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哲这次很听话,乖乖张开嘴任他亲吻,还用手抚弄着严黎的脖子,很是缠绵。
一吻完毕,严黎站起身来,对邹哲笑道:“去洗个澡,陪我睡觉。”
10.
严黎所说的睡觉,是真的只是睡觉。
等邹哲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已经侧躺在床上睡着了,两个枕头都垫在头下,脖子扭成一个别扭的曲线,薄被的一角搭在肚子上,整体姿势看起来就很辛苦。邹哲就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他两下,提醒他这样睡觉容易落枕。严黎只是张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喉咙里喊出个“滚”字,就翻过身继续睡。
除了上次在金爵夜总会,邹哲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凶狠的表情,如果不是严黎还在睡,他简直以为这人要从床上跳起来狠狠揍自己一顿。绷起全身的神经警戒了好一会儿,邹哲这才想起这世上还有起床气一说,于是眼前的男人看在他眼中就多了几分孩子气,分外可爱起来。
等他躺上床,还没摆出自己最喜欢最舒适的姿势,就发现身边的严黎自动靠了过来,双手拉住他的一条胳膊,然后把头压上去,就再没有了动静。
第二天早上邹哲睡醒时,严黎已经不在,只有依旧酸胀的手臂肌肉提醒他,昨晚他的确跟一个算不上熟悉的男人同床共枕了一整晚。
他额头上的包已经全部消了,只剩一点浅浅的淤青,打上粉底就看不出来。时间还早,邹哲难得悠闲的去餐厅吃了早饭,才赶到外景地拍摄最后一点收尾镜头。
这部专题片是计划外的产物,因此拍摄进度安排得紧,这一个多星期把他和十位佳丽都累得够呛。SVB摄制组的导演早就承诺,今天拍完要请所有工作人员吃饭,位子都提前订好了。邹哲一边拍最后跟女主角在沙滩上踩着海浪拥抱的镜头,一边莫名想着不知道严黎会不会来。尽管神情有些恍惚,他还是一条就过了,连跟他对手戏最多的那个模特大赛热门佳丽,这次也很顺利的一次完成拍摄。
东兴庵拍卖行是何家在S市的产业,对外主打的是宗教类艺术品的相关业务,实际上是何家联通关内古董走私市场的堂口。除了东兴庵,还有一家不大有名的小型拍卖行,名字很大众,叫荣兴,专做明星周边的案子,这次金梧桐电影节的慈善拍卖就是跟这家拍卖行合作。
严黎昨天来过东兴庵,特地看那组价值连城的翡翠编钟。这套编钟组合复杂,极尽精美,拍卖行经年的几个老师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完好无损的分解编码,装箱待运。另外还有一个金佛头,是何老太爷点名要的,这次也要一并带入关中。
他看过之后,驱车回到酒店就给徐媛打了电话,问她过几天的慈善拍卖会,是不是有一套已故名导演的剧本要拍。
“拍卖单上的确有,不过这套本子很抢手。”徐媛做事认真小心,查证之后才给他回复。
“你帮我留心。”严黎觉得抢不抢手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要管用。
徐媛那边就停顿了一下,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发问:“您是要给谁拍?”
她言下之意,就是问这套珍贵的剧本是不是要送给现在星途一片光明的邹哲。
“你好聪明。”严黎就哈哈大笑起来,又调侃了两句才放下电话。
中午时回到酒店,他心情稍微放松,就点了两盘自己最喜欢的蒜蓉炒蟹,一只龙虾只熬粥,一个人在客厅看娱乐新闻,盘着腿在沙发上啃蟹腿,很是自在。
金梧桐电影节的宣传正是如火如荼,S市本地的娱乐频道简直在二十四小时全程追踪,各种相关新闻也在第一时间播出。
此时电视里正播到昨天邹哲受袭事件,即将走金梧桐红毯的影帝宣云作为事件关键相关人也接受了媒体如马蜂一般的包围采访。
“对于邹哲受袭,我感到很抱歉,这里代我不够理智的影迷对他说声对不起。”宣云不愧是出道多年的老油条,巨大的液晶屏幕里,英俊帅气的脸上摆出歉疚的表情简直能让人为之疯狂,“另外,其实我个人很欣赏邹哲,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跟他合作。”
如果不是手里举着一条蟹腿,严黎都想站起来为他鼓掌。
电视录播里还有记者在追问:“那你觉得这次金梧桐他有机会得奖吗?”
