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还没呢,今早起来晚了些,才锻炼妥当,正要去吃饭。”
鹭翎面上红了一下,觉得有些尴尬。自己这弟弟起来晚了到这时候也锻炼完了,再反观自己,才起来不说,都有多久没练过剑了?父亲送他的青
冥剑自从到了这就没碰过,想来还在行李里面压箱底呢。觉得这话题实在容易败坏自己身为哥哥在弟弟心中的形象,鹭翎赶紧拉了尹苍远的手,
道:“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吃饭。”
尹苍远听话地任他拉着往院子外面走,回头看了眼书房,问:“不用叫上父皇……爹么?”
“他早上要批奏章,之后会派人把早点送到他房里,我们去吃就好。”
尹苍远听了有些感慨,道:“爹出了宫仍保持着早朝的作息,相比之下我还太松懈了啊。”
鹭翎想说你那还叫松懈?看看我,然后你就知道你有多勤劳了。但是想想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临丰的邀月菜肴大多是按照南方人的口味做的,早点多是甜的,就连粥都放了糖进去,刚开始鹭翎还觉得好吃,没几日便腻了,让邀月另煮了不
放调料的大米粥,就着几个金丝饼和一碟盐腌的野菜心吃。吃完了饭也觉得没什么事干,兄弟两个正想着接下来去哪玩,一直没说话的枭崇却开
了口:“一会我要去帮老爷做些事,两位少爷趁着早上人少,各处走走去。”
“哦,”鹭翎答应一声,随口问了一句,“去哪?”
枭崇老实古板,向来问什么答什么,虽然知道鹭翎也就是随口一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城里的福兴商铺。”
鹭翎知道尹倾鸿要他去的多半是与命案相关,却没想到是家商铺,便又问了一句:“那是哪?”
枭崇犹豫了一下,答:“就是我们进城时带我们进来的那一行商队的铺子。”
那岂不就是李惊穹手下的产业?鹭翎忍不住皱了下眉,心想自己这边的人怎么会被牵扯进人命案子里了呢?便道:“我也要去。”
“这……”枭崇迟疑地看了尹苍远一眼,鹭翎会意,道:“我们不捣乱,你做你的事,我们就在前面铺子里逛逛,顺便找找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回
去时给母亲和南星带去。”
枭崇知道拗不过鹭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尹苍远虽不明所以,但既然鹭翎要去,他也必然跟着,于是一行三人决定了去处,起身往外走。
门外却有个人等着他们,尹苍远扯了扯鹭翎袖角,往前一指,鹭翎抬眼,便见昨天救的那个女孩正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一大捧白花,似乎站了也
有些时候了,也不进店里,看到鹭翎看向她,便打招呼似地点点头。
鹭翎走过去,那女孩便把手里拿一大捧白花塞到他手里,动作有点粗鲁,有几片花瓣扑簌簌地飞了起来,粘在了两人身上。
鹭翎低头去看那花,纯白的花瓣以一种美丽的姿势相互簇拥着,散发着淡淡的芳香,叶片是椭圆形的,有些像他在现代的茉莉花茶饮料的瓶子上
看到的茉莉花,具体是什么则不清楚。
“给我的?”他问。
女孩点点头。
鹭翎笑了:“谢谢。”
那女孩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使劲摇了摇头,突然跑掉了。鹭翎愣愣地看着她迅速消失在街角,喃喃道:“怎么突然跑了?什么意思?我笑得很吓
人么?”
尹苍远瞟了那女孩跑走的方向一眼,再看向鹭翎时面上有些复杂,从他头顶上拈下一片粘在上面不肯下来的花瓣,尹苍远叹气道:“哥哥……你
可别去招惹人家啊。”
“我招惹谁了啊?”鹭翎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你们总往歪了想。”
尹苍远笑着没回话,从他怀里取出一枝白花来看看,问:“这是什么花?”
鹭翎摇头:“不知道,大概是茉莉?”
