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一只小受和一窝小攻的故事)上+番外——洛飞渊

作者:洛飞渊  录入:02-11

一睁眼,上官学士已经走了,就看见坐在身边的伴读钱义匡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我说你睡就睡吧,还一边睡一边做梦着流口水,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是么?”长夜一抹脸,还真的,被他压在脸下的书都湿了一块,他笑笑,“没事,这本没烂就行。”

说完,从桌下拿出一本线装蓝皮书来,钱义匡一扫上面的字——《游侠录》,那是如今民间非常受追捧的一个小说家离悦写的侠客传记。

钱义匡冷笑,“你就没别的书看了?”

“有啊。”说完他又从桌下的小抽屉里拿出三本书递给钱义匡。

钱义匡一看,一本《莺莺传》,一本《霍小玉传》。

钱义匡一边翻一边皱眉头,“怎么都写女人?你就不会看些正经的?”说着拿起第三本,第三本淡黄色封面上什么字都没有,钱义匡刚一翻开,脸立刻由白转红,由红转青,阴着脸瞪着长夜,“这什么?”

第三本书翻开全是图画,精细的工笔勾勒出一具具赤果果的身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长夜眨眼笑,“活色生香啊。”

钱义匡气得一下把那本春宫图扔出去。

长夜刚叫,“你别扔啊。”

就看见那本春宫图不偏不倚地砸在长明头上。

第六章

长夜看着长明拿起本砸中他的暗器翻看,心里暗叫不好,正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长明已经气冲冲地冲过来,在钱义匡毫不同情的目光中将他拖出了崇华殿。

长明将长夜拖到崇华殿外无人处,猛地将长夜甩到墙上,长夜的背撞到墙上,痛叫一声,在心里暗骂长明不知轻重。还没缓过神来,长明又一扬手将那本春宫图摔他脸上,“这是什么!”

“春宫图啊。”长夜慢悠悠地蹲下身把刚刚跟他脸亲密接触的春宫图捡起来,就要放进怀里。

长明捉住他的手腕,“烧了!”

长夜甩开他,“开玩笑,我花了多大心思才弄到的,你说烧就烧啊。”

“不烧你留着干嘛?学么?”长明冷笑着逼近长夜,“嗯?”

阳光打在长明背上,影子覆盖住长夜,少年高大的身子带来的压迫感,让长夜有些不安地撇过头。心里又想,他是我弟,怕个屁啊,赌气说了句,“学又怎么着了?我早到了娶亲的年纪,想点这事也正常。”

明显感觉到身前人突然冷下来的气息,长夜诧异地转过头,就见长明双眼阴郁骇人,一下掐下长夜的下颌,咬牙切齿,“你碰谁了?”

下巴被人用力捏住,后脑勺抵在坚硬的墙上,长夜痛得皱起眉头,心下顿时有些不快,提膝撞向长明腹部,却被长明飞快地用腿抵住,两具身体一下贴得更近。长明语调略带讥讽,“别忘了,十四岁之后,你就没赢过我。”

这件事一直是长夜的痛脚,明明长长明一岁,同样从小学武,每日锻炼,当然自己稍微懒那么一点点是有,但是怎么可以差这么多?从十四岁开始就一直在较量中处在下风的长夜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无论学什么,就是有天才这种让人各种羡慕忌妒恨的家伙存在。

被弟弟压制时间长了,长夜渐渐在平日行事里都不由自主地有些怕长明。

长夜有些愤愤地抬头瞪长明,却更挫败地发现,长明这小子真是越长越高,自己的身高明明已算是人群里拔尖的,这小子比自己还高了一截。再加上长年习武,十五岁就开始领兵打仗,长明身上总带着一股逼人的锐气。光是气势上,长夜就输给他。

长明看着长夜一下愤怒一下懊恼不停变换的神色,他和长昊有母亲在身边,到了年纪身边都有一两个通房丫头。长夜母亲早亡,父皇除了衣食住行就很少再为他考虑别的,所以没有替他考虑这些。但皇宫里的女人这么多,相貌俏丽又会魅惑人的更不在少数,虽然自己已经动了些手脚,把紫庞宫的宫女都换成普通姿色。只是长夜一天到晚到处跑——

长时间得不到回答,长明心里的怒意更重,掐着长夜下巴的手更重,鼻子都快贴着长夜脸上,“说,你到底碰谁了?!”