宣云依旧笑得灿烂,答案也滴水不露:“他在新演员中的确很出色,我当然希望看他拿奖,但是居琴如老师也很棒,这个就很难说,最后结果还是要看评委了。”
严黎见他又把居琴如拿出来跟邹哲作比较,很有点抬高邹哲的味道,就更觉得这人太会做人。
那个记者又问道:“那你对自己的电影《这就是爱》怎么看,没有入围最佳男演员会不会很失望?”
宣云就洒脱一笑:“怎么会,这部片子取得成功,导演才是居功至伟,如果能拿到最佳电影,我们所有主创都是最大赢家。”
看到这里,严黎不得不佩服大风影业会炒新闻,会做宣传,不但成功博得话题和关注度,还能得到正面媒体评价,更能吸引影迷。至于提携邹哲,只是顺带罢了。
“那你觉得邹哲在SVB专题片里演你在《这就是爱》中的角色,你们两个人谁的表演更好?”不知哪个电视台的记者抢到话筒,问了一个相对尖锐的问题。
宣云此时敛下笑意,思索了好几秒才作答:“因为专题片还没播出,我也没看到邹哲是怎么演绎男主角窦建的。我只能说,我在演这个角色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所以在电影中这个角色肯定有我的一些特别的东西在里面。我相信,一个好的演员,每接到一个一个好的剧本,好的角色,都会全身心的把自己投入到这个角色的创作中去。而邹哲,我相信,他也是这样一个演员。因此他尽管跟我演的是同一个角色,但呈现出来的感觉,不会一样,我也期待看到他演绎一个不同的窦建给观众。”
宣云这段话,两次提到电影男主角的名字,唤醒了观众对这部电影里风靡一时的男主角窦建的美好回忆。同时,一段话前后呼应,通过转换命题,将好演员跟邹哲画上了等号,虽然是他一家之言,但也具备了足够的说服力。
看来大风影业跟环亚传媒的这次合作,很快就会有续集。
严黎擦干净手,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把红堂的星光影业做掉了。
到了晚上,他自然在徐媛的“提醒”下出席了专题片的庆功宴。SVB说要他们做东,环亚却不肯得个小气抠门的名声,吃过晚饭之后,一批自诩“老年人”的头头脑脑要去捏脚洗桑拿,严黎就安排两个行政陪着一起去。
本来是让徐媛一块儿的,徐媛却不肯去,咬着严黎的耳朵说:“那几个老色鬼见个女的就能上,我可受不了那样儿,还是跟着严总你,有帅哥美女可看。”
严黎就瞥睨了她一眼,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徐媛就笑得可怜兮兮:“我这几天拼死拼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当犒劳我吧。”
严黎这才允了,另外派人替她。
一行人要了个豪包,在KTV里对着电视鬼哭狼嚎。严黎很不耐烦这种场合,加上那群佳丽一个个苍蝇似的往他身上扑,烦不胜烦。
大风影业派过来跟着摄制组的编辑倒玩得开,一人搂着两个美女,又唱又跳。
严黎初来乍到不认识他,徐媛就悄悄地提醒:“那是大风的金牌编剧王瑞东,就靠一支笔爬上来,很有点真功夫。”
他就端了杯子,上去敬酒,又吩咐佳丽们好好陪着。
邹哲当然不会跟着老年人去捏脚,在包房里却也不见活跃,一个人坐在角落,不知想些什么。严黎先是怕他累了,就坐过去轻言细语想要安慰一下,谁知他性格倒犟,还是不太搭理。正好此时大风的蔡小姐带了上次见过的MARS组合过来串场,他就把邹哲抛到一边,一心看新鲜帅哥去了。
徐媛是个最机灵不过的人,看得出严黎对邹哲不一样,再加上这两人这几天同眠共枕,就以为邹哲还是抛不下脸面,不肯从。
“严总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你不要这么冷淡他。”她端了杯可乐,见没人注意就坐到邹哲身边。
