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的香 上——磐歌

作者:磐歌  录入:02-17

两个人又静静的坐了一会,三言两语的聊着。两个人喝完最后一杯酒,结账之后付逸辉道:“我送你回去吧。”

穆清酒量实在一般,慢慢的喝也喝了不少,头有些晕。他扶着额头,蹙着眉道:“不用了付大哥,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付逸辉知道他酒量不行,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有些醉了,径自拉着他的胳膊到路边拦了出租车。

红酒的后劲很大,穆清坐了一会车愈发觉得头昏昏沉沉,困意也泛上来,头靠在椅背上摇晃。

付逸辉稍稍坐近了些,肩和肩触碰着。穆清的头慢慢向他这边倾斜,随着车的行进慢慢摇晃,愈来愈低,最终全部靠在他肩上。

付逸辉低头看到他挺直的鼻尖,光滑的顶端在变换的光线下闪着美丽的光泽。

到达目的地,付逸辉扶着他下了车。冷风一吹,穆清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很多。“付大哥,去上面坐坐吧。”

付逸辉略一犹豫便答应了。

穆清拿钥匙开门,门刚打开就听见一个清朗欢快的声音:“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们要秉烛夜谈呢。”

方惟安说完就怔住了,看到了穆清身后高大的男人,那男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穆清进门为两人介绍:“惟安,这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付大哥,也是我好朋友。”

“你好,我叫付逸辉。”付逸辉微笑着伸出手,温和亲切又风度翩翩。

方惟安也笑着回应,伸出手和他相握:“你好,我是穆清的室友方惟安。”

穆清为两人如此正式的相识感到惊讶又好笑,愣愣的在旁边看着。

付逸辉松开手,看了方惟安一眼,对穆清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回酒店了。”

穆清意外道:“这么快,再多坐一会吧。”

付逸辉微叹一口气,无奈道:“我接到公司的通知,有一些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今晚要收拾一下。我也很遗憾,很想再多留几天,可惜……我以后会尽量抽时间来看你的。”

穆清失望的应了一声,温声道:“没关系,有机会我也会去看你的。”

付逸辉知道他是真心想挽留自己,心中有软软的感动,不由笑道:“既然这么舍不得,你就送我下楼好了。”

穆清自然没有异议。付逸辉和方惟安互道了再见,与穆清走进电梯。

离别在即,穆清只觉得有些失落,看着跳动的数字不语。

付逸辉心中微痛,平静的道:“穆清,感情是需要争取的。既然喜欢了就应该让对方知道,就算遭遇挫折,也比错过要好。起码,不会后悔。”

穆清水汽朦胧的眼睛看着付逸辉,微笑着点头。

电梯门打开,穆清正要出去,付逸辉突然抱住他。穆清顿了一下,想回抱他一下,付逸辉却蓦然捉住他的左手,用力的握在手中紧了紧,耳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保重。”

付逸辉说完这句,就飞快的松开了穆清,从将要关上的电梯门侧身出去。

门随即关上,穆清只看到一个匆匆的背影,转瞬即逝。

第十六章

穆清上了楼,方惟安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但注意力显然并不是很集中,听到门开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的转回去盯着电视,随意道:“他是你朋友?看起来很成功的样子。”

“嗯。”穆清随意的应了一声。

方惟安等了一会听不到回应,忍不住转头,正好看到穆清出神的呆在门边,眼睛没有焦距的对着窗外,神情有些落寞。

方惟安突然站起身把他拉过来摁到沙发上,“看会电视吧,还不错。”

穆清应了一声,眼睛虽然盯着电视,但神思不属,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惟安眼角一直瞥着他,不满道:“怎么,舍不得你的付大哥?放心,他走了还有我陪你。”

穆清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接着又叹口气,慢慢道:“他是我大学时的学长,我和他弟弟是同学兼舍友,慢慢的就成了朋友。我很少结交朋友,他们兄弟两个是仅有的了。”

方惟安不觉有些气闷,“哦,仅有的,原来我不是你朋友?”

穆清连连摇头,“你当然也是。”

“那你还说仅有的。”

穆清扑哧一声笑道:“好吧,我说错了。”

方惟安看着他笑道:“好吧,我原谅你了。呶,肩膀借你靠一会。”

穆清笑意更浓,酒醉后晕红的双颊又添了些风采。

方惟安看着眼前的笑脸,突然觉得一阵气滞,有些仓皇的转头看电视,伸手把穆清的头扳到自己肩上,“ 要靠就快点,过时不候。”

穆清猝不及防,头一下靠在他肩上,想抬眼看他表情偏偏不能,又不想离开这肩膀,便缩了缩身子,也像模像样的看起电视。时间已经不早,穆清又喝了酒,没一会就睡意浓浓,渐渐闭上了眼。

方惟安感觉到肩上的沉势,低头看到一双长睫,间或伴着呼吸轻轻颤动。他轻轻推了推,穆清一向浅眠,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双关切的眸子。

“去睡觉吧,我也困了。”方惟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意识到刚才的情境,穆清猛的坐起身从沙发上跳下来,慌乱间身子有些摇晃,方惟安刚想上去扶,他已经及时稳住,三两步进了浴室,“我洗洗就睡。”

穆清前脚进去,方惟安后脚也跟进来了,刷牙洗脸。

穆清有些窘迫,但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正常洗漱,也便释然。

洗漱完毕,穆清进了卧室正要睡觉,就见方惟安打着哈欠进来。“你有事?”

