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村长看出了林氏眼中的死寂和执着,硬着头皮劝导,“林家媳妇儿,要放宽心啊,你要是有个啥事,这俩娃以后可咋办啊?”
林氏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瞬间鲜活。掏出前天买的白玉钗就往地上摔,应声而落,一分为二。把晨儿他们叫到跟前,“这钗是你们爹送给娘唯一的首饰,现在摔成了两半,你们一人拿着一半,全当爹娘永远都在你们身边。”遂一手牵着一个儿子,踩着哀乐往墓地而去。
墓地旁,林氏掏出当时救命的那把匕首准备往石碑上刻字,可是刻了两下也只有浅浅的划痕。一狠心一咬牙,就用匕首割破了手指。众人还来不及劝解,墓碑可以晚点找人再弄嘛,她就血写墓碑了“他爹林渊他娘罗伊澜之墓”随着那断续模糊的字迹,村民们都杵在原地,是想要将来合葬?
林氏推开棺盖,手抚摸着林渊安详的睡颜,眼中一片柔情。招手叫来俩孩子,“再看你们爹最后一眼吧,生前他那么爱你们,死后只有看见你们都好好的,才会安心去吧,来,给你们爹笑笑,告诉他你们会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活着,让他安心的走。”
晨儿死死攥着拳头,他舍不得,舍不得,为什么要下葬?冽儿死死攥着晨儿的胳膊,这种时候我要如何笑?我又要被再一次地抛弃……
林氏看见俩孩子这样也说不出的心酸,是啊,他爹,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眼中朦起了一层水雾,“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不能照顾你们了,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们爹了……”专注地看着晨儿,语气中带着请求,“晨儿,从今天起你是林晨,是林家的当家的,是冽儿的哥哥,更是他的父母,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别怪我,我离不开你们爹。”
周围的村民纷纷都落下了泪,不敢打扰。林氏固执地等到林晨点头,才放心的爬进棺材里,死前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娘亲纸条的用意,‘好好活着’活着的亲人才是死人最大的安慰。
靠在林渊的肩膀上,轻喃了一句:“生而同榻,死而同穴,下辈子我还做你的‘他娘’。”就像平常睡觉那样,相拥而眠。
冽儿没有听见动静,强烈的不安促使他往棺材里爬,林晨一把把他按在胸前,虽然自己的手也在颤抖,却死命的抱着冽儿。
林瑞缓过神来,走到棺木前想把嫂子扶起来。推了一下没有动静,好好的人怎么就会突然了无生机了呢?出于男女之防又不好把人抱出来,又推了两下,觉得不对劲,方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鼻息。
没有呼吸?林瑞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明明匕首都还在石碑旁,怎么可能突然死了?林瑞又探了一次,确实,人就躺在那里安详地就去世了,脸上平和安逸。林瑞转身看着大伙,闷声闷气宣布死亡,这话题确实沉重,很多人都衣袖掩面,感慨非常,该是多大的勇气和执着,心死,身亡。
大夫忙去检查了一下,确定死亡,但查不出原因(巢姐分析:搁现在大概就是个心肌梗塞或者急性脑淤血,但封建的古代就是巴拉巴拉,妙不可言)
村长老出来主持葬礼,怜悯地看向林晨,“孩子,节哀,还是下葬吧。”
林晨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眼神平静无澜,不哀伤也不埋怨,语气平淡地回复:“今天就钉棺下葬吧,还请村长爷爷找人按我娘亲的字迹刻碑,明天再立碑吧。”
林晨就搂着冽儿直直地跪在墓地旁看着完成整个过程,心里默念:林晨会照顾好弟弟的,爹娘走好~~~~
大伙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只有更卖力干活,顺顺当当地下葬。这个悲伤的坚强盾牌,谁也无法勘测到柔软的内心,更别说去抚摸上药了。
第17章:相依为命
雾蒙蒙的森林里,冽儿一个人拼命的跑,他喊着哥、哥,可是无人响应。蹲坐在一棵树旁,感觉到雾障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哥。”冽儿惊醒,冷汗涔涔。
林晨忙起身把他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没事,哥在呢,只是做梦而已。”
冽儿最近总做噩梦,必须搂着林晨方能安睡。无法儿,林晨只得收拾了爹娘的衣物,搬进了主屋,两人同塌而眠,方便随时照顾(巢姐:林家孩子5岁后就要一个人睡,儿子们的屋子是林渊自己修建的,比较简单,就像学生宿舍吧,而主屋设备就比较像简易婚房了)
葬礼后,林晨就没有在去学堂。夫子是个不得志的秀才,就靠学生的家里帮衬着,学生们也是自备笔墨、书本。林晨想好好读书,但家里的吃喝用度总要有人张罗,冽儿上学也要买书本的,他拿着手里所剩不多的积蓄,思索着他会干什么,怎么养活他们兄弟俩?
