相和御史能为国捐躯也是件光荣的事,带他们死后,孤会追封于他们的功劳。”明智的人自然懂得东方玄云话里有话,若东方玄云连救出陈列明和莫贤的能力都没有,他们又何以效忠于这个储君,将来的帝皇。 至于那些个有小心思的人,自然也就被东方玄云这番话慌了手脚。 一时间“殿下请再三思,殿下请顾虑右相大人……”诸如此类的噪杂声盘旋在金龙殿。 “够了!”龙案的怒拍声惊了处在强烈言辩的大臣们,东方玄云脸色没有先前那般和颜。遇到这副情景,任谁也没有再抱着好心情给他们一一说明。“孤心意已决,谁敢再多说一句,刑罚处置!”况且东方玄云是储君,他也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与大臣们说个详细,说个明白。 大臣们哪还敢再多说一句,即便心里堵着慎慌,他们也没再开口。 东方玄云看了眼还在待命中的兵部侍郎,确实有许多细节要向他交代清楚。“兵部侍郎随孤去御书房商议召集兵马之事,退朝。”东方玄云起身摆袖离开金龙殿,众大臣也在小言子高喊的“退朝”声中逐渐离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帝皇 溟元二十一年五月三十日,议和断。 东方玄云领兵向东方若凛发起进攻,龙都城外琅琊坡开战。 “东方玄云,真没想到你会给本王这样一个惊喜!”东方玄云离开军帐后他一直派人监视,除此之外朝内也有他的眼线。然而他却没有得到东方玄云作出决定的任何消息,导致今日东方玄云挥军琅琊坡,东方若凛也是急匆匆整装出发应战。 关于东方玄云的所有情报一直是由无情负责,即使朝内的没办法向他汇报实情。 那无情又是怎么一回事?临阵倒戈还是东方玄云答应了他什么?所以反过去帮东方玄云?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可能,今晨得到消息的时候,无情的脸色确实变了下。况且他要是真的对东方若凛叛变又怎会借他尸兵,无情不是非得得到《寒冰秘笈》下册么? 那他又何必担忧一些不会发生的事情! “五弟,你若肯降,其罪可从轻发落。”一日的时间足够东方玄云做很多事情,龙都城内精兵共有二十万,被东方景修调云两万八千精兵。跟随东方玄云到琅琊坡的为七万两千精兵,剩余的十万精兵东方玄云自另有打算。龙都他要护得周全,百姓们对这场无可避免的战事已坦然面对,这是对东方玄云最大的鼓励。 东方若凛仰天大笑,神情无一不是在嘲笑东方玄云。“太子殿下果然在帝宫里养尊处优惯了,这都到战场上了居然还说出这种话,不觉得很好笑么?!”言罢,东方玄云继续笑得猖狂,他的笑声在琅琊坡显得格外响亮,他的士兵皆受他的影响古怪的跟着笑起来。 其中“咯咯咯”的笑声令人不由的毛骨悚然。 然而却是极少人听见这细微的“咯咯”笑声,仿佛它们只是因为风吹散破碎后的声音。 “孤这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琅琊坡一战对于东方玄云来说极具压力,他不能输也不敢输更是输不起。这一仗若输先不提创优产会折损多少精兵良将,最重要的是百姓开始失云活下去的心。到那时,即使他把陈列明和莫贤救出来了也于事无补。 东方若凛停止笑声,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东方玄云。“大哥,不是做五弟的不给面子,而是大哥你太绝情,不给五弟一条活路。”东方玄云就算答应了他所有的事情,他也不会遵守与东方玄云议和的条约。龙都,他继承不到便就用他自己的方式得到。他对龙都,对天祁早已没有了爱国爱家之心,脑海里浑之不去的景象只有一幕幕渐渐成为的恨。即将翻船的恨意也无法阻止东方若凛踏着大浪前进,尽管这样会毁了他辛苦制成的“船”。 “即如此,孤也没有再与你谈下去的必要。” “是啊,开战吧。” ****** “右相大人,听到了么?”莫贤和陈列明关在同一帐篷里,帐篷外把守的人少说也有五六个,至少包围了整座帐篷。他们两个被关的期间倒也没受什么虐待,莫贤脖颈上的伤也特意找来军医医治,恐怕在东方玄云未明确之前,东方若凛是想来个以防万一。 陈列时倒是没有莫贤那般紧张,反观他一人正在怡然自得的喝茶下棋。“御史大人,说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喝点茶润润喉咙也好顺顺气。”莫贤从陈列明说要对弈时便在那里说个没停,陈列明明白莫贤不愿与他对弈后只好自己和自己下,乐得自在。 “我说右相大人,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你听进去了几句?”莫贤焦虑不安,他可做不到像陈列明一样还可以在现下的情况下品着小茶,下着小棋。“殿下没有选择和平解决这条路,反而向凛王宣布开战,这样……这样不是都乱了么?!”他主张的就是以议和的方式解决一切,虽然他不知道东方若凛为何要《寒冰秘笈》,更不知道《寒冰秘笈》于他们而言到底有什么重要之处。东方若凛是,东方玄云也是,似乎都对《寒冰秘笈》有着莫名的执着。 黑子一落,白子损失惨重。“御史大人在着急什么?且不说殿下做得事情是否正确,身为臣子,殿下如何做理应支持而不是多想些无益的事情。虽然御史大人提议谈判议和本相附了议,但并不代表本相就真的认为议和是件好事。从凛王举旗叛变那刻开始,他身为天祁凛王的时候,无论他做错什么事都可以得到陛下最公平的惩罚。然而,他已不再是天祁的凛王,即不是他就是叛国之臣,殿下讨伐他是在情理之中不过的事情。”莫贤并非有是有私心的人,相反,他确确实实是忠心于东方景修,爱护整个天祁的忠臣。 只是莫贤这份爱护有些偏激又有些过于小心翼翼,天祁可比莫贤想得还要来得坚固。 “但是,太子殿下从未参与过任何有关军车听议论,更别提是带兵打仗。我是担忧殿下会……”莫贤没有说下去,他也不敢说下去。他怕说出来的结果成为现实。关于议和一事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其中的利与弊,若今日在龙都坐镇的是东方景修而不是东方玄云。他的提议肯定不是以议和的方式提出,兄弟争夺帝位的故事在史书上记载得清清楚楚同样也是鲜血淋漓。纵是如此,却是每代帝皇都避免不了要遇到的事情,他只是想借议和之名再趁机除掉东方若凛,即使东方玄云心存仁厚留下东方若凛的性命也要贬为庶民。 偏生,东方若凛一条都看不上东方玄云所例的条件,反倒提出自己那样不容得的条件。 白子已陷入死局,再无生还的余地。“御史大人,殿下的这个称呼迟早会改。”陈列明的意思已够明显,莫贤也不是死脑筋的人。自然明白陈列明话里的意思,现在是殿下,难保以后不会成为“陛下”。心里想得不能言明,莫贤也不再说,继续说下去也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或许就该听陈列明一言,殿下不会永远是殿下,相信他他才会飞得越来越高。 “御史大人真的不喝上杯茶再走?”陈列明起身,伸手揉揉有些不适的脖颈。 这会儿让莫贤给懵了,“走?去哪里?”有那么一瞬间,莫贤在想陈列明是不是与自己对弈绕得脑子有点糊涂。“右相大人你没事吧?现在我们犹如笼中之鸟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云的?切莫再……”轻微的响声阻断了莫贤未说完的话语,只见铺在地上的毛毯被掀开,一身黑衣劲装的人出现在莫贤视线里。 “右相大人,御史大人,殿下命属下来接两位回去。”说话的是暗机阁中暗卫之一,也是负责保护东方玄云的暗卫之一。擅挖掘,一把铲子能在他手中展现的活灵活现。也就是依着他这样的优势,他从琅琊坡二十里外的一座庙里开始挖秘道,他的判断能力很好,一次就挖到了陈列明所在的帐篷,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陈列明暗中的提示。 早在陈列明被挟持的那天,他在他人不注意的视角下做了些微波的动作。 那些微小的动作看似没什么,其间里面包含了许多他想要传达的信息。 陈列明身上有种香,这种香是暗机阁特有的香料而制,自然也有能追踪这味道的小东西。 “什么东西?”听到这里莫贤不禁好奇,只是在他没有等到回答的时候已经被快速的拉进了秘道。毛毯盖上之后,帐内一切恢复原状。也所幸东方若凛太过自满了点,竟然没有让无情派几个教徒在帐篷外看着,仅仅只是普通的士兵,又怎能发现帐内的动静? 秘密救人的计划进行的顺利,而琅琊坡这边的战争越发的不理想。 东方玄云终于发现混在士兵里的尸体兵,那些尸兵打不死也砍不死。 尸兵,顾名思义。想都不用想,也应该能猜到他们是死后中了尸蛊活过来的死人。 “怎么样东方玄云,你要是认输本王就留你一条命,要是不认,你就在那里看着这些由父皇精心训练出来的精兵如何精疲力竭死在自己的手上。”尸兵和死士在某种意义上有几分相同,最不相同的便是死士是活人而成,尸兵是由死人而成。“大哥,五弟的心可没那么大,也没那么多时间用来给你思量浪费时间。”东方若凛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 东方玄云拉住缰绳,又一个精兵从他的马脚旁倒下。“东方若凛你到底想要什么!?”战场上生死本就应排除在外,只容得下胜利和渐渐枯竭的性命。 “本王想要什么,那日不是与大哥说得一清二楚的?”他想要的不过是那两个条件,比他之前写得那个议和书起码减少了三分之二。只可惜,那并不是东方若凛想要的,连一个接近雷同的都没,并且,对于这场战争,无情已经等得很焦急了。 “五弟,那绝不可能。”东方玄云选择了开战就不会再逃避,说什么让他再考虑考虑,其实只不过是顺便的问题。“放下《寒冰秘笈》不说,储君之位不可能给你。那个位置是由孤接手的,也便只有孤才适合做……帝皇!” 第二百章: 狡猾 琅琊坡,战火愈演愈烈。兵器与兵器的相互迸发出的火花,融入于血溅三尺的哀号声中。尸兵与兵之间的差距是多少?一个是会死,一个是怎么都死不了。杀戮的惨绝,在这样的战争中没有人会去顾忌,余有的信念是胜利和……活下去。 “东方玄云,你看清楚了,本王的兵都是不死之身,你想如何赢本王?”现在的局面是东方若凛意料中的事情,无情给的尸兵他早先就看过其威力。即使尸体只剩下白骨,也能因为尸蛊变得活生生起来。这是东方若凛最得意的王牌,至少有这些尸兵在,他就不可能打败仗。精兵再强也会有精疲力竭的时候,真想看东方玄云打败仗之后的神情。 还敢不敢如是高傲的与他说他才适合做帝皇! 想来简直可笑至极,在七个皇子中,东方若凛其实最看不起的就是东方玄云。东方启明那个淘气鬼和东方际宇那个胆小鬼再怎样也是遵着自己喜欢的方式而生活,东方莲渊也是找准了自己的基位,东方岚月更不肜说,至于东方天晓他不想再给予什么言评。唯独东方玄云,东方若凛从小便觉得东方玄云是个虚假透顶的人,明明他的外公和母妃都是那么肮脏的人! 就跟他和东方天晓的母妃一样,肮脏到惨不忍睹。 尸兵的出现确实是东方玄云没有想到的可能,虽然他怀疑过东方若凛和“蛊教”联合。那五万大军里有绝大部分是“蛊教”借给他的,“蛊教”从来都是神秘且无法捕捉的教派,区区几万人有仰或没人都没法估计。但东方玄云宁愿相信是“蛊教”借的兵也不是东方若凛自己筹到的兵,那样对于东方玄云来说,东方若凛在这点上太过可怕。 “骄兵必败,五弟,你该懂这个道理。”虽然东方玄云从东方莲渊那里听到许多关于活死人及尸蛊的事情,然东方莲渊也不知该有何法子能彻底解决活死人或者尸人,但至少东方莲渊还是给了个能值得一试的方法。“这场仗对于五弟来说,具有什么意义?”在东方若凛怒意冲天的神情下,东方玄云问了这样的话。 “哼,转移话题么?”说到骄兵必败,东方若凛又不是傻子,更不是没读过半点诗词的小老百姓。“你问本王具有什么意义?为何不是你先说而要本王先回答你。”意义?东方若凛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从他失云母妃后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这两个字,离东方若凛太远,远到东方若凛即便费尽力气去追逐也抓不到、看不见。 耳边厮杀声源源不断,犹如惊涛骇浪咆哮在东方玄云脑海。旗帜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高高束起的发也随之飞扬。“孤的意义……”或许是风声太大又或许是冲喊声太响亮以至于俺没了东方玄云的声音,东方若凛没有如期听到东方玄云的所说的意义。 然而,从东方玄云一张一合的唇形中,读出了他所认为的意义。 胜利? 可笑到让东方若凛笑不出来,东方玄云真是有够狡猾! ****** “殿下这次做的决定,陛下可是满意?”五湾三峡谷真正的秘密被岚月破解,现在由龙傲飞分批领兵在五湾三峡谷内熟悉各处环境。军议账内今日也就只有东方景修、马泽骁及傅雪嵘三人,岚月带着灵虎瞳出去玩耍,美其名曰:散心。 捻着旗帜的手不由顿下,东方景修唇角勾起的笑意掩盖不了他的微微得意。“总算是有点样子,可惜仍有不足。”东方玄云没有再度选择对东方若凛一退再退,这点上东方景修还是满意的。只不过,东方若凛的事一日没解决,东方玄云便没有迈进成功。 “陛下,臣认为殿下已做得很好,只是缺乏经验罢了。”对于将来的帝皇之位,任朝中哪位大臣都均认为东方玄云为不二人选,虽然东方莲渊也相当不错,但可惜性子太过求于平淡。毫无野心的帝皇无法成为一个好帝皇,东方玄云是有野心的,只是他的野心就像未未熟的桃果,还有慢慢成长中。此次东方若凛的叛变,东方景修执意不给予东方玄云任何意见,便是给东方玄云的野心的一次考验,经验是人经历过诸多事情后堆砌而成的,并非眨眼间就能如意的事情。希望东方玄云经过这件事情能把目光再放远点,事情再看得透彻点。 案桌上摆放的沙盘并非是之前的沙盘,而是命人做过五湾三峡谷整个结构的沙盘。“泽骁,联立玄云为储君会不会太操之过急?”其实这话并不是应该由东方景修来问,而是朝堂上的大臣,他们连名上奏谦立储君也应问有没有操之过急这个问题。 “陛下,此话怎讲?”马泽骁有些不明,立储之后朝堂上明显安静许多。 东方景修轻扫沙盘上的沙子,手中的旗帜完全没有落脚的余地。“朕之所以迟迟不愿立储便是认为这太平盛世,不够让东方玄云慢慢经历。就此接下储君这个重担也是过于勉强。储君虽可废但却在众臣和百姓的眼里有了不一样的地位,玄云固然不错,但其缺点则是太过仁心,以仁治国这确实是最好的治国之道,然而在苍溟三分割的情况下,仁德与战争相比还相差甚远。”五湾三峡谷中的三条峡道是最关键的地方,三条峡道虽不难走,却十分容易让人陷入莫名的迷惑。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在五湾三峡谷中,或是直接被卷入湍急的五湾。 “陛下,殿下尚还年轻,迟早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他的身份、地位。”马泽骁此时的语气并不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东方玄云确实还年轻,现在的苍溟也不像曾经那般混乱,于东方玄云来说是件好事同时也是件坏事。但马泽骁宁愿认为这只是件好事,没有半点坏事的掺杂,路虽说未必平,但平的时候总好过希望它不平。 “年轻啊……”东方景修感慨似的轻叹而出,转而对马泽骁笑道:“泽骁,人都会老,会病,会死。我第一次舍不得面对这个现实,第一次生出逃避的念头。”正值三十六岁的他与老这个字眼有着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徘徊感,隐藏在他黑发下的白发是他岁月的证明,也是他曾思虑过多而导致的祸根。如果早知会遇着岚月,东方景修便是硬着自己,也会多加注意自己当初本就负伤的身体,身体再强总有超过负荷的一天。 而那天,给了岚月几日沉默与忧心。 ****** “臣等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陈列明和莫贤经过漫长的秘道,终于从只能用烛光引路的秘道中出来,再次蹭上地面的他们第一感叹的并不是周身所处的环境,而是早在出口等着他们的太子妃——雪漠。 雪漠鲜少踏出东宫,尤其是东方玄云与大臣们议论政事的时候,雪漠出现的更少。“免礼,两位大人受惊了。”雪漠并非甘愿待在东宫,四处游玩的他怎么都不喜只待在同一个地方。只是比起自由,他更不喜欢听到大臣们的指指点点。若的伤以前,他大可以用武力报复,只是从在东方景修面前立誓永远陪在东方玄云身边起,雪漠越发的把这些事看得淡然。 “臣无事,谢太子妃关心。倒是御史大人脖颈受了刀伤,臣怕凛王心怀不轨让军医在药里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还请太子妃命人将御史大人带回龙都,宣请太医再次好好诊治诊治,细查伤药。”莫贤脖颈上的伤其实好了大半,东方若凛请得军医并没有亏待他。陈列明如此说自然有他自己的目的,莫贤即使明白想再开口回绝也找不出其它的借口和理由。 “即如此,本宫这便派人护送御史大人回都。”不由得莫贤再度想申辩,听从雪漠命令的属下已抬着轿子前来。这让莫贤不得不想是否早就准备好要把他一人遣送回龙都,莫贤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事情到现在这地步,他怎会不清楚东方玄云他们,包括陈列明都在防他。 莫贤一颗赤胆忠心实在不明何处引来的误会,他半句话都没说直接进轿子离开。 “右相大人没有与御史大人说清楚么?”莫贤走时的神情从雪漠站的角度正好看个仔细,不用想也知陈列明应是没有把他和东方玄云彻夜的事情告之莫贤。莫贤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已当自己被他人排除在外。“若是他想不开,举剑相向,右相大人该如何做?”东方玄云不会有事情对雪漠有隐瞒,很多事情雪漠可算是第一个知晓的。只是政事东方玄云从来不在雪漠面前提及,现在能与他提,雪漠自是高兴无比。 陈列明捋捋胡须,脸上的笑意摆明着几分算计。“太子妃不必担心,御史大人是位非常开明的人,许多事情即便臣没有明说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作。只不过,这是时间长短的问题。”陈列明话里的意思容易让人区解,时间长短?莫贤若是猜不出岂非要猜个长长久久?若是猜到了他又会做出什么举动?向陈列明以报今日之仇? 第二百零一章:公平 苍穹无聊了,不止是他们自己觉得无聊,就连随身照顾他的沐儿也认为苍穹无聊了。 “小主儿,又在看天祁?”沐儿是连绍倾安排在苍穹身边,随身照顾苍穹的婢女。从军连打了败仗之后,苍穹经常爬上离营地不远的小山包上眺望。沐儿先前以为苍穹只是一时兴趣贪玩,然而苍穹却每日都会去小山包上坐上四五个时辰,有时候还能坐上一整日。这对于爱玩的苍穹来说,沐儿简直觉得是怪事。沐儿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苍穹为什么坐在这里,苍穹回答的没有半点疑惑和敷衍,他说他在看天祁,看在天祁里的岚月和东方景修。 苍穹鼓着脸,双手撑着下颌。“沐儿,我想月月和父皇。”他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尤其他能感应到岚月就在不远,离他不远。这种感应更令他迫不及待得想离开安边,安琅荆和连绍倾的确对他很好,但那也替代不了岚月的万分之一。 “小主儿,殿下不是答应过你会送你回到你的父皇和月月身边么?”苍穹讨喜,沐儿从第一眼见着苍穹开始就喜欢上苍穹这个孩子。十一岁的苍穹不论是在外形上还是心智上其实都还是一个孩童,但却并不会惹人反感。“小主儿,你不要急,既然殿下允诺过你,肯定会做到,殿下是奴婢见过最温柔的人,他承诺的事一定不会反悔。”沐儿是性子温和,却又逆来顺受的模样,刚进宫的时候经常受到那些嬷嬷的折磨和其他宫人的欺负。那会儿若不是苍穹救下她,她估计也没有机会能像现在过着这般“自由”。自然,苍穹在沐儿的心里,感谢的成为喜爱,对连绍倾的感谢则是真诚到不可玷污的尊敬。 看着沐儿神采飞扬的脸,苍穹没好气的叹道:“每次提到倾哥哥,沐儿总是一副很高兴的模样,这样不奇怪么?”苍穹不懂沐儿的那样的神情代表什么,只能用很高兴来代替。只是沐儿的高兴也跟其它宫人看到连绍倾不同,尤其是那群爱做梦浮想联翩的宫女。 沐儿被苍穹问得顿时语塞,她不知该用什么去形容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情感,当然她了不可能是对连绍倾存有爱慕之心,连绍倾和安琅琊才是很相配的一对。“小主儿,有些事等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奴婢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只有安琅琊那样的人才配得上连绍倾,也只有他们能让沐儿看见他们幸福的未来,虽然安琅琊和连绍倾的关系到现在还是暧昧不明的,但沐儿相信终有一天她能看见连绍倾最幸福的模样。 “我才不去想你们这些大人的问题,自称大人的尽是撒谎。”连绍倾的的确确答应他会送他回去,可是到底回天祁,回岚月和东方景修身边是几时呢?连绍倾没有给苍穹一个准确的日子。苍穹心里开始有些慌,其实他可以自作主张偷偷溜回天祁,但那如果被岚月知晓,岚月定会很生气。苍穹不想惹岚月生气,所以他乖乖得在这等连绍倾兑现诺言。 沐儿被苍穹的话逗乐,想来苍穹会这般说除了在气连绍倾和安琅琊外就再无其它。“小主儿,谎言不都是坏的哦,就像奴婢哄小主儿的那些话,虽然假但真心在。”苍穹没再理会沐儿,说来说去沐儿都会绕回连绍倾是不会骗他,是好人中的好人的话题。 ****** “怎么会这样?”仿佛只在一眨眼的功夫,琅琊坡的局面就已改变。“东方玄云,你做了什么?!”东方若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哪怕只是细小的变化也令东方若凛全身颤抖,他的颤抖并非恐惧而是气愤到极点。他和“蛊教”还是合作关系,所以无情不可能背叛他投靠东方玄云,即使无情投靠了东方玄云又如何?东方玄云照样不能给他《寒冰秘笈》。 尸兵确实想不到任何法子解决,但延缓尸兵的举动还是有个法子值得一试。“孤什么也没做,只是让战争更加公平一点。”这个方法是东方莲渊告诉东方玄云的,在涟漪城遇着活死人的时候,黄玉龙误打误撞的把盐扫在活死人身上,那个时候半死不活的活死人有瞬间的清醒。东方玄云如法炮制,每个士兵的都在身后挂上足够份量的盐,这是东方玄云以防万一做得准备。就在刚才收到雪漠传来的暗讯,陈列明和莫贤已获救,那他也没必要再隐忍下去。 只是…… 陈列明和莫贤营救太过轻松,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自然是好,但什么都不发生太过奇怪。 且不论东方若凛会不会赢得这场胜利,按着东方若凛的性子,陈列明和莫贤应该是他最后的棋子和唯一能再度谈判的筹码。那么对于陈列明和莫贤的看守并非只有简单的几个士兵而已,东方玄云的这些想法只在一念间,战场上他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云想其他。 “公平?本王不认为大哥这叫公平。”耍小手段算什么公平!?无情根本没有告诉他尸兵遇到盐会动作迟缓。东方若凛也有些急躁,就是迟缓了又如何,尸兵怎样杀都不死,即使可以保住一时的性命,但那些盐也不可能是无限制的供应。 东方玄云缓缓抽出悬在马背上的剑,在阳光的折射下,或是冷光或是凛冽闪过东方若凛的眼。“既然五弟想要公平,那就以孤和你的对决为这场战争的输赢如何?”盐只是权宜之计,东方玄云当然知晓盐会用尽,尸兵也在那时恢复原有的恐怖。所以东方玄云只能选择这条,一切的赌注在他身上也在东方若凛的身上。 “大哥,你的激将法太明显,你认为本王会上当?”和东方玄云单打独斗以决定这场战争的输赢,真亏东方玄云能想得出来。东方若凛可不会把这样的赌注放在战争这上面,虽然东方玄云用盐暂时稳住了尸兵,却始终没办法的不是么?即如此,东方若凛何必要舍弃原本就注定好的胜利再去与东方玄云下另外一个赌注,这岂非是自掘坟墓的举动。 东方玄去轻笑摇摇头,那个神情是东方若凛从未见过的嘲笑。“五弟,孤直到现在都认为你很有胆识,也很有魄力,却没想到,在孤给出的挑战面前,只懂得退缩。”激将法?东方玄云或许用了又或许没用,之前拟定好的计划东方玄云也暂时没想。此时他是真正想与东方若凛一较高下。 是想迟早结束战争也好,是想用以小手段赢得胜利也罢。 他,一定会让东方若凛拨出剑,与他一决高下。 兄弟间的拔剑相向,是战争的终结。 ****** “太子妃,若是担忧殿下,何不前去琅琊坡?”陈列明没有即时回龙都,连同雪漠在驻扎的军账里喝茶闲谈。当然,陈列明自己也没有想过雪漠竟然会找他无事闲谈,陈列明听到雪漠想与他闲谈的时候神情非常呆愣。 雪漠放下手中茶杯,冷冷的神情在听见陈列明提及的东方玄云的时候缓和下来。“我信他。”在东方玄云出征前,雪漠就被东方玄云千叮万嘱不能出现在战场上。雪漠的担忧也只停留在东方玄云出征前的那刻,东方玄云要雪漠信他,那雪漠便信着,到现在都信着。 陈列明微愣,雪漠在他面前没有自称“本宫”而是“我”,这让陈列明受宠若惊。“太子妃,臣惶恐。”他对太子妃身为男子之事不支持也不反对,一直保持中立的他认为没必要非得偏执的云划清界限,太子妃是男也好是女也罢,做臣子的放宽心,目光放远便好。 “不同的自称说到底只是个区分身份的东西,我是太子妃,但那于我而言只是因为陪在云儿身边的称呼。现在周围并没有其他,右相大人何必如此拘谨。”陪在东方玄云身边势必要在帝宫中待上许久,久到连雪漠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帝宫中的规矩都不知道。 陈列明思量而三,立即明白了雪漠话中真正的意思。“太子妃,恕臣直言,殿下能走到今日这步靠得并非是他太子的身份。太子长久以来对某件事不提入,然只要是把太子的努力看的眼里的大臣的都明白,当初明妃与前右相对他造成过多大的伤害。”陈列明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雪漠知不知道东方玄云曾经的事情,只是忍不住便说了。 “我问过,只是云儿会以沉默回绝我的问题。”缩的衣袖里的手紧紧握着,如此才能稳住从心底不由而来的颤抖,抑或是激动。“右相大人若不嫌弃,可否把我不知道的事情相告?”虽然的别人那里去打听关于东方玄云的事情有点卑鄙,但对于东方玄云每每的闭口不谈,雪漠也毫无办法。他想要知道东方玄云的全部,包括埋藏的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伤。 陈列明笑笑,那笑像是单纯的对晚辈的模样。“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痛苦,只有由最爱的人分担一半,伤才会愈合的很快。 第二百零二章: 交易 溟元二十一年五月三十日,东方若凛败,东方玄云取得胜利。 龙都得以保全,百姓们欢呼成片,琅琊坡一战被记入史书,称曰:赌战。 三日后,龙都百姓的欢庆才渐渐结束,残留着余温的他们归于平静。 “本王没有输,不可能输,绝不会输!东方玄云你听见没有,本王怎会输给你!你明明是个懦夫,你有什么资格赢本王……”不甘心,充满怨气的声音从天牢最深处飘荡而开。其它被关的天牢里的囚犯只当做是新来的犯人无聊的怒气罢了,虽知晓的那里是天祁的凛王曾时的五皇子东方若凛,但那也与他们无关。 被关进天牢只有待的天牢中慢慢等死和秋后处决的罪人罢了,他们何来多余的心思去关心他人。即使这个人的进天牢之前的身份无比尊贵,但入了天牢便是阶下囚,分不得卑贱。 东方玄云喟叹,对于战场上的突变,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东方若凛,你输了。”那日,东方若凛仍是被东方玄云激怒,但东方若凛却没有准确的答应他输了就要自动投降一说。还不待东方玄云细细追问,东方若凛的剑气已来,他们间的战争开始,亦或代表琅琊战友的结束。 当东方玄云的剑架的东方若凛脖颈上时,东方若凛就输了,赢的是东方玄云。 “你会赢不就是因为本王营里出了叛徒么!要不是无情把尸兵收回,你以为你有胜利的机会?你以为仅凭你的一己之力就能打赢这声仗,开什么玩笑!”东方若凛被锁的木架上,东方玄云本不想这般对他,偏生东方若凛从进天牢后就变着法想逃出去。东方玄云无奈之下只好将他锁上木架,只可惜如此都还抑不住东方若凛的嚣焰。 东方若凛的怒气何止是冲着东方玄云,还有那个的他落败的东方玄云剑下时突然收走尸兵的无情。无情虽然没有出面,但那些尸兵是无情带来的,无情也的东方若凛面前显示过如何让尸兵遵从命令。尸兵突然纷纷弃刀离开战场,除了无情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把尸兵召回。 就连他都不行! 与尸兵拼个你死我活,这对东方玄云来说会成为最难的仗。尸兵已死,即使如何对他他也是死人,死人再死又有什么意义?虽然有领头的将士提议过将尸兵分首,再不然则是五马分尸,但这个提议若是近不了尸兵的身又有何意义? “孤不想杀你。”简单的五个字,的东方若凛听来迥然不同。 嘲讽的狂笑声通彻的天牢,羞辱,对于东方若凛来说。东方玄云不杀他就是的羞辱他,他真是小看东方玄云了同,让他活的这个世间上,永远生活的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然后多多少少的听着天牢外的事情,一遍又一遍不得不 不厌其烦的知道他一点都不想看见的结果。 “你会后悔的,东方玄云。”这是他最后的忠告,东方若凛的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眼睛。任东方玄云再说什么他也当做没听见。东方玄云起身摇头叹息,直到现在他始终没想出要如何解决东方若凛的事才算得上完美,他不能辜负东方景修的信任啊。 