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应,甚至连旁人的气息都没有,父子两人对望一眼,都觉得此事诡异。獠浔起身,正要抓起地上的衣服,却见那衣裳动了起来,不断往床的方向移动过去。
“什么鬼东西?”獠火给对方递了一个眼神,那隆起的一团绝对不会是人的。
獠浔挑了挑眉,手指在虚空中一划,一道风刃飞旋而出。只听得一道锦帛撕裂的声音,一个圆滚滚的蛋从头露了出来,锲而不舍地继续滚动着。
獠浔一愣,旋即看向獠火,人儿满身的印记和略微害羞的模样看得他兽性大发起来,一个闪身又蹿到了床上去。
“宝贝儿,你带回来这蛋壳真是个色胚啊,昨晚的好戏倒是全让它给瞧了去。”说罢,男人低头吻了吻獠火,将他拥入怀中。
“胡说八道!它懂个屁!”骂完之后獠火搂住男人的脖子热情回吻起来。昨晚两人都已经这样那样过了,而且会被男人压也有一半是自己半推半就的缘故。反正爱了都爱了,他倒也不甚介意,只是以后找个机会压回来便好。
昨夜才翻云覆雨的两人又缠绵在了一起,獠浔正想更进一步,却瞧见一个白白的东西在床头晃荡。獠火的双腿被男人抬在肩上,他不耐地催促了一下,却瞧见獠浔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蓄势待发的姿势,双眼所及之处确是他的头顶。獠火疑惑,仰头一看,嘴角难以抑制地剧烈抽搐,那个写着“七”字的龙蛋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他们的床,此刻正直直立在那里左右晃荡,仿佛给他们鼓劲儿一般!
郁卒,没有比这更郁卒更煞风景的了!点起来的欲火瞬间灭了干净。两人对视一眼都没了兴致。于是干脆叫了安得前来收拾。
獠火洗了澡享受着帝王为他穿衣的待遇,一边侧头看着那颗龙蛋道:“父王,你说这蛋到底是哪一条龙生的,居然会这般的傻?”
“傻?本王倒觉得他精明的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他看全了。”獠浔想起獠火昨晚娇态,对于偷窥的龙蛋恨上了几分。“若不是指望他能帮我们找到龙之谷所在,本王早就将他蒸成蛋羹了!”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安得手中捧着一本小册子进来,躬身道:“王,昨日的贺礼都整理好了。”
獠火抬眼,奇道:“这不是寿宴时要报的么,怎么今天来说?”
“这……”安得暗地里瞅了一眼正在品茶的狼王,见王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才道:“昨日殿下离去之后不久,寿宴便结束了,这贺礼便没来得及上报。”
“这是为何?”獠火不解地看向那自顾自惬意的男人,此番寿宴不仅仅贺寿这般简单,更是向所有兽人国示威,怎么可能草草了事?
端坐的男人也不尴尬,呷了一口茶水后幽幽道:“火儿都能不顾寿宴之礼去见那些旁的人,本王怎么就不能扔下那些不相干的回来睡觉?”他的话里明显有着不满,即使脸上看不出来,可是那一股子酸味獠火可是嗅了个正着。
獠火一笑,不置一言,拿起桌案上的青瓷茶壶又给獠浔添上,才道:“孩儿儿时做的这些个瓷器难得父王留着。”那青瓷之上雕刻着浅浅蟠龙浮雕,这个图腾是獠火亲手设计的,这天下只有狼人国会用。
獠浔见獠火岔开话题,面上微微不悦,正要开口,却见对方将手搭在他的手上,红色的眼眸中一片清澈坦然:“顾延他是我的朋友,难得来一次总是不能不见的,再说有些话总是得说个清楚明白才好。而父王是以后长长久久与我相伴之人,离了片刻您又不会跑了?您至于这般小气?要不改明儿个那根绳子将我拴在腰上天天带着?”他语带揶揄,说的确实肺腑之言,也算是拐了个弯儿跟这小心眼的男人表白。
果然,这番话起了作用,男人面色转好,脸上挂起一阵笑意,如沐春风一般。
獠火的目光往男人脸上瞄了瞄,嘴角挂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心中倒是不禁窃喜,这男人的秋后算账算是这么被他给揭了过去了。
獠浔心情颇佳地接过礼单,其中每一件礼物都是价值连城之物,他笑着点头,将单子递给了獠火道:“有什么喜欢的么?若是想要什么便与安得说。”
獠火的眼在上头扫过,点了几样东西之后,侧头道:“这宴会中断了,那那些宾客呢?”
