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一惊,忙伸手要挡:“萧炎。”
“别动!”萧炎推开他的手,视线一一瞬不瞬地看着高领下露出斑驳交错的淤痕,青紫色的掐痕在白皙的脖颈上分外的刺目,让人心中升起一种凉丝丝的感觉。
凌冽见萧炎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的淤痕,懊悔的情绪一点一点的从脸上浮现,不由得握住了萧炎抓着衣领的手:“萧炎,不痛,一点都不,我没事。”
萧炎的体温本就不高,手此刻是冰凉的。
萧炎细媚的眸子慢慢垂下,淤青紫痕泛出的狰狞迸碎成深深一痛,在凄惘的眼底徘徊着久久不去,他反握住凌冽的手捂上自己的心口,低哑的声音:“可是这里很痛。”
凌冽的手一颤,那清晰的,富有节奏的心跳从掌心传来,带着萧炎特有的力量。
“不是你的错。”凌冽紧张地道,急促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喷在萧炎的耳畔。
“KISS不就是我,没差。”萧炎抬眸,眼中氤氲着水汽,那一张本该是笑着的脸带上了凌冽从来没有见过的悲伤,如秋日凋零了落叶,残败的枝桠孤独等待冬季来临的绝望。
“萧炎,你不是他。”凌冽握紧萧炎的手,让他感觉来自自己的温度,足以融化整个冰雪大地的温情。
萧炎的睫毛颤了颤,转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厨房的水声渐渐小了,孟封的洗碗工程大功告成。
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不算响,却已经足够让凌冽和萧炎听到。
萧炎从凌冽身上爬起来,也不看他,转身就跑向了餐厅的方向。
“萧炎?”孟封刚走到餐厅,就见萧炎神色怪异地跑进来。
“孟封,我们去阁楼。”萧炎朝孟封招招手。
孟封了然,萧炎是打算告诉他关于KISS的一切。
于是孟封跟着萧炎上了二楼。
阁楼。
孟封再一次走进这里,有些伤感,上一次他坐在这里,KISS就那么突然走掉,然后没有再回来。
萧炎拉开一张靠椅,落座。
孟封站在圆桌边,看了眼窗外融化的雪水顺着窗玻璃流淌,带下一连串透明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绚丽的华彩。
“孟封,从我回来到现在,你没有问过我关于KISS的事,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不想知道,对不对?”萧炎的双手搁在桌面上。
孟封沉寂在椅子上坐下。
“事实只能比我所想的残酷不是吗?”孟封忧郁地看着圆桌上的琉璃花瓶。
萧炎默然。
“我想知道Rex是谁?KISS……喜欢的人?”孟封没有看萧炎,视线的焦点依然放在琉璃花瓶上。
萧炎斟酌了半响:“KISS第一次出现就是为了解救Rex,KISS是为了Rex而生的。”
孟封的肩膀轻轻地颤动:Rex是 KISS存在的意义么?
“为什么,KISS会把我误认为Rex?”
“因为相似。”
“嗯?”孟封蹙了下眉:相似?他和Rex?
“你记不记得和KISS第一次见面?”
“记得,在国际会展中心的后台走廊……”孟封猛地响起KISS质问自己的画面,恍然大悟:“是因为打火机?”
萧炎点了点头:“那只S。T。DUPONT都彭打火机是KISS从OP拳击赛上赢来的,作为Rex送给欧阳的礼物。”
孟封明白了,就是因为KISS在乎Rex,所以会为了打火机而注意到自己。
孟封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放在了桌面上,微微有些苦涩:“所以,这个打火机是属于欧阳的。”
“曾经是,”萧炎伸手把打火机往孟封面前推了回去:“我可不敢违背KISS的话,他说这是你的。”
孟封怔住,看着那表面精致繁复打磨的凋花,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金属撞击般缭绕的余音。他犹豫了一下,忽地有想起了什么:“KISS的事,你都知道?”
萧炎摇了摇头:“一部分,我和KISS只有在情感触动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对方。”
感情触动吗?那么是不是意味着KISS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就算是作为Rex的替代品?
“不仅如此,那次付庆荣让人对你用强,大概也让KISS想起了Rex的遭遇。更何况,你和Rex有着相似的背景,你的母亲嗜赌如命,Rex的父亲则是嗜酒如命,而母亲是爱财好面子。”
孟封愣了一下:“Rex……他和你……”
萧炎认识欧阳,Rex也认识欧阳,萧炎的父母和Rex的父母好像都算不上慈爱,那么神秘的Rex究竟是谁?
“……对不起。”萧炎垂首:“Rex是我在被欧阳收养之前的名字。”
“你就是Rex?”孟封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强大的震惊让孟封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身来,带翻了身后的椅子摔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你是Rex,那么KISS爱上的人是他自己?”孟封不敢相信,这仿佛上上天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自己爱上了同一个身体的另一个人格?孟封在混乱的思绪里渐渐找到了条理,讶异道:“Rex是第三种人格?”