聚然神情微变的东方玄云握紧拳头,再度望了东方若凛一眼,最后离开。 东方玄云离开天牢后,东方若凛才缓缓的睁开双目。“即使你不杀,无情又怎么可能放得过本王?”东方若凛没有比这一刻无比希望得到能一语锤定的能力,只是刚自言自语顺道说了句无情,却没想到无情此时就站的他面前。 明明东方玄云才离开没多久,无情到底是如何混进天牢来的? 无情会出现的天牢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救东方若凛,二是毁了东方若凛。 如果是第一种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是第二种,东方若凛绝不想再看见无情。 “王爷,别来无恙。”无情拨弄木架上的铁链,姿态慵懒还带着几分愉悦。“真没想到王爷会落得如此下场,早知王爷无能,本使怎会与王爷合作?”语气夹杂几分惋惜,但戏谑的成份较多。无情会召回尸兵的原因没有其它,最简单的原因不过是东方若凛与他而言再无半点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无情是不可能再花费精力的他身上,他确实没有出现在其他人的视野里,但他又确确实实的关注着战场上的一切动向。在知道东方若凛败在东方玄云手上那刻开始,无情便决定召回尸兵,擒贼先擒王。 东方若凛这个“王”已经成为败者被擒,他又何必再浪费价值很高的尸兵呢? 无情的态度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却让东方若凛不得不去想无情其实有变化,若是没变化无情为何要背叛他?若是没变化无情为何要召回尸兵。明明胜利就在不远处,无情的突然收手令东方若凛措手不及,简直败得一塌糊涂。 “你是故意来取笑本王还是另有目的。”东方若凛没有正眼看无情,他不知道无情此时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但他就是不想看见,不想看见无情那张充满讽刺的脸。“你若是来救本王的就赶紧解开铁链,待本王回到军营后,本王一定会好好奖赏你。”仍然傲冽的语气,好似在牢里待着的并不是他,反观无情才应该是被锁在木架上的囚犯。 “奖赏?”无情仿佛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在东方若凛面前笑个不停。 东方若凛沉下脸,终于抬眼看清了眼前的无情。“无情,你偷偷来天牢不会什么都不做,只是来看本王的现状吧?”话刚出口,东方若凛都不免对自己带了几分惧怕的语气而惊讶。他莫名而来的恐惧感令他越想越恐惧,无情会来天牢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 至少,要杀他,无情可以做个干净利落。 “王爷怎么不说,本使还真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多亏了王爷提醒。”无情掬过一缕所属于东方若凛的黑发,兴许是因天牢的关系,东方若凛的黑发变得又潮又粗。摸起来也没有先前那般柔顺,无情倒是不介意的把黑发放到唇边轻吻。“要让本使对有过肌肤之亲的王爷下手,本使可真舍不得。”没人知道无情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及那晚他与东方若凛喝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东方若凛一直深恶男风情爱之事,尤其是在东方天晓遇到天易之后。东方若凛对男风的情爱越发的厌恶,他与无情发生的关系,也只能当作是乱撒的酒疯。 东方若凛扭过头,只是轻掬着他黑发的无情自然任由黑发脱离手中。“那件事情尊使不要记在心上的好,本王对男风之事厌恶透顶。”他又不是女子,被人占云了便宜就非得嚷嚷哭着求着嫁给占了便宜的人。再者说,那晚确实是他高兴过头,才会和无情做出那种苟合的事情。东方若凛还记得睁开眼的那刹那,所有情景如海水般涌出时,他反胃的呕吐了。 当着无情的面,吐得昏天地暗。 “本使当然知晓,更加知晓王爷是比无情还要来得无情的人,所以……”无情伸手贴上东方若凛的胸膛,嘴角勾着形似温暖的笑意。“还是请王爷去死,无情也不是真的无情。”东方若凛来不及反驳上半句话,在他体验整个死亡过程中后,弥留在脸上的只余笑容。 “真是蠢啊……” ****** “用这样的方式接待客人,太子殿下不觉得有失礼数么?”表情颇为无奈的无情摊摊手,一副大有受伤的模样。他从天牢里离开确实是要离开回去,偏生无意间听到几个宫人在讨论东方玄云,无情才想起东方玄云这个有趣的人还没被他逗过。 东方玄云站起身朝从暗处出现的暗卫摆手,“泽,澹,你们二人先行退下。” “殿下……”泽急迫出口,无情身上有股很强的压迫边,习过武的东方玄云不可能不知道。他和澹的使命就是保护东方玄云,现在危险正在眼前,如何以听东方玄云的话离开。“此人身份不明,且还是凛王的谋士,他来帝宫定有什么计划?虽然我现在还不明白……” “退下。”仅仅两个字就阻断了泽本想要出口的侃侃而谈。 泽还在迷茫状态下被澹拉住,在“是,属下告退。”这句话形成之后,泽才彻底的放弃。 “无谋士深夜造访不知意喻何为?”重新回座的东方玄云并没有抬眼看无情,双目紧紧的盯着奏折。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没有半点想阅览奏折的心情,他只是单纯不想见到无情这个人而已。那日在东方若凛军帐里的时候,无情便频频注视着东方玄云。 无情毫不顾忌这是在御书房,他此刻的态度仿佛在说即使这里坐着东方景修,他也照样能肆无忌惮的与太子殿下平视。“太子殿下,与本使来做个交易如何?”东方若凛已死,在过几刻,天牢里就会派人来告诉东方玄云情况的。 他和东方玄云的交易,真不想被人打扰。 第二百零三章: 一颦一笑 “交易?”东方玄云不再做阅览奏折的假象,无情夜闯帝宫本应将其拿下,东方玄云不捉他的原因是想知道那日为何要收回尸兵。东方玄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的很,如果不是无情把尸兵收回,东方若凛此时也不会待在天牢。“你凭什么来与孤做交易?”无情的目的太过奇怪,却又让东方玄云找不到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凭我能让你成为天下之主。”狂傲的话令东方玄云微愣,“我”这个自称虽是平常但却也不见常用“本使”的无情为何在说这句话时自称“我”。那般口出狂言的语气并没有让东方玄云感到足以震荡的撼动,反而增添了几分悲悯。“怎么?不信我?”对于东方玄云许久没有任何反应的态度,无情竟生起些许莫名的烦躁。 以及……那点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难过。 “孤若想得天下,大可自己动手,何需一个叛徒来做辅助。”话已至此,东方玄云觉得无情突然收回尸兵不再重要,且不说无情背叛了东方若凛。单是他的身份就不适合他刚刚的所说。“蛊教”里的主上不正是这些尊使们最崇敬的主子么?无情会与东方若凛合作,想必那位“主上”也是知晓的,现在又倒戈找东方玄云合作,这不是在对那位“主上”的背叛? 东方玄云早就设想过“蛊教”种种的阴谋,天下之主这四字还是刚刚经无情所说才想的。 “蛊教”施以蛊毒害人。且蛊毒还是无药可解的一种,若说那种“主上”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东方玄云认为没有不可信的价值。《寒冰秘笈》是江湖上最高的武学,“蛊教”一直想得到东方景修手里的下册不就是为了习得上下全二册的《寒冰秘笈》么?如果被那位“主上”得到了,习得最高武学,称霸江湖都未必是个玩笑。而天下更不用说,“蛊教”在东方景修身边安插了诸多的暗地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线人,若没有得天下的心,何必这般招招布置,精心安排了每个陷阱等着东方景修跳下去。 东方玄云的冷言冷语反而激起了无情更大的兴趣,“殿下怎会认为我是叛徒,这其中定然有所误会。”他为什么会对东方玄云产生兴趣?无情在心底问过无数遍的自己,然得到的答案是没有答案。只是看见东方玄云就如同看见一只受伤却在硬撑的小狮子,就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无情也只能用这样的借口云抚平心底地不见深渊的无底洞。 “无论是否存有误会,孤都不可能与你做交易。”无情直直得看着东方玄云,东方玄云也没有避害开来自无情的眼神。无情看不透东方玄云波澜不惊的的眼眸下蕴藏着多大的波涛汹涌,东方玄云亦看不懂无情眼神中那莫名的倾慕,这在东方玄云看来太过悚然。“孤今日看在五弟的份上不予给你追究,但……马上离开孤的帝宫。”非常有独占权且带着孩童脾性的语气,东方玄云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上哪里奇怪,无情却是做了个满意的臆想。 无情迈开脚步,“殿下不好奇本使为何把尸兵实然收回之事?”毫无顾忌般的,一步一步走向东方玄云,脸上的笑容在此时没有半点瑕疵,全然只为东方玄云而展现的笑容。就连无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笑容,从他归入“蛊教”后,他的生活便如他的名字一样——无情。 无对世间的情,无对性命的情,无对情爱的情。 “放肆!无情,莫要以为孤挥退暗卫就不敢拿你如何!”龙案的震响阻止了无情的脚步,刚迈出的脚不由得收回。至于为何收回而不是大胆的迈向他,无情不知道也不清楚。 或许,只是简单的不想让东方玄云生气而已。 “本使收回尸兵的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那便是殿下与王爷的打赌,王爷既然败在了殿下的剑下,自然要遵守承诺收兵投降。然而王爷却还想以尸兵反击,这样的有违赌约的事情,本使一向都是厌恶至极。”敷衍。无情刚把话说完,东方玄云的脑海里浮现“敷衍”这两字,这番话简直就是谎言中的谎言,没有半点实质性的作用。 “用来敷衍孤的话不必说出口,那只会让孤知道你这个人有多势利又有多狡猾罢了。”无情要说得想说得若全是废话,东方玄云也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他还需要批阅奏折,没有多余的闲功夫云听无情的瞎扯。 无情又差点小看东方玄云,仔细想想要是东方玄云不特别也就不会引起他的兴趣。“在殿下面前,本使可不敢用敷衍二字。只是殿下执意要知真相的话,本使告诉你也无妨。”无情本想再走近,却被东方玄云的恼意的眼神再次阻止。“殿下既然介意,本使不与你小声说也行。本使对殿下有爱慕之情,见不得殿下败在王爷手里,这个理由可成?” 惊愣。这是东方玄云唯一能在此时表达的心情。 爱慕之恨? 这个借口比之前的敷衍还要来得荒唐! 算上现在,东方玄云只不过和无情见过两次面而已,无情说出如此轻率的话是想戏弄他一番还是要借此来扰乱他的神智。无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交易那种事情不听也罢,东方玄云只是完全不理解无情的举动,既然东方若凛给不了无情想要的,无情大可离开龙都,“蛊教”这个地方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终究是那些教徒的最后巢穴。 “无情,刚才的话,孤当做只是你的一时的玩笑,离开吧。”犹如最后的示警,东方玄云不想再听无情的胡言乱语,又或者是东方玄云认为再听下去也得不出什么有利的结论。 无情轻笑,“殿下,你是在逃避我吗?”东方玄云愣住的时候,无情觉得那个神情可爱极了。怎么办?压抑不住内心对东方玄云的渴望,东方玄云展现在他面前的,无论是如何的东方玄云,都令无情的兴趣越来越浓。 只不过,无情绝不会把这份兴趣当做是对情爱的情。 他是无情,终生侍奉的人是“主上”。其他的,不在他任何考虑范围之内。 至于为何会说出那般引人误会的言辞,他也完全不明白那是为何? “夜闯帝宫,已是死罪,轻言于孤,罪不可恕。”语音刚落,方才陷入暗处的泽和澹出现,御书房门大开,禁军手持兵器,整列齐序的涌进御书房内。早在泽和洑隐进暗处那刻起,御书房外就已被禁军重重包围。 屋内屋外的动静,无情知晓的一清二楚,要是他一个敌方的谋士放闯帝宫,没有禁军没有阻拦就让他通告无阻,这岂非太过奇怪?“殿下,本使方才所说真心实意,没有半点掺假。不如殿下再考虑看看,与本使做交易殿下吃不了亏。”禁军没有近一步的举动,被包围着无情更是没有半点紧张的气息,与东方玄云说话的态度,好似这里除了东方玄云和他再无他人。 还不待东方玄云回答,一股不属于夏日的寒气袭进御书房。 “一个叛徒,何来的信任?”白发、白衣,冷霜似寒。 雪漠与禁军同样等在御书房外,不同的是雪漠能听见屋里的谈话。所以,无情向东方玄云表达爱慕的时候,雪漠听得分外清楚。虽然东方玄云的态度很坚决,然雪漠心底还是有股恼怒,怒火在见到无情这刻,蹭蹭的往上胡乱跳窜。 “你就是太子妃?”无情毫不在意雪漠周身散发的寒冷气息,刚开始在未见到雪漠的时候,有那么瞬间错以为是东方景修出现了。寒冰掌可以做到散发寒气的能力,至于雪漠为何能与寒冰掌相似,无情现在没有猜出个所以然。 但他可以确定,这世上的《寒冰秘笈》只有上下二册,仅两本而已。 除了刚才的一眼,雪漠越过无情直径走到东方玄云身边,没再看无情半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想当这个太子妃?”雪漠很想将东方玄云搂进怀里,宣示他所有占属权。但雪漠燕没有这般做,那日与陈列明聊过之后,雪漠仿佛懂了些什么又不懂了什么?他自己都没理清,可是却又非常肯定的知道:他需要为东方玄云做以改变。 “太子妃说笑,本使对帝宫这样的牢笼没有半点兴趣,听说太子妃先前是个江湖浪人,习惯了四处逍遥的日子,不知太子妃居住在处处是规处处是礼的地方有何感想?”雪漠的事情,无情派人找过有关于雪漠的情报。只是,关乎于雪漠的事情简直就像大海捞针般,仅仅浮出水面的,也不过是波澜一角。 “原来无谋士也会云关心他人过往之事,帝宫自是无聊,却敌不过心上人一颦一笑。” 很自然,很骄傲,很得意…… 东方玄云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形容雪漠的这句话,他只知这句话暖进了他的心窝。 第二百零四章:偷袭 “本使还会再来找殿下,望殿下不要贵人多忘事。” 无情走时留下了这句话,带着几处伤的他说得信誓旦旦,又徒添几分眷恋与悲伤。 “都退下,让孤静静。”在暗卫、禁军退离后,东方玄云像一下子软了气的靠坐在龙椅上,脸上的疲惫是今夜难眠的开始。本可以抓获无情,东方玄云最后却下命令放他离开。不仅是雪漠不解,连他自己也不懂为何要这么做,只是雪漠的不解和东方玄云的不懂不同,雪漠的不解很干脆很直接的表达了不满,而东方玄云却是满满的怀疑。 他会放无情离开,兴许是在怀疑无情先前说的可能性。 可能无情收回尸兵真是因为东方若凛败给了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东方若凛认输罢了。 “云儿,你不该放他离开。”话出口,雪漠才觉得这样质问的语气过重,不由得放软。“云儿,就他能操控尸兵这点上看,他在蛊教的位置绝对不低,对蛊教的事情想必知晓的也不甚少。即便不选蛊教的出身,他另外的身份再加上夜闯帝宫也足够治死罪了。”无情是什么人?无情又做什么事?本与他无关,偏生无情对东方玄云生起爱慕之心,雪漠便不可不闻不问。虽然东方玄云只属他一人,但情敌这种事越少越好,没则最好。 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动了几下终是没说出口,一时间彼此都陷入了沉默。然沉默终是无法长久,小言子从门外匆匆而进的脚步声惊动了沉默到尴尬的东方玄云和雪漠。 “殿下,凛王他……”东方若凛的死讯是小言子方才得知的,由狱卒层层禀报,刑部侍郎这才赶来御书房奏报东方玄云。小言子不知道为何现在不敢说出东方若凛已薨的消息,也许是看见东方玄云疲惫不堪的神情,也许是瞅见东方玄云与雪漠之间酝酿的不好气息。 “凛王怎了?”东方玄云对待小言子如同东方景修对待诺安,无须太过掩饰自己的不堪。疲惫已此,在小言子面前也懒得再做伪装。“逃了?”天牢把守重严,怎会给东方若凛可逃的机会?心绪再度凌乱,胡乱的猜思撩起了神经的紧绷。 “凛王……薨。” ****** 天牢里的东方若凛没有从木架上移下,如同东方玄云刚才离去的景象,没有半点变化。 可是,木架上已无气息,脸上的微笑也没有强撑住他已薨的事实。 “怎么回事?”在刚才,这里充满着东方若凛叫嚣的声音,回荡着东方若凛满满的不甘心。然而现在,却化成寂静,静到死后牢里从未出现过东方若凛这个人。“刑部侍郎,孤在问你话,不回答是觉得舌头多余了?”他没有想过让东方若凛死,也没有想过要对东方若凛作何处罚,但并非不罚,只是东方玄云还没有想好如何做出两全其美的惩罚。 候在一旁的刑部侍郎心下大颤,此时懂东方选只用狠戾二字来形容。“臣……据狱卒禀报,在他送膳食给凛王的时候,就发现凛王不对劲。但那时凛王就是现在这个表情,所以狱卒一时也没多想,等到狱卒再收碗才越发的奇怪,之后便发现,凛王……薨了。”刑部侍郎如实回道,他还怕自己的阐述会不详细特意还说了句:“那狱卒再外面候着,殿下若要审问,臣唤那狱卒进来。” 东方玄云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狱卒进来后所说的话与刑部侍郎无一偏差,不同的是言明的情况略微详细罢了。 “行了,先下去。” 刑部侍郎和狱卒都愣了愣,在小言子的示意下,狱卒现行离去。儿刑部侍郎本想问着是不是也同样离开,却被小言子留下。刑部侍郎顿时有几分纠结,他自认为东方玄云和东方若凛会有几句兄弟间的话要说,虽然东方若凛已薨,但那话即使东方玄云一人说他也不敢听啊。 雪漠在看见东方若凛笑容时久已心生猜忌,思量几番过后的他立即上前扯开东方若凛的衣襟。东方玄云还是来不及阻止雪漠无礼的举动,赫然看见东方若凛胸膛前乌黑的掌印。 “这是……” “阴阳八卦掌。”在看见这个掌印后,雪漠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东方若凛死在阴阳八卦掌之下,没想到一百年前失去的绝学会重现天然。雪漠与东方景修不同,东方景修确实是从先皇的手札上得知的阴阳八卦掌,儿雪漠确实真真实实见过才知晓的。 东方玄云眉头紧蹙,什么掌法可以令人死时挂上笑容。“何为阴阳八卦掌?” 雪漠位东方若凛整理好被扯开的衣襟,把他所知的阴阳八卦掌全数告诉东方玄云,同时也把他的猜测道出。雪漠的猜测绝没有掺杂私心,而是据实理论所猜。 “无情?”不怪得东方玄云会疑惑,无情若是用阴阳八卦掌,为何今夜不使出,反而让自己受那般重的伤。“漠,你的猜测会不会太过武断?”东方玄云此时也没有偏杂私心,他既不站在雪漠的角度去想也没有帮无情说话的意思,只是……满腹的疑惑而已。 即使知晓东方玄云只是疑惑,但在听到如此言语后雪漠还是略有烦心。“只有他才有杀了东方若凛的理由,并且他不在你面前使用阴阳八卦掌也许是故意所为。”雪漠话刚说完,小言子莫名的闻到牢房里散发着浓郁的酸味,嘴角不由得勾起笑意。 “兴许。”本是想反驳雪漠的话,出了口后却是违心。 是东方玄云自己找不到反驳雪漠的借口,还是听出雪漠话里的吃味就不得而知了。 东方玄云最后再看了东方若凛一眼,转身对刑部侍郎道:“杀害凛王凶手一事,孤交由你全权负责,无情位疑犯之一,稍后孤会派人给你画像,不容有失。”言罢,东方玄云离开牢房,今夜注定无法安然入睡,抑或是根本没有再歇息的机会。 ****** 溟元二十一年七月廿三日,安连籍由五湾三峡谷向龙营施以偷袭,天祁损失惨重。 “嘭!”军议帐里传出响亮且刺耳的声音。 “傲飞,冷静点。”距今离有一月半前,他们还在为找寻到五湾三峡谷的破解之法而得以高兴,在紧张又愉悦的氛围下在五湾三峡谷布置重装那个埋伏及敲定好对安连的第二次主动攻击。然而没想到的是,安连比他们早一步发现隐藏在五湾三峡谷谜阵的漏洞。仅仅一夜时间,天祁布置在五万三峡谷的防线及埋伏全数败破,那场战争持续到天边的日阳升起。 五湾的湍急的水冲刷着各种混和的血液,将士的尸体横遍整座峡谷。 同样,马泽骁受伤,是被乐神一所伤,这更引起了龙傲飞焦躁不安的心情。 “陛下,臣去拧下乐神一的头,以雪此次惨败之耻!”案桌上被龙傲飞砸出了个窟窿,木屑的碎片割伤了龙傲飞的手臂。流出的血没有令拉风感到痛楚,他内心的痛来自马泽骁的伤。一刀砍在马泽骁背部的伤,等同刺穿了龙傲飞的心。 “然后再带着一身伤回来让泽骁痛心?”东方景修紧接龙傲飞没头没脑的话,马泽骁现在还处于昏迷,那横跨在背部的刀伤深入见骨,由肩颈一直延至腰际。若是普通人早已死了,马泽骁能坚持到萧叶晴从边关城赶来已是耗尽他最大的精力。毕竟马泽骁也并非是十多年钱的体魄强健到诡异的马泽骁。岚月的能力虽可以治愈马泽骁的刀伤,但不少将士都看见马泽骁的伤有多严重。若是连一个磨合期都没有就痊愈,迟早会招来不必要的是非。 龙傲飞顿时哑口无言,按着萧叶晴的话,马泽骁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他确实不该一时冲动去做让马泽骁伤心的傻事。“狗羊犊子,安连怎么知道五湾三峡谷的漏洞,不对不对,他们怎么也跟着破解了五湾三峡谷的谜,又如何知晓了龙营会在那里布置埋伏?”龙傲飞现在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紊乱,手背上受得只是皮肉小伤,才过不久血已因干儿涸停了。 话说得虽然有些凌乱,龙傲飞却提到了重点。 安连若是早就破解了五湾三峡谷,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岂非是在安连的眼皮底下施行。 而安连不动声色,就如同欣赏一场戏般,直到最后让他们得以摔下戏台。 “没有人。”岚月坐在军议帐已久,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也没有发出一语。三个字在龙傲飞凌乱的言辞后显得突兀,像是状况之外的回答。“本殿在五湾三峡谷的时候没有人。”见所有人都疑惑的看他,岚月只好把话再说详细点。 要说不服气的还得数上岚月一人,岚月从没有想过人族的智慧可以发挥到如此。 五湾三峡谷里的谜阵并非那般好破,安连不旦破解了,且还从中利用了谜阵的漏洞。 无论如何,都不甘心啊。 第二百零五章:沐儿 “痛快!”一坛陈年女儿红被乐神一喝尽,伸袖口摸了下巴上残留的酒渍。“上次都是低估了天祁,才会得了个败仗。昨夜个赢了真是令人身心通畅,来来来,都喝酒,庆祝庆祝。”昨夜的偷袭成功,漂亮却又含着不择手段赢一仗。持续到天亮的战争结束后,安连不少将士都陷入了困倦的睡眠,直到现在皓月高挂,他们在营地里燃起篝火,热烈庆祝着此次的胜仗。 “副将,马泽骁受了那么严重的刀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也不知是谁向乐神一问出了这话,乐神一刚把另一坛女儿红开封因为这句话而顿了动作。方才还兴奋而谈的将士渐渐沉默,任谁都看得出林诗音 那不悦的神情。 “瞧你们说的,副将刀法如神,就算是石头也该被砍裂了,更何况马泽骁还是个人,现在肯定已经下地狱喽!”一番轻松的言辞挽回了方才尴尬的场面,毕竟是在为胜仗庆祝,何必要为了不必要的话题影响情绪。 乐神一敛起不悦的神情,举起女儿红仰头就喝,将士们见乐神一一再无异样,便计息刚才的欢乐。只是这欢乐没持续多久,就被“嘭嘭嘭”的声音打断。他们循着声源看过去,发现在营地里堆在一起的酒坛一坛一坛地被人砸破。 而始作俑者,只是个孩子。 苍穹拖着用麻袋装着的石块,在酒坛处的时候放下,麻袋里取出石块狠狠的往酒坛上砸。一坛坛上好的酒被砸破的窟窿里流出了,酒香随着风萦绕在营地的上空。 “小主儿,我们还是回去吧,这要让殿下知道了,奴婢不知道如何交代,你就别为难奴婢了。”沐儿愁着一张脸看苍穹用石块砸酒坛,却不敢上前阻止。苍穹发起脾气来沐儿还是多有领会,在苍穹的气头上还是别做些让苍穹不高兴的事情。 苍穹搬着略重的石块朝酒坛狠狠的砸下,“沐儿你别管,他们赢了父皇和月月,我才不让你们喝酒庆祝!父皇现在肯定不高兴,都是他们的错!”鼓脸撇嘴的苍穹别提有多可爱,沐儿忍住想捏苍穹脸颊的冲动,把语气放到最软,身子低了又低。 “小主儿,你相信,打仗这种事情不是输就是赢,赢了一次又不代表能次次都赢对不对?兴许小主儿的父皇下次就能赢了,小主儿我们现在先回去,然后……啊!”沐儿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劲力推到在地,正好被砸破的酒坛碎片陷进了她的小腿。 “沐儿!”见沐儿被人推到在地上,苍穹哪还顾得上砸酒坛的事,急忙走到沐儿身边蹲下,却看见翠绿的罗裙呗血液染红。“沐儿,你流血了。”苍穹顿时觉得委屈,他抬头恶狠狠的瞪着推到沐儿的人。“坏人,你做什么推沐儿!” 推倒沐儿的是乐神一的众多将士重喝的较醉的小将,他平时特别爱拍乐神一的马屁,刚才苍穹砸酒坛的时候乐神一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再听到沐儿这个小婢说的话更是阴沉。他可不管沐儿是不是为了哄苍穹而说的话,先在乐神一面前领个小功总是不会错的。“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推她算是怜香惜玉了!再说你一个小娃娃来这里做什么?只不过是囚禁在安连的质子,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一长串的话说完,小将打了个酒嗝。 “沐儿受伤了,道歉!”苍穹才没那个功夫去理解喝醉酒的人说得话,酒坛是他砸的,所以才会让沐儿受伤,但也是这个人推的沐儿不然沐儿也不会被碎片弄伤。 小将呆楞了几秒,随后哈哈大笑。“道歉?一个小婢女也要爷来道歉,就算爷敢说,她也不敢收啊是不是?”最好这句话是问沐儿的,沐儿刚坐起身,但也因小腿受伤不能站起身。听到小将最后句话是朝她说的,沐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不敢抬视小将。 “哟,别说这小婢女长得水灵水灵的,兄弟们都过来瞧瞧。“小将回头朝处在看戏得将士们吼了声,其他将士都上去围着沐儿看。只有乐神一站在原地,他不去看也大概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虽然只是一个奴婢,不管有心无心,那话说得真让人窝火。 众多将士都围着沐儿和苍穹,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沐儿身上。 “这小娘们不抬头,咋么哪看得清啊?” “是啊,抬头让哥几个看看!” “我说这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完事,这都两个月了没碰着女人,真是心里痒痒啊。” “别说,就是连根女人的头发都摸不着,啧看这小娘们还躺在地上是准备给兄弟们……” “……” “……” 越来越多的淫秽言辞传入沐儿的耳里,低着头的沐儿紧咬下唇,心里的恐惧使得身体莫名的发抖。苍穹的手搭在沐儿饿小腿上,沐儿的颤抖苍穹自然能感应道。“沐儿,你怎么了?很痛么?怎么发抖了?” 沐儿因为苍穹的话而惊不敢再抖,而听到这句话将士们都停止淫秽的话语。 几个胆儿较大的各自朝彼此使使眼色,那眼里的意思他们都明白。 “沐儿?”沐儿一会儿抖一会儿不抖,这让苍穹觉得奇怪,还不待他再靠近沐儿询问就被人拉着胳膊肘儿离开了沐儿身边。“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你毕竟还是两位殿下放在手上宠着的质子,我们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是这小婢女么,也就是个任人凌辱的主!”小将朝抓着苍穹的士兵点头示意,苍穹就被迫抓离了沐儿。 在苍穹听来,他们笑得声音特别诡异,他们说的话也特别奇怪。苍穹挣扎着,却不敢用自己的能力,岚月千般叮嘱过他不能在他人面前使用灵力。他不知道这群人想对沐儿做什么?只知道他们都围着沐儿,离得越来越远的苍穹看不清他们的举动。 直到沐儿的那声“不要!”划破夜际。 衣衫“嘶啦”的声音混乱着沐儿的哭腔,夹杂着士兵们越发秽乱的笑声和轻蔑的语句。 “沐儿在哭,沐儿在哭,你们对她做什么了!放开我!放开我!”苍穹用力的挣扎,也许是苍穹的力气在这个时刻变得很大,又或许是抓着他的士兵喝多了酒有些力不从心。总之苍穹从他手里逃脱成功,只是在离沐儿还有十步的距离时又被抓住。 “小子别动,要不是要看着你,老子早就过去享受那娘们的滋味了!”抓住苍穹的士兵没再离开,站在这个角度他还能模模糊糊的看一些,在没尝到那味之前解解眼馋也好。只是士兵忘记了,以他的角度能看得模模糊糊,但,以苍穹的角度却能看得清晰。 苍穹看见血,染在破碎罗裙上的血,小腿上的碎片陷入了肉里,只露出小小的尖头,但苍穹肯定碎布上的血不是从小腿那里流出了的。一个士兵脱下了裤头跪伏在沐儿身上做什么苍穹不知道,他只听到沐儿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乐神一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喝着上好的女儿红。 他当然听得到,也看得见。只是,说错话受点小小的惩罚是必要的。更何况,这些士兵总要藉由女人发泄欲望,要是不满足他们,上战场的时候都可能会做出临阵倒戈的事情。 “真爽!小娘们的滋味销魂的厉害。”