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也看见我求助的眼神了,立马推开那小白领,来我边上。
我正高兴呢。想着拉我走呀。可就在这一刻,既狗血又奇迹的事情发生了。我想想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觉。煽情点,烂俗点,我觉得我心跳暂停了。甚至连血液都开始倒流了。我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太正常了,空间开始扭曲,空气开始抽离。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在撒哈拉沙漠里艰难爬行,一下子有掉到胜不可测的北冰洋里我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亲完我之后还淡定无比的男人。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原来我又在做梦么!
但他还是那么自然,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然后就拉着我的手说:“走喽。”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说话,我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乱转,我在那一刻甚至有那么点以为他喜欢上我了。哎,我是多么傻呀。
即使出了那个地方,我还是浑身僵硬,不知所措。我连看都不敢看他一下。所以,今天晚上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告白?故意?
“没事吧,大男人亲下脸而已。怕啦?”但他却这么为所谓,他接着说:“刚一回头就看你跑远了,哎,要不是我长个心眼去看你,你没准就被鸡奸了。”
听完他无所谓的话,我就明白了。也对,我又不是16岁花季美少女,我干嘛这么少女心呐,这又不是中村老师的漫画。这是现实!现实中绝大多数男人爱着女人,现实中就算被亲下脸也不算个鸟。现实中我没有被爱的权利呀!
“嗨,谁怕谁傻逼。我还得谢谢你呢。不就亲脸嘛,嘴都没关系。”我定了定心神,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身为死宅的我居然说话这么利索,明显不正常呀。
“哟,兄弟别嘴硬呐。”他揉揉我的头,突然笑的很灿烂,灿烂的让我片刻失神,他道:“就亲嘴了,看你敢不敢。”。
猛的扑过来的那刹那,我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所以,在那四分之三秒的时间内我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在碰触的那一瞬间。我们两都惊呆了。
缓了一下,他惊诧的说:“为什么不躲开?”
11.丨-丨
我被他砰的一声扔在床上,疼的连连抽气。还没来得及欣赏他家的样子,郑仁就快速的覆了上来,对着我喘气。
我想说什么,但却发现喉咙干涩,张不开口。本来没有眼镜的我,应该完全看不清这个世界。但郑仁的脸却贴的我这么近,我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强烈炙热的温度。可为什么?还是有一丝冰冷的感觉?
他的汗,滴到我的胸膛,然后带着诡异的弧度滑落。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睛聚焦,这一刻的郑仁,他的眼里有我的身影,完完全全只有我的身影。
我感受到一股不安难耐的气息。他的凌乱的头发,他的敞开的衬衫,他的随呼吸而起伏的胸膛,让我觉得口干舌燥,却又无法舒缓。
我迫切的需要一种解脱,看着他的嘴唇,这或许是装满葡萄酒的高脚杯,那么神圣,让我止不住着迷。里面葡萄酒的滋味如何?我多想品尝。
当我用双手拉过他的头颅,当我吻上他汗津津的嘴唇,我的不安才得到一丝缓解。我抓住了一只高傲的金丝雀,他在为我歌唱。这样多好,你该用你的吻来融化我的唇。你该用你的手在我的身上旅行游荡,让我燃烧焚毁,让我的灵魂重生。
这是愉快还是痛苦?我觉得我意识涣散,感觉不到自己。但我此刻却真真切切的抓住了你。郑仁,你是我最美的梦呀,我居然抓住了你!
你可以抚摸我的背脊,舔舐我的手指。但你听我的心,我的心脏在痛苦而兴奋的跳动。你不觉得声音很美吗?它多像爵士乐的前奏,它是我爱你的证明。
我该把我的一切慷慨的交给你,我的汗水,我的声音,我的五脏六腑。
现在,感受我,感受我最深处的美梦,我与你的美梦。
不用思考明天,明天,只是个虚伪的名词。我们只有现在。现在,擦去我的汗水,抚平我的颤抖。现在,我们彼此贴合,现在,你是我的。
……
我的眼睛感受到阳光的刺痛,疲倦的睁开眼,周围迷糊不清。眼镜,眼镜呢?还好找到你了。只有看清了这个世界,我才能更有把握掌握他呀,但……这不就是我家么?怎么回事?我不是在郑仁家?我……我……
我还是穿的完完好好的,我没有任何不适感,我的周围也没有郑仁。我仍然困在我的牢笼里。我的城堡还是如此坚固,恶龙没有飞走,荆棘还在生长。
谁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一切美好的都只是梦。
我被困在了大脑大小的盒子里,蜷缩成一个漩涡。眼前开始模糊,再到黑暗。最后我的世界大雨倾盆。
我不知道鱼缺水的感觉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企鹅走在沙漠的感觉是什么。但我却感到了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如此悠长,让我没有气力开口评价。它深入你骨头的每一丝空隙,它悄悄的侵入你的大脑,让你放弃每一个重生的机会。
跟你说实话吧,我躺在床上已经过了两天了。头一次这么绝望,头一次生无可恋。为什么?我只想反问为什么现实留给我的只有永无止境的痛苦。为什么明明我已经堕落到只是想活着,但哀伤却无处不在。为什么没有人放弃他的尊严来爱我。为什么美梦又那么容易溜走。如果在我醒来之后感受不到幸福,那还不如永远的沉睡。至少还有一个‘等待王子’的希望陪伴着我。
如果我是真的‘睡美人’该多好。那样我能生活在童话中,我的人生只有爱。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的人生,需要爱,也需要生活。可是生活就需要斗呀,人人都要往上爬,不是输就是赢。可是我从一开始就输了,我已经没有筹码了。
这是什么声音?电话么……谁会给我打电话?朋友?我也多想有朋友。房东,明明房租交过了。爸妈?他们……他们或许在香港生完妹妹之后就忘了我吧。
“……”
“儿子?”