方惟安自顾自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迷糊道:“什么事,睡觉啊。”

穆清呆了片刻,想起这几天因为方惟安的病他们没少同床共枕,刚刚一时紧张竟忘了。他想了想,温声道:“我明天开始上班,恐怕早起吵醒你。”

“我明天也上班,叫醒我正好。”

“你再休息两天吧,万一反复呢。”穆清担忧道。方惟安工作的店其实昨天就开业了,但因为病还没好,便向老板请了假。

方惟安早在被窝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闻言道:“没事,早好了。”语毕闭上眼睛,一副欲安寝的模样。

穆清看着他的睡脸,无声微笑,轻轻叹息一声,也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上穆清醒来,感觉到身上的沉重,不由失笑。方惟安睡觉不老实,两个人一起睡的时候,穆清总是被挤或被压,就像现在,方惟安一只胳膊搭在他胸腹之间,一条腿也横跨过来压着腹部。

穆清轻轻挣脱,轻手轻脚的起床穿衣,洗漱完毕后就去了厨房做早饭。穆清口味清淡,方惟安也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早餐多是馒头清粥小菜,但穆清喜欢在粥里加各种料,倒是营养齐全,粥鲜味美。粥熬的差不多时,穆清便去叫方惟安起床。方惟安往往磨蹭几分钟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倒不用叫第二次。二人吃过早饭后便一同出门,因上班不同路,便在小区门口分手,举止间自然流动着一股默契。

长假后第一天上班颇为清闲,晚上穆清按时下班,想着方惟安应该也会按时回来,便着手做起了晚饭。谁知他料想错误,等到八点多还不见人回来,便打了个电话。方惟安匆匆忙忙接了,说店里忙要晚些回去,穆清便自己先吃了。

方惟安将近十点钟才推门进来,一连疲惫。穆清十分讶异,但也没多问,重新热了饭菜端上来。

方惟安吃饱喝足后消除了些疲色,满足的叹息一声,对着穆清摇头晃脑道:“有朋如此,夫复何求?”

穆清莞尔,“店里很忙?”方惟安和他熟悉之后,便经常拿他来调侃玩笑,这点倒是和他的妈妈姐姐有些类似,虽然他时而说些夸张的暧昧言辞,穆清倒是不会多想,初时的窘迫之后就慢慢习惯了。

方惟安有些担忧的说道:“老板病了,中风,这两天攒了不少活,今天就很忙了。”

穆清感到很意外。方惟安的老板他只见过一次,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皮肤较黑,相貌平凡,但据方惟安所说,是个很会琢磨的人,幽默风趣,属于实干派。因为店小,所有经营调度都归他一人管理,他这一病,便有许多事情搁置下来。老板前天发病,今天才度过危险期醒过来,身子动不了,脑子也时好时坏。

方惟安想到今天在医院看到无法动弹,神智昏沉,话也说不流畅的老板躺在床上,不由感到唏嘘。

穆清听了也很慨叹,问:“老板病了,店里谁负责?”

方惟安皱眉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清楚,老板娘向来不管事,现在自然要照顾老板。至于老板的儿子,听说在外地上班,工作还蛮不错的。”

穆清也蹙眉沉思。他看出来方惟安很喜欢这份工作,如果店因为没人管而关闭的话,他肯定会很失望的。

方惟安忙了一天十分劳累,洗了澡之后就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方惟安从来没有八点以前回来过,总是在店里或客户家忙到很晚。他虽然上班的时间不长,但对这份工作很感兴趣,一向表现的积极好学,再加上头脑聪明,平时老板也很喜欢他,着重培养,学习了不少经营和专业上的事情,所以现在老板一病,他便成为能倚重的人之一,又当管事又当小工。虽然忙的焦头烂额,但他很喜欢这种充实的感觉,日子倒也过的开心。

转眼到了元宵佳节。方惟安跟老板娘商量了一下,给店里的伙计们放了半天假,他自己在店里忙活了一会,就去了医院看望老板。老板头脑清醒了一些,认得了他,但话还说不利索,身子也动不了。老板的儿子早一个星期就到了该上班的时候,现在也请了假和老板娘一起在医院陪着。方惟安跟老板报告了这几天店里的情况,老板能听明白,连连点头,看着他的目光透着欣慰。

老板娘一直不太赞成老板开这个店,劳心劳力,家里并不缺钱花,没必要受这个罪。在她看来,老公之所以得这个病,那都是被这个店累的,看着老公的样子心中烦恼,不由的向方惟安啰嗦起来,大吐苦水。方惟安微笑着听着,但看老板娘过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就有些撑不住了,期盼有什么人能雪中送炭的拯救他出来。

祈祷到第三遍的时候,电话终于适时的想起。方惟安心儿落地般长出一口气,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起了电话。“喂?”