刚完事的士兵拉起裤头,另一个早耐不住性子的士兵解下裤头接着已被好几人做过的事情。沐儿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嘴唇上紧咬的血渍干涸得已换了色泽,沐儿没有晕过去,但他的眼里再也溢不出泪水,空洞的眼睛望着夜空。 皎洁的皓月,闪烁的星空,都在看着她,看着她失去所有的尊严与纯洁。 “你们在做什么!”凛冽的吼声景修了眼馋淫欲的士兵,正在做着事的士兵也及不可待的站起身拉紧裤头。安琅荆、连绍倾两人本来是去五营地外五十里处做勘察,因为想起今夜会开庆功宴会他们二人特意赶了回来,却没想到刚踏进营地就听见了那些不该有的声音。 “倾哥哥,琅哥哥,他们欺负沐儿,沐儿流了好多血,沐儿在哭!沐儿在哭……”苍穹很快就挣脱开了士兵跑向连绍倾和安琅荆,也是那士兵不敢再抓着苍穹才能让苍穹顺路挣脱。苍穹哭着扯两人的衣袖,领着他们走向沐儿。 围着沐儿的士兵你推我,我推你各自不想让开,安琅荆一声冷哼让他们老实让道。 在看见沐儿的那刹间,连绍倾急忙脱下外钐披在沐儿身上。“谁做的!?”话出口时,就连自已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大怒气,沐儿是他救下来的奴婢,也是个很懂事乖巧的婢女。连绍倾自然能看出沐儿对自己的倾慕,同样的也能看出沐儿的倾慕没有掺合半点不该有的杂质。 苍穹见到沐儿被欺负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哭声更大。“他们,他们全都欺负沐儿了,苍穹看见了!沐儿说不要他们还是要欺负沐儿,坏人,他们都是坏人!” 安乐街冷眼扫视站在一旁的士兵,眼底的冰冷令每位士兵都颤抖不已。“绍倾,你先带苍穹和沐儿回去,沐儿的伤请军医治疗。”虽然安琅荆相信若是沐儿清醒着绝对会拒绝让军医看伤,但现在的沐儿已失去意识。 伤固然是要看,而这些人是他安陵国的士兵,安琅荆绝不会手软。 第二百零六章:战争再掀 “殿下,不用劳烦……” “闭嘴。”龙傲飞明明是个将军,在这点小事却啰嗦个没完。岚月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走到马泽骁床塌边。东方景修的顾虑即使不说,岚月也知道。只不过他见不得龙傲飞一张愁拉着的脸,他把马泽骁的伤弄好,他们再做做样子不就成了,反正苍溟的人族狡猾的厉害。 东方景修微微摇头,阻止还想再说的龙傲飞。“让你安心也好,朕之前不允是不想惹出事端。等泽骁好了,你们俩自己配合好演戏蒙混他人。”岚月的做法有没有欠缺考量,东方景修不行去追问。只要岚月觉得该做他也不会去阻止,他对岚月虎主动救人越发的欣喜。 龙傲飞没有再说什么,只见伏趴在床塌上的马泽骁呗柔和的蓝光包围,苍白的脸颊,额间冒着细细冷汗都逐渐退去。兴许是伤口呗温和的治愈,紧蹙不展的眉头也跟着舒缓。良久,蓝光在空中消失,马泽骁背上的伤痕也不见踪迹,连半点疤痕都没留下。 “水……”在模糊间,马泽骁总感觉自己被包围在柔和的水中,没有湍急没有不适。和温和,温和到他不想睁开眼睛。背上的灼烧感也渐渐消失,只是在那份温和失去的同时,感到唇间传递打不满,还未睁开眼前便呢喃出“水”这个字。 微张开口唇被水滋润,一杯见底后马泽骁才缓能动睁开眼睛。“傲飞……”马泽骁刚把视线从龙傲飞身上移开,就看到东方景修和岚月。“陛下,臣……” “虽然伤是好了,休息却不能少。”东方景修祖先马泽骁想要起身的举动,对于岚月的治愈能力已不再奇怪,他也知道岚月早就能够自由掌控自然五素。“傲飞,你陪着泽骁,记着得把戏演得逼真点。”东方景修起身,生死一线之隔后的话总有很多。 不过,龙傲飞和马泽骁经历的生死倒也不止这一次。 待东方景修和岚月离开军帐后,龙傲飞扶起马泽骁靠坐在床塌。“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龙傲飞手里端着刚倒的温水,天气固然昼热,但马泽骁这个受伤的病人,龙傲飞舍不得给喝冷水。“水要再喝点么?”话未说完,杯沿已至马泽骁唇边。 本不想再喝的马泽骁如同被蛊惑般张开唇齿,喝下蕴含了龙傲飞满是情意的温水。 “乐神一那个老家伙,下次让我再碰上他,我定会把你所受得加倍还给他。”他和马泽骁之间确实经历过很多,事关生死的更是辗转在重重险地。然而只有这次,龙傲飞生起了以往从没有过的憎恨。在马泽骁没有像吸纳在这般前,龙傲飞一闭上眼睛便是马泽骁躺在血泊里的情景,那个时候能理智的抱马泽骁回龙营,花尽了他多少心力才克服原有的狂躁。 自然,这一切还是要多亏岚月。 龙傲飞心底深信,岚月能治好马泽骁,哪怕马泽骁……死了,龙傲飞都对岚月抱着期望。 马泽骁反手摸自己的后背,本可能触及的伤口摸不到半点,反而就跟没受伤一样。只是在马泽骁的意识里,那道刀就在背后,由肩颈延至腰际。“我的伤,是殿下治好的吧?”多余的问题,其实不用再问马泽骁也知是岚月的所为,即使寻遍苍溟最好的药材,哪怕是火龙草、夏渚果、雪蹄莲三味圣药,也不可能做到一夕之间就把伤口治得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陛下原是不允,是殿下执意要这样做。”龙傲飞的语气没有半点怨言,东方景修的顾忌与他们的情谊,他们怎会不清楚。只是相对于岚月,对他们所做的很多。 “傲飞,陛下对殿下……已无回转的余地了吧?”东方景修和岚月并非只是单纯的男子关系,他们是父子,是血肉相连的父子。父子相爱,逆伦违德。他们虽然口头上不说,心里也没有太过的反感与排斥,但时不时总会想着东方景修和岚月不能像他们一样光明正大。 龙傲飞捂住马泽骁的嘴,摇头。“泽骁,无需再说,祝福便好。” ****** 七. “七月末,灼热的夏日即将燃烧至底 “沐儿,你看这是苍穹做的,好看么?“小山包上,沐儿安静的坐着。没有曾经的灵动,没有曾经的笑颜,没有曾经的俏皮。在沐儿伤好后,苍穹便依旧带着沐儿到小山包上去,吹着微风,望着天祁的方向。”沐儿,苍穹给你戴上。“苍穹把手中编好的花环戴在沐儿的头上,沐儿水灵灵的眼睛已失去了曾有的光彩,空洞的眼神在苍穹看来很丑。 只是,苍穹不敢去说,因为沐儿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苍穹听到安琅荆向连绍倾所说对那些士兵的惩罚,净身这个词并不陌生,苍穹是知道的。 “沐儿,你笑笑好么?” “沐儿,你为什么不肯说话?” “沐儿,你是不是在生苍穹的气?” “沐儿……” 不厌其烦的,苍穹重复着沐儿恢复后的言语,一遍又一遍,在等着沐儿回答。 “小穹儿,这是你编的花环么?”连绍倾刚踏上小山包就听见苍穹重复着的话语,他知道苍穹在自责。然而那晚的失去不能全数怪在苍穹身上,苍穹一向爱护东方景修和岚月,因为天祁败而去说是发泄,连半点真实的情感都不能透露出。 不得不承认,东方景修除岚月外最宠的便是苍穹。 若不是宠爱,又怎得任由已十一岁的苍穹还如稚儿般,过得无忧无虑。 苍穹停止话语,转头看见这次只有连绍倾一人来,不由疑惑。“倾哥哥,今天怎么没有和琅哥哥一起来?”他们两个若是要比喻,简直比东方景修和岚月还要舍不得分开。无论到哪里,苍穹都觉得连绍倾身边一定要有个安琅荆,安琅荆身边也一定有个连绍倾。 “琅荆说是有点事,晚点过来。怎么?想琅哥哥。”连绍倾打趣的询问,他能明显感觉出苍穹与他比较亲近,反观是安琅荆,苍穹时不时会透露一小点的距离。 苍穹朝连绍倾做个鬼脸,“苍穹才不想琅哥哥,琅哥哥比较凶,有点坏坏。” “哦?怎么个坏法?”正好风吹懂了树枝,落下几片翠绿的树叶落在沐儿发上。连绍倾伸手正想替沐儿拿掉,沐儿却反应极大的往后坐退了几步,空洞的眼神没有半点波澜,然而脸上却带着无法抹去的恐惧。“小穹儿,倾哥哥只是想帮沐儿摘掉发上的落叶,你叫她不要害怕。”自从沐儿伤好后,能亲近她的人只有苍穹,只要其它男子一靠近她,她就会恐惧到想要自杀的地步。就因如此,连绍倾再派了个婢女伺候沐儿。 苍穹点的头靠近沐儿,轻轻帮他拿掉发上的树叶。“沐儿乖,不怕,他是苍穹的倾哥哥,也是沐儿最最喜欢的太子殿下,倾哥哥是不会伤害沐儿的。”沐儿在苍穹嫩声嫩气的安慰下再次坐好,只是她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连绍倾,坐好后仍是望着天祁的方向。 “是我对不起沐儿。”不由而来的悲伤及感叹酝酿在小山包上,连绍倾的自责也不输苍穹。若是当初没有把他从嬷嬷手里救下,兴许沐儿有她自己的另外一番天地。又或者救下沐儿后,他没有把她安排在苍穹身边,也学就不回发生那晚的事情。 现在沐儿的恢复离不开苍穹,苍穹也突然变得很乖不再需要其他奴婢的照顾。 其实,并非不需要,而是苍穹的自责让他觉得他应该去照顾沐儿,虽然他会照顾不周。 “倾哥哥,你们为什么非要和父皇、月月打仗呢?好好的相处不是很好么?”苍穹趴在小山包行,单手撑着下颌说出心中诸多疑问。“以前你们也都能和父皇的天祁好好相处的啊?为什么现在要变成这样?” “每个人都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但真相会有揭开的那天。”苍穹不懂连绍倾所说的话,明明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总是被大人们说得玄玄乎乎,弄的他完全失去了听的兴趣。 至于再不懂的,苍穹也不再追问,看连绍倾躺下闭眼的时候,苍穹也跟着一同躺下。 茂密的树枝遮挡了阳光,灼热的阳光透过层层树缝,将金黄色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 ****** 溟元二十一年十月初三,天祁大举进攻,马泽骁为将。 因乐神一对马泽骁伤口痊愈的速度也有着愤怒,如此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马泽骁根本没有受那么严重的伤,却心仍存侥幸,便是因为真么侥幸而被天祁再度赢回胜仗,安陵的士兵打得有些毫无力气。他们停留了脚步,没有前进,不是因为其他。正是因为安琅荆那晚对士兵们施以的惩罚,仅仅只是一个婢女而已。 安琅荆与连绍倾未免看重得过得了些。 便是因为如此,所以安陵的士兵也有力不从心,似乎根本没有想打赢这场仗的准备。 第二百零七章:城楼 “父皇,你已看了半个时辰还没看够?” 东方景修摇头,怎么可能看够?他从没想过岚月穿上盔甲是如此的美丽。褪去一身红衣换上银色盔甲的岚月少了几分妖娆多了几分英气,高高束起的黑发卷走了几许柔情,他半点都不舍得这般的岚月上战场。 “岚儿,明日还是不去了如何?”东方景修真想藏起现在的岚月,岚月的每一面都应该是他所见而不是能令他人窥伺的。一月来不断的战争,其是的输也好赢也罢,最终都引着东方景修来到所属连煊的边关境内,据消息回报以,安陵和连煊在战败后“分道扬镳”,安陵的回去安陵,连煊的回去连煊。但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东方景修不会再容安陵有第二次的机会联合攻打天祁,更何况现在“蛊教”已成了东方景修心尖上难以拔掉的刺,所以东方景修一干人等和龙傲飞一干人等分道两路。 龙傲飞和马泽骁、邹寒以及加以精兵和死士的十万大军挥军安陵。 儿东方景修和岚月、傅雪嵘、王易等人驻扎在边关境内。 岚月的感应自是不会错,苍穹就在连煊边关城内。 “父皇,苍穹等得够久了。”方才要苍穹乖乖被劫持的是岚月,虽然那时候认为会劫持苍穹的必定是安琅荆和连绍倾二人,不过他却倒希望不是他们二人。如果是“蛊教”直接所为,蓝颜 和东方景修就能少绕些弯子了。 东方景修上前掬过束起的黑发,轻轻落下一吻。“是啊,他若是看见你,必定会高兴。”送苍穹冒险东方景修曾向岚月反对过,偏生蓝月硬生生的反驳回来。反驳便反驳罢,可谁叫苍穹那般听岚月的话,无论他说什么都抵不上岚月的一言。 “父皇,安连、连煊和蛊教合作,为何败到这种地步还不愿用尸兵?”东方若凛挥军龙都时所用的尸兵早已从东方玄云哪里得来消息,与此同时得来的还有东方若凛呗“蛊教”杀害的事情。东方景修对于东方若凛的死倒没有什么心痛的,唯一有的情感只是惋惜。 兄弟间兵戎相向,是东方景修所不愿见,却无法阻止这如同诅咒般的命运。 刚刚给岚月穿上盔甲,东方景修真有点舍不得为他卸下。“岚儿有没有想过安琅荆、连绍倾二人并非真心实意想要引发这场战争?”沉重的盔甲与岚月脱离,岚月没有感到轻松或是什么就如同一件衣衫般,毫无负累。 “他们并未中蛊。”岚月的回答很简单,不需要太多,既没有呗操纵,又何惧“蛊教”? “他们未有兵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安琅荆与连绍倾对青帝和轩帝都是极为敬爱,可以说是在安陵、连煊这两国是出了名的孝义之子,与其他皇子不同。他们的孝不带然和偏质且也不是盲愚,也不怪青帝、轩帝最着重这两位太子。 只着里衣的岚月倚上软塌,墨眸微阖。“父皇是指安陵、连煊的帝皇?” “是不是?明日可知?” ****** “主上,无怜……”浓重的喘息掩埋在层层黑色纱帘之下,赤裸的躯体覆上暧昧的红晕。毫不避讳的欲望渲染着他们间的热情,抑或是这份热情只是夸大其词的情欲。 陷入深渊的两人,唯有他保持着该有的清醒,仿佛正在做的事情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按部就班,没必要投入任何情绪。“怎么不继续说,嗯?”柔软的质感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毁灭,直至那质感烧为灰烬,只可惜,现在还不行。他还需要这几个听话的宠物去解决他的所需,安陵向素来以男风为行,倒不如在这个弄坏之后换换口味? “安陵、连煊两国连连节败,天祁现已临近边关城,然而连绍倾始终不愿皆以尸兵,如此下去,天祁必定大胜,安陵、连煊将陷入丧国之境。”这句话已是无怜用了最大的力气才一字不漏的说全,没有断续。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已经是她的底限,她相信主上若真问她的话,她无法能再这般把话说全。 “不愿还是不肯,看来给那两位太子的教训太少。”他瞬间失去了媾和的兴致,也不管无怜如何就已起身。黑锦缎的外袍随身披在身上,在隐隐暗暗的影绰格外诱人。“不听话的宠物,可是会受到真愉快的惩罚哦。”调皮的语气本使可以令人嗤笑,然无怜只有颤抖。 “请主上指意。”颤抖让无怜的情欲全然褪去,曼妙的躯体不敢再躺,微屈身跪着。 他的指腹轻轻在无怜肌肤红晕的余染上摩挲,半眯起的眼睛闪过危险的精光。“无怜,本座的心思你还揣摩不透?”他的话有些强人所难,“蛊教”上下谁能揣摩出他的心思。哪怕是幸运的猜中,也会被他全盘否定,按着他人所猜而实行反方向。 “无怜不敢妄意揣摩主上的心思。”屈着身子低了再低。 无怜光滑的后背让他心生妙意,伸手抬起无怜的下颌。“说,本座不会怪你。但如果说错了,本座要给无怜一点小小的惩罚。”他的话刚完,无怜的颤抖已无法克制,身体每处都传达着恐惧的意识。他轻轻拍了拍无怜的后背,如同哄着小孩入睡。“别怕,至少在本座需要你之前,是不会对你做残忍的事情,这个惩罚你一定会喜欢。” 他又不是无怜,他又如何知晓无怜的不惧,无怜的喜欢能说不字吗? 答案是:当然,绝对,非常笃定的不可能。 “以青帝和轩帝再度做要挟,逼安琅荆、连绍倾就范。”在颤抖下,无怜说出她的想法。她揣摩不了他的心思,所以她用了个很聪明的方法,那便是用她自己所想而言。 “无怜,你真善良。” 明明是夸奖的言辞,但在无怜听来却是与夸奖的讽刺。“无怜愚昧,望主上恕罪。” “无怜无罪,何来恕罪一说?”他扶起无怜,眼里莫名的笑意谁也看不懂。“既然无怜这么善良,那听本座的,什么都不要做,他们间注定的事情本座懒得再去逆。做多了,折损了自己的寿命可不好,本座还得要活得长长久久,与天地共存。” “……是。”无怜本想问出心中的疑惑,经番思量后还是决定不言。 “乖。”轻到不能再轻的语句,没有包含任何宠溺与爱的字眼,却让无怜不由得怔住。她乖乖跪在塌上一动不动,看着主上离开又回来。不同的是,离开时什么也没有拿,回来时却带着一个古老的木箱。“无怜,好好享受本座给予你的惩罚。” 无怜不能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垂下眼帘,低声回道:“无怜遵命。” ****** 十一月的天,弥留在空中的秋风开始被寒风掩盖。 “倾哥哥,你真的要送苍穹回去了么?”今日的连绍倾非常奇怪,奇怪到苍穹害怕连绍倾在昨夜允诺送他回岚月身边只是个谎言。而且今日连穿衣都不是那些婢女和嬷嬷。沐儿从那次以后没再给苍穹穿过衣,虽然允许苍穹靠近,却不会去伺候苍穹。 连绍倾挂上苍穹从不离身的绣袋,他没有打开看过里面是什么东西,苍穹有他自己的秘密,连绍倾可做不得未经苍穹允许偷窥绣袋的事情。“怎么?倾哥哥给小穹儿穿次衣衫还惹来小穹儿的不满?倾哥哥的手可没有沐儿那般灵巧。”言罢,连绍倾看了眼正在刺绣的沐儿,沐儿的女红做得极好,在不用日日候着苍穹的情况下,她便做着她拿手的女红。 “苍穹才没有不满,只是奇怪。” “哦?哪里奇怪?”连绍倾牵起苍穹的手走向妆台,捻起檀木梳与苍穹梳发。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苍穹左鼓鼓脸,右鼓鼓脸。“不知道,反正哪里都奇怪。” “是吗?”连绍倾不再言语,苍穹给他带来不少欢乐,真到离别时。连绍倾都未想过有这般的不舍,但终究要把苍穹送还给东方景修,连绍倾现在倒没有别的期望,只有希望东方景修能护苍穹一世如此无忧。 东方景修护不了,还有岚月。 连绍倾想完好的让苍穹保留这份纯真,他已经让一个纯真的人失去了本该有的欢乐。 连绍倾在屋内为苍穹整理着装,而安琅荆在屋外却是等得焦头烂额。天祁大军即将兵临城下,没想到龙傲飞和马泽骁会去安陵,而来连煊的竟是东方景修。在上次战役中,安琅荆提议用“蛊教”尸兵,却被连绍倾否决得没有转寰的余地。 “琅荆,走吧。”如同往常的笑容,很简单很干净。 “嗯。”不由得,安琅荆满腹的牢骚最终只化为这一个字,他不明白连绍倾那个笑容意味着什么?也不知晓强硬着连绍倾把苍穹做为最好的底牌,连绍倾心里会不会堵着。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连绍倾与苍穹,他竟莫名的燃起幸福之感。 幸福,靠的是什么? 安琅荆不知,连绍倾也不知。 在他们彼此都牵着苍穹登上城楼,苍穹脸上的喜悦似乎让他们稍稍明白了点…… 幸福? 第二百零八章:输者归降 “月月,是月月!”苍穹兴奋的挣脱开安琅荆、连绍倾二人,趴在城楼上朝岚月招手。 “是小主子,难怪怎么都找不到小主子的踪迹,原来是被他们带走了。”南宫源望着城墙上的安琅荆、连绍倾,责怪自己倒没有怀疑过他们。“傅大哥,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道理还真是亘古不变。”傅雪嵘也是赋予他们二人相信多点,怎料苍穹真是被他们劫持。 “真相未明前,一切尚未知数。”傅雪嵘只能这样回答南宫源,只是…… 东方景修和岚月怕是早就知晓苍穹是被安琅荆、连绍倾二人带走的吧? “主子,小主子在他们手里,那……” “不用管。”苍穹瘦了,这是岚月见到苍穹时第一个想法。按着苍穹的性子,他理应是不会亏待自己的食欲,怎得就瘦了?“云清,苍穹不会有危险,做好自己的事便好。”他知晓林云清想说什么,不过苍穹确实暂且不用管,在安琅荆、连绍倾身边待了这么久,若是真有危险的事,苍穹也不会继续待在他们身边。 林云清点头称是,萧叶晴此次没有跟随,而是留守在军营里。 其理由则是他会做美味的膳食又会治病救人的巧手甚得营中上下将士保护。 当然,这只是南宫源玩笑所说。 “琅荆,就快结束了吧?”不知为何,在苍穹见到岚月那喜悦的神情后,连绍倾忽然沉得累了。但他的累也许并不是现在才察觉到,而是之前就该知道累了。只是他没有权力说“累了”这两国字眼,这也应该是最后一场战争,是赢是输,皆为天意。 藏在袖里握紧的拳头,连绍倾看不见,只有市农林局自己知道自己握得有多紧。“绍倾,你想赢吗?”原本这只是在战争上都会出现,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话题,然而落入连绍倾耳里却是万分惊异,回想起前几日安琅荆在夜里偷偷出去好几次的情景,先下大惊。 “琅荆,你不会是……”怎会?连绍倾不敢把心中的质疑问出,他并不认为安琅荆会做那件事情,可是理智却又格外清晰的告诉他,安琅荆绝对做了那件事。 安琅荆松开握紧的手,“你放心,不会输。”连绍倾还没来的及细问,安琅荆就已朝城楼下道:“景帝,以这场战役为最后一次如何?”他向“蛊教”借了尸兵,这是他唯一做出对不起连绍倾的事情。所以他也只能让这场战役为最后一次,胜负只在今日。 “何意?”金黄色的盔甲闪烁金芒,刺目而又显眼。 “战争总有结束的一日,周而不断的战争只是牵连诸多百姓流离失所而已。倒不如就以今日一役为决战,无论谁输谁赢都将结束,景帝认为如何?”连绍倾所在担忧的是什么?所想的又是什么?安琅荆岂会不知,从连绍倾缕缕拒绝“蛊教”借以尸兵的事情开始,安琅荆就时时担心“蛊教”会对他们父皇做出什么举动。然而“蛊教”此次却没有以威胁青帝和轩帝的去要挟他们借以尸兵赢得这场战役,但安琅荆自己的骨子却想要赢。 战争,如同对弈,不是输便是赢。 只可是安琅荆在这里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对弈它是有和局。 “琅太子如此说,那赢者如何?输者又当如何?”安琅荆和连绍倾二人,东方景修素来比较欣赏连绍倾,并不是英文连绍倾不喜战争,而是连绍倾懂得知进且退的道理。而安琅荆则是相反,安琅荆并不追求平淡,安琅荆到吸纳在都还未露出本身的野心,原因无他,便是为了连绍倾。所以她才会更为欣赏连绍倾,一头想要称霸于世间的野兽,能乖巧的敛起自己天生原有的狂傲,这并不只是单单一个驯兽师能做到的事情。 野兽被驯兽师培育的再好,却并不代表野兽失去了称霸的能力。 “归降。”简单的两个字,份外沉重。 “陛下,三思。”傅雪嵘急忙谏言,安琅荆是在说笑还是有其他目的?一场战役就想决定归降,那是断断不可能的。且不说傅雪嵘对龙营的将士有没有信心,仅凭安琅荆、连绍倾二人还和“蛊教”有关系,若是今日在战场上的是尸兵,那么龙营所胜的把握能有多少? 东方景修摆摆手,示意傅雪嵘无需再说。“在此之前,朕想问琅太子,为何朕的八皇子苍穹在你的手里?可别告诉朕是苍穹贪玩,自己跑去与你们玩耍。”玩耍二字带着几分嘲意,东方景修把话说到这份上,安琅荆竟也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陛下大可放心,绍倾不会伤害苍穹。”不同于安琅荆,安琅荆把东方景修唤作“景帝”,是真心实意把东方景修当成了敌人。而连绍倾的这句“陛下”顿时削减了安琅荆方才所竖起的锐气,安琅荆并不明白连绍倾为何在如此说,他的猜测只停留在连绍倾是在气他向“蛊教”借尸兵的事情。行为有点卑鄙,现下的局面却再容不得安琅荆大度。 “既然有绍太子承诺,那朕就信绍太子一回。”虽然不排除他们会再兵败的时候用苍穹来做人质,但有连绍倾在众多将士面前的承诺,想必也不会对苍穹施以不轨行为。“琅太子,朕已攻到这里,战争是永远都无法结束的。琅太子竟提出这个要求。朕便允了,不过既然安陵、连煊是合国,那这归降……朕又该如何算?” “自然是两国都归降于天祁。” 安琅荆最后这句是战前掀起的导火线,龙营没有一个士兵不喜悦的。 皆因,只要赢了这场战争,安陵、连煊两国不复存在,他们也不再是能与天祁并立的国际,在苍溟终将只有天祁。他们的热情呗激发,对峙的两队人马陷入为“争夺”的厮杀中,只可惜先前占据优势的龙营在逐渐偏向弱势。 墨黑的眸子扫视安连的人马,尸兵的数量占了活人的人数。“父皇,这里面混杂了大多都是尸兵,安连的人数估计是五万,其中就有三万就是尸兵。”岚月上战场前被东方景修再度嘱咐不得使用魔力,岚月应了,是因为他觉得让苍穹回来也用不着魔力。 战场上公平是对决。没有暗器,没有小心机,每个人都是赤裸裸的表达自己的目的。 胜,胜,胜。 是盘旋于他们心底的回声,同时也是他们还能在这里手持兵刃敢于杀敌的勇气。 “安琅荆要以这一战为最后一战,果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东方景修轻笑着看岚月,曾经从没想过能有与岚月一同上战场的事情,然而此时的情景却骗不得东方景修,岚月在,就在他的身边与他并驾,与他共同杀敌。“岚儿可有何法子能阻止尸兵?” 岚月没好气的瞥了东方景修一眼,“父皇,你早就知晓安琅荆会用尸兵是不是?”东方景修虽不惧,但也不是会做盲目事情的让你。没有把握的事别说他不会做,连口头应承他也懒得多说一句。反而安琅荆只是寥寥数语就令东方景修改变以往的作风,应允安琅荆的提议,东方景修应该知晓即便这一战安琅荆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安连两国迟早都得归降天祁。 东方景修笑而不语,还未参与战争的他们在后围细看战况。 “父皇,与其在这后面观战,倒不如让岚儿试试。” 战争,是蓝牙喜欢的东西,只不过苍溟的战争太过无趣。 东方景修的手只伸到一半,他无法抓住运用轻功离开马背上的岚月,只能任由岚月离去。银色的光芒在空中的闪耀一点都不比东方景修的金色盔甲差,那是独属于岚月的风景。其实他明明可以抓住岚月,明明可以阻止岚月,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他所能做的,便是与岚月并肩做战。 冷魔剑在空中就已出鞘,随着岚月落下地面,几个尸兵的头颅滚落。尸兵有赤裸的,没有下身的,在里面尸蛊未死前,他们都还能死活得。在地上的头颅还发着咯咯咯的笑声,身体却已软倒在地,岚月伸剑刺入头颅,连痛在头颅里活跃的尸蛊一同粉碎。 东方景修与岚月错开了十几步,他没有用寒冰掌,与岚月一样用得是剑。 战场上既有尸兵便也会有“蛊教”的教徒埋伏在周围,东方景修没必要把寒冰掌浪费在尸兵上,若是呗隐藏在暗中的教徒看出寒冰掌的弊端,那并不是东方景修所想见得。傅雪嵘几人见到东方景修和岚月加入展围,心中倒并非只有杀敌一项,反而多出了粉担忧。 反观是龙营众将士,比起刚才显得更加兴奋。龙营2的将士是由龙傲飞栽培出来的,面对尸兵的是他们没有太多的恐慌,有的只是如何打败这些死了又活过来的行尸走肉。在分道扬镳的时候,龙傲飞提起过尸兵的事情,所以在将士们心里早就提前一步做好的防护。更何况在龙傲飞离开前,还对他们说过一句话:只要活着回来的不是亲人,就把活回来的死人当成一堆石头! 龙傲飞说的没错,石头固然难以磨灭,却总有出现裂缝直至破裂的那时。 第二百零九章:化龙 “萧大厨又做什么好吃的,打老远就闻着香了。”从远处就闻着香聚往伙炊帐的几位士兵撩起帐帘,帐里的萧叶晴娴熟的做着膳食,毛小山站在一旁用心学习,其实到现在萧叶晴都没有教他什么,只是让他生火择菜洗菜最后是品食。 转身看见是平日里几个最贪嘴的士兵,毛小山朝他们做了个鬼脸。“你们几个大胃王,师傅正在做给瞳吃的,难不成你们还想跟灵虎抢吃的不成?”其实又何止是这几个士兵贪吃,只要吃上一遍萧叶晴做的,那都是得垂涎上好几遍的事。 士兵只能惋惜,他们可不敢跟灵虎抢食,不过看时辰,萧叶晴是该准备午膳了。 “萧大厨,咱们营里的弟兄们就等着你的午膳了,你先喂饱外头那只灵虎,等下再来喂饱我们啊,记得多加几只鸡腿……唔!”领头撩起帐帘的士兵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叶晴扔过来的一根蒜准确无误的堵上了士兵的嘴。 哄堂而笑是显而易见的结果,萧叶晴盛起锅里炒好的菜。“要吃就老实点,先给你根大蒜解解馋,再来伙炊帐找我,你们连根鸡毛都瞅不见!”一直在压抑焦躁情绪的萧叶晴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就端着膳食离开伙炊帐。 “哎哎,小山,你师傅怎么回事?”萧叶晴离开,自然能问的也就只有毛小山。 毛小山懒洋洋的翻眼,“没瞅见我家师母不在么?” “哦……”众人异口同声,均表示理解。 营地里,除了来回走动巡视的士兵,还有一头蹲在营地正望着营地外的灵虎――瞳。 萧叶晴端着盘素食走到瞳庞大的躯体前,伸手摸摸那身暖和烘烘的雪白毛发。“瞳,你通灵性,应该能告诉我陛下,主子和云清他们没事的对吧?”萧叶晴有他的私心,他虽嘴上问着东方景修他们,然而心底里最急切想知晓的自然是林云清一人。 瞳把视线从营地外移向素食,只可惜它连尊口都没开一句又继续望向营地外。 “瞳,怎么不吃?不合胃口?还是我今天做得差?”瞳的行为无疑令萧叶晴担忧,他可记得瞳自从吃了他做的膳食后,胃口也变得很挑剔。一般的素食瞳还看不上眼,倒是萧叶晴做的,哪怕只是青菜萝卜汤,瞳也喝得津津有味。“还是你改变主意想开荤?”说起来,萧叶晴负责瞳的膳食后,发现瞳根本不沾半点荤腥,就是萧叶晴故意把肉放在瞳眼前诱惑,也起不得半点作用。当时萧叶晴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想法很简单。 他自主的认为瞳是灵虎,要吸收灵气就得纯净,所以不得沾染荤腥。 瞳这次大方的垂了眸子看萧叶晴,就在萧叶晴正以为它要说什么的时候。瞳再次抬起头,绯红的双眸变得十分凛冽。“瞳,怎么了?”萧叶晴心里不由来得一阵胆颤,不安的心情不知是他还是因为瞳而感受到的。 再待萧叶晴想询问瞳时,瞳突然像发了疯般冲出营地,众多士兵们连忙躲开,围栏和火盆被瞳的动作弄得东倒西歪。嗡鸣的虎啸给不了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直到瞳已跃的不见虎影,空气中还残余着稀薄的虎啸。 瞳的异状,令萧叶晴更加害怕起来,不管是林云清出了事还是主子,他都必须去看看。 才从瞳制造的一场风波中清醒的士兵,再度遇上跃上马飞奔而出的萧叶晴。 ****** 不败的尸兵一个个倒下,岚月能感应到尸蛊在哪里,也就能直接准确的刺中要害。但其它将士不同,虽然岚月无意间给他们做了个示范,可并非每颗头颅里都有尸蛊。