邹哲抬眼看看跟MARS说笑不断的严黎,使劲抿了抿嘴唇,还是不说话。
他不是故意耍小性,只是看到这么多人对严黎投怀送抱,心里就不由忐忑不安。
“你知道不知道,严总今天跟我说,要拍李导那套剧本给你。”徐媛见只说不管用,就搬出自己老板的实际行动来,企图动之以情。
李导就是那个已故的名导,李青城,唯一获得过两个A级电影节最佳电影殊荣的国宝级导演。李导一年前因病去世,其遗孀原著名演员喻宁今年拿出他留下的一套剧本拍卖,纪念亡夫之外,也是为了表达对电影行业的支持。
邹哲听到徐媛说这话,就又怔住,眼睛望向严黎那边。
严黎却恍然不觉,正应蔡小姐之邀,让之前看中的周泽涵来一段SOLO,劲歌热舞,尽显身段。那个周泽涵虽然听话的唱了跳了,脸上却不见热情,反而是其他三个组合成员争着往严黎身边坐,有一个留着厚刘海的,还把涂着粉色唇膏的嘴巴往他耳边凑。
严黎生平最怕这种娘娘腔,被他在耳边呵了一口气,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起立致敬,就忙将他支走,笑说要看他跟佳丽情歌对唱。
那娘味儿十足的男孩子抛了个媚眼,跟着一名佳丽走到房间中间开始唱歌,一边唱还一边扭着。
“严总,您不爱唱歌?”蔡小姐看出他不喜欢,忙打岔,还把周泽涵往前拉了一下,“让泽涵跟您一块儿唱,他的声音还是很好的。”
周泽涵不笑,也不怒,没什么表情,任凭蔡小姐摆弄。
说起唱歌,严黎就想起上次在金爵听到邹哲唱的那首老歌,于是起了点兴致,让人点了,把话筒递到周泽涵手里。
歌切过来,字幕一打,前奏响了老半天,周泽涵却还不张嘴。
“你不会?”严黎有些失望,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蔡小姐也很尴尬,忙说让他们四个一起唱首新专辑的主打歌。
严黎也就顺势点头。
那是首舞曲,正是他最讨厌的,四个人群魔乱舞一样,在包房里挥汗如雨。唱到最后其他人也都兴奋起来,一群人涌上去,左摇右倒,声色迷离。
严黎见他们在疯,自己身边反而清净了,就看看邹哲,发现他跟徐媛坐在一块,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早就想走,这时逮到空子,就也坐过去,低声问道:“你们要不要走?”
邹哲像是被他吓到,脸上猛地红起来,被正好照过来的射灯打到,很是有趣。
严黎看见,就有些心笙荡漾。徐媛倒没注意,反问他要去哪里。
“去吃烧烤,都到了海边,大排档的东西才最好吃。”严黎热烈的建议。
他方才晚饭就没吃多少东西,只灌了满肚子的酒,现在已经有点饿了。
三个人偷偷的溜出包房,一路步行到最近的海边夜市。徐媛拿出手机上网搜了一下,说是这里有一家大排档口碑不错,他们就一起仔细寻找那家店的牌子。
夜市里人声鼎沸,等严黎发现何寄祥给自己打了电话,手机上已经有五个未接来电。他很有些诧异,这么锲而不舍,想必有什么重要事情。
避开其他两人,严黎一个人落到后头才回拨回去。
电话接通,何二少显得气急败坏,大声质问他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严黎只好赔笑:“现在在街上,太吵没有听到。”
岂料何二少更加暴怒,大吼一声:“你还敢出街!横昆找人去S市砍你!”
严黎被他狮子吼一样的声音惊到,等大脑反应过来何寄祥说的什么意思,拿着手机那条手臂已经挨了一下。一道银影从眼前划过,熟悉的剧痛之后,他已经以惊人灵敏的运动神经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11.
