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未定/轻松
关键字:赵京涵 孟绍安 其他
时间始终公平的裁判着每一个灵魂,也见证着你抢走我唯一的时光。
那是我一生中唯一爱过的时光,上溯于之前,我不懂;展望至其后,我不能。
那时光和我一样,伤永不愈的爱你。
1.子部京涵
有个说法,叫“名字起什么缺什么”。这一点,其实我并不是特别赞同。
的确,叫“美”“丽”的姑娘和叫“帅”的小伙子里面,的确有人长的挺名不符实的。
但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
比如我。
子部京涵的意思是,拥有光明的前途与博大的胸怀。
这个我绝对不会记错。
小学的时候上过挺无聊的一节课,就是全班同学挨个解释自己名字的含义。
当时我就是这么解释的子部京涵。
拥有光明的前途与博大的胸怀,听着真好。
因为我叫赵京涵。
不过赵京涵这名字好不好听,好像跟我关系不大。祖宗传下来的姓,我爷爷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我负责顶着这个名字,仅此而已。
我爷爷是个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普通人,是个无名的教书匠,三尺讲台上转悠了好几十年,笨重的黑板磨得看不清影儿,厚厚的粉笔灰,埋葬着他的年少轻狂与意气风发。
他不认识汉语拼音,也不会说英语,零零碎碎的记着几句学的不情不愿的俄国话。
但是他喜欢听戏,喜欢诗,会写繁体字,毛笔字写的也好看。
从这方面来讲,单纯的定义下,他是个非常合格的中国人。
他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取的是“胸襟博大”的意思。
我觉得其实我做到了,在我认识的和认识我的人中,还从没有听谁说过我的坏话是小肚鸡肠或是斤斤计较。
喜欢诗的老头儿,在我很小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我念诗经。
印象里常常是在不算明亮的电灯泡下,我苦着脸坐在小板凳上,听着老爷子字正腔圆,一字一顿的开教。
这点很奇怪。
别的孩子似乎都是从唐诗三百首开始的启蒙课程,到了我这里,却上溯至先秦文学。
模模糊糊的我还记得我妈那个时候似乎劝过他不要教我这类小孩子接受不了的东西,但是老爷子的反应从来都是把老花眼一瞪的不听劝,而且对其他人对诗经的质疑,表示强烈不满。
我当时什么也不懂,就磕磕绊绊的跟着他念,看着那些极其复杂的文字,困惑而艰难的模仿着他的发音。
印象最深的是他执着的教很小的我念《蒹葭》。
那个时候,我应该是才刚刚开始换牙。
不过这首诗写的可是真好,似乎直接的就贯穿了我后来的的恋爱史甚至是更久的生活影像。
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冥冥中好像都在和这首诗较劲。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当时老爷子他老人家一开始能教我点儿更加欢快喜庆的东西,是不是连我的人生轨迹都要被整改。
不过,世界上最大的废话就是如果了。
对着已然的不可变更的定数,说着如果当时,还有什么用。
人生没有重来,命运自有安排。
在我上学的时候有一首歌叫《在水一方》,应该就是用《蒹葭》为蓝本作的,哀婉悠长,鸳鸯蝴蝶。
那时候正赶上我们学《蒹葭》,语文老师就用一个刺啦刺啦的呻吟的录音机,断气一般给我们放了这首歌。
当时听的时候,说实话我没有什么感觉。
一首陪我长大的诗,就算化成了灰儿,它永远都是自己的样子,不为世俗所动,不为尘凡所扰,干干净净了几千年,其实我们根本不可能再走的进去。
朱子的批注到底掩盖的是什么,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何必总是上纲上线,单纯一点,人欲一些,有什么不好,它原本就是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思无邪,后人何苦为它披上礼教的虚伪外壳。
后来我看过很多遍《诗经》,甚至是很多种版本与形式。
但是即使配着再详细的注释和再精致古朴的插图,《蒹葭》给我的感觉,依然是清晰到模糊,不知道是我的觉悟似乎不够,还是现在的书印得太浮躁。
不过,我在渐渐成长的同时也渐渐变的冷漠,早熟而敏感。
在该我升高中的时候,老爷子驾鹤西归。
肝胆出的毛病让他面色惨黄,骨瘦如柴显得略有狰狞,这是我对他最后的印象。
即便我没有送他最后一面。
在烧他的遗物的时候,我原打算留下那本古旧在我童年记忆中的残破的《诗经》。
可是等真的拿到手上,才觉得那是一种不堪承受之重,所以我选择把它投进火盆。
跳跃的火苗与纸屑纷飞,狂舞间的悲哀的美丽,也许就是死亡的绽放。
不是没有人问过我要不要留下些什么作纪念,我统统回答说,“不,不必。”
大人们,或者说亲戚们眼中的我,渐趋孤僻,以至于有些难以理解。其实也并没有太大关系。
后来祖父的祭日我很少回去,当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时间错不开。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回避和逃避。
我不愿意面对,却也不是因为薄情,也不完全是怯懦。
人越长越大,心的确也越来越怕,只是衍生出来的道德层面的担心与担忧,实在是太累了。