冽儿下学后回家,看见哥哥拿着铜板发呆,鼓足了勇气,“哥,我不想去学堂了。”惊得林晨立马回魂,恶声恶气道:“说什么胡话呢,不去学堂你将来怎么办?”看见冽儿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咱家冽儿这么聪明,才两年就能看懂哥看过的书,将来一定能考举人的,哥还等着你光宗耀祖呢。”冽儿知道他的用心,只得作罢,不敢再提及此事。
林晨估算了一下,就把剩下的钱交给了瑞叔办置货物,村长老怕进城的路上再出什么幺蛾子,就组织要进城的大伙每逢二、五、八时一道去,正好明天就是十八。
也不会什么特殊技能赚钱,也就跟爹娘学了做豆腐、打猎,读了六年的书,也只能达到会读会写,琴棋书画那是咱平头百姓都不敢想的。所以谋生也只能干爹娘的老本行了,每天一早起床做豆腐出摊,立了个牌子“豆腐三文一块,豆浆两文一瓢”旁边放了个罐子就上山打猎去了。全靠村民们淳朴善良,豆腐每天都卖的差不多,铜板甚至只多不少,再加上偶尔捕的小动物,生活也过得安乐。林晨本就是个好学的孩子,家务、洗涮、缝补样样学起来也是小有模样,村子的乡亲们也是能帮就帮,井然有序。
林晨跟着一位大叔重新学了射箭,终于在两人生日前天猎到了一只野兔。当然,这位神秘大叔的重要性后面还会提及。
两人穿着娘亲死前做的新冬衣,吃着萝卜炖兔肉,终于迎来了他们相依为命的第一个新年。此时,林晨刚过十一岁生辰,冽儿准确说也马上七岁了(虽然他哥生日那天已经七岁了),就此拉开了相依为命生活篇章,一晃都过了3年多……
第18章:小王爷没死?
平歆四年,御书房
花了近五年的时间才完全掌控庆王爷的势力,就等证据确凿,时机成熟时一锅端了,皇上心情很好,正一边品茗,一边和康王爷商讨官员调动补新。
“启禀皇上,大内侍卫副统领张武在殿外跪求。”安公公报。
皇上冷哼:“三皇弟的走狗,打扰朕与王爷商讨要事,罚他跪着吧。”
“这……”安公公犹豫了一下。皇上看出安公公有意偏袒相助,眯眯眼,“安公公,你收了多少好处?”连忙跪下,“奴才有罪,奴才这就去殿外宣圣意。”
康王爷觉得安公公不太对劲,怎么说也是宫里的老人,说话如此犹豫,就出言安抚,“皇上,宣他进殿吧,臣倒想看看他在这等形势下作何决策,还能整出什么天机来不成?”
皇上最为尊重康王爷,见他开口就点头应允。
“卑职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康王爷千岁。”便不卑不亢的跪下,胸有成竹的很。
皇上也不让其起身,手撑在御台上揉额头,“安公公,给朕换杯热茶来。”安公公知道御台上是刚换的热茶,揣测着圣意就上了一杯更热的茶。
茶刚端上,皇上端起停驻了一下就朝地上砸,碎瓷片和茶溅了张武一身。反观张武,不慌不忙地抬头,“罪臣请辞,望皇上批准属下卸甲归田。”
皇上脸一沉,“哦?何罪之有,速速禀来。”
张武毫无惧色,“卑职的罪怕皇上比在下更清楚,臣只求活命。”
皇上勃然大怒,连三皇弟自身都难保,谁给这奴才这么大的胆子,敢如此说话,“大胆,拉下去斩了,朕倒看看谁能让你活命。”
张武一脸平静,在侍卫冲上来时起身侧躲,对着王爷一字一句道:“等一下,臣想康王爷会很乐意保小的命的。”
皇上看向康王爷,后者也一脸迷茫,凝思片刻便命令道:“你们先退下。”待侍卫和宫女退下后“说吧,给朕个理由。”
张武再次跪下,“皇上,若卑职能找回康小王爷,能否保后生平安?”