长夜吃痛地直皱眉头,破口大骂,“滚开!我谁也没碰!”

长明愣了一下,却没马上放手,似乎再考虑长夜说的话是真是假,长夜却趁这个机会甩开他,愤愤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那种会乱来的人么?”

虽说皇宫里到处都是女人,但他老爹的女人是肯定不能碰,其他宫女年纪到了都是要放出宫去成亲的,他要是沾了人家的清白又没法负责,不是害人么。就算他真想过,也不会去做,他最恨那些为了自己的欲望强占别人的人。

看着长夜的神情,长明确定他没说谎,神色缓下来,却仍是贴着长夜没挪开身子,一手撑在长夜身侧,另一手带些歉意地轻轻揉着长夜被他掐红的下巴。

长夜乖乖地享受着长明的按摩服务,气氛安静而温馨。

长夜突然蹦出一句,“那书不错吧。”

长明的手一僵,听见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啪一下给这句话绷断了。

长明的牙齿咯咯作响,“你很喜欢是吧?”

“也没有啦。”长夜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好奇而已。”

“你好奇个屁!真人表演的又不是没看过!”

长明这话一吼出来,两个人都楞住了,同时想起数年前一起躲在楚园里看到的那一幕——

少年光洁修长的腿盘在长清有力的腰上,长发铺散在檀木榻上,漂亮的脸蛋上媚态撩人,长清健壮的背上因为剧烈运动都是汗水,加配上少年高高低低的叫床声——

长明顿时觉得下身有些紧绷,呼吸都粗重起来,长夜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一之间空气里是微妙的沉默。

“原来你们在这。”钱义匡突然冒出来,看见两人暧昧的姿势怔了一下。

长明迅速离开长夜,表情有些不自然说了句,“我先走了。”也不看钱义匡,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钱义匡奇怪地看了看走远的长明,又看了看长夜,阴阴地来了句,“被太子殿下教训了吧,你少看那些不正经的,多读些有用的书,太子殿下也不会生气。”

长夜瞟他一眼,又从怀里掏出那本之前顺手塞进怀里的《游侠录》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我看那些做什么?一不当文豪,二不当官。”

钱义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不是一直想要让皇上注意你么,与其一天到晚闯祸,折腾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提高自身的才学,让皇上看重你。”

长夜放下书,靠在墙上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钱义匡,微笑,“我刚刚漏说了一点,三不当太子!你记着,我不是你,没有那么多理想抱负。这里是帝王家,皇子显示自己的才能表示什么?”

表示对储位有兴趣。钱义匡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整个崇华殿一片寂静。

阳光落在长夜侧脸上,半边明亮,半边阴暗,虽然配上他那副叫花子混和媒婆的造型实在不是什么好画面。

但钱义匡还是从他脸上感觉到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始终看不懂自己的主子。长夜把一切都看在眼底,藏在心里,他明智地拿捏着皇子的分寸,做事出格却从不踏出自己给自己划的那条线,选择装疯卖傻也有一部分是不想自己陷入皇储之争。

他是皇长子,就算不受宠按照立嫡立长的规矩也比得到裴家支持长昊有机会,他若不这么做,就会有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把主意打到他头上。那时就算他无心,也难保别人不会误会,所以他只能自己将自己从这场争斗中剔除出去。