“不是。”枭崇看了看,道,“是山上的含笑花……不过这花本就长在山腰上,且花期应该快过了,这么新鲜的应该是在很高的地方才能采到的
。”
鹭翎瞪大了眼:“那岂不是很危险?!”
枭崇点头:“这一带的高山都很陡,确实很危险。”
“……还真是让她费心了。”鹭翎抱着花的手紧了紧,这可是别人为了谢他冒着生命危险摘来的花,这么重的礼,他还是第一次收到。“我们先
回趟住的地方,总不能抱着这么一大捧花到处走。”
尹倾鸿刚批完奏折,正在院子里石凳上坐着闭目养神,一睁眼便见鹭翎捧着一大捧白花进来了。鹭翎像献宝似的把白花捧到他眼前给他看,尹倾
鸿看那白花纯净美好的样子,觉得有些像鹭翎,便笑道:“真好看。是什么花?哪来的?”
“枭崇说是叫含笑,昨天救的那个女孩今早采来送我的。”鹭翎笑得比花都好看,这是他帮助不相识的人后收到的谢礼,那种欢喜与满足的样子
,竟有些孩子气。
枭崇将食盒放在尹倾鸿面前的石桌上,一层层拿出来,然后起身去找能盛水的容器。那么一大捧花不可能用一个花瓶装下,最后他干脆拿了个大
些的瓮来,装了些清水,然后从鹭翎手里接过花,全都插了进去。
尹苍远已经拿了一朵,鹭翎又递给枭崇一朵,然后又拿出一朵来,摘下叶片,插在尹倾鸿头顶未束冠的发髻上。
尹倾鸿正喝粥,看鹭翎难得这么开心的样子,索性由他胡闹,只笑着问:“就送我们一人一朵啊?我的怜儿变小气了。”
“等一会找了花瓶来,我给你们每人送一瓶过去。”
几人正笑着,正巧青河和瑞雪回来了。青河最近喜欢上了河鲜食物,一大早天没全亮便扯着瑞雪去河边看渔民今早第一次起网,然后便在渔船上
吃了新鲜的河鲜大餐后才回来,一进院子看那一大捧含笑花也是啧啧称奇,要了两朵过去,别在他和瑞雪胸口,正好借花香驱一驱身上的鱼腥味
。
几个人一起坐到了尹倾鸿吃完早饭,鹭翎让青河和瑞雪陪他一起去福兴商铺,尹倾鸿也没说什么,只让他们别打扰枭崇的正事,又叮嘱鹭翎记得
把脸遮住,然后对尹苍远说:“你别去了,一会跟我一起看折子。”
尹苍远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把他留下,尹倾鸿看了他一眼,道:“苍远也到了参政的年纪了,这些东西该多接触才行。”
尹苍远也知道这是尹倾鸿对他的器重,便不再说话,起身与他往书房走去。鹭翎目送着两人离开,看尹苍远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他,便笑着对他点
点头,以示鼓励,尹苍远回他一笑,然后带上了门。
屋外几人同时松了口气,福兴商铺是他们的势力,带着尹苍远去怕是会有些不便,尹倾鸿倒是帮了个大忙。
因为有之前被围住的经验,这次鹭翎乖乖戴了面纱。枭崇又准备了马,一人一乘,因为靠近马匹有些危险,这一次倒是没人敢围上来,四个人慢
悠悠地行过街市,不一会便到了那福兴商铺的门口。
这商铺门面极大,许多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看起来颇显生机。枭崇先走进去与那掌柜说了一阵子话,然后回头对鹭翎三人点点头,立刻便有小
厮来扶了三人下马,又牵走马匹。
那掌柜的安排了人伺候他们,自己则引着枭崇进到内室,三人坐了没一会青河便闲不住了,拉着鹭翎和瑞雪四处看着。
这福兴商铺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算是个大型仓库和批发销售的地方,统一从别处收来粮食、布匹、生活用具、药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然后再分别分散到城中各个小商铺去贩卖。一些零碎又不占地方的东西就在店面里摆着,三个人在其间随意走动着,那些忙着进货出货的人也不
来注意他们。
鹭翎压低了声音问青河:“既是我们自家店铺,为何要写在名单里?若是让父皇注意到什么可怎么办?”