“都是各个兽人国派来的人,我已经派了人暗中盯着,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獠火点头,随后又道:“如今这龙蛋出现,虽然还没孵化,却也能勾得那些个有二心的人蠢蠢欲动,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还是小心点好。”
獠浔听他一说,莞尔道:“如今我兽人国一国独大,那些个国家见了自然会眼红,不过这也是铲除异己的大好机会。”他的野心早已不再是兽人国,而是那更大,更加高远的,从来没有人达到过的。
铲除异己?獠火心下品味了一番这几字的含义,红色的眼眸滑过一抹亮色,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父王,若是一个龙蛋就能引得如此多的事端,那再多一个不知如何?”
獠浔一愣,不可抑制的看向獠火,旋即哈哈而笑,抚掌道:“不错不错,火儿,这些年在外头这心思倒是越发长进了啊!”
獠火挑眉,不屑道:“你当我在外头游历都是去胡吃胡混的?”
“你倒是没胡吃胡混,就是交了些个狐朋狗友!”獠浔想起那日在船上看见的一幕,心中一痛。虽然知道獠火未必喜欢那些人,但是心中还是觉得吃味。
獠火见他这模样,心中也不舒服,一个翻身,将头倚在男人的腿上,道:“以后不会再有了。”獠火淡淡道,语气里有几分歉意,:“头一年我心里总是想不通透,对您心里亦颇有怨言,我知道您心中有我,也会派人跟着我,故而寻了些个花花草草来气您,再加上我这年纪,难以把持,便惹了些麻烦。不过在理顺了心意之后,我便没再与他人一起过了。”
獠火刚说完,便正好对上了男人那双满含包容的眼。獠浔的神情似乎顿了顿,既而揉了揉他的脑袋,薄唇中便含糊地吐出一个“嗯”字,算是接受了獠火的说法。
獠火难得顺从得没有避开,任凭男人将他的脑袋按在大腿上,抚摸着他的头发。自己则是枕着对方的腿,舒服地眯起眼来。他的情感向来浅薄得可以,若不是这男人的固执和霸道,或许一切都不会是如今这般,是这人将他紧紧抓牢,始终不放的。心头浮出了一丝暖意,然后抬起头,看着男人的眼,慢慢开口道:“父王,其实我一直都很想您。”
獠浔心中一动,獠火难得的乖顺让他心中欢喜,“火儿若是一直都这般诚实就好了。”他感慨着在獠火的唇上落下亲吻。即使心有千千结,不知如何解,却也抵不过这孩子一言半句贴心体己的话。
第十三章:秘密
狼人国的夏日不如南方来的炎热,天,是一片碧蓝的,早早的鸟儿便在枝条间跳跃,时不时地用喙理理那色彩斑斓的羽毛。
临天殿的一处练武场内,一年轻男子身着月白色的劲装,一头红发精练地扎在脑后,手执长剑舞得刷刷作响。他的身姿飘逸,不似那些个狂猛的武将却也劲道十足。
“殿下,人皇派人来消息,说是过两日便要回精灵国了,说是想离开之前再与您聚聚。”小南接过獠火手中的剑,将汗巾子递上。
擦汗的动作一顿,旋即咧嘴笑笑,道:“是父王让你与我说的?”