后来我有时候也挺庆幸他老人家自然死亡走的早,不然,再往后,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把他活活气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肯定就不好了,罪过大了去了。到那个时候就是生别了,更惨。
所以世界上最可贵的结果就是戛然而止的恰到好处。
我的孤僻其实为自己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因为人伪装的太久就会失去自己,不过由于我没有太多朋友——或者说几乎没有,让我显得轻松许多,我不必讨好太多,也不必费尽心思维系着到底是什么的所谓友谊。
太多时候的形单影只,让我习惯并喜欢一个人的影子投在空空的大街上,顺便培养着自己的冷静,人不是不需要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赵京涵似乎就是很可怜的茕茕孑立。
我也不知道。
只是一个人能够冷静对待自己所有的感情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理智,而是因为在他生命里的所有的人中,他最不爱的是自己。
因为我还没有老,所以格外喜欢回忆。偶尔想想还不算长的生命里就已经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缘起缘灭间每一个人都在彼此的生命中匆匆而过,交叉出也许真的是不如没有的痕迹,这实在是很奇妙的感觉。
2.无巧不成书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已经会背像其他同龄人一样的唐诗……以及,《蒹葭》。
上小学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很奇怪的常态现象,就是总有那么一两个女孩子,作为所有人小学六年班里长盛不衰的精神力量级别的玩伴。
这点我还是很有印象的,那个小女孩叫徐卉。当然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小男孩,和其他像我一样的一系列的男孩子一样,即便那时候并没什么早恋的想法,但是不可否认,也算是眼巴巴的盼望着调座位的时候和她在一起——只不过,总不能遂愿罢了。
稍大一点的时候我觉得那女孩子其实是很骄傲的,装出来的平易与亲和的程度,对于小学生已经很有挑战性了。
徐卉的旁边,永远只有那么几个人,据说是某某老师某某领导某某什么的孩子,据说这叫“近朱者赤”,“入芝兰之室”云云。同理,他们的座位作为一个核心集团,永远被安放在教室中心——有电扇,有灯管,没有粉笔末,没有冬天窗缝里的凉风。
林淼可以说是我小学时期最好的玩伴,林淼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而且还不算好写。但是有一点,林淼长的和他的名字很符合,“木秀于林,君子如水”。
别误会,不是说他多么有才情,而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长的,好看。仅此而已。
林淼的座位离徐卉有一定距离,不过相较于我近了许多,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到了小学的最后一年的一次意外发现让我有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刺激。
林淼不再和我一起上下学,而是在目的地不动的情况下改变的路线。
一天轮到我去值日。正在清理抽屉的废纸的时候,突然从林淼的位置跳跃出来一丸揉烂的粉红色的纸团。
东张西望的没有发现别人,我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把它掰开。已经团捏的很烂的皱皱巴巴的纸上,林淼的狗爬字很好认——
“徐卉。我喜欢你。”那个“欢”字因为写的分得太开,明明很像两个部件——“又”“欠”。
劣质的纸张配上不甚清晰的笔迹,我突然特别想笑。
再往下看的时候,那笑容冻在脸上,眼睛连眨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居然有了回音,那娟秀的字迹写的一个字,“好。”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林淼不再和自己一起走。
那场景,启蒙了我学会了一个新词——“重色轻友。”
我第一次懵懵懂懂的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自己仰视的圣物,不过是被自己放得太高了而已,并不是他们有多高贵,而是我选择的活在自己的暗示里。
于是和林淼当了五年“好朋友”的我,和对方一起,起因不同的开始淡化这段友谊,以至于高中时候偶再见,看见没有变的那张脸,一时竟然想不起来名字。
那天是我第一次迷迷糊糊睡着以后,还会恍然间做了一个那样的梦,梦里是一片水塘,围着白白黄黄的芦苇。水中央的小岛上坐着一个女孩子,长着和徐卉一样的脸。而我在岸边,自然很想去找她。于是他跳进水里向她游去,却在离她还有些许距离的时候,猛然发现林淼驾着小船,招摇的载着女孩远去,同时不忘丢下一个嘲讽的微笑。
然后是惊醒,午夜时分。
后来我强迫自己渐渐淡忘,再然后我上了初中,过了可以在马路上骑自行车的年龄限制。
第二个哥们叫杨旭升,名字起的大气而吉利。我已经过了小学生的那种情结,不会像当初一样幼稚。
那时候,我差点就要喜欢上邻班的一个女孩余倩。
险些就要暗恋成功后的很有些日子之后,我第一次在外边的小摊吃饭的时候,被杨旭升灌了两杯扎啤就成了话痨,不经意的提了一下“邻班有个女生长得不错”。