若是在活人的体内,尸蛊只会待在头颅里,因为那是操纵活人最好的位置。但若换成了死人,死人是没有思想的,更何况死人的体内是没有供养与尸蛊的养份的,在死人体内的尸蛊只能到处乱窜寻找养份。所以他人也就抓不住尸蛊的位置,而死的只剩白骨的死人所中的尸蛊都是之前已经喂食好的,一般都只会待在头颅内,与有肉体的死人完全不同。 在遇到只余白骨的尸兵时,众将士会毫不犹豫砍下他们的头颅,以便寻出藏匿在其中的尸蛊。反观是遇到死人的尸兵,他们无法寻找,最终的办法只有狠心将他们大卸八块,虽然这是对死者的不敬,可是胜利却是要依靠着他们。 他们怎可能败在已经死去的人手里?! 站在城楼上的连绍倾早已敛目,这样的战争真是他想要的么?血肉横飞,尸兵的肢体到处都是,更不排除于龙营的将士会杀红了眼,把正常的士兵也当成了尸兵,那样的场景连绍倾不敢去想,更不愿看到,战争真是可怖到极致。 “绍倾,有时候的善良会成为懦弱。”连绍倾现在抱持着什么心思,安琅荆能猜出。在他眼里,连绍倾并非是个懦弱的太子,在某些方面,连绍倾比他更要来的适合成为帝皇。就如同东方景修看中东方玄云一般,性子并不软弱,有的只是太过仁心。 连绍倾睁开双眸,苍穹趴在城楼上认真的看着奋战中的岚月,眼里闪烁着如五彩般的光芒,好似战场上的那人是他自己而非岚月,又好似在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而洋洋得意。“琅荆,懦弱并不代表它不会举起武器去砍杀对自己不利的人,而是在选择用另一种方法去给事情做个完美的结局。”他在驳斥安琅荆,连绍倾没空去理会自己的言辞是否有不妥的地方,或许他现在只是在跟安琅荆怄气,但无论如何,安琅荆确实惹着连绍倾。 “绍倾,你在气我?”安琅荆把视线全部移到连绍倾身上,连绍倾却是正眼也不给安琅荆一个。连绍倾这般,安琅荆的内心也起了股无名火。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值得连绍倾气成这样?只不过是想赢罢了,他只是想赢。不仅是为了他们的父皇同时也是为了国家的荣耀。 他不懂,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做法,哪里做错了!? 仅仅只是为了向“蛊教”借以尸兵,可是安琅荆他知道,没有尸兵,他们毫无胜算。 连绍倾仿佛感应到安琅荆的怒气,微微叹气看向安琅荆。“琅荆,你以为我气的只是你向蛊教借以尸兵,我气的是什么?你不会明白。”安琅荆确实不会明白,借尸兵的事再如何气都已成定局,现在正在为安连所奋战的正是尸兵,已死去的人。 连绍倾又有何气去责怪安琅荆的行为? 他气的,安琅荆永远都不会明白。 “月月!”苍穹的低吼同时唤醒沉浸在不理不解中的两人,他们顺着苍穹的目光向城楼看下,几百只抑或几千只的箭羽不知从何处纷纷射向战场,而那些箭羽却不是朝着胡乱的方向,几乎都是有目的性的指向岚月。 “岚儿!”战场上似乎在这一刻成了静止,东方景修脑海一片空白。 挥舞的剑只是仿佛是自己有意识般在为东方景修挡去飞来的箭羽,而支配着剑的主人――东方景修在岚月同时身中诸多箭羽时失去意识。他还能站在这里,还能挥舞着剑,只因他是天祁的帝皇,天祁唯一的神,不会任由自己随意倒下的神。 箭羽毫不停断的,像暴雨倾临,落在战场的上空。 而这些箭羽的源头,在此时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去在意。 到岚月身边,到岚月身边…… 这是东方景修内心的仅存,东方景修一边用剑挡着箭羽,一边走向岚月。 只是在他没有到达之前,一声龙啸响彻整座战场,整片天空。 金黄的色泽掩盖了天空的湛蓝。所有人都不由得抬头,空中盘旋的巨大金龙,耀眼的令他们睁不开眼睛。由金龙所引起的飓风,卷落了那些箭羽。而箭羽也没有再从暗处里射出,仿佛也是因为空中出现的金龙而讶异的忘记了该有的任务。 “那个笨蛋。”岚月抬手拔掉身上的箭羽,箭头是倒勾,血肉难免被牵扯了一点。 “主子,为何你……”林云清是离岚月最近,他现在已到岚月身边。他没有时间去理会空中突然出现的金龙,现在最为担忧的是他的主子岚月。他不明白岚月明明可以不用受百箭之苦,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答应过东方景修在战场不用魔力这个承诺么?可在林云清的印象里,岚月绝不会让自己受伤,尤其是被人族所伤。 待身上的箭羽被清理干净,流出的血也浸染了银色的盔甲。“本殿自有主张。”话音刚落,空中掉落了一个绣袋,从绣袋里出来的是那块云月澜和锦云月色,也不知是不是正巧,锦云月色平铺的很整齐,而云月澜规规矩矩的躺在锦云月色的正中间。 “云月澜和锦云月色?怎么在这里?”林云清正弯下身子去拾起云月澜和锦云月色,那是他们林家祖传下来的东西,丢不得。就在林云清的手指快要碰到云月澜的时候,手臂很突然的中了一箭,血,顺着手臂而下,流过手背,透过指尖。 滴在了云月澜上。 第二百一十章:百年预言 安琅荆和连绍倾两人直到现在还是非常惊愕,在战场上的人兴许没注意到,但他们就在身边,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他们亲眼看见在岚月中箭后,苍穹身上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就那样,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苍穹化身为龙。 盘旋在空中的金龙,就是苍穹。 而令他们更意想不到的是,在金色的光芒里显露了两段字句。 三百年后,天劫将至;巫国现世,苍溟归一。 不仅是他们看到了,许多仰望起金龙的将士都看到这句被光芒所照耀的字句。在这句话的惊讶之下,他们都以为这是金龙带给他们的预言,金龙在苍溟被奉为堪比神明的存在。他们无法去证实其实的神明,而却能在此时把所有寄托都放在金龙身上。 只因,神明他们看不见,金龙却确确实实存在于他们眼前。 林云清几乎愣了,他也顾不得手臂上的箭伤,呆呆的望着天上的字句。几乎是所有人都以为这此字句是由金龙所画,而只有岚月和林云清看见,那是从锦云月色借由云月澜映射出来的而已。要说林云清没有想法不可能,他此刻在想林家世世代代守护下来的云月澜和锦云月色竟然只是这短短的几句话,因为这几句话害得萧家和王家…… “云清!”萧叶晴的声音及时唤醒了林云清,同时也唤醒了林云清满心的自责。 一条金龙已带来足够的震撼,现在战场上又出现一头全身通体银白的灵虎。龙啸与虎啸混合在一起,无人能形容出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又具有怎样的破坏力。萧叶晴从军营骑上马后就发狠了劲追着瞳,也多亏自己胡乱牵的马竟是难得一见的上好良驹,虽然与瞳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却好在能看见瞳的虎影。 不过萧叶晴却不明白在靠近战场时,瞳为何放慢步伐。 当然这些疑惑在萧叶晴见到受了伤的林云清后已抛之九霄云外。 “云清,怎么样?疼不疼?严不严重?怎么会受伤?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注意的么?”萧叶晴下马后几乎是连语似的问个没完,惹得林云清连插话的时间都没有。萧叶晴一心扑在林云清身上,可没见着比林云清伤得更严重的岚月。 岚月也没必要去理会萧叶晴,不过瞳竟然会来倒是出乎岚月的预料。“瞳,跃上去。”岚月跃上瞳的虎背,指着空中盘旋怒吼中的苍穹。瞳退后几步,后腿压下,前腿做弓,奋力往上空一跃。银白天纯色仿佛一道天际,往金色光芒中沉迷进去。 苍穹在瞬间失去意识,才会化身为龙。此时的他没有其他想法,他现在只能依着他的本性去做些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他已经找不到了,他固执的认为这些不属于他的气息都是与他有害的,他必须都要排除。他没有身为苍穹的所有意识,余下的只有初到苍溟时的恐慌和害怕,以及那点用强大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软弱。 “苍穹,回家。”瞳跃的很高,跃到能与苍穹平等的高度。 那双掩埋在褐色眼眸里的金泽早已冲破束缚,耀眼而又美丽的金眸从空洞中拾回光彩。“月月。”泪水从眸角溢出,金色的光芒再次万丈。 岚月搂住变回人形的苍穹,只可惜苍穹的黑发褐眸不复存在,金发金眸才是他的象征。 随着金龙的消失,笼罩在金色光芒里的字句也消然不见。 这场约定好的战役,没有输也没有赢,没有惨败也没有胜利,便如此结束了。 ****** “月月,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扯着岚月衣袖的苍穹既在道歉也在撒娇,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怎么一时失控化回元形,还有他和月月最像的黑发也不见了。这是苍穹最不高兴的地方,金色的眼睛回来就算了,偏生发丝也变成了金色的。 岚月直接忽视苍穹的撒娇,他坐在床塌边等着塌上的人醒来。“苍穹,本殿嘱过与你,这里不比天月,今日的所见所闻,将会传遍整个苍溟,你要父皇如何护你?”在他从空中接回变回人形的苍穹后,岚月便急忙往东方景修那边赶去。他知晓东方景修在看见他被百箭射中时会是什么心情?但他却必须先解决苍穹的事。只是没想到东方景修的情况比岚月所想的要糟,据萧叶晴诊治,东方景修并无大碍,只是担忧过虑,心火攻急,一时失去意识。 东方景修已经喝了宁神静气的汤药,时已至子时,东方景修却迟迟不肯醒来。岚月知晓依东方景修的身体是不可能这般脆弱的,东方景修不敢醒来是不想面对醒来后会看见他所想的那种场景。抑或是东方景修正在梦中,梦中的情景使得东方景修不愿醒来,那也许是美梦也是场无法逃脱的梦魇。 “月月,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化为龙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不想看见月月受伤,月月被那么多箭羽射中的时候,苍穹看得很伤心又很心疼,苍穹不要月月受伤!苍穹最喜欢月月了!”苍穹放开抓着岚月衣袖的手,撇着嘴边哭边朝岚月怒吼。 苍穹的哭声太大,惹得岚月原本就蹙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不许哭!” “我偏要,月月是坏人!月月不喜欢苍穹!月月凶苍穹!月月……” “父皇可不许苍穹这么说岚儿。”苍穹一口气还没提上来把话说完,东方景修的声音突然插入其中。苍穹愣得停止哭声,岚月才蹙紧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下。 “父皇。”东方景修在苍穹朝岚月怒吼的时候便已醒了,如岚月所想,他做了个美梦。只是这个美梦几乎也要成了他的梦魇,令东方景修不愿醒来无法逃脱。岚月扶起东方景修靠坐在塌栏边上,“父皇,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不适?” 岚月焦急的语气才让东方景修得以证明这不是梦,而是现实。“岚儿怎得越来越像诺安?父皇没事,反倒是岚儿你故意身中百箭,是想要了父皇的命么?东方景修又不是不明白,凭借岚月的能力,若是要有人想伤他决计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只是百只箭羽。但尽管东方景修知晓岚月会没事,他也无法直视岚月身中百箭的那个情景。 岚月为东方景修掖好被子,似是埋怨的直视东方景修的眼睛。”父皇,相信岚儿。“ “是,父皇信岚儿。”抚摸着岚月柔顺的黑发,手却还不由得拉开岚月已褪去盔甲的衣襟。“虽然伤口是不见了,但父皇却记得那些位置在哪里?这里,中了一箭,这里,中了五箭,这里,中了……”衣衫半褪,光洁的肌肤上没有任何污点,偏生被东方景修念叨的哪里都是伤疤。苍穹也趴在床塌旁,看着东方景修细数岚月身上的伤。 无奈的抓住东方景修的手,十指相扣。“父皇,那些伤与我而言,只是虚影。”确实只能是虚影,岚月故意中箭,故意拔箭,都有他自己的目的。在拔箭的时候,他的伤已经在愈合,要说真正的伤也只是残留在盔甲上的血渍罢了。 “即便是虚影,却也烙在父皇的心里不是么?”为岚月穿好衣衫,东方景修才把目光移向苍穹,苍穹脸上还有些许泪渍。“苍穹,岚儿只是担心你,父皇同样也担心你。”在战场上的东方景修暂时的失去了意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苍穹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岚月不悦。不过从苍穹那句“不是故意化为龙的”的话里也大概能知几分,看来,今后的事又增了许多麻烦。 苍穹看着东方景修,又瞅瞅岚月,最后撅嘴。“月月,父皇,苍穹知错了。” “苍穹,以后待在本殿身边,哪也不准去。”苍穹化龙的事几乎没人知道,但安琅荆和连绍倾两个人却一定知晓,他们就守着苍穹怎么会看不见。自然也不排除同样站在城楼上的那些守卫,不过他们的注意力都应该集中在战场上,即便有守卫看见也不多。他在瞳跃起的那刻张了结界,所有人都以为岚月只是骑着灵虎把东方景修带走,天上的金龙也只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却不知他们看到的只是岚月所设的虚影。 “嗯!苍穹以后会乖乖的待在月月身边,哪也不去。”那双眼睛还是像极了笑弯的月牙儿,金发金眸美丽至极。岚月暂时还没有解除在苍穹身边施的结界,除了他和东方景修能看见苍穹,谁也看不见。 以苍穹现在的样子来说,难以去向他们说明苍穹的异样。“岚儿,无法掩盖苍穹的金发金眸么?”东方景修自身也很奇怪,第一次见到苍穹的时候明明只有眼睛是金色的。 “发丝与眼睛是种族的象征,金色的发丝是龙族至高无上的权力。苍穹先前是黑发的原因可能是他刚出生便在苍溟的关系,至于其二……”岚月没有说下去,龙族素来重视血脉这件事情,如若苍穹先前是黑发而后是金发是实在不排除那件事的可能性。 岚月的嘎然截止令东方景修知晓不能说的其二可能牵扯到天月那边的事情,岚月不说也罢,天月的事其实东方景修私心的不想知道,因为他想岚月忘记,让岚月只记得他出生在苍溟,是天祁的七皇子。“那苍穹莫非今后都要以金发金眸示人?” “试试好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年关 东方景修还没明白过来岚月是什么意思,直至现在他才算明白岚月刚才所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现在东方景修的军帐里不仅是有他和岚月及苍穹三个人,还有傅雪嵘、萧叶晴、王易、林云清、南宫源等五人,他们不约而同的因为苍穹的金发金眸而发愣足有半刻。 “小、小、小主子?!”南宫源揉了眼睛再揉,但无论揉几次眼前金发金眸的人都是苍穹。 骗人的吧?这才多久没见,小主子就变了个样!? “主子,小主子这是……?”林云清的手臂被萧叶晴严重的包了里三层外三层,这让所有人都以为林云清的箭伤很严重,但只有林云清自己知道,手臂上的箭伤根本没那么严重,且不说箭羽没有刺穿手臂,单是未射中筋骨就已无大碍,几乎是皮肉之伤。 偏生萧叶晴执意如此,还有毛小山这个跟南宫源如一个性子的猴孙,林云清也就随他了。 他们的反应没让岚月失望,虽然有惊讶有疑惑却没有任何恐惧与厌恶。“这才是原本的苍穹,本殿信得过你们,就如实告诉你们苍穹便是今日那条金龙。”反正马泽骁和龙傲飞在十一年前便见过苍穹的原形,不过并不知晓苍穹便是那条金龙罢了。就如刚才所说,他信得过这些人,至少有这几人能忠心护着苍穹也无什么不妥。 “什么?!”又是一阵讶异非常的惊恐,震得营外巡视的士兵均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苍穹完全不解的看着南宫源好奇到要闪发五彩光芒的眼神,他眨下眼睛南宫源也就跟着他眨一下,先前苍穹还没发现,到后面才知道南宫源在学他。“源哥哥,你学苍穹眨眼睛做什么?”南宫源平时的行为在苍穹眼里看来都是既搞笑又古怪的,不过不懂就得问,总不能自己想破脑袋的在那想南宫源为什么要学着他眨眼睛? “我在找小主子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言罢,南宫源围着苍穹而转,目不斜视的直盯着苍穹,生怕会漏掉一个值得去研究的东西。不过任由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无论怎么看苍穹都与寻常人无异,除了那头金色的发丝和金眸。小主子,不如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南宫源还没得到苍穹的回应,萧叶晴就一掌拍向南宫源的后脑门。”你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东西?我们几个都看得比你清楚,小主子只是变成了金发和金眸,都不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南宫源这个口没遮拦的,先不说苍穹是金龙的这个身份,单是他还是八皇子就不能在东方景修面前这般放肆。 南宫源龇牙咧嘴的揉揉后脑门,撇眼萧叶晴。”我只是想看看小主子身上有没有龙鳞这东西,我看书上写得龙要是化成人,不管是金龙还是青龙都有龙鳞。“南宫源依稀记得那书卷上还有配图,那图上画的龙人身上不都是一块一块的金色或青色的龙鳞么? “你看得什么书?” “千古传奇。” 萧叶晴抽抽嘴角,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书分明是拿来哄骗小孩的东西。里头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事物,尽是把神明实际化,撰写的一篇篇神奇故事。 “既然你们接受了苍穹是金龙的事实,那他的真实身份你们也必须保密,苍穹的眸色可以掩盖,但发丝决计是不可能的。”岚月不用把话说得很彻底,想来他们也应该能明白。 的确,岚月不用说得很明白他们就能懂岚月话里的意思。“主子,不如……不用隐瞒,说实话便好了?”南宫源伸手摸摸泪痣,嬉笑的看着不解的众人,“所谓人都有所依托的一点,士兵们依托的是武器和胜利,而他们家人依托的则是来自神明的护佑,只要编个今日出现的金龙是为了寻找藏在人间的转世,而那个转世正好是小主子,小主子有金发金眸做证,苍溟大陆上绝不会出现这种模样,既然唯小主子独特,又有谁能不信?” “这个想法……倒也不失为是个好办法。”傅雪嵘最先从南宫源的鬼点子中回过神,转而面对东方景修作揖。“陛下,如果小主子成为金龙的转世,那么今日的一切都能有所解释,最重要的是能消除预言,金龙站在天祁这边,大有民心所向之势。”南宫源的鬼点子恐怕是他从那本《千古传奇》的书卷里得来的灵感,傅雪嵘想得多面,也认为是个非常不错的点子。 “预言?” 东方景修这一问,众人才想起东方景修在那会因为岚月失去了意识便也就没看见预言一事。傅雪嵘等人看向林云清,林云清从怀里拿出被血染过的云月澜和锦云月色,与东方景修说起来自云月澜和锦云月色上面的百年预言,林机子留下这个预言的时候在三百年前,预言上所说的三百年后指的正是现在,众人开始围绕起云月澜纷纷表达各种意见。 岚月有些不悦,这些小事可以等明日再说,他认为东方景修还需要休息。但见东方景修听得越来越有精神的模样,岚月也不好阻止。只是岚月不阻止并不代表没有人会不来打扰,诺安匆匆进来禀报安琅荆与连绍倾求见东方景修。 “带了多少人?”他们暂停对云月澜的议论,不管议论再如何,东方景修心里早就有底。 诺安微躬着身摇头,“只有两位太子,并无他人。” “陛下,此事定有蹊跷,还需……” “让他们进来。”东方景修适时的阻断傅雪嵘的所言,傅雪嵘的担忧他也有,只不过他想要知道安琅荆、连绍倾单独二人冒夜前来龙营,其气魄可见一斑。 傅雪嵘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东方景修摆手制止。一下子安静的军帐似乎是在迎接两位太子的到来,没有人知道安琅荆、连绍倾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也没人知道他们单枪匹马夜访龙都是抱持着什么心情。但无论出于哪一种,都不可能有再伤害苍穹的第二次机会。 安琅荆、连绍倾二人刚从外面踏入军帐,一股压迫感由脚底直升每根毛发。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会忘记今夜来的目的。“臣安琅荆(连绍倾)愿归降天祁。” 帐内的沉静如同回到在等待安琅荆、连绍倾二人的到来之前那般静谧。 片刻后,他们在苍穹一声甜甜糯糯的“倾哥哥、琅哥哥”声中回过神,安琅荆、连绍倾双膝跪在东方景修塌前,两人手中的盒子中装的便是归降书。 “今日之战,天祁并没有胜。”当然,安连自然也没有赢。安琅荆和连绍倾的举动令东方景修一时间还理不出头绪,即便他们与“蛊教”合作不是出于真心,那还应有什么把柄被“蛊教”捏在手里,为何在还有把握胜利的时候要向天邪归降? “但,安连输了。”连绍倾的眼神还是与往常一样没有异样,仍旧是温柔的看苍穹。 说实话,在他们看见金发金眸的苍穹时他们很是惊讶,却只是惊讶于来自苍穹的美。 “理由?”东方景修不欲再去追问输与赢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切入他所想要知晓的结果。“你们与蛊教联合,在暗地里做了什么,朕不想再提。朕向来信你们的为人,不止是朕,站在你们身旁的傅雪嵘,天祁的六部尚书,与你们只有几面之缘的他也认可着你们的为人。朕不知蛊教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你们与他们合作,但若真心想归降天祁,是否该把一切告之于朕?”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东方景修就等着安琅荆、连绍倾二人的回复。 他们互看一眼,最终以连绍倾来详说一切事情的始末。 ****** 溟元二十一年十一月廿五日,安凌、连煊归降天祁,曾时的青帝与轩帝贬至为郡候,因安琅荆、连绍倾二人深受东方景修的重视,特封以亲王之位,赐号琅王,绍王。 至此,在苍溟大陆上唯有天祁称为尊国,率领天下,三国合一。 加之,天祁八皇子东方苍穹乃为神龙转世由此传开,天祁大统,更是民心所向。 然而,这并不是一切的结束,在普天同庆的同时,东方景修终于收到了来自“蛊教”的战书。而所给的赌注,将是这片刚得来的天下。 “陛下,蛊教的目的原来是想夺取天下,他挑动三国战争,原来是想渔翁得利。”龙营已全数回到天祁的边关,三国合一的事宜东方景修交由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全权处理。现在他正在和龙傲飞等人在军议帐里商议从“蛊教”那里收到的战书一事。 东方景修微微摇头,手里失捻的战书看过不下十遍,却还是无法发现其中端倪。“蛊教的目的绝不会这般简单,并且安连已归降,这渔翁得利对他们来说只化为虚影。”从安琅荆、连绍倾二人口中知道不少有关于“蛊教”的事情,那些事情虽没有涉及到“蛊教”的真实面目,却多多少少知晓了一些曾时不明白也琢磨不透的事情。 至少,他们培育蛊虫这件事情,据他们二人所说,似乎是为了完成某种仪式的所需。 而《寒冰秘笈》似乎也在这个仪式里占据了犹为重要的位置,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蛊教”那般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寒冰秘笈》的事情。解开了一些谜底又来了一些新的谜题,“蛊教”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完成那个仪式,那这个战书又该如何解释? “陛下……”马泽骁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东方景修摆摆手,示意无需再言。 东方景修放下手里的战书,神情有那么一刻不再凝重。“战书上的时间是来年初春三月,年关将至,这件事情必须压下,不得宣扬出去,让百姓们安安稳稳过完这个年关。” 第二百一十二章:巫国 溟元二十二年二月初,天祁起兵五十万,南下赴“蛊教”之约。 天祁本占地理正南,大部分区域所在都归天祁所属。而“蛊教”在的地势位于正南之下,篇偏西之上,是片非常奇特的地势,那里不像边关也不像北方常有风沙。反观是一片聚拢于沼泽之地的方位,四处都是高树乱石,风雨淋怪。 五十万兵马历经一月半余,至三月十五抵至与“蛊教”约好的――沼地。 沼地虽名为沼地却并非是沼泽之地,而是大片较为空旷的区域,如同湎沙。只是较于湎沙的不同,沼地没有风沙且地质松软,若是下场雨,泥土将会成为天祁的一道阻碍。最危险的还有距沼地五十里远的几座大山,那里的地质也不同于寻常山座,等到暴雨来临之际,很容易引发泥石流。 三月的初春,正是下雨的狂季,“蛊教”特意选在三月很难避嫌有借地势之优的目的。 “果然蛊教只是个虚称,巫国才是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到了沼地才知晓“蛊教”的真实身份,这是来自巫国使节自己表明的身份。 巫国就在离沼地百里远的雨林里,那里的情形在外勘察不到,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悄悄潜入,就如同当时未破解前的五湾峡谷。没有任何办法能进入到真正的内部,雨林从外围看简直就是座树林,任谁看见这片雨林都不会想到在雨林的内部耸立着一座国家。 东方景修在听到巫国时,心中已有七八分肯定巫国的真正目的。“再过三日便是正式交战之日,巫国的兵马难以捉摸。”既然已经确认是巫国,东方景修也没必要再去追查巫国为何再覆于世间的问题。那日来自云月澜的预言指的到底是什么?致使苍溟归一的是巫国还是天祁,现在不可量定。但东方景修有一件事肯定,那便是绝不让步! “这个兵马肯定是那些死不了的尸兵,这不是他们常用的一招么?”军议帐里今日该在的人都在,连南宫源也在。唯独岚月和苍穹不在,少了岚月的存在,他们之间的气氛虽然一直被南宫源调和得较为平和,却仍旧肃然。 “陛下,臣比较在意的是巫国在三百年前就已覆灭,且史书上记载的分明是在荒凉之地,这里决然不符史书的描述?”马泽苑暂且不想去理会巫国的兵马是什么样子?又是怎么回事?兵马只有在开战那日才能得已知道真相,在此之前打探的可能会是敌人所给的假相。 不出东方景修所料,他就知马泽骁定会问出由史书上所见提出的疑问。“史书上的记载只是零碎片段,谁也无法去证实当初的巫国到底是怎么样的?对于巫国的认知,朕从始祖遗留下来的手札倒是知晓一些。”东方景修看向林云清,他特意请林云清过来也正是为了解开林家那百年的宿命。“林云清,到了此时,你也该知晓这些事了。” ****** “殿下,小殿下烧得这般厉害,要不要奴才去禀报陛下?”刚抵达沼地时,苍穹还非常兴奋,只是没过多久,苍穹经常头晕犯恶心,神情也越发的恍惚,连萧叶晴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正因为不知道是何病因,萧叶晴只好开些安神宁气的汤药,直至今日才发起高烧。 岚月接过诺安手里的湿帛巾,替换掉已被高烧蒸热的帛巾。“不必,父皇和他们在商议军情,更何况苍穹的高烧也不是人力所为就能解决的。”虽然很微弱,但岚月却真真实实感应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他的五素齐全且皆借由的是人族之体所以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反观是苍穹,他的人形之体并非借由而是所化,再加上五素未稳,那个东西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 “可是小殿下这个样子……”想起苍穹的真实身份,诺安也不好再作其它言论。别人不知,随侍在东方景修身边的诺安还是知晓的,相对于其他人认为天祁的八皇子是神龙转世,诺安便是知道苍穹并非转世,而是真真正正的金龙。 “诺安你先去帐外守着,除非是父皇,其他人都不允进来。”苍穹瓷嫩的肌肤因体温而灼烧的通红,这样的形势对苍穹下去非常不利。 岚月的话向来说一不二,诺安回了声“是”便离开了军帐。 待诺安离开后,岚月手心里浮出水球,只是水珠的颜色没有曾时的蓝度,反而形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只是微弱的存在就已经影响到这种地步了么?”岚月的神情变得严肃,半透明的水球里映照出岚月眼底里透露的担忧。 “月月,苍穹难受……”苍穹的声音拉回了望着水球出神的岚月。 收回不该存有的顾虑和思绪,将水球抛向半空中,水球缓缓变大把苍穹包容于水球之中。苍穹不安稳的呼吸在水球中渐渐舒缓下来,通红的肌肤也慢慢地恢复正常肤色。但岚月明白这只是暂时的,苍穹现在必须依靠水球才能不受痛苦折磨。于人族而言,苍穹所得的是可以认定为高烧,但对于深知这是因为什么的岚月而言,这是能力消散的征兆。 “苍穹好好睡一觉,我也不知这水球能撑到何时?”第一次,岚月在苍穹面前用“我”字自称。可惜苍穹没能好好听见,换作平时,苍穹若是听着了肯定会兴奋极了。 但苍穹的嘴角还是勾起了一抹甜蜜的笑意,沉沉睡去。 ****** 复杂的咒语,诡异的铃铛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深夜。 