脚下的皮鞋和紧紧箍在腰上的皮带严重限制了严黎的发挥,他顾不上被砍落在地的手机,扭身狂奔的同时一脚一下把累赘的皮鞋统统甩掉,然后迅速抽出腰间的皮带,死死缠在血流不止的右手臂上,只留头尾攥在掌心里。
他虽然对S市不熟,逃命却是内行,专拣小巷子里钻,要寻个安静没人的地方才好停下来。
跑路的间隙,他回头察看敌情时看到邹哲和徐媛已经发现自己被人偷袭。邹哲呆呆的显然没经历过这种阵仗,徐媛却显得十分老道,抡起手里的坤包,在跑在最后的打手头上狠狠砸了四五下,直到那人带着一头一脸的血就地躺尸才停手,把严黎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
严黎疾跑如风,几乎是足不沾地,漂移一般连拐两个大弯之后,眼前终于无路可走。
这次横昆是下了本钱的,除掉被徐媛打晕的那个,竟还有四个人跟着他,手里拿的不是西瓜刀就是烧烤钎,乌漆麻黑的开锋处看得人胆颤。
他的背后是封死的小巷,前面是四个手持凶器的打手,说不准,都是抽过签才来的。
严黎的心瞬间就沉了沉,感觉到手臂已经麻痹,这才悄悄地松开手,捏着皮带尾部在手腕上缠了两圈,金属头垂在腿边。
吃白饭的何寄祥,这么晚才收到消息,简直是存心要他的命!
严黎在心里破口大骂,小心翼翼的移动着早已磨破皮,留下一路血迹的双脚,试图寻出一个破绽,抢占先机。
对方有四个人,八只眼睛一秒都不放松的紧紧盯着他,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看起来最凶恶,站在最前面,其余三人都比他稍微靠后。
眼神暗了暗,严黎忽然不动了,双腿微曲,握着皮带的那条手臂蓄势待发。
他不动,面前四个一直朝他缓慢逼近的打手也没继续动,领头的那个刀疤率先停住,似乎有些忌惮。
严黎打算跟他们说两句废话。
“谁派你们来的?横昆?”
这句话不紧不慢,刀疤脸上尚来不及露出一个嘲讽的狰狞微笑,严黎已然全力一跃,瞬间向前移动了至少两米!
他手中的纯牛皮男士皮带发出干净利落的破空声,金属头划破空气,如同闪电留下一道银色的残影,狠狠的击中了刀疤的左眼!
刀疤反射性的弯腰捂头,嘴里爆发出恐怖的痛呼,后面三个喽喽还没反应过来,被废了一只眼睛的老大就已经落入严黎的手中。
刀疤手里的西瓜刀早已经“咣当”一声,重重砸到地上,险些剁掉他自己的一截脚掌。他的脖子被严黎用力勒住,两指宽的皮带染了他自己的血,紧紧束缚在喉部,让他不能呼吸。他身材已经足够高大,此时挡在严黎身前如同一座宝塔。他的肉体是强大的,此时却象一个孩童一样,被严黎握在掌心随意揉捏。缺氧让他气力不济,只能当一个活肉靶。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严黎短短几秒钟时间展现出来的冷酷和狠毒摄住,即使临走时已经喝了断头酒,但剩下的三个打手还是忍不住双腿发抖。
死是一回事,被凌虐至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严黎嘴角噙着万年不变的微笑,眼中却射出危险冰冷的光。他慢慢收紧手里的皮带,直到耳内听到咔哒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才省下力气。拖着刀疤的尸体慢慢后退,他的眼睛如同捕食中的草原狼一样,专注的凝视着眼前的猎物。
“上!”
三个喽喽终于停止了发抖,咬着牙像被逼入绝境的鬣狗一样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三把利器同时向严黎身上砍来,严黎表现出令人吃惊的冷静,不慌不忙将手中的尸体向前用力一推,一把烧烤钎瞬间就刺穿那那个肉盾。
刀疤重伤之后就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被严黎止住也没有激烈反抗,此时突然变成一具尸体,竟然亲手捅穿他的那个喽喽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丧家之犬般向后倒退了三步。
灵活的矮身躲过砍向脏腑关键部位的两把砍刀,严黎急速站起身来,空中跃起,一双有力的长腿夹住其中一条碍眼的手臂,再来一个漂亮的空中翻转,落地之时双膝正好落在那喽喽的胸口上,又是一声整齐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