青河摇摇头,“这事我不知道,名单是公输列的。不过他那个人虽然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做事却靠谱,既然写上了,也定有他的理由。”
瑞雪也在一边说:“这其间关系公输都了解,既然写上了,便定是有什么线索……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只是因为这有暗卫却不写在名单
里太不自然,怕以后皇上发现了会起疑心呢。”
“但愿如此。”鹭翎叹了口气,“这种事可千万别把我们的人牵扯进来啊,到时候解释都解释不清。”
听他这么说,青河却忍不住皱了下眉。正是因为公输了解此间利害,为人做事又稳妥,所以更说明这商铺与这次的事脱不开关系。但想是这么想
,却没告诉鹭翎,怕他担心。只暗暗地记在心里,时刻准备好应变。
92.灯下案
鹭翎和青河、瑞雪正研究着一套鸡血石雕十二生肖的印章,那兄弟俩却突然停止了声音一同向身后望去,鹭翎觉得奇怪,也回头去看,便见早上
刚见到的那女孩正站在他身后,举着一只手似乎是要拍他的肩膀,却又因那兄弟俩突然回头看过来而惊得停止了动作。
鹭翎没想到一天之内又能见到她一次,想到早上那捧新鲜的含笑花,忍不住笑得格外的亲切。
“好巧。你怎么会来这里?”
女孩指了指身后背着的竹篓,里面有些草叶和植物块茎,想来应是药材。
这时候里面的门上的帘子被撩了起来,走进堂里的正是鹭翎他们进城时给他们商队旗子的李三。李三抬头先是看到衣着显眼的鹭翎三人,站在原
地愣了愣,又看到那女孩,似乎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他先向鹭翎点头示意了一下,叫了声“少爷”,然后伸手摸了摸那女孩的脑袋,笑着问:“倒是奇了,你们认识?”
他这问的,自然是鹭翎和那女孩,鹭翎点点头,道:“之前在街上偶尔遇上,有些因缘……怎么,我们不该认识?”
因为李三长得比他高,所以他说这话时眼尾稍稍往上挑了挑。墨黑的眼珠氲着一层水膜,晶亮亮的像要滴出泪来,李三竟看得有些痴了,猛恍过
神来,便赶紧咳了一声,然后冲着鹭翎猛摆了两下手。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少爷可别多想……”
鹭翎悄弯了嘴角,道:“逗你的,自然知道你没别的意思……醉鱼是她的名字?”
女孩冲他点点头,将两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执起鹭翎的一只手来,在掌心里写了“醉鱼”两个字。
青河凑过去看了,歪头想了想,嘟哝道:“这名字怎么有些眼熟……”
鹭翎完全没见过这名字的,只是觉得是个好名字,低低的念了两遍,笑着对那女孩说:“我记住了。这名字好听,谁给你取的?”
