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再爱我一次——屏幕白光

作者:屏幕白光  录入:02-15

文案:

叔,爱我好不好?

六年前认叔。

四年前丧父,叔成为他唯一的依靠。

现在他举箭向叔,只为留下这个人。

废去叔的武功,囚叔在他的房间,都只为留下这个人。

只是,

叔,

可不可以不要想逃离?

可不可以不要再想别人?

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

叔,爱我,好不好?

内容标签:年下 强强 虐恋情深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琥珀(好吧,这名字有点雷,但是有原因的。) ┃ 配角:沈织锦 ┃ 其它:

1 阑珊楼

最是人间花好处,杨州城外阑珊楼。

这里有最无暇的白玉雕花成的地砖,最氛芳的椒泥砌成的花墙,最醇厚的美酒,最夺人心魄的美人……这里,是天下男人最向往的天堂,一日千金,换来美梦一场。

头牌云深正坐在琴案前,纤纤十指拨动着最悠扬的曲调。案前金兽吐瑞,青烟随风飘散。我瞅着这幅美景,真真觉得人生美好啊!

云深一曲毕,纤指抚琴:“公子,还不歇息吗?”

我望望窗外,明月正当空:“不急、不急,良辰美景,如斯佳人,怎能轻易辜负?”

云深低低一笑:“公子真会说话,难怪讨得无端喜欢。”

无端与云深一样,乃阑珊楼里另一头牌,两人相斗多年,积怨甚多。我心中一紧,忙端酒揿帘:“我心向来只有云深一人,云深如此说,不怕伤了我的心吗?”

云深接过酒:“公子若是有心,一早便纳了云深,又怎会忍心看云深在这风月之地与旁人周旋。”

他这话并非问句,缓缓道来,像积了许久终于吐出来一般。果然,他饮了酒后,便向我拂了一拂:“云深无状,公子见谅。”

我自是道“无妨”。

正在此时,厢房花门咚咚轻响。我忙将人唤进来,是服侍云深的小厮,捧着一封朱蜡合住的信。

每月十五,落雪山庄都会寄这样一封信给我,简述庄内情形。前几日听得楼下大厅江湖人云:庄主,也是我的义兄,沈年卧病在床,似乎情况不妙。

这种江湖风闻,每月都有那么一两例,有传皇帝悄悄办了魔教之女并把人接入皇宫的,有传钦差大臣办案期间被暗杀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准头就像瞎子穿针眼,十有九不中。因此听到沈年卧病在床,我也不甚担心,可能只是我那义兄小小风寒了一场,被整日无聊八卦人士口口相传、添油加醋,到了我耳中便成了“卧病在床、命不久矣”。

我将信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

云深问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信上字迹与往日不同,刚遒有力、铁划银勾,正是出自我那小侄子——沈织锦之手。织锦乃义兄独子,自小智慧、毅力异于常人,这一手堪比字贴的好字就是他每日一个时辰练出来的。信上只有简单六个字,却看得我心里拔地一凉——

家父病重,速回。

我将信置于烛上点燃,望着盛开又颓灭的火花,很不厚道地想了一下:沈年老兄你可别死,你死了哪还有我的清闲日子?

我之所以有这样很不厚道的想法,缘自在下其实是个很不愿意干事儿的人。每天小菜四碟、小酒三杯,有美人在侧、高床软枕就是在下最喜欢的小日子。三年前,在下受恩师临终遗愿,缴灭了杨州城外三十里地一处山贼窝,不慎受了点小伤,被也来灭贼的沈年所救。在落雪山庄养了半年,混熟了以后,沈年提出结拜。在下瞧沈年木头木脑,庄中又甚是有钱,一时财迷心窍,便答应下来。

哎!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回沈年病重,累的可不就是老子?

渡了两个时辰的河,坐了半日的轿,总算到了。一早有门子通风报信,老管家在门口等侯多时,见了我巴巴跑过来:“二爷总算回来了,大伙儿都盼着您啦!”

我将大氅将予小厮:“带我去见庄主。”

沈年就躺在他的屋子里,屋里烧着地龙,暖气蒸得人打瞌睡。床上云被不知铺了几层,又有四个暖炉分别放在上下左右四个角上,我瞧着被中的沈年,依旧冷得打哆嗦。他昏迷着,不知道我来了。

老管家小声地说:“大夫看过了,是练功岔了气,入了魔,恐怕……”

我听着这话,心里已有了底。那半年里见过沈年使刀,一套落雪刀法使得出神入化,恐怕就是神仙也得交出半条性命。可沈年气息之中有三处稍有停滞,似难以后继。像这种秘事,当事人一般自是不愿被人知晓,更别谈提起。所以我也只能将疑问埋在心里,偶一旁敲侧击,都被沈年不悦地挡回,后又见他龙虎精神,也就渐渐放弃了。如今……

我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跪在床前的沈织锦身上。

两年不见,沈织锦似乎长高了不少,脱去了童年的稚嫩,已很有些少年的英气了。他正扶膝站起,闪开了小厮的搀扶,向我行了大礼:“小叔。”

我连忙扶起他,指尖滑腻的丝绸在这屋里都被熏得暖了:“快起来。”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小叔的样子还同往日一样。”

不过两年而已,我又是盛年,自然没什么变化。不过还是隐隐欣慰,这人年纪一大,就怕被人说变老。这小子真会讨人喜欢。

嘿,沈年那么个木头木脑的家伙,竟生了这么个乖觉的儿子!