“小南不敢!”穿着内侍服的小南当即跪了下来,微微发颤。
獠火将手中的汗巾一扔,脸上的笑意已然不再,“小南,即使十多年过去,但也莫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是,是!”小南抖得更厉害了些,匍匐在地上不敢起身。
獠火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回了扶摇殿。当年年少,他不懂情爱,一时的迷茫让顾延成了他与父王之间的心结,即使自己把话说得那么明白,甚至还表白了,这男人还是不放心,真是个醋缸子!一路上獠火心中不断鄙夷着。
“哎哟!”
匆匆而行的步子一顿,一时没停住的小南撞上了獠火,獠火一惊,却避不开,又不能将人给踢飞了去,只能两人一块儿滚到了地上。
“殿下您……您没事儿吧?”小南大惊,若殿下伤着了,王铁定得把自己的皮子给起了!!
“没事儿,没事儿!”獠火不耐道。刚要起身,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进入了眼帘,只不过不只是一人。
小南顺着獠火目光的方向看去,脸上立时露出了一抹惊慌的神色,却又担心自己的主人瞧出来急忙掩饰。
“殿……”小南刚想开口,獠火连忙抬起手将他的嘴巴捂住。红色的双眼狠厉一瞪,可怜的小南只能害怕地收声,看着那方向心道:王啊王,这事儿是意外啊是意外,您将来可千万别归罪小南啊!!
獠火隐藏了气息躲进了花圃中的矮树丛中顺便也给小南加了一个结界。
看着那越走越近的人,獠火的心突然噗噗跳了起来。为什么他要躲在这里?躲在这儿干嘛,为什么不出去?
一堆的疑问冒了出来,但是还没来得及细想,狼王和狐姬便已经走了过来。
咬咬牙,獠火干脆就蹲着了,反正也没有人知道,现在从这儿出去了反倒会让那男人笑话!
“王,狐姬不懂得,为何让雾儿搬?臣妾实在舍不得啊!”狐姬用帕子拭泪,哭着说道。
“这是本王的命令,狐姬,你向来是那群姬妾中最聪明的,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獠浔皱着眉,有些不耐。
“可是……可是……”
狐姬还想说,獠浔却抬起手拦住,道:“若不想他死,最好照做!别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一抹寒光在银色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獠浔的话说得很绝,不容置喙。
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獠火这才从草丛里走出来。方才那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獠火很是疑惑,雾儿?雾儿又是谁?
“小南?”
“是……是的殿下!”小南哆嗦了一下,心中忐忑不已。
獠火瞥了他一眼,心里更加疑惑,好像……有什么事儿是他不能知道的。“你可知道父王和狐姬方才说的是什么事儿?”他挑起了眉,本来就妖冶的五官在此刻看来多了几分阴郁,让人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这……这个……”小南不敢直视那双红色的眼眸,眼珠子下意识地乱飘起来。
獠火当即冷哼一声,抬起脚便踹了过去:“你个狗东西!你不说本殿难道不会自己去问么?”说罢,便要往獠浔的方向走去。
小南怕极了,跪地爬了几步,抱住獠火的腿,道:“殿,殿下,莫要生气,是……一切都是小南不好,小南笨!那……哦,王和狐姬说的是狐姬的小侄子,他……他来给王贺寿的,狐姬久没有见过亲人,不舍得让他的小侄子随他姐姐回去,便让他留了下来。王可能觉得他住在狐姬寝宫多有不便,故而……故而给他另外安排了住处。”
獠火低头,看了他半晌之后问道:“当真?”