康王爷惊喜交加,也顾不得君臣之道,冲上前揪起张武厉声道:“说,鹰儿在哪?快说。”康小王爷原名贺兰云鹰。
张武在得到皇上的许诺后才慢慢道出真相:原来当年二皇子意图拉拢康王爷,三皇子知道康王爷不会轻易合作,就找人绑架了小王爷,嫁祸给二皇子,坐收渔翁之利。当时先皇未逝,康王爷丧子心痛,皇上和二皇子暗地里互相打压,三皇子方能有如今的势力。
皇上开始分析,“这么说,当年那个烧死的婴儿不是小王爷,是你偷梁换柱了?”
张武淡淡点头,“卑职把小王爷放在城郊树林,看见有人抱走后方找个死婴复命的。”
康王爷怒道:“为什么不早说?鹰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混账。”
张武也是一脸无可奈何,“卑职父母的命都在庆王爷手中,若不是如今大势已去,卑职也不敢说。臣只求皇上留臣一条命,好回家团圆。”
康王爷懒得再与其计较,忙招来隐藏的暗卫莫青、莫玄(巢姐多话一句:皇上登基前培养势力都是康王爷选拔暗卫执行,所以御书房周围有很多暗卫待命,康王爷才是这些人的头哦),吩咐两人在城郊附近村庄秘密探访,找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右肩有祥云胎记,不得惊扰居民,找到后速速汇报。
两人闪身离开,刚才都听到了其中的缘由,小王爷啊,偶滴神啊,一定坚决完成任务。
第19章:吾家有儿初长成
经过三四年的变更,林晨成熟了不少,虽然未满十五,却有着一份本不该拥有的沉稳内敛。大概是遗传了林氏的相貌品性,眉清目秀,温婉如玉,身高也比同龄人偏低,但几年狩猎奔波的锤炼,偏麦色的皮肤和结实的体格无一不彰显着俊俏少年的魅力。
冽儿这几年把他的聪明睿智发挥的恰到好处,夫子天天叨念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多数孩子十岁时也只是会读书习字,可冽儿就是那少数的会吟诗作赋的“小才子”(巢姐爆料:其实会的更多,这也就是恰到好处的关键,村民既不会有太大惊奇,他老哥又能为他骄傲一把)。夫子觉得四书五经已经不需要再给冽儿讲解了,年初就单独开了小灶儿,教其吹箫作画,把他那点儿文人雅客的必杀技倾囊相授。
申时(下午3~5点)和煦的阳光透过棚子射进院子里,照的地面斑斑点点,棚子上的叶子已经开始枯黄,仅余几根老丝瓜在那儿撑台面。林晨穿着林渊的旧衣服,当然,由于身高问题,袖口和裤管都卷着几个褶儿。他蹲在棚子下面收拾昨天猎到的山鸡,把被割喉“他杀。”的山鸡尸首扔进滚好的热水里,拨弄了半天才挑出最漂亮的一根尾羽,起身放进屋角的竹篮里(这是这个村儿猎户的规矩,拜山神时用于祭祀的贡品之一),复又坐下,仔细地清理着鸡毛和内脏。
依次类推,读者们也能知道冽儿现在穿着林晨当年的旧衣服(喊冤:实在是成衣太贵,林晨那缝缝补补的小手艺又够不到制衣的标准,就这样吧,莫怪巢姐是后妈啊)当然,冽儿多年营养均衡,鱼头小汤滋补着,身子骨长得结结实实,把衣服撑的是有棱有角,风姿卓越。
冽儿就在附近的矮桌上作画,不过,自从他画得有模有样以来,他作画的主题永远都是哥哥:清晨弓背磨豆子的哥哥;洗衣、补衣的哥哥;做饭杀鸡的哥哥;劈柴生火的哥哥……他能把林晨身上的柔和和刚毅融为一体,能用心诠释每一个神态动作……
满园温馨的气氛持续了一个时辰,林晨忙碌着,冽儿的画笔也随着他的身影不停调转视角,可屋顶上的两人等得那叫一个郁闷,尤其是莫玄又是那种耐不住寂寞的惹事精(哦,不要忘记哦,莫青、莫玄是康王爷的暗卫),“青,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分开啊?”