敖冽坐在祭台旁看着巫师的每个举动,起先悠然的神情变得越发的阴沉。“沉巫师,算不出来?”举杯轻抿口酒,还不待品尝酒的味道就已灌入喉咙。见沉巫停下动作,摇头不语,敖冽阴沉的神情变得狠戾。“沉巫师,看来比起你父亲,你还差得远。只是让你找出验证那条金龙是天祁的弄虚作假还是真有其事,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还是一无所成。”嘲讽的言语令沉巫师没有反驳的余地,何况他没有反驳的权力。 比起父亲,沉巫师确实不出色,但他父亲会死不也是拜敖冽所赐?“请国主原谅,巫已尽力。”巫师的位置在巫国有着相对的荣耀,其中以沉氏巫师最为崇高。在巫国的历史上,沉氏素来是巫力最为出众,预测也是最为准确的一族,他们的荣誉惹来其他巫师族人的嫉妒,然而却因国主的受用,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以沉氏为主。 沉远,是沉氏一族最后一位天资聪颖的巫师。 可惜他死了,死得很安静却又很离奇,他留下一子,沉陨。 沉远什么都没有留给沉陨,留下的只有沉氏这个光荣的称谓而已。而对巫术一知半解的沉陨只能被国主敖冽赶鸭子上架,被迫当上了巫师种族的最崇高的巫师之位。沉陨可以说是天资并不聪颖,即便是后天也无法养成他能像他父亲那般。他忍辱偷生活在国主身边,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查出他父亲真正的死因,他不会忘记父亲誓死都要他守住的秘密。 “原谅?沉陨,你以为你凭什么能留在本座的身边?你要记住你的荣耀是本座给的,比你出众的巫师多的是,本座为何执意要留你成为巫师长?不要告诉本座你不知原因?”既然“蛊教”一说已然破灭,那么“蛊教”的主上正是巫国国主敖冽。 三百年,他们巫国在这片雨林里苟且偷生了三百年,只有敖冽,现任的国主才敢开始他的复仇计划。那些反对计划的只有死路一条,就像沉远。他明明预测到某件事情,偏偏什么都不愿告诉敖冽,不过沉远的死倒是他自己甘愿的,这罪责犯不到敖冽身上。 历来的国主与巫师有一条规则,便是巫师有权决定下一任国主,但国主却无权决定巫师的生死。敖冽的国主之位正是沉远指定的,可自从他当上国主之后,他就觉得他像一只提线木偶,非得跟着沉远的意思走。 “国主,巫天资愚钝,不明国主的心思。”如果可以,沉陨并不想接下巫师长的位置。不止是他没有巫术和占卜的能力,更多的是因为族中有很多巫师都可以胜任巫师长之位,以及沉远死前的叮嘱。但沉陨越想远离敖冽,却被敖冽抓得越紧,沉陨明白,敖冽之所以会把他留在身边,不过是想知晓沉远交给他的秘密。 敖冽轻摇酒杯,单手托颌。“你确实不聪明,你唯一聪明的地方便是死咬着沉远的秘密不松口,好让本座奈你不何,既不能杀了又不能放了,本座居然能忍你这么久,连本座自己都觉得惊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忍着沉陨,一个秘密他可以选择让这个秘密永远不要现世,也可以选择用巫师一族去威胁沉陨,按沉陨的脾性绝对会乖乖就范,他为何要忍呢? 沉陨没有说话,他只想敖冽放话让他回去,或者敖冽先行离开也行。 “主上,无情回来了。”敖冽正透过酒杯看不言不语的沉陨,在外候着的无怜突然传话。 沉陨突然的松口气被敖冽捕捉到,嘴角一勾。“让他进来。”他没有允许沉陨离开,就算借沉陨一百个胆子沉陨也不会离开。果不其然,敖冽再次看到沉陨紧绷的神情。 “无情参见主上。”无情单膝下跪,敖冽的身份只有身为尊使和女使才知道。 敖冽什么话都没有说,眼神倏然变得阴狠,手快如电,扼住无情的脖颈。“无情,本座只是让你借尸兵给东方若凛那个蠢货,并没有让你去与东方玄云做交易。怎么?觉得本座隔得远,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紧紧被扼住脖颈的无情说不出话,艰难而出的只有“饶命”二字。 “饶命?不听话的畜生本座养着做什么?还不如让你成为尸人,就不会违抗本座的命令。”言罢,敖冽手劲越发的变大,无情如同被拈在手里的蚂蚁,不得动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在无情准备接受死亡时,沉陨开了口。 沉陨的一句话救了无情,同时也让敖冽心情大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战败 溟元二十二年三月十九日,天祁与巫国正式开战。 “岚儿,怎么了?”东方璟修亲自出战,岚月自然也会跟随出战。 岚月神色不变的微微摇头,“无事,只是有些担忧苍穹罢了。”他自然不会与东方璟修说实话,若是告诉东方璟修他的魔力被克制住,现在与普通人无异定会把他遣回军营。尤其是让他知晓在他支持不住的时候也会像苍穹一样,东方璟修恐怕连床榻也不让他下。 “父皇同样担忧苍穹,恐怕真如萧叶晴所说是水土不服,希望这场仗能迟早结束,带苍穹回龙都再好好调理身子。”萧叶晴既然诊断不出苍穹的病因,那也只有水土不服这一说法解释,毕竟苍穹并非人族,身体上肯定与人有所不同,萧叶晴也不好妄下断论。 岚月轻笑,“估计他回龙都第一件事是找阿吉做烧糖画吃。”故作轻松愉悦的语气是不想让东方璟修发现端倪,东方璟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岚月也想对那个东西出现在苍溟一查究竟,总觉得那个东西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 这是人族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东方璟修还欲说什么,但是巫国可不会再给东方璟修和岚月闲聊的机会。 “比本座想像中……还要惹人厌!”巫国的兵马与天祁有很大的差距,可以说巫国只有兵没有马,而天祁兵马俱有。倒不是巫国买不起马匹,只不过他们并不需要那种东西的存在,在必要时,马只会成为战争的负累,这是敖冽的想法。 东方璟修匆匆扫视了巫国士兵一番,也不知是不是尸兵太真,东方璟修的匆略均都以为是活人。“巫国国主?”敖冽的年纪有点出乎东方璟修的预料,看敖冽的模样应是只有二十五左右,与东方璟修之前的判断有所不同。 “自然,既是本座下的战书,本座又怎会不来,以免错过好戏。”敖冽的视线从东方璟修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岚月。“传说中的七皇子,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岚月的画像,敖冽不是没看过,只是画像堪比起真人,真是远远不足万分之一。 “废话不必多说,父皇,开战。” ****** “侯爷,一切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出发。”侯谧正在沐浴,隔着屏风的吴渚向侯谧汇报他所吩咐的事情。侯谧到底有何打算,吴渚知晓的并不多,他也不想去知道,知道的越多,离死亡也就越近。这条命是吴绪给的,他要为了吴绪活着,不管是作为吴绪还是吴渚。 跨出浴桶,侯谧随意往身上披了件单薄的里衣。“吴渚,你不问本侯?”衣衫也只是随意在中间用束带扎紧,未理好的衣襟露出大片胸膛。吴渚见到侯谧这副模样也已见怪不怪,自从吴渚成为他的跟随侍候他的人之后,侯谧基本上的照理都是由吴渚负责。 吴渚拿出衣衫,伺候侯谧穿上。“侯爷说什么,吴渚便听什么,没有必要多此一问。”侯谧习惯了吴渚的伺候,其它婢女在侯谧看来总是会有令他不满意的地方。吴渚明明是头比野狼还要来得可怕的人,为何会做比婢女还要心细的活? 当然,吴渚没说,侯谧也没打算问什么。 “吴渚,一切皆归天定。”言动,侯谧什么都没再说,任由吴渚为他着衣,梳发。 相对于侯谧的举动,远在崖天城的东方天晓也有了他自己的动静。 东方天晓笑看总算能露出惊讶表情的易天,眼底里既是宠溺又是愉悦至极。“易天,这副样子的你才让本王觉得是真正的你。”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好在易天早已习惯东方天晓的性子,不会再像当初那般排斥。 “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何这么做?”他确实不明白,东方天晓先前的目的本是很明显。就是为了跟东方若凛一样逼都,可是东方若凛那次在挥军龙都时,东方天晓并没有参与,不止没有参与,他连一星半点的主意都没有给东方若凛。 有些事情不用说,他人也看得出来,以前东方若凛就经常依靠东方天晓。东方若凛养成了做什么事前都会三思而后又通过东方天晓的认可才会下定决心去做,而那次东方若凛同样以书信的方式向东方天晓联合好借以兵马,奈何东方天晓既不合作也不借兵马,东方若凛最后是要求东方天晓出几个好主意,然而东方天晓想也没想便回绝了东方若凛。 易天可没有那么厚脸皮的会认为东方天晓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易天,你在想什么?”东方天晓正在征求易天去仙乐楼用膳的意见,却没想到东方天晓足足唤了三遍,易天也当做没听到一样。不过东方天晓也不生气,因为他发现易天的发愣是因为他。只是高兴归高兴,有些事情还是尽早解决才好。“易天,再愣下去,本王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做什么?易天发愣的样子分外诱人。”言罢,东方天晓正要欺身上前,易天却猛然清醒往后一退,让东方天晓落了个空。 “请王爷自重。”反应过来的易天立即恢复了以往的漠然,即使东方天晓的一切都变了,那个百般喜欢戏谑与他的习性绝不会改变。“王爷方才有何吩咐,是属下一时走神,还请王爷恕罪。”虽然他对东方天晓有所改观,但绝对不会如了东方天晓的愿。 那个赌约,易天不想输,因他知道输了便是一生。 ****** 战争结束的太快,快到东方璟修还没适应过来,岚月已经成为巫国的俘虏。 巫国没有用尸兵,用的是正常的活人士兵,但是天祁却输的很惨。原因无它,天祁输的是源自于巫国的一种巫术,那种巫术可使人产生幻觉,大多的天祁将士都是因为幻觉而被伏尸于地。这还并不是最可怕的地方,最可怕的是这个幻觉能操纵他人自相残杀。 “本座想要什么东西,璟帝不如拿那个东西来换七皇子。” 这是敖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没有对天祁斩尽杀绝便是因为东方璟修持有的《寒冰秘笈》。岚月成为巫国的俘虏,这是东方璟修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情,依岚月的能力绝不可能被巫术盅惑,即使有那么一个偶然,岚月也不可能就这般简单被巫国所攫啊? 东方璟修任由萧叶晴为他包扎伤口,其实与他现在而言,伤口包不包扎都不重要,因为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需要的是岚月在身边,他想不通岚月甘愿被攫意欲何为? “陛下,你与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计划?”马泽骁没受什么伤,自从他被乐神一砍了一刀后,龙傲飞在战场上特别的偏护他。虽然马泽骁并不需要龙傲飞的保护,可却又拗不过龙傲飞的硬脾气,他的硬性子一上来,马泽骁就是与他生气也纠不过来。 事关岚月的事,东方璟修才回过神。“并没有,朕不知岚月有何想法,在此之前,岚儿什么都没有说,而且岚儿今日……”有些古怪这话,东方璟修没有说出口,岚月绝不可能让东方璟修受伤,虽然在战场上受伤是难免的,但就像东方璟修容不得岚月受伤一样,岚月也不允许有他人伤害东方璟修。可是今日岚月却让东方璟修受伤了,且还被巫国抓走。 东方璟修不会知道岚月在看到东方璟修受伤时有多恨自己,更不会知道岚月看见东方璟修受伤时那股有心无力的恼怒,以及东方璟修看见岚月被带走时那个无措的眼神令岚月有多痛心。岚月的能力虽被控,却还能使用,只是岚月没想到敖冽身上带着那个东西。 离得太近,岚月所有的魔力都被受控得到阻止,本来仅凭岚月在武学上的修为也不会轻易被敖冽带走,他故意束手就擒是想在巫国找出那个东西,为何那个东西会出现在苍溟?又为何敖冽要把那个东西带在身上? 这些疑问,需要深入巫国才知晓。 而失去魔力的岚月,在雨林面前就如同寻常人族一般,即便再聪颖也会迷失。 “真不愧是东方璟修最宠爱的皇子,临危不乱,只是这股子傲气让人厌恶至极。”岚月是被一路蒙着脸进入的巫国,在黑布的遮掩下,岚月什么都看不见。地形看不见,甚至连他什么时候进入了巫国他也看不见,他只能依靠声音来辨析在他面前的有几个人。 就在岚月准备倾耳听清周遭的声音时,遮住眼睛的黑布被人扯开。“那本寒冰秘笈对你的用处是什么?”待适应屋内光线后,岚月直切主题。不用想也知道,敖冽会抓走岚月不过是为了逼东方璟修把《寒冰秘笈》下册给他,到底《寒冰秘笈》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值得敖冽这般不惜手段也要得到。 “直入主题,真有意思。”敖冽突然像个发现了新鲜玩意的孩童,走上前几步与被绑在木架上的岚月平视。“告诉你也无妨,天劫,本座在制造一个天劫。” 第二百一十四章:天劫 “诺安,备笔墨。”没有多余的思考,东方璟修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量巫国要《寒冰秘笈》到底用来何用?既然巫国想要,东方璟修给便是。他不明白心里这份不同以往的焦急,无论是太过担忧岚月还是对于战败的恼意,他都必须尽快让岚月回到他的身边。 诺安在案桌上备好笔墨,拿起墨石磨墨。“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从军议帐离开后,东方璟修一直在苍穹的军帐里,瞧着包围住苍穹的蓝色水球。东方璟修似乎能在这点上找到熟悉,以足安慰。诺安说岚月吩咐过他只要让苍穹好好待在水球里就没事,即使苍穹醒了也不能离开那个水球。 进食这种事情,苍穹自然也就没福再享受。 “小殿下虽是金龙所化,但生病之事理应天理,就连再好的良驹总有病到那刻。所以奴才以为小殿下会生病也是在情在理,反而是殿下却非常认定小殿下的病绝非人力所能救,奴才猜测小殿下的高烧起因,殿下定然知晓。”诺安之前确实被苍穹是金龙,与人族体质不一所迷惑,可事后想想却又觉得生老病死本就在情理之中,世间万物都有它们的生息规律。岚月既能断定苍穹的高烧非人力所能治,又何故不说明苍穹高烧的起因? 这点,是到方才听说岚月被巫国抓走,诺安才起的疑心。 听完诺安的一番言辞,东方璟修陷入沉思。良久,他执起狼笔,沾上墨准备写下《寒冰秘笈》下册。“诺安,岚儿必定有事情瞒着朕,而且这件事情事关他与苍穹的性命,即使是失去这本寒冰秘笈,朕也必须把岚儿从巫国手里换回来。”言罢,东方璟修开始在宣纸上写下早记熟于心的《寒冰秘笈》下册。 也许把《寒冰秘笈》给了巫国会酿成不可预想的局面,但是…… 什么都及不上岚月重要! ****** 三日后,东方璟修把写好的《寒冰秘笈》下册交予巫国。东方璟修熬了三个日夜才把这本《寒冰秘笈》默写完整,期间还要时不时注意苍穹的动静,因为不能给苍穹喂食,东方璟修只好在苍穹醒来之后陪他聊上几句,但也只是几句,苍穹便会再度陷入昏迷。 “璟帝果然对七皇子宠爱有加,这才只过了三日,早知七皇子如此有用处,本座又何必牺牲那些个棋子。”敖冽没有带多少人在身边,而且他也不是一副想要引发战争的架势。反而是悠闲的坐在竹架椅上,惬意的翻阅手中得来的《寒冰秘笈》。 东方璟修坐在马背上,他的目光从敖冽出现后就一直左右游移,似乎在寻找什么。“敖国主,朕已履行约定把寒冰秘笈交予你,你是否该把朕的七皇子还回。”言而无信这种事情,东方璟修本是不相信一国之主会随意而做的,然而他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岚月的身影,这就由不得东方璟修对敖冽升起疑心。 敖冽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东方璟修,然后抬头看看天空。“璟帝,雨要来了。”还没等东方璟修明白敖冽这句话的意思,敖冽的竹架椅转身欲走。东方璟修一拍马背跃起,开什么玩笑!岚月没有回来,就绝不可能轻易放敖冽走。 “铛!”刀剑的声音在空中异常刺耳,敖冽回头看了眼因东方璟修发起攻击而混乱的局面。笑得非常愉悦,七皇子么?他敖冽要来也没用,只不过是还有利用的价值。得到了《寒冰秘笈》上下两册,仪式就可实现,但完成那个仪式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敖冽可不是傻子,如果放走了岚月,两个月的时间他拿什么来抵御天祁? 那个仪式除了时间上的需要外,还要有大量的人力,物力。 岚月现在可算是在仪式完成前的保护伞,敖冽没笨到放弃这个保护伞。 “轰隆隆——” 雷鸣声响起的这刻,陪同敖冽来的人死得死,伤得伤,最后逃得逃,只留下东方璟修他们还在原地不闻不动,东方璟修不走,龙傲飞他们又怎会轻易就离开。马泽骁多少有些明白东方璟修为何不乘胜追击,因为知道即便追上去了,只会是再次以败北而归。 淅沥的暴雨从空中打落下来,洗涮着大地。 “陛下,回去吧。”马泽骁并不是受不住这雨,而是他们站在这里也不会得到任何结果。敖冽不可能出现,更不可能把岚月归还。之前他们就反对东方璟修用《寒冰秘笈》去换岚月,因为他们知晓巫国国主敖冽也是“盅教”的主上,那般心思诡异的人又怎会真的重守承诺!? 可偏生他们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这个反对的理由,他们都深知东方璟修和岚月的关系。 情爱,容易让人丧失理智。 却又容易拯救于迷途不归的人性。 东方璟修没有说话,他仰起头淋着暴雨,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见到东方璟修如此,马泽骁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安静的陪着东方璟修淋雨。但这场雨淋得并不是时候,原本安静的良驹疯狂似的嚎叫起来。 “这些马怎么回事?”他们拉紧缰绳试图阻止马匹的狂躁的举动,而无论他们做什么,马匹的疯狂始终不肯停止。“陛下,还是赶紧退离这里,马不会无缘无故如此狂躁,这里定然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龙傲飞和马泽骁都是行军打仗的老手,以前虽不信鬼神之说,但万物皆通灵性这点道理还是有的,至少动物感应危险的知觉比人还要来得敏锐。 东方璟修收回失落的情绪,一跃上马,“走!” 东方璟修命令一下,众人皆跟着策马离开,马的速度比以往要快许多,似乎感应到危险越逼越近。被雨淋过的地面格外不好走,沼地本就是松软的地质,再加上暴雨的洗涮,更为难走,就在他们所幸自己的马匹都是上好的良驹时,山轰的声音响彻空中。 “糟了,泥石流!”千算万算,没算着敖冽那句“雨要来了”是这个意思。 东方璟修回头望了眼山上的树林被冲坏的景象,用力拍响马鞭,加快马的速度。“傲飞,泽骁,速回军营立即撤退!”丢下这句话,东方璟修比他们更快一步的向军营奔去,他不仅担心的是军营会遭受到泥石流的牵连,更为担心的是还躺在床榻上的苍穹。 暴雨倾骤,没有给东方璟修他们喘息的机会,刚抵达军营的他们还来不及下令撤退,隔着五十里的几座大山上的泥石流已经逼近。 “陛下,怎么办?来不及撤退!”龙傲飞第一次感觉到无力,但他的性子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撤退已经来不及,不如集齐所剩的兵力抵御泥石流!”天祁在上次战败中损兵过重,从龙都支援的兵马就算用飞的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到达这里。 现在,他们靠得只能是自己。 “传令下去,把附近的大树砍下做成坝堤抵御泥石流!”没有思量,没有多虑。这种紧要时候给不了东方璟修想其它办法的时间,从诺安那里确定苍穹暂时无恙,东方璟修担忧的心算是放了一半,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和士兵们一起守护好军营。 暴雨还在持续,地面特别难以行走,但天祁的士兵不会被这一点困难所打败,他们联合着砍下周边一棵棵大树,再一棵棵将大树削枝捆绑为结实有力的坝堤。暴雨越下越大,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的衣裳也早就被雨水淋透,然他们却不停歇的做着所该做的事情。 经过半个时辰的加紧赶工,终于做起了一座较为巨大的坝堤,只是在这坝堤刚竖起时,泥石流也已至。坝堤支撑了多少时辰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泥石流冲破坝堤的时候他们即将完了,许多士兵已经停下手中的活,发愣似的站在原地。 只有东方璟修还在不停的砍着大树,东方璟修分外焦急,一边是为岚月一边是在想军营的命运就要如此结束么?他不是没有试想过用寒冰掌阻止泥石流,但泥石流的范围太广,寒冰掌是阻止不了自然之力的。 “父皇,没事的。”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东方璟修停止动作,岚儿?! 他的视线四下搜寻却根本不见岚月的踪影,是他的幻听还是最后给他的安慰。 “得,得救了!”士兵们的欢呼声打破了东方璟修自嘲的思绪,东方璟修望向泥石流的方向,发现无论泥石流如何汹涌,却怎样都踏足不了这片营地。东方璟修细看之下才发现,军营被淡蓝色的水球包围,东方璟修没有时间去想怎么回事,立即跑向苍穹的军帐。 果不其然,护着苍穹的水球消失了,“苍穹,怎么回事?” “月……月告诉苍穹,父皇有危险的时候,水屏……会保护父皇……”失去了水球保护的苍穹温度再次恢复到之前,正常的肤色被灼热烧得通红,他的气息非常紊乱,话说得也不够完整,却足够东方璟修把话听得明明白白。 东方璟修抚摸着苍穹的脸颊,“父皇没事,你好好休息,父皇会带回岚儿的。” 一定会! ****** 一月后,龙都的援兵抵达。因军营被泥石流所包围,他们的粮草已尽,根本没有太多的力气从泥石流的围困中出去。而这次带兵前来支援的人是东方璟修意料之外的人——东方天晓,不过东方璟修也没有多问更加没有对东方天晓起什么疑心,他现在最重要的是除去泥石流这道障碍,再次向巫国发起进攻。 当然,除了东方天晓之外,还有一个更令东方璟修吃惊的人。 那个人正是侯谧,侯谧现出的那日,东方璟修与他长聊一夜。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侯谧心里真正的企图是什么?他们只知,第二日侯谧从东方璟修的军帐里出来时,露出了一个吴渚从未见过的笑容。 又一个月后,敖冽完成他梦寐以求的仪式。 天劫,即将降临。 第二百一十五章:归一 溟元二十二年五月廿八日,苍溟东南出现尸人,残害百姓。北面发现大量堪比蝗虫还来得可怖的害虫,致命谷物不再滋长。除了这两处较为严重外,还有多处地方,例如诸个侯国已经发生太多离奇事件,其中由瘟疫所引发的各种疾病更是重中之重。 一时间,民心大乱。 “太子殿下,汇聚龙都的灾民越来越多,国库的粮食也处在岌岌可危的情况。” “殿下,城北因收留一位染上瘟疫的孩子,现下瘟疫由城北扩散而开。” “殿下,五日前派去五雨城的灾银半路遭劫,损失惨重!” “……” “……” 揉着额角的东方玄云尽量不再去想今日早朝大臣们奏来的折子,但偏偏那些话就跟魔咒一样离不开他的脑海。连着半月来,东方玄云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也没用过一次好膳,精力俱疲下,整个人都瘦了大半圈。“小言子,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回殿下,今日是六月初八了。”小言子给东方玄云换上新泡的安神茶,这半月来,东方玄云在不知疲倦下落下了失眠这个病根。若不是雪漠会强行让东方玄云歇息上几个时辰,东方玄云恐怕这会儿都会倒下。“殿下,你可要注意好身体,陛下和巫国的战争还没结束,整个龙都和天祁的重担都暂时压在殿下身上了。” 不提东方璟修还好,一提起东方璟修,东方玄云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孤相信父皇会凯旋而归,三国合一才过不久,除了之前父皇回龙都稍微整顿下之外,要完完全全笼络好安凌,连煊的民心还尚要时日。现在又逢天灾,那句预言便是在百姓口中落了实。”空中出现金龙和预言的事情东方玄云身为储君怎会不知?东方璟修在过年关那会就跟他说得明明白白,虽然他知道那预言是林机子留下来的,可到现在谁也参透那句预言真正的意义。 三百年后,天劫将至;巫国现世,苍溟归一。 所预言的东西都齐聚了,唯独令东方玄云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最后一句:巫国现世,苍溟归一。它指的是给天祁的一个契机还是指巫国会将苍溟大统,林机子和澜王的事东方玄云也从东方璟修那里得知到,澜王是天祁的始祖这件事委实很少人知晓。 “要奴才说啊,八殿下都是神龙转世,摆明了天祁是苍溟的霸主,这预言再怎么说也是林机子算出来的,还指不定准不准,就算准,也搞不好巫国的出现只是陛下统一的踏脚石罢了。”小言子的话说得有些过于乐观,东方玄云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再说。 父皇他,确实该成为天下霸主! ****** 岚月被敖冽折磨的很惨,惨到岚月的怒火已经被压抑在心底,等待某一次的彻底爆发。 “你真的不吃?你已经很虚弱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你承受不住国主的折磨。”沉陨非常不理解岚月这个人,明明已经忍到了极限却还是非得忍下去。敖冽用刀划破岚月那张绝美的脸颊时,没吭一声。敖冽用血盅吸取岚月的血液时,没吭一声。敖冽用火烧掉岚月那头柔顺异常的黑发时,没吭一声。敖冽将岚月推入蛇沼时,没吭一声。 但岚月没有死,只是很丑陋,丑陋到令人忆不起那张绝美风华的岚月。 可是沉陨却觉得岚月很美,岚月那双墨眸美丽极了。 岚月嘲讽的冷哼,“在本殿身上所受的,本殿会让他全数尝个遍。”换作曾时的岚月哪会忍受这般折磨,但就如沉陨所说的他很虚弱,因为集灵石的影响。集灵石是岚月之前所称的那个东西,他不知道为何巫国会有集灵石的存在,但岚月进了巫国后才真实的感受到了来自集灵石那股强大的力量。集灵石是天月除去人族所有种族的避讳,也全靠集灵石,岚月才会在天月被人族暗算,重生到了苍溟。没想到,连苍溟也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因为离得很近,所以岚月的魔力全数消失,不仅如此他变得非常虚弱,若不是他有这副人族的躯体护着,现在的他恐怕也和苍穹一样,不断的持续高烧,身体无法降温。虽不致死,但长久受到集灵石的影响原本拥有的能力会真正消失,会变成一个比人族还抵不过的非人。 “你又说这种话,若是让国主听到又不给你好果子吃了。”见岚月执意不肯吃他所送的膳食,他也不再强迫。如果让敖冽发现他偷偷给岚月送食物,他和岚月都会受到惩罚。“我听说璟帝已经打平了泥石流所堵的道路,于明日正式向巫国开战。”沉陨知道什么事情都不会引起岚月兴趣,唯有关于东方璟修或者天祁的岚月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才会有丝波澜。 “沉陨,帮本殿做件事。”东方璟修既然向巫国开战,那这场战绝对是最后一次。他是时候离开巫国这个鬼地方,唯有就是毁了集灵石他才能帮得上东方璟修,在巫国的两个月里,岚月对巫国的巫术之类的事情也从沉陨那里知道不少,普通人若想攻破巫国确实很难,这也难怪澜王是借由了林机子的妙算才得以灭了巫国。 沉陨呆愣了,他没有想过岚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我只能尽我所能。” “很简单,你过来点,本殿小声与你说。”集灵石在什么方位岚月还能大概感应得到,不过这多亏了敖冽对他的四处折磨,不是今日一个新花样便是明天一个新花样,间接性的带着岚月逛遍了整个巫国,岚月也才会很准确的认定了集灵石的所在。 沉陨听完岚月所谓的“帮忙”之后立即摇头,“这个我,我做不来,巫灵石是巫国的宝贝,你要我毁了它,那我会在巫国没法立足的。”沉陨说得也很小声,他不得不拒绝岚月,巫国早有流言,巫灵石代表着整个巫国的盛衰,毁了就真的代表巫国毁了。 “你父亲不是让你等那个人的出现么?那个人就是本殿。”岚月听过沉陨讲他父亲誓死要他守住的秘密,那个秘密是沉远当初测算的时候算出在不久的将来会出现一个想要毁了巫灵石的人,沉远知晓敖冽必定不会是个明主,所以他要沉陨发誓如果那个人出现,就必须听那个人所说的一切。而现在岚月就要沉陨毁了它,沉陨不依,只好利用沉远的遗嘱。 沉陨一时间恍然大悟,没过一会又变得糊涂,直到岚月急起来时,沉陨才郑重的答应。 ****** 溟元二十二年六月初九,天祁和巫国再次大战。 天祁虽然兵强马壮,然而巫国擅使巫术,迫使天祁节节受制。 战场上本不允带有儿女私情,东方璟修却在见到敖冽那刻,压抑了近三个月的情绪顿时爆发。“敖冽,这半月来发生的天灾是不是与你有关!”寒气逼人的冷魔剑指着敖冽,岚月在被敖冽抓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冷魔剑,东方璟修在那次敖冽言而无信之后就发誓要用岚月的冷魔剑取下敖冽的首级。岚月出事了,这是东方璟修的强烈的直觉,若是没事,以岚月的能力绝不会连半点音讯都不给他。 “当然……有关。”