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斯傻看了一会儿很惊讶,印象中只和鲜花白云那些美好事物才能联系上的祭司大人竟然也会做饭?
陶德笑道:“伊登堡出来的人没有养尊处优的废物,还是说你认为本祭司只不过是个好看的摆设?”
泰伦斯被说得脸红,心里在想,大人即使是凡人也比其他凡人高贵,说了声检讨低头开始工作,咚咚咚,案板上的排骨被精准切分。
陶德眼睛睁了睁,医生切肉骨还真是触目惊心,不要那么像手术台上分毫不敢差地切人好不好?哎呀,那匀称的大手倒是挺好看的。
不过泰伦斯接下来并没有做什么秘制的过程,反而现在就已经把食材放进锅里了,而且用的还是粗糙的大锅,然后就像陪护病人似的正坐在炉火边等待。
“这就是你的厨艺?真是够简单的。”陶德不无调笑道。
泰伦斯爽朗道:“食物太过精细对身体不好,听说您喜欢清淡的口味,这是我的家传秘方。”接茬也就开始讲起了过去的往事,“小时候家里拮据,有好东西先可着怀着弟弟的亚父吃,可惜当时环境不稳当,最小的弟弟因为身体太弱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亚莱伤心地哭还怕我们看见,反正他一伤心就跑到他宗父墓碑前哭,我每回都能找着他。”
陶德也有些兴致,于是继续听他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话家常。
过了一会儿,泰伦斯掀开锅盖看了看,见还需要炖煮一会儿就坐回来给祭司大人继续讲,“后来宗父的身体好了些,就带着我和我弟去打猎,我弟比我小几岁呢就能独自抓着一只兽,可是上缴完公家的部分,剩下的还是不够我们一家人吃,宗父亚父让给我们三个孩子,亚莱就让给我们两个小兽人,推来让去整碗汤也就凉了……”
肉汤煮好了,听完对方琐碎的念叨,陶德觉得看上去没什么稀奇的东西闻起来还不错,也没挪地方,直接在厨房开吃。
泰伦斯是在想,大人就算直接上手拿骨头开啃也一点儿没有粗鲁的感觉。
陶德舔舔油乎乎的嘴,道:“你也别客气了,忙活了这么半天,过来一起吃吧。”
泰伦斯真是万分荣幸,在围裙上又蹭了蹭手才敢拘谨地坐在桌子旁。
陶德一会儿就吃饱了,然后就看着泰伦斯吃饭,不愧是小时候受过穷,骨头舔得真干净啊,呦呵,好灵活的舌头……
等两人离开,副厨问主厨,“医生究竟添加了什么秘方?大人比平日吃得多了些。”
主厨拿起试汤勺在锅底剩料里不多不少地舀了一些,先用手把味道扇入鼻腔,皱眉,最后浅尝了一下,惊愣了。
厨房众人这个急啊,您老倒是说话啊!
主厨叹了口气,“盐。”
啊?只是盐?
主厨道:“让我回想起童年的滋味,是我们被美好的生活宠坏了。”
至此,泰伦斯医生又多了一项下厨的工作,虽然不是很经常,但是厨房里的人都很不服气,明明只是简单的用料和烹饪,他们就是做不出同样的味道,而且大人不愧是大人,竟然每回都能辨别出来。
陶德闲来无事又想起来这件事,觉着那一家人经历了太多艰苦,后来富贵当前很容易丧失自我,于是背信弃义对没有亲缘关系的亚莱做出了一些很不应该的事情。
而经历了不幸后的亚莱看上去平和温顺,其实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绝对清醒理智,到了陌生环境懂得寻求自保,所以才先接受的是伊登堡这个靠山,后来才和卡洛克发展到现在的关系。
但是,如果泰伦斯真的像本人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还真是那个家庭中的异类,有时间的话值得好好深入观察一番。
……
晚上,亚莱点灯熬油还在画设计图,手边的纸张乱而有序。
躺在床上的卡洛克放下手中的文件,关心道:“别画了,晚上光线不好,小心累坏眼睛。”
亚莱道:“晚饭吃多了有点儿撑,用用大脑有利于消化。”
卡洛克也不明白亚莱怎么就那么喜欢做法异常简单的食物,其实亚莱自己也不太清楚怎么就那么喜欢味道清淡的东西。
“过来,我可以帮你揉肚子,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亚莱才不停笔,“不要,灵感跑了又抓不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吃我豆腐!