听到老爸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那么和蔼。你该让我怎么说?你儿子已经活的不耐烦了,让他去地狱十九层吧,忘了他的存在吧。面对这还能记得我存在的人类,我的眼泪止不住开始爆炸。让我爆炸吧,我体内的海洋迟早会把我轰炸成粉末,然后随风飘散。
“……”
“你妈病了。”
我甚至感受不到吃惊。不是我绝情,而是我觉得这才是人生,残酷的人生,输者的人生。
“……“
“有点严重,你回来一趟。她想见你。”
“……”
我把电话挂了,望着空空的天花板,然后艰难的爬了起来。
我在网上订了回家的火车票,然后艰难的开门去买吃的东西。对,我既二又傻,失了郑仁又没买吃的。我就这么狗模狗样的出门了,我仿佛暴晒在日光下的僵尸,我觉得一路上行人的目光都那么充满怜悯。但我今天很自豪的不在乎了。因为他们不会记住我的,我只是一个可悲的死宅,他们的过客。
路过那家隐匿的很好的夜店的时候,发现已经被查封了。可这还是不管我鸟事。我关心的只有我的父母以及从我生活中消失的郑仁。现在我明白,如果我不开口主动,郑仁他是绝不会走到我身边来的。来到那个店铺,我决定直奔方便面去。但路过卖蔬菜以及挂面的地方时,我还是停了下来。想想我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难道我还要活在泡面堆的世界中。再这样下去,胃癌会来敲门的。而且我还记得郑仁对我说过他喜欢吃面。
我疯魔一般的走到放挂面的地,买了一些。顺带还买了蔬菜当配料。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现在才知道能做饭的人类都是奇葩呀!我看着自己的一坨成果,欲哭无泪。下个面条而已,怎么这危房看起来就快塌了。我被这乌烟瘴气的小厨房弄的要呛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一股冲动与勇气,或许是离火车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或许是有些事再不做就真的来不及。或许我想挽救这好烂的一辈子。谁要管什么真相,虚幻,梦境。这些真真假假实实虚虚让我头疼,我只知道我也渴望被溺爱豢养。
所以我颤抖的拿起那张便利贴,在手指碰到它的一瞬间,感觉被什么刺痛了,我的手指开始流血,直到把这张便利贴染红,直到我的鲜血淹没过我的心脏,直到灵魂溺血而窒息。
按下每一个数字键的时候,我的手指仿佛在刀片上游走,划得刀痕累累,但我不能停止,就像小美人鱼不能停止在王子面前舞蹈。即使最后她只剩一推泡沫。
当电话被接通,每嘟一次,都是一次强烈地震,我的肌肉扭曲,骨头破碎,没有一处完整。放弃了最后一丝尊严的我,没有一处完整。
“喂?谁?”
我就这样卑微的,赤裸的,恳求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郑……郑仁。”我甚至有些发不出声音,像我这种黑暗里生长的腐烂生物真的有可能拥抱阳光吗?但我必须要继续,“夏狂,我是。”
“哦,什么事?”
我不知道如果南极爱上热带,黑夜爱上白天,雨季爱上晴朗会有怎样的结局。或许会创造一个新的平衡,或许世界因此混乱。
“你……要没事的话”我有些停顿,“来我家吧。我下面给你吃。”
说完的这一刹那,空气都开始剥离,我无法呼吸,无法心跳。等待他回复的时间为什么如此漫长,漫长到太阳升起又落下,漫长的窗外树的树叶长了又落,漫长到我的黑发变白。
“哦,改日吧。”
他挂了电话。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好吧,我承认我又往奇怪的方向思考了。但又不是不可能。他会来吧?
我讨厌等待,但我又无时不刻不在等待。小时候等待动画片,等待出去玩。长大后等待放假,等待毕业。如今,等待时间过去,等待死亡。
艾菁菁许过三个愿望,美丽青春,爱情永存,开心永远。多傻,一个比一个傻。我连使青春永驻的饺子都没有,就算我做出了世界上最好吃的面又有什么用。最后也是我一个人嚼。
虽然我认为自己不过垃圾,但却没有权利长留恋于他家。想要爱,多痛苦呀。
我发现,原来连二逼,呆瓜,13点,傻缺都不够来形容我。
12.大梦初醒
在火车上艰难的渡过一夜之后。我回到了我别了多年的故乡。
我的爹妈在哪里,我的那个妹妹知道我这个人吗?