萧炎静静地坐着,把脸转向窗外,阴柔魅惑的脸在光线下显得愈加苍白无力,他没有回答孟封的问题,只道:“我也没有想到,KISS对Rex的保护欲会演变成强烈的占有欲。”
孟封扶着桌角,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作为爱上自己的KISS和被爱的Rex,萧炎如何能面对这样复杂的伦理局面?
“萧炎,那你……”孟封觉得难以启齿。
萧炎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至少KISS不会伤害这具身体,不是吗?”
“可是……”可是你要如何继续去爱凌冽呢?三个人格截然不同的人格,其中还有两个相爱的KISS和Rex。
萧炎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发,靠在椅背上显出一种纠结而无奈的表情:“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也许KISS可以给出答案吧。不过……”萧炎伸手挡了一下射入眼睛的光线:“Rex不在了,欧阳去世以后就不在了。”
孟封懵了:“Rex不在了?”
萧炎不置可否,只注视着孟封,坚毅而坦荡:“所以,你是KISS幻想出来能够取代Rex被他继续保护的对象。”
孟封对于作为Rex的替代品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这点他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心中的凄凉和酸涩开始无边无际地泛滥。
“不,是我自作自受,一开始我就不该听付庆荣的话,做些无谓的事。”孟封咬了下嘴唇。
“其实,孟封,我应该谢谢你,虽然我不希望身体里多一种人格,让我无法全心全意地去投入感情,但是我也不愿KISS就此消失,他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啊。”萧炎的脸上蒙上一层捉摸不透的神色,像是渴望,又像是厌恶,想要挣脱,却又紧紧依偎,两种完全矛盾的情绪在纠缠,交错,区分不出之间的界限,只能相互融合。
……
KISS是为了让Rex不受伤害而产生的一种反差人格,相比Rex的羸弱与胆怯,KISS无疑是强大而霸气的,如果有一天Rex开始改变,变得有能力自保,甚至所向无敌,那么KISS就会失去它存在的价值。
为我而生的KISS,我怎么忍心让你就此灰飞烟灭?
……
“萧炎,你不怪我?”孟封握着打火机的手紧了紧。
萧炎浅笑着看孟封,眼底的深邃耐人寻味:“一点也不。”
74、情敌之战
这天孟封在阁楼想了一个上午,或许是因为这一切就是那危急关头的一根救命稻草吧,让他在KISS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内敛的,深沉的情感,不管是不是对自己,都已经深深地打动了他。
临近中午,孟封主动提出要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我的厨艺还不错,想尝尝我的手艺吗?”孟封一副收拾好行装准备去超市大采购的样子。
“做什么?满汉全席吗?”萧炎咬着牛奶罐的边边问。
“满汉全席吗?我怕孟封材料还没买齐全,你就先饿死了。”凌冽凉凉地道。
萧炎在纸盒的边缘清晰地留下了一串牙印:“游手好闲的大懒人,谁要你给意见?孟封问的是我。”
“请便。”凌冽伸手示意萧炎继续。
“我做闽南一带的菜比较拿手,像桃花鳜鱼,当归牛腩,香菇乌骨鸡汤这些都很在行。”孟封开始介绍自己的绝活。
“听起来都好诱人哦,不管了,什么都好,快去买,我要吃。”萧炎站起来从后面推着孟封,催促他快点行动。
“你让我一个人去?”孟封抖了抖手里的环保袋。
“呃,凌冽你去帮忙!”萧炎回头以完全的主人姿态命令道。
“我等会要去公司。”凌冽淡定地抛出了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
“这样啊,那我就不招呼你了,午餐自便。”萧炎潇洒地甩了下飘逸的中短发。
凌冽回首:“孟封,给我留一点当下午点心吧。”
“嗯……好。”孟封忽视掉萧炎吃人般的眼光。
“没门,我一定吃光光,连渣都不留给你。”萧炎狠狠道,说着就拉上孟封出了门。
午餐时间,凌冽驱车来到了弱水国际娱乐大楼附近的一家巴塞罗那风情西餐厅。
当凌冽推开门进入到打着暖气的餐厅时,就看见在了坐在拐角里侧位置的尹少奇。
整家餐厅采用的都是暖色系的装饰,天花板上圆形的环状灯盏,两侧墙壁上的暗线条抽象派图案以及棕红色的桌布,棕黄色的沙发,呈现出一种温馨的就餐环境。
凌冽摘下遮掩的兔斯基卡通口罩,走向尹少奇。
“凌少。”尹少奇瞧见凌冽,面露喜色,忙起身迎接。
“少奇,坐。”凌冽优雅地点了下头,落座,把口罩放到桌角。
餐厅服务员递上了菜单,凌冽点了份沙朗牛排套餐,尹少奇则要了黑胡椒牛排套餐,外加两杯果汁。
尹少奇有些拘谨,却掩饰不知内心的狂喜:“最近都没在公司看到凌少呢,本来想去你办公室谈的,但钱经纪人说凌少很忙,不过幸好这样,我还能和凌少一起吃顿饭。”
凌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时看上去气焰很是嚣张,性格外向的尹少奇也有这么腼腆不安的时候。