阴谋不得逞,卡洛克起身坐在他旁边,看了一眼问道:“我还以为你在画水之礼堂的设计图呢?”相当精致的服装,但是看起来很奇怪。
亚莱把图纸举起来给他看,“这叫‘朋克’,我觉着很适合法兰。”
柔和光线下的人异常好看,卡洛克根本没听亚莱刚才说了什么,突然道:“没有任何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真是前言不搭后语,亚莱奇怪大贵族怎么说了这么一句,不过还是微笑回答道:“也没有人可以让我离开你。”
但是下一秒,他推开卡洛克凑过来想亲亲的嘴,不耐烦道:“我得把图画完。”
卡洛克郁闷,心里问候了勒斯堡一声。
勒斯堡,
法兰睡得好好的打个喷嚏,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从床上坐起身。
身旁的伦恩以为他不舒服,担心不已。
法兰眼睛铮亮道:“我想起来白天在神庙看见的那个医生打扮的眼镜儿是谁了。”
伦恩知道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才放心下来,皱眉道:“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法兰是不说不痛快,被伦恩按躺下后依旧清醒异常,推推人,道:“你倒是听我说话啊,那人好像叫泰伦斯,鹰族医学院的高材生,不,应该说是天才,啊,对了,他弟弟更有名儿,传言为了搭上了上流社会贵族的非兽人把自己的青梅竹马给踹了,后来,神呀!”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地又弹坐了起来,“难道亚莱就是那个亚莱……”
话没说完,伦恩已经上嘴堵了,法兰以前为了他在鹰族活动多年,辛苦帮他收集了大量的情报之后才能建立了锐利的信息网,不然就算他扳倒亚父也无法那么快取得城主的真正信任。
法兰终于安静下来,脸色有些绯红地看着自己的伴侣。
伦恩慢慢道:“小的时候我怕禁闭室,只是因为禁闭室本身,后来我怕禁闭室,是因为那里太过安静没有能让我分心的东西可以让我不再想你和担心你,那种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不否认自己贪图权利,但是只要有能让我们平静地过一辈子的权利就足够了。”
回想起种种过往法兰心里也泛着酸楚,感动道:“我的主人,无论以后生活是好是坏我都会陪着你。我是想说那位兽人医生的背景不简单,特别是他弟弟获得爵位后几乎把家里的过往重新粉饰一新,很多事情连我都查不到,所以你要多加注意。”
伦恩沉思片刻,嘱咐道:“你要是关心亚莱先生,平时多走动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太过插手。”想必伊登堡也绝对不会把危险的人物留在祭司大人的身边。
法兰也明白,勒斯堡刚刚稳定下来,的确不是随便向别人施以援手的时候,固然不能明哲保身,但是也决不能引火上身,缓和心情突然想起来八卦道:“我今天也见到大祭司了,近距离瞅更好看,你说历来也没规定说祭司不可以成家啊,怎么一个个都在神庙里孤独终老了呢?”
伦恩对此也不是很明白,“这是连城主都参透不了的问题,不然当年也不会和亚伯拉罕大祭司无疾而终,你就别费脑子乱合计了。”
法兰听话闭上眼,有机会还是应该打听一下,生活枯燥,所以娱乐精神不能少!