不要问我现在为何如此颓废,我只是觉得很累,即使有充足的睡眠,即使有新鲜的空气。
“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人,我还是止不住哽咽。她当时是怎样的勇敢,才让我生出来。她当时是对我抱有多大的期望才一直那么辛勤的照顾我。可是,她的儿子,却这么窝囊,颓废的回来见她了。难怪她宁愿去香港,让我有一个妹妹。
“啊,回来啦。”她笑着看我,笑的很温柔。
“恩。”
我的妹妹,叫夏天夏的妹妹,都开始上小学了。当我帮我妈削苹果的时候,她会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我。她在医院欢快的跑着,跳着。她的人生还在最欢快的时候,她甚至还不懂什么事病痛,什么是死亡。
她粘我很快。她会告诉那些童话一般的梦。天上下着糖果雨,她会有满满一屋子漂亮的公主裙,她变成巴拉拉小魔仙那样拯救地球。多可爱的孩子,我的妹妹,你知道么,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我曾经以为自己是那么独一无二,我曾经以为我能拯救世界,我曾经那么有想法主见,连心跳都坚定执着。但谁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批量生产的爬虫。我想呐喊,我想疯狂,但我没勇气,我被这个社会同化了,我变得不安,变得小心,变得懦弱。我的妹妹,我是多么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天真快乐下去。
让我庆幸的是,老妈的病情在好转,过不久就可以出院了。但每当她问我找没找到好工作,女朋友的时候,我就一阵尴尬。啊,这种犀利的问题我是完全回答不来呀。你看你儿子像那种能赚到大钱,泡到美妞的人类么?
最终还是免不了质问。爸妈,你们俩的口才完全可以参加全国辩论赛了,随便什么主题都能得一等奖。我被你们说的体无完肤,就快发疯了。
“你瞧瞧你,26了呀!别闷在家里画画了。要上海真那么难混就回来。还怕找不到工作么。”
“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呀,为什么我宁愿缩在那里的一脚而不愿意回到这里。明明在这里我能活的更好。但我却不想。我这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梦想的,不然我便不会坚守着我的画画生涯。原来,我也没有完全妥协么?
“你爸说的对,你别回去了。留这儿吧。”
“妈……我还是想呆在那。”这一次的我居然坚决了,原来我还有跟现实抗争的想法。
“为什么呀,你在那儿一点成绩都没有。活受什么罪呢。听我的,回来。”
我看着满是沧桑的老爸,说:“爸,我不想为生存而活着。我想要我想的生活,或许现在实现很难,但我不想放弃。”
宅了之后,我头一次说这么完整而文艺的长句。我觉得自己成长了,蜕皮了。但看着我爸失望的眼神,我还是有些不忍,我问他:“我没出息……是不是让你很丢脸?对不起……爸。”
我一直以为现实都是痛苦的,所以我觉得我爸肯定会对我很失望。我甚至认为自己已经被父母遗忘了。不过这世界上总有比你活的更糟糕的人,而你也一定有快乐的时刻。
我的老爸呀,他是这么回复我的。他叫我别那么大负担,我永远是他的儿子。这种被洗礼的感觉,我想就算郑仁对我说一万次‘他爱我’也换不来吧。那一刻,在这么多年里,我头一次觉得真心的快乐。
我的妹妹,夏天夏,她最近老是缠着我教她画画。她还特地买了水粉纸跟颜料。她傻傻的笑着说:“哥哥,教我,教我,我喜欢画画!”
“画什么?”我问天真可爱的她。
“树,画大树!”
“哦。我来教你。”
“不,到外面画,画梧桐,呐。”她拉我到午后的外面,笑的如同阳光般灿烂。她指着门外的那颗梧桐,当年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我高的梧桐。
“好。”
午后的阳光多么炽烈呀,一般这个时候我都躲在我的危房里看着猫扑或者天涯。或许我应该像吸血鬼一样被阳光灼烧而亡,但我却有种活着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在天使的怀抱,它抹去我的污秽肮脏,它让我冰冷的身体重新温暖。
我拿起排笔的时候,都有想哭的冲动。在毕业之后,我再也没在纸上作画了。这种感觉,甚至回到了当年疯狂追求梦想的时候,那个时候我那么义无反顾奔到了魔都。那个时候我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成功。那个时候呀……
“哥哥,你画呀。怎么还不画。”她不懂我现在的状况,只是歪着头单纯的问着。我看着她,就仿佛看到小时候傻傻的自己。小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只会傻缺的笑的自己。
“为什么画树?”
“高高的,大大的,绿色的,我喜欢绿色呀!哥哥喜不喜欢呐。”
树,温暖,生命,顽强的象征。她的确有权利画树。妹妹,希望你像树一样,坚强的生长,即使经受狂风暴雨,即使忍耐着干旱。而你绿色的叶子能够常青。看着她,我觉得自己洋溢起了一种名叫微笑的表情。这个表情我以为自己不会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