凌冽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道:“提拔公司的后辈是我作为音乐界前辈的责任,更何况少奇你的新专辑有不少元素与我之前涉及的领域相关,指点一二也是分内的事。”
尹少奇的心情平复了些,没有之前初见的那样外露:“能得到凌少的指点,我很是荣幸。这次的曲子有一首是我填的词,我知道凌少在作曲填词方面也很有研究,希望能多给些意见。”
凌冽点了点头。
此时二人的牛排套餐上来了,于是二人先解决午饭,再接着讨论。
“凌少的新专辑我听说年后差不多要推出了吧?我相信以凌少的实力一定能大卖。”尹少奇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道。
“谢谢,你也要多加油。你的音乐天赋很好,不久的将来一定能有更大的突破。”凌少喝了口果汁:“这次的歌曲风格走的是中国风,和之前的摇滚朋克正好是两个极端,转型是否成功关系到你的发展,所以不能掉以轻心。”凌冽客套道。
“谢谢凌少的肯定。对了,上次风铃奖的最佳男主角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凌少呢,虽然我错过了拍摄《战神》的机会,不过我会多加把劲。”尹少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了他无缘《战神》。
“以后会有比《战神》更好的剧本。”凌冽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初见萧炎的场景,那个时候明明就是个自负又狂傲的样子,其实是个很孩子气的烦人精呢。
尹少奇看见了凌冽俊逸的脸上逐渐柔和起来的面部曲线,那嘴角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萧炎!尹少奇气愤地咬了下牙,要不是这个该死的人夺走了他的拓跋魂角色,让他错过了与凌冽的接触机会,那么现在站在凌冽身边的人就会是我。
“凌少,不知道你对于这次获得新人奖和最佳男配角的萧炎有什么看法?”尹少奇隐藏好内心的杀机,装作随意地问。
“萧炎吗?”凌冽转脸看向窗外冬日的暖阳,静静地思索,精致的侧脸如水墨画中翩翩佳公子。他好像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又或者其实曾将想过,但是萧炎就像千面郎君,严肃的,嬉笑的,顽皮的,痞气的,狠戾的,不羁的,任何一个词都可以形容他,即使是贬义的放到萧炎的身上都能让人不得不爱。
“凌少?”尹少奇见凌冽陷入了深思,叫了他一声。
“神秘莫测吧,叫人欲罢不能。”悠远地一声叹息般的话语传了过来。
尹少奇一怔,这就是凌冽对萧炎的评价吗?
正当尹少奇还欲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急促的刹车声。
这家餐厅位于繁华商业的二楼,透过西餐厅的方形窗玻璃,可以看到附近的街景。
凌冽和尹少奇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二人都朝着楼下看去,急速的气流挥扬其一片尘土,待尘埃落定,一辆改装的宝蓝色帕加尼zonda R 1241w停在楼下,千万跑车引得众人纷纷围观。
凌冽和尹少奇都不禁疑惑,A市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比邵文宇还要财大气粗的阔绰人物。
宝蓝色的车门向上打开,如展翅翱翔的飞鹰。
一个外国女人下了车。
金发惹眼,身材火辣,衣着性感,酥胸微露的风情万种的妖娆女子。
凌冽哥尹少奇隔得远,看不太清女子的样貌,但是看周围群众的反应大概就知道是多么的国色天香了吧。
女人风骚地撩了一下及腰的金色卷发,一件貂皮外套搭配火红色的长裙,踩着十公分的白色水晶靴进入了西餐厅所在的大楼。
凌冽镇定自若地喝了口果汁,想着那个女人穿这么少不冷么?
尹少奇收回目光,开始好奇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
忽地,西餐厅里传来了餐碟破碎的声音,然后是男性服务生那夸张地一声吼:“啊,女神!”
这一连串的不平常让整个餐厅的客人都往门口看去。
刚才楼下引发骚乱的外国美女施施然地走了进来,一派的女王风范,颇有御姐的味道。
女子环顾一周,微微一笑,朝着凌冽和尹少奇的方向走来。
“嗨,”女人用标准的普通话发音:“两位帅哥,能否请我喝一杯?”
凌冽试探性地打量着女子,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尹少奇除了对凌冽特别,对其他人都相对狂妄些,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如果你想喝酒,请自便。不要打扰我们用餐。”尹少奇站起来,竟发现女子穿着高跟鞋与他的视线几乎持平。
“哟,这位帅哥你好没绅士风度啊,真是可惜了这不错的皮囊。”女人也不恼,含笑着举起了那涂了血红色指甲油的手,然后伸向尹少奇的胸膛。
尹少奇见此情况,忙往后退了退,却仍是避不开女子的手。
“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凌冽出声。
女子的手转了一圈,扶上餐桌,笑道:“还是你懂得怎么哄女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