那醉鱼低头捏了捏衣摆,抬头瞟了李三一眼,从背后解下竹篓放到他手里,却不理鹭翎。鹭翎正奇怪自己哪里招惹了她,李三却大笑了起来:“
哈哈!居然还害羞了,难得看你有点女孩模样啊。”
原来是因为不习惯被人夸奖害羞了,鹭翎忍不住好笑,觉得这女孩可爱极了,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醉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体僵了僵,倒是
没躲开,过一会还放松下来了,脑袋在鹭翎手下面无意识地动了动,蹭了蹭他的掌心。
李三拿着那竹篓进去,一会又出来,把竹篓还给她,又给了她些钱。那些钱不算多,枭崇给鹭翎准备的钱袋里零碎的钱都比这多,却也应够一个
女孩用一阵子的了。醉鱼小心翼翼地把钱收好,把竹篓背在背上,似乎是放松下来的长出了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外走,鹭翎赶紧叫住了她。
“醉鱼!”他站到她面前,说道,“你今早送的花很漂亮,我很喜欢……但是那花是从高处采来的?你一个女孩子,就算是为了还情,也不要去
太危险的地方。”
醉鱼听他说完,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点了点头,飞快地跑走了。
女孩跑动时带起的风撩动了鹭翎纱衣的衣角,他盯着女孩跑走的方向叹了口气,道:“每次都用跑的,也不知道是急个什么……”
青河则是看着他叹了口气:“每次都招惹人,回去了我可怎么跟你爹交代?”
瑞雪重重拍了下他的头:“每次说话都这么猥琐,我才不知道怎么跟父王交代。”
青河嘟了嘟嘴,嘟哝着我怎么猥琐了,不就是说他招惹人么,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我多纯洁啊我,却没人理他。
李三则在一边笑着,道:“这醉鱼手脚灵活,爬山攀援的功夫是连那些靠山活的男人都比不上的。山腰往下的林子被别的樵人和药农包了,她每
次都要往高处去才行,也因此总能找到些上好的药材和新鲜物事卖到我们这来,比她砍柴更有赚头。少爷你这说法,倒是要断她财路了。”
鹭翎听后恍然,心道是自己没考虑透彻,便说了那般不负责任的话,确是自己不对了。又想着干脆把那女孩收在身边当个伺候的人,也不知道那
女孩干不干、尹倾鸿让不让。
枭崇在这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也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沮丧一下,心情虽复杂,面上却不显露,只是老老实实地把结果告诉尹倾鸿。
“临丰与周边几城所有有暗卫的地方我都叫人看过了,都是些用来传递消息和护院的人,没有专门习暗杀的。功夫也都看过了,与杀人的不是一
个套路,不是他们所为。”
尹倾鸿其实也想到了,这周边诸城与京师相去甚远,非江湖人哪来的那么多明暗里的生死勾当,暗卫们的作用自然与京中不同。不过好不容易得
来的线索就此便又断了,尹倾鸿捏了捏鼻两侧睛明穴,止不住内心一阵阵的烦躁。
京中本就在传他已死的谣言,又刚平了乱,本有许多事要做。偏偏他被绑在这里,想走走不脱,想快些解决又无处下手,只能上不去下不来的吊
着,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他心里不爽,面上却还要保持皇家的从容风度,只是连身周空气都跟着躁动起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鹭翎自然也感觉得到。
尹倾鸿心里有事,饭也吃不下去了。中午勉强吃了半碗米饭,等到晚上,只喝了口米汤,便坐在那拿勺子在碗里搅啊搅,等所有人撩了筷便放下
勺子起身回书房去了。
青河忍了许久没说话,看他出去了,便用胳膊肘捅了捅鹭翎。鹭翎回头瞪了他一眼,自己该怎么做,还用得着他来教导?尹苍远不动声色地在两
人之间瞟了两眼,又瞟了眼书房方向,咳了一声,道:“听说揽翠的姑娘们都来了啊,好歹也是相识,我去看看她们。哥哥就跟父亲说我散心去
了好了。”
本来尹苍远该随尹倾鸿到书房去与他学习政略评批的,此时说要出去,自然是给鹭翎单独跟尹倾鸿见面的机会,鹭翎面上一红,睨了他一眼,还
是转身出去了。
枭崇叫人来收拾了桌子,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青河眼珠一转,叫住了他,道:“若是要烧水,便一并多烧些,我晚上也要‘好好’洗个澡。”
“好好”两字他说得极重,显然别有含义,瑞雪端着茶杯的手硬生生一顿,瞪了他一眼,眼波间却带了春色。枭崇瞥了他一眼,也没说帮忙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