57
天不意外地亮了,亚莱的后腰又被顶着,皱眉,抿嘴,不过他突然觉着自己不知不觉太过融入这个世界,以至于被各种条条框框限制住,其实心意互通了也认准了,再这么干忍着对彼此都是煎熬。
卡洛克猛地睁开双眼,震惊地看着眼前脸上带羞的亚莱。
亚莱垂下眼帘小声道:“我没给别人做过,轻了重了你吱声。”
卡洛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握住自己身下的手已经动了起来,全身的热流眨眼间都急速往那一个地方涌。
亚莱生疏至极,所以拒绝了卡洛克伸过来的手,认真道:“我就不用了,要不然我的注意力会不集中的。”
卡洛克心动啊,狂动,呼风唤雨地动,只有合上双眼享受着来自心上人美妙绝伦的服务,一双大手忍不住在亚莱发热滑腻的身体上来回游走。
亚莱很努力,几乎把毕生手上的功力都发挥了出来。
卡洛克的呼吸很快变得粗重,然后逐渐发展为闷哼。
亚莱左手换右手,又右手换左手,最后双手齐上,可是大半天了,他纳闷儿,大贵族怎么还是不缴械投降呢,要么是因为自己技术太差,要么是对方的持久力太好,前者好说,要是后者,自己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身下的手轻轻重重简直折磨死人,但是卡洛克怕亚莱更加难为情一下子停手怎么办,所以也不好自己上手调整,于是情愿这么不失快乐地继续忍着。
尺寸的关系,亚莱的手很快开始发酸,这会儿干着急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最后一气之下跪坐在卡洛克的腰部旁边观察,准备学术性地想研究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兽人那里是讲究穴位的?
卡洛克感觉到动静,谁想一睁眼就看见亚莱正盯盯瞅着自己高昂的那里,结果一个紧张加激动,积攒许久的白浊悉数交代在了原本全是红润好奇的脸上。
第一次就往脸上来,亚莱是又羞又愤,一个猛子扎进卫生间不出来了。
卡洛克大急,之前顶多算是虚张声势占占便宜,谁想刚才一个意乱情迷就没忍住,也是他人生头一回羞愧难当手足无措,只好站在门外干等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亚莱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头脑发热的行为,在里面挠着门外加语句有些破碎道:“那个,你,你先离开,我现在看见你,不,不好意思。”
卡洛克咬牙,犹豫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亚莱慢慢打开门,结果一只强壮有力的手直接把他拎出去扔在了床上。
欲望像洪水,亚莱一个不小心把人家的河堤弄脆弱了,于是卡洛克彻底爆发,连啃带咬上下其手,什么被单衣服统统消失!
咚咚咚,猝不及防的敲门声,“老师,我来了,您起床了吗?”
小雷曼是前一天晚上到的,可能是最近有些累,昨天吃过晚饭也没说上几句话就上床睡觉了,但是睡饱了可不就第二天早上精精神神早早起了床。
亚莱赶紧推开卡洛克,急忙平复着呼吸,眼睛里水润润,身上白里透着红。
卡洛克也知道亚莱是不会同意继续下去了,只好回浴室万分怨念地冲凉水。
小雷曼在门外等了好久都有些着急了,和老师约好今天一起去看神庙燃神火的,是不是工作太累睡过头了,可是这个活动每个月只有一次而且时间很早的,一会儿会赶不上了吧?
亚莱一开门就看见小孩儿有些委屈却强忍着不说的小表情,顿时心里愧疚不已,其实如果大贵族刚才不继续胡闹本来时间是来得及的,对,都怪大贵族!
于是他也不吃早饭了,撇下卡洛克,抱着小孩儿直接上了马车。
燃神火仪式的流程并不复杂,由大祭司从火之祭台的长明火鼎中取出火种,再亲自护送到风之高塔点燃塔顶的火炬,之后并不用特意维护,或燃或熄都象征尊重自然的神之旨意。
完成仪式,陶德站在塔楼上看着脚下水之礼堂前的环形广场上欢呼的众人,热闹欢腾总是别人的,自己身边却只有无尽的落寞。
泰伦斯仰望着,即使是视力最佳的鹰族兽人,他现在也无法看清祭司大人的表情,但是他有些感觉得出高高在上的那里与自己所在的热闹是不同的风景,祭司大人所处的安静让人心里发疼。
亲力亲为,有些地方也只有大祭司才能踏入,陶德独自一步一步登上无尽的台阶到了塔顶,接着在清晨的凉风中吹了半天,现在又得一步一步走下来,等到达平地的时候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突如其来的外套罩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上面还残留着其主人身上的暖,陶德转头看着人。
泰伦斯马上就后悔了,心里担心得直打鼓,完了,自己真是欠考虑,也不知道有没有破坏仪式,但是,祭司大人会很冷吧?