钱义匡知道,就算长夜不来崇华殿上学,皇上也未必会管。长夜一直坚持到这来,都是为了他,长夜知道他想多读些书,所以每天上学从不迟到,哪怕一来就是趴在桌上睡觉。

负责教他们读书的上官浩大学士似乎也不在意长夜这个大皇子,他从来不关心长夜的课业,任他玩耍睡觉。

长夜明白自己并不受重视,所以与上官大学士也不太亲近。很多年后他才知道,上官浩是为自己好,他与长夜想得一样,做为一个不受宠而且永远与皇位无缘的皇子,太过优秀不是好事,相反平庸无为才是长命之道。

长夜看着清朗的天,忽然想起崇华殿里教过自己的第一位老师。

他不记得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小字江南,父皇让他们叫他先生。江南人如其字,他生得眉目如画,一双眼睛犹如江南的蒙蒙烟雨似乎永远带着水汽。他总是喜欢把在睡梦里的长夜硬叫醒,逼他背弟子规。

长夜很无奈,一边背,一边看着江南水雾一般的眼睛,忍不住伸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老师,你长得真漂亮。”

江南一呆,回过神后双颊染上淡淡红晕,看得长夜色心大起伸出狼爪就要扑上去,最后被铁青着脸的长明拉住。

江南只当了他三年老师,之后就被调去地方。长夜伤心了好久,现在想想,也许江南算是他的初恋,只是当时年龄太小,感情很快就淡了,也不曾去打听江南被调去了哪里。

长夜一直记得江南问过他的一个问题,那天他兴趣缺缺,睡眠不足地趴在长案上,江南笑说,“自古以来只有两种人能被人记住,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殿下想做哪一种?”

他想不起自己的回答,到底是哪种?

也许哪种都不想。

长夜淡淡一笑,举步离开崇华殿。

钱义匡追了上来,“长夜,我想问你件事。”

长夜挑眉,“你想问什么?”

“当初为什么会选我为伴读?”阳光落在钱义匡左脸上,上面有一个铜板大小,用灼热的烙铁黥上的“死”字,那是大郑死牢里,关过的死囚的记号。

钱义匡之父曾是长平太守钱沉,八年前泸王叛变,率军攻打长平,钱沉誓死守城,泸王久攻不下,为后来的大军赶到争取了时间,可惜援军迟来,长平最终城破人亡。钱沉又遭人诬陷是因为他投降叛军才导致长平城破,结果钱义匡一家下狱。后因当时的御使李文成在朝堂上为钱沉辩驳,据理力争,才为钱沉平反,钱义匡才得已出狱。

只是那已是一年之后,死牢岂是人待的?钱沉一家,除了钱义匡之外,全都不是熬不住刑,就是病死在牢里。而钱义匡脸上也被刺上了这个代表曾经耻辱的“死”字。

长夜知道钱义匡的经历,虽然钱义匡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在死牢到底遇到过什么,但凭他性子坚忍,对周围人总带着一种防备,而且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才学,就可以看出,他曾受过的打击不小。一个十岁的少年,是如何在死牢里活下来的,其中的艰难不曾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第七章

长夜十二岁那年,太子长明,三皇子长昊都早早由自己的母后母妃安排好了合适的伴读,崇华殿里只有长夜独自一人空坐着。当时的讲学老师就是江南,他向皇上提议为长夜安排一位伴读。

于是长清就下令让官员为长夜推荐几个伴读人选,由长夜挑选。

皇子伴读多为世家子弟,只是大皇子明显与皇位无缘,没有几位官员愿意让自己的子孙去跟这样一个主子。要知道,为哪个皇子伴读也等于是自家选了好站在哪个阵营,这种事情哪能草率?