青一向是稳重的,可也有些无语了,“鬼知道,在这儿破院子里作画能有个鬼兴致,估计也是这夫子难为这小屁孩儿了。”要是这话儿能被成年后的冽儿知道,估计连天皇老子都想难为难为莫青这老屁孩儿了,冽儿这一辈子除了军事图,就只对画他哥能提起点兴致,白白可惜了那妙笔生花的丹青手艺。
玄急了,“这要是他一直画不好,咱哥俩得等到嘛时候啊?要不,去看看下一家吧?”
青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这已经是林家屯最后一户了,要是还不是就得去邻村了,总不好再折回来吧?还不怪你隔空点穴太不准,我一个人动手总得惊扰一个人,要不是怕王爷怪罪,咱还等个鬼!”
玄一听他又再念叨自己了,就想急忙捂着耳朵。自己就是不爱练这一手嘛,其他的不都是数的上名次的,要不能坐在暗卫右鹰的位置上?(巢姐忘说了:王爷暗卫分一云、二鹰、十二使和近百名只有代号的暗卫,这也是他以为儿子逝世后培养的势力,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最后这势力最大的受益人不用说也知道是他那“早逝。”的儿子了)
急急的宣告,“放心吧,点穴后,兄弟我第一个跑去勘察,一定不劳您老动手。”说这话是有缘由滴:就是前两个被点穴调查的“男孩”中就有招弟,大家都知道“他”是伪男嘛!!可怜青没看出来,直接点了她睡穴,等到玄一看就闹个大红脸,弄得尴尬要命,咋说人家也是小女孩嘛,像调戏未成年少女是的。所以往后就死活不肯再担任勘察的使命了。
青心里对他鄙视完了又鄙视,也就懒得计较。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那细皮嫩肉的小肩膀都看了个精光,得亏人家父母不知道,要不还得逼婚上梁啊~~不过这阴差阳错地破事,还成全了一桩好姻缘,当然,这些后话就不说了。
第20章:确认身份
傍晚,林晨转身进厨房做饭,青和玄刚准备拿石子点穴向冽儿,门口就又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黄毛小丫头,穿着杏黄色布裙,腰间还围着有些水渍的围裙,一条大辫子斜斜地垂在左边,灵动的大眼睛偷瞄了一圈,整了整辫子和衣角,才跨步而入。哦,还有她右手提着一条鱼,可以充分地证明她的身份,鱼佬的女儿,巧灵。
只看见冽儿在院子里,轻声问了一句:“冽儿,林大哥在家吗?”
冽儿虽然听见了,可是也懒得理她,准确说是讨厌她。
其实直到两年前,冽儿还围在她的身边,灵儿姐、灵儿姐地叫着。冽儿从小就喜欢吃鱼,灵儿在他们困难的时候还冒过“偷鱼”的巨险给他们送来过免费的吃食,回去后还被教训了。鱼佬也不是小气,这个村旁就那么一条小河,物产匮乏,村民们吃鱼都挺难,所以对经常免费的鱼头,冽儿还是乐意的,心存感激,那小嘴就甭提多甜了。
随着林晨的成长,这里头就有些许变味了。林晨懂事能干都成了村里的“标兵”,又一副俊俏少年郎的模样,俨然全村未婚“女儿童”的爹娘都把他当成了未来上门女婿,能帮一把的绝不吝啬,其中以鱼佬为最。
冽儿就看不得灵儿那少女怀春、含羞带怯的小样,觉得她从以前的“姐”变成了强抢他哥的“贼”,恼得恨不得上前轰走灵儿,锁上门,谁也不能骚扰他哥俩“同居”的小生活,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