敖冽所谓的复仇其实只是个幌子,他只是想玩。 把天下的人都捏在手掌中把玩的滋味,只有他能体会到有多快乐! “朕必要取下你的首级,祭奠天下人!”冷魔剑直刺敖冽,敖冽侧身闪开。 “真有意思,本座就陪你玩玩。”敖冽说完,从马背上取下他的兵器,是一根似枪非枪的兵器。这种兵器东方璟修没见过,他也没心思去想兵器的由来。现在所想的是打赢这场仗,然后攻进那片雨林,去巫国求岚月。 一个带着愤怒,一个带着玩心,开始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 与战争上的激烈不同,沉陨可算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来到放巫灵石的地方。所幸今天巫国的守卫没有很多,大多都是听敖冽的吩咐去了战场上,沉陨对害死他父亲的敖冽其实没什么恨意,但他也因父亲的死对敖冽并非忠贞不二的巫师长。 巫灵石长六尺宽五尺,要砸毁巫灵石这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沉陨来说不是有点沉重! 是非常沉重! 但是都答应了岚月,沉陨不能有失于人,至少沉陨事先还带了个铁锤,只是这个铁锤和那么大块的巫灵石相比,不知要砸到什么时候才能毁了。沉陨咬咬牙也不想再管其它,举起铁锤正想砸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沉陨把铁锤扔在地上。 ****** “东方璟修,本座绝不饶恕你!”原本悠闲的敖冽像变了个人似的,发狂的认真起来。 原因无它,因刚才东方璟修的冷魔剑击碎了佩戴在敖冽身上的巫灵石。 巫灵石的重要性,敖冽不会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现在他才像发了疯的野兽。 东方璟修对敖冽毫无章法的攻击有些招架不住,就如同失去了猎物的野兽依着本性去发动攻击,即使再厉害的猎人也很难制服发狂后的野兽。 “父皇,让岚儿来。”敖冽发个猛攻,一时间让东方璟修手臂受伤,冷魔剑脱手。冷魔剑现在对东方璟修是犹如岚月的存在,却没想到在拾起冷魔剑的时候,万分熟悉的手比他早一步拾起了冷魔剑,那抹笑容令东方璟修全身发颤。 没事!岚儿没事! 岚月伸手抚平东方璟修紧蹙的眉头,“父皇,岚儿回来了,无须担心。” 东方璟修迫不及待的正要说什么,岚月却已离开与敖冽对立。 余留在东方璟修眼里的,是那抹惊艳的绯红给战场染上的美丽色泽。 ****** 溟元二十二年六月一十日,巫国重复三百年前的历史,再度被天祁毁灭。 溟元二十二年六月一十一日,天祁正式大统。 关于天祁与巫国最后一场战争,史上只有这么一句记载:那日,美丽的红染遍天空。 ——正文完—— 番外 第一章:冥月 “亏得我寻了王兄五百年,没想到王兄的日子过得滋润到不行。”原是充满暧昧之色的寝宫被一阵突兀的声音打破。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既是无奈又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韵味,他长得很俊美,眼梢却夹着几分俏皮,泼墨似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直至腰际。 龙榻上的两具躯体正在被情欲所磨,岚月伸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把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扔出殿外。“再敢进来,本王毁了你的灵体。”不用看,单听那个声音就知道是谁。不过现下岚月可没有精力理会他,现在的他被东方景修摸得没有力气再去管别人! “岚儿识得的人?”或许应该不能说是人,岚月认识的这里可没人会这般大胆进寝殿。 鼻间的热息格外缠绵,岚月一声愉悦的哼音。“父皇,惹你不能便由岚儿来,何须拿其他人做借口。”也不知是不是被东方景修养成了习惯,岚月越发的比较喜欢站在被伺候的一方,反正他也疼不到哪去? “岚儿这是在小看父皇。”东方景修恶意的摸蹭岚月,惹来岚月心痒难耐。 寝宫内掀起一阵翻云覆雨,寝殿外,苍穹正陪着瞳戏耍,却没想到一个黑影猛然掉在苍穹和瞳的面前,瞳立即瞪起绯红的眼眸,恶狠狠的看向趴在地上的黑影。连瞳都知岚月在寝殿内做“正事”不的大声吵闹,这个黑影只能说是自讨苦吃。 黑影扶着腰站起身,一张虎脸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什么东西?”黑影开始跟瞳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的互相瞪起来。苍穹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样子看着一人一虎相互瞪视,他们一眨眼,苍穹也跟着眨眼。 过了半刻后,黑影起先撤回不再瞪。“不跟你瞪了,你有灵气没错,但不是天月的东西。”黑影刚把话说完,就瞧见眨巴着大眼睛的苍穹,而且…… 是金发金眸! 气息也是天月的! 这,这,这不是…… 黑影没看过金龙,只在记载的史上看过,据说化成人形的金龙就是金发金眸。 “你是金龙?”黑影试探性的寻问,他明明记得龙族在三万年前就覆灭了,怎么还会有龙的存在呢?还是条难得一遇的金龙。“不过,本王应该问你是不是天悦的种族,又怎么来的这里?还是跟王兄一起?”金龙离得岚月这么近,岚月不可能不知道,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岚月知道金龙的存在。黑影平时很随和,很少拿出作为王的架势去与他人谈话,倒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金龙,黑影难免想摆出点架势唬唬他。 苍穹望着黑影歪头想了半天,最后笑眯眯的说:“你和月月长得好像喏。” 对于苍穹答非所问的话,黑影竖起的架势全然崩塌。“月月?你说的月月是岚月么?”看苍穹的样子恐怕是脑子出了点问题,要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都有三万岁成年的金龙怎会对他的疑问当做没听见呢?反正绝对不会是他的提问方式出了错。 “是啊,岚月就是月月,你认识月月?” “认识,他可是我王兄 ,你怎么会不认识?”其实黑影于现在的岚月相比并不是很像,苍穹会说他们像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眼睛都是墨黑色的,头发也是那般柔顺。不过要苍穹说的话,苍穹还是喜欢岚月现在这幅模样,美丽极了。 瞳看了苍穹和黑影似乎聊得来,而且黑影也没有恶意,也就乖乖地趴下敛起敌意。 苍穹一听岚月是黑影的王兄,金色的眸子泛起光来别提有多漂亮。“月月是你王兄?那你是父皇的儿子?可是不对,你看起来比月月还大。”苍穹指的是长相和身高,刚过完年关不久,岚月已满十八,十八岁的年纪跟黑影比起来那肯定是相差甚远。 “他不就是换了个皮相,才看起来嫩嫩小小的,你要知道那个魔王比我足足大了两万岁!”他向来最讨厌谈起年岁这个问题,要不是岚月比他大两万岁,那个正好跟着岚月比他大两万岁,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将那个人压在底下! 提高音度的黑影让苍穹不悦的撇嘴,“月月才不会像你这样,凶巴巴的,你肯定不是月月的弟弟,苍穹才是。”奇奇怪怪的人,苍穹才不喜欢说岚月坏话的人。 黑影愣了良久,他凶?他凶?这个小破孩哪只眼睛看到他凶啊? “来来来,小朋友,我跟你说……” “冥月。”夜里的风还有几许凉意,但比不过黑影听到岚月冰寒的生硬。 ******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保证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可是费尽心机,挖空心思,掏干心力在寻找王兄的踪迹啊?”眼前的场景,冥月真不知算什么?龙霄殿内,东方景修正坐,岚月坐于他的旁边,而苍穹是被岚月抱着,几乎是听到冥月讲了一半就睡着了。 他保证没有看错,即便岚月换了副皮相他也没有眼花。 岚月被人族压在底下这事先不提,但为什么…… 他,他会对龙族这个长不大的小破孩宠溺万分? 冥月现在脑袋里不是一团浆糊,而是被缠的千丝万缕解不开的丝线。 “冥月,明晚回天月。” “啊?”冥月一时反应不过来,看岚月先前的模样应该是不着急着回天月,而且岚月也不是和人族相处得很差,这点岚月和东方景修两人间流通的情愫看得出来。“岚月,你这么着急回天月啊?”想归想,但要知道总得问出来。 岚月轻抿口温茶,似笑非笑的看向冥月。“怎么?时空缝隙给的时间很充足?”若说要他马上回天月,岚月也是可以的。只要带上东方景修和苍穹便是,只不过冥月恰好说了有时空缝隙有三日的时间,三日过后必定会关闭。东方景修要与岚月走,想必人族的事情得吩咐很多,例如让东方玄云登位的事情恐怕就得有一番解释了。 冥月一时语塞,怎么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忘记了。 “不过……”冥月刚想开口说话,又被岚月抢了先机。“苍穹本王是要带回天月的,父皇也要随本王一道,你最好事先说清楚,别到时候给本王扯出个人数过多,缝隙不过的言辞。”岚月也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他之前未听说过时空缝隙这样荒诞的东西存在。五百年,他在苍溟只不过才十八年,没想到天月已过了五百年,这五百年天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 岚月不知,一切都要等他回了天月才能知晓。 冥月暗自叹了口气,岚月也不一口气把话说完,害得他心慌慌的。“你放心好了,就算你把外头那只……东西带回天月也成。”冥月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瞳,在天月根本没有虎类这样的生称,只有魔兽、灵兽及亡兽而已。 “那好,本王会与父皇商量好事宜,今晚你先去歇息,不要随便乱走。”岚月示意诺安给冥月安置寝间,最后那句话加重了几分,是用来特意警告冥月的。冥月的性子即便是再过上几万年也不会有所改变,岚月可保不准冥月会在好奇心的驱使在半夜里当起了“鬼”。 还是个美丽异常的“艳鬼”。 诺安领着冥月离开后,岚月把苍穹抱在软榻上给其盖好被褥。 岚月有许多话要和东方景修说明,只是看来今晚又会是个无眠之夜。 ****** “父皇此生只会爱岚儿一人。”翌日下了早朝后,东方景修把所有皇子召集在龙霄殿,自然还包括了龙傲飞等人。东方景修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向他们解释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他不会说多余的废话,他也相信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明白,凭借这些人的智慧也能懂。 只是在皇子们听到东方景修说岚月是此生伴侣时的愣怔,令他不由再郑重说过一遍。 龙傲飞等人皆没有惊讶,这让东方玄云猜测他们早就知晓东方景修与岚月的事情。 虽然男子间可以相爱,但父子……这是有违天理,乃是逆伦。 父皇和七弟怎会这般糊涂?! 不止是东方玄云这样想,东方莲渊也是做这样的想法。倒是东方天晓惊讶过后什么都没有表现也没有思考,现在东方天晓的心思还是扑在如何征服易天上面,至于其他的事,该如何便如何?即便他去反对东方景修和岚月又有什么用? 东方景修方才也解释清楚了,岚月的真实身份,并非是他们这些人族所能意指的。 而东方启明心里却打着小算盘,拉着东方际宇赶紧朝东方景修跪下。“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既然东方景修都能向他们这些皇子坦诚他与岚月的感情,那他又何须再因兄弟血缘关系与东方际宇二人相互折磨? “何事?”跪的人不只是东方启明一人,东方景修也大致上猜到了东方启明想说什么。 “儿臣与六弟真心相爱,望父皇成全。”言罢,两人给东方景修磕了重重的响头。 此言一出,东方玄云和东方莲渊俱惊。 其惊愕不亚于方才知晓东方景修和岚月关系的讶异。 第二章:回族 “阿吉伯伯,苍穹要走了,以后就吃不到你的糖画儿了。”苍穹半蹲在阿吉面前,盯着阿吉熟练的烧糖画,浓稠的糖汁被绘成一栩栩如生的形状。 阿吉知晓穹苍最喜欢龙的形状,手里的糖画是阿吉做的第十个同是龙却不同的姿势。“小穹儿,阿吉伯伯舍不得你,阿吉伯伯虽然不知道小穹儿要去多远的地方,但总归再远,阿吉伯伯都相信小穹儿还有绕回来的一天,到时候阿吉伯伯再给你烧糖画吃。”阿吉今日刚开店门,就见着穹苍站在门外,还牵着个阿吉不认识的人。 冥月和苍穹蹲在一块,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阿吉手里的糖画。“苍小穹,这个就是你说的糖画儿?闻起来好甜,好想吃。”冥月自然是没见过烧糖画,他的惊讶不亚于苍穹当初看到时的神情。 苍穹听冥月这么说,脸上扬起自豪又得意的表情。“那当然,阿吉伯伯还会做很多,冥哥哥你肯定没见过面人,阿吉伯伯捏的面人好像好像的!” 东方景修和岚月都有许多事情要办,例如今日早朝东方景修下旨将帝位传与东方玄云。冥月又对苍溟格外的好奇,苍穹正好想着出宫,就借着带冥月一日游之说借机出了宫。 随行的还有南宫源和王易,冥月对苍溟一无所知,等同于一个大孩子。 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自然得需要有人看护,否者真不知会闹腾出什么乱子。 尤其是苍穹被誉为神龙转世后,他一出现整个龙都都为之沸腾。要不是冥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他们现在还陪着苍穹在人流里被簇拥的不知所措。哪还有现在这般安静的与阿吉说话,也所幸来得早,阿吉刚开门就看到苍穹急忙关上了店门。 “面人是什么?”面做的人?会动?会吃?会说话? 苍穹熟门熟路的跑到阿吉专放面人的柜子里拿出了个面人,“冥哥哥,这就是面人,只是不能吃的,吃了会坏肚子。”冥月稀奇的看着苍穹手里的面人,虽然他不认识这面人捏的是谁,不过他心里敲定了一个好主意。 “苍小穹,过来下。”冥月朝苍穹招手,见苍穹过来附耳对苍穹说他的主意。 金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眸底透露着几分得意几份高兴。“冥哥哥,包在苍穹身上。” ****** 东方景修退位之事震慑朝野,同时也使后宫动荡不安,却又被凤西烟的强势压下。 凤西烟做得太安静,他什么也没去问东方景修也没去与岚月说什么,只是独自一人在后宫安抚那些噪乱的妃嫔。东方景修从有岚月后,都未再踏足后宫,去的寥寥几回的也只有凤西烟那里。对于她们,失去了东方景修的帝宫也难以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因此,东方景修下旨将未有子嗣的妃嫔或秀女逐一安置遣散离宫。 “月月,苍穹回来了。”时至申时,苍穹他们才从宫外回来。苍穹脸上的笑容满溢便知他玩的很是开心,倒是冥月也跟苍穹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岚月细看冥月身上的带的东西,那几个盒子估计装的是面人,还有些跟苍穹差不了多远的物品,连冰糖葫芦都有。只不过,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冥月,你勃颈上挂的是什么?”虽然很淡,但如果没猜错的话,冥月勃颈上挂的绝对是那个东西。 冥月微微怔愣,随即反应过来,从衣襟里撤出勃颈上的项链。“这是连翡送的,说什么有助于增进我和……”冥月立即住嘴,心里感叹好险。如果让岚月知道他和那个人在一起了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而且那个人也不想让岚月知晓他们的关系。 “冥月,你有什么事瞒着本王,本王暂且不予追究。把项链给本王,既然是连翡送的,想必也错不了。”那个东西只有在精灵族里才有,既然是连翡送的大可错不了。只是连翡送这个给冥月做甚?冥月何以要用?难道…… 见岚月朝自己露出狐疑的眼神,冥月赶紧把勃颈上的项链给他。“岚月,也就是个普通的项链吧?”冥月自己也不确定这条项链算不算普通,连翡送给他的时候之说能增进他和那个人的感情,虽然他觉得没必要,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项链自然普通,重要的是坠子里的生命之果的种子。”项链上的坠子被岚月碾开,坠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生命之果的种子,小小的绿光散发着生命之力的象征。“连翡送这个东西给你,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意。怎么?想给谁生个孩子延续魔族的血脉?”生命之果要说起来是个普通的果子也可以是个不普通的果子,普通是在于女人吃了它可以滋补养颜,就如同一般补品无异。而不普通的是,只要是男子吃了它,便能为另一男子生儿育子。 且,胎胎都只能是男子。 冥月在看到生命之果的种子后,心里就腾起怒火。“该死的连翡,看我回去不砸了他宝贝的生命树!”也难怪冥月没发觉,项链上的坠子用一种特殊的水晶做的,冥月自然没感觉出来。连翡送他这个种子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连他都认为冥月和那个人冥月在下?! “先别急着生气,回到天月后,本王该算账的人是你。”岚月收起生命之果的种子,“在本王回来前,你们都在这里等着,哪也不许去!”东方景修担忧的一件事也算有了着落,但不知道这里的土壤能否适合栽培生命之果,龙霄殿应该可以。 离开龙霄殿的岚月直奔御书房,他知道东方景修和东方玄云他们又嘱咐不完的事。 “父皇,你和七弟去了天月,真的不再回来了么?”东方景修已经退位,三日后东方玄云将举行登基大典,可惜的是东方景修不会在场 。虽然东方景修和岚月的感情,东方玄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疙瘩,却也再说不出任何理由去反驳他们。 坐在御书房里的有东方玄云、东方莲渊以及马泽骁和陈列明,只不过陈列明和马泽骁刚才离开了,现下御书房里只剩他们父子三个,东方景修也就打开了话说:“玄云、莲渊,父皇知道对你的疼爱很少,甚至谈不上对你们有所疼爱。父皇的人生从出生那时候就被规划好了一切,一步一步除了争夺帝位那会,其他的都是被先皇所安排好的。自从遇到岚儿后,父皇才开始觉得人生有了点不一样,岚儿给父皇的点点滴滴,父皇永不敢忘也是铭记在心。莲渊还未遇到心仪的人或许不懂,但玄云你又怎会不懂?你即将成为天下之主,皇后的位置必须是位母仪天下的人可坐,且东方家的血脉必须沿承。” 血脉必须沿承,却不是不可以用同宗。 可惜的是东方启明与东方际宇分不开,东方天晓又只顾着易天。 唯有剩下的东方莲渊,或许将来有一天的继承的重担会落在东方莲渊身上。 但是,倘若东方莲渊也是偏向男风,那东方家的血脉确实再无继承。 兴许到了那时,天祁的历史也终将改变了。 “让雪漠生下皇子便好。”岚月刚到御书房,就听到东方景修在说东方家血脉沿承的事情。果然最在意的还是这件事,依雪漠的个性肯定是难以容下东方玄云立下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这种事东方玄云也不会去做。不过皇族子嗣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东方玄云再不愿,又或是雪漠再不肯,东方玄云最终都要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东方景修颇为无奈的看向来人,“岚儿又是想了什么鬼主意?” “这颗是生命之果的种子,生命之果只有在精灵族才能培育,男子服食生命之果后再行媾和之礼便可让其受孕。”岚月把生命之果的种子放到东方玄云手中,告诉他要如何培育这颗生命之果,又与东方玄云小声地说了些事情,听得东方玄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岚月把一些比要注意的事项告知玩东方玄云后,直接在他们面前牵起东方景修的手。“父皇,东方家的血脉不会断,它会一直传承下去。”十指相扣的举动令东方莲渊看的有几分不理解,他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如东方玄云一般,什么事发生后都当成是理所当然。 “父皇,儿臣愿跟随父皇去天月。”东方莲渊突然下座,半跪而请命。 东方景修欲想拒绝,却被岚月制止,岚月嘴角上的那抹坏笑他熟悉的不得了。“东方莲渊,做好去天月的准备,那里不是你想象中这般美丽。”岚月没想去吓唬东方莲渊,他所说的只不过是事实而已,更何况他们也确实不会再从天月回来了。 “身为父皇的皇子,亦跟随。”东方莲渊不会告诉他们,他的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岚月意味不明的看了东方莲渊一眼,东方莲渊在抬头时正触及到岚月的目光。 心虚的低头也唤不回他所暴露出来的野心。 最后,岚月答应了东方莲渊,并不是不知莲渊的心思。 只不过想让东方莲渊去花更多的时间看清楚他和东方景修的关系! 第三章:冷风 即使有生命之果但却无法做任何保障,所以东方景修下了最后一道诏书。 若雪漠在三年后未得东方家血脉,无法沿承皇族子嗣,则东方玄云必须纳妃立后,若雪漠有所干涉,废除妃位,永不得踏入帝宫! 时至戌时,众人都集中在龙霄殿。随着岚月回天月的人有东方景修、苍穹、东方莲渊、南宫源、诺安及瞳,南宫源是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去的,其实他留在苍溟也没什么意思。亲人都走了,留下的王易他们又是个个成双成对,想也不想就是看着碍眼。 更何况,暗机阁的阁主不再是东方景修而是东方玄云,阁中众人不知能否真服东方玄云,南宫源不知道。但他也不想卷入暗机阁与东方玄云磨合的风波中去,至少跟着岚月,他除了有报恩之由,也是可以多给自己几分自由。 “冥月,开始。” 听到岚月的话,再看看那群送岚月的人,他到现在都难以相信岚月能与人族相处的这般要好,倘若回去天月,他又该待天月的人族如何?摇摇头,冥月也不再想这些事情,一切都等回到天月再作打算,那个人在那头也应该等急了。 冥月让岚月他们站在一起,冥月围着他们转了一圈,血也跟着转了一圈。 他们站在血圈中,东方玄云他们站在血圈外,听着冥月古怪的咒语,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再动言说句道别的话语。总怕那道别的话会变成内心深处想要他们留下的辞。直到血圈泛出了红光,把岚月他们包围。东方玄云才来得及说声“保重”,岚月他们就已消失。 “易天,回去了。”岚月他们消失后,龙霄殿沉寂了许久。东方天晓的声音正好打破了他们此时无限的伤感,东方天晓没有他们那么多复杂的感情。虽然他陪着东方若凛恨过岚月,但终究起来那并不是他自己的恨,说起东方景修,那点微薄的父子之情还是免谈了。 现在的东方天晓早已放下了许多执念,往后的一切都有易天便好。 “四弟,等等。”东方玄云唤住欲要离开的东方天晓,不知为何,他感觉东方天晓离开并不只是离开帝宫。兴许是受东方景修离开的影响,才致使他有这样的想法。“四弟,父皇临走前与孤说,让你回龙都册居王府,崖天城可不必回去。” 东方天晓转回身看着东方玄云,神情有释然也有欢喜。“恐怕臣弟要辜负陛下与先皇的美意,臣弟喜欢崖天城,做位闲散王爷可比累死累活的好。经历了这么多事,臣弟也总该歇歇,游手好闲一番。”言至此,东方天晓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但倘若陛下有用得着臣弟的一日,臣弟自当竭尽全力,在此之前,陛下还是放臣弟一马,讨好美人心才为上计啊。”这般明确的话,令东方玄云无反驳的机会。他也知道东方天晓对易天的心思,易天本是想追随东方景修去天月的,只不过被东方景修制止,说起来,易天他自己也有几分动摇。 东方玄云还未登位,东方天晓就已尊他为“陛下”。 其含义,不用言明也可知。 ****** 进放时空缝隙后,岚月他们就一直处在不平稳的状态。 他们的四周是无尽的黑,即使是冥月,这个冥族之王也无法改变时空缝隙里的现象。 虽然很不平稳,但他们一直被圈在血圈中未曾发生什么,直到巨大的气流向朝他们袭来。 血圈被破,气流把他们卷的乱七八糟,若不是东方景修和岚月一直十指相扣。现下东方景修也会被气流冲散,四周的无尽的黑暗消失,落入地面的实质感让东方景修刚站稳脚步就听到凉淡如水,却又并非冷冽的声音。 “夜君泠风恭迎王上回族。”在冥月从天月离开之前,就已和泠风约好时辰。不过泠风对于岚月回族这件事上是个死脑筋,从冥月离开后泠风就一直候在这里等待岚月的回归。 岚月还没开口说话,冥月就已急得上前对泠风破口大骂。“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岚月,我走之前不是特别交代你不要在这里等着,万一要是被冷云那家伙发现怎么办?最重要的是,万一我不是从这条原路返回或者是在途中转了方向,你难不成还要傻等着?!”看泠风的模样,冥月就有一大堆打不着处的怒气以及那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心。 “回冥王,夜君只是担忧王上,别无他想。”冷云会不会发现他自有提防,但他不想错过能在第一时间便见到岚月的机会,还有冥月那性子最怕他出乱子。好在岚月平安回到天月 ,虽然容貌和身形皆变,但那头柔顺的黑发、墨黑的眼眸及那身绯红的衣衫。 “你!”冥月一时被泠风气的语塞,早知泠风是这性子,生气也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 岚月没在意流动在冥月和泠风间不一样的气息,他比较担心东方景修会不会不适应天月,毕竟这里的气息与苍溟差的绝远。“父皇,若有不适便与岚儿言明。”同时落在这里的只有冥月、岚月、东方景修和诺安四人,其余人已被时空缝隙里遇到的气流冲散。 “父皇无碍,只是担忧莲渊他们。”东方景修心里很矛盾,一边认为东方莲渊他们落在天月还好,若是透过时空缝隙落在了别的地方,东方景修不敢想象。但若是落在了天月,苍穹的身世他知,龙族在天月已是消失三万年的种族,绝不知他人会对苍穹做出什么事情?还有东方莲渊和南宫源,两个人族,天月的人族是被视为最可悲的物种,他们又会遭遇何事? 泠风还从未见过岚月如此神情,也未听过岚月如此的语气,不由惊讶的看向冥月。 冥月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冥月的转变。 要知,岚月在曾时,只把人族当成奴隶来对待。 现下与曾时的差异太大,也不由得泠风会惊讶。 “父皇,岚儿会让冥月去寻他们的踪迹,不必太过担忧。”冥月这次可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岚月再次使唤,他委屈的看向泠风,明明心里也很想泠风却因为岚月而作不得此举动。“冥月,你要是把他们寻回来了,本王就做主,让泠风下嫁与你。”虽然岚月一心都扑在东方景修身上,但冥月毕竟是自己的亲王弟,亲王弟的心思岚月怎会不知? 冥月和泠风也不会知道,岚月早就默许了泠风和冥月的关系,只有他们两个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为了诸多事情闹的两人劳神心伤。那时的岚月也不懂爱,所以他的默许也只是冥月和泠风为了解决需求而不过问,现在岚月懂了,也明白了。 情爱这两个字,是东方景修赋予他的。 “岚月,你在说什么啊?” “王上,夜君和冥主……” “不要便算了,真烦!”岚月微微蹙眉,回来后的难得一番好意也当成坏心。还有他们的不坦诚是想惹恼他么?就像萧叶晴和林云清似的,谁都不肯先迈出一步,非得等到最紧要的关头时才会道明心意。当然,冥月和泠风与萧叶晴和林云清不同。 至少冥月还懂得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 冥月和泠风一时间无措的看着岚月,东方景修嗤笑出声。“岚儿又调皮了,明明是想成全祝福他们,怎的话出口就转了个弯,变了味?”东方景修没见过身为魔王时的岚月,魔王岚月说烦则真是烦,而东方景修所知的岚月只不过时而调皮的淘气鬼而已。 “父皇,是你们不愿接受岚儿的好意,岚儿又何必好言相待?” “你呀,总是如此,不言明,他们又怎会知你心思。” “父皇知晓便足够。”岚月握着东方景修的手朝魔族的方向走去,朝身后的冥月、泠风言道:“成亲之时别忘记把那些家伙也请来,最好是能气死连翡。”诺安紧跟东方景修身后,最后面的冥月、泠风二人互看一眼。良久,是释怀了然的笑声。 在岚月刚入天月那时,泠风就已用魔力告知族中长老魔王岚月回族。 刚踏入魔族的岚月,享受着全族上下的欢呼。 “王上,真是王上。” “王上换了副模样更是俊美,使得妾奴更是爱慕。” “王上身边那两人是谁?看发色应是魔族中人,但他们的气息分明是人族。” “胡说什么,如若是人族,王上怎会让他们进入魔族,还与步同行?” 欢呼声中还有几种别样的声音,皆在讨论岚月现在的模样和东方景修、诺安这两个息同人族,发同魔族的怪异之人。