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找到明哥了。我现在跟他在一起!”最后,我才告诉妈妈。
“好啊!好!”妈妈总算放心点了。然后,妈妈叫我把电话给明,也不知道她跟明说了什么,只看见明也不停地点头。
明也给他的爸妈打了个电话,末了也叫我听电话,明的妈妈叮嘱我和明要好好互相照顾。
“我妈妈跟你说什么了?”放下电话,明问我。
“哦,要我们好好相互照顾。”我说,接着问明,“我妈妈又跟您说什么了?”
“她要我好好照看你1”明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笑一笑,没说什么。明的眼里掠过一丝忧伤。
一瓶红酒喝完了,我和明都有点微醉。
“小未!”明轻轻喊我的名字。
“嗯?”我抬起眼看明。
明竟有些脸红,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什么。我看着他,心,开始缓缓下沉。
“你,搬过来住,好吗?”明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但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我。
心情开始纷纷扰扰,如家乡四月间的漫天飞絮。我又看见了让我心悸的熟悉的眼神。我垂下头,不言语。
“对不起!”明深深地叹了口气。
“又惹你不高兴了。”明的语气竟变得如此低沉绝望。我抬起头,看见明耷拉着头,望着地面。我悄悄地摇摇头,往事又开始回放,依然如数字信号一般画面锐利清晰。眼泪无声无息滑落下来,我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在地板上碎落的声音。
“你还要我吗?”我看着明,轻轻地问。明抬起头,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也流了出来。
“我这辈子,只要你!”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
“抱我!”我虚弱得像是马上就要从椅子上倒下。
明冲过来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抱紧我!”我瘫倒在明的怀抱里,感觉不到一点站立的力气。
明疯了似的绞着我,仿佛要把我绞进他的身体里去。
客厅里温暖的灯光下,弥漫着红酒残余香味的空气里,两个泪流满面的人要将今生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抱紧怀里的那个人。
明将我轻轻地放到床上,褪下我的衣服,又脱掉自己的衣服。当明结实健美的身体如此直接地呈现在我眼前时,一瞬间,我有些眩晕。明温柔地亲吻爱抚着我,我抚摩着他平滑的脊背上的肌肉,是如此陌生又仿佛那么熟悉。
明轻柔地进入了我的身体,我们终于交融在了一起。当高潮到来的一瞬间,明僵直的身体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时,我仿佛停住了呼吸,泪水奔涌而出。
明!我爱你!我的心轻轻地呼喊着,不肯让明听见。
(四十)
“累不累?”明偏头问我。
我咧嘴一笑,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时,明和我正驾着车飞驰在从一个小县城到这个木棉开满的城市的道路上。这个小县城温泉十分有名,而且有药物疗效,慕名而来的各方游客很多。我和明这个周末就在那里渡过。昨晚,明又问我,爱不爱他,我仍是笑笑,避而不答。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无法对明说出那么简单的三个字。我不爱他吗?不!我现在是那么深深地依恋他,尽管我偶尔还是会想起从前,想起尼可,想起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以及那些个日日夜夜带给我的伤痛和快乐。但,明现在于我而言,不仅有一份爱情在里面,更有了一种亲情。那我为什么又说不出那三个字呢?我也说不清楚,人说近乡情怯,难道近爱也会情怯?
此时,这个木棉开满的城市冬日和暖的阳光正洒在我的脸上,洒在我的身上,让我不由得慵懒起来。
“困了?”明伸手摸了摸我细软的黄发。
“好好开车!”我打了他一下。将头很舒服地放在靠背上,我斜斜地看着窗外向后退去的山坡。满山的木棉,也在这冬日的暖阳下很招展。
“怪不得人们把这条路叫做木棉大道。”明说。
我没有搭理,仍看着。
“这座城市比家乡暖和得多,所以就连木棉的花期也要长很多。”明说。
明今天怎么这么多话。我想。
这时,山坡上大概是起风了,木棉花枝晃动起来,枝头上本已不多的木棉花就一朵一朵地掉落下来,直直地落向大地。
“现在才开始谢花!”明也瞅了瞅窗外的木棉说。
“是啊。该谢了!花期这么长!”我叹口气,转头看着明。
这个在外飘荡这么多年,被风雨磨砺黑了肌肤反而更显成熟的男人,有着一张线条硬朗的脸庞,坚挺的鼻子,不薄不厚的嘴唇,总让人感觉到温暖的眼神和比我高大健壮的身体,难道在多年前的那个老黄桷树下的夏夜,就注定了今生一定要等到我吗?那么我,又为何要受了那么多的折磨,才最终找到愿意厮守一生的人?这究竟是缘分还是宿命?
“怎么了?”明爱怜的摸摸我的脸。我痴痴地看着他,就好象看不够似的,也不管是不是会影响到他开车。心中,一种温暖感伤的情绪渐渐升到眼里。
“好大一棵木棉树!”名突然叫起来。
我往前一看,是啊,真是好大一棵木棉树,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就连枝头上的木棉花也比旁边的树要多一些。
“我们去看一看吧?”我忍住眼中的泪水,对明说。明将车停稳在路边。
真够大的一棵木棉树啊。我和明两人合抱竟也不能围住它。冬日里,它竟也开着不少的木棉花。在树下坐着,看着远处,我想着遥远的那座开满木棉的城市里的我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们,他们在做着什么呢?
“在我们家乡,也有很多木棉树。”明说,坐在我身边。
我将身子斜倚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烟草味,想起了尼可,想起了那个鼎山之夜,我们原本也可以像这样地依偎在一起。宿命感再一次在心中泛起。是的,如果没有尼可,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木棉开满的城市遇见明呢?又怎么会在反反复复的追问后,蓦然惊觉最爱的一直在身边呢?只是,这一段过程,我走得太长,也走得太难。
“明!”我抬起头,温柔地呼喊他。
“嗯?”明低头看我。
就这么感怀地凝望着明,看着这个在冬日的暖阳中拥着我的男人,我的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明伤感地看着我,伸手想为我拭去泪水,却越拭越多。
“我爱你!”就这么突然却又如此自然地,我说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这三个字。明显然没有料到,他楞住了,仿佛没听清,又好象不自信,然后,泪水安安静静地奔涌而出。明一把将我抱紧在怀里,疯了似的吻我,绞着我,揉搓着我的身体。我也任他弄着,两个人的眼泪流得满脸满身都是。
“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好辛苦!”明竟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我哭着,笑着,看着他;我笑着,哭着,吻着他。
“我还想听一次!”明真的像个孩子撒起娇来。
“我爱你!我爱你!这一辈子只说给你听!”我抽泣着,坚定地看着明说。
明和我抱头痛哭。
在我和明的周围,木棉花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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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平稳地启动了汽车,我回过头,看着那棵老木棉树在我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一阵风吹过,那株老木棉树轻轻晃了晃身子,枝头上的木棉花就如雨般落了下来。木棉花花朵较大,坠落时也不迎风飘摇,直直的,没有扬花的轻浮,也没有樱花的凄美,坠落得自然而然,毫不矫情做作。毕竟,花开过了,就会凋落,情难续了,也该让它随风而逝。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离开了一座开满木棉的城市,却又来到另一座木棉开满的城市。轮回,跟我开着玩笑,我在轮回中开始渐渐明了。
尼可,你还好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却被风吹散了。
泪眼朦胧中,汽车驶过一道弯,那棵老木棉树,竟再也看不到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