我模模糊糊的记得,那时候杨旭升嘲笑我畏畏缩缩。
当然我的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而此时已经是初三。
初三的班级要进行调整。杨旭升没有和我分在一个班,而是恰好去了邻班。再热火的哥们,有了一堵墙的距离,也就冷了很多。
不过意外是很突然的。
学校的劳动班一周一换,而这周正是隔壁班。
也是倒霉那天在路上撞碎了眼镜,我请了假去重配。来到学校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怕撞见人,即使理由理直气壮,也觉得迟到会很难为情。于是自作聪明的选择了从两座教学楼之间的缝隙溜过去,那是很窄而不短的类似于小巷的通道。
我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声音,很明显是亲亲热热的感觉,地上是散乱的劳动工具。
新配的眼镜看得到是一男一女在拉着手,并且男的叫杨旭升,女生是余倩。
当我打算绕道的时候,犯贱的又看了一眼,这就叫好奇害死猫,于是正是两张脸对到一起的时候。
然后我慢慢地走到教室,像是什么都没有似的开始上课,在半米多高的书摞里,埋了整整一天。
于是夜里在做梦的时候,《蒹葭》的主人公除了自己以外的两个人,临时被替换了。
我当时是很纯的,也是不愿意计较的。所以我觉得我特别对得起我的名字。
高中虽然短,但也要和同学搞好关系——张晋,据说为了纪念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于是叫“晋”。
班里有了一位真正的女神一样的姑娘,叫白可兰。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得干干净净,我是不可能下手的。
当一个青春期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没能成功地支起小帐篷画地图,我已经开始了隐隐的不安。
张晋对我对女生的兴趣冷淡,一直是嗤之以鼻的。我当然没有反驳的勇气,我知道张晋和白可兰在一起。
尽管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后来有一段时间,在高二即将结束的时候,张晋和白可兰一起人间蒸发了。
然后是在高三刚开学的第一个晚自习,有人脸上阴晴不定的递给我一张当地晚报。
头版头条,是一起医患纠纷。上面有一张哭泣的,扭曲的,疯狂的女人的脸,比白可兰老了起码30岁,却一定没有30年后的白可兰好看。
再一看题目,特别长——《非法行医,人工流产使女中学生死亡》。
我没有再往下看,就把报纸扔进了垃圾箱。很诡异的,我又一次梦见了蒹葭。
船上的人换成了张晋和白可兰,自己还是自己。目送着他们远去,而那艘船并没有向前走多远,便一点一点的沈没。自己有心无力的不知所措,而岸边又跑来一个人,却是陌生的脸对着他阴阳怪气的笑。
之后我在钝痛中清醒于床下的地板上,记忆里第一次睡觉的时候滚下床,很值得纪念。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悲剧,只是这感慨渐渐被高考冲淡,街头巷尾对报纸新闻的热议,更新换代的很快。
日子过得你像流水一样,连根毛儿都没剩。模考,高考,发榜出分,我更像是在看戏的路人,一直不痛不痒。
估分又如何,已经宽宽松松地报了志愿。
黑色六月又怎样,结果还是不算低的分数,自然没有落榜。
领分那天,迈出校门的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舔着冰淇淋,一边挥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那年代的出租车,还很笨重。
“师傅,哎,上外河!”我估算着价钱报了地方。
出租车司机没有看我,“那还没开发好呢。”
“没事,带我去就成。”其实我当时只是很想去一个地方一个人静静而已。
只是当时我从没想到,世间事,有时竟然会这么巧。
3.冲动的惩罚
其实,我一直对坐出租车怀着一种淡淡的恐惧。
因为听过太多反面的故事,什么抢劫出租车司机杀人灭口啦,乘客被司机怎么怎么地啦……
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明明这些事情才是少之又少的东西,怎么会总是被人津津乐道的乐此不疲的提起并口口相传?
害的我简直都有心理阴影了。
我坐在暗红色的破面包车上,倚着暗色的玻璃,我一直没有去看司机的长相,我只知道他是个男的,仅此而已。
外河还真是远,车最终停下的时候,我昏昏沉沉的给了钱,拒绝了一块钱的找零,然后突发奇想的问,“师傅,有烟吗?”
那人玩味的收下钱,然后说道,“我不抽烟。但是车上有几根,可以给你。”
我颤颤的接过两支,然后试探着问道,“借个火?”
然后他就笑了,“小菜鸟。别装了,你又不会抽。再说这东西,沾了难戒。”
我有点儿挂不住,“没事,我就是点着玩儿。”
那人终于正脸看我了,说实话,他长的真是不错,很阳光也很阳刚,但是有一个小酒窝。
他给吓不着的我点上火,然后我道了谢下车。
我走到河边,蹲下来看着蓝不蓝绿不绿的河水,就像初中学校也许已经过期的脏乎乎的化学试剂。
信手抄起一舀河水,惊异的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丝小鱼,细如豆苗,长不盈寸。一时间让我的心里燃烧起莫名的敬畏与希望,把手融进河水,仔仔细细地看着小鱼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