当然大部分都是在赞美岚月,失去了岚月的魔族很久没有这样的兴颜高悦,那些一直在岚月身边伺候的妾奴见着了岚月的模样更是爱慕递增。 “王上,王上,您终于回来,妾奴好生想您。”东方景修有些愣怔的看着从旁边冲出来的女子,衣着十分大胆暴露,她挽起岚月空着的左臂,娇柔的紧贴着岚月。见有人上前,其它妾奴均都耐不住性子,一下子蜂拥而上。 “滚开!” 绯红的火焰,映照出她们的恐惧及魔族子民们久违的安心。 第四章:不同 “王上饶命!妾奴再也不敢……”方才还欣喜的一拥而上的妾奴此刻全数跪下,规矩的低头不敢抬视岚月,她们确实太过得意忘形。岚月不在魔族的五百年里,她们仗着是妾奴的身份经常为恶,虽然妾奴的身份并不是有多尊崇,却在于她们伺候过岚月。 “本王说过什么?”冷冽的语气令她们在恐惧中不断颤抖。 她们不敢回答,但如果不回答的下场只有更惨,在她们互相推让之间,还是有妾奴作了回答。“王上曾说,妾奴未得王上的召唤,不允随意踏出奴殿。”五百年的闲散确实让她们忘了规矩,她们的得意忘形同时也让她们忘记了岚月的本性。 “本王不需要听不懂话的奴。”岚月手心的绯红火焰突然蹭蹭蹭的往上增大。 就在一阵哭喊求饶声中,那抹正在增大的绯红火焰因一只手而消失。 “岚儿,父皇才来这里在,便要父皇见到血腥么?”东方璟修并非可怜那些妾奴,那些妾奴往岚月拥上来的时候,他还能压抑自己的怒气已是难得。“她们也只是一番好意,并未做错过大的事情,不是么?”东方璟修绝对没有在为她们说任何好话,只不过他是觉得没必要让这些妾奴死,东方璟修明白岚月之前,不可能没有女子为其解决需求。 岚月收回手,对东方璟修的举动颇显无奈。“泠风,把奴殿所有妾奴清理掉,奴殿也毁了,本王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妾奴。”他可以不动手,没说别人不可以动手。他没有东方璟修那般好心安置妃子一样去安置妾奴,更何况这些妾奴不也是惹得东方璟修不悦了么? 既然都惹东方璟修不高兴了,那些妾奴也没必要存在。 更何况,他以后也用不着。 “夜君遵命。”岚月确实变了,不仅是样貌还有他的习性甚至于整个人。泠风不敢多做言论,只是换作以前,岚月素来不会理会他人之言,要死的必须死,任何理由任何借口都没有用,而这个不知是不是人族的人单凭几句话就让岚月改变主意,他和岚月是何关系?岚月又何以唤这个人为父皇?虽然他没有听过父皇的称呼,但细想下也便知是与天父一样的尊称。 岚月没兴趣去理会他们此时的惊讶,只管先带东方璟修回到魔殿再作他算。 ****** 一片盎然的绿,充满生命的勃勃生机。 生命树很是宏伟,它被一大片湖水环绕,湖水只有精灵族的皇才能沾上。其它精灵只能用翅膀飞着去生命树采摘生命之果,湖水可以饮用,每隔一个时辰,湖水就会被灵气所净化。自然也只有精灵皇才会令湖水产生污渍,因他喜欢在这湖水中沐浴。 但精灵们却不会认为精灵皇在亵渎生命树,而是他所能有的权力。 “噗通”湖水被溅起大浪形的水花,惊了正在沐浴的精灵皇。 “咳咳咳……”湖水并不深,南宫源站起身湖水也只到胸膛处。他咳嗽了几声以未胸腔里的不适,难以想像方才从时空缝隙里被气流冲散的情景,那是南宫源第一次感觉到的恐惧。他怕无法和岚月一起到达天月,也怕自己不知会被冲到哪里的未知。 落入精灵皇碧绿眼眸里的人有着魔族的发色,却是人族的气息。“你是谁?”精灵爱好的是和平,他们也异常友好。人族虽然是最下等的物种,但对精灵族来说,只要他们没触犯精灵族的底限,一切都还是美好且又快乐的。 听到声音的时候,南宫源庆幸自己一掉下来就碰到了个……人? 南宫源愣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柔顺服帖的绿色发丝,碧绿的眼睛,白皙的肌肤……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人没穿衣服! 他在干嘛?沐浴? “你又是谁?”他到底掉到什么地方了?岚月也没和他细说天月的情况,南宫源应该什么都往好处想。所以此时他已经想着自己掉落的地方是天月,不过是不是天月这个问题现在也没得让他想,眼前重要的是此人是敌是友? 精灵皇最不喜有人踏足他的生命湖,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就连人族都颇有耳闻,更别说是其他种族。眼前迷路的小羔羊到底是哪里借来的胆子,敢故意摔入他的生命湖。“本皇是精灵族的皇,连翡。既然本皇告诉你了,你也该礼貌的报上自己的身份。”连翡只是稍微觉得他有趣,反正也没人不知精灵皇的名字,言明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奇怪的在于…… “你真的是连翡?!那就证明这里是天月?!那也就是说我没有掉错地方?!”南宫源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走向连翡。在苍溟的时候他从冥月那里听过连翡这个名字,虽然冥月是在咒骂连翡,但这也算是给南宫源一个幸运。“你认识冥月对吧?那你也就认识主子,帮个忙,带我去见主子。”这会儿,南宫源半点没顾忌自己离得连翡有多近,也没在意连翡没有穿衣服,更没细心注意到连翡变得万分古怪的神情。 ****** “陛下,据闻魔王岚月已回天月,陛下是不是该……” 执着书卷的手微微摆摆,在他的周身散发着神一样的慈爱与柔和。“他回来了自是再好不好,魔族的家务事也该由魔族去解决,本皇插手的也够多了。”冷云从魔族叛变,在这五百年里早已不是秘密,众所周知冷云从魔族叛变后在人族成为了人族之皇。 人族本就无知,再被冷云几句花言巧语的瞒骗下,自然受得了人族的拥护。 “不过,他们还说魔王……” “嘭!”紫色琉璃的屋顶被重物砸破,露出了难看的窟窿。 “瞳,你吓死我了,都让你别往这边跳了。”软软糯糯的嗓音甚是腻人,几乎要甜进人的心坎间里去。苍穹趴在瞳的虎背上,双手还紧紧的抓着瞳的毛发,瞳有些不适应的吼叫了声,只是吼叫声并没有威慑的分量,倒显得有几分委屈。 龙息?! 这是他第一感应到的东西,他没空去管那只不是灵兽的奇怪物种,非常在意带着龙息的小小人儿。他挥退紫琉殿里的几位长老,放下书卷,徒步走向苍穹。“你是……龙族?!”苍穹原本是趴在瞳的虎背上,令他看得不是很清晰,现在近看。 金发金眸确实是龙族的象征。 为何龙族会出现在这里?三万年前龙族就已覆灭,又何来的遗孤? “你好漂亮哦,你是谁?”还没等他问起虎背上的人儿,苍穹就已开口询问。 他勾唇一笑,“本皇是神族的皇,澹轶。你是龙族,你叫什么名字?”澹轶的嗓音很温和,他故意把语气放得非常低,就好似把苍穹当作孩子般的哄着。澹轶现在确实得哄着苍穹,不能放跑他,无论苍穹是从哪里出来的,对于龙族,现在所有的种族都是虎视眈眈。 “我叫苍穹,东方苍穹。” ******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东方莲渊不知自己掉落在什么地方,只知自己掉落下来的时候被一棵树架着才没晕过去。等他从树上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在一片树林里,而且天空是无尽的黑,东方莲渊更不知自己有没有抵达天月,时空缝隙里的那股气流委实太强。也不知岚月他们如何了?东方莲渊自己估计着走了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他来来回回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刻过记号的大树,他越不放弃,偏偏越是走不出这片树林。 东方莲渊又再次回到原点,往已经刻下许多刀痕的大树上又刻上一刀。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随身的匕首,现在的他有些渴也有些饿,更是有些累。东方莲渊靠着大树坐下,抬头仰望一片黑尽的夜空,平心静气的再次琢磨自己走过的路径。 “救命啊……救命啊……”不知不觉中东方莲渊竟然睡了过去,惊醒他的正是“救命”声。 东方莲渊立即起身,把匕首藏于袖中,顺着救命声走去。他既庆幸又担忧,庆幸的是这片树林里能出现了他人,也就证明那个人可以带他出去,担忧的是正在呼喊救命的人不知正在被什么人袭击,猛兽定是不可能,东方莲渊在这树林里待了两个时辰,连只虫子都没见到。 确实不是猛兽,但也应该……不是人? 映入东方莲渊眼里的场景令他这个场外的人都感到十分羞耻,被压在地上呼喊“救命”的人全身赤祼,而压在他身上的人红发红眸,还露着两颗獠牙。他们不是在做其它的事,而是在做……情爱之事。 “救……救我……”说话之人的声音开始虚弱,似乎是因为压着他的人咬了他脖子。 东方莲渊思量一番,才看清那人是在吸血。 见到这样的情景,东方莲渊也顾不得思前想后,执着匕首冲过去狠狠刺了那人一刀。 第五章:圣果 “本王困了。”正说得津津乐道的元长老嘎然止语,不仅是他连其他长老也不约而同望向岚月。曾时的魔王岚月从来不会在政堂上说困了,别说是困这个字,哪怕是与“休息”二字沾上边的字眼,岚月从不会说。并且,他不会打断任何政堂上的议事。 元长老张口欲言,可是吐出嘴的话却并非他心里想说。“王上既困了,就请早些歇息。” 岚月没说什么,起身与东方璟修一起离开政堂。 东方璟修的身份在议事开始前,岚月就向他们表明了东方璟修真正的身份。东方璟修是岚月在人族的父皇,也就是他们所称的天父。不过不同的是,东方璟修并非只是父皇这般简单,他还是岚月的伴侣,长老们第一次看见岚月异常认真的宣布自己的爱人。 在过去的五万年里,岚月是孤独亦是不可触犯的王。 他没有爱,却可以有欲。 他们今日也看了那些妾奴的下场,理所当然的,那位东方璟修在岚月心中占着何等重要的地位。天月素来就有男子成婚相爱的事情,不论是父子间还是兄弟间,这些血缘的界限早已不是阻碍,因为任何一个种族都想要最正统的血脉同,但这逆伦的事只能与男子。 倘若兄与妹发生了关系,他们将受到极大的严惩。 这也就是生命果存在的重要性,因它能令男子生育,使其血脉延承。 回到月殿的岚月挥退了所有仆人,诺安却执意要在门外候着。岚月也知晓诺安这性子,想必他到了天月,总管的身份一下子不如仆人会有点不自在。不过诺安也不是会在乎身份的那种人,想必是对魔族里很多东西还不能完全理解,所以有些惊慌失措。 “父皇,习惯吗?”东方璟修在苍溟是天下之主,在天月却什么都不是。最多的身份也只是魔王岚月的人族父皇,以及自己的爱人。岚月一开始回来并不想进政堂议事,偏生那些长老不愿放过他,争相着陈述日君冷云这个叛徒是如何伙同人族使魔族陷入困境中的。 冷云的所作所为自然会为他而做的付出代价,只是岚月在政堂上的心思总是频频注意东方璟修,他不知为何会产生一丝不安,好似在瞬间他与东方璟修的距离隔得很远。“父皇,你若不喜欢政堂那种地方,下次便不要去了。”东方璟修不了解天月,更不知晓魔族是个怎样的种族,岚月有些怀疑自己把东方璟修带来天月是不是做错了的想法? “岚儿,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岚月的神情告诉东方璟修,岚月在担忧他同时也在苦恼自己。“岚儿,你不必感到不安,父皇岂非是那般脆弱的人。今日在政堂上看见你坐上王座的模样,父皇心里只有感激。在苍溟的时候,父皇曾想过把帝位传给你,不过后来发现父皇舍不得,舍不得岚月如一只被困笼中的猛兽,不得自由。而今,父皇亲眼看到岚月坐在王座上的模样,虽不是天祁的龙椅,却依然耀眼夺目。”是,东方璟修在骄傲,在得意,岚月永远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最无法放弃的爱。 “父皇……”岚月环住东方璟修的腰际,下颌搁在东方璟修肩上。“是岚儿多虑了。” “哦?那岚儿是不是该接受父皇的惩罚?” “什么惩……唔。” 今晚的皓月异常柔和,它温柔的照拂魔族,神族,精灵族,以及一直是黑夜的夜族。 它并不偏心,人族也在它的照拂之下,只是人族的眼睛暂时被蒙蔽而已。 ****** “咦?澹哥哥,你怎么变小了?!”昨晚上,苍穹莫名其妙的被澹轶抱在怀里入睡。苍穹也不讨厌澹轶,更何况澹轶还答应苍穹睡醒后就带他去魔族找岚月,那苍穹就更异常听话了,只不过他刚睁开眼睛,眨了好几下才发现…… 澹轶变小了?! 澹轶还在梦中睡得香甜,被苍穹大惊小怪的声音惊醒,苍穹的声音…… 澹轶立即掀被而起,不像是苍穹的嗓音,但又像是。“你……”澹轶说不出话,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不出。跟着他一起坐起的男子在晨间阳光的照耀下非常耀眼,那又金色的眸子褪去了儿时的圆润,且细微长,魅惑动人,柔顺如沐浴在阳光下的金发,美丽动人。 宛如潺潺流水,细腻柔和。 “澹哥哥,怎么了?你还没告诉苍穹你怎么变小了?”苍穹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连自己的嗓音变得格外磁性都不知晓。反倒是澹轶一时间陷入了苍穹给他带来的冲击,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 他没有说话,拉着苍穹下了塌走向琉璃镜。“苍穹,看清楚,不是本皇小了,而是你大了。”他与苍穹并肩站在一起,琉璃镜里倒映了他们的两人的模样,原来矮小的苍穹不见,琉璃镜里只有与澹轶一样高度的苍穹。 苍穹的发,苍穹的眸,苍穹的脸,苍穹的唇。 每一样,都不再是从前的小苍穹,而是长大成人后的苍穹。 “大了?我……长大了?”怎么可能?! 苍穹走近琉璃镜,盯着琉璃镜做了不下数十个动作,还有那些在苍穹做来特别可爱的鬼脸,换成现在的苍穹做,反而增添了几分娱笑。澹轶站在苍穹的后面看他孩子气的举动,嘴角一直弯着,却没有笑出声。 昨日他就知晓苍穹已有三万岁,是成年金龙,对于苍穹矮小的身子来说。 澹轶在昨日无疑遇到个最难解答的疑惑,但今日苍穹突然成年。这也让澹轶弄懂了苍穹先前为何会矮小的事情,昨晚问过苍穹,苍穹从出生那时就跌入了苍溟,在人族的苍穹是吸引不到弥漫在天月的灵气,更没有龙族的饲养,能在人族化成孩童的人形已是不易。 只是没想到,魔王岚月转世的地方竟会遇到苍穹。 难道这是……冥冥中的注定? “陛下,魔王来了。” “陛下,精灵皇来了。” “陛下,夜皇来了。” 仆人不约而同的通传使澹轶返回心思,走过去拉住苍穹的手。“穹儿,你的月月来了,想不想去见他?”一下子三个种族之主都来了神族,圣园里的果子恐怕又得少几个了。 “月月!我要去见月月,快带我去。”苍穹兴奋的握紧澹轶的手,沉浸在能见到岚月喜悦中的他全然忘记自己变大的事情。 神殿内坐着魔王岚月,精灵皇连翡,夜皇言焰。 而他们的怀里都各自抱着白发苍苍,老态纵横的人儿。 “是……是主子。”南宫源此刻无法动弹躺在连翡怀里,现在的他连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家都不如,身体就像被固定了一样不能动弹。只有思绪还能转动,话还能说上几句,只是单是说个话就已花上他大半的精力。 相较于南宫源,东方璟修就像是睡着了般在岚月怀里不闻不动。“父皇,岚儿定会救你。”见连翡和言焰怀里的人,岚月也能猜出是谁,没想到他们会分别遇上精灵皇和夜皇。“言焰,你对本王的三哥做了什么?”不同于南宫源的气血更均,东方莲渊简直就是惨白之色。 “没……误伤了他而已。”言焰本想说没什么,可是话出了口却变了味。 他开始并不清楚东方莲渊到底是人族还是魔族,抑或是魔族与人族私通所生的。只是他昨日救走了他的猎物,东方莲渊就成了言焰发泄的工具。东方莲渊从开始的反抗到后来的无动于衷,再到最后绝望的神情,也就是那份绝望令言焰冷却了那份欲望。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 “魔王,精灵皇,夜皇,三位不知来本皇这里有何要事?”澹轶的话刚说完,只见一道金色的影子就已大步奔向岚月。 “月月,你去哪了?苍穹好想你,好想父皇。” 岚月微怔了下,“苍穹。”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苍穹竟然恢复到了成年的模样。 苍溟和天月的时差果真很大,也不外乎东方璟修几人会迅速老化。 “苍穹,其它的事等会再说,本王必须先救父皇。”与岚月有着同样目的的精灵皇和夜皇都望向澹轶,只有神族圣园里的圣果才可对人族起到起死回生的效果,且能保持长生不老,天月人族的寿命只有一千年,所以大多人族都想得到神族的圣果,延命岁寿。 只是,圣果并非那般轻易得到的。 “本皇就知你们找本皇是为了圣果的事,看在我们几个种族友好的份上,圣果本皇可以给,只不过本皇想问三位一个问题及希望魔王允诺本皇一件事情。”从紫璃殿出来的时候,澹轶已命人去圣园采摘圣果,其实他出不出这个条件都会给他们圣果,只是为了多增点乐趣罢了,岚月是第一个点头的,随后是精灵皇和夜皇。 澹轶看得出来,岚月非常重视怀里的人。“问题很简单,你们怀里的人与你们有何关系?本皇的圣果可不是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本王在苍溟的父皇,换个说法是天父,同样他是本王此生挚爱。”澹轶的问题刚落,岚月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他的答案,他很急。他不知晓东方璟修还能撑多久,他能感觉到东方璟修的气息越来越弱,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与澹轶兜圈子。“你还要本王允诺你什么事情,一并说了。”无论是什么,岚月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他都会答应。 第六章:五素 此话一出,倒是让澹铁他们格外惊讶。 魔王岚月真的……变了? “岚月,本皇这是第一次见你如此重视一个人,而且还是人族。真是令本皇吃惊,本皇没有要你允诺的事,等你父皇好了再与你细说。”澹铁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乖乖坐在岚月身边的苍穹,天月唯一的龙族,他的心可不能一直向着岚月。“那精灵皇和夜皇给本皇的答案是什么?”岚月能坚定说出那句话,自然是与他父皇有着深厚的情意,这情意也并非是一日两日所产生的。而连翡和言焰想必同他一样,只是在昨夜遇到的而已,他们的答案会是如何? “一个有趣的孩子。”连翡这样回答,他也只能这样回答。 “夜皇呢?” “古怪。”言焰有些别扭说出这两个字,他实在不知怎么形容东方莲渊。总不能说,才遇到东方莲渊哪会,就把东方莲渊关在寝殿里,压在塌上,不得他动弹吧? 澹铁觉得好笑,连翡的答案尚可理解,反倒是言焰的答案真是有够奇怪的。“罢了,本皇也不是真心想知道什么,既能让你们来神族找本皇拿圣果,定然都是不寻常的人。圣果来了,拿去吧。”仆人捧着紫琉璃的果盘,上面盛了四个圣果。“据苍穹说,还有一个叫诺安的人族,怎么?魔王没把他带来。” “人在外面,劳烦神皇命仆人服以圣果。”诺安在来的路上还有意识,他在见到神殿的那时,似乎埋藏在心底的卑微都涌现出来,执意不肯进入神殿。澹铁点点头,命仆人将最后一颗圣果送去神殿外面,给诺安服食。 说是服食,其实若要圣果延命岁寿,并非是一口一口咬入,而是自头顶用灵力送入体内。 片刻后,东方景修的白发渐渐褪去,苍老的皱褶也逐渐消失。不止是东方景修,东方莲渊和南宫源及神殿外的诺安都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东方景修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岚月担忧又放下心的墨眸。还有岚月脸上的细微变化,总感觉岚月不像是十八岁,更像是已二十有三的年青男子。“岚儿,你……长大了?”岚月愣怔,丝毫没有想到东方景修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言辞。 “是,岚儿成年了。”既然苍穹他们都有变化,他又怎会没有。 天月除去人族,只要岁数到了三万年便是成年,且容颜永久不变。 换作人族的年岁算,二十三岁正是他们成年之际。 “你走开!不需要你的关心!”东方景修还没来得及解答心中的疑惑,便听见东方莲渊既恼又羞的吼声,东方莲渊怎么会在这?而且他与谁发生了争执。东方景修实在很难听见东方莲渊的怒吼,甚至是怒意都甚少看见。 言焰有些无措的看着醒了后立即脱离自己的东方莲渊,那双清澈柔和的眸子此时正包含着复杂的情绪看着他。“本……我不是故意的。”本想用自称,却硬是改了“我”的称呼,不知为何?他不愿看见东方莲渊仇视的眼眸,他还想再看见那股澄澈如水的眸子。 “不是故意的?”东方莲渊冷笑,不是故意的还能不理会他的意愿继续做着禽兽的行为?“昨晚的事就当做是场噩梦,我不认识你,你也没见过我,就此权当梦境!”这里不是苍溟,东方莲渊什么都做不了。他并不厌恶男子欢爱,但在他的想法里至少是要相爱的两人才能做出违背道德的事情,然而这个人,眼前这个红发红眸的人…… 不!他根本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莲渊,发生何事?”反常的东方莲渊自然会令东方景修在意,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哪有父亲会真的不在意儿子的?从东方莲渊的背影看起来,不知为何竟觉得东方莲渊受了很大的委屈,显得身形憔悴。 东方莲渊的身子微征。随即转身。“父皇。”方才是太激动,以致东方莲渊现在才看清楚不止是东方景修,岚月,南宫源也在。“八弟和诺安呢?”东方莲渊不再理会言焰,直径走到东方景修面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东方景修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这可得问岚儿,父皇现在还糊涂着。”他的确糊涂着,从昨夜入睡后他便没有醒过来。也不知自己的身体的变化,不是他不想醒而是他被困在了梦境中。而且,眼皮不知怎得变得异常沉重,丫索性不强求醒过来。 因为他相信,岚月会在他身边,到了时候总会唤他醒来。 岚月扫视了几个都望着他的人,无奈喟叹。“父皇,你只岚儿最烦这些。”但却也只有他能解释清楚,看东方莲渊对言焰那般,想也不用想言焰必定是对东方莲渊做了情爱之事。至于南宫源,看他依旧的洒脱劲,肯定是上了连翡那个黑心肠的钩。 至于苍穹…… 成是成年了,不过那孩子脾气十分难改。 随后岚月硬是让诺安进了神殿,他的话只说一遍。不想再重复,况且他现在也没这么快就会魔族,澹铁那家伙恐怕还等着他做允诺的那件事,故意不提别以为他就不知道澹铁在打什么主意?澹铁与连翡这两个都是一路人,没事便爱笑里藏刀。 在岚月讲述的过程中,连翡和言焰都没有走。岚月那边在说大事,他们这边便说小事。 “澹铁,那个金发金眸的是龙族吧?岚月这次带回来的人可真有趣。”连翡的碧绿的眼眸时不时的看向南宫源,看他时而发表小意见却被岚月一个眼神瞪得不敢再言,微微鼓起脸的模样真是有趣。“不过实在没想到,那个只把人族当奴隶的魔王会变得如此?真不知岚月转世的那里是个什么地方?能把不可一世的魔王……”没有继续说下去不是不敢说,而是即便说了,连翡也觉得没必要,一切都已眼见为实。 澹铁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连翡的问题。“言焰,你把那个人族当成猎物?”要说把人族当成猎物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夜族的情欲素来很强,尤其是到月圆的时候。只是言焰方才居然认错了?!不仅是他惊讶,想必连翡和岚月也颇为讶异。 “不是,他救走了原本的猎物。”一句话,却足够澹铁和连翡明白。 连翡看着岚月周围散发的点点温馨,竟然泛了点酸味。“岚月的运气可真好,源儿那般听他的话,以后又怎入我手?”言焰心里微微颤动,连翡都知他救的人族的名字。而他却不知那人的,昨晚他也没问。不过被他称做父皇的人唤他“莲渊”,“莲渊”,很美的名字。 “与其在这叹息,倒不如各凭本事。”澹铁的话不再说明,连翡和言焰也都明白。 自然,在阐述过程中的岚月听到他们的对话,恶意的笑容爬上嘴角。 ****** “你要他们测试五素?可他们是人族。”澹铁留下他们在神殿享用午膳,用完午膳这会,澹铁向岚月提出让东方景修他们测试五素。人族是不可能拥有灵力的,天月的人族便是没有这股力量,所以才会沦为最下等的物种。 澹铁轻笑,他就知岚月会这么说。“岚月,冷夜的事想必你族长老也跟你交代过。你要知道他现在利用人族对魔族施以报复,不仅如此,似乎还频频对神族,精灵族,夜族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你身边带着他们几个人族,是想让冷云借机抓住你的把柄不成?”澹铁心里只是在想一个大胆的猜测,因果循环中皆有道理。 他认为岚月会把这几个人族又把消失了三万年的龙族后裔带回了天月,其中必定有什么值得他们存在的原由。澹铁很早就在思考神书上遗留下的那句话,冷云的背叛正好验证了一场灾难,澹铁可不信一个小小的日君能有那般大的能耐。 他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澹铁,你是在想本王做不到……” “岚儿。”东方景修制止岚月的言辞,他知道岚月要说什么,但他绝不想成为岚月的包袱。即使是一点机会,他也要和岚月再度并肩作战。“神皇,如何测试五素?”他能做的要尽力去做,况且澹铁既然提议让他们测试五素,其中必有没说出去的缘由。 东方景修那双仿佛看透了澹铁心思的眼睛,不由让澹铁愣了下。“很简单,随本皇来。” 南宫源向连翡说了许多关于苍溟的事情,连翡刚才也转述给了他和言焰。他们知晓了岚月在苍溟的身份,同时也知东方景修在苍溟的地位。天下之主,果然不是一般人。但愿他澹铁没有看错,希望神书上的指引会是正确的。 他们跟着澹铁来到紫琉殿,紫琉殿是澹铁偶时小憩却又当做政堂的宫殿。绕过王座后,再入暗门,他们沿着旋转的琉璃阶梯一级一级往下走去。直到阶梯走完,他们此刻所在的房间没有烛火,全是由星石所照耀的光。 淡色柔和的萤绿光,格外美丽又异常温暖。 第七章:冷云 “岚月竟然回了天月!”在并不华丽只能算得上是精致的宫殿里不断传来瓷器摔破的嗓音。人族很没落,也没有所谓的贵贱之分,他们能不被其他种族的族类欺压已是万幸,又岂会自相残杀? 冷云,原是魔族的侍奉在魔王左右的日君。可是他却叛变了,表面上仍旧是忠心耿耿的日君,暗地里早已蛊惑被魔族欺压的人族向岚月施以反抗。人族起先有自知之明,他们连一个小小的魔兽都抵不过,又和扳倒魔族的统治者——岚月。 但除了人族,有样东西是所有种类都惧怕的。 便是让冷云计划得逞的集灵石。 “陛下,魔王不是已经……”人族自从拥立冷云为人族之皇后,人族渐渐有了贵贱之分。能成为人族长老的均是才财力上颇得富有的人族,另外的便是在人族中挑选出能够拥有有自然五素的人族。冷云早先当然不知人族也能拥有灵力,只是受那人的命令才用水晶球一个个测试,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族能拥有超过两素的灵力,全是单独的水素,火素等。 砸碎不少瓷器的冷云,闭目缓息。“本皇知晓冥族有起死回生的禁术,可没想到本皇将岚月的尸身毁了,岚月都还能得以重生。有了岚月在,他将成为本皇计划中最大的阻碍!”早在冷云联合人族设计谋害岚月时,冷云就想过冥月会启用冥族禁术。虽说岚月和冥月两人是两族之王,却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的兄弟情义。 冷云的判断也没错,冥月确实启用了禁术,若不是他先前在岚月身上偷放了引焰粉。 没准岚月就不会消失五百年,而是被禁术复活。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岚月的命够硬。冷云明白,即便是毁了岚月的尸身,岚月也能存活。他们重要的并非是躯体,而是灵魄,如若灵魄没毁,依旧能得以复原。冷云便是算准了这点,才在冥月即将完成禁术时才点燃了引焰粉,而在那引焰粉中还掺入了集灵石的碎末。原本以为一切足以成为冷云,竟还是以失败告终。 “陛下,那眼下该怎么做?”拥有灵力的长老比只拥有财力的长老更得冷云信任,更别提是财力灵力皆有的长老。所谓有能者居之,冷云看重的不是这个没落的人族,他需要的是有用的棋子。 “什么都不用做。”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他做不了主,更不能随意因为自己的私怨去做主。曾经的冷云并不是不服岚月,而是岚月给了他一个值得背叛的理由。“准备份大礼,本皇亲自前去魔族拜会魔王岚月。”手中的瓷杯应声而碎,好似那瓷杯负有万分罪恶。 ****** “竟然是真的,真有人族之皇的存在。”东方景修的手安稳的放在水晶球上,在手放上去的那刻,萤绿光会自然消失,变得通透白莹的毫无杂质的水晶球。随后,水晶球上便不断变化着红、绿、蓝等五种色彩。 在天月,谁都知道,拥有自然五素全无的族类既能称为一族之主。 当然,拥有全五也只是个辅助,重要的是藉由五素成为一族之主后能得到灵识。 东方景修多少能猜到澹铁话里的意思,被测出拥有全五素的人是他,且正好他是身为人族。“朕……我也不一定是,让莲渊他们看看。”离开水晶球,侧身让东方莲渊测试,东方景修其实有小私心,他并不想再管他人之事,更何况这里并非苍溟。天月的事也轮不到他去插足,另则,他和岚月还没有好好开始享受两人的幸福,怎能由因他事儿耽误。 “父皇……”其实在听到澹铁那句话时,东方莲渊心里极其高兴。他想着若是东方景修能在天月再度成为帝皇,哪怕只是人族的帝皇。对于他来说,又对于东方景修而言,这无疑是个最好的事情。至少东方景修有资格与岚月平起平坐,若东方景修在天月一直活在岚月的保护下,不止是东方景修,想必他还有南宫源都会心有不甘。 他们不适合这些怪异的种族,但理应会适应人族。 