“是我,穆清。……”电话那边是那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方惟安打完电话回来,便回去跟老板娘说有事要办,果然老板娘痛快的劝他回去,还热心的拉着他的手一路送出医院大门,对他一个劲的夸赞。难得方惟安一直保持着适宜的态度,一直转到街上才放松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

想起刚刚受的这份“罪”,他纳闷自己竟然能忍受下来,这功力可是比以前强大了不少。想起穆清那温吞的性子,绝对是擅长忍受的,难道是近墨者黑?

想到这里,方惟安都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摇摇头。想到穆清的电话,不由加快了脚步。

一进门,方惟安就闻到了鱼汤的鲜味。循着动静拐到厨房,果然看见穆清正在里面忙碌,洗好切好的各色食材装在盘子里,几乎摆满了桌子。

方惟安看到此等盛景有些吃惊,讷讷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

他早就知道了穆清是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金牌好男人,做饭的手艺很不错,但二人吃饭一向就简,平时也就两三个菜,很少有这么大费周章的时候。再看看现在这架势,起码有五六个菜了,貌似锅里还炖着鱼。

穆清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元宵节啊,等一会做好菜就煮汤圆。”

方惟安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元宵节就要吃这么丰盛,那你们家过春节不得满汉全席啊。”

穆清被他逗笑了,用手指蹭了蹭鼻尖,笑道:“好了,你快过来帮忙。”说完递过来一只碗,“调料我调好了,你把青虾剥好了放里面腌一会,要搅匀。”

方惟安有些发愣,不自觉的接过碗,机械的剥虾。偶尔飞快的看一眼穆清,又很快的转回视线,样子明显有些神思不属,脑子里反复来去都是刚才穆清拿湿漉漉的手指蹭鼻子的情境,心里一个劲的感叹:真是……好看啊。

穆清注意到他,凑近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方惟安违心的说着没什么,专心的开始剥虾。

穆清很早就开始着手做了,准备工作做的齐全,方惟安回来后便全面开动,饭菜很快就做好了,一个接一个的上桌。方惟安自然不会真的嫌菜多,笑呵呵的往桌上端菜。

二人在桌前坐定,方惟安正要开动,穆清突然道:“等等。”

他起身钻进了卧室,很快又出来,手里提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放到桌上,笑着对方惟安道:“生日快乐。”

第十七章

生日快乐?

方惟安看着穆清的笑脸怔愣了半晌,才恍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父母以外的人给自己庆祝生日。父亲对他从小严苛,少有笑容,母亲虽然温柔,但工作也很忙,难免忽视了他,加之他从小便摆出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在同学和朋友眼中是个孤傲的大少,少有和他亲近的人。

穆清把包装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精美的蛋糕,上面用奶油写了两个字:安,Happy Birthday.穆清笑了笑,一边往蛋糕上插蜡烛一边道:“蛋糕比较小,写不下你的全名,就写了一个‘安’字。”

方惟安正看着他插蜡烛,神情有些飘忽和触动,闻言点点头,过了一会突然笑道:“你把蜡烛插成这样,我一口气吹的完吗?”

二十根蜡烛围着蛋糕的边沿插了一圈,不够集中,自然不容易一口气全吹灭。

穆清把蜡烛一根根点燃,轻飘飘的笑道:“那就看你的本事喽。”

方惟安挑眉,在他印象中还没见过穆清用这样戏谑的语气和他说话,一时有些惊奇。抬眼看穆清眼中光彩湛然,清秀的脸庞在微弱烛火的映衬下多了一丝惑人的风采,心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他渐渐发现,每当面对穆清,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离他越近心里便愈加安稳。他有些迷茫这样的情绪来源于什么,但他是个情商低的,思来想去一番,归结到了‘投缘’二字。他心想这缘分还真是奇妙,他以前从未对某人有过明显的好感,平时对人,连和颜悦色都欠奉,但偏偏对穆清很有耐心,看他淡然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就想捉弄一下,总是没来由的想和他亲近。

“现在该许愿了。”穆清的话把他从迷糊的思绪中拉回来。

方惟安的表情变得不大自然。许愿?他还从没相信过这档子事。他皱眉苦道:“不用许愿了,又不是小孩子。”

穆清也不勉强,把切蛋糕的刀子递给他。

两个人方惟安用刀子挑着尝了一块奶油,挑眉道:“嗯,很好吃。”不过他们两个都不爱吃甜食,各尝了几口就放到了一边,美滋滋的吃饭。

方惟安一个劲的夸赞穆清做的菜好吃,一开始饿了狠吃了几口,一下子噎着了,情急之下拿杯子猛灌了一大口,又差点呛着,脸憋的通红。

穆清看着好笑,一边笑着让他慢点吃一边给他夹菜。

二人边吃边聊,很快菜空了大半,都放下筷子不吃了。穆清把盘子端到厨房,因为做的太多,虽然控制了菜量,但还是剩了一半。穆清把没吃完的菜收好放到冰箱里,把为数不多的空盘子洗了洗。

当穆清出来的时候,方惟安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着电视,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只剩了一个杯底,面前的茶几上还放了两瓶开了封的红酒和一个空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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