负责这事的官员没办法,只好找了几个在朝中没什么隐响力的官家庶子,人数还是太少,就想起了钱义匡这么一人,钱沉已得平反,钱义匡好歹也算功臣之后,就把他也加进去,全当凑个数,也没想过长夜会选上他。

谁知道名册刚递上去,长夜只看了一遍,就选了钱义匡,那个官员当时一头冷汗啊。皇上要是知道自己把个面上黥字,曾经在死牢里待过的人加进伴读名册里,怕是他脑袋不保,衰求长夜祖宗换个人。长夜坚持不肯,长清就把钱义匡召进宫来,一见之下果然大怒,正要治那个官员的罪,长夜却是笑眯眯地围着钱义匡转了两圈,直接把人领回寝宫。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长夜笑笑,“为什么现在才问?”

“突然想知道了。”

当年,他第一次踏入这座古老浮华的皇宫,华丽却沉默的气氛让心里浮起隐隐的不安。身上穿着那个官员临时为自己找的衣服,上好的衣料并不合身的剪裁遮盖住了里头破烂不堪的亵衣,却遮不住脸上的火伤。那个“死”字突兀,刺眼,甚至因为眼前这手握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全身散发出的气势而隐隐作痛。

钱义匡觉得自己该恨的,该恨这个听信谗言害死自己一家的帝王,可在长清冷漠甚至连轻蔑都不屑的眼神里,他只感觉到无处躲藏的压迫与惶恐。

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眼神清亮的少年走过来看着他笑,那时的长夜笑容干净温暖,一下就让他所有的不安和畏惧平静下来。

他选了他。

长夜也许当年是无心,可是这给了当时穷困潦倒还只是个孩子的钱义匡一个生机,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读书,将来更有机会一展报负所长。

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像别人一样用轻蔑厌恶的眼神看他,却握住了他的手。

长夜笑得神秘,“你不会想知道的。”

钱义匡不解,“为什么?”

“把你自己的名字念一遍。”长夜说完就自顾自地笑着走了。

钱义匡站在原地念着自己的名字,“钱义匡,钱义匡,钱……钱一筐?不是吧……”

真相就是,当长夜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名册的时候,心里还盘算着自己昨天又从长明那坑了多少钱,就看到钱义匡的名字。

钱一筐,钱一筐——

长夜当时就两眼放光,心道,好有财的名字,就是他了。

于是钱义匡小朋友就这么进了皇宫——

……

………

长夜一手拿着那本《游侠录》边走边看,钱义匡得知自己被选为伴读的真正原因后在紫庞宫咆哮了好几天,折腾得他头疼。

真是的,不就是个原因么,这么计较干吗。想到这,长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难不成他应该说,自己一见他就觉得他头顶紫气冲天,脚下七彩云绕,目含乾坤,气度不凡,只一眼就认定他与自己是三生七世注定的缘份,所以非他不可?

神精病,他又不是女人!

长夜摇摇头,一不留神一头撞一人怀里,站稳了一看,长昊笑吟吟地看他,“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长夜扬扬手里的书,“一个叫离悦的人写的传记,真精彩,借你看看?”

长昊摇头,“算了,拿回去一准被我母妃烧了。你去哪呢?”

“去我的小金库。”长夜眨眨眼,晃晃另一只手上的一个小锦袋,“上回帮了长明这么大一个忙,当然要从他那坑一笔。”

长昊看着长夜都快发光的双眼,“你这个财迷,走吧,我陪你去。”

长夜所谓的小金库其实只是一处偏僻花园里,假山上的一个小洞而已,此处偏僻,极少有人来,长夜也只有告诉过长昊这个地方。因为长昊嘴巴最紧,而且绝对不会觑觎他的小宝藏的,相反自己从他那坑来的好东西反倒不少。

两个人进了山洞,长昊看着地上几口装着珠宝金银的小铁皮箱子啧啧称赞,“你这个小财主真是越来越富得流油了,怕是我母妃宫里的宝贝全翻出来,也没你这的值钱。”

“少来,贵妃娘娘原地跳一跳,掉下来的东西都比我这堆俗货值钱。”长夜弯腰将锦袋放进一口箱子,直起身时,忽然看见长昊腰上挂着一块羊脂美玉,立刻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三弟,你这玩意摘下来给我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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