小南咽了口口水,道:“真的,小南不敢骗殿下!不然,您可以去问安得总管。只是……只是殿下千万别提小南,否则总管又要怪罪小南了。”
谎话这东西,想来是越说越流利,牵扯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的。
獠火心中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什么,有什么事儿是他不能知道的?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大可能,再加上这话他只偷听了一半,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乱怀疑。
小南心中七上八下,其实他也吃不准他家殿下会如何做,只是赌一赌殿下那要面子的个性,想来也不会让人知道他躲在树丛里偷听人家说话这么丢脸的事儿吧。更别说去王的贴身总管那儿求证。殿下啊,千万千万别去啊!!小南在心中呐喊着。
“那你方才怎么不讲?”獠火又问。
“这个,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南嘴,嘴笨,您一发火儿,小南就什么都给忘了……一说话舌头,舌头打结。”
“算了,本殿也懒得与你计较,若是让我发现你诓骗我,我定当将你大卸八块!”獠火阴狠地威胁道。
如此这般,这一段小小的插曲才算是揭了过去。
“殿下还要回扶摇殿么?”小南小心探问。
獠火摆摆手,道:“去院子里逛逛吧。今日的天气倒是不错,也不会太热。”
獠火走了不一会儿,便碰上了乌瑜和柴夺二人。两人手中提着马鞭子,有说有笑的。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獠火笑着问道。
“啧啧,小瑜啊,今儿早上太阳是打那边起来的?瞧瞧,瞧瞧,这是谁啊,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獠火殿下呢!”柴夺好几回找獠火都在扶摇殿吃了闭门羹,于是颇有微词地嘲笑他。
獠火尴尬地笑了笑,这家伙来的时候都跟算准了似的,每次他和父王都在“办事儿”,正打得火热的两人怎么可能来搭理他。思及此,獠火只能讪讪地摸摸鼻子,佯怒道:“别给我贫嘴!”
柴夺嘿嘿一笑,“这不天气正好,我们约了人赛马来着,殿下要来么?前两日就想找您来着,可是您压根不出扶摇殿,那儿我们也进不去啊!”
“就你们两?”獠火微微一笑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组了队的,好些人都是你认识的呢,对了,活活的弟弟妹妹们也会去哦~”乌瑜开口,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着,想把獠火也勾来。
獠火想了一会儿,一手揽住乌瑜的肩膀,摇摇他,道:“这倒是挺热闹啊,我回来后还不曾与你们好好聚过,这倒是承了二位少将军的情呢!对了,小南去将人皇也请来。”獠火打趣着,便让小南去请顾延,顺便去拿他的马鞭子。
獠火和顾延到了赛马场便在马厩那儿挑了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几个侍从正在给他们的马调整马鞍,打眼看去,那一处已经聚了好些人,当真是热闹的很,而且年龄也都是与他差不多的。
狼人族好战,除了力量之外,这赛马骑射也是样样精通。不论男女都能上得战场。
“殿下,肩甲。”一个侍女手中拿着银白色的肩甲道。獠火将手闪开,让那侍女为他穿上。
他的身形修长,宽肩窄臀,穿上这薄薄的肩甲更是英气逼人。原来妖冶的脸被月白的劲装衬托得更加洁白无瑕,眉若远山,眼角处微微上挑,说不出的精神。看得顾延微微恍惚。
“大王子长得可真是没说的啊!”赛马场上的好些人都看着獠火这边。他们大多是大臣子嗣,皇孙贵族,对这传说中的狼王最宠爱的王子都甚是好奇。寿宴之时他们要不是隔得远要不就是没有资格参加,如今难得的机会他们当然要好好把握。
“是啊,若将来殿下成了狼王,想必更加威风。啧啧,獠霜,可真是便宜你了呢!”一个紫衣女孩儿捅了捅身边那青衣少女的腰,调笑着说道。
只见那青衣少女面上薄红,眉眼含情,波光流转之间却总离不开那英俊的男子。神色已然痴迷。这少女算是在场所有女孩儿中长得最为漂亮的一个,柔美可人,她便是獠浔唯一的女儿,若是狼王不再多出个女儿来,那她便是獠火将来王妃的唯一人选。
而从小被自己的母亲严加管束的她,早已在潜意识里将獠火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丈夫。如今瞧得真人心中便如鹿儿乱撞一般,含羞带怯地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