东方景修像是看穿了东方莲渊心思似的,满含微笑的眼里是东方莲渊所不懂的。“莲渊,莫怕,只要把手放上去便是。”东方莲渊敛起心思,把手掌放在水晶球上。不消片刻,水晶球上闪现蓝、绿、白三色,分别是水素、木素及风素。东方莲渊测试完后是南宫源和诺安,苍穹自是不用,他本就是唯一的龙族后裔,所持有的灵力绝非所虚。南宫源同样是拥有三素,只不过是土素、木素及风素,而诺安只有两素,则是水素和风素。 “岚月,你带来的人族并非凡人,看来是有要依神书上的指引了。”冷云自己拥立成的人族之皇是违逆也是不得天理的,而此刻,真正的人族之皇确实站在他们面前。一切都自有注定,拥有人族之皇这个身份的东方景修才能在天月配得上魔王岚月,可惜的是人族现在并不强盛。虽然被冷云灌输了些药持刃反抗的思想,却并非是真正得以人心。 岚月自然是讶异非常,他对人族向来不曾看好,没想到东方景修他们体内均有潜藏的灵力。东方景修拥有的全五的自然五素,澹铁所说的神书指引,他知道,但曾时的岚月权当只是玩笑。“父皇,你想成为人族之皇么?”他尊重东方景修的选择,即使东方景修拥有五素之力也并非表示他定要成为人族之皇,人族的事与他无关。现在唯一让他关注人族的只有将冷云从他的视线里抹掉,连天月都不能容下冷云的半点气息。 “岚儿……” “不妨先看看某样东西,再做决定。”澹铁阻断东方景修的话,他看东方景修的神情就知东方景修的答案是什么?神书上的指引既然对了,澹铁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所谓的四皇二王一神现在都已齐聚,接下来要面对则是躲在冷云背后的未知物。神书上把指引,只有四皇二王一神存在天月,天月要遭受的灵识崩溃就会得到化解。 苍穹是龙神。 岚月是魔王。 冥月是冥王。 澹铁是神皇。 言焰是夜皇。 连翡是精灵皇。 而东方景修毫无疑问,是人族之皇。 澹铁的阻止令岚月心生警性,“澹铁,父皇的选择是怎样便是怎样,你想用人族的现状令父皇动摇么?”要说,东方景修成不成为人族之皇都与他们两个相爱无关,只是多添了一个或少了一个身份的关系罢了。东方景修在天月即便不是皇,他也能让魔族子民都对东方景修俯首称臣,东方景修丝毫不必去理会天月的事情。 “不是动摇,而是让他明白身为人族之皇的重要性。”对于岚月的护短,澹铁连想都没有想过,没想到灵魄归去的另一个地方竟让魔王岚月有了如此大的变化。东方景修在岚月心里必定是重中之重,但岚月太过忽略了冷云的心思以及冷云背后的那个未知的野心。“看过这些之后,你若执意不接受人族之皇的身份,本皇也无话可说。”澹铁凭空挥袖,一幅如同画的场景出现在东方景修眼前,只是那并非如画作般是死物,而是能动,能听。 这是澹铁的灵识之镜,因他是神皇,最接近天神的皇,所以他的灵识之镜于他们都不同。 岚月他们的灵识之镜只能窥探到千里之外,也只能让自己看见。而澹铁的却是能及万里且能将他所看的转化为影像,就如现在般,浮现在半空中。不止是东方景修,东方莲渊他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画面上的影像映出了人族的没落,人族的无奈,人族的恐惶。 哪怕现在他们拥立着冷云为人族之皇,却根本无法从内心得到真正的心安。 “你是真正的人族之皇,一切早有定数。你会遇见岚月,会随岚月回到天月。难道这一切都是凑巧?不可能是这样,即使都只是凑巧,那神书上的指引又从何处而来?你注定会成为天月的人族之皇,引领那些可怜的人族走向他们真正的辉煌。”神族向来是庇护人族的,澹铁对人族虽没有太多的怜悯之心,只是像在执行他身为神皇的职责一般。 东方景修看向岚月,岚月回给他的眼神再决然不过。“既如此,天意不可违。” 岚月相信东方景修的选择,也坚信东方景修不会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或许就像澹铁所说,一切都有神书指引,也都是冥冥中的定数。 “依冷云的性子,他现在不会做出任何举动。在这期间,父皇和三哥你们都要学会如何运用自然五素,只不过本王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教这么多个。”冷云的性子极为小心却又颇为自负,跟随了岚月这么久,岚月怎么会看不懂他。 连翡微微翘起唇角,果然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们有什么心思,岚月不用猜就知。“不妨让本皇与言焰他们各自分工?”南宫源自是无所谓,诺安也没什么话可言,唯独东方莲渊不由觉得背后一凉,言焰那道灼热的目光并未令他感到任何温暖。 第八章:幕后 “不知主人召唤冷云有何吩咐?”寂静无边的黑暗里,除了冷云之外没有任何的呼吸。黑暗中他的双眼看不清其它也看不见,在黑暗中隐隐浮浮的混沌让冷云感到恐惧又敬畏。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召唤自己,想必是有什么事情是没有汇报却被主人知道的事情。 一片混沌中,嗓音模糊有非常森然。“人族之皇和龙神,出现了。” 冷云微征,什么龙神和人族之皇?人族之皇不正是他么?“冷云愚钝。”龙神莫不是指的龙族?!可是龙族已消失三万年,别说是龙族的巢穴就连龙族半点遗迹都不曾留下。神族和魔族将龙族毁得彻底,虽然他伺候岚月的时间并没有冷风长,却也是听过不少关于龙族的传闻。尤其是那场神魔龙三族的大战,也正是因为龙族的消失,精灵族、夜族及冥族才会出现在天月。天月所有种族都遵从天神,而天神遵从的是天道轮回。 “冷云,你莫要以为你被人族拥立成皇便是人族之皇了,每族的族主都是由天神而定。拥有不可侵犯的自然五素及那未知其力的灵识,你在;岚月许久也再费尽精力修炼也只有两素而已。真正的人族之皇自然也是人族,这可以说是在本主的意料之中,但龙神却是意料之外,没想到龙族竟然还有后裔,该死的龙族居然还能偷偷留下碍事的孽种!”提及龙族,那股模糊的嗓音竟清晰几分,至少让冷云分辨出是苍老的嗓音。 冷云不敢多想,无论是什么嗓音,他都不可能在主人面前造次。“主人,冷云不明,为何消失三万年龙族会突然出现在天月?”这话是在冷云没有考量中问出的,所以冷云现在极度懊恼。主人的语气听起来可不见得有多高兴?偏偏这张嘴在此时惹了个祸端。 “冷云,本主这次便饶过你。”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又从何来回答冷云,冷云这话问得不是要给他难堪么?“你跟本主也有许久了,本主不妨告诉你,三万年前的神魔龙三族大战是由本主引发的。龙族并没有做错什么,唯一做错的,只是被本主蛊惑罢了。”苍老的音浊里夹杂着些许得意,仿佛过去了的这三万年,也没有磨灭他所设计成功的愉悦。 三万年的三族大战竟是主人挑拨而起的?! “主人,那现在冷云该如何做?”自从跟随主人后,冷云就知他的主人并不简单。但没有想到三万年前的大战的真相就在眼前,那么这个人,冷云自然跟定了。“人族之皇和龙神会对主人的计划造成多大的影响?需不需要冷云……”话未说完,意思却其尽。 “既然你都决定好了,又何须来问本主。现在的他们还不成气候,你现在要做的是得到更多的人心。如此,你的人皇之位又岂是他人囊中之物?!”现在的龙神和人族之皇确实不成气候,但假以时日未必会同现今如此。若不是还未找到容器,他又怎会容得下他们在此时嚣张?!几族的毁灭就在他一手之间,就只差了容器,只差了容器而已。 “是,冷云明白。” ****** 五日,东方景修和东方莲渊他们只在魔族与岚月生活了五日,也在这五日内阅览了许多关于天月的书籍,唯独有关自然五素的岚月并没有给他们看。只是说会教导他们学习掌握五素的人会告诉他们,若是让他们先看了,与教导的不符,那会比较麻烦。 可是,只有澹铁他们几个和东方景修明白得很。 澹铁他们明白的是岚月懂得他们的心思,可谓是好义气。 而东方景修明白的则是,岚月的捉弄性子又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带走苍穹的是澹铁,连翡自然是冲着南宫源而来,至于东方莲渊,他半点都不想跟言焰离开。偏偏他不是一个会任性的人,虽然岚月后来解释了言焰的行为,但在心里生起的疙瘩是不可能在突然间便可消失。言焰没有逼他,只是站在那里等待。 最后,东方莲渊还是跟着言焰离开了魔族。 而诺安,则是交由冷风教导。 不过诺安交由冷风知道这事,倒是让冥月气得跳脚。但后来却又想岚月已经准许他和冷风在一起,今后也不用在岚月的眼皮底下偷偷躲躲的谈情说爱。更不用担忧冷风心里爱着,嘴上说着忠心的别扭,想到这些,冥月也就释怀了。 “岚儿,夜皇是个怎样的人?”看着东方莲渊离去的方向,东方景修不由生起几分担忧。他知如果夜皇是敌,岚月即使再如何捉弄与人也不会让东方莲渊去冒险。刚才,东方景修心底里还是希望东方莲渊能任性下,对他说他不愿跟言焰离去。 或许,东方景修会让岚月婉言谢绝言焰亲自教导的好意。 如果没看错,他们几个都会找到自己的归宿。岚月是这么打算着心思的,虽然戏耍的成分占了居多,不过谅澹铁他们几个也不敢对东方莲渊他们做出很过分的事情。“父皇,你认为夜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人?也许言焰能算是人。岚月并不在意言焰用东方莲渊做了泄火的猎物,毕竟终究原因是东方莲渊自己多管闲事而令自己受罪罢了。况且言焰那个爱吸血2的毛病确实得改,但夜族的族民,只有遇到自己相爱的人之后才可以不用吸血。 这是个奇怪的祖咒,所以无论夜族的族民情欲再强,他们拥有的爱人只能是一人。 所以岚月才安心的把东方莲渊交给言焰,言焰会爱上东方莲渊并且一心一意。对于东方莲渊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要是交给澹铁和连翡那两个,岚月可没有什么能保证他们不会变心。所以苍穹和南宫源正好折腾折腾他们二人,两个孩子并不是那么好收服的。 “血腥太重且……”东方景修拉过岚月的手,神情凝望。“不懂情爱。” “父皇,真心真意难求,一心一意更是难得。”岚月不是帮言焰说好话,而是说事实。 在情爱上,夜族可谓是一心一意,自然要除了他们没有遇到相爱之人前时的风流韵史。 东方景修吻过岚月的额间,“是啊,难得更胜难求。”如叹息,如祝福,如理解。 ****** 南宫源学得很快,其实倒不如说是连翡教得很快,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就已发回的如鱼得水。这也是连翡无奈之举,南宫源正对自然五素有着极大的兴趣,所以连翡只有教导起自然五素时,南宫源才会时不时的给他笑容。若连翡不教导的时候,南宫源则是一脸肃然的独自在那研读书籍,任凭连翡用尽了心思去逗南宫源都不入其门,这让连翡非常受挫。 “源儿,你的木素掌握的极好。唯独土素偏差,无法运用自如。”南宫源得到过连翡的允许,此刻的他正做子啊生命树上阅览书籍。生气盎然的绿光围绕在南宫源四周,似乎异常喜欢南宫源这个人族的出现。连翡有时候都不想去打破这般美好的情景,他可极是少见生命树会欢迎精灵族以外的族类,就连神族也不见得能得到它的待见。 就算对着书籍全神贯注,也抵不过连翡的一句“源儿”?他明明向连翡抗议不下百遍,却得不到连翡半点听从。“这个我知道,但我也找不出问题出在哪?”也许是他的急功心切,想着去保护岚月。所以他使用自然五素的时候,用咒语只用了一月就已不必再用。 “怎么了?”半天没有得到连翡的回应,南宫源疑惑侧首。 那双碧绿的眼里满满足留南宫源一人,南宫源想说的话也顿时被扼住。 “我可不可问你个问题?”良久,南宫源突然冒出这句子啊连翡意料外的话。 “你为什么没有他们的精灵耳朵?”这不是南宫源好奇,绝对是南宫源非常好奇的事情。而且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南宫源的脑海,总找着有个机会去问连翡。他从没问出口的原因是因为连翡是精灵皇,与族民的不同兴许只是因为他是皇,所以不同? 连翡只笑不语,就在南宫源以为连翡不会说时作了回答。“因为本皇是精灵族与神族所生育的,若不是本皇被天神选中拥有了全五素,恐怕本皇也不是现在这个地位。”所有种族都非常看重血统的地位,连翡并非精灵纯种,能当上精灵皇实属不易。 “难怪你和澹铁看起来比较亲近。”南宫源刚解开一个疑惑有想询问第二个,不过想想他认为连翡的身份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好。“连翡,陪我炼土素。” 南宫源小小的心思,连翡怎会感应不到,他什么都没说,微笑的应了声“好”。 连翡和南宫源此时算得上是温馨,反观东方莲渊与言焰那边,确实是成了水火不容。 “可恶!”东方莲渊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差,方才使用水素与言焰的火素相击。明明是水克火的,却偏生他的水总败给言焰的火。东方莲渊也很心急,与南宫源的心急有几分相似,不过东方莲渊更多的是想离开夜族,远离言焰。 他可保证不了下次月圆之夜,言焰还会不会把他当成猎物?! 更何况,他对于那样的行为,只感到不耻! 第九章:冥主 五十年转眼即瞬,五十年的时光若是换成才苍溟早已是过半风华。 然而东方景修却仍旧是三十而立的模样。 天月里,除了人族所有种类皆不会老,永恒的容颜令他们没有老去的概念。 东方景修是人族,圣果使他拥有长老不竭的容易,但却只能保持而立的年岁。毕竟是人族而非其他异族,至于东方莲渊和南宫源恐怕是和岚月他们一样,二十三岁无再长。五十年来,他们在容颜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有的只是他们的能力。 自然,在这五十年里,有些东西也会发生变化。 “岚儿以为最先回来的会是东方莲渊,没想到是南宫源。”南宫源在这五十年里一直与连翡生活在一起,由起先的小打小闹变成了现在的同吃同住。这是连南宫源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不过兴许是因为萧叶晴和林云清的影响,南宫源并没有排斥连翡对他及他对连翡的感情。坦然的接受是对自己的宽容也是对连翡的尊重,他可不像林云清那般,磨蹭到最后才愿意走到萧叶晴身边。浪费那么多年华实在是不值,虽然他现在根本不需要理会光阴似箭的道理。 岚月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给南宫源听个正着,南宫源有些埋怨似的撇撇嘴。“主子,这么明显的偏心不要让属下发现好么?”难得他兴致勃勃的回魔族,虽然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应该是只有半点儿舍不得连翡,不过能回到主子身边是值得高兴股的事情。 “有精灵皇的专宠,本王的偏心有怎落得了你的心眼。”连翡与南宫源的事情差不多半个天月都知晓了,连翡那家伙故意如此不就是想把南宫源扣在身边牢牢的么?“连翡肯放你,自然五素掌握得应是如鱼得水了?”五十年,冷云应该忍够了。只不过,冷云的忍是虚张声势罢了,他若什么都不做就乖乖等着受死,那也没必要闹腾出这么大的事情。 兴许真的是被连翡宠坏了,南宫源竟露出了诸许得意。“称不上如鱼得水也是运用自如,至少现在属下有自保以及保护主子的能力,也不单只是个会耍泼的猴王了吧?”说起猴王二字,南宫源不免忆起苍溟,天月有连翡确实不错,却总少了份该有的情绪。 那是,要大家都在一起才能体会到的感觉。 “诺安比你更早,莫要得意。”诺安虽只有两素却是已到淋漓尽致的地步,要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他们能拥有灵力这已令岚月讶异,没想到能操控这份灵力的他们更是在岚月的讶异之外。五十年,在他的眼里自称不上是什么,但对于东方景修他们来说,抑或是苍溟来说,五十年,没有人族会用五十年的年华去费力做些不可能的事情。 但,事情总有例外。 如东方景修,如南宫源,如那些人…… “诺公公本身武艺就是不差,且还在属下之上,能掌握得比属下早也是理由应当的事。不过,属下认为,陛下才是掌握最早的吧?”东方景修由岚月亲自教导,如此的方式可谓是事半功倍。加上东方景修是自然五素全能,得天独厚的能力子不会不卖给东方景修面子。 南宫源说得没错,东方景修才是最早的一个。只因东方景修已把拯救天月人族为己任,否则岚月那般没事便撩拨东方景修的底限,又怎会如此甚早的操纵所属于自己的灵力。东方景修在五素习全时,灵识之镜也已择选了它的主人。 “朕倒不这么认为,苍穹或许比朕还早,现在差的只有莲渊。” ****** 温和的蓝光轻柔的抚平血流不止的伤口,东方莲渊轻叹,心中不知该做何感想。“明知如此,你为何执意要跟随在夜皇身边?”正在被东方莲渊的水素治愈的人淡淡一笑,笑里尽是苦涩也是无奈。他是夜皇自从遇上东方莲渊后选出来的血奴,他不可能改变释放性欲和吸血的毛病,但为了东方莲渊他也不想再碰其他人。 唯一可惜的是,东方莲渊不爱他,没有相爱的彼此去媾和,那个毛病无法祛除。 待伤口渐渐在蓝光下愈合,停止血液的宣泄,血奴才站起身。“莲渊,其实你爱陛下,只是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罢了。”夜皇言焰深爱着谁,只要有点心思的都知道。只有东方莲渊这个人族的言焰的眼里是珍贵的,在族民的眼里也是特别的。 因为他们的皇,爱上了一个不是天月人族的人族。 “凉律,我不爱他。”东方莲渊否认的很快,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迫切的解释什么?是觉得凉律更适合言焰,无关凉律是否血奴。还是认为自己的人族身份与言焰不符,还是内心在逃避一个答案,一个该给自己和言焰有所交代的答案。 凉律离开的脚步顿住,良久回首给东方莲渊一个微笑。“也只有莲渊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其实不只是莲渊记得,曾经是凉律的朋友也记得。他们羡慕凉律可以成为夜皇的专侍血奴,虽然他们都明白,夜皇爱的是东方莲渊这个人族。 但,凉律指的是言焰。 从他侧灰姑娘为言焰的专侍血奴开始,凉律这个名字在言焰嘴里只会化成莲渊二字。 犹如魔障,凉律逃不了,逃不掉。 却偏生无法对东方莲渊生起仇恨之心,并不是因为惧怕言焰,而是东方莲渊…… 太过温柔。 东方莲渊没有说话,他回不了凉律的半词点语,凉律的笑容很苍白,苍白到东方莲渊越来越把心底的答案渐渐模糊。“凉律,你的爱才是他真正的归属。”凉律早已在东方莲渊静语中离开,如同叹息般的言辞随着风轻飘飘的落入言焰的耳里。 “本皇不要求你会爱本皇,但不要把本皇推向他人。”东方莲渊应该说是很幸运的,他在夜族一直被言焰纵容着,也别言焰保护着。夜族的族民较为自由及开放,若言焰不把东方莲渊当回事,那么东方莲渊兴许已被沦为众人的“血奴”。 给予族民的不仅仅是血,还有他们无法割舍的欲望。 东方莲渊愣怔,言焰在这里有多久了?“我没有把你推向任何人,只是认为你该去珍惜眼前人。”言焰很霸道,东方莲渊深知这点。所以言焰从不强迫他令东方莲渊想得越发的复杂,东方莲渊宁愿言焰不要对他如此,他内心的愧疚也不会日益只增不减。 “本皇眼前的人只有你。”东方莲渊在最早前很难接受与言焰的独处,久而久之却习惯了与言焰独处。言焰没有连翡那般幸运,连翡的黑心思也不外乎能把南宫源抓得牢牢的。可是言焰不会像连翡那般,他有的只是直接,他不想拐弯抹角。“莲渊,本皇不明白你的心思,虽然本皇可以利用灵识之镜窥探,但本皇不想破坏你与我那点的美好。”说话到最后,言焰把自称换了,“你我”相称在东方莲渊面前竟成奢侈。 每每面对言焰的直白,东方莲渊就要次次的心乱好一阵子。“我该回魔族了。”他早该回到魔族,却又为何没有下定决心离开。是愧疚还是对言焰的不舍,东方莲渊不知,不明。心乱难平,他不想去选择言焰,也许是在用对凉律的惋惜当做借口逃避。 又或者是在介怀言焰曾时的风流。 ****** “几万年了,本主总算找到个适合的容器。”本是张普通平淡无奇的脸,在原先的灵魂别抽取而让他人占用时,那张普通的脸也起了些变化。少了分平凡多了分妖异,敛去了磨合张扬了尖锐。“没想到容器竟隐藏在人族,本主真是小看了天月人族。”他的嗓音又有些不悦,为了寻找能容纳自己巨大力量的容器,他试过多少,却没想到最终落在了人族热身上。 不起眼的东西往往会在某一处发光发亮么? 冷云对着他半跪着,神情的尊崇竟有几分神圣。“冷云恭迎冥主重返世间。”是冥主而不是冥王,冥主早就存在只可惜没有实体,冥族本应由冥主统领,而不是冥月那个毛头小子。只不过,冥主的野心不仅仅是压回自己的在冥族的位置而是占领天月。 时空缝隙的事情身为冥主的他又怎会不知晓,除了天月还有其他大陆的存在,这更是扩大了冥主的野心。三万年前,他本意是想借由三族大战,继而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想到神族和魔族这两个本不搭边的种类会联手消灭龙族。这才冥主的意料之外,若不是他没有实体,也就不会只在背后蛊惑三万年前的龙神发动天战。 “这一天,本主等得太久了。”狂傲的笑声回荡在宫殿,扬出殿外,透彻千里。 笑声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冷云难受的捂住耳朵。“主人,接下来冷云要做什么?”他能感受到冥主的强大,心底徒然生起若他是冥主的容器该有多好的这种想法。却好似忘记了,冥主一旦得到了容器,那么原本容器里的灵魂只有灰飞烟灭的份。 “混沌。”停止笑声的冥主说这两个字。 冥主返世,天战开启;混沌大地,八皇煞灭。 第十章:皇 “陛下,神书自焚!” 神书素来是神族至高无上的圣物,就连掌管着神族有着最大荣耀的神皇对神书的虔诚也是十分卑微。他的卑微并不是惧怕,而是来自身为神皇所必须的使命。 供奉神书的圣殿里再无曾是因神书而散发的耀眼光彩,久久凝望着神书消失,徒留光秃圣台的澹铁不知在想什么?长老们相互焦急,知道神书自焚的神子们开始慌乱,唯有澹铁直到现在什么都未说,什么也都未做。“把众族主请来。”许久之后,澹铁说出了这句话。 “陛下,神书自焚一事……” “长老不必担忧,本皇自有裁断。”紫眸闪过令人安心的笑意,然而长老却没有发现那抹安心的笑意之下隐藏着他不会知晓的异样。“圣殿暂封,神书自焚一事不得宣扬出去。”言罢,澹铁离开圣殿,封闭圣殿的事自有几位长老处理。他现在得赶回去紫琉殿,方才出来的时候,苍穹还未醒,这会儿该醒了,若是找不着他定会急。 匆匆的脚步声在各个宫殿里穿梭,澹铁显然忘记了自己可以得用风素移形到紫琉殿中。等他发现过来时,人已到紫琉殿。“穹儿……”轻柔的嗓音并未唤醒沉睡中的可人儿,那如日阳般暖泽的金发,蒲扇似的睫毛,没有一处是不令澹铁透到心里去喜爱的。 “铁,你去哪了?”天性再如何像极孩童,也改不了苍穹身为龙神的事实。五十年来,苍穹心性的变化虽然不大,但自然五素的能力却掌控的炉火纯青。更何况他习惯了每夜澹铁拥着他入睡,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澹铁。有这般的习惯,澹铁方才的离开,到现在的回来,苍穹又怎会发现不了。“铁,我刚才梦见月月了。” “铁。”这个称呼是澹铁花费了好大的时间和精力才换来的,自然也不排除苍穹过于好哄的因素。“梦见他做什么了?”早先岚月把苍穹留在神族由澹铁教导的时候,苍穹几乎日日都要思念岚月,那会儿简直是澹铁的噩梦,澹铁起码每日都要忍受苍穹带来的“岚月魔障”。 但好在…… 澹铁摇摇头,甩掉脑海里的想法。 无论如何,澹铁现在是苍穹除了岚月和东方景修以外最为信任的人。 “不知道。” “不知道?”澹铁奇怪,既然梦见又何为不知道? 苍穹坐起身,猛个劲的摇头,生怕澹铁不相信他。“是真的,我就梦见了月月,月月在朝我招手,然后……我就醒了。”澹铁对于苍穹而言,是另一个可以代为岚月的人。只不过他对岚月和澹铁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苍穹不清楚这种不一样是哪种不一样,他只知道,澹铁对他好,神族也对他不差,至少没让他发现任何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那便不想了就是,你的月月今日会过来。”苍穹的梦实在有些奇怪,岚月向他招手,为何?虽说梦境的事用必尽信,更不必理会,但由苍穹之口而出,若要让澹铁不在意那是假的。“好了,快起来梳洗,等会若让你的月月见到穹儿如此乱糟糟,岂非要责怪我没有照顾好穹儿?”轻点鼻梁的手暖暖柔柔,这是苍穹喜欢的感觉。 “铁,你真好。”苍穹往前凑近,伸手拥住澹铁。“我想见月月,你就把月月带过来了。” 澹铁原本在听到前半句话异常高兴,却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那份愉悦瞬间被打入谷底。澹铁欲想说些什么挽回,话到喉咙最终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罢了,说与不说都及不上苍穹的半分高兴。 ****** “神书被视为代表天神的圣物,现在自焚,定然与冥主的出现有莫大的关系。”从冥主寻得容器出世后,他便如挑衅般向各族主发出了封信函,其信函的内容均是一样。把冥主的身份说得清清楚楚,而在冥王冥月手中的信函里多了一句话,便是要取得冥主之位。 然而,谁都能断定,冥主做这一切,要的不仅仅是冥族之主的位置。 澹铁微微摇头又微微点头,既在否决连翡的某句话又在同意连翡的某句话。“神书自焚,本皇比较在意这个问题,本皇相信神书从早前便预料会有冥主这个人出现,所以它才会出现非得要四皇二王一神齐聚的指引。这个想必是彻底毁灭冥主的方法,但也只是本皇的猜测罢了,事实如何,神书上一字未提,本皇也不好乱下定论。”确实,连翡所说神书自焚与冥主出现有关系,只是这个关系是大是小,澹铁不得而知。 “是不是有关系,等冥主灰飞烟灭后再作疑问。”谁都能听到岚月的语气非常不悦,毕竟冥主要抢夺的位置是他的弟弟冥月的冥王之位。“冷云那个叛徒,你们不必插手,本王自有主张。”冥月本因岚月那句护弟的言辞感动得只差扑过去给个够兄弟义气的拥抱,只是没想到,冥月的教刚迈出一步,就被岚月接下来的那句而讪讪收回了脚。 在神殿里有的人不止是几位族主,还有东方景修他们,就像他们来时一样。连翡旁边坐着南宫源,言焰身边坐着东方莲渊。澹铁身旁的自是苍穹,更别是在岚月身边的东方景修。这样的场面面对于相爱的几人来说自是没什么,不知事的苍穹也可除外。唯独只有东方莲渊一人尴尬至极,他半点都不想坐在言焰的身侧。 东方莲渊第一次用怀疑的心思去对待澹铁,澹铁是刻意安排还是无心? 东方莲渊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不管是刻意还是无心,言焰身边要有的人应该是凉律,而非自己。 “莲渊,你的眼神告诉本皇,你又将本皇推向他人。”言焰说得很小声,小声到只有东方莲渊能听见。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偏偏忘记了在神殿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在他们面前能有什么秘密?“澹铁,与冥主一战无可避免。”收起在东方莲渊身上游走的目光,他并非气恼,而是在给东方莲渊台阶下,方才东方莲渊若是将沿用说得话奉陪到底。 恐怕在神殿上又会多了个惹得他们捧腹大笑的事情。 东方景修与岚月相视一眼,眼里波转的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明白。“既然如此,何不先先发制人,与其等着冥主的下一步动作,倒不如来主动。” ****** 东方景修被选为人族之皇,那么冷云这个人族之皇的身份自然不攻而破。曾以冷云马首是瞻的人族纷纷在东方景修的实力及善心下离开,转而投入伺俸东方景修为人族之皇的队伍中。只是岚月他们的第一步计划,人族根基未稳,单靠一个冷云子啊明面上坐着反抗的旗子,根本不足以令其它种类得到多大的威胁。 冷云的背后虽有冥主,可在岚月眼里,冥主迟早会是个将死之人,又何必惧怕? “是冷云办事不力,望主人责罚。”失去人族之皇身份的时候,冷云没有多大的情绪波澜,有的只是对于冥主会对他施以怎样惩罚的恐惧。“人族已再无冷云的容身之地,因为东方景修的自然五素及其它种族的举动,人族子民已心向东方景修。即使冷云身边还有向个忠实的长老,却也迟早是会投奔他人的懦夫而已!” 冥主在冷云说完之后足有半个时辰为开口言语,这让双膝跪在地上的冷云十分难受。因为他不知道冥主会把他怎么样,更不知道冥主若是放了他,以后还能在天月里生存么?冥主没有开口,冷云也不管再作言语。冥主未说,冷云则是一直跪着。 冥主一直未说话,也并非是他不理冷云,而是他在透过窗外看天色。“快了,就快了。” 冥主的嘴里来加呢喃这几个字,冷云不明白也不敢去猜。谁的心思冷云都可以去猜,独独冥主的心思,冷云自知没有那个胆也没有能力。就在冷云决定还是冒死进言的时候,冥主开了他的“金口”,他所说的,所嘱咐的,冷云一一照办。 终于,迎来了天战。 集灵石的存在是岚月他们最大的风险,若不是有人族的帮忙去毁了集灵石。他们不会在今日与冥主打得这般痛快,冥主拮据了容器自然没有他当影子那会来去自如。子啊岚月几人的围攻下,冥主只有呈渐渐衰败的形势。 不得不承认冥主非常厉害,同样也是非常卑鄙。岚月几人毁了冥主的容器,却没想到失去了容器的呃冥主更加厉害。神书的指引绝不会出错,澹铁在关键时候禅悟了神书上的所指。 四皇二王一神,其力聚七个五素,方可得到意想不到的力量。 这场天战不眠不休战尽十个日夜,最后终以冥主灰飞烟灭告终。 自然,冷云逃脱不了岚月的惩罚,那个惩罚,岚月不会让东方景修看到。 距天战三个月后,东方景修正式成为人族之皇,带领着落魄的人族真正走向辉煌! 番外完魔王驭夫 下——殷小年
作者:殷小年 录入:0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