陶德看见他的踟蹰,微微一笑,多久没有人记得把自己当做一个会冷会热的普通人来对待了?
泰伦斯见祭司大人把身上的外套拢了拢,这才放心下来,自己没有犯什么低级错误就好。
看完仪式,吃过早饭,亚莱直接送小雷曼去上学,然后也没回庄园。
其实他有点儿弹簧性格,早上被抻大发了,于是现在比平时更加回缩,所以明知道今天卡洛克休息,他还是宁愿参加一个在神庙前广场举行的听起来就无聊的贵族茶会,虽然不喜欢,但是以后难免要接触,就当做是适应学习吧。
社交季节一开始,许多老牌贵族纷纷从乡下的领地回归中心主城不厌其烦地参加着以各种名义举办起来的聚会。
亚莱再次感慨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不足,原来这种无病呻吟似的炫耀阶层还是大有人在的,许是城主开创了新世界却也不能立即斩除这种旧势力的遗风,所以只能任其慢慢消亡。
古旧的摆设中隐约透露着上一个时代的矫饰与浮夸,足以想象当时的奢华,看来此次活动的组织者异常想念以前的光景。
格格不入,亚莱如此感觉,特别是看着一个个鼻孔朝天的非兽人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中穿梭来回的时候。
不过,他很快发觉自己不是孤单的,蓝头发的那个比自己还不适应,果然是习惯于暗处行走的人,一时还无法适应白天吧。
法兰的仪态没有任何错处,但是已经不知第几次调整自己的领结,真是难受得要命,但是为了伦恩他愿意学习适应这种生活,转眼就看见红发非兽人向他走来,不知不觉少了些烦躁,心里也稳当了下来。
两人刚聊了两句,一小撮儿明显是同一类型的非兽人向他们走来,亚莱很容易就看明白这种人,他们的兽人伴侣有一定的权势,所以他们不需要工作,讲究外表越光鲜说明身份越尊贵,于是整日在衣着服装这些事情上面比心思。
“法兰先生,请原谅我们无法及时赶上您的婚礼。”
亚莱皱眉,他知道这些人是在诟病伦恩和法兰没有按照礼节一步一步地进行婚姻仪式,同时也明白过来卡洛克愿意放慢脚步的原因,否则,现在的自己也会受到同样的指责,不过他不认为伦恩和法兰有什么错处,两个人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相当不容易,当然应该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法兰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何况他时刻考虑着不能给伦恩丢脸,所以难免有些畏首畏尾。
亚莱见对方有些年纪,语气也就没法那么强硬,只是笑道:“时间就是生命,速度就是金钱,勒斯堡大公日理万机,当然是注重效率。”
“您就是亚莱先生吧,果然与众不同呢,不过按您这么说,您的准伴侣卡洛克阁下一定没有伦恩阁下繁忙咯?”
明显的挑拨离间,你说不要规矩立即结婚是对的,那你怎么没这么做?
法兰此时也缓了过来,微微一笑,道:“伊登堡家大业大,何况亚莱先生才气过人,自然不能和我这样无所长的非兽人一般见识。”
对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又有人道:“卡洛克阁下当然高人一等,不然当初在战场上怎么会如此理智地连非兽人都不留后患,哎哟,身为兽人杀死非兽人,真是想想都可怕。”
亚莱心里发笑也发狠,这么快就开始人身攻击,这些人果然没什么大脑,战场上连父子都没有,其他因素又能算得了什么,就像那些人弹似的,只是因为对方老弱病残,己方就得心甘情愿地被炸死?故作无知道:“真有这事儿?是您的伴侣在战场上亲眼看到的?”上战场是什么概念,那是拿生命来维护家园的安宁,一个个在后方养尊处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