欣慰间,下人都被清出去了。屋子里,瑞香缭绕,我嗅着冲臭的药味儿,不期然受了沈织锦的大礼。他卟咚跪下,连磕三个头,咚咚声把我磕傻了:“家父说过,若有日他遭不测,只有您能委以轩辕,望小叔救救侄子!”

我本想将他扶起,无奈他执意跪着,偏不起来。我恼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何须跪旁人?快起来!你这样是信不过我吗?”

沈织锦一双黝黑的眸子望了我半晌,抬膝起身。许是先前跪太久,起的时候身子偏了一偏,眼看要倒,我伸手扶住他的右臂。

他抓着我的手,力道甚大:“谢谢小叔。”

我抽出手:“你把庄内情况跟我大致讲一遍。”

……

第二盅茶喝完的时候,沈织锦已将庄内情形描述了大概。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无非沈年一病,幼主不能服众,下面的人要闹事罢了。我是沈年义弟、沈织锦认的小叔,又是庄内二把手,每月领着大把银子在阑珊楼花销,这时候挺身在出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心中一叹:老子果然料事如神,逍遥日子像只鸟儿一样飞走喽!

“你定个时间,尽快将庄里管事的四名主事召集起来开个会,会上我再出面,将该说的说一说,都是庄里的老主事,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就明天?”织锦顿了顿,“父亲这个样子,他们都没有出去,就在各自的楼里待着。”

我点头:“最好是下午,我赶了一天的路,有点累,想多睡一会儿。”

“好的,小叔。房间给您收拾好了,我带您过去吧?”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年:“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跟你爹说。”

“可是……”沈织锦犹豫了一下,忙改口,“好吧。我就在外面,小叔有事叫我。”

沈织锦走后,我检查了屋子,确保无人偷听之后,扶起沈年,在心口输了一口真气给他。沈年咳了两声,眼皮沉重地抬起,见到我很惊讶:“琥珀?”

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听起来真是有些别扭,不过还是笑了笑:“怎么我才出去两年,你就成这幅德行了?”

沈年灰败的脸抖了抖:“愚兄后悔未听贤弟之言,落雪刀谱确有它的不足之处,愚兄发现之时已经晚了。”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织锦、请你务必提点织锦,别让他步我的后尘!咳!咳!”

门猛地被推开,沈织锦一阵风似地冲到床前:“父亲、父亲你怎么样?”

沈年咳嗽不停,那口真气显然已不能再维持他,噗地一声,他吐出一口鲜血。那血居然呈暗红色,有两滴射在沈织锦脸上,他擦也不擦,只担忧地大叫管家请大夫。

沈年紧握着沈织锦的手,千言万语,已无力说出口。

我按住沈年的肩:“义兄,你放心,我会看好织锦。”

沈年的手渐渐松开,又陷入我才进来时的昏迷状态。

沈织锦一双眼睛在我和沈年身上转了个来回:“小叔,我父亲跟您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织锦今年多大了?”

沈织锦似乎有些不悦:“您走时,我刚过完十一岁生日。”

“那就是十三,”我顿了顿,盯着沈织锦的脸,“开始练落雪刀法了吗?”

沈织锦犹豫了一下,点头。

我伸手揭开桌上金兽,看着里面的香灰,直到沈织锦疑惑的神色渐渐明朗,才说:“若是小叔让你停止修炼落雪刀法,你可愿意?”

沈织锦两只眼睛瞪得有核桃那么大:“为什么?”

我指了指沈年:“你爹,就是落雪刀法害的。具体的还不清楚,但你爹明确告诉我落雪刀法有不足。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最好停止修炼落雪刀谱。”

沈织锦沉默了片刻,以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非常成熟的语气缓缓说道:“沈家靠落雪刀法建立的落雪山庄,要我放弃修炼,山庄怎么办?”他看着我,黑色的眸子充满诘问,“是爹让您叫我停止修炼的吗?”

我愣住,摇头。

“那就好了,多谢小叔关心。”

这个孩子,真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沈织锦的感觉,一点不像一个十三岁的稚子。我向他招手,等他走过来,试探着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头上。起初他退了退,不愿让我以这种长辈的亲昵姿态对他,后来见我坚持,便咬牙忍了下来。

我瞧见他还有些肉肉的可爱脸上一脸的忍耐神情,卟哧一笑:“怎么跟个大人似的?虽然嘴上叫着我‘小叔’,但没把我当长辈看吧?”

他连忙否认。

我已有定论:“不是信任我吗?将山庄托给我管理。信任我的话,是不是该听我的建议?不是让你放弃落雪刀法,只是在我认为你能承受它之前不要修炼。我会教给你一套对强身健体最好不过的心法,是我以前机缘巧合之下从一个和尚手里拿来的。等你练好了身体,得到了我的认可,再修炼落雪刀法,好吗?”

他还在犹豫。

“下一任的落雪庄主,我不会为不信任我的人卖命。如果不答应,我立刻离开。”

他忽然扯住我的衣袖:“不要走。我答应你,在你允许之前,不炼。”

我笑了笑,有些叹气地想:看来以后和这个孩子的交流够让我花费精神了!“带我去房间吧。”

2 落雪山庄

房间在沈年的右侧,沈织锦的隔壁。几十年的老庄子,阔别两年,自然没有多少变化。沈织锦推开房门,扑鼻有一股梅花清冽的香气。

他指着金银绸上的白玉花瓶说:“‘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小叔最喜欢梅花,我没记错吧?”

我摸着粉嫩的梅花花瓣,遥遥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晚上,通天的烛火映着高高的城墙,云深在城墙上惊为天人的一曲咏梅,那眉间集聚的有如天山白雪的清冽,瞬间刺中我的心脏。喔,我想起来了,那就是落雪山庄小少爷、也就是织锦十一岁的生辰的晚上。

“地窑里有十一年的女儿红,厨房也买了你最爱吃的烤鸽子。小叔待在这里,一定不会觉得比阑珊楼差的。”

我嘴上答应着,心中想到他确实是个孩子,需知这世上许多的欢乐,都需要一个特别的人在。有他在,鲜花、美酒、美食才有意义。

织锦很有几分欢喜:“知道小叔来了,我很开心呢!”

我有点痿靡地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一会儿,晚饭不要叫我。”

“喔。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

沈织锦走后,我将房门上锁:“影。”

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面前:“主人。”

“查过了吗?”

“四主事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彼此之间没有密谋的迹像。”

我心大定:“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

一觉醒来,听见屋外的打更声,嘭嘭两下,天已不早了。起来点了蜡烛,打开房门,一早有丫头侍在外面,拂了礼:“二庄主可要传饭吗?”

“嗯。就来点粥和小菜,天晚了,别太油腻。”

“知道的,少爷已经吩咐过了。”

丫环们点燃莲花烛台,屋里立刻锃亮。饭菜摆好之后,织锦抱着一坛酒过来了。

我看见他有些惊讶,但他手中那飘着浓香的女儿红实在不容忽视,令我心无旁弩。三杯碰过,我酒量不好,看人已有些模糊:“好、好酒。”

他给我满上酒:“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我端起酒杯,被他按下:“先吃点菜吧,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点头,执箸夹菜。有一盘我喜欢的烤鸽子,吃了一个,酒醒了一些,看他还是很清朗地坐在我对面:“你酒量不错啊!”

“还好。”

嗯……这实在有点刺激我这个长辈,于是挺挺胸膛,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你回去吧,我要一个人喝。”

“小叔这样贪杯,明天又有要紧事,还是有个人在旁看着比较好。”

我想了想,他说得也有道理。“那你给我留一点儿,其余的带走。”

“我在父亲床前守到现在,也没有吃饭,小叔就不可怜我吗?”说罢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我。

我这个人向来心软,心想他自幼失母,如今父亲又病成这样,实在可怜:“怎么还没吃饭?是吃不下吗?你不要担心,你既叫我一声小叔,我自是会帮你的。我虽然懒惰,但还是分轻重缓急的。来,快吃饭吧!”

“小叔,你在那里开心吗?”

我脑子昏昏沉沉:“啊?哪里?”

“阑珊楼。”

我笑了笑:“开心、当然、开心。”

“为什么开心?你知道吗,大家都在说你被一个小倌迷住了,为他倾尽钱财,使尽招数博蓝颜一笑。”

我一边感慨着这孩子骂人真委婉一边说:“别人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去在意?”

“你真的、真的喜欢那个人吗?那个人尽可夫的小倌?”

他这样说云深,我有些不高兴。诚然云深确实人尽可夫,但那是在我之前:“是小叔中意的人,用词注意一点!”

“他本是如此,我实话实说。难道小叔叫我撒谎吗?”

我重重放下酒杯:“你若专程来和我置气,现在就请回,否则,闭上你的嘴!”

他脸色阴沉地盯了我半晌,看不出想什么,站起来一声不吭地走了。我正想自已倒酒,他忽然又进来,夺过我手中的女儿红抱在怀里:“小叔既然生我的气,想必也不喜欢我的东西!”

我半醉着反应有些慢,等我决定为了好酒稍作挽留之时他已经走了好远。我坐着,透过敞开的门看外面空荡荡的干净庭院,忽然有种很宁静的错觉:沈织锦,我的好侄子,是个脾气很大的娃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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